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6:22
可我却没有任何食欲,我的胃好像缩成了一团儿。
十天时间,找到林嫣儿的遗骸,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没有任何线索,我上那里去找。
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缭绕地烟雾慢慢地凝聚成一张张人脸,罪该万死的,罪不至死的。
张武德!
我豁然站起,几乎所有的秘密都集中在了张武德一个人的身上。我想起了韩卿的那句话:“他至死都在保护着那个害死他的人……”显然那个人不可能是胭脂,因为那时张武德并不认识胭脂。也许参与谋害张武德的还有其他人?
我看了一眼忙碌地胭脂,情不自禁地摇摇头。
不会的,胭脂不会跟我撒谎,也没有必要跟我撒谎。或许在整个复仇的过程中,她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在幕后帮助她。一双神秘地手操控着全局,而那双手的主人就是那个密室中的灰衣人。它形如鬼魅地游走在每一个恐怖事件之中,牢牢地控制着每一个人。而它的本来面目却是那样的扑朔迷离。
张武德为何至死都在保护着那个灰衣人,难道他们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世界真是被秘密组成的,当你解开一个秘密的同时,另一个秘密就出现了。
午饭后,我准备去趟罗轻盈家。我好久没有去看她,也不知道他们母子(女)怎么样?虽然张武德是当年火灾的帮凶之一,但我始终无法痛恨他。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说不清楚了,既然死者已矣,那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我不知道是否该把八年前的火灾真相告诉罗轻盈,张武德在她心中是那么优秀,她能接受这一切吗?还有他们的骨肉,孩子是无辜的,长大成人后他(她)能接受这样的一个父亲吗?
思之再三,我决定把这一切的真相都深埋心中,来保全张武德的形象。我将会把真相带进坟墓,让这个故事烂在心里。
半个小时后,我到了罗轻盈家。
开门的是韩卿,可我却没有立刻认出她。那是因为韩卿没有戴眼镜,还化了装。她穿的很时尚,长发散散地披在肩头。
“进来呀?”韩卿微笑着说。
“哦。”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走了进去。
我和韩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其间没有看见任何人。罗家显得很空旷,不过比梧桐公寓要好许多,起码它不死气沉沉的。
“人呢?”我问韩卿。
“哦。”韩卿指指楼上说:“表姐在卧室换衣服,姨娘和姨父出去了。”
我点点头。
“喝点儿什么?”韩卿问。
“我不渴。”我随口说道。
“我这里没有不渴这种饮料,换种别的行吗?”韩卿在走进厨房前说。
我噎住了。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啊!我终于想起来了。这话好像是我说过的,而且是说给韩卿的。现在倒好,宾主异位,她又还给我了。
不一会儿,韩卿端了三杯红茶走了出来。
“家里没有别的,只有红茶招呼你。”
“多谢了。”我接过红茶。
韩卿在我对面坐下,目光如水地射来。
那纯洁地眸光看得我有些发毛,我微闭双眼,笑着问:“今天,怎么想起打扮了?”
“我为什么不能打扮呢?我也是女孩子嘛,也爱美。”韩卿说。
我正要再说什么,一个温柔地声音在头顶响起。
“萧逸,你来啦。”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6:23
原来是罗轻盈,她穿着一件宽大地粉色运动套装顺着楼梯款款地走了下来。
我要起身,罗轻盈向我挥挥手。
“坐着,坐着。别起来了。”
罗轻盈走下楼梯,在我身旁的沙发上坐下。韩卿把那杯红茶推到罗轻盈面前。罗轻盈双手扶住茶杯,笑眯眯地来回看着我们。
“刚才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也听听。”
“哪有什么悄悄话嘛。”韩卿抢白道。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细细看着罗轻盈。才两个月没见,罗轻盈气色焕然一新,两腮红润,还有点儿胖了。
“萧逸,你干嘛这么傻傻地看着我呀?”罗轻盈不知所措地说。
我说:“你的气色好多了,真让人高兴。”
“是啊!我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罗轻盈幸福地抚摸着小腹:“好像昨天我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可一转眼,今天我就做了母亲。”
韩卿冲我做了一个鬼脸儿,说:“有人说怀孕的女人最容易多愁善感了,表姐就是这样。萧逸,你知道吗?她每天都看育婴指南,甚至开始学着做婴儿衣……”
“真的?”我难以置信地看向罗轻盈的双手,只见她如玉葱般的手指竟然有几根裹着创可贴,想必是被针不小心扎到的。
“你们别这么看我呀。我既然决心生下孩子,就一定要好好对他(她)。谁的骨肉,谁不疼啊。”说着,罗轻盈脸上荡起了绯红。
我点点头,看来世界上最博大地还是母爱。
“萧逸,今天把你请来是有件事情想问你。”罗轻盈忽然神色忧郁地说。
“什么事儿啊?”
“郑一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我叹了口气说:“这从何说起呢……”
“果然有事?我猜的没错。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罗轻盈焦急地问。
“郑一平得了肝癌。”说到这儿,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肝癌!”罗轻盈颤抖了一下,她怔怔看着我。许久后,罗轻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淌了下来。
“怪不得那天他那么憔悴……”韩卿叹息着摇了摇头。
“怎么?你见过他?”我问韩卿。
韩卿点点头,又看了看罗轻盈,说:“那天他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信?”我问。
罗轻盈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厚厚地信递给我。
我接过信,发现信封已经被撕开了。我取出里面厚厚地几页信纸,轻轻展开。
那一刻,我蓦地愣住了。
怎么全是白纸?
我茫然地望向罗轻盈,发现她神色更加悲伤。韩卿起身坐到她身旁,掏出纸巾给她轻擦泪水。
我望着手中一张张白纸,渐渐明白了一切。郑一平亏欠罗轻盈的实在太多了,他对她的情与悔怎是这几页纸能写的清楚的。
谁道无声胜有声?自是无情亦有情。
手中白纸悄然落地………
离开罗轻盈家时,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胭脂在公寓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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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23
走在荒凉地街道上,晚风显得异常寒冷。
韩卿的长裙被风吹得“呼啦呼啦”作响,她不得不一只手按着裙摆以防春光乍现。那样子让我想起了幽若第一次和我约会时的情景,她好像也是穿了一件长裙,至于是什么颜色地,我不记得了。
我们并肩走着,都不言语,有什么可说的呢?
再次面对韩卿,我心里总是有些别扭。
“萧逸。”韩卿低低地唤了我一声。
我扭过头看向韩卿,发现她脸颊忽然绯红。
“怎么了?”
韩卿向我这边靠了靠,说:“不知你发现没有,表姐原来还爱着郑一平。尽管郑一平曾经伤害过她,但当她知道郑一平身患绝症而且下落不明的时候,她的样子有多伤心。”
我说:“人嘛,都是有感情的。谁能忘的掉呢?”
韩卿说:“可是我觉得表姐这样旧情难忘,对张武德很不公。”
我说:“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不公呢?活人总不能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吧。放开些,未尝不是件好事。”
韩卿停下脚步,侧目看向我:“说别人一套一套的,你自己先放开了吗?幽若不是还一直活在你心里吗?”
我说:“我跟他们不一样。”
韩卿不解地看着我:“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说:“当年那场火灾,幽若是为了救我才香消玉殒的。这就好比凤凰涅磐,在烈火中重生一般。幽若把所有生命都给了我,重生的我有一半的命是属于她。我们从未分开过,所以我对她的爱越来越深……”
韩卿说:“也许吧。如果有一个男人能为我在烈火中重生一次,那我也一定会爱他一辈子。就算这份爱永远无法达到,我也会为他痴守。”
我仰头望向夜幕,不再言语。
一轮皎洁地苍穹遥挂天际,点点繁星点缀着这寂静地夜。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我微笑着对韩卿说:“天已经很晚了,快回去吧。”
“那你路上要小心些,我总觉有人想害你。”韩卿说。
“放心,我命大,死不了的。”我说。
“你还说!你就不能善待一下自己吗?老这么轻贱自己做什么,难道你这辈子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吗。”韩卿嗔怒着说。
我望着那双充满柔情地眸子,心中有些苦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拍拍韩卿的肩膀,说:“谢谢你的关心,天太晚了,赶快回去吧。万一遇到坏人可就糟了。”
“哼哼…”韩卿冷笑一声,双手抱肩说:“如果遇到坏人,那倒霉的可是他们,而不是我!别忘了我可是刑警啊!”
北京深夜的街道总是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我一步一步地走着。耳畔时而有落叶卷地的声音,每一片落叶都是一个生命,当它们落地的那一刻,它们的生命就结束了。当爱与恨一并散去的时候,我们的生命忽然枯燥无味。一个人只要活着终究是需要一些滋味的,无论这滋味是苦的,还是甜的。
其实,人生就是一场游戏,每个人都这场游戏的始作俑者。在游戏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了解每一个过程,每一个参与者,但随着故事的推进,我发现一切都开始错位。那晚如果不是郑一平通知警方,我恐怕早已死在了孙承东的手中。可失踪多日的郑一平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儿呢?难道说,他也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那他又在这场游戏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呢?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秘密,这些秘密盘根错节地缠在那个灰衣人的十指之间。虽然只有一面,但我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个灰衣人身上的杀气。他(她)对我有一种刻骨铭心地恨,但我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跟谁有过如此大的过节。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了梧桐公寓。
吹了这么久的晚风,我的思绪渐渐地清晰起来,一切秘密地核心都在那个灰衣人身上,而源头却在张武德身上。要想解开心中的疑团,就必须从源头找起。所谓的秘密,其实就一个个活动的死结,只要你找出它的源头轻轻一拉,一切就都解开了。
然而寻找源头的过程却是艰难万分的。这就好比让男人生孩子,女人长胡子一样,看似不可能,却又要把不可能转化为可能。一切的努力,除了要靠孜孜不倦地猜想和违背常规的直觉,还要靠远在天外的好运气。
我抱膝坐在床上,回忆着过往的一切。张武德留给我的线索只有那个绿色邮包,可那里面除了那封黑色信件之外,就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但直觉告诉我张武德不会把一堆垃圾留给我,他一定想告诉我一些只有我才能看懂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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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24
我从床下再次搬出那个绿色邮包,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在床上。
黑色相机,黑色信件,桑皮纸的箱子,雪白的塑料泡沫,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张武德,你到底还要告诉我什么?”我背着手在床前踱步。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胭脂端着杯牛奶走了进来。
“不要太累了,先喝杯牛奶养养神吧?”胭脂把牛奶递给我。
我接过,没有立即喝掉,将它放在床头柜上。
“时间不多了,你来帮我一起想想,看看这些东西里是否隐藏着什么线索。我们必须赶快找出林嫣儿遗骸的下落,否则……”我看向胭脂,不敢再说下去。
胭脂浅浅一笑,理了理鬓角的长发,优雅地走到床边。
我发现自从胭脂开始留起长发之后,她的变化很大。她眼中的那种冷漠已经削减许多,甚至有时还会冲我浅笑。对比几个月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这封信,你看过了吗?”胭脂指指那封黑色信件。
我点点头。
“那这架照相机呢?”
“呃?”我摇摇头。
胭脂拿起那架照相机,鼓捣了一阵,最后失望地摇摇头。
“怎么了?”我问。
胭脂说:“多好看的照相机啊!可惜是坏的。真是可惜了……”
我茫然地拿过那架照相机,托在手中仔细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那里不对劲儿。说实话,我的理科一向不好,对于机械类一窍不通,于是只得问胭脂:“照相机哪里坏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胭脂奴奴嘴,说:“还没坏?照相机的焦镜都按反了,还有快门根本按不下去。不信你试试。”
我按了按快门,果然硬梆梆地。
奇怪了,张武德为什么要把一架坏的照相机送给我?
在胭脂的指点下我卸下了相机的焦镜,结果这一卸惹了麻烦。刚才还好好地相机竟然顷刻间分崩离析,相机的部件散落了一地。
我和胭脂赶忙蹲下身收拾残局,捡着捡着,一个古怪地零部件跳入了我的眼里。
那是一卷白纸棍儿,只有一根小拇指那么大,那么粗,外面还包着一层透明地塑料薄膜。我把它托在手心里看了看,这个小东西不像是照相机的部件。胭脂好奇地凑过来,拿起小棍儿看了看,说:“这好像不是照相机的部件?”
我说:“可它是从照相机里掉出来的。”
胭脂把目光移向我,明眸闪动着说:“这个小东西好像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说着,胭脂将小纸棍儿轻轻地递还给我。
我望着这根在灯光下闪着幽光地纸棍儿,一个大胆地念头出现了。
果然不出所料,当我将小纸棍儿外面的塑料薄膜除去后,蜷缩地纸棍竟然缓缓地展开了。随着一点点展开的纸面,一个个熟悉地小字跃入眼帘,那是张武德的笔记。
谁也不会想到,在那架黑色相机内竟然隐藏着一张巴掌大的纸片,纸片上的黑字如蝌蚪一般诡异地游动着。当相机的玄机被发觉的那一刻,一扇神秘地大门正缓缓地向我打开。
纸片:
萧逸。
当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罪孽深重,我愿用我的生命向亡者赎罪。但我不知道我的死是否能使你稍感安慰,请你宽恕我。我从未想伤害任何人,结果却害了一个又一个,这也许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吧。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我本应该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但我却无法向你直接言明,因为我不知道会是谁最先发现这张纸。
现在我只能说,萧逸你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每一个人都有着另一张脸。还有,我曾经被一个女孩深深爱过,可我却无耻地利用了她,还间接害死了她。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虔诚地祈祷她的灵魂往生极乐,她冰冷地身体也可以重见天日。我已经将她沉睡之地一张张寄给了你,不要迷茫,凄美地月光会为你指引方向。一切的秘密都会随着冬至的到来真相大白,仇恨的种子终将消失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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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25
“张武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胭脂茫然地望着我。
“原来他早就把打开神秘之门的钥匙给我了。”我恍然大悟,过往地记忆碎片似地汇拢在一起。在云南的时候,每年张武德都会寄给我一些风景照,他告诉我那是他的故乡——清凉山。风景照中,在起伏的青山环抱下是一座神秘地张家老宅。它早已无人居住,却以一种诡异地生命力存在着,抑或者等待着……
难道说林嫣儿的遗骸在张家老宅?
“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虔诚地祈祷她的灵魂往生极乐,她冰冷地身体也可以重见天日。我已经将她沉睡之地一张张寄给了你,不要迷茫,凄美地月光会为你指引方向。”
一定不会错,张家老宅就是林嫣儿的葬身之地。
“张武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萧逸,你明白吗?”胭脂再次问道。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那张巴掌大的纸揉碎。张武德的那句“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令我不寒而栗,事到如今谁是我的朋友,谁又是我的敌人?我早已分辨不清。也许下一刻,在我转身的时候,胭脂会出奇不意地捅我一刀,也未可知。
“萧逸,你怎么了?”胭脂轻轻地拉起我的手。
我触电似地甩开她,弄得胭脂一怔。
幽暗地灯光下,胭脂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我尴尬地笑笑说:“对不起。我太累了,好想睡一会儿。什么事儿,明天再告诉你吧。”说完,我一头扎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隐约间,我听到了一声低低地叹息,略带抽噎。
次日。
犹豫很久,我终于还是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胭脂。
胭脂柳眉紧锁,似乎被一个巨大地疑问困扰着,她说:“你知道清凉山离北京多远吗?”
我说:“张武德生前说过,先坐三个小时的火车到清凉山车站,再坐半个小时的出租车进山,然后就能到达张家老宅了。”
胭脂摇摇头,说:“林嫣儿可能不远千里地去找张武德吗?”
我说:“没什么不可能,这世界就是被许多不可能组成的。更何况你我都不是林嫣儿,所以无法站在她的角度去看问题。”
胭脂仍是有些不解摇摇头,表示她的并不赞同我的猜想,但又一时找不出什么理由来驳倒我。
时间已经不等人了,长久的争论只会错失先机。我不知道那个灰衣人要林嫣儿的遗骸有什么用,但这不是我要思考的问题。我只想保护我身边的人,他们不应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了。如果这场游戏中还要有牺牲的话,我情愿那个人是我。
我宁愿挨千刀万剐,也不愿看到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再流一滴泪。
电话铃粹然响起,我的心一阵惊悸。
我拿起听筒,电话那端传来秦子峰急促地声音,他要我赶快到刑警队一趟。我一边迎着,一边心中陡生不祥。
放下电话,我看向胭脂。
胭脂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手心渗出了大量地冷汗。
又出什么事儿了?
出租车刚刚驶进刑警队,我就透过车窗看到秦子峰捏着一支烟肃穆地站在楼门口。
我下了出租车,疾步走上台阶。当我的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秦子峰扔掉烟头,冷冷地问了我一句:“来了?”
秦子峰的声音异常嘶哑,他喉咙里好像卡着一只老鼠。
我说:“秦队,发生什么事儿了?”
秦子峰没有立刻回答我,他上下打量我了一会儿,然后嘶哑着声音问:“昨晚10点左右,你在哪儿?”
“10点左右?”我犹豫了一下,说:“那时候我好像刚离开罗轻盈家,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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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26
秦子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韩卿和罗轻盈被绑架了,你知道吗?”
“什么!”我两耳“嗡”了一声,脚下一空险些摔下台阶,幸亏秦子峰及时地曳住我的衣领。我步履蹒跚地在秦子峰的搀扶下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再也没有力气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你没事儿吧?”秦子峰冷冷地问我。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眼前不断地闪现着那晚的一幕幕,还有晚风中韩卿飘逸地长裙,她走到一盏路灯下慕然回首冲我嫣然一笑。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但自然之下却潜伏着危机。我当时望着韩卿的背影,心中忽然萌生出丝丝不舍,仿佛那晚便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此刻,看来果真是如此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们被绑架的?”我抬头望向秦子峰。
“早上七点左右,罗轻盈的父母报的案。我们对现场进行了勘察,初步断定案发时间为午夜。由于是午夜,所以没有目击者。接下来,我又进行了细致地勘察,发现从门口到客厅有搏斗过的痕迹,但面积不大,显然来者是人多势众。还有客厅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血迹……”秦子峰沉吟了一下,说:“我们沿着血迹最后在一楼的杂物间里找到了一个重伤地男子,他可能是这个绑架案的唯一目击者。现在该男子已被送往医院,进行紧急抢救。在送往医院的路上,男子嘴里反反复复地提着一个人的名字,你知道是谁吗?”
我强打着精神从地上站起来,说:“萧逸。”
秦子峰笑了。
我看着秦子峰那副怪异地笑容,说:“你不会怀疑我绑架了她们吧?”
秦子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冷笑着说:“我们的政策是既不放过一个坏人,也决不冤枉一个好人。”
我冷笑了一下,忽然笑容凝固了。
我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拉住秦子峰的手,问道:“那个男人长的什么样子?”
秦子峰说:“他满脸是血,我怎么看清他的样子。不过我听罗轻盈的父母说,那个男人好像叫郑一平。”
“郑一平!”我整个人又是一个趔趄。
我坐在赶往医院的警车上,秦子峰坐在我旁边。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外,时而侧过脸看看我。秦子峰真是一个怪人,自己的属下被绑架了,他竟然还有跟没事人儿似的。是秦子峰太过冷漠了,还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冷漠的。
我无法想象在我离开两个小时后,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韩卿和罗轻盈被人绑架,而失踪多日的郑一平竟然满身是血的躺在杂物间里。一个谜团尚未解开,而另一个谜团又出现了。
到达医院急救室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郑一平已经被送进了特护病房,而负责抢救郑一平的大夫恰是南极。
我向南极简单地握了握手,然后问他郑一平现在怎么样了。
南极摇摇头,眉头紧锁地说:“你朋友的情况很不乐观,身中六刀,前胸,后背,左臂,大腿每条刀口都是一指来长。我作急救医生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伤的这么严重的人。他被推进急救室之前就已经因为大量失血而深度昏迷了。我们调集了大约……”
一旁的秦子峰按捺不住了,他打断了南极的话,问道:“大夫,我们想知道的问题是病人现在是否能够开口说话?”
“说话?”南极不悦地瞪着秦子峰,显然他认为对方的话很是滑稽。
我赶忙解释道:“我朋友涉嫌一起绑架案,他是唯一的目击者,警方想通过他了解当时的情况?”
南极说:“那就无能为力了,病人非常虚弱,体力几乎已经完全透支。显然在他重伤之前,身体就已经很虚弱了。现在,要让他开口说话?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对南极说:“我想有件事儿必须告诉你,我那位朋友得了肝癌,而且是晚期。”
南极愣了愣,说:“难怪啊!我说呢?像他这样的年纪,体力怎么会透支到这种地步。原来他得了肝癌…萧逸,你放心。我会尽快和内科的医生联系的,我们会照顾好你的朋友的。”
我说:“谢谢。”
秦子峰显然心不在焉,他背着手在我和南极身旁踱步。
南极和我一样对秦子峰没有什么好感,他对我说:“要不要我带你先去看看你的朋友?”
我看向秦子峰,秦子峰点点头。
于是,我们在南极的带领下绕过迷宫似的走廊,来到了特护病房门外。
我们推门走了进去。
时隔数月,我隔着一扇玻璃的墙壁再次看到了郑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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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27
他回身缠满了纱布,插满了大大小小的试管儿,整个人已经面目全非了。我心中一阵绞痛,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将我朋友伤得这么惨?!
到底是谁这么阴险,绑架了韩卿和罗轻盈,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望着面目全非地郑一平,一种莫名地自责猝上心头。昔日的好友一个个离我而去,而我却无法挽救他们的生命,就像我永远无法预知明天将会发生些什么一样。对一切都是那么地无可奈何,每一个人只能像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天为砧板,我为鱼肉。
我十指蹭着墙面发出压抑地“吱吱”声,仿佛下一刻我的心就会爆炸。
南极轻轻地拍了拍我肩膀,说:“萧逸,别太难过了。”
见我反应,南极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
秦子峰趴在玻璃墙壁上看了一会儿,失望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我的双手被人拉着上了一辆警车,然后我听到了一阵剧烈地咳嗽声。
我如梦初醒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他正扶着车窗咳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警车缓缓停下,司机是一个年轻地警官,他扭过头关切地问秦子峰:“秦队,您怎么啦?”
秦子峰脸色煞白,嘴唇铁青着说:“我没事儿,老毛病。你…你把车停…停在这儿,我下去吃点药。”
年轻警官说:“我扶您。”
秦子峰搪开他伸过来的手,扭头对我说:“你!扶我下车。”
秦子峰的口气不容质疑。虽然虚弱,但他目光仍旧犀冷,令人不寒而栗。
我扶着秦子峰下了车,在路旁的长椅上坐下。
秦子峰哆嗦着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类似于酒器地紫色瓶子,他吃力地扭开瓶盖,然后贪婪地喝起了里面的液体。
我站在秦子峰身旁,隐约闻到自瓶子中散发出的气味儿。
那是血腥气!
秦子峰满足地放下那个瓶子,拧好后揣进了衣兜。他嘴角淌着血,神色异样地抬头望着我。
“是不是感到很奇怪?”秦子峰笑笑,脸上泛起病态地红润。
我点点头,茫然地问:“你…你怎么会喝血?”
秦子峰双手按着胸口,缓缓地说:“唉…我这是老毛病了。当年我在追击一名毒贩的时候,不小心负了伤。胸口中了三枪,呵呵,差点儿死掉。不管怎么说,我终于还是捡回了这条命,可也落下了病根儿。只要我一着急,就会吐血。后来听一位老中医说,鹿血能治这种怪病,所以……”
我“噢”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
几分钟后,秦子峰恢复了常态。但他仍旧坐在长椅上,目光深邃地望着路上穿梭地行人。
“你的那个朋友很不简单!”秦子峰忽然说道。
我说:“你是指郑一平?”
秦子峰说:“凭我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他应该是为了保护韩卿和罗轻盈才受的伤。一个男人可以豁出性命地去保护她们,看来你的朋友和韩卿抑或者罗轻盈的关系不一般啊?”
我说:“郑一平和罗轻盈是昔日的恋人。”
秦子峰恍然地点点头,说:“噢!难怪他会这么拼命。呵呵,情这东西?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我忽然有些语塞。
世上之事,大概就是如此吧。尽管岁月早已逝去,爱恨却依旧缠绵不休。只要你真正爱过一个人,那么无论再过多少年,你仍旧还是爱着这个人的。
这是一份无法言语地情殇,没有人说得清,也没有人参得透。世间多少悲欢离合,又有多少不是因为一个“情”字呢?
黑夜压迫着梧桐公寓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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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28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力地呼吸。
胭脂走到落地窗旁撩开一角窗帘小心翼翼地向外面看了看,扭过头不解地问我:“萧逸?这么晚了,那辆车怎么还不开走啊?它好像在这儿停了一天了。”
我说:“别看了,那是辆警车,里面有便衣。”
胭脂的颤抖了一下,身子紧张地缩到了窗帘后。我站起身走过去,从身后温柔地抱住了胭脂。
“他们……他们要干什么?”胭脂努力地靠在我的胸口上。
“不知道,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吧?暴风雨之前,总是会出现一片短暂地宁静的。”
“不!不不……我知道了,他们…他们一定是来抓我的。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我……”胭脂试图挣脱开双臂,她的情绪忽然变得异常激动。
难道每个人对死亡的恐惧都是这么强烈吗?
我用力地抱紧她,用脸蹭着她的长发安抚道:“别胡思乱想,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们是另有目的的。”
“不,不不,萧逸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胭脂哽咽着说:“我必须赶快离开,我不能连累你,以后警察找你,你就说不认识我。一定要这么说啊……”
“傻丫头!”我在胭脂的颈上吻了一下,说:“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儿。”
我望了一眼窗外的警车,淡淡地说:“这次真的与你无关,这是我跟另一个人之间的事情。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我,呵呵!可我又何尝相信过他呢?”
“萧逸,你说什么?我不懂。”
我把下颚轻轻压在胭脂的肩上,我们的脸颊亲昵地摩擦着。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懂。因为你一旦懂得了它,你就会非常痛苦。”
“可…”
“嘘!别说话。让我们安静地抱一会儿吧。就算下一分钟是世界末日,我只要这片刻地宁静就已很满足了。”我轻咬着胭脂的耳垂说道。
“萧逸,我总觉得你好像有很多心事儿?”胭脂问。
“是的。”我笑笑说:“五分钟后,你去收拾东西。明早我们出发去张武德的故乡清凉山。”
“你是想……”
“没错,我要找到林嫣儿的遗骸。拯救你,也拯救我们的未来。你知道吗?我已经心力焦脆了,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我真的不失去你,你是我的妻,我的命啊……”我在黑暗中轻轻叹息。
“萧逸……”胭脂哭了。
一直以为梧桐公寓是一座禁锢灵魂的牢笼,可那晚这座神秘地凶宅却给我和胭脂敞开了一条方便通道。然而我们并不知道的是在这座通道的尽头,一双诡异地眼睛已经缓缓睁开,它隐没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发出一声狞笑。
通过梧桐公寓的秘道,我和胭脂巧妙地避开了警方的监视,然后当天中午坐上了开往清凉山的火车。
虽然韩卿和罗轻盈被绑架,郑一平昏迷不醒让我心乱如麻,但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尽快找到林嫣儿的遗骸。我的三位朋友已经出了事儿,我不想再让胭脂出事儿了。
这个名叫胭脂的女孩儿,不知几时已经成了我的“命”,我的“妻”。我要她好好地活着,活得开心。
胭脂枕着我大腿沉沉地睡去,在这漫长地旅途的尽头等待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我轻抚着胭脂的长发,心中是难以抑制地苦涩。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带着胭脂踏上这条解密之路。可将她留在北京,我又是那样的牵肠挂肚。当激情变成爱情的时候,我知道我们的命运已经紧紧地连在了一起。无论怎样,我们也无法抛下对方。命运之轮不断地旋转着,我们的未来又是怎么样的呢?
然而,无论我们的未来是光明地,还是黑暗地,我都不会放弃胭脂。在这漫漫地人生路上,我已经放弃了很多的东西,若再放弃的话我会一无所有的。
胭脂醒了,却没有坐起来。她枕着我的腿揉了揉眼睛,极是温柔地看着我。
“你在想什么?”胭脂问。
我低头注视着胭脂湿润地唇,说:“想我们的未来。”
“未来?”胭脂明眸中闪过一丝忧伤,她自嘲地说:“我们的未来还能怎样呢?”
“我有个打算?”我说。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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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28
“等找到林嫣儿的尸骨后,我就回北京卖掉梧桐公寓,然后带着你浪迹天涯。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怎么样?”
“真的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
“为了我放弃一切,值得吗?”
“傻瓜,我并没有放弃一切呀。你就是我的一切,今生今世我们都要在一起的。快快乐乐地生活下,直到我们其中一个人先去死。”
“如果你死了,那么我会陪着你。”胭脂微笑着流下一滴泪水:“无论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都陪着你,永远不分开。”
“好,好。我们永远不分开,不分开……”我低下头深情地吻了胭脂。在人们或羡慕或诧异地目光中我们深情地吻着,我们十指交错默默地播种着我们无声地誓言。
黄昏,火车穿过一座座大山,缓缓驶入一个有些破旧小车站——清凉山火车站。
我一手提着包一手拉着胭脂下了火车,穿过层层地人海走出车站。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驶向张家村。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一边开车一边闲聊着问我们去张家村干什么。
我说:“去看一个老朋友。”
司机“嘘”了一声,说:“张家村在大山里,天黑之前你们恐怕到不了,晚上进山是很危险的事。如果不急的话,你们可以在山外的‘风陵渡’住上一晚,第二天再进山嘛。”
我点点头,说:“那好,师傅,我们就在‘风陵渡’下车。”
“好嘞。”司机说。
胭脂趴在车窗上好奇地望着路两旁地悬崖峭壁,也许这样的山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吧。
忽然,胭脂转过头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她表情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
“怎么了?”我问。
“我终于明白了,林嫣儿真的很爱张武德。”胭脂坚定地说。
“哦?”
“从北京坐火车到清凉站,然后再坐出租车进山,这是多么漫长地道路。林嫣儿不远千里的奔波,其实只是为了见张武德一面而已。如果她不爱他,她又何苦这样奔波呢?在她心里她对张武德的爱其实远大于她对他的恨,也许林嫣儿来这里其实是想给张武德一次机会。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遭遇的却是一个圈套……”
“不错…林嫣儿也是个可怜的人啊,她对这份爱其实也无怨无悔的……”我感叹道。
出租车在一座山间旅店门前缓缓停下,旅店的门口竖着一块大牌子,上面是三个鲜红地大字“风陵渡”。
“到了。”司机笑呵呵地对我们说。
付了车费,我们提着包下车。还没走进旅店,一个胖嘟嘟地妇女就满脸是笑地迎了出来:“呦…我说今天怎么这么风和日丽的,原来是有贵客来啊!里面请,快里面请!”
我和胭脂相视一笑,心说:这老板娘真会说话。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半大的小子过来帮我们拎行李。
老板娘一边热情地往里面让,一边山花烂漫地笑着问我和胭脂:“小两口儿,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
我说:“是啊。大姐怎么看出来的?”
老板娘说:“怎么看出来的?不瞒您说,我看人贼准。您跟您太太长的多白净啊,一瞧就知道是城里人。不必我们这些乡下人,浑身黝黑的。呵呵呵呵……”
胭脂抿嘴一笑,撇了一眼我,笑着问老板娘:“那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夫妻的,而不是兄妹,或者是恋人?”
老板娘安排我们在一张红木桌旁坐下,一边给我们倒茶一边笑嘻嘻地说:“我会看相啊。打二位一进门,我就看出你们有夫妻相。尤其是太太您,眉心长了一颗美人痣。谁要是娶了您哪,那可真是积了大德喽。”
老板娘的话,说得胭脂脸上绯红一片,明眸闪动着幸福地光彩。
我伏在胭脂耳边低低地说:“照她这么说,我遇上你还真是多亏祖上的阴德呢。”
胭脂“呸”了我一口,说:“你以为。”
老板娘见我们亲昵地样子,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马屁拍得很好,于是适时地问:“小两口儿,是住店啊?还是用餐?住店,我们这里有上好的房间。用餐,我们这里有山间野味儿,保证你们满意而归,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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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29
“先给我们开个房间吧。”我说。
“行啊。小三,帮客人把行李搬到二楼去。”老板娘爽快地说。
大山的夜晚来的很快,但楼下的嘈杂声却络绎不绝,看来有很多人来“风陵渡”投宿。
胭脂打开旅行包,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在身上比划着。
我问她这是做什么?
胭脂说:“山里的风凉,我挑出几件厚点儿的衣服穿。喏!这件给你。”
胭脂将一件灰色地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用指尖轻轻地抚平领口及肩上的褶皱。她的长发如瀑一般轻垂在肩头,淡淡地月光倾洒在她的额头,映衬出一张凄美绝伦地容颜。许多年后,我仍然记得胭脂那晚的一颦一笑,芙蓉如面,柳如眉。
晚饭是在客房里吃的,原因是胭脂喜欢清静。
晚饭后,我趴在窗台上望着远处黑漆漆地大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身后隐约传来“哗哗”地水声,胭脂正在浴室里洗澡。
此刻,也不知道韩卿和罗轻盈怎么样了。远在北京的秦子峰是否找到了营救她们的线索,到底又是谁绑架了这两个女孩子?
我的思绪一团乱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无形中一只诡异地打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胸口是一阵令人窒息地压抑感。
楼下的嘈杂声渐渐消失,想必投宿者已经各自回到了房间。
我叼着烟,走出客房。
浴室里传出胭脂的声音:“萧逸?”
我说:“我出去散散步,我把门从外面锁上,你继续洗吧。”
胭脂“嗯”了一声。
我锁上门,揣起钥匙下楼。
木制地楼梯发出“吱呀吱呀”地声音,这让我想起了梧桐公寓。
一楼的大厅内支着十几张桌子,但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老板娘和几个伙计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碟和酒瓶儿。见我走下楼,老板娘笑盈盈地和我打招呼。
“先生,晚饭还满意吧?”
我笑着点点头,在一张已经收拾好的桌子旁下。这张桌子正对门口,我隐约可以看见有几个黑影在门口的大树下游动。
我要了杯啤酒,一边喝一边环视四周。
忽然,我的目光定格在一张苍老地脸上。如果说这世界每一个人的每一张脸都是一件根雕作品的话,那么不远处的那张脸恐怕就是一件腐朽地作品了。
在一楼墙角的那张桌子旁坐着一位老者,他老得都快掉渣儿了。脸上的肌肉极度的下垂,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失去了活力,他用枯槁地手端起一小盅酒缓缓地送进嘴里,脖子上的喉结随之机械般地活动着。
老者也看到了我,他脸上的肌肉忽然动了一下。我思索了半天,才意识到那是他在对我笑。
我端着啤酒,起身朝老者走去。
我站在老者桌前,指指他对面的座位问:“老先生,我可以坐这里吗?”
老者又“笑”了:“呵呵呵呵……年轻人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呢?如果有人肯请我再喝一杯酒的话,我会考虑和他对饮。”
“哈哈哈哈……”我大笑着把啤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回身冲老板娘喊道:“这位老先生的帐我来付,另外再给这位老先生添些酒。”
老板娘点点头,转身走进后厨。
我在老者对面坐下,迎着那两道苍老地目光望去。老者雪白地山羊胡微微颤了一下,双眸闪烁着异样地光芒。
不一会儿,老板娘把酒端了上来,问候了老者一声,然后离开了。
显然,眼前的老者是这里的常客,一个老酒鬼?
呵呵呵呵……我心中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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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0
“年轻人是远道而来吧?”老者端起酒杯问道。
我说:“是的。”
老者说:“来这里做什么,是游玩,还是……寻密?!”
我怔了一下,遂微笑着说:“游玩怎么样?寻密又怎样?”
“呵呵呵呵……”老者微笑着抿了一口酒,缓缓道:“这里穷山恶水,若是游玩定然有来无回。若是…寻密定然不虚此行。”
我望着老者那双明亮地眸子,心头又是一颤。
“年轻人?”老者将枯槁地左手伸向我:“让我看看你的手?”
“你会看相?”我有些诧异。
“不……”老者摆摆手道:“是望气。《程氏遗书•伊川先生语四》有载:‘问:上古人多寿,后世不及古,何也?莫是气否?’‘曰:气便是命也。’”
“气便是命?”我紧缩双眉不知眼前这老者到底要说什么。
“咳咳……”老者摇摇头,缩回了左手,然后道:“年轻人从你一下楼,我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离开你。这种凝聚源自你眉心的这团煞气!”说着,老者枯槁地手突然指向我的额头。
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本能躲闪,但老者冷冷地目光却令我更加不寒而栗。
“老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呵……”老者朗声大笑道:“不会错,不会错…年轻人,恕我直言你眉心的这团煞气,乃是‘情殇’所至。但凡情殇者,注定孤独终老,永生永世绝不可再沾情欲,否则伤人伤己,苦不堪言。所谓的‘情殇’其实就像一粒种子,被种者虽说苦不堪言,但种植者却要付出更大的代价,那是生命啊!从此之后,无论是今生今世,还是来生来世,五道轮回之内两人之间的爱恨将会永不停息地纠缠在一起,直至一方死去,情殇方解。但这种解脱的方式却比凌迟还要痛苦,因为两人再也无法相见。从此一缕幽魂倩守奈何桥,一颗赤子心永流孤心泪,世间悲苦莫若于此。这便是‘情殇’之‘情’,‘情殇’之‘殇’啊!”
老者的话如利剑一般贯穿了我的心房,又仿佛积怨千年的苦痛在这一刻迸发。无数哀怨地亡灵在我头顶盘旋,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我的名字,问我“可还记否”。
多少漫漫长夜,多少泪水沾衣,终不解这一片痴情,一段情殇。
八年前的火灾,那烈焰中涅磐地女子,那哀怨地一笑,怎能不令我痛彻心肺,又怎能不令我生死相守。
可这“情”我终究还是没能守住的,我若痴守幽若,就无法顾及胭脂。若与胭脂相守,那么在天之灵的幽若又如何瞑目,我又情何以堪?
错…错…错……
这世间仿佛一切都是错的,又仿佛一切都是对的。
可无论对与错,这一切都已如此了。千百年来多少痴男怨女,多少红颜白发,不过都是一场前生今世的孽债罢了。
而我的债又何时能清,何时能了?
我苦笑着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然而冰凉地液体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快感,反而心中更加沉重了。
老者再次把左手伸给我,道:“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了吧?”
我心中叹息着伸出左手,老者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想不到那只枯槁地手竟是这般有力且冰凉。
“不错,脉络清晰,变幻莫测,好手相,只是这‘情’线太过杂乱。”老者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年轻人,既然你已经‘情殇’入骨,又何辜一错再错!”
我颤声说:“情难自己,我也无可奈何?”
“唉!”老者重重地叹息道:“既然已知如此,你何不绝尘而去,从此素衣长灯呢?”
“您的意思是让我出家?”
老者点点头道:“惟有此方可解‘情殇’之苦,方可救人救己呀。”
我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我虽然早已厌倦了这世间的恩怨仇杀,但若真的让我绝尘而去,却还是“不舍”的。这“不舍”源自胭脂,她离开如何活的下去,我离开她这生命又有意义,此后残生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不可…不可…我连连摇头。
纵使情殇入骨,纵使爱恨不朽,纵使牺牲一切,我也绝不能再向上苍妥协。我已害了一个幽若,不能再伤一个胭脂了。无论怎样,我绝不能离她而去,就算世界末日我也要守着她。哪怕下一刻我就死了,我也只愿死在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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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1
老者叹息着松开了我的手:“奈何啊奈何!想不到我们虽然有缘,但我终究还是无法救你脱离苦海。”
老者起身拿起桌上的酒瓶,对我道:“年轻人陪我出去散散步如何?”
说着老者不等我回答,便晃着似醉非醉地身体朝店门口走去。橘黄色的灯光下,那背影苍老之极,却也刚毅之极。
我默默地起身追随着老者的背影走出店门口。
晚风习习,带着些说不上的苍凉与黯淡。
我和老者并肩立于店门口的一棵大树下,老者仰望着枝繁叶茂地大树嘴里嘟囔着什么。
许久后,老者将目光转向我,指着大树黯然道:“六十多年前,曾有一对情侣在这棵树下私定终身,发誓相爱到永远。这棵树啊,就是他们的媒人……”
说着说着,老者双目莹泪,苍老地脸皮无奈地抽动着。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两人决心破除门弟之见一起私奔。岂料他们中途遇上了一帮当地的悍匪,女子为了保护男子被土匪杀死。那女子当时已经怀上了孩子,顷刻间一尸两命。男子身受重伤,后被一个国民党的军官救起。世间仇杀无外乎:杀妻夺子。男子痛失爱妻爱子,此仇怎可不报!于是愤然参军,几经生死终于成为了一名德高望重的将军。但男人从未忘记复仇,他拉着自己的部队回到了故乡,然后一夜之间血洗了昔日那帮悍匪的老巢‘清凉山’。仇恨使男人失去了理性,剿匪之后他又纵兵在‘清凉山’下杀了三天三夜。直到无辜者的鲜血染红了‘清凉山’下的每一条小溪,他才恍然醒悟,原来复仇之火竟是如此的可怕。他一世英名尽毁于此,然而纵使悔断肝肠也难恕其过。于是他安葬了亡者,然后辞去官职住进深山,从此便守着这满山的坟墓了此残生,以恕己过……”
老者迎着晚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目光深邃地望着我。
“年轻人,当放手时,且放手。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千万不要学那个人直到大错铸成才悔不当初。‘情殇’虽然令你刻骨铭心,但切勿迁怒于人,万物众生都有活着的权利,无论它是善的,还是恶的。放弃仇杀,忘掉仇恨,就等于卸下了生命中的一份枷锁,人要活的坦荡荡才是啊!”
我点点头。
可我身上的枷锁太多了,我又该先卸下那一件呢?
“很好…很好……”老者仰头将瓶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褶皱地脸上是一丝淡淡地微笑。也许对于他而言,身上的枷锁早已卸去了吧?那满山坟墓中的亡灵早已宽恕他了吧?
老者离开了,孤寂地夜色中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眼前这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参天大树,它枝条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在“沙沙”作响。一种穿越了时空的孤独感深深地击中了我,我负手立于树前怅然若失。
明天也许会是另一番风景吧?但此刻的孤独只属于我,或者可以说我也只属于这孤独。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体的每一根关节都“咯咯”作响的时候,我才感到寒冷。
仰头望去,我依稀辨认出二楼那扇漏着橘黄色灯光的窗户就我和胭脂暂时投宿的地方。此刻,也不知胭脂在干什么?
忽然,窗户被推开了。
一个人的脸出现在窗口,我愣了一下,那人竟不是胭脂,而是老板娘。
她微笑着冲我招手,然后被人用力地拉离了窗口,接着又有一个人飘到窗前。
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一股不祥猝然升起。
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曾经见过的,在梧桐公寓的密室里。当时他想说些什么,可他还没有开口,一柄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喉咙。然后他翻着死鱼似眼睛在地上抽动,那眼神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之后,这张脸就再也不属于他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用杀死他的匕首剜下了他的整张脸,他变成了一个没有五官的孤魂野鬼。
而现在这张脸正在窗口处望着。
我意识到了什么,飞奔着冲进店门。
就在我闯进店后,身后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了。适才还空旷地一楼大厅,此刻零星地出现了七八条人影,他们统统是一身黑色地斗篷,巨大的黑色帆布帽罩住了每一个人的脸。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了。
“啪啪……”二楼传来一阵击掌声。
一个同样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二楼的走廊的阴影处走出,他幽幽地望着我。
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缓缓褪下头上的帆布帽露出了那张别人的脸,在人皮面具下又是怎样的一张面目呢?或许在这张人皮面具下又是一张人皮面具,每个人都有另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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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2
“呵呵呵呵…我们又见面了……”面具人发出的声音嘶哑无比,但我听的出那不是灰衣人的声音。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把胭脂怎么啦!”我愤怒地质问。
“稍安勿躁。”面具人慵懒地爬在楼梯的栏杆上,那张皱巴巴地人皮面具闪着诡异地光泽。“我们不会伤害她的,毕竟…我们还是盟友嘛。”
面具人让我忽然想起这张人皮面的主人是怎么死的,他所谓的盟友最终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呵呵呵呵……”我冷笑着说:“可惜你的盟友最终成为了你的刀下亡魂。”
“哎呦,看来你是不相信我。那好吧。”面具人冲身后一挥手,几个黑衣人从阴暗处拉出了被五花大绑的胭脂,胭脂的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声。
“放开她!”我愤怒地冲向楼梯口,恨不得将那个面具人碎尸万段。可我的身体还没有接触到楼梯,就被蜂拥而上的几个黑衣人按住了。
“唉!我不是说过吗?要你稍安勿躁。喏!她就是因为不听话,所以我才不得以把她绑上的。”
我被那些如幽灵一般诡秘地人按在了地上,但我的目光仍旧狠狠地瞪着面具人。
“你一定不会想到我们一直在如影随形地跟着你们吧?呵呵!其实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们,我只是按上面吩咐做事而已。你们…松开他吧。”面具人挥了挥手。
按着我的黑衣人松开了手,纷纷后退,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是一具具木偶。
我从地上爬起来,望向胭脂发现她虽然被绑着但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问的好!上面让我们和你们一起找回林嫣儿的遗骸,然后当场销毁!就这么简单。”面具人冷冷地说。
“它不是要我把林嫣儿的遗骸带回北京交给它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都要加紧进行。”面具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哦!还有一件事儿。前几天,上面为了确保你后顾无忧,所以请走了你的两位朋友。”
“什么!”我心头一寒,原来罗轻盈和韩卿是被他们绑架的。此刻,她们正在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手里。
“是你们绑架了她们!”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我们只是‘请’而已。”
“可我一个朋友却被你们‘请’进了医院!”
“哦,你说的是那个病老鬼吧?那只能怪他自不量力,竟然敢与我们处处作对。”面具人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说:“我们有许多计划都毁在了他的手里,可上面却不知为什么不愿做掉他,真是不可思议……”
我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现在与他们硬拼只会自取灭亡。更何况胭脂、罗轻盈和韩卿都在他们手中,我不能惹怒他们,否则人质会有危险。
“好了,都听清楚了吗?”面具人问道。
我点点头。
“那带我们去吧!”
“那里?”
“当然是林嫣儿的葬身之地了。”
“你们放了胭脂,我就带你们去。”
“没问题。不过你最好别耍花招,因为还有两条人命在我们手里。”面具人用力地握了握拳。
胭脂被解开了绑绳,她一溜小跑儿扑进了我的怀里。
“萧逸,萧逸……”胭脂身体在颤抖,她穿的是那件粉色的连衣裙。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抚着她的长发说:“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有我在,有我在……”
“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缠绵。赶快带路吧!”面具人一边下楼一边冲我喊道。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搀着胭脂向旅店门口走去。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只有一轮煞白地苍穹挂在夜幕上。
清凉山的晚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人的皮肤,那寒气丝丝地渗进你每一寸骨髓。狭窄地山路蜿蜒曲折,道路两旁的黑暗中蛰伏着一双双眼睛。草丛中、树林间不知是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引得万般惊悸。
不远处的山坡上跳耀着一簇簇磷火,泛着淡淡地幽光。幽光之后,仿佛有黑影在晃动,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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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2
那是六十年前清凉山无数冤魂地叹息。
面具人带着五个人走在最前面,后面又是七个诡异地黑影,而我和胭脂被牢牢地夹在中间。
忽然从后面跑上来一个黑影,趴在面具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面具人挥挥手说:“不用等他们了,旅馆中的人必须统统做掉,一个也不能放走。凡是见过我们面目的人必须让他们彻底消失。”
我心中一阵惊悸,好可怕地人。他们都把人命当作什么了,难道今晚又要重演六十年前的那场血案吗?我回头望了望“风陵渡”的方向,也许一场丧心病狂地屠杀正在那里进行着。这些无辜地人都是被我连累而死的,可我却无法救他们。
为何我总给别人带来这么多的灾难?
午夜,我们终于到达了神秘的张家老宅。
这座破败地宅子在午夜的空气中流动着诡异地气氛,尽管地面上长满了杂草,但却没有任何“生”的气息。
“告诉我,林嫣儿的遗骸在哪儿?”面具人四下张望。
“不知道。”
“什么!你说不知道!”
“对,不知道。张武德留下的线索只告诉林嫣儿的遗骸被埋在这座老宅的某个地方,至于具体的位置,我不知道。”
“你!”面具人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回身对那些木偶一般的黑衣人喊道:“给我一寸一寸地找,一定要找到林嫣儿的遗骸。你!去那边。你!去那边。”
黑衣人无声地分散开,开始东南西北地搜查张家老宅。
淡淡地月光洒在老宅残破地废墟之上,齐腰的杂草在瑟瑟地晚风中轻轻摇曳,一个个游动地黑影如诡异地亡灵一般拨开杂草一寸寸地寻找着什么。
胭脂紧张地靠着我,她的手异常冰凉。
“萧逸?”胭脂低声说。
“什么?”我低头看向胭脂,发现她的目光中恢复了昔日的那种冷漠。
“答应我无论如何也好好活着,不要像我一样生活在仇恨中。”
“你要干什么!千万不要做傻事。”我紧紧拉住胭脂的手。
胭脂温婉地一笑,她深情地说:“萧逸,我的夫啊。无论是否找到林嫣儿的遗骸,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游戏,我们根本没有赢的筹码。其实你也知道这一点,如果不是因为要救我,你也不会明知这是一条死路还要走。今生今世我欠你实在太多,如果有来生一定不要再遇见我了。”
胭脂的手悄然从我手中抽出,那表情决绝地如当年的幽若。
我心中突起一股不祥,我试图抱住胭脂,可她却避开我的双臂奔向那个面具人。
“回来!”我喊道。
“喂!”胭脂没有理会,她大声地喊道:“我知道李嫣儿的遗骸在哪儿!”
适才还嘈杂一片的老宅历时无声,无数道犀冷地目光射向胭脂。
“不!不要相信她,她什么也不知道。”我声嘶力竭地喊,冲上去要拉回胭脂,可几个诡异地黑影突然从身后将我死死地抱住。
“我知道林嫣儿的遗骸在哪儿。”胭脂背对着我,她如瀑一般地长发飘逸着,粉红色地连衣裙如一团烈火燃烧在这死气沉沉地老宅中。
“你说你知道林嫣儿的遗骸在哪儿?”面具人一点点走近胭脂,两道诡异地眸光射向胭脂。
“是的。”胭脂迎着那犀冷,笑着回答。
“不!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大喊:“不要相信她!”
我还想说什么,可一块破布已经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
“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我有条件。”
“什么?”
“先放了我的男人。如果他有什么意外,你们一辈子也别想找到林嫣儿的遗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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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3
“呵呵!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面具人伸出一根手指在胭脂面前晃了晃,然后冲架着我的人一挥手:“放开他,让他走!”
身边的黑影立刻散去,我颓然地摔倒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刚才那块破布捂住了我的嘴,使我一阵窒息。
“我们已经放开他了。”面具人指指我说:“好了,告诉我们吧。”
“胭…胭脂……”我的喉咙一阵刺痛,断断续续地哀求道:“不…不要……”
胭脂根本不知道林嫣儿的遗骸在哪里,她这样做等于自寻死路。
“林嫣儿的遗骸被埋在对面的山上,我带你们去。”胭脂扭头望了我一眼,那眼神极是哀怨:“不过我要先看着他离开,我才会带你们去。”
“来人带他走。”面具人冲我身边的几个黑影喊道。
他们一拥而上粗鲁地架着我往门外拖,我拼命地挣扎着,身体一点点蹭着地面。
我不要离开,我不能再让别人为我牺牲了。
“不许伤害他!”胭脂喊道。
“好好好,我保证不伤害他。你们!对这位先生客气一点。”面具人吼道。
面具人的阴阳怪气令我更加恐惧,他是为了得到林嫣儿的遗骸才这样“绅士”模样。如果他发现胭脂骗了他,那么胭脂的下场一定惨不忍睹。
不能再这样错下去了,我必须救胭脂,可我的喉咙却疼的发不出一个字。在这荒郊野外,谁来救救我们。
我仰望苍穹,心中尽是绝望。
突然,我的思维一下凝住了。
“不要迷茫,凄美地月光会为你指引方向……”一个熟悉地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
我顺着苍穹之下看去,午夜时分,淡淡地月光笔直地倾泻在张家老宅内的一口枯井上。
一股穿越了时空的召唤击中了我。
它在哪儿!
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清晰,曾经在这座老宅之内的发生的一切阴谋都在我脑海中重演。
一个神秘女子走进张家老宅,突然一个黑影挡住了她的去路,狞笑着卡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将女子冰凉地身体弃于枯井之中。
在月光下,那口枯井散发着幽幽地磷光,那是林嫣儿哀怨地泪,她的悲伤飘荡在午夜的空气中。
也许只有一秒钟的间隔,一声断喝在死寂的夜色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在张家老宅的大门口处出现了一个人影,一双猩红色地眼睛豁然睁开!
他冷笑着,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划出一道红光。游戈在老宅中的阴邃之气,竟然被这双猩红色地眼睛生生地慑住了。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时间停在每一个人的惊愕中。在颓败地老宅内两股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的力量对抗在了一起。
男人一身黑色风衣,月光下身无寸铁,但他却以慑人心魄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放—开—他—们!”
昔日那是何等恐怖的声音,然而此刻却显得异常刚毅,霸道。
“是你!”面具人颤声道。
“哼哼……”男人冷笑着,用手指着他说:“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那晚把你打下楼梯,你的伤好像还没好吧?哼哼……”
面具人下意识地退了数步,本能地按了一下左臂。
“看来我猜对了。”男人昂首拾级而下,晚风将他的风衣吹得“呼拉呼拉”作响。
适才何等张狂地黑影,此刻竟纷纷退让,仿佛眼前的人是死神的化身,触之必死。
“放开他们。”男人冲面具人冷冷地说道。
“呵呵呵呵…凭什么!”面具人话音一落,几条黑影从前后左右扑向男人。
我想惊呼,我想提醒他,可太迟了,众黑影已扑到男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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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4
然而,变化仿佛就发生在一瞬间。
最先接触到男人身体的是左边的黑影,他一把抓住了男人的左臂。然而就在抓住的一刹那,男人左手一翻擒住了对方的手,顺势一拽,同时飞起一腿踢在那黑影的小腹上。黑影惨叫一声,整个人身体飞出老远,跌在地上口吐鲜血。
后面刚要保住男人的腰,岂料扑了空。男人往后一措步,右肘狠狠地向后一击,正打在那人的肋骨上。在寂静地老宅中我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地声音,那黑影历时倒地。
前面的黑影和右面的黑影几乎同时触及到了男人的身体,但男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谁也没有看清那两条黑影是如何飞出去的,只是知道他们再也没有起来过。
男人拍拍手说道:“就凭这儿!可以吗?!”
面具人没有回答,他冲所有一挥手:“一起上!干掉他!”
众黑影蜂拥而上,扑向男人。
男人依旧镇定自若,他抬起左手,冲着夜幕“砰”地开了一枪。
所有人又是一怔,蜂拥的黑影竟不敢再靠近男人半分了。
与此同时,十多条黑影从老宅门口扑了进来,油黑地枪口对准了每一个人。
“警察!不许动!不许动!”
所有的黑影一阵骚乱,接着纷纷翻墙逃亡。
面具人见势不妙转身朝后院跑去,男人冲身边的黑影喊道:“留下点儿人保护人质,剩下的跟我抓人!行动!”
男人看了我一眼,然后提着枪追那面具人而去。与此同时,张家老宅外警笛大作,一场大规模地抓捕开始了。
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和胭脂被两名便衣护送到门外一辆警车旁,不断变化红绿色光中,胭脂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想必,她也未料到在这紧急关头秦子峰会突然出现。
今晚,这个冷酷地男人又救了我一次。
我和胭脂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胭脂问我刚才救我们的是谁?是你的朋友吗?
我摇摇头,喉咙慢慢湿润了些,于是低声说:“哪个人叫秦子峰,是市刑警队的队长。”
“秦子峰?”胭脂的表情仿佛在极力地回忆着什么,忽然她柳眉一振,说:“我想我很多年前见过他,而且你那时你也见过他!”
“什么?”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当年你把我从火场救出后,交给了一个警察……”胭脂提醒道。
“你…你的意思是…那个警察是……”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警察好像就叫秦子峰。”胭脂说。
我真是哭笑不得,当年我救出胭脂后只记得把她交给了一个警察,而那个警察的长相却被我忘得一干二净。难怪秦子峰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会说那句:“萧先生,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吧?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原来,八年前那场火灾时我们就已经认识了。缘分这东西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人与人之间竟然还有这样微妙地关系。
漫山遍野游动地黑点儿,仿佛暗潮涌动,川流不息。
忽然在无数黑点儿中我看到了一道微弱地红光,那是秦子峰。他正带领着部下进行大规模地抓捕,突然一股不祥笼罩在我的心头。
那个面具人一定知道罗轻盈和韩卿的下落,如果他负隅顽抗被击毙了,那罗轻盈和韩卿的下落岂不是石沉大海。
不行,我的赶快去通知秦子峰,一定要活捉那个面具人。
想到这儿,我对胭脂说:“胭脂,你呆在警车边别动,我有要紧的事儿要对秦子峰说。”
胭脂却一把拉住我说:“萧逸,别去。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机会,趁着他们打的不可开交,我们逃吧?”
我说:“不行,我的朋友在他们手里,我不能丢下她们。”
胭脂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轻按着胭脂的双肩说:“听着,现在很你的处境很危险,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这些便衣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暂时就不会有事儿。我快去快回,把事情办妥然后就带你远走高飞,从此不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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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5
胭脂眸光闪烁地看着我,然后踮起脚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好,我等你。”
我在伊人的眸光中,寻着那微弱地红光飞奔而去。
可我发现那红光也在朝我奔来,它骤然明亮,杀气腾腾。
我不禁悚然,退了一步。
“拦住他!”秦子峰冲我大喊。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有一个黑影已经奔到了我的跟前,我伸出手试图抓住他,两只手往对方脸上一抓,却惊愕地抓下了对方的整张脸!
是那个面具人。
待我再次阻拦,面具人已经推开了我,夺路而逃。秦子峰赶了上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道:“真是废物!”
说完,秦子峰再次追那面具人去了。
我赶忙扔掉手中的人皮面具,追上秦子峰喊道:“秦队,那个戴人皮面具人绑架了罗轻盈和韩卿,他还和好几桩人命案有关。一定要抓住他!”
秦子峰奔跑地身体怔了一下,一边加快步伐,一边吼道:“知道了!”
追着追着面具人突然折回了张家老宅,想必他已慌不择路了。待他知道自己这般自投罗网,已然太迟了。无奈之下,面具人跳过破败的院墙蹿进了一间茅屋。
秦子峰提枪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茅屋中随机传出厮打声,最后是一声沉闷地枪声。
秦子峰开枪了!
那个面具人是一切谜团的答案,罗轻盈和韩卿还在他们手上,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讲它都是不能死的。
我紧跟着冲了进去,一脚踹开了那扇腐朽地木门,然而一切都在那一脚之后静止了。
茅屋内一片死寂,我向前走了一步,踩到了一样东西。借着淡淡地月光我看清了,那是一把五四式手枪。
我迅速地捡起来,枪口还残留着火药味儿。
刚才的那一枪就是这支枪开的。
我拎着枪走了进去,月光越来越弱,最后四周是一片黑暗。
空气中弥散着血腥气,茅屋内不知是哪里发出了一丝异响。
我猛然转身,啊!一条人影出现在我眼前,它发出了一声刺耳地冷笑。
我本能地把枪口对准了它,黑暗中那影子不停地蠕动着,冷笑不止。与此同时,一双猩红色地眼睛睁开了,带着无限地愤怒。
“把枪放下,我手里可有人质!”面具人嘶哑着说,它的手死死地勒住了身旁黑影的脖子,一把明晃晃地砍刀挥舞着。
那双眼睛?
我笑了,笑得异常无奈。
适才骁勇无敌地秦子峰,此刻竟然成了对方的人质。
“秦队长,是你吗?”我并没有放下枪,反而朝前走了一步。
“你…你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面具人架在秦子峰脖子上的砍刀向上移了移。
秦子峰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的嘴被捂住了,可那双猩红色地眼睛却睁得异常骇人。
“我为什么不能过去?”我又往前走了一步,冷冷地说:“你动手啊。我们非亲非故,他的死活与我无关。呵呵,如果你杀了他,我就打穿你的脑壳。我真的很想看看人的脑浆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嘿嘿嘿……”
“你…你……你是个疯子!”
“呵呵,我说过我正常吗?”我没有再移动,我说:“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罗轻盈和韩卿是被你掳走的,你只要告诉我她们在哪儿。我就可以放过你。”
“哼哼…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知道你不是傻瓜,但你也要知道我也不是傻瓜!我从不为任何人拼命,我只想要回我失去的东西!罗轻盈和韩卿是无辜的,我要救她。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立刻放你走!我这个人言出必行,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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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6
“呵呵呵呵……”面具人突然冷笑起来,它说:“说的好听,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证明给我看!”
“让我怎么证明?”
“打死他!”面具人突然用砍刀拍了拍秦子峰的下巴。“打死他!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如果我打死他,你可就没有人质了?”
“我有!而且还是两个?”面具人冷冷地反问道:“好了,少说废话。打死他!”
我叹息了一声,枪缓缓垂下。
“哈哈哈哈……你的谎言被我拆穿了吧?你不敢杀人!哈哈哈哈…你……”
“砰!”沉闷地枪声再次撕裂夜空。
在那个面具人笑得最疯狂的时候,我抬手一枪,子弹从枪膛中飞了出去。
茅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地寂静,许久后,一个黑影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他揉着脖子,贪婪地喘着粗气。黑影蹲下身试试了地上的人的鼻息,身体微微地怔了一下。他缓缓地站起身,声音嘶哑着难以置信地说:“你杀了他!正中眉心!”
我和秦子峰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茅屋,不一会儿几名便衣冲了进去开始收拾现场。
月光下,我们的脸惨白地没有一丝血色。
我们并肩在湿漉漉地草地上坐下,秦子峰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我,然后又拿出一支自己刁上。
“你救了我一命。”秦子峰在自己身上一通乱摸,他在找打火机。
我拿出打火机,打着,然后递到他面前。
秦子峰凑过来低头点烟,一边点一边说:“想不到你有这么好的身手,竟然能在黑暗中正中歹徒的眉心?厉害!呵呵!”
我把打火机朝他面前移了移,说:“什么啊!我当时是瞎蒙的,呵呵……”
秦子峰的笑容凝固了,他忘记了点烟,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
“瞎蒙的?”
我笑着点点头:“你以为是怎么回事儿?我又不是警察,又没有练过射击。当然是瞎蒙的!”
“呃!”秦子峰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他面部的肌肉抽动着。许久后,他从牙缝里生生地挤出一句话:“当时你不会真的想杀我吧?”
我没有立刻回答,回头看了一眼那间茅屋,然后说:“那家伙的运气可真背啊!”
我想我不用再说什么了,只那一个“背”字,秦子峰就算是白痴也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们没有再说话,就那样坐着。
后来,秦子峰站起身默默地离开了。
枪战虽然已经结束,但空气中的火药味儿与血腥气依旧浓重。
一轮苍穹下的古宅内,是一个个窜动着地黑点儿,是一辆辆警笛大作的警车。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忙碌,检查尸体,搬运尸体,可那些尸体又有什么用。适才还死寂一片的山下,此刻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是谁搅扰了这村庄的宁静,是谁扯断了这黑夜的帷幕。
秋风乍起,卷着淡淡地无奈撩拨着我的思绪。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是秦子峰。
他拍拍我的肩膀,又递给我一支烟。
我没有接,说不吸了。
秦子峰没有勉强,他重新在我身旁坐下,用力地吸着烟。
“除了那个面具人之外,所有涉案人员都被活捉了。可他们只是一些跟班,什么也不知道。”秦子峰的鼻孔中喷出两道长长地烟柱。
“那就是说,罗轻盈和韩卿的下落这条线又断了?”我问。
秦子峰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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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6
我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地扔了出去,石头飞入后黑暗后发出了“铛”的一声。
秦子峰说:“放心,韩卿和她表姐不会有事儿的。我们会找到她他们的。”
我冷哼了一声,找到她们?也不知道到时候找到的是她们,还是她们的尸体。
秦子峰把烟掷在地上,用脚踩灭,低沉着说:“现在让我们说点儿别的吧!”
我说:“说什么?”
秦子峰说:“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叫胭脂吧?”
我怔了一下,那个我一直在逃避地时刻终于到来了。
秦子峰侧过脸盯着我说:“张武德的死和她有关系吧?”
我点点头,我知道此刻再狡辩也没有用了。如果秦子峰没有确凿地证据,他是不会这么问的。
秦子峰继续说:“我查了张武德所在住宅的监控录像,发现有一个穿着灰色雨披的女孩在他自杀前的数个月中频繁地去敲他家的门。几经侦查,我终于弄清楚了她的真实身份,林儒涛的养女...呵呵...当年孙程东和张武德联手弄垮了林儒涛,逼得他自杀。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八年后,林儒涛的后人竟然会向他们讨回这笔人命债…替父报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很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抓她?”
秦子峰忽然笑了,他说:“如果我说我同情她,不忍抓她。你信吗?”
“我相信。”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疯子,所以做的事当然也是疯事儿。”
“哈哈哈哈……”秦子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说:“疯子?疯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有意思!有意思……”
我望着秦子峰笑得有些夸张地脸,心头一阵阵地发冷。我知道秦子峰不抓胭脂是另有原因的,这个男人心里装着一个秘密。
“萧逸!”一个熟悉地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是胭脂!
胭脂朝我走了过来,她脸上满是关切,她的长发在晚风中飘逸地飞舞着。
我正要站起身,忽然发现身边的秦子峰有些异样。他的双眼放出了寒光,直直地射向胭脂,那是杀气。
“别过来,胭脂!”我冲胭脂喊道,同时一把拉住秦子峰的衣袖。
“萧逸?”胭脂愣在那儿,茫然地望着我。
秦子峰冷冷地瞪着我,他试图挣脱开我的束缚。但只挣了几下,他就不敢动了,因为一把五四式手枪抵在了他的软肋上。
“你要干什么?”秦子峰的眼神变得异常冷酷,他的声音很有威慑力。
但我早已视而不见,我同样冷冷地说:“秦队长,麻烦您安静地跟我坐一会儿。”
“萧逸!你怎么啦?”胭脂又要奔过来。
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些,我说:“胭脂,赶快离开这儿。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们随时可能抓你!”
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那些便衣正在忙碌着,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胭脂“啊”了一声,她惊恐地四下张望,本能地又朝我走了过来。
“快走啊!”我加重了语气,催促道。
“可是…萧逸……你怎么办?”胭脂看了一眼我身边的秦子峰,脸色变得煞白。她嘴唇哆嗦着,最后坚定地说:“萧逸,我们一起走!”
“你以为你们走的了吗?”秦子峰忽然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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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7
“你—闭—嘴!”我恶狠狠地瞪着秦子峰,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说:“胭脂听话,你先走!我会去找你的,听话,快走。”
胭脂拼命地摇着头,说:“不行,要走,咱们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
我急了,吼道:“罗唆什么!赶快走!再耽误,咱们谁也走不了!”
我的吼声惊动邻近的几名便衣,他们站起身开始朝我们这边儿张望。
“让你的手下走远一点儿,说!”我用枪顶了一下秦子峰的肋骨。
秦子峰冷笑一声,冲那几个便衣喊道:“没事儿,小两口儿吵架。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说着,秦子峰还向他们挥了挥手。
那几名便衣果然很听话,点点头,走远了。
虚惊一场之后,我更坚定了秦子峰在我手中的作用。只要有他在,那些便衣就不敢为难胭脂。至于我,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萧逸……”胭脂泪如雨下,她哽咽着说:“都…都是我害…害了你……”
我心口一阵绞痛,握着枪的手有些颤抖,我说:“胭脂,你没有害我,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我至少爱过了,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其实你我都知道,分别的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的。只不过,是没有想到它会来的这么快…你走吧…你要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天涯海角,我一定能找到你的,相信我……走吧……走吧!”
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无法再制止,我痛苦地流下了一滴“伤心泪”。
时间在那一刻冻结,而情愫却如血一般流淌着。
胭脂泪眼摩挲地望着我,她的长发哀怨地飞舞着,每根发丝都是那样的飘逸。每个激情四溢地夜晚,我都亲吻着它入睡,冰冷地心脏仿佛那一瞬间被注入了滚烫地血液。我们亲密地拥抱着彼此,说着那些曾经地痛苦地往事。我们的身体,我们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我们冰冷地灵魂互相温暖着,那时想此生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胭脂最后深情地望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铭刻在心中一般,她颤声说:“萧逸,我会等你的,等你……”
说完,胭脂跑出了古宅的大门,消失在夜色当中。
她终于离开了,可空气中的胭脂香却久久不散。
走吧,走吧,走得远远的……
胭脂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的一刻,我的心也被活生生地撕裂了,裂痕处没有一点血,只是痛而已。
许久后,直到我估计这些人再也追不上胭脂的时候,我才把手枪从秦子峰的软肋上撤了下来,然后还给了他。
秦子峰把手枪在手心里颠了颠,突然把枪口抵在了我的太阳穴上。
“想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儿吗?”秦子峰冷笑着扣动了扳机……
事实上,我并没有死。
那晚我手中的那把五四式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如果当时秦子峰真的想逮捕胭脂的话,简直易如反掌,他是故意放走她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秦子峰回到北京后,立刻上报了张武德一案,胭脂因涉嫌谋杀被全国通缉,而我也因窝藏嫌疑人被拘留了三个月。但我并不恨秦子峰,因为他毕竟放了胭脂一马。
至于为何要放走胭脂,秦子峰却不肯说。
那晚,秦子峰在张家老宅突审了几名犯罪嫌疑人,经过几番心理交锋。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终于顶不住压力,竹筒倒豆子似的交待了一切,原来他们的真实身份竟是“嗒嗒娱乐城”的保安。他们是受总经理田旺志的指使跟踪我和胭脂来到张家老宅,然后伺机抢夺林嫣儿的遗骸。而那个被打死的面具人就他们口中的“嗒嗒娱乐城”总经理田旺志,可后经警方证实此人并非田旺志,而是同样涉案的火化工张三驼。
那真正的田旺志又在哪儿呢?
秦子峰把矛头指向了我,知道一切都无法再隐瞒了,我索性就把这几个月不可思议地经历都告诉了秦子峰。听得秦子峰目瞪口呆,他紧锁双眉思索了一会儿,问我:“那你真的知道林嫣儿的遗骸在哪儿吗?”
我点点头,目光瞟向那口枯井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那口枯井里。”
秦子峰冷冷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目光也瞟向了那口井。他扔掉手中的烟,冲那些便衣喊道:“你们,把犯人押上车。其余的人去找铁锨和镐子,把那口枯井给我挖开!”
一声令下,张家老宅再次沸腾起来。
当东方渐渐露出一丝曙光的时候,那口枯井终于被扒开了。
秦子峰带头扔掉了工具用双手挖土,这样做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受害者尸身的损害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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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8
终于当秦子峰的手指触及到一溜长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
在回城的途中,我又经过了那个名叫“风陵渡”的小旅店。
我看到有几辆警车正横在门前,几个身着黑袍的人被警察推上了警车。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们走后不久,秦子峰就带着便衣赶到了。经过一场激战,所有的黑衣人全数落网。秦子峰留下了一些人看守罪犯,然后带着大部队上山救我和胭脂。在经历长途奔袭和数场激战后,所有的参战民警都在回城的车上睡着了。
而我却无法入睡,经过这趟行程,一些谜团看似被解开了。
但新的谜团又出现了,例如:林嫣儿的尸身为何在沉尸井底长达八年的岁月中没有丝毫的腐败迹象。
在法医将林嫣儿的尸身装进袋子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她的容颜。沾着泥土的长发依旧乌黑亮泽,肌肤红润,整个人仿佛不是死去,而是睡去了一般。
而我知道,眼前的这容颜我绝不是第一次见到。
在咖啡屋,坐在我对面的那个温婉地女子,她时不时地朝落地窗外张望,也许是在等待她的爱人吧?
在那辆公车上,与我并排的那个忧伤地女子,她给我带来幽若在另一个世界的信息。
在孙程东的家里,那个从血池中腾起的女鬼,她一步一杀地走向我,空洞地喉咙发出那句:“我回来了……”
“我曾经被一个女孩深深爱过,可我却无耻地利用了她,还间接害死了她。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虔诚地祈祷她的灵魂往生极乐,她冰冷地身体也可以重见天日……”张武德的话回荡在我耳边,久久不散。
车窗外,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昨日的恩怨也应该淡去了吧?
林嫣儿愿你安息……
回城后,林嫣儿的遗体被送往刑警队,经过法医尸检,再次证明了她的真实身份。而八年前那场商业城大火也被证实是一起有预谋地纵火案,主犯就是孙承父子。随着侦查地深入,更加令人骇然地是纵火案的从犯竟然是东兴集团以候军为首的十五位股东,他们和孙程东狼狈为奸一起瓜分了林儒涛的财产。可奇怪的是,这十五个人都离奇地死于一起交通事故,而且名下的企业也在几年后相继倒闭。另一个祸首田旺志的尸体在一个垃圾场被发现,和它在一起的还有另一具尸体,名字好像是叫许大成。
有人说,这一切都是报应,作孽者必将自食其果。
可我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难道这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没有人知道。
在那三个月的拘留期中,我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提审我的警察。结果他们听了之后,竟然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说我脑子出了毛病,可我知道我很正常。
万幸的是我最终没有被送去精神病院,这似乎又是秦子峰拦下的。
三天后的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现在我住的是单间儿,不是我要求的,是别的囚犯要求的。他们说他们就算死也不愿意跟神经病住在一起,所以我就被请进了单间儿。
我又被通知要被提审了,我看看表已经凌晨1点多了。
这个时候,是谁要提审我的呢?
不会是他吧?
果然是秦子峰。
我们隔着一道铁栅拉对视了很久,然后都笑了。
“想不到蹲监狱也能让人发胖?”秦子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笑笑,没有说话。
秦子峰捧起一本记录在我眼前晃晃,说:“瞧瞧,这些天你都交待了些什么呀!又是鬼,又是魂儿的,很精彩嘛,都他妈的够写一部小说了。”
我说:“事实就是如此。”
秦子峰说:“可是你说的话,有很多地方都令人难以信服。呃?比如说这个…嗯…你说你见到过林嫣儿的鬼魂,还有…这个…你说你见到过一具行尸走肉,还说它可能是张武德……”秦子峰把记录往桌子上一拍,说:“这些简直是无稽之谈,谁会相信!”
我说:“起码你会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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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39
秦子峰顿时语塞,许久后,他从怀中摸出一沓东西,然后隔着铁栅栏递给我:“看看吧。”
我接过,这是一沓照片儿。
是一张张风景照,画面很美。
“怎么啦?”我迷惑地望着秦子峰。
“仔细看看你左手边那张树林的照片,然后告诉我有什么感觉。”秦子峰有些不耐烦了。
我仔细地看了看,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只是有点儿眼熟而已。”
“眼熟?哼哼…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作笔录时,给你看的那张照片吗?你手里的那张就是!”
“什么!”我惊愕地睁大眼睛,果然不错,就是那张照片。可我记得那不是一张风景照啊?林嫣儿也在上面啊!可现在上面的人怎么不见了?
“林嫣儿的遗体被火化后,张武德所有影集上关于她的影像就都消失了。”秦子峰顿了顿又说:“我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从没有见过这样邪门儿的案子。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那天狱警说要把你送去精神病院,我没有同意也正是因为这个。这一切真是太疯狂了……”
“罗轻盈和韩卿有消息吗?”我问。
秦子峰摇了摇头,说:“回城当天我们就搜查了嗒嗒娱乐城结果一无所获。”
“怎么会这样?”我说:“罗轻盈已经怀了孩子,她受不了任何折腾的。”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上报了局里,请求悬赏征集线索了。”秦子峰说。
“但愿她们不会事儿……”
“好了,现在让我们谈谈你的事儿吧。”秦子峰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我的事儿?我…我还有什么事儿?”我茫然地看着秦子峰。
“有人要保释你,我已经帮你写好了申请,大概三天后你就可以离开了。”秦子峰说。
“什么人保释我?”我一头雾水。
“出去之后,你就知道了。”秦子峰起身走到铁栅栏前,冷冷地说:“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否则你他妈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我真是糊涂了。
依我判断,秦子峰这个人的确是个好警察,但却不是一个好人。这个人太冷了,他对什么事情都是非常冷淡的。可就是这样一个怀揣冷漠地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他到底为了什么?
囚室四壁一片雪白,这让我想起了市医院地下一层的那间特护病房。孙程东装疯的那段日子就是在那里度过的,他装的可真像,临走前还要留下的那些疯狂地血字——必死无疑。结果这个诅咒却应验在了他的身上,孙程东被电梯挤成了肉泥,真是必死无疑了。
反正睡不着,我翻身下床开始在囚室中踱步。
虽然那个叫张三驼的男人被我杀了,但那个神秘地灰衣人却活着,他(她)的游戏是否仍在继续呢?
胭脂?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那个灰衣人会不会再去找她?
但愿她一切平安吧。
囚窗之外已渐至拂晓,我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踱步。不知怎么地,我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难道末日之前,总是这般宁静吗?
在一面墙前我停下脚步,雪白地墙壁出现了一点微微地殷红。
那是什么?
我用手指轻轻地蹭下一些,有点儿粘稠,很湿润,也很新鲜。凑到鼻前嗅嗅,竟然有淡淡地腥味儿。
我怔了一下,竟然是血!
我本能退了几步,那红点在我视野里慢慢缩小。然而只有一瞬间,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趴在墙上的红点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迅速地膨胀开来,诡异地殷红色以超越视觉地速度蔓延了整面墙壁。适才还雪白地墙壁,此刻已经血肉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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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40
我“啊”的大叫一声,想呼救。
可就在我张大嘴巴的一刻,一个声音自那堵血肉模糊地墙上传来。
“我回来了……”
那声音凄厉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一张狞笑着的女人的脸出现在那堵血墙之上!整堵血墙开始围着女人的脸泛起淡淡地波纹儿。一股阴煞之气仿佛冲破了某种强大地结界,闯进这个已经不再属于它们的世界。
我声音一瞬间消失,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定住了。我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那是一种与死神交锋的战栗感。
血墙之上的那张女子的脸忽然动了起来,它用力向前探着,黑洞洞地眼眶中跳耀着两团磷火。接着一双血肉模糊地手臂冲破血墙伸向了我,它的每一根手指都滴着血,仿佛时间都被这股强大地煞气强行停滞了。
终于“轰隆”一声爆响,一个披头散发地血肉模糊地女子穿过了血墙,站在了我的面前。它狞笑着向我走来,每移一步,足下都是一滩腥臭地血水。
“你…你……”我认出了眼前的人,那是死去的林嫣儿。
尽管林嫣儿的半边脸已经露出白骨,但我还是认出了它。我跟它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每一次它都会给我带来不详的信息。
那么这一次是…是什么呢?
林嫣儿在我面前一米处停下,那两团跳耀在眼眶中的磷火冷冷地瞪着我。
“我们又见面了。看到我这个样子很吃惊,对吗?”
钳制着我身体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我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我惊恐地看着它,说:“你…你…你要干什么……”
“呵呵呵呵……”林嫣儿一阵冷笑,残缺地嘴唇抖动着:“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也无法伤害你。你身上拥有一股强大地力量,我想应该是她赋予你的吧?”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正视眼前的林嫣儿,但没看她一眼,我的心就颤抖一下。
林嫣儿狞笑着继续说:“多少次当我的怨气指向你的时候,就会有一股同样来自黑暗地力量出来护佑你。我一次次地感受到了它的强大,那是一股凝结着无限爱与伤痛的力量,纵使穿越了六道轮回却也不曾削减半分…想不到同是孤魂野鬼的我们竟然为了彼此的‘爱’反目成仇…可她纵使赢了我,又能怎样呢……”
林嫣儿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低沉。
情殇?
我脑海中渐渐浮现了这个词,是的。
正是这令人心碎的“情殇”之结,将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少次,我在绝境中清晰地感受了那股跨越了生死的力量。原来那是幽若在冥冥中保佑着我。
“但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虽然一切看似都已结束,但我的诅咒仍在!游戏还没有结束,我必将回来!”林嫣儿忽然一字一顿道。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股寒气凝结了。
囚室内散发着浓浓地血腥气,林嫣儿残破不全的身体诡异地摇曳着。
“既然你无法杀我,那你今晚来做什么?”我鼓足勇气问道。
“我来给你一个答案!”林嫣儿冷冷地说。
“答…答案?”我哆嗦着说:“什…什么答案?”
“一个你渴望的答案。”李嫣儿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虽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但我还是颤声问道:“
“从哪里说起呢?”林嫣儿的双手颓然地垂下,语气凄厉地说道:“八年前,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他害了我,也害了我的家族。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发誓要复仇。可因为他,我再次陷入了一个圈套。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杀死我的人的样子,我死死地看着他,发誓纵使化作厉鬼也要复仇!你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么残忍,当时我只是被卡昏了。我被他扔进了一口枯井,然后他开始一锨接着一锨地往里填土……”
“你是…是说活埋!”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孙程东竟然活埋了林嫣儿,他真是灭绝人性。
“在漫长地黑暗中,我苦苦地挣扎着,无限地哀怨与仇恨终于凝聚出了一个虚无缥缈地灵魂。我游荡在午夜的空气中,寻找着复仇的机会,我们要将害我的人、负我的人统统拉下地狱。和我一起品尝黑暗中的孤寂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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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40
“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吗?你就是那个灰衣人。”我大声喊道。
“不,是我们干的。虚无缥缈地灵魂做不了任何事情,我在绝望中找到了一个盟友。他自愿将自己的身体献给我,让我操控他。”林嫣儿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诡异,仿佛一个天大地秘密就在它的嘴边。
“他(她)是谁?”我颤声味道。
“如果我不说,那么你永远也不会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他吧……”说着,林嫣儿用滴着血的手在半空中写出了一个字!
林嫣儿的动作很机械,很慢。
我一笔一笔地认出了那个字,耳边仿佛想起一声霹雷。我的头颅都要裂开了,怎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不!不不……我连连摇头,我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很吃惊,对吗?你是不是有些心痛,所有的人都背离了你。所有的人都不再是你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你再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这样的痛苦与煎熬比死更可怕!”
“为什么!”我忘记了恐惧,支撑着身体想从地上坐起来。
“因为爱……”林嫣儿轻轻地一挥手,我头顶一亮,一条白色地围巾飘落在我的怀里。
我望着那白色地围巾仿佛什么都明白了,然而又仿佛一切都不明白。体内的热血在不断地沸腾,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终于我眼前一黑,喷出了一口鲜血。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秦子峰站在我的病床前,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侧了一下脸,看到床头柜上放着许多水果。
难道是秦子峰带来的?
我茫然地望着秦子峰,他目光忽然变得柔和了一些,他淡淡地问:“你好点儿了吗?”
我勉强点点头。
秦子峰说:“看来还差点儿,那就好好养着吧。”
我用微弱地声音问道:“我怎么了?”
秦子峰说:“我还想问你呢?”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重了些说:“你怎么就这么让人操心,老是给我惹麻烦。要不是狱警发现的早,你恐怕死了都没人知道。”
我重复着问道:“我到底怎么了?”
秦子峰不耐烦地说:“你吐血了,吐了好多血。医生说你患有严重地肺病,幸亏发现的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肺病?”我好像没有这样的病史,它是什么时候得的呢?
“哦,对了。”秦子峰说:“你的那个朋友已经醒了,他现在就住在你隔壁。”
我怔了一下。
“怎么了?”秦子峰显然发现了我的异样。
我说:“没事儿。”
三天后,我终于能下地了。
在我住院的这段期间,秦子峰总是来看我,他或是带水果,或是带一桶鸡汤。但每当我要对他表示谢意的时候,他就匆匆地放下东西离开了。仿佛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一项工作,做完了就迅速离开绝不在原地逗留太久。
对于这个秦子峰,我真是猜不透,所以就不猜了。
当天下午,在护士的搀扶下,我推开了隔壁病房的门。
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虚弱地郑一平,四目相对我们都笑了。
我拉过一把椅子在郑一平身旁坐下。
我们彼此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我说:“郑一平,你的伤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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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41
郑一平说:“好多了,你呢?”
我说:“一样。”
郑一平笑了,他说:“咱们真是绝配,什么都一样,就像一对孪生兄弟。”
我说:“是啊!我们有太多一样的地方了。一样的嗜好,一样的性格,一样的……”
郑一平说:“让我想想,还有什么一样的呢?”
我说:“一样的爱情。”
郑一平侧目看着,他说:“爱情能一样吗?”
我扬扬眉说:“怎么不能一样?我们不是都在为一个人而生吗?”
郑一平冷冷一笑,他说:“不一样!我不但可以为她而生,也可以为她而死,甚至是为她生不如死。这一点你能吗?”
我说:“我不能,因为我知道她之所以牺牲自己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活着,而不是让我们去充当复仇的工具。”
郑一平轻蔑地望着我说:“如果不能为自己爱的人复仇,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你虽然得到了她的心,可你却永远失去了她的人。就像我虽然得到了她的人,却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一样。”
我说:“得到她的人?”
郑一平说:“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我和罗轻盈分手就是因为她,我比你更早地认识了她,而且还得到了她的人。可一切的爱都在冬至前的那晚缠绵后结束了。她说她再也不欠我什么了,她要我忘掉她,因为她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
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迷离风雪中哀怨地容颜,她愧疚地望着我,仿佛丢失了送给我最宝贵地礼物。那神情令人刻骨铭心,,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我所求的,我所要的只是希望她快快乐乐地活着,仅此而已。
然而造化弄人,一切的憧憬都化作了梦幻泡影。
我叹息着摇头,不知如何言语。
“我曾经试图挽救过我们的爱情,可她走的是那样的决绝。不容我说上一句话,而那晚竟成了我们的永别。”两行清泪自郑一平眼角流出,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无声地倾听着,感受着眼前男子的悲伤。我仿佛穿越了轮回看到了另一个自我,我们的确是一样的。
“每年清明我都会去给她扫墓,每次我总能看到你放在她墓前的那束百合花,可你知道吗?她并不喜欢百合,她喜欢黄菊。”
“是吗?”我说:“也许她都喜欢,只是无法选择而已。”
“不,她选择了。尽管她喜欢黄菊,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百合。”郑一平呻吟了一声:“所以我尊重她的选择,但我无法放弃对她的爱,所以……”
“所以你要为她复仇?”我说。
“不错。我的心告诉我,我决不能饶恕那些害死她的人。他们毁掉了一个美丽地生命,所以他们必须用鲜血来偿还。”郑一平浸着泪水的双目忽然放出两道寒光。
“萧逸,你知道在我心中第一个要杀的人是谁吗?”郑一平忽然冷冷地说。
我说:“是我吧?”
“不错。你要知道我是恨你入骨的,你夺我所爱,又让幽若为你而死。你是真正的凶手,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可你终究还是不忍对我下手……”
“不忍…呵呵…不忍……咳咳!!我的确不忍。我们是一样的人啊……都是为爱与恨活着的男人。每当我决定对你痛下杀手的时候,昔日种种便浮现于眼前…令我羁绊手脚。虽然对你一步一杀机,却终究还是无法将你赶尽杀绝……”
我惨笑了几声,心脏微微颤抖,我并不记恨郑一平对我的报复,他也痛苦啊。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我试着转移话题,将彼此的伤痛忽略。
“是张武德告诉我的。一次酒后失言,我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八年了,我一直挣扎在复仇的边沿。我不知道该不该复仇,直到我得知自己患上了肝癌。当时我已经一只脚跨进了坟墓,如果不复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郑一平说。
“那林嫣儿又是怎么回事儿?”
郑一平双肩一颤,他说:“它是我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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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42
“当我决定复仇的时候,我的身体正在一点点颓废,然而仇恨地火焰让我奇迹般地站了起来。我不知道林嫣儿是如何找到我的,总之两股复仇的力量汇聚在了一起。灵魂是没有身体的,于是我将自己献给了它,和它共用一个躯壳。就这样游戏开始了……”郑一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像一个木偶一般被林嫣儿操控着,我变得不再像我。我变得神经兮兮,喜怒无常,甚至到了嗜杀成性的地步。那些参与火灾案的人被我一个个设计残杀,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我手心的每一道纹理。这样非人非鬼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两年,尽管我立志复仇,但我仍无法对张武德下手,他毕竟是我的朋友。但死亡终究还是走向了他,张武德察觉了我的异样,他说我变了,而且开始秘密地跟踪我。他知道了许多我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去报警,也许他不想伤害我吧?可张武德错了,他一旦知道了真相,那么他的死期就到了。”
说到这儿,郑一平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仿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很恐怖。
“我利用同样复仇心切地胭脂害死了张武德。就在张武德葬礼的前一晚,我按照林嫣儿的吩咐买通了火化工张三驼挖出了张武德的心脏,然后…然后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郑一平痛苦地捂着胸口。
“什么!”我恐惧地瞪大了眼睛:“你…你……”
“我是迫不得已,林嫣儿恨张武德入骨也爱他入骨,所以她说就算死也要让张武德的心和自己永远在一起……”
我的头一阵晕眩,想不到仇恨竟然会使一个人这么丧心病狂,不择手段。
“后来…林嫣儿鬼魂在我体内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知道它正在蚕食着我的灵魂,终有一天它会彻底控制我。张武德的死令我后悔不已,但游戏只是刚刚开始,林嫣儿的杀虐越来越重,它不但报复那些害它的人,还残害了许多无辜的人。你还记得那个收水电费的老太婆吗?”
我说:“她…她也是……”
郑一平点了点头,说:“那天我利用公寓里的密道进入了你的卧室,想知道张武德寄给的邮包里到底是什么,结果在窗口被她看见了我的样子。于是,林嫣儿吓死了她,然后附在了她的身上想害你。然而却被你的力量慑住了,你身上有着一股强大地哀怨之气。这股力量同样是来自它的那个世界,而且紧紧地护着你。”
郑一平喘息着继续说道:“无休止的屠杀已经使我厌倦了,可我却无法脱离林嫣儿的束缚。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在梧桐公寓的密道中穿梭。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知道我们的痛和伤其实是一样的。”
我说:“难道我的一言一行都在你的监视之下吗?”
郑一平点点头,说:“这个世界确定是由无数个秘密组成的,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吧?这座梧桐公寓的设计者竟然是我的祖父郑锡怡,我很小就知道了这条神秘通道的存在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会成为这座公寓的新主人,当你踏进这座公寓的第一天,林嫣儿就对你起了杀心。在她看来,所有经历过那场火灾的人都是她诅咒的对象,无论是罪大恶极者还是无辜者……”
我说:“我能感觉到它的可怕。”
郑一平说:“所以我不能再让它残害无辜者了。我必须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还有我曾经的爱……”
我说:“你是说罗轻盈?”
郑一平点点头。
我说:“林嫣儿对她也起了杀心吗?”
郑一平说:“是的。凡是跟纵火案有关的人,都会受到它的诅咒,没有人能幸免。”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郑一平说:“林嫣儿利用孙程东让他杀死你,然后再让警方杀了孙程东。然后下一个就是罗轻盈,可最终林嫣儿低估了所有人。孙程东竟然想出了装疯杀人的方法,一个疯子杀了人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但他并没有急于杀你,而是要用你交换纵火案的证据。在孙程东装疯逃离医院的那天晚上,我秘密地潜进了他的病房在墙上留下了那些血字,来向你预警。”
我说:“原来那些血字是你写的?”
郑一平说:“可谁知你最后还是上了当了。无奈之下,我只得求助警方,让警察去救你。计划失败了,可罪大恶极的孙程东还是受到惩罚,他被电梯挤成了肉泥。但我知道林嫣儿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决定跟它做个了断。”
我说:“你不是说没有办法摆脱它吗?”
郑一平说:“是的。不过有件事儿你不会忘记吧?我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我找到了一位佛学高深地大师,他点化我只要将林嫣儿的遗骸安葬,然后超度它的亡魂,它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泯灭。一切的诅咒也都会因为它的泯灭而终止,而当时我身边又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我只能找到你……”
我说:“可你为什么要派人去绑架罗轻盈和韩卿,而自己又怎么会受伤?
“唉!”郑一平叹息了一声说:“绑架绑架罗轻盈和韩卿是变相的保护她们,林嫣儿随时会害她们。让她们暴露在真空中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是打算当这一切都平息之后再放她们的。可百密一疏,那些人根本没有搞清我的用意,竟然对怀有身孕的罗轻盈大大出手。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我再也无法视若无睹,于是出手相救。结果…呵呵…真是自作孽啊。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真正面目,所以我就成了这个样子……”
我说:“真是可笑,郑一平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郑一平自嘲地笑笑说:“是啊。”
我说:“可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既然已经把这事儿交给我去办了,为什么还要另派人跟踪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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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43
郑一评说:“是这样的。绑架罗轻盈和韩卿的命令与跟踪你们的命令是同时发布的,也就是说绑架了她们之后,这些人就会自动地去跟踪你们。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中间会出现了意外,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们得不到我的任何命令,所以只能按程序来走。而我派他们跟踪你们,是怕林嫣儿会害你们。指令他们一旦找到林嫣儿的遗骸就立刻销毁,不得有半点儿拖延,因为迟则生变。”
说完,郑一平表情忽然变得极其轻松,他说:所幸的是虽然他们全都死了,但林嫣儿的遗骸终于被火化了。这个复仇的恶魔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切都该结束了…还记得张武德给你的那封上说的话吗?‘一切都回在冬至后结束’…是的…因为张武德知道我已经身患绝症,我的命绝对活不过冬至的。而我死后,林嫣儿的鬼魂便会失去寄生的身体,它再也无法伤害任何人了……”
我说:“仇恨的力量真是太可怕了……”
郑一平说:“是的。我们每个人都被林嫣儿的仇恨感染了。我们或多或少都发生了许多变化,性格、观念、欲望……”
我说:“可再怎么变,我们依然是自己。”
郑一平微笑着点点头。
我望着窗外的秋色,心中有些凄凉。
沾满露水的玻璃窗上忽然闪过一张碎脸,它诡异地狞笑了一下。
我怔了一下,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失声喊道:“恐怕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郑一平说:“萧逸,你怎么了?”
我说:“昨晚我在囚室中见到了林嫣儿的鬼魂,它说它必将回来。”
“什么!”郑一平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他挣扎从床上坐起来,惊愕地看着我:“它说它毕竟回来?”
“是的。”我说:“千真万确。它说游戏还没有结束。”
“天哪!难道…难道它……它已经找到了新的寄生对象了,而且已经植入对方的身体之内!可现在谁还会让它寄生呢?”郑一平脸色变得煞白,嘴唇抽动着。
忽然,郑一平的表情凝固了,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所有的话似乎都卡在了喉咙上,他的身体颓然地倒在床上。
我赶忙站起身扶住郑一平,可被他一把拉住:“萧逸,赶快去救罗轻盈她们,她们有危险…快!!”
郑一平的脸色变得铁青,牙关紧紧,仿佛在痛苦地挣扎着。
我急忙按响了病床旁的呼救铃。
“郑一平坚持住!郑一平坚持住!医生很快就来了!告诉我,罗轻盈她们在哪儿!告诉我!”我晃着郑一平的肩膀喊道。
“她们在…在……”郑一平一声惨叫,一口鲜血从他口喷出,他呻吟着昏了过去。
医生很快就来了,然而郑一平的状况却没有任何好转。
我被护士推到了门外,我紧张地在走廊上踱步。
郑一平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却没有机会说出口。他让我赶快去救罗轻盈她们,言语中的意思是她们的处境已经相当危险了,又是谁要伤害她们?而更关键的是她们又在哪儿呢?
半个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他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郑一平再次陷入了昏迷状态。我问他这怎么回事儿,医生却反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刚才跟病人说了些什么,让他的情绪那么紧张。”
我说:“没什么呀!”
医生“哼”了一声,显然不信。
我没有时间再跟他理论了,我走到护士办用那里的电话打了秦子峰的手机。把昨晚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够帮助我。结果电话那头传来了秦子峰的怒气:“你要是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可就真把你送去精神病院了。”
我彻底失望了,本来想求助秦子峰,但他和医生一样都不信我的话,他们肯定以为我神经不正常了。
我重新来到郑一平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看到郑一平又被插上了大大小小的管子。
当过去的谜团解开的时候,新的谜团又出现了。这样的恶性循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第二天下午,我离开了医院回到了梧桐公寓。
公寓的窗帘都拉着,阴沉沉地,没有半点光亮,保持着我和胭脂那天出去的样子。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地面、家具上就积了一层灰尘。
我检查了公寓里的每一个房间,想找到胭脂曾经回来过的痕迹。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一丝线索,胭脂原来的卧室的衣柜里少了一件衣服,是那件灰色的雨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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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44
胭脂的确回来过,但她又走了。
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但我会去找她的。
我情不自禁地握紧左手,曾经有一个女子在这只手的手心中留下了爱的封印。
“纵使两个人分别天涯,也会如咫尺一般亲昵。”我低低地自语。
“喵……”黑暗中,响起一声猫叫,一个诡异地身影蹿到我的跟前。
是老黑。
它哀怨地看着我,“喵喵”地叫着。
我抱起它,那乌黑的皮毛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她回来时,你看到她了吗?”
“喵……”
“她为什么没有把你也一起带走呢?还是你原本就不愿离开这里?”
“喵……”
“现在这座公寓里又只剩咱们两个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了,去找她。那时你会不会感到孤独啊?可是纵使孤独,也要活下去啊!”
“喵……”
老黑温顺地趴在我的怀里,我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它充满恨意了。也许,这就是孤独的力量吧?是它将我们拉近的。
我抱着老黑走下楼,一个黑影在一楼的客厅中一闪而现。
我怔了一下,难道是胭脂?
“胭脂!”我疾步朝它走去。
“是我。”那黑影是一个男人,他睁开了一双猩红色地眼睛。
秦子峰。
“你怎么来啦?”我懒懒地问。
“呵呵呵呵……你应该先问我是怎么进来的?”黑暗中,秦子峰点着一支烟,细细地抽着。
“懒的问。”我抱着老黑,朝秦子峰走了过去。
“你的门没有锁。”秦子峰兀自地回答道,忽明忽暗地烟头将他的脸映得阴晴不定。
“你的猫很漂亮。”
我停下脚步,诧异地望着那个黑暗中的男人。
“你看得见它?”我凝视着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那一闪一闪地红光有些诡异。
“我说过我是夜视眼,再黑暗的地方我也能看清楚东西。”说着,秦子峰朝我走了过来。
“你找我的有什么事儿吗?”我望着已至眼前的秦子峰。
“你从医院不辞而别,我不该找你吗?”秦子峰反问道。
我说:“应该。我不会拖欠医药费的,你放心。”
秦子峰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摸向我怀中的老黑。
“喵!”老黑发出恶狠狠地叫了一声。
秦子峰下意识地缩回手,说:“好狠地一只猫。”
“猫再狠,也没有人狠。”我说。
秦子峰哼笑了一声,终于冷冷地问道:“那个叫胭脂的女孩回来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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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44
“没有。”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如果她回来,最好劝她去自首。她还年轻,说不定有一天出来后你们还能在一起。”
我沉默了,轻抚着老黑的皮毛,心中涩涩地。
“我记得有那么一个案子,一个犯罪嫌疑人本来只是诈骗而已,可他偏要逃跑,结果一年后被我的同行击毙在淮海路上,脑袋都被打裂了……”
“够了!”我愤怒地打断秦子峰的侃侃而谈,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想安静一会儿,不送了!”
秦子峰丝毫没有生气,他反而冲我笑了笑,然后叼着烟朝门口走去。
他拉开门,一阵冷风卷了进来,掀起他警服的一角露出那把五四式手枪。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我说:“明天最好去一趟万宁公墓,有人想见你。”
我心头一痛,记忆的深处忽然迸发出一点光亮。
万宁公墓是幽若的长眠之地。
“谁要见我?”
“去了就知道了。”说完,秦子峰竖起衣领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
我手捧着一束百合花,踏着坚实地大地,迎着风的记忆,再一次走进了万宁公墓。
我抬头望了一眼那满山的坟墓,才短短一年的时间而已,山坡上又添了许多的新坟。我沿着熟悉地道路向上攀登,在山坡最左边的一棵梧桐树下就是幽若的长眠之地。每年冬至或清明,我都会来看她向她倾诉心中的苦楚。
可此刻,我不想再倾诉了,我只想在她墓前默默地站一会儿。
忽然,在迷离地晨雾中,在那棵梧桐树下,在我爱人的墓前立着一双人影。我的脚步声惊起了他们的思绪,他们回身望向我。
走进了,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样貌。
我惊诧地愣在原地,他们竟然是秦子峰和幽若的母亲。
“逸儿。”幽若的母亲轻轻地唤了我一声,她的目光依旧是那样的慈祥。
我双手一颤,一只百合花掉在了地上。幽若的母亲走过来,想捡起那只花。秦子峰抢先一步,敏捷地捡了起来。
我嘴唇哆嗦着,无法说出一个字。
幽若的母亲伸出手摸抚着我的脸颊,温柔地说:“可怜地逸儿,这才几年啊,你怎么都有白头发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一直在等你啊。”
泪水无声地落下,在我的记忆中幽若的母亲永远是那样地慈祥、和蔼,就象我的母亲一样。即使是在幽若遇难之后,她也没有责怪过我一句,反而时时地安慰我。
为何我这一生总是欠别人的?
我欠幽若的,也欠她母亲的。
而这笔债,我又何时才能还清。
我沉重地把那束百合放在了祭台上,墓碑上镶嵌着幽若的照片。在那张黑白照片里,17岁的幽若是那样的美丽动人。一股穿越了时间的痛楚再次席卷了我,我轻轻地抚去墓碑上的尘土,然而岁月的流痕却越加深厚。
我想痛哭,却发现自己竟欲哭无泪。
一切只有痛而已。
我在他们的注视下,久久站立。
“幽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依然爱你。”
“你从未亏欠过我什么,认识你,爱你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
“纵使再过一万年,纵使‘情殇’之痛穿越多少轮回,我都会追随着你,保护着你。”
“今生你我注定天人永隔,那就把我们的缘分留在来世吧!”
“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那些无辜的人吧!让悲剧不再发生,让生命得到尊重,让无休止地仇恨像风一样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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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9 16:45
“………………………………”
站在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墓园中,我的好像苍老了一百年。
在下山的路上,秦子峰始终搀着幽若的母亲,他们的神态都很平静。悲苍之余,我对秦子峰的真实身份越发迷惑。他对我忽冷忽热,时而帮我,时而又关我(我是被他送进班房的),性格也是阴晴不定,更加令人不可思议地是他和幽若母亲的关系。
他们是那样地亲密,幽若的父亲在幽若三岁时就去世了,难道说他们……
“子峰,逸儿,我累了,咱们到那边的凉亭歇歇吧?”
我和秦子峰对视了一眼,一起扶着幽若的母亲走进凉亭。
我们三个人围着一个石桌坐下,秦子峰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我。这一动作被幽若母亲阻止了,她说:“瞧瞧,子峰,你又抽烟,我说了多少遍了那样对身体不好。你还要教坏逸儿……”
秦子峰苦笑了一下,竟如孩子一般地低下了头。
“你…我…我这…咳咳…那什么……我上趟厕所……”秦子峰拘谨地站起身走出凉亭,可没走几步突然停下,转过身冲我冷冰冰地喊道:“萧逸,你不想一起去方便一下吗?”
我知道秦子峰是有话要跟我说,于是对幽若的母亲说:“阿姨,我也去方便一下……”
幽若的母亲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们啊……去吧。”
我走出凉亭,快步追上秦子峰。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认识幽若母亲的?”我把秦子峰拉到一棵大树后问道。
秦子峰迅速地掏出那包烟,抽出一支递给我,然后自己又叼上一支,接着又开始浑身摸打火机。
“说啊!”我掏出打火机给他的点上烟,然后又给自己的那支点上。
“知道幽若的母亲姓什么吗?”秦子峰反问道。
我摇摇头。
“秦!”秦子峰说:“她是我亲姐姐。”
“我的天哪!”我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我赶忙把它踩灭:“你…你是幽若的舅舅?”
“想不到吧?”秦子峰用力地戳了一下我的胸口。
我低下了头,怪不得昨天秦子峰让我来万宁公墓。原来他是想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这天告诉我。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姐姐把我拉扯大的,我把她看成自己的母亲一样。而幽若?她和我一样命苦,从小就没有了父亲。当然她也和姐姐一样贤惠,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疼她。”秦子峰靠着树,目光深邃地望着我。
“可是……”秦子峰突然照着我的脸上给了一拳,我一个趔趄。可我没有还手。秦子峰恶狠狠地扔掉烟,揪着我的脖领子说:“可是她却被你害死了!你这个杂碎!你是个男人啊!你怎么能让一个女人为你死,你不是很爱她吗?怎么一提到死,你就怂了。我他妈真想一枪毙了你!”秦子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
“子峰,怎么啦?”幽若母亲的声音从凉亭传来,她听到了秦子峰的吼声。
秦子峰狠狠地推开了我,冲着树后喊:“姐,没什么。刚才我踩到了一条蛇。”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没事儿吧?”幽若母亲关切地问。
“没事儿,您歇着吧。我和萧逸去那边儿溜达溜达,一会儿就回来。”说着,秦子峰曳着我朝不远处的那片树林走去。
晨雾中的小树林,像一座迷宫,每棵大树后面似乎都有一双眼睛。
秦子峰松开了手,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我揉着手腕,看着秦子峰。我的嘴角淌着血,槽牙都有些松动了。秦子峰的那记老拳可真是够狠的,但我却一点儿都不恨他。他说的对,是我害死了幽若。我是一个男人,我本来是应该保护幽若的,可最后却要她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我。我苟活着就是耻辱,一生都无法洗去的耻辱。
秦子峰的目光有些涣散,他神情异样地掏出了那包烟,然后抽出一支递给我:“给你。”
我没有接过烟,摇了摇头,缓缓地在他面前的草地上坐下。
秦子峰笑笑叼起那支烟,又开始在自己身上乱摸。
我掏出打火机,拉过他的左手拍在他的手心里:“你为什么总是忘记带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