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幽雨
发表于 2007-8-18 19:48
4.
在和刘一一起爬树看戏的第二天早晨,刘一很突然地把他的小汽车借给我玩了,那个小汽车就像我前面说到过的那样,很神奇。把它轻轻按在地面上后退一步,它就会冲出去好远,长大以后我才明白,这大概就叫做“以退为进”吧!
我拿着小汽车兴高采烈地去找伍金花和小哑巴他们炫耀,他们正在王晓峰家里玩过家家。那年春天,镇里的小孩很流行玩“治病”的游戏,就是大家轮流扮演医生和病人,病人脱了裤子,然后医生拿了小树枝扎病人的屁股,同时伺机观察对方尿尿的地方。
我找到他们的时候,王晓峰和杨信正扮演医生,而伍金花和小结巴扮演病人,只见杨信拿了一点卫生纸,用唾沫沾湿了,在伍金花的屁股上抹了抹,然后用树枝对着她的屁股就是一针,树枝在伍金花的屁股上扎了个小坑坑。伍金花转过头看到我,说:“丁厌你也脱裤子扮演病人吧?”
我摇摇头,举起手里的小汽车,其他四个人的目光立刻流口水了。
小结巴看到我,突然说:“那、那、那、我们玩、玩、玩一会、汽车,就玩、生、小孩、的、的、游、游戏吧?”
“生小孩的游戏怎么玩呀?”杨信他们好奇地问,“小孩不是都是挖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了!”我得意地说,“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亲嘴拥抱脱光衣服,小孩就会钻到女人的肚子里。”
“不、不、不止、是那样!”小结巴比我还要得意,“还、还、还要屁股、对着、屁股、才、才行!”
“你怎么知道的?”大家一起问。
“我、我、我爸、爸妈、妈就、就、就是、那、那、那、那、那样的!”小结巴说。我们对视了一眼,觉得那样未免有点太流氓了。
小结巴的话让我突然想起了郝老师和杨信小叔叔,他们似乎就曾经在我家屁股对着屁股,可是那是吸血鬼的行为呀?难道每个大人,都是隐蔽起来的地下党吸血鬼么?我的脑袋里跳跃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天下午,对于我们5个小孩来说,是非常神秘和值得纪念的下午,因为我们屁股对着屁股了,在我们心里,屁股对着屁股是比嘴对着嘴更加隆重的一种仪式,举行完这个隆重的仪式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荡漾着神秘的微笑,王晓峰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大声说道:“我们结拜吧!”
“结拜就结拜,吐唾沫干嘛?”伍金花恶心地撇了撇嘴。
“你们也吐嘛!然后我们用带着唾沫的手击掌结拜!”王晓峰说。
“为什么?”我也不喜欢唾沫的味道,咸臭咸臭的。
“这叫相濡以沫!你们懂吗?!”王晓峰跟个大人似的。在他的坚持下,我们相濡以沫了,当我的手和他们的手分开的时候,我看到了唾沫丝儿,一阵反胃。
那天晚上,我们5个人还有刘一一起去看大戏,我把他们一个一个折腾到树上,早知到相濡以沫会这么辛苦,我说什么也不肯牺牲自己的唾沫了。
冯叔叔还是坐在第一排,今天的戏虽然不是八王别鸡,但还是和鸡有关,叫做《红灯鸡》。关于红灯鸡我还是没看太懂,不过衣服明显没有昨天好看了,那个昨天在戏台上抹脖子的女人,穿着一件很破旧的衣服,唱得愤慨激昂的,每到她出场,冯叔叔都会站起来拍着手叫好。
树下一个老太太说,冯叔叔八成是被她迷住了。
她又不是鸡,冯叔叔迷她作什么?
蓝色幽雨
发表于 2007-8-18 19:49
5.
《红灯鸡》和《八王别鸡》一样,虽然名字里有鸡,整出戏,却都自始至终没有出现鸡,原来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名不副实的,就好像丁香妈妈长不不像丁香,伍金花没有金花,小虎队不是老虎一样。如此说来,丁厌也不一定就是惹人讨厌了,起码我那些相濡以沫的朋友,是不讨厌我的。
戏总有散的时候。
今天散戏后,冯叔叔依然等着大家都走了,带着兴奋的笑容,走到后台。
“你说,那个戏台子后面,是不是一个养鸡场呢?”我疑惑地问。
伍金花说:“戏台子怎么会有鸡呢?”
“那冯叔叔为什么每次散了戏都去后台?”
刘一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瞎操哪门子心呀!”刘一说完,笑眯眯地哼起了一首情歌:“春来了,花开了,知心人儿不可少……”他总是装得跟个大人似的。
“我们也去后台看看吧?”我望了一眼戏台子,戏台子两侧的破布帘子随风飘舞,隐隐露出里面来来回回的腿,那个帘子,就仿佛通向一个神秘世界的入口。
“会被打的!”王晓峰说。
“丁厌你别捣蛋了!”刘一学着大人拧我的耳朵。
“没事儿,我们就说我们是去找冯叔叔的。”我很满意自己的机智。
其他几个小孩包括刘一这个大孩在内,其实都对那个帘子充满了好奇,在我的怂恿下,6个人悄悄地向戏台子匍匐前进,像八路军一样。
还不待我们匍匐到戏台子,就听到上面一声大锣震耳欲聋,敲大锣的伯伯站在我们面前,大声说:“小崽子们,还不赶快回家!”他的嗓门很亮,他的声音也和那锣声一样震耳欲聋。
“我、我、我、我、我、……”小结巴一着急就更加结巴了。
“我们找冯叔叔……”还是刘一这个大孩比较镇定。
那个大锣伯伯虽然看起来很凶,其实只是纸老虎,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刘一写作文特别喜欢说这四个字),眼睛里面好像住着星星一样。他蹲下来,笑着:“谁是冯叔叔呀?”
“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个叔叔啊?”我们异口同声。
“刚才没有进去什么叔叔,不过你们要是想到后面参观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哦!”大锣伯伯笑着,我们欢呼雀跃。
原来后台是这样的,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那些唱戏的人,离近了看也不怎么好看,油彩并不细腻,貌似还有很多颗粒。后台确实没有冯叔叔,也没有鸡。
大锣伯伯让我们坐在一个长板凳上,从一个布包里拿出一些黑色的像羊屎一样的糖豆,每人给了我们几粒。
“这、这、这、这、这是……”小结巴率先把糖豆放到嘴里,皱着眉头。
“笨蛋,这是巧克力豆!”刘一说。
巧克力豆这种又苦又甜的东西,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大锣伯伯蹲下来,逐一地看着我们,最后他挪了挪身子,把伍金花抱起来,揽在自己怀里,摸着她细嫩的脸,说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伍金花!”伍金花对于得到大锣巧克力伯伯的独宠,感到十分得意。
“伍金花?真好听,以后伯伯每天都给你巧克力吃好不好?”大锣伯伯温柔地说。
“恩!”伍金花越加得意了。
我有些生气地说:“刘一哥哥,我们走!”
刘一看了伍金花和大锣伯伯一眼,“伍金花,我们一起走吧?”
“我还要在伯伯这里吃一会儿巧克力豆儿……”
我愤愤地走出后台,其他小孩跟在我后面,刘一皱着眉头,慢腾腾地走在最后。
我真不明白,伍金花有什么好的?她冬天的时候头上还长虱子了呢!大锣伯伯为什么偏偏对她情有独钟而不是我呢?
哼!伍金花你别得意!
蓝色幽雨
发表于 2007-8-18 19:49
6.
虽然我在心里警告伍金花别得意,但是伍金花并没有听到我的心声,第二天,她果然得意洋洋、大张旗鼓地在镇里开起来了十里镇小孩代表大会。
只见她站在一个小石墩上,完全抹煞了我们这些相濡以沫的兄弟姐妹。
她竟然说,她昨天被大锣伯伯单独邀请到了后台,吃了很美味的巧克力豆,并且大锣伯伯还疼爱地抱着她,给她化好看的油彩,还教她唱戏了呢。
“他教你唱什么了?”一个小孩问。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伍金花不知死活地唱起来,跟冯小如家的鸡叫似的,这难道就是那些戏剧名字里“鸡”的由来?
“我、我、我、我、昨天、也、也、也、去了!”小结巴大声说。
伍金花不屑地看了我们一眼,说:“那不算!大锣伯伯又没有抱你们!”
我拉着小结巴恨恨地离开,并且下定决心要把伍金花比下去。
我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幼儿园门口,看到几个穿着紧身衣的人在大院里翻跟头,也有跑步的,也有吊嗓子的,那个大锣伯伯坐在戏台上,很认真的逐个调整琴弦。
冯叔叔竟然也在,他木木靠着墙,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个做广播操的男人,那个男人很瘦,他做广播操的姿势很美。
我捂着嘭嘭跳的心口,鼓起勇气走到大锣伯伯跟前,大声说:“伯伯,你也教我唱戏吧?我比伍金花聪明多了!”
大锣伯伯抬起头,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捏了捏我的脸,又捏了捏我的胳膊和腿,问道:“为什么说你比伍金花聪明呀?”
“我会翻跟头,她不会!我会爬树,她也不会!”
“那你翻几个跟头给大伯看看?”
于是我在戏台上跌跌撞撞地翻了几个跟头,旁边几个叔叔笑着围过来,一个叔叔说:“这丫头翻得不错!”
“那你爬个树看看?”
于是我跑在院子里,很敏捷地翻到树上,倒挂在树枝上,然后直接稳稳地从树上落到地上,像个国际体操运动员。叔叔们鼓掌叫好。
“你还会别的吗?”大锣伯伯站起来,还是笑眯眯的。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冲着天空很大声地吹了声口哨,然后信心满满地望着天空,叔叔们和大锣伯伯也好奇地望着天空。
远处传来小黑的叫声,接着,小黑的影子出现在天空,我伸出手,小黑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我的手上。
“好!”叔叔们鼓着掌。
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抛出去,大声说:“小黑,挂树上!”
小黑俯冲到半空,在衣服未落地时衔起,然后挂在了一棵树上。
我又吹了声口哨,小黑就把衣服送到我的手上,然后乖乖地落在我的肩膀上,扭动着脑袋,瞪着血红的眼睛,警惕地四处看着。
“好样的丫头!”大锣伯伯说,我心里又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冯叔叔还是靠着墙,不过脸上也挂上了微笑,我避开了他的眼神。
大锣伯伯摸着我的脑袋,说:“小丫头,今天晚上你和你的大鸟先表演好不好?”
我抬起头:“你还没教我呢!而且小黑不是大鸟,是乌鸦呀!”
“乌鸦?!”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小黑,“这么大个儿的乌鸦?”
我点点头。我发现大锣伯伯对小黑比对我更有兴趣,不由不悦地吹了声口哨,小黑大叫两声,继续觅食去了。
蓝色幽雨
发表于 2007-8-18 19:51
7.
那天下午,我一直很兴奋,等刘一放学的时候,还忍不住把这个大秘密告诉了他。刘一皱着眉头,放下小虎队书包,“笨蛋!给钱不?”
“大锣伯伯那么赏识我,当然不要我的钱啦!”我兴奋地说。
刘一敲敲我的脑门,骂道:“要不怎么说你是笨蛋呢?他们得给你钱!”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得给我钱?我觉得他们不要我的钱就不错了!
“真是超级笨蛋!”刘一脱了外套,“你给他们表演,他们当然会给你钱了!”
原来是这样,我大概明白了些,不过对于这一点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终于可以把伍金花比下去了。
晚饭的时候,刘一很“娘们儿”地把这我要表演的事告诉了爸爸和丁香妈妈,他还皱着眉头说:“我总觉得那个大锣伯伯不像好人……”
爸爸笑着说:“我们吃完饭一起去看丁厌表演,至于大锣伯伯是不是好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可能只是喜欢小孩罢了!刘一,谢谢你那么关心丁厌。”丁香妈妈也笑着。刘一听到丁香妈妈这么说,突然不说话,沉着脸。
爸爸连忙说:“你看你多见外呀,刘一是丁厌的哥哥,当然关心妹妹了。”
丁香妈妈愣了愣,也赶紧说:“是呀是呀……”
刘一还是不说话,真不明白他在不高兴什么,难道丁香妈妈谢他不应该么?
晚上的幼儿园还是热闹非凡,我紧张地站在后台,掀开帘子一角,看到冯叔叔依旧坐在第一排,爸爸坐在他旁边,和他聊着什么,伍金花他们站在小板凳上四处张望,果然没有我吸血鬼丁厌,他们就上不了树,真是一群笨蛋。
大锣伯伯给我找了一件漂亮的上衣套上,然后又给我脸上涂了些好看的油彩,“好好表现哦,”他抚摸着我的脸,“等一会打锣的声音一响,你就出去,好不好?”
恩,我点点头,看看四周,叔叔们忙忙碌碌,我突然惊异地发现,从白天到晚上,竟然没有见到一个阿姨,戏班子里全是叔叔,那么那个抹脖子的女人和愤慨激昂的女人,是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妖怪吗?难道会隐身吗?
容不得我多想,外面锣鼓已经敲起来了,我站在帘子后面,两腿发软,心都跳上了嗓子眼儿,我咽了好几口唾沫,都没有把心脏咽下去,我觉得口干舌燥的。
“快出去呀!别害怕!”大锣叔叔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冲到戏台上上,台下一片大脑袋和小脑袋,我想看到爸爸和丁香妈妈,可是灯光照着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清。
我手足无措,锣鼓声震耳欲聋,我隐约听到爸爸在台下喊:“丁厌!加油!丁厌!加油!”
我怯怯地向中间走了几步,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关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得到关注是这么可怕的事情,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到众目睽睽之下,你那么拘束,那么不自由,那些注视着你的目光,变成了一根根一条条绳子,把你牢牢地困起来,动也不能动,笑也不能笑,于是我站在戏台上大哭起来。
台下有人扔石子儿上来,我怯怯地躲闪着,大锣伯伯掀开帘子大喊:“快吹口哨!”
我卷起舌头,可是怎么吹也吹不出来,好不容易吹响了,可是锣鼓声太大了,小黑根本听不到。
台下扔上来的石子儿更多了,还有人大喊:“下去吧!下去吧!”我扭头,看到了大锣伯伯失望的眼神。
这个时候,小黑飞过来,它替我挡住那些台下的石子儿,在人们头顶盘旋,翅膀擦过那些向我扔石子儿的人头顶,然后落在我的肩膀上,警惕地望着台下。
台下安静了片刻,继而响起了掌声。我带着小黑跳下舞台,扑到爸爸的怀里大哭起来。
蓝色幽雨
发表于 2007-8-18 19:52
8.
至于那天晚上上演的戏目,到底是不是还是和鸡有关,我是一点都记不得了,我只知道,舞台是那么可怕,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兽一样,让每个站到上面的人都觉得身心疲惫。回到家后,我一直闷闷不乐,觉得自己很丢脸,很没有出息。我想如果我再演一次的话,肯定不会紧张,不会哭,肯定会表演得很好。
那天晚上我没有见到伍金花,第二天听说,伍金花在散场后,又去跟着大锣伯伯学戏了,还得到了很多巧克力豆,为此我既气愤又懊恼。
气愤我昨天牺牲了自己的眼泪,大锣伯伯不但不给钱,连巧克力豆都没给,懊恼的是自己昨天失败的表演,让伍金花又得到了宠爱,伍金花那个笨蛋,怎么能比得上我吸血鬼丁厌呢!
我揉揉肿痛的眼睛,倒挂在树上,虽然已经快4月了,槐树的叶子还是没有发芽,不过树枝上却散发出好闻的阳光的味道。
我是个不服输的小孩,我决定今天晚上再演一次,一定不紧张也不哭,一定要把伍金花比下去。
正当我挂在树上胡思乱想信誓旦旦的时候,伍金花远远地过来了,她看上去并不如我想象中的开心,当然也没有不开心,她皱着眉头,心没在肝儿上。
伍金花站在树下,仰起头,张了张嘴,又低下头,我最受不了别人在我跟前儿磨磨唧唧欲言又止了。
“喂!吃了巧克力豆儿还不开心吗?”我大声说,想起自己昨天的丢人经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觉得大锣伯伯好奇怪……”伍金花小声说。
“怎么了?”我想她一定是故意这么说,接下来她就要说那个大锣伯伯怎么对她好了。
“他说……”伍金花仰着头,“他说……尿尿的地方也可以吃巧克力豆……你说那多恶心?”
我从树上跳下来,看着伍金花,很严肃地问她:“你屁股上长着牙了吗?”
伍金花摸摸自己的屁股,摇摇头。
“那你是吸血鬼吗?”我谨慎地问。
伍金花又摇摇头。
这就奇怪了,伍金花屁股既没有长牙,也不是吸血鬼,她的屁股怎么能吃巧克力豆呢?
“那后来呢?你用屁股吃了没?”我看着伍金花,一脸的好奇。
“没有……”伍金花说,“大锣伯伯说,得先把尿尿的地方打开,所以他就把手指伸进去了。”
“那疼吗?”我不由想起了关于钻小孩的事情,或许女人得先用什么东西把尿尿的地方撑开,小孩才能钻进去吧?
伍金花摇摇头,还是一脸的疑惑,大概她对于自己用屁股吃巧克力这一点和我一样抱有很深的疑惑。
“大锣伯伯让我晚上还去,他今天晚上就教我怎么用屁股吃巧克力豆儿,可是我有点害怕,不想去……”伍金花低着头。
我开始思考一个很深刻的问题,既然嘴吃进去的东西,能从屁股里拉出来,那么屁股里吃进了东西,是不是也能从嘴里拉出来呢?屁股和嘴肯定是相通的,比如孙妈妈有口臭,那一定是屁股里的味道从嘴里冒出来了。
我摆弄着刘一送给我的小汽车,皱着小眉头,慢悠悠地向幼儿园走去。
接近中午,阳光明媚,我的影子就像个小矮人,摇摇晃晃地跟在身后。
幼儿园大院里,戏班叔叔们的影子,也是小矮人,他们依旧忙忙碌碌。院子里看不到大锣伯伯的影子,冯叔叔也很意外地没有在,阳光那么暖,我却突然感到寒冷。
蓝色幽雨
发表于 2007-8-18 19:54
9.
我严重怀疑这个戏班子和鸡以及冯叔叔有着某种神秘的渊源,就在当天晚上,上演的戏目居然是《三鸡掌》!虽然《三鸡掌》照例没有鸡掌,不过经过两天的熏陶,我也大概看懂了剧情,这个鸡掌大概是说,一个有钱人家的女的和一个穷人家的男的好了,然后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那个女的就跟那个男的私奔了。这出戏看得我泪流满面,因为我想到了孙笑笑,孙笑笑和戏里的女的很像,可惜,结局并不同,孙笑笑选择了养鸡场家的女儿而没有选我。编这个戏的人真的是我的知音,我怀疑他就是在听说了我和孙笑笑的悲情故事后才编的这个戏,所以才取了个“鸡掌”的名字。
散戏的时候,我没有从树上跳下来,而是向高处爬了爬,藏在树中央的枯枝中间,我想偷学用屁股吃巧克力豆的办法,毕竟我想成为吸血鬼的话,就必需像郝老师那样好好利用自己的屁股。
曲散人终,幼儿园大院恢复了落寞,我看到伍金花站在墙角,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戏班子里的人疲惫地收拾着各种道具,初春的风,还是很冷的。
大锣伯伯站在戏台边缘,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躲在墙角的伍金花,他大步流星向伍金花走去,伍金花有点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冻的。
大锣伯伯抱起伍金花,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说:“丫头,伯伯带你去吃巧克力豆!”伍金花没有挣扎,她的身体在大锣伯伯的怀里看起来有些僵硬。我看着大锣伯伯抱着伍金花进了后台,正打算悄悄从树上下来去偷学,不想冯叔叔出现了。
冯叔叔站在幼儿园门口,四下看了看,才悄悄绕到舞台的后面,站在背光的地方,轻轻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儿,那个演富人家女儿的女人出现了,她还穿着戏服,脸上的妆没有也没有卸掉,冯叔叔一见到她,就把她抱起来,对着她的脸乱啃,仿若她的脸上涂的不是油彩而是巧克力一般。
那女人说:“啊呀真讨厌,还没卸妆呢!”
我彻底被震撼了,那个女人在戏台上说话明明是女声,现在她的嘴里却发出了男人的声音,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一会儿是女人,一会儿是男人么?
冯叔叔并不理会他的挣扎,死死地抱着他,喘息着说:“管不了那么多……我等不及,等不及……”说着就去脱他的戏服。
那人说:“等等、等等、这里不安全……”
“那去我家?”冯叔叔急促地说。
“好!等我换了衣服!”那人从冯叔叔的怀里挣脱出来,急匆匆地回到后台,冯叔叔站在原地搓着手。
我预感今天晚上,冯叔叔和那个人要有大事发生,于是我把伍金花的屁股暂时抛到脑后,直接从树上跳到墙头,顺着墙头向冯叔叔家的方向走去。
自从冯小如死后,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冯叔叔家,冯叔叔家里黑漆漆空荡荡冷冰冰的,完全没有了往日了温馨和热闹,我顺着靠着墙的树,落到院子里,虽然久未养鸡,院子里还是充斥着鸡粪的臭味,这个时刻,我莫名地怀念起冯叔叔家的大公鸡来了。
冯叔叔家堂屋的门没有锁,我悄悄走进去,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最终还是非常没有创意地躲到了床底下。
整个屋子里都很安静,家具偶尔发出奇怪的声音,这时我才感到了害怕,这时我才想起爸爸和丁香妈妈以及刘一哥哥可能在四处找我,我拍拍自己的脑门,骂自己没大脑。
我想爬出去,可是却胆怯了。
当恐惧来临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面目可憎。我总觉得,在我视线以外的地方,充斥着未知的危险,可能是鬼,可能是妖怪,可能是坏人……
蓝色幽雨
发表于 2007-8-18 19:55
10.
正当我咬紧牙关准备冲出去的时候,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响声,似乎是个很胖的人从高处落下的声音,难道是冯叔叔他们回来了么?
我重新在床下隐蔽好,院子里的脚步声摸摸索索地向屋子这边走过来,紧接着,门吱呀响了一声,然后屋子里有了片刻的宁静。
我觉得那个人可能不是冯叔叔,因为如果冯叔叔回来了,不可能不开灯的。那人似乎在堂屋里站了一会儿,向卧室的方向走来,紧接着我就看到一双黑布鞋站在床边,他把什么东西放到了床上,然后在卧室里四处走动了几下,期间还传来柜子和厨子打开的声音。
这个时候,外面隐隐传来冯叔叔的说话声,那人一惊,急忙将床上的东西塞到床下,然后匆匆出了门。
不一会儿,冯叔叔的声音进了院子,堂屋的灯亮了,冯叔叔用甜到发腻的声音说:“留在这里,不要走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那个曾经被冯叔叔抱着的男人嗲声嗲气地说:“那你养我呀?”
冯叔叔说:“我会重新把养鸡场开起来!”
“讨厌!人家让你养我你却说要养鸡,人家又不是鸡~”
他们后面的对话我没注意听,因为此刻我借着堂屋的灯光,看到了那个被塞到床下的东西,那不是别的,正是伍金花!
伍金花的瞪着眼睛,嘴角带着未干的血迹,她的裤子上沾满了血,身上全是土。她歪歪扭扭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死了。
她死了!!我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堂屋里,桌子和椅子一齐震动,冯叔叔大口喘着气,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而那个唱戏男人,则不停地咿咿呀呀。
我手脚发抖,慢慢从床下爬出来,巨大的恐惧压过了原来的好奇,我悄悄打开卧室的窗户,爬了出去,向家一路飞奔。
伍金花死了,每个和吸血鬼有关的人都死了。大锣伯伯不是要教伍金花用屁股吃巧克力豆,而是把伍金花骗到某处,吸她的血,那个大锣伯伯可能和郝老师一样,也是用屁股吸血的吸血鬼!这太可怕了!原本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吸血鬼,看来我错了,错得很彻底,这个世界上不但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吸血鬼;这个世界上不但有好人坏人之分,也有好吸血鬼和坏吸血鬼之分,那个大锣伯伯是个十足的恶魔。我突然想起他曾经摸过我的脸,身上顿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跑到半路,正好遇到气急败坏的爸爸,还不待他骂我,我就抱住他的腿大哭起来,他抱起我,“你又疯哪去了?还知道哭呀你!疯丫头!”
我无法和家人复述我的恐惧,我不敢,我能感觉到黑暗中,大锣魔鬼笑眯眯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那种寒冷的目光,仿佛在说:“下一个就是你!”
那个晚上,我恶梦连连,不过却没有梦到伍金花,也没有梦到大锣魔鬼,我梦到我回到了爷爷的山里,我笑眯眯地拿着仙草递给爷爷,爷爷突然从床上僵直地坐起来,嘴里露出尖利的牙齿,向我扑过来,于是我一边逃跑一边大哭:“爷爷!是我,我是你最疼的孙女呀!爷爷——”
我大哭着从床上坐起来,天刚蒙蒙亮,想起那个梦,我依然伤心不已,我最亲爱的爷爷不可以那么对我,不可以!就算是在梦里也不可以!
丁香妈妈走过来抱起我,担心地问:“怎么了?做恶梦了?”
我没说话,抱着她温暖的肩膀,哭得更痛了。丁香妈妈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这种味道让我感觉到安全,于是我哭着重新睡去。
蓝色幽雨
发表于 2007-8-18 19:56
11.
早晨,镇上的喇叭震天地响,是广播寻找伍金花的,喇叭里还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我知道伍金花在哪里,可是我不敢说,我害怕说不清,我害怕大锣魔鬼打击报复,我害怕连累冯叔叔,其实我知道,我已经连累冯叔叔一次了,不能连累他第二次。
就在那一天,我听到了另外一个传闻,是一个来找爸爸的大婶说的,那大婶说这件事的时候,眼睛里闪着莫名的神秘和兴奋。
她说,镇长出殡的时候诈尸了。听说抬着棺材游街去火化的时候,经过幼儿园,里面唱戏地突然集体吊嗓子,抬棺材的人一惊,棺材落到地上,等到再抬起的时候,棺材里突然传来叫声,“放我出去——”是镇长的声音没错!然后送葬的人全都吓跑了,几个胆大的后来撬开了钉棺材的钉子,镇长就出来了。
说完这些,那大婶很八婆地问:“陈医生,你说,镇长会不会变成僵尸或者吸血鬼吧?”
爸爸笑了笑,说:“我想应该是假死吧,我抽空去他家看看。”
“那陈医生,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吗?”大婶打完针,系上裤腰带。
“理论上是有的,不过却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应该是某种疾病或者感染,现在医学界并没有统一的说法”爸爸说。
“你知道吧……镇上人都说你家丁厌是吸血鬼呢!”
爸爸听了,大笑着说:“她啊,何止是吸血鬼呀,简直是吸血小妖怪,简直让大人操心操透了!哈哈……”
大婶也跟着笑。
而我心中则变得更加复杂,一方面恐惧伍金花和大锣魔鬼的事,另一方面好奇镇长的死而复生,再一方面兴奋自己原来真的是吸血鬼。
我下了床,摇摇晃晃地走到堂屋,打开柜子,柜子里已经没有血了。
“爸,没血了……”我说。
爸爸蹲下来,捏捏我的脸,说:“丁厌,过几个月你就读小学了,可不可以不喝血了?”
我咽了口唾沫,摇摇头。
“就是小孩子,到了六岁也该断奶了呀!爸爸之前没有阻止你,是因为知道爷爷是用血水把你喂大的,不过喝血可不是好习惯啊!”
我又咽了口唾沫,坚定地摇摇头。既然我是吸血鬼,就没有不喝血的道理。
陈豪天有些生气地站起来,厉声道:“这次不能由着你的性子了!”说完他就不再理我。我没有心思跟他胡搅蛮缠,从暖壶里倒了热水,把那些空血瓶子挨个儿涮了涮,勉强就着馒头喝了,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吃饱喝足了,我就倒挂在树上胡思乱想,镇里的喇叭依然不停地广播,街道上也有四处帮忙寻找的人,我咬着牙,咯吱咯吱响,不能说,不可说。
陈豪天提着药箱子站在树下说,“我和你妈妈去看看镇长去,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别给我惹事!”
我闭着眼睛,不说话。阳光在我眼皮外面横冲直撞,我看到了一片血红。这是一个宝贵的人生经验,当你闭着眼睛对着阳光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一片血红。
我倒挂在树上似睡非睡,似梦非梦。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小了,像孙乐乐那么小。我躺在山中家里的小床上,身上涂满了血。爷爷恢复了和蔼可亲的面容,穿着驱鬼的衣服在我床前跳来跳去,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他又把一些血混在仙草的汁液里,一口一口地喂我喝,我品尝不出那汁液的味道,但是闻到了爷爷身上好闻的草药味儿,那种味道,让我感觉到了温暖、力量和勇气。
“丁厌,你给我下来!你这个灾星!”我一下子惊醒,看到伍金花的妈妈拿着一根棍子站在树下,急忙翻身坐在树枝上,又向高处爬了爬。
“我就知道小花最近总是和你玩,迟早会出事儿!你说,你把小花整哪去了?”伍金花的妈妈在树下咬牙切齿。
蓝色幽雨
发表于 2007-8-18 19:58
12.
我知道伍金花在哪里,但是我不说。我站在大树的中央,一声不坑,小黑在树枝上张开翅膀,蓄势待发。
伍金花的妈妈举着棍子敲打着树枝,不过却够不着我,最后,她干脆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小花……你在哪儿啊——小花,你在哪儿啊!你快回来…… 快回来……”看到伍金花的妈妈哭得如此痛心,我不由也泪流满面,虽然我曾经嫉妒伍金花得到独宠,但是我们毕竟曾经屁股对着屁股过,毕竟曾经相濡以沫过,我也不希望她那么悲惨地死去,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转过头,遥遥望着幼儿园的方向,寒冷和恐惧突入袭来。我闭上眼睛,满眼都是血。
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有劝伍金花妈妈的,有对我指指点点的,我觉得自己再一次被目光囚禁了。
临近中午,爸爸和丁香妈妈才回来,看到门口围观的人群,以为我又闯祸了,表情马上变得气急败坏,“丁厌!你又闯祸了?!”
伍金花妈妈听到爸爸的声音,跪着抱住爸爸的腿,哭道:“陈医生,求求你,陈医生,求求你,你让丁厌把小花还给我吧……我求你了……”
爸爸和丁香妈妈疑惑地扶起伍金花妈妈,“怎么回事儿?丁厌把小花藏起了吗?”
“一定是她,她是灾星,我就知道小花和她在一起准儿没好事儿……”
丁香妈妈一听,脸上立刻不高兴了,她甩开伍金花妈妈握着她的手,“大姐!我知道您女儿找不到了很着急,可是这和丁厌有什么关系?您怎么能那么说一个孩子呢?灾星灾星的多难听?!我是学幼儿教育的,您不知道我知道,您这么说对孩子有多大的心理伤害您知道吗?!……”
爸爸用眼神制止了丁香妈妈继续说下去,安慰伍金花妈妈说:“我一会儿问问丁厌,看看她最后一次和小花玩儿是什么时候,您别激动,别激动……您这么拿着棍子,会吓到孩子的……”
“丁厌!你下来!”爸爸厉声对我说。
“她先放下棍子,我再下来!”我边说边又向高处爬了爬。
“丫头,你先下来,别怕,妈妈保护你!”丁香妈妈在树下张开手臂,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样,可惜她今天没有穿蝙蝠衫。
我犹豫了一下,咬咬牙,从树上滑下来,一落地马上躲在丁香妈妈的身后。
“你最后一次见到伍金花是什么时候呢?”丁香妈妈抱起我。
我歪着脑袋,想着自己该怎么说,是说屁股对屁股的时候呢?还是说她站在石头上演讲的时候呢?
“是昨天白天……”我说。
“在哪里?”伍金花妈妈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就在这里,我挂在树上,伍金花来找我说话……”我小声说。
“说什么了?她说什么了?”伍金花妈妈冲过来,我急忙抱紧了丁香妈妈。
“她说……”要说用屁股吃巧克力豆儿的事儿吗?要把大锣魔鬼揭发出来么?我犹豫不决。
“你倒是快说呀!”伍金花妈妈十分焦急。
“她说……她说要和我玩过家家,我没同意……”我不敢看大人们的眼睛。
“后来呢?”
“后来她就走了……”
“去哪了 ?”
“不知道……”
于是伍金花妈妈又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伍金花的失踪,真正着急的是她的家人,其他人虽然也热心帮忙,但毕竟不是自家的事儿,因此大家该吃饭还吃饭,该睡觉还睡觉,该看戏还看戏。
爸爸说镇长是脖子里卡了个花生豆假死,幸亏戏班子吊嗓子吓到了抬棺材的人,否则直接火化了就完了。因此死而复生的镇长给了戏班子双倍的钱,并且要在镇里唱一个月的大戏。
这个消息对于冯叔叔可能是个好消息,于我确实噩耗,我多么希望那个戏班子快点离开啊,我多么希望大锣魔鬼赶紧远去呀!
蓝色幽雨
发表于 2007-8-18 19:59
13.
那天晚上,任凭刘一怎么软硬兼施,我也不肯陪他去看戏,我不但不去,还紧紧拉着他的手,也禁止他去。
唱戏的声音透过喇叭,乘着风传到家里,特别像鬼哭狼嚎,可怕地很。
晚饭没有鸡血,那些血瓶子已经被我涮干净了,因此我只喝了一点玉米粥,就闷闷不乐地盘腿坐在小床上发呆。
刘一写完作业,走过来,表情和大人一样,“丁厌,我觉得你有心事儿……”
“什么叫新事儿?”
“就是心里有事儿……”刘一坐在床上。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几乎成了好兄妹。
我低着头,咬着牙,伍金花的秘密拼命撞击着牙齿,如果我不咬紧一点儿,我担心它们会冲出来。
“其实你那天表演的挺好的,一点儿都没丢人!”刘一说。
我还是不说话,床板发出细微的声音,我神经质地把脑袋探到床下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这才放心地重新坐在床上。
“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没血喝了吗?”刘一还是问,还摸了摸我的脸,我不由想起大锣魔鬼摸我脸时的情形,本能地向后躲。
刘一叹口气,坐在床上自言自语起来,“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又聪明又活波又勇敢还很义气,和城里的小女孩都不一样。和你在一起聊天,我能暂时不想我妈妈和爸爸……”
“你爸爸妈妈死了吗?”
“别瞎说!”刘一转过头,看着我,“他们去英国了……”
“鹰国?那里全是老鹰么?”
刘一开心地笑着刮刮我的鼻子,“虽然那里的人都长着鹰勾鼻子,不过却不是老鹰呀!不是鹰国是英国呀!英雄的英,伍金英的英!”
“伍金英是谁?”我好奇地问,这个名字很熟悉。
“我的同桌,也是伍金花的姐姐呀!”刘一说道这里突然一愣,“她今天没来上学呢!听说她妹妹失踪了……”
我顿时脸色煞白,咬着牙嘴唇发抖,又神经质地看看床下,然后猛地拉住刘一的手,说:“刘一哥哥我知道伍金花在哪里!”我怕自己后悔,所以一口气说完马上捂住嘴。
“在哪?”
我恐惧地指了指床下,刘一弯腰,“床下什么都没有,小骗子!”
“不是这个床下,是冯叔叔家的床下……”
于是我一五一十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刘一,最后叮咛他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尤其千万不要告诉大人。
刘一的表情很凝重,但是语气中却有那么一点点得意:“我早就觉得大锣伯伯不是好人……”
“该怎么办呢?”我担心地问。秘密说出来,心里感觉轻松了好多。
“告诉大人,大人可能不会相信,而且很可能会冤枉冯叔叔……”
我重重地点点头,刘一果然比我更会分析问题。
“让我好好想想……”刘一紧紧皱着眉头。
他皱着眉头的时候,很酷,有点像电视上的明星,让人觉得把问题交给他很可靠。
“我想到了!”刘一看着我,说:“我们把伍金花的尸体从冯叔叔家的床下搬出来,放到戏台子下面,这样大家就不会冤枉冯叔叔,而且也会自然而然地怀疑到戏班里的人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致指认大锣伯伯曾经单独给过伍金花巧克力豆,警察就会把大锣伯伯做为重点嫌疑犯了!”
“什么时候搬呢?”我觉得这个主意虽然不够出类拔萃别出心裁,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现在趁冯叔叔在看戏,我们先把伍金花搬出来,抗到房顶上,然后等夜深人静的半夜,我们再偷偷下去,藏到戏台子底下!”
“好吧!”我套上袜子,“你怕死人吗?”
“不怕!”刘一说得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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