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1:59

第五章 结局

  云江边,夜黑如漆,无星无月。

  他默默立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很久。

  不远处是一蓬青砖围就的院落,时间已经很晚了,唯有二楼右侧房间的灯光还亮着,日光灯经由窗帘透射出来,变成了朦胧而暧昧的暖色。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在那有些单薄的窗帘上粘成了一块,身影倒下的同时,灯光随着而灭,他的心狠狠地嚎了一声,痛到没有知觉,被砖瓦磨得短短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的肉里,深深地。

  他一个人在城市与郊区交界的幽暗街头徘徊,漫无目的。

  迷离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用浓妆掩饰年华老去的中年女人向他招手,他有些厌恶地转身想走,却留下了,走了过去,朝那间弥漫着暧昧的橘黄色灯光的理发店走去,一步,一步,又一步。

  这是个特殊的地方,整个云海地区的人对它都讳莫如深。

  每当公交车路过这里的时候,尤其是晚上,男人们的眼睛都会投向街道两边的那一排排灯光昏黄的小屋,眼里或是掩饰下的渴望或是故作清高下的戏谑,而女人们则一律是满脸的鄙夷与不屑。

  城市的堂皇与农村的纯朴都容不下,于是在这城市与农村交界的地方安家。男人剥下白天的道貌岸然衣冠楚楚,女人抛去千百年的矜持与坚守,恶之花在这里妖艳地绽放。

  城市被富丽堂皇压抑下的欲望,农村被绵延千年的传统道德压抑下的欲望,统统在这个断裂的交界处尽情释放,贞操在这里被兑换成一张张数额不等的纸币。

  经常有跟他一起打工的村人为了排遣寂寞,跑到这里,这个灯光暧昧的地方,寻找安慰,忘了在那遥远的山村,自己的婆娘在同样昏黄的灯光下为自己纳着来年的鞋底。

  以前当他路过这里,被那些暗淡灯光下浓妆艳抹的女人招呼的时候也曾有过冲动,毕竟他也是个男人,可是脑中掠过了那个女孩的身影,他走开了,嘴角有一丝微笑。

  可是今晚,他的坚守失守了。当心中的城堡已经轰然倒地,美丽的肥皂泡被上帝轻轻戳破,他又该拿什么来坚守?

  毕竟是第一次,他有些迟疑了,呆立在小屋中,没有动弹,当对方伸手要将他那身肮脏破烂的衣服脱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挣脱了。

  “乡巴佬!”中年女人轻蔑地嘟囔着,盯着他那一身民工标志的破衣烂衫,脸上是不屑掩饰的鄙夷。

  他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走进那间肯德基店的时候,浑身都是旁人灼人的鄙夷目光,将他的心烧得好痛,好痛。

  他的心绞痛到无法忍受,将那刚发的工资——一叠百元纸币从裤兜里掏出来,狠狠甩在床上,用力拽过对方,一把扯下对方的衣裤,推到床上。

  中年女人在他的身体下夸张地呻吟着。他全身光溜地趴在那坨松弛的肉堆上,闭着眼,脑中划过那个灿烂的笑容:“真巧”,恍若千百年前,又仿佛就在昨天。

  冬夜的寒风刮过简陋的门板的缝隙,呜呜地响,现在的云江应该也有风吧,一定也吹得岸边干枯挺立的芦苇呜呜地响吧。

  一滴泪,自眼角悄悄滑落。

  第二天早上,他回来了,路过那方院落的时候,虽然一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再看,但是还是忍不住向那个窗口望了过去,窗帘已经换了,一块厚重的深色窗帘,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已经有好几栋教学楼建成了,一起过来的工匠们已经陆续走了不少,可是他却留下了,一直到最后一栋教学楼落成。

  四月,春意盎然,最后一栋教学楼也终于封顶了。工匠们拿到了工钱,都走光了,唯有他一个人还住在那间窝棚里。

  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等待什么。他只是舍不得离开。

  春天煦暖的江风,中人欲醉,簇拥着云江的浪,轻轻拍打着堤岸。

  他坐在那块大青石上,望着滔滔的江水,发呆。

  自从搬到那个院子里之后,女孩已经很久没有在云江边出现过了。

  他回想着遇到女孩时的每一个镜头,那一次在肯德基店里的微笑,那一次在书店里的偶遇,那一个个夜晚末班车里悄悄的护送,还有那一次次云江边默默的等待……

  他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浑忘了身外的世界。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将他惊醒,他有些恼怒,看看到底是谁打搅了他。

  可是一抬头之后,他惊呆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孩,以手掩面,正朝这边跑过来,衣衫单薄,穿着拖鞋。

  难道女孩知道他就要走了,所以特意前来道别?

  他的心跳得好厉害,可是很快他就把这个自作多情的想法排除了。

  他赶紧起身想要躲开,可是来不及走远,女孩已经跑过来了。他只好就近躲到了旁边的芦苇丛里。

  女孩还没有跑到大青石处,就一跤跌到草地上,坐了起来,将手里的一张宣纸在地上摊开,边看边哭,哭着哭着,忽然一把抓起它,一阵犹豫之后,猛地将它撕开,然后不停地将它撕成碎片,用力扔了出去,纷纷扬扬。

  他在茂密的芦苇丛里,看着这一切,心里十分难受,她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是那个混蛋欺负她了吗?他好想冲上去保护她,好想给她一个揽工汉有力的拥抱啊。天塌了,有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1:59

  然而,理智告诉他,如果他贸然冲出去的话,肯定会吓坏她的,自己这么一个农民工躲在芦苇丛里,冲出去拥抱她,她不吓晕才怪。而且,自从那次去过那种肮脏的地方之后,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脏,原本在她面前就觉得自卑,现在更是无地自容了。

  可是,她哭得好伤心啊,怎么穿得这么少就跑出来了呢?还穿着拖鞋,万一冻坏了怎么办啊?

  一阵风吹过,她忽然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吐得喘不过气来,好似把五脏六腑都给吐了出来。

  他看得好心疼好心疼,他好想她所受的所有痛苦都由他来承担。

  她已经吐得没有哭泣的力气了,只是双肩仍不停地微微颤动,如一只无助的小兔。

  他实在忍受不了了,他不管了,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要告诉她,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只是希望能将她的痛苦减少丁点。他要告诉她,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绝望。他要告诉她,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她的快乐。他只希望她能好好的。

  正当他要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安慰她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呼唤着女孩的名字,那个清秀的会画画的男生出现在云江堤岸的外边,疾步小跑过来。

  回头看到了对方,女孩满是泪痕的脸上,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停下了脚步,在茂密的芦苇丛的边缘。

  女孩在男生的怀里,薄怒,你舍得让那狐狸精走啦?

  男生尴尬地挠挠头,你又扯哪去了,根本没有这回事。

  女孩不依不饶地轻擂着对方的胸膛。

  男生说,天晚了,还是回去吧,这里不太安全,民工很多。

  女孩只是不答应,将头埋在男生的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男生,说,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抱过我了,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吗?就在这里。

  男生说,当然记得,既然你喜欢,那么以后我们每天来这里,我就这样抱着你,看太阳落下,看星辰升起,好不好?

  女孩幸福地笑了,看到一地的纸张碎片,心痛地说,可惜我把你那天给我画的画给撕碎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冲动的。说着,想要把它们收拢起来。

  男生说,都碎成这样了,别捡了,我到时候再给你画一张吧。

  女孩说不行,一张不够。

  男生说,那我每天给你画一张,好不好?

  女孩开心地笑了,说,不许反悔,反悔是小狗,我们打勾勾。

  男生笑着无奈地摇摇头,伸出了手。

  ……

  天色已晚,江风渐寒,女孩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男生心疼地道,我们回去吧,别把你冻坏了。

  不嘛,不嘛,女孩紧紧搂着男生的腰,不愿离开。

  男生道,但是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受凉啊,乖,还是回去吧,以后可以天天来啊。

  女孩闻言有些害羞,有些担心,又有些恼怒地嘟着嘴道,还不都是你的错。

  男生又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吐了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女孩又羞又气,不停地擂打着对方,说道,看你还得意,看你还得意。

  男生连忙举手投降,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打闹了一阵之后,女孩终于还是听了男生的话,任由对方扶着起身了,将头靠在男孩的肩膀上,在苍茫的雾气中,渐去渐远。

  风有些大起来了,刮得芦苇嗤嗤地响,他呆呆地站在芦苇丛中,一动不动。良久,一阵风将一片画的碎屑裹到了他的脚下,他缓缓俯下身子,轻轻捡了起来。

  他走出芦苇丛,寻找着被风吹散了的她那破碎的画像,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捡起来。他把所有的画的碎屑都捡起来之后,放在了手心,紧紧地握着,犹如护着此生最珍贵的东西。

  他就这样在云江边站了很久,江风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满天的星辰明明灭灭地闪烁着,将一轮娥眉冷月烘托得那般明亮圣洁。

  终于,他颤抖着缓缓将手摊开,碎屑顿时随风四散飘飞,在皎洁的月光下,如满天的白蝶,漫天飞舞。

  第二天,男孩走了,离开了这个工地,离开了这所学校,离开了这座城市,简单的行囊里只有一本平平整整的《平凡的世界》和书本中夹着的云江边的一茎枯黄的草叶,曾经,一个女孩调皮地折下岸边的一茎青叶,含在嘴里,迎风起舞,周遭彩蝶翩跹……

  那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0

第二部物理楼之旧楼魅影

第一章 野猫灰灰

  夏夜,云海大学,物理楼。

  物理楼是栋老建筑,是云海大学最早的建筑之一,据说解放前就已经存在了。四周绿树环绕,青竹摇曳,翠绿的爬山虎覆着整个墙面,沧桑古朴,宁静清幽。

  白天的太阳,如火炙烤着大地,入夜了,校园里依旧热气蒸腾。唯有这物理楼,显得异常的清凉、幽静。即便在烈日当空的正午,一走到物理楼门口,凉意就扑面而来,进了物理楼,被这股凉意裹挟,烦躁尽去,说不出的舒坦。

  因为是暑假,学校里没有几个人,物理楼也显得空空荡荡,不少教室都黑乎乎的,没有开灯。我在三楼一个朝东的阶梯教室自习,十来根日灯光管全亮着,整个房间弥漫着不真实的惨白色,将开关下的字条“节约水电,从我做起。”照得特别清晰。

  教室很大,可容近百人。我坐在最后一排,临窗的位置,烦躁地翻着书,哗哗作响。除了我,还有一男一女坐在第一排,窃窃私语。

  今年的夏天特别热,整个大地象个蒸笼,宿舍更加闷热,烤炉一般,捂得汗都出不来,根本睡不了觉。同学们都回家了,我也不想呆在学校里,可是要考研,只好留下。我每天早早起来,骑车来到物理楼,趴在桌子上接着睡,睡醒了就看会书,困了再睡,除了吃饭,一整天都呆在这里。一想到班里同学都在家里开着空调逍遥,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坚守,就觉得自己特悲壮,效率也很高。

  可是今天晚上,当我吃完饭回来,原本空无一人的教室,多了一对学生情侣,相挨着坐在第一排自习。从背影看去,女的长发披肩,体态修长,男的十分魁梧,理着个板寸。因为这间教室的位置比较好,视野宽阔,从窗口望出去,可以将那条蜿蜒绕过云海大学的云江景色尽收眼底,所以我一直在这里自习,虽然看到有其他人,也不愿换教室,拿出一本《石春桢200篇精编阅读》,自顾自做起题来。

  我刚做完一套阅读理解,忽然听到前面传来谈话声,尤其是那个女生,压着嗓子吃吃地笑,令人心烦意乱。我本想再做一套题目,可耳朵里满是那吃吃的笑声,静不下心,勉强做了一篇,一对答案,五个选择题竟然错了四个。

  我用力翻着书,哗哗作响,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是对方的悟性太差,没一点作用。我有些火了,书重重摔到了桌上,“砰!”,空旷的教室里,回荡着我的愤怒。低低的笑声嘎然而止,那两个人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看我,不再言语。终于解决了噪音,我郁闷半天的心“呼”地轻松了,低下头继续做题目。

  半个小时过去了,正做题的我忽然听到了一种很低,但却挠人心脾的奇怪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我抬头,看到那对男女正相拥着接吻,双手在对方身上摸索着,旁若无人。

  太过分了!当我是空气啊?我也是男人啊,发育正常的男人,看到这种免费三级片,不免心猿意马,桌上的《石春桢200篇精编阅读》怎么也看不下去了。可是这回,任我怎么摔书本、咳嗽,人家没有半点反应,依旧热情似火地亲热。我终于被打败了,只好出了教室,到厕所透透气。

  物理楼是多年的老建筑了,十分破旧。可是物理楼的厕所,却是全校所有教学楼中最新的,据说是为了迎接专家评估组的检查特意装修的。老师同学们一直不理解学校的意图,要修也该修教室啊,那才是检查的重点,为啥修这厕所呢?可是检查的结果,让大家不得不佩服学校领导的高瞻远瞩。检查组的同志们进驻云海市之后,住在市区最豪华的宾馆里,在学校领导的带领下,将云海市的各个景点都游了个遍,直到最后一天,才来到云海大学。先在会议室里开了半天会,学校领导对于检查组的辛勤工作表达了最诚挚的敬意,然后赠送当地特产若干。临走前,只是象征性地走了遍走廊,根本没有进教室,反而是有不少人因为会议期间吃喝太多,进了厕所。基于对厕所的良好印象,云海大学在这次评估中,硬件项目全是“A”,将兄弟院校远远甩在后面,从而掀起了一阵高校厕所装修热。

  蹲在厕所里,却没有什么感觉。门上有人用小刀刻着一对简陋的男女生殖器,不知道那些检查组的同志如厕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如果看到了,又会有什么想法,忽然觉得挺有趣。不禁又想起教室里的那对男女,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着,“嗤,嗤”,我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走进厕所。我不禁有些奇怪了,好像这层楼就刚才那个阶梯教室亮着灯,难道是坐在第一排的那个男生来上厕所了?

  我凑着门缝往外瞄了一眼,却看到了一个白影,站在洗脸台的镜子前面。白裙,长发。难道是那个女生走错厕所了?还是我自己不小心进了女厕所?

  我想看得清楚一点,头又往前探了探,“咯吱”一声轻响,不小心碰到了门板。

  “嗤,嗤”,轻轻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似乎径直往我这边走来。

  我的心跳随着这脚步声的逼近,越跳越快。当脚步声隔着门板停了下来,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息,我的心却越发不受控制地“嘭嘭嘭”狂跳不已。

  静,落针可闻,窗外的虫鸣显得那么清晰。

  忽然,挂在腰间的手机“叮铃铃”急骤地响了起来,听在我耳中,如擂鼓一般。我头皮发凉,呆呆的,都忘了接电话了。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的铃声还在寂静的厕所回荡,然后终于停歇了,厕所恢复了令人心慌的安静,只是铃声依旧在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知道经历了多久,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提着裤子,猛地站了起来。

  目光越过齐肩高的围板,却没有看到什么人。我鼓足勇气推开门,整个厕所空空荡荡,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

  难道刚才我听错了?我听说过有幻听这种说法,尤其是在寂静的晚上更容易发生幻听。可是我刚才看到的白影呢?难道那也是幻觉吗?

  我往洗脸台走过去,快到的时候,忽然心头一颤,洗脸台的水龙头半开着,水“嘀哒,嘀哒”地往下淌。刚才进来的时候,水龙头明明关着的啊。

  一摸额头,已经冷汗涔涔。

[ 本帖最后由 享受人生 于 2007-4-16 02:36 编辑 ]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1

  抬起头,厕所门上明明白白写着“男厕所”。可能是个女生走错了吧,看到进了男厕所就悄悄溜出去了,我这么对自己解释着。

  手机又响了,我伸手摘下一看,原来是老三打来的。

  “你小子干吗呢?怎么半天不接电话,难道说,正在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啊哈……”老三在电话那边猥琐地笑着。

  我听到老三那熟悉的猥琐声音,莫名地觉得亲切。

  期末考试一结束,老三就溜回家了,而且竟然把他那台破旧的台式电脑也想法搬运回去了。暑假回家,正是人流高峰期,一票难求,我还真难以想象,因为颓废了整整三年而略显发福的老三是如何办到的。

  “一个人CS的日子真是无聊啊,俺都想早点回学校了。”老三继续发着牢骚:“猴子啊,几天不见还真有些想你了,啊哈,你可不要过分感动啊,要不等俺回来后你请俺吃饭?”

  最后,老三在语重心长地告诫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后,终于挂机了。我一看时间,已经聊了半个多小时了,那个心疼啊。

  我站在洗脸台前,擦了把脸,望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不禁有些感慨。头发已经三个月没有理了,挺长,乱蓬蓬的,象个杂草堆,沧桑得不行。于是手指沾了点水,顺了顺,这样看起来,觉得自己的长发挺酷来着,想象着一支烟在手的样子,嫣然一笑,妩媚到自己都有些恶心。这研究生考的,看来离变态不远了。

  都快一个小时了,他们也该结束了吧,应该可以回去了,这灯泡当得太冤了。

  我走到教室的后门口,往里张望,发现那两个人衣衫不整,相拥着躺在座位旁边的过道上。不会吧,太夸张了点,在教室里啊,好歹矜持一点啊。

  我受不了了,没有勇气看下去,也不好意思进去拿书,转了一圈,又来到厕所。

  妈的,今晚到底倒了什么霉运,竟然遇到这么一对无耻男女。可是脑子里却不自禁地想象着他们现在的样子。

  看着镜子里郁闷异常的自己,我不停地咒骂着,要不是看到那个男生长得人高马大,估计自己不是对手,否则我早冲过去,对他们进行深刻的社会主义思想道德和大学生行为规范教育了。

  正当我对着镜子挥舞着拳头发泄的时候,忽然我觉出了异样,镜子里好像有一个影子,长发白裙,就象我刚才看到的样子,而且有一双红红的眼睛,流着血一般,盯着我的脊背。我一哆嗦,吓得闭上了眼睛,一股寒意沿着脊髓,猛地蹿将上来,整个身子似乎瞬间僵硬了,动弹不得分毫。

  过了半晌,我鼓足勇气眯缝着眼睛,往镜子望去,镜子里只有我这张惊惧的脸,没有其他东西。难道我刚才看错了?我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许是自己刚才看花眼了,我这么安慰自己。

  “嗤嗤”,身后忽然传出轻微的响声。我条件反射地转过身,颤抖地脱口而出:“谁?”

  厕所门外走廊的护栏上,一双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妈呀!”我吓得差点大小便失禁,腿脚发软,几乎跌倒在地,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上一眼。

  凭感觉,我觉得那双幽绿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我,而且它还向我慢慢走过来。我发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磨擦着我的裤管。这么一来,吓得我筛糠般抖了起来。

  “喵——”正当我吓得几乎晕厥过去的时候,我听到了叫声。“猫?”我鼓足勇气睁开了眼睛。

  一只野猫正轻轻蹭着我的裤腿。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全身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原来是一只野猫而已,竟然把我吓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人。我打量着眼前的这只野猫,它比平常见到的野猫要小上一些,全身的毛色基本上都是灰色的,但是脖颈处却有着一圈淡淡的白色毛发,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洗澡了,毛发打结,脏兮兮的。

  我蹲下身子,伸手想去抚摸一下它的头。它却猛地跳开了,隔着一米远,警惕地看着我。

  我往前走了一步,它一纵身跳到走廊上。等我赶出来,它已经隐入黑暗中,不知所踪。

  今天晚上是怎么了,老这么神经过敏,算了,不看书了,回教室把书本取一下,回宿舍吧。

  我从后门进了教室,那两对男女竟然还躺在那儿,我也顾不上了,把摊在桌面上的书本胡乱装进书包,正打算离开。离开前,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对无耻的人,这一看顿时吓得我魂飞魄散,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在窗户外死死地盯着我。这一回看得真真切切!

  “妈呀!”我一声惊叫,书包也顾不上拿,就想夺门而出。可是慌乱间,不小心撞上了门沿。“咕咚”一声,我摔倒在地,又惊又痛,顿时晕厥过去。

  等我悠悠醒转,甫一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双幽绿恐怖的大眼睛近在咫尺。吓得我差点再次晕厥。幸亏想起来这双眼睛刚才见过,再一看,果真是那只野猫,在离我的脑袋不足五厘米的地方盯着我观察。

  惊魂甫定,我马上想起刚才的情景,惊恐地往窗外望去。

  夜风习习,窗外却看不到任何异样。可是我已经吓怕了,不敢到座位上去拿书包,爬起来就往外跑。

  走廊和楼梯装的都是感应灯,随着我的跑动不时地亮起来。马上就要跑到一楼了,楼梯转弯的霎那,我猛地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面,好像是个人!“咚!”对方摔倒在地。“妈呀!”我再次惊叫起来。

  眼看着那团黑影慢慢爬了起来,“吭,吭,”一个苍老的声音边咳嗽,边生气地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冒失?跑得这么着急。我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撞。”

  原来是看门的张大爷,我濒临崩溃的神经总算松驰下来,连声说着对不起。看到张大爷没啥事,我赶紧一溜烟出了物理楼,跨上自行车就往宿舍飞奔。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1

  物理楼在教学区,而学生宿舍则在马路对面,要穿过一条隧道。十五分钟后,我才到宿舍楼下,刚把自行车支好,忽然看到那只野猫也蹲在旁边,轻扯着我的裤腿,那双幽绿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不禁有些奇怪,它刚才跟在后面跑过来的吗?这速度可真快啊。我俯下身子,用手把它的嘴拨拉开了,学校里不准养动物,否则养只猫也挺好玩,我叹了口气,径直上楼了。

  打开我的寝室——321宿舍,开了灯,我倒在自己的床上,疲惫不堪。

  上学期为了考研,我在外面租了间房子,后来遇到了一个女鬼。(详情请见《云海妖鬼录》第一部《一幅油画》),事后没多久,也许是怕触景生情吧,我就搬回了宿舍。老大现在已经是专职谈恋爱了,今年暑假去现任女友家见未来的丈母娘。老二也要考研,但是他自制力比较好,回家照样能够认真学习。老三在考研与不考研间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回家了。所以,现在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为了不浪费时间,我没有交暑假的网费。上不了网,电脑就失去了很大一部分吸引力。因此,这个暑假还是看了不少书的。

  躺在床上,我想着刚才发生在物理楼的事情,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是什么动物的眼睛?还是真的见了鬼?我的书包还没拿,算了,明天白天再去吧。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我跑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那对男女依然躺在地上,难道他们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还是真的只是我看花了眼?可是我摔倒在地上,还大声惊呼,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竟然没有一点反应,依旧在那里缠绵,也实在太强了点。算了,不想这些了,我甩甩疲累的脑袋,竭力不去想这件事情。

  “喵——”一声猫叫在耳边响起。我一惊之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刚才那只野猫正安安稳稳地趴在我的枕头沿上,十分悠闲的样子。

  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老是弄得我一惊一乍的,我生气地一把抓起它,开了门,扔到门外,把门关上,然后回到床上,重新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过了半晌,“喵——喵——”门外又响起了猫叫声,还传来用爪子挠门的声音。

  “小兔崽子,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迭逢惊吓,我今天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一把将门打开,恶狠狠地盯着它,大声吼道。然后,“咣”的一声,狠狠地将门摔上。

  “喵——”它怯怯地叫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声息了。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眼前老是它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的眼神。最近网上风传不少变态以虐猫为乐,我看到过几组图片,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踩踏小猫,简直灭绝人性。这只野猫会不会也遭遇这种虐待呢?

  我终于还是起来了,开了门,它还在那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委屈。我心一疼,轻轻抱起了它。学校虽然规定不让养宠物,还是有很多学生牵着狗啊猪啊的招摇过市,也没见学校怎么干涉,所谓的校纪校规也只是唬唬老实人。

  由于刚才受了连番惊吓,现在一下子轻松下来,觉得又困又乏,懒得起来关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人累了就容易做梦,我梦见了那个云江边遇到的美丽的女鬼,她依旧像从前那样穿着白裙,披着长发,微微笑着,从空中向我缓缓走来。云江的风轻轻掠起她的裙摆,油黑的长发在空中飘拂,犹如洛神下凡。你又回来了吗?我仰视着她,激动地问她,可是我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她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依旧微笑着,没有言语,她俯下身来,轻轻地亲吻了我的脸颊。我沉浸在幸福中,伸手想抱住她的身躯,却忽然发现她的脸上的五官不见了,只剩下两只眼睛,变得血红血红,鲜血从里面汩汩流出。

  “啊!”我惊叫着用力把她推开,手上却摸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化成了一只双眼流血、浑身长毛的怪物,利爪上扬,狞笑着向我扑来。

  “妈呀!”恐怖的尖叫中,我惊醒了。

  “喵——”我听到了一声猫叫。

  睁开眼,我不禁火冒三丈,看来又是它捣的鬼。

  我的脸颊上湿漉漉的,再看它用那双绿幽幽的眼睛看着我,不时用它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小鼻子,虽然我一直坚持认为人和动物是平等的,但是一想到刚才就是这只脏兮兮的野猫,用它那条粘糊糊的舌头舔我的脸,我就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真后悔刚才把它收留下来,要是现在再把它扔出去可就不近人情了。无奈之下,我只好起来,把它拎到卫生间,放进水槽里。

  可是我刚拧开水龙头,它便惊恐地跳起来,挣脱了我的手,跑到我的床上,瑟瑟发抖,水珠抖落下来,将席子弄得又脏又湿。

  猫怕水的吗?我一边心疼着自己的席子,一边再次把它捉住。这次不管它怎么挣扎,我还是完成了洗澡工作。它也真够脏的,洗第一遍的时候,整个水槽的水都变成黑色了。不过“六神”沐浴露的去污功能还真不是吹的,我倒了大半瓶“六神”,又用清水冲了十来遍,然后用吹风机把它湿漉漉的毛发吹干,这只脏兮兮的野猫竟然完全变了个样,尤其是颈项处那一圈白毛显得特飘逸,在灯光下竟有些晶莹剔透的感觉,就似围了条纯白的丝巾一般,那个清雅俊俏啊,要不是它浑身长毛,我都该产生一些想法了。

  为了给它洗澡,倒把我累出一身臭汗,就着剩下的那点沐浴露洗完澡,我没有擦干,没有穿衣服,就这么湿淋淋、光溜溜地走出卫生间。反正这种天气一会儿就烘干了,而且宿舍就我一个人,乐得凉快。

  可是一出来,就发现它蹲在床头,两眼圆睁,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身体,瞧得我浑身不自在。

  妈的,没见过这种色猫。我心里咒骂着,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径直往床边走去。快到它面前的时候,它忽然“喵——”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厉高昂,吓了我一跳,然后“嗖”地一声蹿到了别的空床上,远远地看着我,表情极其古怪。

  这么一来,倒弄得我不好意思了,难道这是一只雌猫吗?竟然误会我不怀好意了?

  一人一猫,前者全身光溜,后者浑身灰毛,就这么你盯着我,我盯着你,诡异地对峙着。

  最后,还是我让步了,无奈之下取了件小裤头,胡乱穿上,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被一只小野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真的有些怀疑它到底是不是一只猫了,因为当我穿上衣服之后,它明显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轻轻走了回来,在我的枕边伏下。看得我差点晕倒,难道在一只小野猫的眼里,一个穿衣服的男人和一个裸体的男人有所不同?

  它那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往我脸上蹭,开始我还以为它是表示亲热,可是后来我发现是我自作多情了,因为只要我的头睡在枕头上,它就拼命蹭我的脸,而一旦我的脑袋离开了枕头,它就心满意足地自顾自躺在枕头上,眯缝着眼睛睡觉。最后,依然是我无可奈何地做出了让步,将整个枕头让给了它,谁让咱是个男人呢,而且还是个颇有风度的男人。

  用手轻轻抚摸着它柔顺的灰毛,我自言自语地道:“要不,就叫你‘灰灰’吧。”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听懂了,竟然还“喵,喵”地轻声应了两声,而且颇有些高兴地摇了摇尾巴,就像一条小狗似的。

  也许,它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美女,呵呵,这么遐想着,搂着灰灰,我进入了梦乡。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2

第二章 旧楼命案

  虽然脑袋搁着床板硬邦邦的,这一觉还是睡得很香很熟,醒来已是艳阳高照,一看旁边的那只小野猫——灰灰还在那里呼呼大睡,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嘴角的哈喇子淌了一席子,濡湿了小半个枕头。

  既然它没有变成美女,也就不存在怜香惜玉的问题了,看到枕头被它弄得脏兮兮的,又想到它害得我一晚上没有枕头睡,我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就把它拍醒了。它睁开眼睛,冲我“呼噜、呼噜”地抗议了半天,见我不理它,只得无奈地又躺回去了,不一会儿,竟又睡着了。

  不是说猫只是白天才睡眠的动物吗?怎么这只小野猫不管白天黑夜,睡个不停啊?

  我洗漱完毕,从抽屉里掏出根火腿肠,刚剥开,正准备啃。“嗖!”一道灰影闪过,我手中刚剥好的火腿肠不见了。那只可恶的小野猫正叼着它,蹲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气得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其实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要真从它那满是哈喇子的嘴里抢回来,我也吃不下去。还没等我冲到它面前,它已经闪电般将火腿肠消灭干净了,而且还用爪子摸了摸胡子,“喵,喵”惬意地叫了两声。

  生气归生气,得知灰灰跟我一样爱吃火腿肠后,我还是很绅士地将剩下的火腿肠分了一半给它,而且,都是我剥了皮喂到它嘴里。

  灰灰风卷残云地吃完火腿肠之后,又把目光盯上了我手中的橙汁。难道它连这个也喝?我找出平时老三打饭的碗,好奇地倒了点橙汁,递到它面前。灰灰“咕咚,咕咚”几口就把它喝完了,舔着嘴巴,意犹未尽地盯着我手中的大罐装橙汁。抵不住它那绿幽幽水汪汪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大眼睛,我连着给它倒了三大碗,都被它喝得干干净净。看到它还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橙汁瓶子,一口都没有喝上的我登时火了,在它面前使劲地摇着空瓶子,咆哮道:“睁大你的猫眼看清楚!没了!一点都没了!没见过你这么贪吃的野猫!”

  灰灰发现我确实没有私藏橙汁之后,伸了个懒腰,还惬意地打了个饱嗝,又躺了下来。好吃懒做,吃了睡,睡了吃,难道野猫都这样吗?我又开始深刻反省昨晚一时心软收留它的举动了。唉,妇人之仁,千古遗恨呐。

  算了,不管它了,还是去教室自习吧。还去物理楼吗?想到昨晚的事情,我心有余悸。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把书取回来吧,反正大白天烈日当空,就算有什么异物,也做不了怪。

  我正打算开门出去,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灰灰忽然跳了起来,快逾闪电地冲往卫生间,跃上洗脸台,猫爪子一拨拉,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出来了,猫头一探,接了口水,“咕噜,咕噜”,然后“噗”的一声吐在水槽里。

  不会吧,难道它在漱口?它不是怕水的吗?我看得呆了,这真的是只猫吗?

  灰灰以极快的速度漱了口,还用猫爪子沾了点水,抓了抓猫脸,然后“嗖!”地蹿上我的肩头,胡子上的水珠溅得我满脸湿漉漉的,弄得我狼狈不堪。

  我伸手去抓它,它敏捷地跳到了我的另一个肩膀上,等我往这边抓它,它又跳了回去。我两手同时动作,来个双管齐下,它却竟然跳到了我的头顶上。我那个气啊,权衡半天,最后只能屈辱地将右肩割让,作为殖民地由它霸占。

  就这样,一人一猫组合,在门卫阿姨怪异的目光中,下楼骑上自行车,出了宿舍楼。

  也许是因为我的故意颠簸,使得灰灰觉得很不舒服,骑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它忽然从我肩膀上跳了下来,跳到车篮里,两只爪子扶着车篮沿,人立而起,面朝前方。正好是下坡,车速颇快,风将它那一身蓬松的灰毛吹得飘拂起来,它兴奋万分,不停地“喵!喵!”尖叫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这么一来,它越发兴奋,叫得更欢了。

  涨红了脸的我咬牙切齿地得出结论:灰灰绝对是只雌猫!而且是只处于发情期的雌猫!

  远远地,我就发现物理楼有些不对劲,门口围了一圈人。现在是暑假期间,平常物理楼没几个人,难道今天发生什么大事了?

  看到这么多人,小野猫灰灰显得异常兴奋,站在我那瘦弱的肩膀上,两只猫爪子扶着我的脑袋,踮起脚往里瞅。

  我挤进人群,问旁边的一个人学生:“同学,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

  那个人道:“好像昨晚物理楼里死人了,而且不止一个。”

  “死人了?”我很惊讶,借着自己身材瘦小,用力挤到了最里面。

  物理楼门口栏了一根黄带子,一个胖乎乎的警察正在维持秩序,不让学生进去。

  趁胖警察不注意,我一猫腰,溜了进去。

  谁知道胖警察眼尖手快,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凶巴巴地道:“你干吗?!”

  我忙堆着笑脸道:“警察同志,我进去拿书,昨晚我把书拉在教室了。”

  “拿书?”胖警察狐疑地盯着我。

  “是啊,”我继续道:“昨晚我在教室自习,走得急了,就忘了带书了,所以我现在过来拿。”

  “你昨晚在哪间教室自习?”胖警察问我。

  “三楼的阶梯教室。”我回答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3

  胖警察脸上掠过一阵令人奇怪的表情,然后说道:“你跟我过来。”

  我忐忑不安地跟在胖警察身后,上了三楼。

  三楼的阶梯教室里有好多公安人员正在忙碌着,还有人在四处拍照片。

  难道昨晚的凶杀案就发生在这间教室?想到这里,我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潘队,”胖警察叫了下一个蹲在地上勘查的精干的中年男子,然后指指我,道:“这个学生说,他昨天晚上在这里自习。”

  那个叫“潘队”的中年男子站起来,用一种令我极不舒服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指着桌上的书包问:“这是你的?”

  我一瞅,正是我的书包,便小心地陪笑道:“是我的。”说着,就想伸手取过来。

  “慢着!”潘队忽然快捷地一探手,把我的手挡开了。

  我吃了一惊,惊讶地看着他,不得其解。

  “这是凶案现场物证,不能乱动。”潘队面无表情地说道。

  “凶案现场?”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往地上看去,第一排座位旁边的地上,盖着一块宽大的白布。

  “你过来,看看见没见过死者。”潘队对我说道。

  我大着胆子走到白布旁边。

  潘队将白布掀开了一角:一男一女两个脑袋紧挨着,男的板寸,女的长发,正是昨晚的那两个人。只是他们的死状实在太吓人,女的两只眼珠子被生生地挖了出来,血液从空洞的眼窝流出来,淌得脸上到处都是,已经凝固了,呈现暗红色,男的倒是五官齐全,可是整个脑袋干枯萎缩,就似被什么怪物吸了血一般,活像一具木乃伊。

  这一看吓得我够呛,胃液一阵翻腾,跑到墙角,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要吐出去吐,不要破坏现场。”潘队冷冷地道:“你见没见过他们?”

  我一边吐得稀里哗啦,一边不住点头,心里道,幸亏昨晚我没有看到他们的死状,否则当场吓死的可能性都有。

  “整理一下,准备收队。”潘队对其他公安人员说道。

  不愿在这里再呆片刻,我书包也不拿了,转身准备出去。

  “你别走,”潘队叫住我,道:“随我去警局。”

  “去警局?”我失声道:“你们,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们吧?”

  “只是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工作,做个笔录。”潘队淡淡地说。

  “做笔录?”我带着哀求的口气道:“能不能在学校里做啊,为什么非要去警局啊?”

  “不行。”潘队冷冷地扔出一句,就不再理我了。

  就这样,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中,在无数人的指指点点中,我平生第一次坐上了警车。

  上车之后,我才想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肩膀上的灰灰已经不见了,真是没有义气的家伙,看到我有麻烦,就早早地溜了。

  市公安局,某讯问室,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我独自孤零零坐在房屋中间的一条窄凳上,潘队问话,胖警察记录。

  “姓名?”虽然早已知道了我的名字,潘队依旧面无表情地问道。

  “徐清笛。”我无奈地回答。不知道老爸为啥给我起个这么女性化的名字,害得我老被人误会是女生。大一去学校门口的溜冰场玩,已经等在那里的老三老远就冲着我喊:“清笛!”全场侧目,目光齐刷刷地往我看过来,而我的脸则刷地一下红了。我和老三都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才明白这两个字的读音真的很象“情敌”,尤其在那普通话极其差劲的老三嘴里。知道是这个原因之后,老三笑得直打跌,一路上“清笛”“情敌”地叫得不亦乐乎。自打那以后,我宁愿人家叫我的绰号“猴子”,也不愿别人叫我名字。

  “性别?”潘队继续问话。

  “废话!”虽然对于国家的暴力机构我一直心存敬畏,但是今天实在是心情不好,我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像审犯人一样问话。

  “叫你回答就回答!”胖警察插嘴道。

  “男!”我怒吼。

  ……

  “你昨晚为什么会去凶杀现场?”

  “自习。”

  “为什么不去别的教室自习?”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3

  “凉快。”

  “你为什么暑假不回家?”

  “考研。”

  “考什么专业?”

  “老兄,这跟这个案子有关吗?”我忍不住质问。

  “让你回答就回答!哪来那么多废话!”又是那个胖警察。

  “法学!惹毛了我,我告你们!”我抓狂了,又轻声嘟囔了句:“猪头……”

  “你说什么?”胖警察勃然大怒。

  我一愣,自言自语:“我刚才的声音很大吗?”

  “妈的,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翻了天了。”胖警察把记录本往桌上一扔,撸了撸袖子,威胁道。

  “你敢刑讯逼供?信不信我真告你们!”我也峁上了。

  “靠,一个小毛学生还敢威胁人民警察?”看到潘队没有阻止,胖警察狞笑着朝我走过来。

  一看这架势,我还真有些害怕了。我听高两级的师兄说过一件事,说是他们那届法学院有个学生来公安局实习当记录员,一次提审犯人的时候,对方不交待,还出言不逊,提审人员火了,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揍,看到大家打得起劲,那个实习的学生也手痒了,等他们打完后,也跟上去踢了一脚。然后,他们把犯人关在提审室,自己去吃饭了,等他们酒足饭饱回来,发现犯人已经死了。因为最后一脚是那个实习的学生踢的,大家都把责任推在他身上。学校法学院的老师为他出庭辩护,从故意杀人罪弄成了故意伤害罪,但是因为情节严重,致人死亡,最后还是判了十年,没毕业,就进了监狱。

  看着胖警察凶巴巴的样子,我心里犯嘀咕了,搞不好当年那个犯人就是被这个猪头给活活打死的。可是现在出声求饶又太没面子了,自尊心不允许。

  胖警察举起了手,恶狠狠地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我没想到他说打就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脆响,左脸颊火辣辣地疼起来。

  “妈的!你敢打人?!”我一愣,长这么大,我还从没被人打过耳光,虽然爸爸向来比较严厉,但最多也就是言语上说我两句,今天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人这么恶狠狠地打了耳光,我顿时血往上涌,怒狮般扑了过去。

  胖警察被我撞了个趔趄,但是他人高马大,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来。

  我发狂了,双手往他脸上乱抓,但是终究抵不过他的力气,脸颊又挨了几下。

  忽然,正打得兴起的胖警察“啊”的一声惨叫,放开了我,浑身直哆嗦。

  发现胖警察的力量忽然小了,速度也慢了,我不及细究原因,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我揍累了,刚歇下,“喵——”一团灰影冲了过来,围着胖警察飞速旋转。

  “灰灰?!”我惊喜地喊道。

  听到我的喊声,那团灰影停了下来,果然是灰灰,冲着胖警察示威似地“喵,喵”叫了几声,然后“嗖”地蹿上了我的肩膀,顾盼自雄,得意洋洋。

  再看胖警察的警服已经被抓得破烂不堪,而且脸上还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一看就不是我抓的,而是灰灰的杰作,这家伙没有白养它。

  胖警察气得浑身发抖,作势要扑过来。一直不动声色地旁观的潘队也坐不住了,沉着脸站了起来。

  我一看不妙,这下祸惹大了,真被他们给打死的可能性都有。

  就在他们两个逼近的时候,蹲在我肩头的灰灰又“噌”地跳到了地上,作出一副拼命的架势,背脊高高弓起,尾巴直竖,全身的毛发都张开了,就象一只遇敌的刺猬一般,尤其是颈项处的那一圈晶莹的白毛更是犹如钢针般根根直立。

  “嗷——”灰灰发出了迥异平常的低沉的吼声,不象是一只猫的叫声,倒有点像是老虎的咆哮,从它那小小的身躯中发出来,颇有些诡异。

  听到这吼声,正凶神恶煞般逼过来的胖警察忽然脸色苍白,筛糠般抖了起来。

  “来人!来人呐!”一直十分镇定的潘队也有些慌张起来,手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正在隔壁工作的几个公安人员闻声赶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大家纷纷问询。

  潘队指着地上正发飚的灰灰,声音有些颤抖:“抓,抓住它……”

  我一看形势不妙,灰灰刚才把胖警察的脸抓成那样,要是被他们抓住了,说不定会给大卸八块,熬了汤。“灰灰,快跑!”我一边冲着灰灰喊,一边伸手竭力拦着进来的那几个人。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嗖!”灰影一闪,灰灰已经一阵风般掠了出去,还顺手在拦住门口的潘队脸上抓了一把。等他们冲到走廊,早已鸿飞渺渺,不见踪迹。

  “把他给我关起来!”气急败坏的潘队捂着脸,指着我大声吼道。

  再看那个胖警察,已经不再颤抖了,但是神情木木的,也不说话,痴呆了一般。

  我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了,顺手将他们搁在桌上的书包取上,就被一个公安人员带出去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4

第三章 囚徒生涯

  我被带到市治安拘留所,关到了一个小房间里。一开始拘留所的管理人员不准我把书包带进去,后来翻了半天,发现确实只有几本考研的书籍,也就让我拿进去了。

  这间房子只有十几平方米,但却已经关着六个人了,显得十分拥挤。以前老听别人说,被关在拘留所里的人是多么凶恶可怕,所以我心里不免忐忑不安。

  但是相处两天之后,我却发现传闻跟现实总是有些差距的。我一进去,他们就围过来,热心地问这问那,在知道我是个大学生之后,特敬重我,有两个人还让我帮他们给家里写信。尤其是得知我是学法律的之后,他们更是纷纷把自己所犯的事情告诉我,询问法院会怎么判。要知道我虽然也算是个法律本科大三学生,但是三年时间都贡献给电脑游戏了,真正的法律知识并没有学多少,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我的脸烧得通红。

  幸亏我这次是带着书包进去的,那几本考研的书籍中,除了英语就是法律,还有一本厚厚的最新法律条文大全。于是,我就着找到的一些相关规定,硬着头皮替他们分析。其实我心里很虚,尤其是当我说话时,他们信任地看着我,一个劲地点头,我就觉得对不住他们,因为我自己心里也没底,书本上的法律跟现实中的断案,毕竟还是有些差别的。不过他们犯的都是些小事,所以结果基本上也都和我说的八九不离十,于是对我更是敬重有加,一个劲地夸我有学问。

  我第一次觉得,其实学习真的很有意义,也第一次真正喜欢上了法律这个专业,甚至对于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并反思起自己大学三年来的颓废生活来。

  我被关进来之后,还被带去做了一次笔录,不过是别人讯问的,并没见到潘队和胖警察。我告诉他们那天见到的可怕的红眼睛,但是他们根本不信,而且尖酸地嘲笑我,说一个受马克思主义教育这么多年的大学生竟然还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简直不是个男人,气得我郁闷了好几天。

  这一关就是一个月。正是酷暑时节,拘留所里的条件又比较差,房间小不说,空气也不流通,伙食又不好,这个苦可真是够我受的。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没有空调,没有电脑,无聊的时间无从打发,也就只能看看考研的书了,真后悔没有在书包里塞上几本武侠小说。不过拘留所的生活,苦是苦了点,但是没有干扰,学习效率特别高,做五篇阅读理解,往往只错两三个题目。相对于以前,不论英语还是法律,我都有了很大的进步,我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人才果然都在逆境之下造就的。

  有时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没有通知我的父母,为什么他们竟然莫名其妙关了我这么久,但是在几次吵闹没有效果,反而被拘留所的管理人员踢了几脚、骂了几句之后,我便绝口不提了,只是安心地看书。

  十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我十分想念的灰灰忽然出现了。它是从门板中间那个叫“风洞”的瞭望孔钻进来的,一见到我就兴奋地扑了过来。我也很开心,本来还一直担心它会被那些警察给抓住,或者碰到一些喜欢虐猫的变态。搂着灰灰,竟有些见到亲人的感觉,特感动。

  灰灰也很激动,但是它很快就恢复了矜持,“喵,喵”叫着用猫爪把有些过分的我用力推开,然后“嗖!”地一声又跃上了“风洞”。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离开,“灰灰,灰灰”不停地喊它,但是它没有回头,钻了出去,不见了。

  过了不到一盏茶工夫,正当我无精打采地盯着“风洞”发呆,灰灰又从“风洞”钻了进来,嘴里叼着一袋火腿肠,冲我得意地昂起了头。

  我搂着灰灰就是一阵猛亲,直到它矜持到有些发怒了为止。

  那天晚上,我和灰灰美美地吃了一顿火腿肠。

  此后,灰灰经常会出去,然后叼回来一些东西,什么都有,有的时候是一个罐头,有的时候是几包榨菜,有的时候还会有些鱼片,牛肉干之类的,当然最多的还是火腿肠。不过有时灰灰也会出错,比如有一次就把一大袋“雕牌”洗衣粉叼来了,它还特得意,以为这次份量够足。

  一开始,每次灰灰出去的时候,我都特别担心,害怕它到超市偷东西的时候被人抓住。不过它根本不听我的劝阻,而且一直没出事,时间一长,我也就不怎么担心了,再说拘留所的饭菜实在太差,简直不是人吃的,也就任由灰灰替我改善伙食了。

  除了不能出去,这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十分充实。

  转眼就一个月了,那天我正在竭力劝说灰灰不要老躺在我的《民法总论》上面午睡,可它就是不听。正当我无可奈何,准备放弃的时候,它的耳朵忽然支了起来,过了两秒钟,它“嗖!”地蹿上了“风洞”,出去了。

  我松了口气,打算趁灰灰这个捣蛋鬼不在,好好看会儿书,这时,响起了开门锁的声音。门开了,很久没有见面的潘队进来了,面容憔悴,好象熬夜过度的样子。

  看到我正在学习,潘队有些惊讶,但他并不在意这些,而是问了一句:“我听给你做讯问记录的人说,你那天晚上见了……鬼……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他的表情很怪异,好像忌讳着什么似的。

  我觉得很奇怪,但还是没好气地回答:“是啊,恶鬼啊,两眼流血的恶鬼!反正你们不相信,讲了也白讲。”

  听到我的回答,潘队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一闪而过。

  沉默了一会,他对我说道:“你可以走了。”

  “走?”我顿时一阵高兴:“你是说你要放我走?”

  他忽然变得很暴躁:“你走不走?要不要老子关你一辈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5

  一听这话,我也气往上冲:“靠,你凭什么把我关一辈子?老兄,社会主义法制社会呐,做啥事都得讲理不是?我什么坏事都没做,为啥平白无故把我关起来,也不通知家属?何况没有正式批捕,你最多只能拘留我七天,可是我却被关了整整一个月,我要去告你们!”说完,我得意地一昂头,这些天闲来无事,没少研究相关法律规定,总算找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那要不要替你申请个正式批捕?”潘队冷冷道。

  靠,我心里暗骂,真是头老狐狸,够狠,够毒。虽然嘴里依旧嘟嘟囔囔道:“超期羁押这么久,好歹也该给点国家赔偿吧。”但我还是跟同房的几个在押人员简单道了个别,乖乖地拎起书包出了看守所。

  正是夏日的正午,烈日高悬,酷热无比。我就这么背着书包,站在太阳底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拘留所的大门,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心里颇为感慨,竟有些再世为人的感觉。没有被关过的人,绝对不能真正体味到自由的可贵,更无法理解重获自由的喜悦。

  “猴子!”我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喊声,往前看去,阳光白花花的,有些晃眼,但还是看到了三个人正往这边小跑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正是老三,另外两个是老大和老二。

  看到我,他们加快了脚步。老三激动得老远就一拳擂了过来,嘴里嚷道:“猴子,想死俺了!”

  看到舍友们都来了,我心里暖呼呼的,这些天的委屈顿时有了倾泻的对象,正准备与飞奔而来的老三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嗖!”旁边蹿起一道灰影,闪电般直扑老三。

  “灰灰,不要!”我惊呼出声。

  灰影闻言,竟然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转身腾挪,在即将撞上老三的瞬间,折冲半空,然后一个翻身,轻盈地飘落我的肩头,动作干净利落,优雅无比,然后得意地一昂头,那个派头,真有点睥睨群雄的味道。直看得我们目瞪口呆。

  好半天,大家才回过神来。

  “哇噻!酷毙了!帅呆了!”老三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我肩头上洋洋自得的灰灰,忍不住大声夸道。

  鉴于灰灰发飚时的神勇,老三不敢造次,压抑着要跟我热烈拥抱的冲动,第一回十分绅士地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握手的同时,目光犹自紧紧盯着灰灰,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老大过来了,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被灰灰霸占的那只),颇为深沉地道:“猴子,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跟着大哥继续干吧。”

  我一听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便一脸认真地道:“老大,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我,这回在里面的就是你,我想你也知道该怎么办。”

  老大嘿嘿一笑,颇为豪爽地道:“那当然,兄弟你这次为大哥蹲了这么多年,大哥不会亏待你的,以后大哥的钱,就是你的钱,大哥的女人,就是你的(灰灰一阵低沉的咆哮)……啊……那个……嫂子,以后尖沙咀那块地盘就归你了!”

  “不会吧,这么小气,顺便把旺角也给了我吧?”我继续一脸的认真。

  被老大调戏完毕,老二腆着个大肚子过来了,两个月不见,老二是越发的富态了。

  刚才,老二一直在旁边嘿嘿傻笑。我心道,毕竟还是老二憨厚啊,笑得多么可爱,纯得掐得出水来。

  “猴子,你瘦了。”老二一脸的真诚。

  我一阵感动,说道:“猪,你肥了。”

  “猴子,这个火腿肠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嘛。”他盯着我手中的塑料袋,口水嘀嗒嘀嗒。

  “呜——”灰灰愤怒的声音。

  ……

  出来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打我的那个胖警察已经死了,在我被关了十天之后就死了。尸体是在红灯区的一家色情发廊发现的,据说死状吓人,原本肥硕的身躯只剩下一具干枯的皮囊。

  我之所以被关了这么长时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如果说是我把胖警察打死的,谁也不会相信,就算当时他有些异样,也只能算是他在对我进行刑讯逼供的时候,自己急病发作而死,说出去也不好听。何况,他最终死在色情发廊里,也跟我扯不上关系,当时我还在看守所孜孜不倦地看考研书籍呢。

  后来,公安局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给胖警察弄了个因公殉职的烈士称号,大意是他一直辛勤工作,最终积劳成疾,在执行公务扫黄打非的时候,不幸急病发作,当场身亡。正值云海市宣传部门发愁本市没有什么先进事迹可以宣扬,一听说这件事,立刻如获至宝,将他树为了典型,全市上下掀起了一阵轰轰烈烈的学习优秀警察某某某数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最终倒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的先进事迹的活动。

  开会,讨论,演讲,掌声,鲜花,胖警察的遗像挂满了全市的各种会场……发生在物理楼的命案已经没有人关心了,公安方面把它作为一桩悬案,不了了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我也不关心,我最高兴的是,我终于出来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5

  我之所能够顺利出来,还有舍友的功劳。昨天是到学校报到的日子,他们来到学校才知道我的事情,就急忙跑去公安局要求放人,老大他们威胁潘队,如果不放我出来,就把这件事情捅到报纸上去。潘队无奈,才放了我。

  兄弟,毕竟是兄弟,一阵暖流涌过心间。当然,对于随后老大他们一致要求我到学校小吃街——云江街上那家最豪华的小吃店里请客,对他们那感人肺腑的行为进行犒劳的话,我的耳朵就自动忽略了。

  我们在路边的公交站牌下等车,刚好是个礼拜天,所以虽然天气炎热,还是有不少人在等车。

  为了打发时间,我将自己这一个月来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尤其关于灰灰大战胖警察以及灰灰从超市劫富济贫的故事,更是讲得唾沫横飞,直听得大家羡慕不已,老三看灰灰的目光都有些暧昧的味道了。一如既往地蹲在我肩膀上的灰灰看到大家这么崇拜地仰视它,自然是越发的意气风发了。

  盯着灰灰看了半晌,老大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猴子,愚兄有个问题,如鲠在喉,不知当讲不当讲?”

  “放!”我道。本来我该一回礼,然后说:“大哥但说无妨,小弟洗耳恭听”的,但我实在受不了他故作酸腐的模样。

  老大眨巴着小眼睛,问道:“请问你的灰灰到底是公是母?”

  “当然是公的,”旁边的老二插嘴道:“否则哪有那么厉害,竟然可以把一个五大三粗的警察打得满地乱窜。”

  “从它总是喜欢赖在猴子肩膀上的习性来看,再加上我这么多年对于雌性的研究,”老大自信地说道:“我的结论是,绝对是母猫!”

  老三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道:“俺觉得,这个问题颇费思量。”

  “要证明是公是母那还不简单?”老大说完,一边以一种极其猥琐的神态奸笑着,一边向灰灰伸出手去。

  “嗷——”是可忍孰不可忍,隐忍半天的灰灰终于爆发了。

  正开着玩笑的老大吓得“噌、噌、噌”连退好几步。旁边其他等车的人乍闻灰灰如猛虎般的咆哮,也吓了一跳,尤其是一个上着吊带、下着热裤正打手机的漂亮女孩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手机都掉地上了。

  我赶紧拿出根火腿肠安抚灰灰即将失控的情绪。正当我觉得十分抱歉,想把那个女孩的手机捡起来还给人家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还吓得直往后退的老大,早已一个健步过去,将手机捡起来,交还给对方。

  正在这时候,我们等候的那路公交车来了。

  “老大,该走啦。”我站在公交车门口冲老大喊。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老大冲我们挥了挥手,转身跟那个女孩攀谈起来。

  车子开动了,透过玻璃窗往外望去,发现老大不但正跟那个漂亮女孩聊着天,而且一只手竟然已经放到了对方裸露的白皙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做出安慰人家的姿势。那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吓傻了,头竟然有往老大怀里靠的趋势。惊讶,佩服,后悔,嫉妒,各种情绪交杂,最终转化为了崇拜,毫无保留的崇拜。

  与此同时,坐在我旁边的老三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吧嗒吧嗒”大嚼火腿肠的灰灰,嘴里喃喃着:“好厉害啊,不但有强大的物理攻击,魔法攻击也很厉害。极品,绝对的极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6

第四章 红粉骷髅

  到了学校之后,我发现除了我的舍友之外,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好象十分害怕我的样子。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得意,看到别人眼中流露出的恐惧,很容易让我这样打小就瘦弱如猴的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度的满足。尤其是当我发现连平时十分霸道的体育老师见到我时,也是带着一副敬畏的表情绕道而走,我心里那个得意劲儿就别提了,看来,偶尔进一两次公安局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没有多久,这种得意的情绪就消失无踪,而变为了深深的苦恼。

  我看黑帮片子,那些男人们见到黑社会老大很害怕,女人们则往往是十分崇拜的,谁知道我的情况却比较奇怪,不论男女,见到我一律怕得很,尤其是女生,更是怕得要命,好像我是个出了名的变态杀人魔似的,这多少令我有点郁闷。

  每次我去一个教室自习,不论这个教室里原来有多少人,也不论这个教室里原来有多吵闹,我一进去,整个教室先是忽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接着,大家一个个屏气敛神,悄悄地收拾东西,仓皇离开,不一会儿整个教室就空空荡荡了。所以最后往往只剩下我一个人,当然另外还有一只猫——灰灰。

  自打从拘留所回来之后,灰灰对我的依赖性更强了,不论我去哪里都要跟着,我拗不过它,只好带上,可是总让它蹲在我肩膀上又实在太怪异,于是每次自习的时候,都把它放在一个空饼干盒里,幸亏它的身体比寻常的猫要娇小一些,所以还能放得下。

  灰灰依旧很调皮,尤其喜欢躺在我的课本上面午睡,害我看不成书,不过有了那个饼干盒之后,我就省心多了。

  时令已经近秋了,天气却越发炎热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秋老虎吧。

  那天黄昏,吃了饭,有些郁闷,在校园里闲逛,不知不觉来到物理楼外。

  物理楼依旧是那么幽静,也许是更幽静了。自从发生那件命案之后,再也没有人去物理楼自习了,甚至连在物理楼办公的老师们也嚷嚷着要搬办公室。晚上有课程安排在物理楼的学生更是联名向教务处提出了强烈抗议,并且声称,如果不更换教室的话,他们将举行罢课。学校无奈,只好答应他们的要求。

  这段时间,因为大家都害怕我,我心里很失落,好像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既然每到一个教室,都会把那个教室里的人吓走,算了,我还是不影响大家了,反正物理楼几乎没有人自习,我在这里看书比较合适。

  踏进物理楼的时候,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物理楼的确太阴凉。

  “喵!”一只猫头从我抱着的饼干盒里探出头来,四处瞅了瞅,伸了个懒腰,又躺了回去,继续呼呼大睡。

  进去吗?我有些犹豫起来。那天是不是真的遇鬼了呢?万一又遇到鬼怎么办?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来。

  正冥想的我吓了一跳,忙转身,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头。原来是物理楼的门卫张大爷。

  “张大爷好,我上自习。”我定了定神,回答道。

  张大爷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嘿嘿笑了两声,说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这个楼里闹鬼,你不怕?”说完,以一种嘲弄的目光看着我。

  本来我还在犹豫,可是被他这么一激,反而打定主意要进去了,人家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一天到晚呆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也没事,我这么个年轻小伙子可莫要给他瞧扁了。

  而且想起这些天老师同学们对我的冷遇,我竟有些自哀自怜起来,就算是真的被鬼吃了,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伤心吧,说不定还会拍手叫好呢。眼前似乎浮现出大家看到我尸体时冷漠的表情,我心下伤心,举步往里走去。

  也许是习惯使然,一走就走到暑假上了一个多月自习的三楼阶梯教室。

  我一踏进教室,忽然看到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正坐在教室前排,低头看书,穿着白裙。猛地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这一下可把我吓得够呛,双腿发软,想跑却又使不出力气。

  女孩听到了动静,轻盈地一甩秀发,脸朝这边望过来,那一头长发黑云般飞起,又如瀑布般垂落。

  心惊肉跳的我却没有看到那双滴血的眼睛。

  那张清秀美丽的瓜子脸上,一双美艳动人的大眼睛,略带着惊愕望着我。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两弯秀眉宛如新月,不着脂粉,洁净秀美。好一个清纯的女生。

  “呼”,我长出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还呆呆地望着人家,不禁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我来,是来自习的……”手指着教室后面的位置解释道,平素伶牙俐齿的我,竟有些语无伦次。

  “哦”对方应了声,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也许是我的错觉,她的脸颊上竟然腾地蹿上淡淡的红晕。

  心“咚咚”跳着,我找了最后一排那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7

  虽然进来的时候,我努力地目不斜视,可是一坐下来,我就忍不住偷偷看女孩的背影。

  女孩的背影是那么的美丽,白皙的脸蛋在长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瘦削的双肩上披着垂落的黑发,说不出的美丽诱人。

  也许是觉察到了我在偷看她,女孩的背影显得有些刻意的僵硬。可是这么一来,我的心更是如撞鹿一般跳得越发激烈了。

  一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我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我忍不住拿出自己的手机,悄悄对着女孩的背影,按下了拍照键。

  “咔嚓”,轻微的声音在幽静的教室里听来是那么刺耳,我看到女孩的双肩明显微微颤抖了一下,几丝黑发从肩头滑落。

  我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慌乱与窃喜,赶紧把手机放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看书。

  又过了十来分钟,女孩站了起来,修长的身躯,及地的白裙。

  她缓缓转过身来,举步往教室的后面走来。

  我赶紧低头,装作看书的样子,一颗心却全都吊在她的身上。

  她为什么过来?只是刚好要从后门出去,所以才往这边走吗?还是要跟我说什么?或者给我什么东西?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发狂地跳着。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女孩竟然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她双手往我伸过来,似乎要递给我什么东西。

  我幸福得几乎晕厥,老天何以这般眷顾我?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准备接过女孩的东西,不巧的是,由于过于激动,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将放在课桌下面的饼干盒子碰掉了,正躺在里面呼呼大睡的灰灰顿时掉了出来。

  灰灰的敏捷真是没得说,虽然在睡梦中骤遇变故,依旧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稳当当地落到地上,毫发无伤。

  看到灰灰没事,吓了一跳的我放下心来,想到那个女孩,赶紧抬起头来。

  这一瞧,却把我看得愣了。

  只见女孩并没有看我,却盯着地上的灰灰,表情怪异,十分惊惧的样子,秀美的脸庞竟然有些扭曲起来。

  再看灰灰,也一反常态,“噌”地跃上了桌面,竟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弓着背,冲着对方“呜——呜——”低吼着,浑身的毛发都篷张开,尤其是脖颈处的那一圈白毛更是如遭电击一般鼓起,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竟然散发出炫目的光晕。

  我想起上次灰灰也是这般发怒的时候,将胖警察抓了个狼狈不堪,看它这样子,岂不是这个女孩要遭殃了?而令我奇怪的是,我发现灰灰脖颈处的白毛面积好像比以前更宽了,颜色也更加白皙透亮了。

  我心下着急,想一把抓住灰灰,可是为时已晚,灰灰已经如箭扑往女孩,手中却拽下了灰灰背部的一把灰毛。

  我既为自己误伤了灰灰而心疼,又为那个女孩担心。

  灰灰已经闪电般撞上了女孩。

  慌乱间,女孩双手一挡,“喵!”“啊!”双方都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揪心地望着她和它。

  灰灰翻落到邻近的一张课桌上,两只前爪似乎在微微颤抖,但是依旧凶狠地盯着对方,作势再扑。

  女孩也是双手下垂,缩在长长的衣袖中,但是从她那微微抖动的衣袖看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会这样?我赶紧冲过去,想拦在她们中间。

  女孩估计也是吓坏了,低着头,直往我身后躲过来,双手往我身上揽过来。

  我心下那个高兴啊,所谓的祸兮福所倚就是指这吧。

  可是,这时,灰灰“嗷——”地一声怒吼,纵身从我头顶越过,急速往女孩抓去。

  女孩的双手堪堪就要碰到我的腰了,却被灰灰一惊,吓得猛地倒退三步。

  “嗷——”灰灰再次嗥叫起来,这次不再是原来那样低着头沉闷地嚎叫,而是昂起了头,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斜射进来,照在灰灰的身上,颈项处那圈白毛戟张开来,折射着月光,将日光灯都有些比下去了。灰灰高昂着头,冲天长啸:“嗷——”,端得是威风凛凛,如虎若狮。我看得呆了。

  “啊——”女孩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掩面飞跑出了教室。

  我赶紧追了出去,可是走廊上空空荡荡,早已没有了人影,只好懊恼万分地回到教室。

  灰灰已经停止了嗥叫,正得意地在桌子上昂首阔步,看到我进来,就蹿了过来,跳到我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蹭着我的脸颊。

  平常它这么和我闹着玩的时候,我总是笑着轻轻敲敲它的脑袋,让它不要胡闹。可是今天,本来我就可以和那个美丽的女孩交往了,却被它这么跳出来一搅和,弄得成了这么个结局,心下有火,看到它还这么自以为是地撒娇,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把它拨到地上去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7

  它掉在地上,眼神有些愕然,盯着我看了一会,又跳了上来。

  “你有完没完?”我火冒三丈,狠狠地再一次把它甩到了地上。猝不及防,再加上我这次用的劲比较大,灰灰竟然“嘭!”的一声,直直地摔到了地上。

  “灰灰!”看到灰灰的身躯重重地摔到地上,我的一腔怒火顿时转化为自责,这怎么能怪它呢,它只是一只猫而已,什么都不懂,我怎么可以这么对它?

  我弯下腰,伸手想将灰灰抱起来。

  可是灰灰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紧紧地盯着我的手。

  刚才不小心抓的灰灰背上的灰毛还在手里,现在我伸手去抱它,自然就松开了手,丝丝缕缕的毛发飘落了下来。

  “嗷——”在我的手就要碰到灰灰的时候,它忽然如在战斗时一般嗥叫了起来。

  顿时,脑袋犹如被万针攒刺,痛入心脾。“啊!”我惨叫了出来。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当灰灰那样嗥叫的时候,胖警察和潘队会脸色苍白浑身发抖,那些排队等车的人也会吓成那样,那个女孩也是这样被吓走的吧。

  “灰灰……”我忍着痛,继续想把它抱起来。

  “噌”灰灰跳开了,冷冷地看着我、我手中的灰毛,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是那样的古怪,陌生人般的冷漠,刺得我心痛。它缓缓转过身,纵身跃出了教室。

  我踉跄冲出教室,远处灰影一闪,灰灰不见了。

  “灰灰!灰灰!”我在物理楼和旁边的树林里叫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它,无奈之下,只好先回宿舍了。

  舍友们都不在,我和衣躺在被子上,一会儿想不知所踪的灰灰,一会儿又想起刚才的女孩,说不出的懊恼。

  百无聊赖间,我忽然想起来刚才拍的照片,马上兴奋地把手机取出来,奇怪的是,虽然找到了那张照片,可是照片上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教室,没有那个女孩的背影,我拍照片的时候,明明把女孩拍进去了啊。我再仔细看了看,没有错啊,那个位置的确就是女孩的座位,可是照片上怎么就没有人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刚好有风吹过,将宿舍的玻璃窗吹得有些晃动起来。我猛地想到了什么,再看了下照片,空空荡荡的照片显得那么阴森恐怖,心一阵发紧,瘆人的凉意“噌!”地蹿上脊背,难道我看到的……不是人?!

  再回想起她向我走来时,双手笼在袖子里伸过来的样子,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正想间,“咣当”一声响,一扇玻璃窗被风刮了一下,撞到了窗沿,吓了我一大跳。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刚想把玻璃窗关上。忽然,我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情景——白裙,长发,瓜子脸,一个美丽的女子悬空立在三楼窗外的半空中,定定地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

  “妈呀!”我吓得忘了关窗,转身就跑。

  可是还没等我跑到宿舍门口,眼前一晃,那个女孩已经拦在了我的身前。

  我吓得一步步后退。

  女孩的脸忽然一阵抽搐,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啊——”我听到了她的惨叫声,两只美丽的眼睛忽然消失了,只剩下两个窟窿,鲜血直流,狰狞可怖,她的双手前伸,一股妖异的力量将我完全攫住,动弹不得,呼吸不得。

  “啊——”我惊恐的叫声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狞笑着走来,一双手上的指甲约有尺把长,闪着摄人的寒光,已经抵上了我的喉咙,一张嘴凑了过来,朱唇微启,齿间还留着血痕,那两个失去眼球的窟窿幽深可怖,血红的液体流将下来,一道道挂满了整张面孔。

  脑海中浮现出物理楼那两具尸体的样子,我吓得魂飞魄散,艰于呼吸,又惊又怕中,一口气喘不过来,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晕厥之前,我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虎吼:“嗷——”,同时听得对方“啊!”的一声惨叫。

  “灰灰!”我失声喊道,随后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转。

  脸颊上湿漉漉的,好似刚被舌头舔过。

  “灰灰!”我高兴地一把抱过去,却抱了个空。

  睁开眼,我看到了灰灰。它跳到了一边,远远地盯着我,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冷的。

  “灰灰,”我心下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忽然,我发现灰灰的一条前腿缩在空中,没有着地,而且在微微颤抖。

  “你受伤了?”我顿时想起刚才的厉鬼,心有余悸,四处打量,没有发现,然后往窗外望去,黑夜沉沉,就似什么也未曾发生过。过去把窗关上了,心才稍微安定了些。

  “灰灰,是你救了我?”

  “灰灰,我帮你看看伤势。”

  ……

  可是不论我怎么招呼,灰灰始终是对我保持着这么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我,目光冷冷的。

  “灰灰……”我说不下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咔嚓”,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声音颤抖着:“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8

第五章 门卫老张

  门开了,原来是老三。

  我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放下了。

  “猴子你干吗呢?一个人神神秘秘地躲在宿舍,咋还把门窗都关上了?大热天的,你不闷啊?”老三说着,就走过去开窗。

  “不要!”我忽然神经质地大声尖叫。

  老三吓了一大跳,回头盯着我狐疑地看了半天,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说:“不烧啊。”

  我把他的手用力甩开,看着仍然蹲在不远处的灰灰,沉默不语。

  老三看看我,又看看灰灰,然后摸摸下巴,发现什么似的郑重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噢,俺明白了,嘿嘿,小两口吵架了。其实这没什么,书上不是说了吗,吵吵闹闹才是恩爱夫妻……”

  受不了老三的喋喋不休,我只能对老三说实话,道:“老三,我遇鬼了。”

  老三笑嘻嘻地道:“哈哈,你遇……啊,什么?”老三猛地跳开一丈开外,以审查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自以为是地挤眉弄眼道:“俺明白了,是不是你有了外遇,于是乎俺们可怜的小灰灰同志很生气,于是乎这个后果很严重。”说着他转身对着灰灰道:“其实嘛,现在这个世界上,哪个男人不花心?你也想开些,像猴子这样的猥琐男人还不好找?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要为了一棵树木而放弃了整片森林嘛。实在不行,还有俺这个候补队员嘛……”说着,色迷迷地盯着灰灰。很难得的是,这一次,灰灰竟然没有发飚,只是依旧蹲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老三!”我沉声道:“我真的遇鬼了!”

  老三看我的表情异乎寻常的严肃,不再开玩笑了,但还是不甚相信:“别逗了,哪来那么多鬼啊,为啥子都给你碰上了?对了,这次的还是女鬼?”

  我缓缓点了点头。

  老三立刻来了兴趣,马上凑过来,万分期待地问道:“长得怎么样?漂不漂亮?”

  我无可奈何地道:“长得挺漂亮(老三两眼放光,口水嗒嗒往下流)……不过……她没有眼睛。”

  “啊!”老三的脸本来凑得很近,闻言赶紧离开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了,然后自我安慰道:“噢,原来是个瞎子啊,那也没什么。”

  “不是,”我盯着他,认真地道:“不是瞎子,而是根本没有眼珠,眼眶的地方只有两个窟窿,鲜血直流。”说到后面几个字,我的声音也不禁颤抖起来,似乎眼前又出现了那张令我终身难忘的脸。

  事有凑巧,我刚讲完,玻璃窗忽然被风吹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声响,我下意识地往窗口望去,满脸惊惧。

  老三正好背对着窗口,吓得脸都白了,也不敢回头,勉强道:“猴……猴子……别……别开玩笑了……俺……俺不玩了……”

  我把目光收回来,对老三道:“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半晌之后,情绪稳定下来的老三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会,下定了决心:“我要把它找出来!”

  老三闻言,脸色变了变,道:“还是不要了吧,人怎么跟鬼(老三抖了一下)……斗啊。”

  “如果不把它找出来,它下次还会再来。”

  “可是就算你找到了它,又能怎么样呢?俺们又斗不过它。”

  “我听说鬼魂之所以能够作祟,往往是因为它有莫大的冤屈,屈死的鬼魂才会在人世间流连,而不去转世投胎。只要能把它屈死的原因找出来,还它一个公道,了却它的心愿,它就不会再危害人间了。不过,我也只是听别人这么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样,我也不敢担保。这次我不想你去冒险了,你就不要去了。”

  “不会吧,你这不是看不起俺嘛。”老三一拍胸脯,作雄壮状,意气风发地道:“只要俺一出马,管它怨鬼厉鬼男鬼女鬼老鬼小鬼,全部轻松搞定!”说完,他俯身到他的床底下开始翻东西。

  我忍不住问道:“你找什么?不会又是上次那把桃木剑吧?”

  老三闻言,有些尴尬地道:“那哪能呢,俺这回可是要拿出真正的仙家法宝了。”说话间,他从床下翻出一把圆乎乎的东西,小心地用袖子擦拭了几遍,展示在我面前。

  这好像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背面还贴着一张半裸的美女图片,纸张劣质,明显是地摊货,我不禁奇怪地问道:“你说这是法宝?”

  “是啊,当然了。”老三得意地道,然后又凑过来,神秘地说道:“这是俺今年暑假去一个小道观旅游的时候,一个小道士送给俺的,据说是他们的镇山之宝。”

  “如果真的是法宝,他为什么送你?”我一点也不相信。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8

  老三急了,道:“俺真没骗你,这是那个小道士输给俺的。”

  “输给你?”

  “是啊,俺在那个道观乱逛的时候,不小心闯进后面道士们住的房间,看到一群道士围在一起,吵吵嚷嚷,觉得奇怪,便钻进去看,原来中间放着一台电脑,一个小道士正玩得起劲,好象正在比赛的样子,俺往屏幕上一看,猴子,你猜俺看到什么?”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老三得意地道:“俺看到他竟然在玩CS!”

  听到这里,我已经没有兴趣了,打断他道:“是不是然后你就过去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将众道士杀得片甲不留,并且将他们的镇山之宝赢了过来,然后,你就醒了?”

  老三听我讲的时候,一直不停地点头,以示我讲得完全正确,直到听到我最后的话,他有些郁闷地道:“俺说的都是真话,你怎么就不信呢?”

  “那你说说,你这个‘法宝’叫什么名目?”

  老三又重新兴奋起来,一手高举着镜子,得意洋洋地道:“俺这可不是一般的宝贝,你听好了,它的名字就叫……照妖镜!”

  “晕死,你有点创新精神好不好,都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了,你怎么还这么落后啊,起这么个土不拉叽的名字。”

  “你到底懂不懂啊,仙家宝物重要的是它的威力,名字土点有什么要紧,更何况照妖镜这名字多威风啊,俺不觉得它有什么土的。”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它也只是把照妖镜啊,可是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是鬼啊,不是妖。”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就你这智商还想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这妖啊鬼啊,还不都是一回事?这把镜子既然对付得了妖怪,当然也就能够对付鬼魂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道:“行了,行了,那你就带上你的威力无敌的‘照妖镜’吧。到时要是给恶鬼吸得只剩个干枯的皮囊,可不要怪我。”

  “干枯的皮囊?”老三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勉强道:“猴子,你吓唬谁啊,它要是真敢冲过来,俺就遇妖擒妖,见鬼捉鬼!”说着这话,老三挥舞着“照妖镜”作出一副施法的样子。

  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投射在老三的“照妖镜”上,在老三的手乱晃的时候,折射的月华扫到了一直默默地蹲在床沿的灰灰的身上。

  “嗷——”一声凄厉的嗥叫从灰灰嘴里传出来。

  “灰灰!”我猛地冲过去,抱起了灰灰,只见灰灰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目光却死死地盯着老三手中的“照妖镜”,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竟然是——恐惧。

  老三愕然地把“照妖镜”放下了。

  灰灰缓缓地停止了颤抖,只是目光仍然看着“照妖镜”的地方。

  半晌,我缓过神来,转过头,缓缓道:“老三,你这家伙……也许真的是件宝贝。”

  老三也是惊呆了,他看了一眼“照妖镜”,然后往我怀中的灰灰望去,口中一字一顿地道:“那么,灰灰,它就是……”

  我呆了,就这么傻傻地抱着灰灰,呆了。

  第二天中午,物理楼,门卫室。

  门卫张大爷正悠闲地喝茶,我和老三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

  我们十分着急,可是张大爷仍然是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眼里似乎根本没有我们的存在。看到张大爷这个态度,我开始后悔来找他打听消息了。

  昨天晚上,想一探究竟的我们,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我忽然想到物理楼一直由门卫张大爷在管理,如果说物理楼有鬼怪出没的话,照理说他应该知道一些情况,今天一早,我和老三就过来了。

  本来老三是想要带上他那个“照妖镜”的,自从知道他那个破镜子可能真的是个宝贝之后,老三捧在手上怕摔坏了,放在包里怕压碎了,藏东掖西的,最后,连我也不知道他藏在哪了,反正是大白天去物理楼,也不怕什么妖鬼作祟,不带也所谓。

  灰灰昨天晚上受了惊吓之后,就睡了,一直到早上也没有醒来,我在它嘴边放了几根剥好的火腿肠,没有带它过来。

  我们在物理楼找到张大爷。他听我们说明来意之后,说他自己只是个看门的,什么也不知道,然后就开始泡茶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这样一直耗到中午,也没问出什么来。

  我们一肚子的火,早已在心里把这个不通情理的老头骂了不知多少遍了。实在不行,就算了,也许他真的一无所知。

  我正准备示意老三走人。

  张大爷忽然说道:“你们这些孩子还是不要管这件事情了,对你们没有好处,年纪轻轻,学什么人家做雷锋。”

  我一听这话,乐了,道:“张大爷,都二十一世纪了,我可没那么高的觉悟,我倒不想管来着,可是没有办法啊。”

  “你们一定要管?”

  “一定要管!”

  “唉……”老人长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鬼怪吗?”

  “为什么?”我和老三异口同声问道。

  “你们知道在这所学校建立之前,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吗?”

  我和老三对视了一眼,摇摇头。

  老人说道:“解放前,这里是个刑场,死囚犯都是拉到这里枪毙的。死得人多了,这里的阴气自然也就比别的地方盛,何况历朝历代总都有些冤假错案,有些冤死的鬼魂死不瞑目,便徘徊不去,为祟人间。解放以后,这个刑场就废弃了,后来云海市要建立一所综合性大学,便把地址选在这里,当时有不少知道历史的老人极力反对,认为把大学建在刑场上不吉利。可是当时正是反右派的时候,这种声音被认为是封建迷信思想,狠批了一通,据说还有不少人因为此事而受到牵连。”

  老三插嘴道:“可俺听说这栋物理楼是解放前就建造的?”

  老人道:“物理楼的确是云海大学最早的建筑之一,但不是解放前建的,可能是大家看物理楼显得特别沧桑,又没有什么人气,所以就这么胡猜了,很多东西,不能光从外表上来看的。”老人顿了顿,忽然问我们:“你觉得我多大岁数?”

  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六、七十岁吧?”

  “呵呵,六、七十岁?是啊,看上去就像六、七十岁的老头了,可是其实我今年只有四十八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09

  “啊!”我和老三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老人沉默了,眼神明显有些黯淡下来。

  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老人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接着道:“学校建成之后,也许是因为学生多是年轻热血之人,阳气很足,也没有什么鬼怪敢出来作祟。只是后来,物理楼老了,旧了,学校又新建了不少新的教学楼,学生们也就很少到这里来了……”

  听到这里,老三忍不住又插嘴道:“张大爷(他刚一出口,有些尴尬,看对方没有什么不悦,于是接着道),是不是因为来物理楼的人少了,少了阳气的镇压,所以恶鬼就出来作祟了?”

  老人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也不全是。缺少的主要不是阳气,而是正气。”

  “正气?”老三听了觉得很奇怪,不由道:“您真逗。”

  老人冷冷看了老三一眼,似乎有丝愤怒的情绪一闪而过。

  老三看在眼里,赶紧道:“您讲得有道理,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原来萦绕在俺脑际多年的疑问,忽然间茅舍顿开豁然开朗了,简直是如沐春风啊。”

  老人没有理会老三的俏皮话,也没有解释“正气”这个问题,继续道:“其实,今年暑假发生在物理楼的命案并不是第一起。”

  “以前也发生过?”我和老三都瞪大了眼睛,表示不信。

  我说道:“不可能啊,如果物理楼以前发生过命案的话,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听说过呢?”

  老人嘿嘿冷笑了两声,道:“你觉得这是件值得宣扬的事情吗?学校当局当然是极力隐瞒了。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机缘凑巧,学生们也会被蒙在鼓里的。”

  我问道:“那您能跟我们讲讲以前发生的命案的情况吗?”

  老人看了我们一眼,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我就给你们提个醒,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停顿了一下,老人接着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物理楼的教室都十分破旧,但是厕所却全是新近装修的?”

  老三回答道:“是啊,不是说是为了应付专家评估组的检查,所以才装修的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老人嘿嘿冷笑两声道:“应付检查?这不过是为了骗骗你们这些单纯的学生而找的一个借口而已。你以为那些专家组的成员真的那么傻,来学校检查教学设施,却光检查厕所?真是好笑。”

  我听老人这么一分析,也不禁对这个有点搞笑的传闻产生了怀疑。

  老人接着说道:“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厕所里死了人,而且是一次就死了两个。”

  “啊!”我和老三面面相觑。

  我大着胆子问道:“那您知道他们死在哪个厕所吗?”

  老人道:“三楼的女厕所。”

  “是两个女生?”我接着问道:“那她们的死状是不是和这回的那两个人一样呢?”

  老人道:“这我倒不清楚,你可以问问她们班的学生。”

  “哦,她们是哪一级的?”

  “应该是02级吧。”

  “02级?”我和老三听完一愣,因为那说明死者和我们是同一年级大四毕业班的学生。

  “她们是商学院会计班的。”老人道。

  “那么还有其他的案件吗?”

  老人犹豫了一下,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栋楼的电梯门被钢筋焊上了,禁止使用?”

  我回答道:“是啊,学校说因为物理楼只有五层,所以就把电梯关上了。”

  老人又是冷冷一笑:“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只是不用的话,关上电源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用钢筋焊上呢?而且,如果因为楼层太矮而不适合使用电梯的话,当初又为什么要建呢?这岂不是太浪费了?难道建筑师规划的时候,连这种问题都考虑不到?”

  面对老人一迭声的反问,我们也疑惑了,是啊,为什么呢?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老人盯着我们,道:“因为,电梯里面死人了,而且又是两条命案!”

  “那他们是……”

  “那次是一男一女,不过那个案子比较早了,七八年前发生的。”

  “那我们怎样才能调查到当时的情况呢?”

  “你们可以去理学院问一个叫曾丽波的老师,当年她正好是他们的班主任,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大爷,您知道的事情挺多的嘛。”老三由衷地赞叹道。

  老人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有些难看,涩声道:“我一个看门老头,能知道多少事情,只不过刚好发生在物理楼,所以知道一些大概罢了。好了,没事就走吧,我要去打扫一下教室了。”

  看来老人已经不愿再跟我们多说了,我忽然想起个问题:“张大爷,这次发生的命案,您知道是谁报的警吗?”

  老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是我。”

  “哦”我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和老三一起向老人道了谢,出来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0

第六章 水晶情缘

  出了物理楼,老三笑着说道:“猴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张大爷挺有水平的?”

  我想了下,道:“我也有些奇怪,平常老看到他,没啥感觉,今天一听他说话,一套一套的,看来咱们学校还真不赖,连个看门的都深藏不露。”

  老三嘿嘿一笑,神秘地道:“说不定人家张大爷还是个武林高手呢,不是说什么‘小隐隐于山林,大隐隐于闹市’吗?我看这位张大爷就有那么点少林无名老僧的味道。你信不信?”

  我忍俊不禁,道:“行了,行了,我信,只要你不跟我说张大爷是个CS高手,其他的我都信,呵呵。”

  听我这话,老三也笑了。

  笑归笑,不过张大爷在物理搂呆了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命案,他却依然毫无畏惧,倒也的确令人佩服。

  我和老三一起到云江街吃了顿饭,顺便商量了一下,决定我们两个人分别去调查一个案件,然后汇总分析。一开始老三想要去调查发生在女厕所的那件案子,后来斟酌再三,还是决定选择电梯里的案子,因为那个女老师曾丽波我们也曾有过耳闻,据说长得颇为清秀。

  这样一来,女厕所那件案子就由我来负责了。

  我本来打算进女厕所一探究竟的,可是白天进去的话万一被人发现,可就百口莫辩了,如果晚上进去,又实在鼓不起这个勇气,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估计经过装修,也不会有什么痕迹留下来了。

  既然死者是商学院会计班的学生,我便按照张大爷的提示,去找会计班的学生询问。

  商学院的教学楼和法学院紧紧相邻,两个学院的学生宿舍也是混在一起的。据说,鉴于商学和法学的密切联系,学校曾有过打算,将商学院和法学院合并,整合资源,成立法商学院,最终因为新学院成立后学院院长的人选确定不下来而不了了之。

  我就近敲开了商学院会计班的一个男生宿舍。

  自从我被公安局关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就成了一个名人,其他学院的很多学生也认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自习的时候,大家都会被我吓走。不过这次还好,我走进他们宿舍的时候,他们虽然脸上有些惊疑,却没有像往常那么害怕。

  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提到了那个发生在女厕所的案子,说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他们听了我的来意之后,表情显得很古怪,说让我去找一个叫杜小民的男生。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明显露出一股鄙夷的表情。

  “杜小民?”我一愣:“就是那个第一个报名去西藏支边的杜小民?”

  他们肯定地点了点头。

  杜小民是个名人,我也见过。原因是这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学校的毕业生就业指导办公室将全校的大四毕业生召集起来开了次会议,号召大家积极申请去西藏等边远地区支边支教。一听说要去西藏这等苦寒之地,不论老师们将待遇说得多么好,也不管老师们将支教支边事业描绘得多么崇高,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去,甚至有个学生还当场站起来,质问那个老师,既然西藏人民这么需要知识分子,而这个事业又是如此崇高,那老师您为何不为这个崇高的事业做出您应有的贡献,自己去西藏奉献您的光和热?其他学生本来就有不满情绪,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听到有人出头,便悄悄地鼓起掌来,这么一来,整个会场掌声四起,乱成一片。台上的老师气得满脸通红,却也毫无办法。

  正当会场乱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生站了起来,说道:“我去。”他就是杜小民。

  整个会场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他低着头,但依然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申请去西藏。”

  有的人认为他疯了,有的人认为他是为了出风头,不过最高兴的是毕业生就业指导办公室的老师们,马上将他树为了乐于奉献、勇于牺牲、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奔赴党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艰苦奋斗的优秀毕业生的典型。学校的宣传栏到处都是他的事迹介绍。

  杜小民也因此一炮走红,成了学校的名人,风头之健,仅次于我(毕竟进拘留所的概率比上光荣榜的概率要更低一些)。

  我来不及细究他们奇怪的表情,根据他们的指点,找到了杜小民。

  他是个清秀的男生,戴着眼镜,文文静静。听了我的来意之后,他好像不愿说什么。我不甘心就这么打道回府,便极力邀请他去喝杯咖啡,他拗不过我,只好答应了。不过到了云江街之后,他却没有进咖啡屋,而是选了一个小酒吧。

  他的酒量很浅,几杯酒下肚,脸就红了。他依旧沉默着,一杯接着一杯。忽然,他莫名奇妙地说了一句:“其实,我并不怪她……”

  我没有接茬,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慢慢地给自己满上,却没有喝,一手握着酒杯,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眼睛有些空蒙蒙的,半晌之后,说起了往事。

  他似乎沉浸在往事的片断里,自言自语道:

  她叫萧小梅,我和她相识多年了,原来她并不是那样的。

  我家在云海市乡下的一个小村庄,萧小梅家和我家在同一个老院子里。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经常玩过家家之类的游戏。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0

  我们去河边捡了很多的贝壳,大的作为菜盘子,小的作为饭碗,还拿了个边沿有缺口的破碗作为烧饭炒菜的锅。我们把一些蚂蚁放在玻璃瓶里,养起来,这就是我们的鸡鸭鹅了。而那些比较大的昆虫,比如蝗虫啊、蚱蜢啊之类的就是所谓的牛羊。

  我们两个常常扮作夫妻,她主内,我主外。我去外面劳动,锄草种地,放牧牛羊,她就在家做饭,带孩子,也就是一个脏兮兮的洋娃娃。

  那时,我还自己动手造了个车子,找了四个啤酒瓶盖,用小钉子固定在一个木片的两边,在木片上立一根朝上的钉子,用绳子拴上,这么一拉,便成了车子了。

  每过上几分钟,她就会来叫我,说是饭烧熟了,要我回家吃饭。我便将装着昆虫的玻璃瓶放在“车子”上,拉着往“家”走。

  我们每天重复着这个游戏,乐此不疲。大人们看到了,便也打趣,说她是我的小媳妇。我们也不害羞,继续玩我们的过家家。

  所谓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是这样吧。

  后来,我们上学了,我跟她在同一个班,坐同一桌。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每天上学放学都在一起。

  直到有一次,路上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拦住,他们跟在我们后面说着不三不四的话,还不时对我们推推搡搡的。我们都跌了几跤,鼻青脸肿,哭着回到家里。

  爸妈第一次对我进行了语重心长的教育。说我们已经上学了,长大了,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在一起玩了,否则别人会说闲话的。

  我虽然不愿意,但是懵懵懂懂的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些变化。

  第二天,当我没有听爸妈的劝告,仍然去她家找她的时候,她却避而不见。

  后来,我又找过她几次,但是她的态度变了很多,再也不愿跟我一起玩了,甚至要求老师给她换了位置,跟另一个女生同桌了。

  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为了陌路人。

  就这样,我懵懵懂懂地走过了五年的小学生涯。小学毕业后,我没有和她上同一所中学,由于都住校,基本上也就没怎么见过面,后来她家搬了,虽然还在本市,也知道在哪,但我却从没有专程去过。

  我也有了自己新的朋友圈子,童年的记忆就这么渐渐被岁月消磨,随风而去了。

  考大学的时候,因为爸妈不愿我离家太远,就报了本地的云海大学。

  开学之后没几天,我们县高年级的学生组织了一次老乡会,我去了,就在校门口的那家溜冰场。因为是新生,我以前又没有溜过冰,有些怯场,便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喝着饮料。

  正当我觉得有些无聊,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我发现四周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往溜冰场中间望去。我顺着望过去,只见两个女生正在手牵着手,在场地中央,优雅地滑行。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一头短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服,另一个身材瘦削,一头长发,一袭白裙。她们的配合得十分默契,就像一起训练过很久的样子。尤其是那个身着白裙的女孩更是姿势妙曼,衣袖翻飞,恍惚间,竟似御风而行的九天仙子。

  我看了一会,她们准备离场休息了,往我这边滑过来。

  白裙女孩缓缓地滑过来,双手扶上了场地边缘的铁扶栏,在闪烁的灯光下,她忽然抬起头,冲我眨了下眼睛,笑靥如花般漾起,美艳不可方物。

  这一笑,直笑得我心旌摇曳,不可自持。

  正当我为这个女孩独独对我笑而奇怪的时候,她已经脱了溜冰鞋径直走过来了。

  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我窘迫的眼睛,嘴角有捉弄人的微笑。

  周围无数道嫉妒的目光盯着我。

  我站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得手足无措。

  “‘胆小鬼’,你还是一点没有变啊。”她忽然道,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副戏谑的表情。

  听到自己已然淡忘多年的童年绰号,我愕然间,惊喜地脱口而出:“鼻涕虫,是你?”

  她正得意洋洋,闻言红潮飞起,踮起脚,伸手往我头顶轻轻敲了一下,恨声道:“这么多年不见,还这么不给面子,看我怎么修理你!哼!”

  我怯怯地道:“萧小梅,你变漂亮了,我都几乎认不出你了。”说完,耳根有些发烫。

  她脸上微微一红,扫了一眼四周的目光,一甩长发,颇为自信地道:“那当然,你以为本姑娘还是当年的‘鼻涕虫’啊?我可是早就认出你了。”说罢,她又凑过来,嘴对着我的耳朵,威胁道:“你要是敢对别人说起我的外号,哼,我一定把你修理得很惨!”

  我闻得她在耳边吐气如兰,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入鼻,竟有些呆了,面红耳赤间,我忽然明白,她真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经常哭哭啼啼的“鼻涕虫”了。

  正聊间,那个和她一起溜冰的女孩也过来了。这是个颇为豪爽的女生,长得人高马大,她远远就大声嚷嚷:“你们俩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呐,这么高兴?”

  看到那个女孩过来,我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她。

  “你不记得了吗?她是范亚男啊,是我小学时候的同桌啊。好像我一开始是和你一桌的,对不?后来就和亚男一桌了啊。那天在食堂里遇到亚男,我还真不敢认了,变化太大了,你还记不记得她以前的样子,很瘦小的,现在你看,很有安全感吧,哈哈。”她夸张地笑着,挽起了对方的手,作出依靠的样子,十分亲密。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眉目间依稀有些印象,不过我跟范亚男本来就不熟,所以只是冲她礼貌地点点头。

  可是范亚男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杜小民,你太过分了吧,我们不但小学的时候是同学,现在也是啊,我也是会计班的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1

  “啊?”我目瞪口呆了,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抱歉啊,刚开学,班里也没组织过班会,平时上课的时候,我又不习惯看别人,所以……”

  萧小梅笑着打趣道:“这点我可以证明,杜小民同志打小就老实巴交,从不偷看女生,尤其是你这样高大威猛的女生,怕被人揍,不然咋叫他‘胆小鬼’呢。”

  范亚男听到这话,也嘿嘿笑了起来,的确颇为威猛的样子。

  我只能陪着傻笑。

  ……

  自从那次见面之后,我便再也忘不掉萧小梅了,不论上课还是自习,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她的笑容。

  我也第一次体味到,什么叫茶饭不思,什么叫失魂落魄,什么是失眠的滋味。

  忍受不了思念之苦,我终于鼓足勇气,打电话给她了。

  她很爽快地出来了,我们就这样开始了约会,谈起了恋爱。

  几天之后,我正在教室上课,心里却思念着她。

  忽然,后面有人用手指轻轻戳我的背,我回头一看,又惊又喜,竟然是她坐在我的后面,悄悄做了个鬼脸,然后掩嘴吃吃地笑着。她旁边的范亚男也是一脸笑容。

  下课后,萧小梅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她经过申请,换了专业,转到我们班来了,这样,以后我们三个人就是一个班的了,可以在一起上课了。

  我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幸福得几乎晕厥过去。

  为了我,她竟然做出了转专业这么大的牺牲。

  我那时候真是高兴啊,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每天都像生活在云端,轻飘飘的,快乐得辨不出东南西北。

  她转到我们班之后,宿舍也换了,搬到范亚男宿舍了,每天形影不离,我常常想,如果我是范亚男该多好啊,有时候甚至嫉妒起范亚南来。

  不过最令我尴尬的是,每次我约她出去的时候,她都会把范亚男带上,很多时候,我都是干坐在一边,听她们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打闹。

  有一次,我忍不住委婉地提出,以后约会的时候可不可以就我们两个人。

  她却说,范亚男是她的保护伞,必须要带上,免得受我欺负。她还开玩笑说,如果我不同意,她就和范亚男去约会。

  我只好苦笑着同意了。

  我们就一直这样以奇怪的三人组的形式约会。

  直到有一天,我不顾范亚男就在旁边,向她提出毕业以后就嫁给我的请求。

  她没有立即答应,咬着嘴唇沉默着。

  范亚男忽然起身离开了,我那时还以为她是为了不打搅我们俩的谈话而离开的。

  看着范亚男离去的背影,萧小梅忽然抱着我痛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慌了,一边安慰她,一边忙说,你没有必要这么早作决定的,反正离毕业还早。

  她哭了一阵,有些累了。

  我便将她送回了宿舍。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范亚男正好等在楼下,她的脸色不太好,将萧小梅扶上了楼,没有理我。

  此后,我每次打电话给萧小梅,她都不接,发短信给她,她也不回,后来甚至换了个电话号码,却没有通知我。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开我,她开始经常性地逃课,范亚男也不怎么来上课了。

  那段日子,我都快疯了,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终日堵在女生楼的门口,就为了能见她一面。

  可是每次好不容易等到她,她都是急匆匆地跑开。而当我想要拽住她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的范亚男就会把我推开。

  有一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对着将我推倒在地的范亚男骂出了口:“妈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也许我实际上是在质问萧小梅吧,是她的态度把我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范亚男铁青着脸,挽着哭哭啼啼的萧小梅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高悬的明月,悲愤无处发泄,两行泪,滚滚而下。

  第二天中午,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一个舍友进来了,递给我一封信,说是萧小梅托他转交给我的。

  本来全身乏力的我,一听到这话,一骨碌爬了起来。

  我怀着激动不安又满怀期待的心情,打开了这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小民:对不起,我爱上的不是你,而是亚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1

第七章 扑朔迷离

  看了她的信,我真的崩溃了,我爱的女孩爱上了另一个女孩,我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根本不能理解,无法接受,整天以酒浇愁,麻醉自己。

  那天晚上,当我一个人喝得醉醺醺的,踉跄着在校园里走,走到我们经常一起约会的那个小树林里,那个所谓的“情人坡”上。景物依旧,可是她却已经离我远去,那般决绝,我不禁失声痛哭。

  哭累了,我靠在一棵树下,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呆了多久,脑子里闪现的都是以前和她在一起时的情景。她的笑声犹在耳边,我知道那是在梦里,可是这笑声真的好真实,就像她又在我耳边轻轻地笑。我不愿睁开眼睛,我知道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醒了,她也会随之消失。可是,我明明已经很清醒了,她的笑声却仍然在耳边响起。

  我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真的看到了她,她坐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下来,将她的脸庞映照得那么明亮美丽。

  我以为这是上天可怜我,终于让她出来见我了,我几乎就要激动地喊出声了。可是,当我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往旁边移动了一点之后,我看到了她旁边的另一个人——范亚男。

  她正靠在对方的怀里, “咯咯咯”地笑着,一脸的幸福。

  我的心瞬间变得冰冷。

  有时候,上天真的很残忍。

  我的心堵得慌,也许是喝了太多的酒,也许是夜间的树林子太凉了,我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将自己的衣服吐得一片污秽。

  听到我发出的声音,她们发现了我,惊讶地朝我走过来。

  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想扶我起来,可是手快碰到我的时候,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把手缩了回去。

  其实,如果她真的能够扶我起来的话,也许以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递到我的面前,没有说什么。

  我渴望她的爱,但我不需要她的怜悯。

  其实,也许在内心,即便是怜悯,我也是渴望的吧,只要是她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情景深深地刺痛了我。

  明月高悬,照着她一如既往的白色连衣裙,缥缈如梦,那般圣洁,高贵得犹如仙子临凡。

  我瑟缩地蹲在地上,身上吐得一塌糊涂,满身的污秽,酒气冲天,中人欲呕,那么猥琐,那么肮脏。

  她远远地伸手,将餐巾纸递给我。

  是怜悯,还是施舍?

  我经不住自哀自怜起来,一伸手,将她手中的餐巾纸狠狠地打掉了。

  她有些愕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呆地站立着。

  可是,一直旁观的范亚男却生气了,她冲着我喊道:“你逞什么能?又不是小梅的错,给你脸不要脸,不像个男人。小梅,别理她,我们走。”

  她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抬起头来,盯着她,恶狠狠地一字一顿道:“不男不女的家伙,你她妈骂谁?”

  听到我的话,范亚男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萧小梅拦住了她。

  可那时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我也冲过去,要和范亚男拼命。

  这么一来,萧小梅就夹在了我们两个人中间了。

  拉扯中,我偶然抱住了小梅的身体。

  那一刻,我如被电击。

  也许是那天确实喝了太多的酒,也许是我自卑的心理在作怪,也许是我本来就是个禽兽。

  我抱住了小梅的身体,不再理会范亚男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2

  我发了疯似的紧紧抱着她的身体,不顾自己呕吐的满身秽物,我将她摁倒在地,拼命亲她,双手狠命地将她的连衣裙扯破。也许我真的是疯了。

  她吓呆了,吓得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反抗。

  可是范亚男没有旁观,她冲过来,奋力把我拉开。范亚男人高马大,力气比我还大,我虽然如疯狗一般抱着萧小梅不松开,但是终究敌不过范亚男的力气,萧小梅被她夺了过去。

  萧小梅清醒了,趴在范亚男的怀里,低低地哭了起来。

  范亚男气愤地盯着我,道:“杜小民,你竟敢这么胡来,信不信告你强奸!”

  “告啊,你他妈去告啊!”我已经不顾一切了,也许在那个时候,我真的希望了结自己,进监狱就进监狱,枪毙就枪毙吧。我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最好是个同归于尽吧。

  听到我的话,萧小梅忽然抬起头来,冲过来,狠狠地一巴掌扇了过来。

  猝不及防下,也许我根本不想躲闪,我被重重地打了一个耳光。

  “妈的,不要脸的东西,要死一起死吧。”我恶狠狠地说道,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我就把她们两个人的事情说出去了,同学们不相信,我便拿出萧小梅给我的信件给他们看。

  这是个变态的时代,很多东西,自己做的时候,可能还觉得十分正常,甚至异常神圣,可是一旦发生在别人身上,便成了十恶不赦。

  这种隐讳的消息是如今这个无聊的社会中的人们最关心的。

  很快,她们俩人的事情便传得沸沸扬扬。

  我一开始是恶毒而且满足地看着这个结果的发生的。

  但是,慢慢的,我开始后悔了。因为,我并没有看到她们去告我强奸,其实当时之所以将她们的事情讲出去,也是抱着一个同归于尽的心态吧。我自己得不到幸福,你们俩也别想过得安生。

  之所以后悔,也许还因为在内心深处,我仍然是爱她的吧。只是我的爱已经畸形了。我对她们俩的恋情无法接受,其实我自己的爱更加变态吧。

  都说,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为了她的幸福,可以自己默默走开的。而我,不是。也许我对她的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

  我是自私的。

  我其实爱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

  人类的想象力总是十分发达的,尤其是当空虚无聊的大学生,遇到这么敏感的话题的时候。

  各种恶毒的流言越传越荒唐,不论她们两人在哪里出现,都会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当我听说她们准备要休学的消息时,我真的后悔了。

  可是,我没有勇气道歉,何况,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那时候,我也没有了继续读书的心情了,一学期没有上过几堂课,我也准备着要退学了。

  我的行为,毁了她们,也毁了我自己。

  然而,还没等我们退学,她们忽然死了,莫名奇妙地死了,一起死在物理楼的厕所里。

  公安局对我讯问的时候,我将那晚在“情人坡”树林里发生的事情向他们交待了。公安局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给我定罪,但是不知怎的,这件事传了出去,在公安局最终没能查出凶手的情况下,不少同学便怀疑是我怕萧小梅告我强奸,才把她们杀了的,还有一些同学认为她们俩是迫于舆论的压力自杀的。虽然同学们对于她们俩同性恋的行为不能接受,但是在她们死后,所有的指责都落到了我的头上。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学校领导专门给我们班开了个秘密会议,规定谁也不能将这个案子说出去,否则不准毕业,所以这个事情基本上只有我们班的同学知道。

  杜小民讲到这里,双手握着酒杯,闭上了眼睛,眼角隐隐有泪渗出。

  对于同年级有女同性恋这个事情,我也听说过,后来就不了了之,反正学校里还会不断有可资谈论的新闻出现,但是她们死了这个事情却没有听说,也许正是因为学校对于消息的封锁吧。

  我问道:“但是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呢?”

  他沉默一会,道:“一个人闷在心里很痛苦的,能够找个人说出来,也是一种解脱吧。而且,我也希望能找出来,到底她们是怎么死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3

  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问道:“那你见过她们俩的尸体吗?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回答道:“当时公安局认为我是最大的嫌疑人,让我看了现场。我永远无法忘记她们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忽然一阵轻微的痉挛,过了半晌,他深吸了口气,接着道:“她们的样子实在太恐怖了。她依然穿了一条她最喜爱的白色的裙子,可是她的两只眼睛竟然被变态的杀人恶魔给硬生生挖去了。范亚男的死状更惨,全身萎缩,全身的精血似乎都被什么妖怪吸光了一样,只剩了皮包骨头,十分吓人。”

  听他说到这里,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们俩的死状和今年暑假发生的那个命案几乎一模一样,其间莫非真的有什么关联?难道是同一个变态杀人狂干的?或者,真是什么妖怪鬼魂干的?

  杜小民继续道:“她们至死仍紧紧拥抱在一起,我那时才明白,也许真的是我错了,也许她们俩的爱才是真正神圣的,不容亵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落寞。

  忽然,我想到一个事情,杜小民说萧小梅很喜欢穿白裙,而昨天晚上我遇到的女鬼也是穿着白裙的,她会不会就是萧小梅呢?

  想到这里,我便问杜小民:“你有没有萧小梅的照片?”

  “有,我一直珍藏着,”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小照片,自己看了一会,然后递给我。

  我接过照片,看了之后,却大失所望。那是个美丽的女孩,但是,却并不是昨晚我见到的女鬼,两个人虽然在身材上有些相似,而且也都留着乌黑的长发,但是女鬼是瓜子脸,而萧小梅却是一张苹果脸,有点胖乎乎的。

  告别杜小民之后,骑车路过情人坡,明月在天,浓荫匝地,依稀有青年男女的甜言蜜语传出来,我不禁有些感慨,杜小民之所以选择去西藏,大概也是因为良心上受到谴责,希望能远离这个城市,忘记一些苦痛吧。

  本来我准备先回宿舍的,可是在路上碰巧遇到了老三,便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小饭馆,一起吃了顿晚饭。

  饭间,老三先把他调查的关于电梯命案的情况讲给我听。

  他说,他先是去理学院,打听到了那个曾丽波老师的电话号码和家庭地址。可是当他打过去电话,对方一听说要调查那个案子,就什么也不肯说,马上挂机了。无奈之下,老三只好直接去了她家里,看到老三这么执著、热情与善良(老三原话,强烈怀疑其真实性),对方终于答应将那段往事告诉他。

  原来,那对死在电梯里的男女都是曾丽波老师的学生,而且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

  八年前,曾丽波刚刚从某名牌外国语大学硕士毕业,就过来这里教书,兼任班主任,当时,她的办公室就在物理楼。也许是因为刚从学校里出来的缘故吧,她跟学生之间没有什么代沟,相处得很好。学生们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会来找她询问。她也很热爱教师这个职业,觉得自己选对了工作。

  有一次,英语课代表来找她谈心。那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性格也十分开朗,可是那天却有些奇怪,说话吞吞吐吐。

  原来,同班的体育委员给她写了封信,想要和她谈恋爱。那个时候的大学不像现在这个样子,男女生们随随便便就去外面同居了,也没有人说什么。她接到信后,犹豫不决,不敢跟对方交往,可是在心里却又有些喜欢对方,所以这段时间很是苦恼,最后想到曾丽波老师既是班主任,又是英语老师,平时接触比较多,人也比较开明,于是就鼓起勇气来找曾老师拿主意。

  听完这个女生的讲述,曾丽波老师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因为以前她在读大学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可是最后因为害怕学校会追究责任,将对方拒绝了,现在想起来,十分后悔。所以,她就劝这个女生不要重蹈她当年的覆辙,勇敢地与对方交往。

  听到自己所信任的老师的鼓励,女生开心地告辞了。

  从办公室的窗口往下望去,女孩一出物理楼,那个体育课代表就从不知哪里蹿了出来,两个人小心地牵起了手,兴奋而高兴地离开了。曾丽波老师感到一阵欣慰,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没过多久,悲剧发生了,英语课代表和体育委员双双死在电梯里,两个人的尸体保持着相拥亲吻的姿势。公安人员闻讯赶来,但是最终没能查出死因。

  当死者的父母得知女孩生前曾找曾老师谈话,曾老师不但没有阻止两人的恋情,反而鼓励他们谈恋爱之后,两对痛失子女的父母便在办公室里对她破口大骂,认为如果曾老师没有鼓励他们两个人恋爱的话,他们就不会在一起,也就不会这么一起死去了。

  虽然这种推理有些强词夺理,但是曾丽波老师还是感到十分自责,终日良心不安,性格也变得阴郁起来,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八年,却时刻如大山般压在她的心头……

  ……

  讲完之后,老三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道:“这是他们那个班级入校时的合影,我借过来了。”

  虽然照片是塑封过的,但是边角还是有些水渍状的黄晕,看起来颇有些年月了。

  我看着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心下有些黯然,如此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悄然而逝了,生命,真的很脆弱。

  忽然,我的心一动,指着照片中一个身穿白裙、身材瘦高、留着一头长发的女孩,问老三:“那个死了的女孩是不是就是她?”

  老三头靠过来看了一下,一脸的惊讶,道:“猴子,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厉害!简直比那个神探李昌钰还厉害!一猜就中,太神了!你怎么知道的啊?”他看到我神色凝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倒吸一口凉气,惶恐地问道:“是不是……就是那个女……女鬼?”

  我摇摇头,道:“不是。”然后将死在女厕所里的萧小梅也喜欢穿白裙的事情告诉他。我再想到今年暑假死在物理楼阶梯教室的女生,原来没有注意这个细节,现在一回想,好像她也穿着白裙!

  为什么死的三个女生都穿着白裙呢?而且,我遇到的那个女鬼也是穿着白裙的,她们之间有着什么关联吗?难道白裙意味着死亡?这也太离谱了吧。还有,这三个女孩的身材都是瘦削型的,也都留着一头长发,这里难道有什么秘密?或者只是个巧合?我的脑子有些乱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3

第八章 鬼影憧憧

  老三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三个案子中的女孩有这么多关联,那么那三个男生之间,有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呢?”

  我纠正道:“你说错了,死在女厕所里的另一个学生范亚男并不是男生,而是个女生。”

  “范亚男是女生?”老三惊讶地问。

  “是啊,是女生,”我将杜小民、萧小梅和范亚男的事情简单讲了一下。

  老三听得瞪大了眼,当听我讲到萧小梅和范亚男之间的爱情的时候,本来靠着我的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我觉出了异样,奇怪地看着他。

  老三讪讪地道:“没事,你继续讲吧。”说完,他又不放心地看着我道:“猴,猴子,俺平常说俺深深地爱上你了之类的话,可都是开玩笑啊,你不会当真吧?”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差点晕倒,赶紧申明:“我对天发誓,我的性取向完全正常,如有虚言,天打五雷轰。”说完,我将老三那鸟窝似的头发、毫无特征的脸、又短又粗的脖子、略显发福的身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难道你觉得我会这么没有品位?”

  听到我这话,老三异常郁闷,只能转移话题,指着那张集体照,道:“你要是能够把那个死在电梯里的体育委员也找出来,我就真的服你了,这顿饭就算我请。”

  我盯着照片看了半天,连着指了几个人,老三都说错了,我只好放弃了。

  老三哈哈笑道:“你还真笨呐,既然能当体育委员自然是个身强力壮的人啦,喏,就是他。”说着,指向照片中一个身材高大、理着板寸的男生。

  我看了一眼,觉得好像挺眼熟的,不是他的脸部,而是他给人的一个整体的感觉,似乎我在哪里见过他的背影。也是高高大大,也是理着板寸。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也许是在哪部电影里看到过吧,反正现在的影片电视剧都流行肌肉男。

  老三叹了口气,道:“唉,是体育委员又怎么样,身强力壮又怎么样,还不照样死得那么凄惨……”

  死了?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了,对了,我知道为什么看他这么眼熟了,因为他很像另一个也已经死了的人——那个死在物理楼三楼阶梯教室的男生!并不是脸庞的相似,而是背影!都是身材魁梧,也都是理着板寸!记得那对男女在教室里肆无忌惮地亲热的时候,我很生气,可是碍于对方的高大魁梧,才没敢上前理论。

  对了,那个死在女厕所的范亚男不是也很高大吗,而且我记得杜小民还说她经常理着短发。这一点是不是也昭示着三个案子间的某种关联呢?

  我想到一件事情,急忙问老三道:“你刚才说‘死得很凄惨’?你知道电梯里那两个人的死状吗?”

  老三神色黯然,道:“听曾丽波老师说,那两个人的死状惨不忍睹……”

  我忍不住接口道:“是不是男的全身干枯,女的双眼被挖?”说完,我盯着老三,急切地等待他的回答。

  老三的表情惊讶得无以复加,愣愣地看着我,道:“猴子,是你吗?”

  我焦急地道:“什么是不是我的,你快回答我,他们的死状到底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老三依旧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半晌才回过神来道,激动地道:“猴子,你真神了,怎么跟亲眼见到似的?你和曾丽波老师说的完全一致!”

  果然是这样!

  这三个案子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第一、每个案子都死了两个人;

  第二、两个死者中,都有一个穿白裙的女孩,而且女孩的身材都是瘦削型的,留着一头长发(另外,那个女鬼也是这样的打扮,身材体貌也十分相似。);

  第三、另一个死者都是身材高大,而且理着板寸的男生(女厕所里那个案子有点特殊,死者是个女孩,但是也是身材高大,理着短头发的。);

  第四、死状都十分惨烈,女孩双眼被挖,另一个人则是全身干枯,如被妖魔吸食了精血一般。

  我把这些特征一一分析给老三听,他也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关联,建议道:“要不我们再去门卫张大爷那里问问,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命案,如果有的话,再比较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也符合这些特征。”

  我忽然想到起他那个照妖镜,问他是否带在身上。老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俺怕带在身上,骑车时一不小心给弄碎了,所以就放在宿舍了。你现在承认俺那‘照妖镜’是个货真价实的宝贝了吧?不过没事儿,只要有俺在,什么妖魔鬼怪也近不了身,哈哈。”

  看到老三这么心疼他那个破镜子,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和他一起骑车去物理楼。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别的教学楼都亮堂堂的,唯独物理楼黑乎乎的,远远看过去,似乎没有一盏灯火。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4

  我们走近物理楼,门卫室的玻璃窗敞开着,里面有一丝昏黄的灯光透出来,隐隐约约能看到张大爷坐在床沿,手里似乎捧着什么圆乎乎的东西。

  老三心血来潮,说去吓吓张大爷。

  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转念一想,张大爷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连鬼怪都不怕,当然不会将我们俩的小小玩笑放在心上。而且张大爷上回言语间对我们颇有嘲笑之意,我心里也很是不服,想试试张大爷的胆量到底有多大。

  我们俩踮着脚尖,猫着腰,走到门卫室的玻璃窗下,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奇怪地听到了张大爷的说话声。

  难道刚好张大爷有客人?这样开玩笑是不是有些过分?

  我正想给老三打个招呼,先退出去。

  老三却神秘地一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没有其他人,他在自言自语。”

  老三朝我一示意,我们两个人猛地站了起来,同时大声喊道:“张大爷!”

  张大爷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嘭!”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张大爷慌忙蹲下身子,把东西捡起来,迅速地放到床上,然后赶紧把被子盖上了。

  这时,张大爷才有空抬头看我们,待看清了是我们俩,不禁有气,骂道:“你们俩小子鬼鬼祟祟的,找死啊?”

  看到真的吓到了张大爷,我们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张大爷,能不能让我们进来啊?”我问道。

  “没必要!有什么事站在外面说吧。”张大爷冷冰冰地说道,看来这回是真的把他惹火了。

  老三用讨好的口气问道:“张大爷,您老刚才跟谁说话呐?”

  昏黄的灯光下,张大爷的脸色一变,厉声道:“叫你们别多管闲事,不该知道的就别问!”

  老三转换策略,继续道:“张大爷,您整天看着这栋楼,也怪无聊的,要不改天俺到电脑市场给您淘换个旧电脑,再给它安装上CS游戏光盘,可带劲了,您肯定喜欢。”说完,一脸热忱地望着对方。

  可惜对方并不领情,依旧冷冷地说道:“行了,行了,别搞这些名堂,有什么事就快说吧。”不过话虽如此,张大爷还是把门打开,让我们俩进去了。

  进了门卫室,老三伸手就要摸墙壁上的灯光按钮。

  “不要动!”张大爷忽然厉声喝道。

  我们俩吓了一跳,一动不敢动。

  老三勉强笑道:“张大爷,您别生气,俺不开就是了。您老可真是环保楷模啊,这么黑的房子里,还只亮个节能灯,日光灯都舍不得开。学校老是强调要节约资源,遍观全校,也就只有您真正做到了这一点。改天得让校领导请您给全校师生做个报告会,效果一定很好。”

  “有事说事,没事走人。”不愧是张大爷,根本不吃老三这一套。

  “阿哈,”老三尴尬地打个哈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接口道:“张大爷,是这样的,我们按照您的建议,去调查了发生在女厕所的那个案子和发生在电梯里的那个案子,找出了一些疑点,不过还需要一些其他的证据来证明。所以,这次我们来是想问您,还有没有其他的案子在这里发生,再做一下比较,我们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真凶找出来……”

  我正讲着,忽然,张大爷脸色巨变,冲我们喊道:“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你还嫌不够吗?!”老人说着,猛地将我们推出室外,一直推出物理楼。

  “嘭!”物理楼的门关上了。

  我们俩站在物理楼门外,面面相觑。

  “你知道更年期发生在什么时候吗?”过了半晌,老三问我。

  我对老三的问题,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好像是四十几岁吧。”

  “这就对了。”老三好似得出什么结论,恨恨地道:“你没听那臭老头上午说吗,他虽然看上去已经六七十岁,可实际上只有四十八岁。所以……唉……”老三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对于张大爷忽然翻脸的行为也很不理解,但还是说道:“不要这么损人家了,其实张大爷也挺可怜的,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好象也没见他有个老婆,一整天没几个人搭理他,只能一个人自言自语,行为怪异一点也是难免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4

  老三笑道:“也许人家还不愿被人搭理呢,你没见他对咱们的态度吗。不过话说回来了,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老头是说‘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你还嫌不够吗?’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所以他刚才只是在骂你,可不包括我噢,嘿嘿。”

  我也笑道:“呵呵,那倒也是,总之是个怪人。”

  忽然,老三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猴子,你有没有发现他放到被子下的东西很奇怪?被子没有盖严,好象有些东西飘在外面。”

  我皱了下眉头,回想了一下,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象有点像是……”我忽然顿住了。

  我们对望一眼,一齐失声道:“女人的长发!”

  说完,我们齐齐打了个寒噤。老三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估计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许……也许是……是金屋藏娇吧?”老三虽然极力想开个玩笑,但是脸上的笑容僵硬而勉强。

  我们回头望着物理楼。

  黑魆魆的物理楼就像一个庞大的怪物,蛰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那一片幽暗中,到底隐藏着多少冤魂,多少不可言说的秘密?

  我们俩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恐惧,发一声喊,同一时间冲向了自行车棚。

  自行车疾行如飞,好不容易到了宿舍楼,我们俩终于松了口气,可是一推开门,却吓了一跳,宿舍里一片狼藉,似乎发生过一场异常激烈的打斗。

  更大的打击接踵而来:灰灰不见了!我将宿舍的角角落落都找遍了,灰灰却不见踪迹!

  床上的火腿肠还留着半根,肯定是发生了极其紧急的事情,否则,灰灰怎么可能不吃火腿肠就离开呢?

  过了一会,老三哇哇大叫起来,说他藏起来的照妖镜也不见了。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宿舍虚掩着的门忽然开了。

  进来的竟然是张大爷!

  我们大吃一惊,想起刚才在物理楼看到的情景,都不寒而栗,禁不住齐齐后退了一大步。

  我顺手抓起床上的一件东西,拿在胸前作为防御,入手有些腻滑,一看竟然是灰灰吃剩的半根火腿肠,忙扔到地上,又拽起了桌上的台灯,这才觉得心下稍安。

  “你来干什么?”我忍住惊惧,问道。

  “你们不是问我,在物理楼还有没有其他的命案发生吗?我现在就是来告诉你们的。”张大爷的回答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呢?”我问道。

  “这你不用管。”张大爷说道:“很多年前,有个女生在物理楼跳楼自杀,如果你们不怕的话,就接着去调查吧。”

  “很多年前?”我问道:“那到底是多少年前?”

  “二十三年十一个月零二十八天!”张大爷平静地回答道。

  “您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老三也奇怪了。

  “这个你们没必要知道。”

  “那俺们该怎么查呢?没头没绪的,无从查起啊。”

  张大爷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张,递过来,说道:“我给你们一个名单,她们都是当年的知情人,也是死者的舍友。”

  看到老三没有过去接的意思,我只能放下台灯,大着胆子将纸张接过来。

  纸张上写着一些电话号码和地址,后面对应着几个名字,看上去都是些女人的名字。我数了数,共有六个。

  张大爷继续道:“你们可以打电话找到她们,或者直接去找她们,询问当年的情况。不过她们也许不愿说出来,能不能查到真实情况,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既然您知道这么多事情,您自己去调查清楚不是很好吗?”

  “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做,也不愿做。”张大爷冷冷道。

  “对了,您知道那个跳楼女生的名字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5

  “欧阳静秋。”张大爷的表情十分奇怪,似乎这个名字对他很重要,“调查到结果之后,首先告诉我。”说完,他便出去了。

  只留下我和老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看张大爷走远了,老三松了口气,说道:“俺觉得第一个该调查的倒是张大爷他自己。”

  我苦笑道:“是啊,我也觉得他很古怪,有太多的疑点。”

  “欧阳静秋?欧阳静秋?”老三喃喃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让人遐想。”

  赶在去约会的老大和去自习的老二陆续回来之前,我们俩将一片狼藉的宿舍恢复成原状。

  我和老三商量之后,决定明天就去调查这个女生跳楼的案子。

  明天,明天会怎么样呢?

  灰灰又在哪里呢?它现在怎么样了呢?

  灰灰的失踪是不是跟那个女鬼有关?会不会是灰灰受了照妖镜的伤害,所以斗不过女鬼?可是如果来的是那个女鬼的话,老三的照妖镜又去哪了呢?难道女鬼已经强大到可以持有照妖镜了?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灰灰真的是妖怪吗?如果灰灰是妖怪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似睡非睡地躺在床上,耳听着老大老二老三的呼噜此起彼伏,眼看着玻璃窗外的天空一点点由黑变白。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来了,把老三也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老三这人平素最恨别人打搅他睡觉,所以他想也不想,大吼一句:“妈的,谁再惹俺,俺秒杀了他!”说完倒头又睡了。

  我无奈,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欧阳静秋。”

  “欧阳静秋?”老三口中重复了一遍,然后“噌”地坐了起来,眼睛都还未睁开,便跳下床洗脸刷牙了,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这一来,倒把刚刚醒来的老大、老二惊得一愣一愣的。

  “欧阳静秋?唔……欧阳静秋……”老大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暧昧的笑容缓缓浮上脸庞,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你们俩不地道啊,是不是该把美女信息跟兄弟们共享一下?”说话间,不停地咽着口水。

  “无聊!”我和老三异口同声吼道。

  老大吓了一跳,奇怪地看着我们俩,然后摇摇头,说道:“完了,要地震了。”

  老二故作不解,问道:“为啥要地震了?”

  老大严肃地道:“动物有异常反应。”

  因为心里有事,我和老三没有理他们俩无聊的双簧,急匆匆地出去了。

  老远了,还看到他们俩趴在窗口窥探,一脸的迷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6

第九章 欧阳静秋

  按照张大爷给的电话号码,我们一个个打过去询问。

  电话那边都有人接,一问,确实与纸上写的名字对得上,可是,奇怪的是,当我们一说起要询问当年那个跳楼女生欧阳静秋的事情时,她们都立刻闭嘴,马上挂机。

  眼看只剩下最后一个叫韩凤的人了。我正打算拨通那个号码,老三将我阻止了,建议还是用他上回调查电梯命案的方法,直接上门询问。

  按照纸上标示的地址,这个人住在云海市市区一个豪华住宅区,我们很容易就找到她的家。

  一阵门铃响过之后,一个打扮十分贵气的中年妇女开了门,问我们找谁。

  我忙道:“我们找一位叫韩凤的阿姨,请问您是?”

  贵妇人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她什么事情?”

  我正想把实话相告。

  老三暗暗顶了我一肘子,把我的话截住了,说道:“嗯,是这样的,俺们是云海大学的学生,这不马上就要校庆了嘛,俺们是受学校委派,过来邀请往届的优秀校友出席校庆的。”

  我听到老三的话,不禁一愣,不过马上会意过来,也跟着说:“我们有一些关于此次校庆的事情要和她讲,可能得耽误她几分钟时间。”

  贵妇人奇怪地说道:“邀请我出席校庆?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过?”

  “哦,您就是韩凤阿姨?”老三虽然早就猜出来了,还是故意惊讶地说道。

  贵妇人的脸上有些尴尬,说道:“我刚才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所以就没敢说实话。”

  我一看她还是没有让我们进去的打算,估计对我们还有疑虑,便说道:“是这样的,以前办校庆的时候,咱们学校的传统是光邀请一些德高望重的老校友,可是今年新校长上台了之后,他认为应该转换思路,邀请一些中青年优秀校友讲讲自己这些年的奋斗史,一来,给在校的师弟师妹们介绍一下经验,二来嘛,您也知道,现在就业不景气,学校也想借着这次校庆,让大四的学生能够多几个就业机会,因为很多校友现在都是优秀企业家了,也许刚好是用人之际,这样就皆大欢喜了。”一口气讲完,我发现自己骗人的水平还是不错的,估计以后当个优秀律师不成问题。

  “噢,是这样啊。”贵妇人显然是相信了,发现我们一脸真诚地望着她,似乎是现在才想起来我们一直站在门口,忙道:“嗳呦,两位小师弟,忘了邀请你们进屋坐了,抱歉,抱歉,快进来,快进来。”

  贵妇人将我们让到客厅沙发上,给我们泡了两杯茶,在对面坐下了。

  房子是进来了,可是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那件事情。

  倒是贵妇人不停地问学校的近况。我们便将学校新建了哪些建筑啊,新出走了哪些教师啊之类的介绍给她听。

  过了一会,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个……嗯……叫……龙傲天的老师现在还教吗?”

  “龙傲天?”我愣了一下,说道:“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学校里应该没有这么一位老师吧,否则这么个性的名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老三皱眉沉思了一下,打断我,道:“俺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是刚入学的时候,一个师兄跟俺讲的,他也是听别人说的,大概二十多年前吧,有个叫龙傲天的老师书教得特别好,而且人长得又高大帅气,个性十足,据说当年迷倒了很多女生。不过很可惜后来发了疯,竟然拿菜刀把他老婆给砍死了。”

  “哦,是吗?”贵妇人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伸手抓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可是我清楚地看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老三也感觉出了贵妇人的异样,忍不住看她的手。

  贵妇人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忙掩饰道:“你们吃橘子不?自己剥,自己剥。”

  我们忙道了谢。

  贵妇人又拿起一个苹果削起皮来,口里问道:“那……后来那个老师怎么样了?”

  老三道:“后来现场证据表明是他老婆拿刀砍他,他属于正当防卫,法院认定他无罪,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又认定他有精神疾病,给关到精神病院了,听说没过几年就离奇失踪,据说是被一个流窜犯杀了,毁尸灭迹,还有人说跟他老丈人有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死了?”贵妇人浑身震了一下,削苹果的小刀一不小心割到了手上。她慌乱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去洗个手。”说着,就直奔洗手间去了。

  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贵妇人出来了,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一场,虽然重新补了妆,但还是能够看出来。

  气氛有些尴尬,按理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该起身告辞了。可是这么一来,岂不所有的力气都白费了?

  正当我犹豫间,也许是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贵妇人拎起一个热水壶,给我们添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6

  老三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姨,您知道欧阳静秋吗?”

  贵妇人神色巨变,“咣!”手里的热水壶掉到了地上,壶胆砸得粉碎,热水四溅。

  猝不及防之下,我们身上都溅了不少热水,弄得狼狈不堪。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贵妇人站了起来,神情慌张,厉声喝问。

  一看这架势,我心里一慌,正打算把实话说出来,老三却抢先一步发言了:“阿姨,您别生气,其实是这样的,我们的确欺骗了您,可我们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贵妇人惊疑地盯着我们。

  老三继续道:“前天晚上,我们俩去物理楼自习,太累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我看到一个女孩低着头,蹲在教室角落里哭泣,我就走过去,想要把她扶起来,可是她说她是个冤魂,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是被人害死的,要我为她伸冤。我说她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又怎么能为她伸冤呢?她说,可以找纸条上的人去询问,她们都是当年的知情人。然后我又问,如果她们要是不愿告诉我,怎么办?她嘿嘿冷笑了一下,说道,如果你不去找她们,我就找你算账,如果她们不愿跟你说,我就自己去找她们。说完,她抬起了头,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原来她的一双眼球都被活生生地挖掉了,只留下两个黑咕隆咚的窟窿,鲜血流满了整张脸!”

  贵妇人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双手颤抖,十分害怕。

  老三接着道:“经这么一吓,我就惊醒了,醒来后一对照,我们两个人做的梦竟然一模一样。而且手里竟然真的有一张纸条,所以我们就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上门来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否则我们就惨了,对您也不好啊。”

  贵妇人仿佛呆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她长叹了一声,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到了沙发上,目光愣愣地盯着空气,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无奈。

  我们俩静静地等待,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良久,贵妇人终于开口了:“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还是找来了……其实,当年我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有因必有果啊,她死得也确实太屈了。”

  “欧阳静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不论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都愿意跟对方讲,我们无话不谈,相互之间从来没有什么隐瞒,不论是物品还是秘密,不论是快乐还是忧伤,我们都彼此分享、共担。那段日子,真的很令人怀念……”

  说到这里,贵妇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是回忆起了当年的时光,沉默了一会,又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道:

  “只可惜,在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分享的,不幸的是,我们都爱上了他……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他……”

  贵妇人讲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声音也开始缥缈虚幻起来,犹如对着空气在自言自语:

  他是那样的高大帅气,那样的桀骜不群,夕阳透过窗棂照射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他就这样站在阳光下,微笑着说:“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古代汉语课老师,我叫龙傲天……”这一个清亮的微笑便这样永远地烙进了我的心里,永远……

  下了课,回宿舍的路上,我正想告诉她,我找到了我心目中白马王子,她却已经兴奋地开口了,她说,她在今天遭遇了自己一生的梦想——龙傲天。我们俩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保留。我呆了,听着她在我的耳边兴奋地絮叨,我第一次感到了厌烦。

  犹豫了很久,我终于还是没有告诉她我的秘密,第一次,我们有了不能分享的东西。

  她很勇敢,给他写了信。他也很欣赏她,她本就是个美丽而又多才的女子。他和她终于走到了一起。

  她总是如往常一般,兴奋地跟我讲述她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讲述他们俩之间关系的每一步进展,今天他第一次约她去看电影了,今天他第一次牵起了她的手,今天他第一次说爱她,今天他第一次亲吻了她……她在我耳边不厌其烦地重复讲述着,一脸的陶醉与幸福。

  有一次,当她又一次跑到我的被窝里来,对我开心地讲述她和他之间的种种的时候,我看着她焕发着幸福的光彩的脸,竟有一种要掐死她的冲动,我想要她闭嘴,永远地闭嘴。因为我恨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也许如今幸福地絮叨的就是我了。为什么我要为她作出那么大的牺牲?而她却还要向我来炫耀她的幸福?为什么?

  我终于还是没能下手,毕竟,她是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能尽量地躲开她,也躲开他。每次上古代汉语课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他和她之间会意的微笑,没有其他人知道,只有我看在了眼里。嫉恨毒蛇般啃噬着我的心,每一次,我的心都会疼得抽搐。为此,我开始了旷课。

  然而,老天总是捉弄人,那天晚上,我来到物理楼自习,心烦意乱,便往阳台走去,想清静一会。刚刚走到阳台边,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喘息声,我心里一阵厌烦,便想离开。可是这时,却听到了一阵低低的笑声,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多么熟悉的声音,抬眼望过去,虽然阳台上黑魆魆的,看不真切,但我还是认出来了,果然是他和她!

  他们俩相拥着,亲吻着,不时低低耳语,轻笑阵阵。

  这一幕,尖刀般刻进我的心里,窒息般疼痛。我不愿再呆片刻,我要逃离那里。而恰好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笑声中传来了我的名字“韩凤”,我一定神,听到了她对他说的话:“其实,我知道韩凤她也是喜欢你的,咯咯咯……”

  这句话,虽然是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的,但是听在我的耳中,却甚过晴天霹雳,我的思维霎那间停顿了,我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只是不停地盘旋着一句话:“她知道我喜欢他的……她知道我喜欢他的……”我听着她“咯咯咯”的笑声,回想着她在我被窝里幸福地讲述他们的恋情,我的心已经不再有愤怒了,只剩了悲凉。亏我这么对她……

  回到教室,我平静地写了一封信,信里将她和他的恋情的发展讲述了一遍,我写得很详尽,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信件内容的真实性,因为她曾经无数次在我的耳边讲述她的幸福。当晚,我就将信寄出去了,收信地址便是他的家,收信人却不是他,而是他的妻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2:17

  他的妻子是本市一个副市长的女儿,本来在家里就是说一不二的,更何况遇到了这种事情,我以为肯定会闹到学校里来的,谁知道,我的信寄出去之后,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声息。而龙傲天和欧阳静秋却依旧如往常一般交往着,甚至是更亲密了。

  我想,也许是收信人的地址写错了,可是要待再写一封,却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当时是受了刺激,心里十分愤恨,无处发泄,所以才写,事后回忆起来,却有些后悔了,现在发现对方没有收到信,倒是心下稍安。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是我始料不及的,几天之后,欧阳静秋在物理楼跳楼自杀,公安人员的调查结果显示她正是从那个阳台跳下去的。

  尸检结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镜,欧阳静秋已经有了身孕。公安部门的结论是她被坏人强暴致孕,羞愧难当,所以自杀。为了学校女生的安全,当地公安开展了针对学校周边环境的整顿,为期数周,逮捕教育了一批不良青年。可惜强奸欧阳静秋的罪犯却始终没能查出来,最终不了了之。

  我之所以写那封信,是为了惩罚欧阳静秋,可是当她真的跳楼自杀之后,我却感到很难过,甚至很愧疚,我那时才又记起来,她毕竟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曾有过那么美好的从前。我不知道那封信是不是导致她跳楼的罪魁祸首,也许是吧,也许不是,但是不论如何,我的良心从此都将一辈子不安……

  ……

  贵妇人结束了讲话,目光依旧停留在空气中,似乎还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

  我们这两个听众,也久久没有说话。

  谁对谁错,谁又能说得清,谁又能辨得明呢?

  我觉得挺愧疚的,因为我们欺骗了她,我正准备告诉她其实我们刚才说的是骗她的,并没有梦到什么女鬼说要来找她报复之类的事情,老三已经红着脸开口了:“阿姨,对不起,其实我们刚才说了慌……”

  贵妇人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冲我们淡淡一笑,道:“没关系的,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我问道:“既然您都看出来了,那为何还要告诉我们呢?”

  贵妇人沉吟了一会,道:“毕业后,我再也没有回过云海大学,刻意地不再关注他的任何消息,我希望自己能真的把那些事情忘却,可这只是自欺欺人,这么多年来,我又有哪天不是在愧疚中度过的?这件事闷在我心里这么久了,能有人听我唠叨唠叨,心里也会好受一些,何况你们之所以来找我,也是为了能够还她一个清白,所以,我还得感谢你们。”

  我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问道:“对了,阿姨,您有那位欧阳静秋阿姨的照片吗?”

  贵妇人说有,然后从卧室里翻出一张已然发黄的照片,递过来。

  我伸手接过,上面是两个年轻女孩的合影。其中一个应该就是眼前这位贵妇人,而另一个亲密地勾着她的脖子的女孩,瓜子脸,身材瘦削,穿着白裙,笑弯了眼眉,我第一眼便认出来了:她果然便是那个女鬼!那个女鬼正是二十多年前跳楼自杀的欧阳静秋!

  “就是她!”我忍不住叫了出来。

  “就是谁?”贵妇人疑惑地问道。

  我想,既然那段往事已经尘封了这么多年,就不要让她知道欧阳静秋已经变成女鬼的事情了,免得她害怕,所以便遮掩道:“没啥事,她长得很像一个电影明星,我认错了,所以忍不住叫出声来。”

  贵妇人微微笑道:“是啊,当年很多人多说她很像电影明星,可惜……”说着,她的脸色又黯淡下来,双手捧着那张合影,沉默不语。

  看到又勾起了她伤心的回忆,我们不便久留,便向她道了谢,告辞出来了。

  远远的,还看到她站在门口向我们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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