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4:24
壁炉里的火燃得正旺,旁边摆着一个印花布罩的沙发。墙纸的图案由灰色的细线条组成,沿天花板四周饰有下垂的玫瑰花图形。墙上挂满了版画和油画。
这个屋子的陈设几乎不可能与吉尔德·格伦小姐那骄奢淫逸的个性相般配。
“请坐。”霍尼科特太太说,“我先说吧,如果我说我并不信奉罗马天主教的话,还请你们原谅。我从未想过在我的屋里接待罗马天主教的神父。但是,如果吉尔德要改信罗马异教的话,也不足为怪。这只是像她那样生活的女人所期望的。即使如此,我敢说她的情况反倒更糟。她根本不可能信奉任何宗教。我这人说话总是很坦率,如果罗马天主教的神父可以结婚的话,我倒有必要再认真地考虑考虑这种教派。
想想那些女修道院吧!有多少美貌年轻的姑娘被关在里面,而没有任何人能知道她们的结局最终会是什么样。算了,想到这些就让人无法忍受。”
霍尼科特太太终于停住了她那滔滔不绝的演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汤米并未奋起为神父们的禁欲精神辩护,也未反驳她话中带有挑衅性的论点,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霍尼科特太太,据我所知,格伦小姐就住在这所房子里。”
“她是住在这儿,但我并不很高兴。婚姻就是婚姻,嫁鸡就得随鸡,嫁狗就得随狗。既然你自己酿了苦酒,就怎么都得自个儿喝下去。”
“这——我就弄不懂了。”汤米对她的话确实摸不着头脑,“我同样也弄不懂,这也是我把你们带进这儿来的原因。等我讲完憋在心里的话后,你们可以上楼去找吉尔德。
她来找我——是事隔这么多年之后,你们想想看!——她请求我帮助她,让我去见她丈夫,劝说他同意离婚。我开门见山地对她说,对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参与的。离婚是罪恶之首!但话又说回来,我是不会拒绝自己的亲妹妹在我的屋子里有一块栖身之地的,是吧?”
“您的亲妹妹?”汤米感到很惊奇。
“是的,吉尔德是我的妹妹。她难道没对你说过?”
汤米目登口呆地看着她。事情的发展竟会如此让人始料不及。这时,他忽然想起,他印象中那美若天使的吉尔德·格伦应是若干年前的事。在他还是个小孩时,曾多次被人带去看她的演出。是的,她们之间的姐妹关系是完全可能的。但是,她们之间的反差又是如此的鲜明。很显然,古尔德。格伦就出身在这样一个低于中产阶级的家庭。而她对自己的出身秘密却守口如瓶!
“但我还是有点不太清楚,”他说,“您的妹妹已经结过婚了吗?”
“十七岁时,她就逃过婚。”霍尼科特大太简明地说,“她丈夫是个地位低下,与她极不相配的普通人。而我们的父亲又特别要面子。因此,这事闹得挺不愉快。最后,她离开了她的丈夫,登上舞台演起戏来了:我一生中从未进过剧院,也从不与邪恶打交道。您看,这么多年后的今天,她居然提出要与那人离婚。我猜想,她是想嫁给某位大人物。但她的丈夫立场很坚定——既不伯威胁,也不受利诱——我很钦佩他的为人。”
“那他叫什么名字?”汤米突然插嘴问道。
“这是件异乎寻常的事,我现在记不起来了;我听说她逃婚的事已经快二十年,您明白吗?我父亲不准提这件事,而我也不愿意和吉尔德谈。她知道我的想法,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
“不会是赖利吧?”
“也许是吧,但我可说不准。我是完完全全地记不清了。”
“我指的是刚才来这儿的那个人。”
“啊,是那个人!我原以为他是脱逃的精神病人。我当时正在厨房里给埃伦安排活计。回到这间屋里,我也不知道吉尔德回来了没有——她是有前门钥匙的。而后,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在门厅里耽搁了一两分钟,然后就径直上了楼。大约三分钟后,我就听到一阵如老鼠打架的嘈杂声。我急忙走进门厅,正好看见一个男人跑上楼去。接着便听到楼上发出了尖叫声,几乎与此同时,只见那人又匆忙地下了楼梯,跑出门外去了。就像一个疯子。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
汤米站起身来,“霍尼科特大大,我们应该立刻上楼去。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您是否在这屋里刚用红油漆漆过什么东西。”
霍尼科特大大的眼睛紧盯着他。
“我当然没有!”
“那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汤米沉重地说,“请立即领我们去您妹妹的房间。”
沉默片刻之后,霍尼科特太太终于上前带路。这时,他们瞥见一直站在门厅里的埃伦忽然退进一间屋里去。
上了楼,霍尼科特大大打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汤米和塔彭丝紧随她走了进去,突然,她呼吸急促,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沙发上躺着一个裹着黑色韶皮大衣的躯体,四肢伸展着,一动不动。那张脸蛋依然漂亮如故,但却毫无表情。
正像一个成熟的小孩在酣睡中那般安详。伤口在头的一侧,显然是用钝器猛击头部所致。头上的血曾是慢慢地滴到地板上的,很明显,伤口早巳停止了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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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24
汤米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仔细地检查着那平卧着的躯体。
“情况很清楚,”最后,他说道,“她的脖子没被他勒过。”
“你在说什么?他是谁?”霍尼科特太太叫喊道,“她死了吗?”
“是的,霍尼科特太太。她已经死了,是被人谋杀的。问题是——谁干的?真让人纳闷——他扬言要亲手杀死她。但并不等于说他就真会这么干。我倒认为不是那家伙自己干的。”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神情坚定地看着塔彭丝。
“你能出去找一个警察来,或者是找个地方给警察局打电话吗?”
塔彭丝点了点头,她的脸色同样也非常苍白。汤米搀扶着霍尼科特大大下了楼。
“我想尽可能地弄清楚这件案子。”他说,“您知道您妹妹回来的准确时间吗?”
“是的,我当然知道。”霍尼科特太太说,“因为每天晚上我都要把钟调快五分钟;那钟一天正好慢五分钟。那时我的手表是六点过八分,我的表绝对准确,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汤米点了点头。这与警察所说的话完全相符。那警察曾说他看见那围着灰白色毛皮的女人走进前门,那可能是在他和塔彭丝赶到同一地点的三分钟之前。他当时曾看了一下自己的表,并注意到,正好比便笺上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分钟,这就存在着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吉尔德·格伦未回家之前,就有人在楼上她的房间里等着她。倘若这种推论成立,那人必定还藏在房子里,因为只有詹姆斯·赖利离开了这栋房子,汤米快步跑上楼,对所有的房间进行了迅速而彻底的搜查,但是连个人影也没有。
他决定与埃伦谈一谈。在他把格伦被谋杀的消息告诉她之后,她先是悲伤地励哭起来,接着便祈祷乞求天堂众天使接受死者的灵魂。好不容易等她痛哭和祈祷完毕之后,他便问了她几个问题。
当天下午还有任何其他人来过这儿打听格伦小姐吗?
再没有其他人。当天晚上她自己曾经上过楼吗?是的,像往常一样,她是在六点钟上楼去把窗帘拉上的——当然也可能是六点过几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在那粗野的家伙几乎要把门环敲碎之前上的楼。听到敲门声,她赶紧跑下楼梯去开门。那家伙肯定是灭绝人性的凶手。
汤米也不与她争辩,但他心中仍对赖利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心,极不愿意从最坏处去考虑他。但是,再没有其他的人可能谋杀吉尔德·格伦。房子里剩下的也只有霍尼科特太太和埃伦两个人。
他听到从过道传来一阵响动,走过去开门一看,是塔彭丝和那位警察在外面敲门。那警察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粗大的铅笔,接着鬼鬼祟祟地舔了舔那支铅笔。他上了楼,感觉迟钝地检查了受害者。他惟一的看法就是,如果他动了现场的任何东西,警督肯定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他听着霍尼科特大太那歇斯底里的大发作,还有她那语无伦次的解释,不时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他的表情十分镇定。
汤米终于能在门外的台阶上单独呆上一两分钟,之后他给警察总部通了一次电话。
“记得你对我说过,”汤米说,“你曾看见死者走进前门,对吧?你肯定她当时只是一个人吗?”
“是的!她一直是单独一个人,没人和她在一起。”
“在你看见她和你与我们相遇这段时间之内,没有人从前门走出来吗?”
“连个鬼魂也没有。”
“如果真有人从前门走出来,你肯定应该看得见,对吧?”
“那是当然。除了那个疯子样的家伙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人走出那栋房子。”
那位尊严的执法者趾高气扬地走下台阶,在那根白色门柱旁停了下来。门柱上留着一个刺眼的红色手印。
“他也不过是个业余杀手罢了,”他以嘲弄的口吻说,“居然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然后,他大摇大摆地沿街走去。
谋杀案发生的第二天,汤米和塔彭丝仍然住在艾德林顿大酒店里。汤米考虑脱掉他那身牧师的行头应是聪明之举。
詹姆斯·赖利已被逮捕入狱。他的律师马维尔先生刚与汤米就谋杀案的有关情况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
“我绝不相信凶手是詹姆斯·赖利。”他直言不讳地说,“他说话总是很极端,但也仅此而已。”
汤米点了点头。
“花费过多的精力去夸夸其谈,到真要付诸行动时,反而又没有劲了。我现在很清楚,我是指控他犯罪的主要证人之一。就在谋杀案发生之前,他与我谈的那番话就是定罪的确证。但不管怎么说,我倒蛮喜欢他这个人。如果还有第二个人有嫌疑的话.我一定会说他是清白的。那么他对这事是怎么说的?”
那位律师噘了噘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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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24
“他声称,他看见她时,她已躺在那儿死了。那当然是不能令人信服的。这是他心中首先考虑好的谎言。”
“如果凑巧他说的是真话,那无疑就是说那喋喋不休的霍尼科特太太是凶手——但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看来,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请别忘记,那女仆听到过她的惨叫声。”
“那女仆——是的——”
汤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思地说:
“我们简直太容易轻信他人了。我们把所谓的证据当作上帝的福音来信奉。那么这证据的真实性又如何呢?那也仅仅是凭我们的感觉在头脑中形成的印象,但倘若这些印象是错误的呢?”
律师耸了耸肩。
“啊!我们大家都明白,证人有时也是靠不住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证人会回忆起更多的情况来。但这并不能断定他是有意进行欺骗。”
“我的意思还不仅如此。我的意思是我们所有的人——
有时陈述的事情并不是真相,而可怕的是,我们却不曾意识到这一点。比方说,你和我,有时无疑都说过,‘邮件来了。’我们说话的真实含义是什么呢?是我们听到了两下敲门声和信箱里传出的悉索声。十次有九次我们是正确的,邮件确实来了。但是恰好就在第十次,极有可能只是某个小淘气鬼给我们开开玩笑。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是——的——”马维尔先生慢吞吞地说,“但我还是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你真的不明白?当然,此刻连我自己也不很清楚。但是,我的头脑渐渐开始清醒了。这就像一根棍子。塔彭丝,你应该知道。棍子的一端指向一个方向——另一端则必须指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要确定正确的方向应该以棍端的正确指向为根据。门可以打开——当然也可以关上。人上了楼——自然也会下楼。箱子被关上了,必然也会被打开。”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被他弄得糊里糊涂的塔彭丝问道。
“真的,这容易得到了滑稽可笑的程度。”汤米说,“我也是刚刚明白过来。一个人走进屋内时,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那是因为你听见了开门声和关门声。如果你在期待着某人的到来,听声音,你就必定会知道是不是他。同理,当有人走出屋外时也是如此。
“但是格伦小姐并没有走出那栋房子!”
“当然没有,我知道她没有走出那幢房子。但是,有其他人确实走出过——那就是凶手。”
“那么她又是如何走进房子的呢?”
“她走进房子时,霍尼科特太太正在厨房里和埃伦谈话。她们没有听见她的声音。霍尼科特太太回到了客厅,很纳闷为何她的妹妹还不回来。接着,她便开始把那个钟调准。这时,正如她所想象的那样,她听到她妹妹回来了,并且上了楼。”
“那么,这又做何解释?就是上楼的脚步声。”
“那是埃伦上楼去拉窗帘。你应该还记得,霍尼科特太太说过,她妹妹上楼之前曾耽搁了极短暂的时间。而在这极短暂的时间内,埃伦正从厨房出来准备走进门厅。因而,她恰巧没看见凶手。”
“但是,汤米,”塔彭丝大声说,“那么她发出的惨叫声呢?”
“那是詹姆斯·赖利的声音。难道你没留意到他的嗓音是很尖的吗?当情绪处于异常激动的时候,男人也常常会像你们女人那般尖声怪叫。”
“那凶手呢?我们是应该看见过他的,是吗?”
“我们的确看见过他。我们甚至还站在那儿和他谈话呢。那位警察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情景,你应该终生难忘吧?那是因为当他走出房子的大门时,正巧浓雾慢慢地从路上消失了。那真使我们毛骨依然,难道你记不得了吗?总而言之,尽管我们从未想过他们会干这种事,然而,警察毕竞和常人别无两样。他们也要爱,也会恨。他们也要娶太大——据我的推断,吉尔德意外地与她丈夫在大门外相遇,便带着他一同进了房子,其目的是与他了结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他没有听到赖利发泄情感的激烈言辞,只看见了留在门柱上的红色手印——他手中随时提着那根又粗又短的警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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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25
第十章 假钞案
“塔彭丝,”汤米说,“我们应该换一间更宽敞的办公室了。”
“胡说,”塔彭丝说,“我看你是头脑膨胀了吧!就因为你碰到天上掉馅饼的好运气,破了两三桩只值两个半便士的案子,你就以为成了百万富翁了。”
“有人会说是凭运气,而其他人则会说那是侦破技巧。”
“如果你真以为你已经集侦探大师歇洛克·福尔摩斯、桑代克、麦卡蒂,以及奥基伍德兄弟为一身的话,那我当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但就我而言,我宁愿要运气总是光顾我,也不要世间所有的所谓侦破技巧。”
“或许你的话有几分道理。”汤米表示让步,“总而言之,塔彭丝,我们确实需要一间宽敞些的办公室。”
“原因呢?”
“就为那些侦探故事的经典著作,”汤米说,“如果我们再把埃德加·华莱士的著作陈列在专柜里的话,我们就需要另外几百码长的书架才够。”
“我们确实没有陈列埃德加·华莱士著作的书柜。”
“倘若你只留心他从未给业余侦探们提供过任何运气的话,恐怕我们就永远不会有他的专门书柜了。他的书写的全是伦敦警察厅那类严谨的侦破过程——全是真实的案例,根本没有捏造的故事。”
这时,办公室接待员艾伯特出现在门口。
“马里奥特誓督要见你们。”他郑重其事地说。
“伦敦警察厅的神秘人物。”汤米低声说道。
“他是侦探里最忙的。”塔彭丝说,“喂,是侦探还是暗探?我总是把侦探和暗探混为一谈。”
警督神采奕奕地向他们走来。
“哈啰!你们最近好吗?”他轻松活泼地问候道,“我们那天的小小冒险行动没出任何差错吧?”
“啊,一切顺利。”塔彭丝兴高采烈地说,“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难道不是吗?”
“那就好。我自己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准确地描述那次行动呢!”马里奥特谨慎地说。
“马里奥特,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儿来了?”汤米问道,“该不会是又挂念我们的神经系统是否正常吧?”
“当然不是,”警督说,“我是来找卓越超群的布伦特先生谈公事的。”
“哈哈!”场米笑道,“那我就应该摆出卓越超群的架势来。”
“贝雷斯福德先生,我专程赶来向你提一个建议。如果让你去追捕一个真正的大犯罪团伙,你意下如何?”
“真会有这等好事?”汤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会有这等好事?你是什么意思?”
“我一向认为大的犯罪团伙只会出现在小说里——比如盗窃高手和超级罪犯之类的人物。”
“盗窃高手确实很少见,”警督赞同道,“但是,先生,上帝现在赐福于你了。最近确实有几个犯罪团伙在猖狂地活动。”
“对付犯罪团伙,我还真没把握如何发挥我的聪明才智,”汤米说,“至于对付业余水平的犯罪——比方平静的家庭生活中偶然出现的犯罪行为——那倒是我的拿手好戏,也是我引以为荣的。处理带有强烈家庭色彩的戏剧性犯罪活动,我是绝对的得心应手。因为有塔彭丝在身旁伺候着,她随时可以提供妇道人家的那些琐碎的见解。您还别说,她的那些见解有时竟然如此重要,如此聪明,那反倒是愚钝的男人们往往掉以轻心的地方。”
塔彭丝将——个座垫向他猛地扔去,这才打断了他那口若悬河的演讲。她叫他少在那儿油嘴滑舌。
“先生,你俩是在自我乐趣吧?”马里奥特警督说道。他以父辈慈样的目光看着他俩,“倘若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是否可以这样说:看到像你们这样的年轻夫妇如此尽情地享受生活,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您是在说我们享受人生吗?”塔彭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大概是吧,但我过去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还是回到您刚才谈到的犯罪团伙吧:“汤米说,“尽管我的大量个人实践主要是涉及公爵夫人,百万富翁,还有最忠实的女仆,但是,我也不妨屈尊来帮您处理这件事。我真不忍心眼看着伦敦警察厅束手无策,而自己却袖手旁观。当您进退两难时,不妨请教一下我们这些小人物。”
“我刚才还在说,你一定又在自寻乐趣了吧?好了,事情;是这样的,”警督再次把他的椅子向前挪动了一下,“我们最:近发现不少的假钞——有成百上千张呢!大量的假钞在市面上流通肯定会引起金融混乱。这些假钞造得十分精致,完全可以以假乱真。我这儿就有其中的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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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26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英镑票面的钞票递给了汤米。
“看起来像真的一样,对吧?”
汤米兴趣盎然地看着那张钞票。
“啊!我还真看不出假在哪儿呢?”
“绝大多数人都如同你一样。这儿有一张真的。我来告诉你它们之间的差别——这种差别是非常细微的,但你马上就可以学会鉴别真伪。拿着这个放大镜。”
在警督的指导下,五分钟之后,汤米和塔彭丝两人都成.了鉴别假钞的行家。
“马里奥特警督,那您要我们做什么?”塔彭丝问道,“难道只是让我们睁大双眼无可奈何地看着它们吗?”
“贝雷斯福德太太,别着急,要办的事情多着呢:我寄厚望于你俩去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告诉你们,我们已调查清楚,这些假钞是从伦敦西区流通到市面的。某位社会地位极高的人正源源不断地把假钞抛出来。他们还把假钞也传送到英吉利海峡的对岸去了。现在,最使我们感兴趣的是那个名叫梅杰·莱德劳的人,你们也许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听起来很耳熟。”汤米说,“您指的是与赛马赌博有联系的那位吗?”
“正是他。众所周知,梅杰·莱德劳与赛马场关系甚密。
目前我们尚无确切的证据去指控他。但是,我们总的印象是他极其狡滑、极其隐蔽地进行过一两桩假钞交易。当人们提到知名人士时总是很神秘。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也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他的妻子是一位非常迷人的法国女郎。她所到之处,身后总跟着成群结队的崇拜者。莱德劳夫妇花钱如流水,我要了解他们的钱来自何处。”
“可能是来自那成群结队的崇拜者。”汤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般人都这样认为,而我的看法却不一样。事实上,仍有很多假钞在不断地从——家伪装得极好的小赌场里流出来,而这家赌场正是莱德劳夫妇及其同党经常出入的地方。
这也许仅是——个巧合。那些赌马的、赌牌的同党可以成批地脱手这些假钞,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使假钞流通于市面了。”
“那么,我们应该从何人手呢?”
“你们可以从这儿开始。年轻的圣文森特和他的太大是你们的朋友,我没说错吧?他们与莱德劳那伙人交往甚密,当然,他们不会像莱德劳那样坏。但通过他们,你们便可以非常方便地接近那伙人。这是我们当中的任何其他人都无法做到的。他们丝毫也不会怀疑你们。你们具备最理想的条件。”“那么,准确点说,我们必须查清楚什么呢?”
“如果他们只是起传递作用的话,就查清楚他们是从何处得到那些假钞的。”
“就这些吗?”汤米说,“梅杰·莱德劳出门时总带着一个空箱子,回来时箱子都快胀破了,里面塞满了假钞。您看这样如何?我是暗地跟踪查出来的。这就是您要我们去干的?”
“大致差不多吧。但是,请别小看那位女士以及她的父亲赫鲁拉德先生。你们还应该记牢,假钞正在英吉利海峡两岸不断出现。”
“我尊敬的马里奥特警督,”汤米略带几分责备的口气说,“布伦特的卓越侦探大师们从不知道‘小看’这个词的含义是什么。”
警督站起身来。
“但愿如此:祝你俩交好运。”说完话,他便起身走了。
“真是害人精!”塔彭丝激动地说。
“什么?”场米感到困惑不解。
“假钞总被人们叫做害人精。”塔彭丝解释道,“我的话永远是正确的。啊!汤米,我们总算正式接手一桩埃德加.华莱士所描述的案件了。我们终于可以正式地做一回侦探了。”
“的确如此,”汤米也兴奋起来,“我们就要出发去捉拿‘劈劈啪啪的发声者’,我们要给他个好看。”
“你说的是‘嘀嘀咕咕的说话者’还是‘劈劈啪啪的发声者’?”
“劈劈啪啪的发声者。”
“我怎么没听过这种说法。”
“这是我杜撰的一个新词,”汤米说,“用于形象地描绘把假钞传人市面的人。点钞票时,它们会发出劈啪声,因此我把这种人叫做‘劈劈啪啪的发声者’,再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如此形象生动地描绘这种人。”
“那倒是一个蛮不错的创意,”塔彭丝说,“这种说法可以维妙维肖地形容这种人。而我自己却喜欢把他们称为盗马贼,这可以把他们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
“不行,”汤米说,“我说‘劈劈啪啪的发声者’在先,因此我坚持用这种说法。”
“总之,我对这个案子非常感兴趣。”塔彭丝也不与他论高低,“我们可以去各种各样的夜总会,可以喝许许多多的鸡尾酒。明天我必须去买点黑色睫毛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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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26
“你的眼睫毛已经够黑的了。”她丈夫反对道。
“我可以使它们变得更黑一点。”塔彭丝说,“樱桃色的口红也很有用处,最好是特别鲜艳的那种。”
“塔彭丝,”汤米说,“看来,你的内心深处是真正放荡不羁的。你嫁给我这样一个因循守旧、严肃有余的中年男人,真是太亏了。”
“你等着瞧,”塔彭丝反唇相讥,“当你在‘巨蟒夜总会’多待上几次,我看你就不会再这么因循守旧了。”
汤米从壁橱里拿出几瓶酒、两个玻璃杯和一个鸡尾酒摇杯。
“让我们从现在就开始吧!”他说,“我们要紧紧追踪你—‘劈劈啪啪的发声者’,我们发誓要将你们逮捕归案。”
事实证明,与莱德劳夫妇结识使一切都变得很容易。这时的汤米和塔彭丝,年轻,穿着时髦,渴望生活,口袋中有的是钱来挥霍。他们很快便可以自由涉足于莱德劳夫妇及其同伙那特别排外的小圈子。
梅杰·莱德劳是个高大、漂亮的男子,一副典型的英国绅士派头,举手投足就好像一个精神饱满的运动员。可遗憾的是,他的眼睛里微微流露出几分运气不佳的神色。他还不时斜眼向两侧警惕地瞟来瞟去,这种表情竟也奇怪地与他那做作的性格相吻合。
他是一个非常精明沉着的赌牌高手。汤米注意到,当对方下了大赌注时,他是很少认输而离开牌桌的。
玛格丽特。莱德劳的性格却完全两样。她是个非常迷人的妖精。她那苗条柔软的腰身宛若水蛇,那美丽娇艳的脸蛋正如格罗兹①画笔下的美人图。她那一口不纯正的英语竞说得十分优雅,这反而给她添加了消魂夺魄的魅力。在场米看来,很多男人甘愿做她的奴隶,也就不足为怪了。从初次见面起,她似乎对汤米就特别感兴趣。为了逼真地演好他的角色,汤米也让自己加入了她的崇拜者的队伍。
①枯罗兹(1725一1805).法国画家。—译注。
“我亲爱的汤米,”她常常嗲声嗲气地说,“非常明显,我已完全离不开我的汤米了。他的头发就像日落前的晚霞,太漂亮了!”
她的父亲是个十分阴险狡猾的家伙。而从表面上看,他却是非常正直和诚实的。他蓄着黑色的短胡须,一双眼睛像鹰那般犀利。
塔彭丝首战告捷,她拿着十张一英镑票面的钞票向汤米走来。
“你仔细看着这些钞票,都是假的,我没辨认错吧?”
汤米非常细心地检查了那些钞票,最后认定塔彭丝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从哪儿弄到手的?”
“是那个叫吉米·福克纳的年轻人。玛格丽特·莱德劳叫他用这些钱给她在一匹马上押注。我对他说我需要一点零钱,就用一张十英镑票面的钞票换过来了。”
“全都是崭新的,”汤米沉思道,“它们不可能经过了很多人的手。我想——年轻的福克纳不会有问题吧?”
“你说吉米?啊,他简直太好了。他和我快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了。”
“这我已经注意到了。”汤米冷冰冰地说,“你真的认为这确有必要吗?”
“噢,这只是游戏而已。”塔彭丝兴高采烈地说,“这是一种乐趣。他是个多棒的小伙子呀!我真高兴让他摆脱那女人的控制。你无法想象他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冤枉钱。”
“塔彭丝,在我看来他好像愈来愈热恋上你啦。”
“有时,我自个儿也这样认为。知道自己仍然年轻迷人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难道不是吗?”
“塔彭丝,你一向的道德高调现在可悲地一落千丈。你以错误的观点来看待眼前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这样快活过了。”塔彭丝毫无顾忌地说,“你在指责我的不是,那你自己呢?这几天你以为我什么也没看见吗?难道你离开过玛格丽特·莱德劳的裙子边半步吗?”
“那是办公事。”汤米的口气很严厉。
“但是,她非常迷人,你不会否认吧!”
“她与我不般配,”汤米说,“我不会崇拜她的。”
“撒谎!”塔彭丝笑了起来,“但我总是认为嫁给一个说谎的人要比嫁给一个白痴强。”
“依我之见,”扬米说,“绝无必要强求做丈夫的两者都兼而有之,对吧?”
塔彭丝只给他投去爱怜的目光,然后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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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27
在莱德劳太大那成群结队的崇拜者之中,有一个名叫汉克·赖德的绅士。他性格质朴,但却非常富有。
赖德先生来自亚拉巴马。在初次见面之后,他就有意要结交汤米,并争取得到场米的信任。
“先生,那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女人。”赖德先生赞叹道。
他以虔诚的目光盯着那美丽的玛格丽特,“她绝对是文明的象征。有谁能不拜倒在快活的法国女神的石榴裙下,你能做到吗?当我靠近她身边时,我就感到自己似乎成了万能的上帝的最虔诚的信徒之一。我猜想,万能的上帝在尝试创造像她这样十全十美的美人之前,就肯定对她了如指掌了。”
汤米彬彬有礼地同意了对方的观点。赖德先生则更感到无拘无束了。
“像她这样花容月貌的佳人居然会为钱发愁,这简直是一种耻辱。”
“真有这事?”汤米问道。
“你不会相信她的日子有多难。莱德劳简直是个怪人。
她曾对我谈过,她伯他伯得要命,根本不敢对他提起她要花点小钱。”
“是小钱吗?”汤米马上问了一句。
“是的——我是说小钱:女人嘛,总是要讲究穿戴的。时髦的服装越是少就越是值钱,这一点,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像她这样美貌的女人是不会到处奔跑去买廉价的换季服装的。玩牌也是一样,这可怜的小东西玩起牌来赌运特别不佳。不知怎么搞的,昨天晚上她输给了我五十英镑。”
“但她前天晚上赢了吉米·福克纳二英镑。”汤米毫无表情地说。
“真的?那就让我感到宽慰点了。顺便问一下,听说最近有不少假钞在你们国家泛滥成灾。今天上午我去银行存了一大笔钱,但是其中的百分之二十五被退了出来。银行的那位先生很有礼貌地把这事告诉了我。”
“啊!那是一个很大的比例。那些假钞看上去很新吗?”
“完全是崭新的,就像刚造出来的—一样。我想,那些钱都是莱德劳太太付给我的。真弄不清楚她是从哪儿弄来的。很可能是从赛马场上的一个恶棍手中得到的。”
“有道理,”汤米说,“这很可能。”
“您知道吗,贝雷斯福德先生,我对这类奢侈的生活完全陌生。周围全是漂亮的女人和豪华的娱乐设施。这只会使我两手空空地回去。我来欧洲是想长长见识的。”
汤米点了点头,尽量从精神上去安慰对方。他简要地说,只要有了玛格丽特·莱德劳的帮助,肯定可以长见识,只不过要花大价钱。
与此同时,这应该算是第二次,他已获得的证据表明,那批假钞就近在咫尺,并且被有可能是玛格丽特·莱德劳亲手抛出来的。
第二天晚上,他又亲自得到了证实。
事情发生在马里奥特警督提及的那个隐蔽的小赌场。
那儿正举行舞会,而真正使人感兴趣的地方是在那两扇堂皇的折门里面。那是两个暗室,里面分别摆着几张用绿色台面呢罩着的桌子。在这些桌面上,每夜都有巨额的钱钞被转玛格丽特·莱德劳终于站起身来准备走了,她把一大把小面值的钞票塞进汤米的手中。
“它们太占地方了,汤眯——是否可以跟您换一下?只要大的钞票就行。您看我这手提包小得多可爱,这些钱会把它胀破的。”
汤米按照她的要求给了她一张面值一百英镑的钞票。
然后,他找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仔细地检查着她所给的钞票。啊,至少有四分之一是假钞。
然而,究竟是谁给她提供这些假钞的呢?对此,他仍然找不到答案。根据艾伯特所提供的情报,他几乎可以肯定莱德劳不是提供假钞的人。莱德劳的一举一动都被严密地监视着,但却毫无结果。
汤米怀疑的对象是玛格丽特的父亲,那位沉默寡言的赫鲁拉德先生。他频繁地来往于英格兰和法国之间。还有什么会比他带着这些假钞渡过海峡更简单的事呢?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反正就是这类坏家伙。
汤米漫不经心地走出夜总会,脑袋里装满了问题,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他突然回想起存在于这些问题中的某些必然联系来。这时,他看见汉克·赖德先生也走出夜总会来到街上。非常明显,赖德先生并没有完全醉。赖德先生这时正在把手中的帽子往汽车引擎的冷却器上挂,但是他好几次都挂不上去,就差那么几英寸。
“这讨厌的帽架,这讨厌的帽架,”赖德先生抱怨着说,“这不像我们美国的那种,男人们在晚上都很容易把帽子挂上——每次都很容易。先生,您戴两顶帽子,我以前从未见过哪个男人戴过两顶帽子。一定是出于气候的缘故吧。”
“也许我就长着两个脑袋。”汤米正儿八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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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27
“是吗?”赖德先生说,“那肯定是个怪物。那张脸肯定很吓人。我们一块儿喝杯鸡尾酒吧!禁酒——我才不管他禁不禁酒呢。我想我是有点醉了——但还没有完全醉。鸡尾酒——混合——天使的吻——就是玛格丽特——那迷人的妖精。她对我很多情。马脖子,两杯马丁尼——三杯‘通向毁灭之路’——不,是通向房间之路——把它们统统倒进——一个大啤酒罐里——混起来。我敢打赌——我说——
我不会下地狱的一一我说——”
汤米打断了他。
“很好,”他安慰道,“现在是否可以回家了?”
“无家可回了。”赖德先生凄凉地说道,竞哭泣起来。
“那你住在哪家旅馆?”汤米问。
“回不了家了。”赖德先生抽泣着,“吞食财宝的狼。胃口膨胀。都是她干的。白教堂①——白色的心肝,白色的头。
①白教堂为伦敦市东部一区的俗称,该区多为犹太人居住。——译注。
太悲伤了,我要下地狱——”
赖德先生突然变得庄严起来,他挺直了身子,说话也奇迹般地流畅起来。
“年轻人,我告诉你。是玛格丽特带我去的,坐的是她的车。对财富贪得无厌,英国的贵族都一个样。在大块的鹅卵石下,五百英镑。简直不可思议,我从未想到过。我告诉你,年轻人。你一直对我很好。先生,我出自内心地感谢你,真的,是出自内心的。我们美国人——”
汤米又打断了他,这次可不再那么讲究礼节了。
“你说什么?是莱德劳太太开车带你去的?”
那美国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去了白教堂。”他又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在那儿发现了五百英镑?”
赖德先生急忙更正道:“是她发现的。她让我留在外面,就待在门外。她说是让我待在外面。这太残忍了。就待在外面——总是待在外面。”
“你还能认得去那儿的路吗?”“我想没问题。汉克·赖德从不迷失方向——”
汤米二话没说,拉着赖德先生朝他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儿,他俩便驾车向东疾驰而去。凉爽的空气使赖德先生感到舒服多了,他靠着汤米的肩膀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当他苏醒时,头脑清醒多了,精神也振作起来。
“喂!年轻人,我们到哪儿啦?”他问道。
“白教堂。”汤米简洁地说,“这就是你和莱德劳太大今晚一起来过的地方吗?”
“看起来很像。”赖德先生说着,向四周看了看,“我想起来了,我们就是从这儿朗左转弯的。你瞧:就是那儿——就是那条街。”
汤米按照赖德先生指引的方向把车开了过去。
“对的,我敢肯定。再朝右转!这儿的气味有多难闻。一点没错,过了那家在拐角处的酒吧—一—注意:是个急弯。把车停在那条小巷口。你应该表扬我了。那么我们打算怎么办?也藏上一点钱?我们是不是也让他们惊喜一下?”
“一点没错,”汤米说,“我们是要让他们大吃一惊。只是开个玩笑,你说呢?”
“行!到时候,我会郑重宣布的。”赖德先生赞同道,“尽管我也只是被人稍微地捉弄了——下。”他急不可待地说着。
汤米先下了车,然后把赖德先生也扶了下来。他们走进了那条小巷。街的左边是一排破旧的房子的后部,大部分房子都有一扇门通向小巷。赖德先生走到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她就是从这儿进去的,”他很认真地说,“就是这扇门——我敢肯定不会看错。”
“这些门看起来太相像。”汤米说,“这倒使我想起士兵和公主的故事来。你还记得吗?他们在一扇门上划了一个十字以免认错。我们也照他们那样做,可以吗?”
他微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白色的粉笔在门的下方划了个大大的十字。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小巷两侧高高的墙顶,那上面有许多不同形态的模糊影子在移动着。那些影子不时还发出几声令人毛骨依然的嚎叫。
“这周围还有不少的猫呢!”他快活地说。
“下一步该怎么办?”赖德先生问道,“我们要不要走进去?”
“只要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我们不妨进去看看。”汤米说。
他警惕地看了看巷子的两头,然后试着轻轻地推了推那扇门。门动了!他把门推开,探头朝黑糊糊的院子里望了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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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赖德先生也一步不拉。
“不好!有人走进巷子里来了。”赖德先生害怕地低声说道。
他匆忙退出门外。汤米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仔细一听,什么声音也没有。他随即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手电筒,迅速地往院内照了一下。他借助那一刹那问的闪亮看清了前面的路。他快步向前走去,试推了一下他面前的门。这扇门;
竞也动了2他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敏捷地停住脚步,仔细地听了听四周,并再次拧亮了电筒。随着电筒光的闪烁,这似乎是一个特定的信号,他突然发现自己处于重重的包围之中。他面前站着两个人,身后也有两个人。他们一步步向他逼近,粗暴地将他按倒在地。
“快点灯:“只听得一声吼叫。
一个煤气白炽灯点亮了。汤米这时才看清四周全是凶神恶煞的面孔。他不慌不忙地打量了一下屋内,发现里面摆着一些物品。
“啊!”他兴奋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儿就是假钞制造业的总部了。”
“闭上你的臭嘴!”其中一人大喝道。
汤米身后的门开了,随即又被关上。这时,他听到一个极为和蔼、极其熟悉的说话声。
“这下,他可跑不掉了。小伙子们,太捧了!侦探先生,现在让我告诉你,你正面临极大的危险。”
“这是老掉牙的训词,”汤米说,“这难道会让我发抖吗?
实说了吧,我是伦敦警察厅的神秘人物。啊:这位就是汉克·赖德先生喽!这真让我大吃一惊呀。”
“我想你必然如此。这整个晚上我都一直忍不住要捧腹大笑——把你像个小孩似地带到这儿来。而你却自以为聪明,为自己的傻气沾沾自喜。你明白吗,小家伙?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上你了。你来到那伙人中不是寻求身心健康的,但我还是让你开开心心地玩了一阵子。当你真正怀疑上那可爱的玛格丽特时,我就对自己说‘应该是开导开导他的时候了。’从现在起,恐伯你的朋友们在一段时间之内不会听到你的任何消息了。”
“想杀害我吗?你这样措词才更为恰当一点。我相信,你非得杀害我不可了。”
“你的神经看来还很正常。但是,我是不会使用暴力的。
鉴于目前情况,你只会被监禁一段时间。”
“我恐怕你这次又像在赛马场上下错了赌注。”汤米调侃道,“我是没打算‘被监禁一段时间的’,尽管你作了如此的安排。”
赖德先生和蔼可亲地微笑起来。这时,屋外一只野猫昂头向着月亮凄厉地叫了一声。
“你是在指望你划在门上的那个十字吧。小伙子,别做梦了。”赖德先生说,“我要是你的话,就再也不会去指望它了,因为我也听说过你提到的那个故事。我还是小孩时就听说过了。我退出门外到了小巷的路上时,就扮演了那眼睛像车轮般大的狗。倘若你现在还有机会再去小巷的路上走一趟的话,你肯定会发现所有的门上都划上了一模一样的十字。”
汤米沮丧地垂下了头。
“你曾以为你是绝顶的聪明,对吧?”赖德先生嘲讽道。
他话音刚落,只听屋后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怎么搞的?”他大声吼叫起来。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几乎与此同时,房子前门也响起了猛烈的撞击声。屋后那震耳欲聋的响声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只听得哗啦一声!
前门被撞开了,马里奥特警督随即出现在门口。
“干得漂亮;马里奥特,您来得正是时候。”汤米说道,“您对这个地区了如指掌。我非常高兴向您推荐汉克.赖德先生,他对所有最引人人胜的童话故事也都了如指掌呢!”
“你知道吧,赖德先生,”他很有礼貌地补充道,“我早就怀疑上你了。艾伯特,就是那个盛气凌人、长着两个大耳朵的小伙子,他执行命令非常准确。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和我开车出去兜风,他就会骑上摩托车跟随在后。我有意夸张地用粉笔在门上划上十字来引起你的注意,而与此同时,我还把一小瓶额草汁全都泼在地上。气味很难闻,是吧?但猫却喜欢闻。这周围附近的猫都集中到这所房子的外面来了,这无疑就是标志。艾伯特和警察赶到这儿来就不会认错地方。”
他微笑着看了看哑口无言的赖德先生,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曾说过,我要将你这个‘劈劈啪啪的发声者’逮捕归案。你看,我可没有食言。”他郑重其事地说。
“你他妈到底在讲什么?”赖德先生气急败坏地问道,“劈劈啪啪的发声者——你讲的是什么意思?”
“你会在下一部犯罪词典的条目中查到的。”汤米说,“而其词源却无从考证。”
他开心地笑着,向四周看了看。
“我们可不是侥幸取胜的。”他喜气洋洋地说,“晚安!马里奥特警督。我得告辞了,有人还在期待着这故事的圆满结局呢!还有什么奖赏会比一个忠实的女人的爱更有价值呢?
一个忠实的女人在家正等着我去接受她的爱。是的,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今天又有多少人能体会到这种幸福呢?马里奥特,这项任务可非常危险。你认识吉米·福克纳上尉吗?
他的舞跳得棒极了,正像他品尝鸡尾酒那样无人可比——
马里奥特警督,说句实话,这项任务可真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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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28
第十一章 阳光山谷之谜
“塔彭丝,你知道今天我们要上哪儿去吃午餐?”
贝雷斯福德太太想了一下。
“是去里茨饭店?”她满怀希望地说。
“再想一下。”
“在索霍大街上的那家小巧舒适的餐馆?”
“不对,”汤米的语气很庄重,“一家ABC餐馆。你瞧,就是这一家。”
他极其敏捷地将她拉进他所指的那家餐馆,并领着她走到摆在屋角的一张大理石桌面的餐桌旁。
“这儿好极了。”汤米一坐下便非常满意地说,“真是舒服得没说的了。”
“你为何突然发疯似地向往起简朴的生活来了?”塔彭丝感到不理解。
“你观察到了吗,华生?但我想你是不会留心到的,我还不知道这些傲慢的小姐们是否会放下架子来注意到我们?
啊,太好了!她向我们走来了。你瞧,她的步子有多轻盈。很显然,她似乎在考虑其它什么事情。但毫无疑问,她的头脑里正下意识地忙着安排火腿啦、鸡蛋啦、几壶茶啦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小姐:我要一份炸土豆条、一大杯咖啡和一个奶油小圆面包,请给这位女士来一盘牛舌肉。”
那位女招待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他点了菜。这时,塔彭丝忽然向前倾了倾身子,并打断了她。
“不,不要炸土豆条。请给这位先生来一块乳酪饼和一杯牛奶。”
“一块乳酪饼和一杯牛奶。”那女招待以更加漫不经心的语气重复了一次。接着,她又轻盈地离开了,好像仍在考虑什么别的事情。
“你事先可没得到我的允许。”汤米不高兴地说。
“你也一样,但我说了什么吗?你是坐在桌子上首的老板吗?喂,你的那根绳子在哪儿?”
汤米从衣袋里拿出一长根搓好的网袋绳,接着便开始在上面打了几个结。
“纯粹是吹毛求疵嘛。”他咕咕哝哝地说。
“你在点你的菜时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女人最缺乏的就是想象力。”汤米说,“我最讨厌喝牛奶,还有那乳酪饼的颜色黄得让人恶心,看起来又是粘糊糊的。”
“好了,好了,别唠唠叨叨的了。”塔彭丝说,“你看我是怎样大吃大嚼这些冷舌肉的。嗯,这冷舌肉味道好极了。现在,我已作好准备扮演波利·伯顿小姐了。再打一个大的结,我们就开始吧:““首先,”汤米说,“我要从完全非正式的角度指出:我们最近的业务不是太景气。既然业务不会自动我上门,那我们就必须主动出击。我们可以对目前公诸于众的特大谜案多动动脑筋。这使我想起人们最注目的焦点——阳光山谷之谜。”
“啊!”塔彭丝突然兴奋起来,“阳光山谷之谜!”
又是从衣袋里,汤米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放在桌子上。
“这是最新登在《每日论坛》上的塞斯尔上校的照片。”
“不过如此而已。”塔彭丝说,“我很纳闷,为什么有的人有时不会对这些报纸进行控诉。很清楚,这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仅此而已。”
“我刚才说阳光山谷之谜时,我本应该说所谓的阳光山谷之谜的。”汤米继续很快地说道。
“或许对警察是一个谜,而对善于思考的人来说,也就不可能是了。”
“再打一个结。”塔彭丝说。
“我不知道你对这个案件究竟还记得多少?”场米平静地继续说着。
“前前后后的情况我都记得,”塔彭丝说,“但是,你可别受我的影响而不能正常发挥你的聪明才智。”
“这案件也只是发生在三个星期以前。”汤米说,“那可怕的尸体是在一家有名的高尔夫球场上发现的。那天清早,俱乐部的两名会员正颇有兴致地在进行一局比赛。他们在第七号发球处发现一具尸体脸朝着地下扑倒在那儿。他们被吓得魂飞魄散。在他们还没把尸体翻过来之前,就已猜出死者是塞斯尔上校。他是这个球场上的知名人物,总穿着一套特别浅的蓝色高尔夫运动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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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29
“人们常看见塞斯尔上校经常一大早就到球场上进行练习。因而。一开始,就以为他是心脏病突发挽救不及而死亡。但是,医生的检验报告表明了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是被谋杀的,心脏被一样特别的凶器所刺穿,那就是一个女人用的帽针。检验的结果还表明他死了至少十二个小时。
“医生的检验报告使这件事的性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接着.一些发人深省的事实逐渐暴露出来了。特别是最后一位见到塞斯尔上校活着的人,他是死者的朋友和业务上的搭档。他就是波丘平保险公司的霍拉比先生。他讲述的情况是这样的:
“那天塞斯尔和他提前打完了一局球。在用过茶点后,塞斯尔提议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还可以再打几个球。霍拉比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塞斯尔显得精神抖擞,竞技状态也很好。那儿有一条供行人走的小路穿过球场。正当他们要打到第六号球区时,霍拉比‘看见一个女人正在那条小路上走着。那女人个子挺高,穿着棕色的衣服,但他并没有特别地留意。他还认为,塞斯尔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
“刚才讲到的那条小路正好经过第七号发球处的前面。”汤米继续说道,“那女人走过该处,然后又走了较长一段距离后停下脚步,似乎在等人。塞斯尔上校首先到达第七号发球处,这时霍拉比正在第六号球洞旁插旗杆。当后者向这个发球处走来时,他奇怪地发现塞斯尔正与那女人交谈。
在他愈来愈近时,他俩突然走了,塞斯尔扭过头来大声说道:‘一会儿就回来。’“他俩肩并肩地走着,仍然非常认真地交谈着。那条小路穿过整个高尔夫球场,经过相邻的花园里那两排窄窄的树篱之间,最后与温德尔沙姆大道相通。
“塞斯尔上校一向是说话算话的,在一两分钟之内他就返回来了,这使霍拉比感到非常满意。这时,另外有两位球手正向他们后方走过来,夜幕也渐渐降临了。他们又继续打球。霍拉比注意到好像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使得他的同伴心烦意乱。他的动作反应迟钝,而且满脸愁云,眉头紧锁着。他几乎不回答同伴的任何问题,球也打得特别糟。很显然,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使他无心再将比赛进行下去。
“他们打完第七个和第八个球洞后,塞斯尔上校忽然说光线太差,他必须回家去了。在他们站的地方正好有另外——
条狭窄的小径通向温德尔沙姆大道。塞斯尔上校离开时就走的是那条小路,这也是他回家的捷径。他住在刚才讲到的那条大道旁的一幢小平房里。这时,另外那两个球手也走过来了,一位是梅杰·巴纳德,另一位是莱基先生。霍拉比曾向他俩提到塞斯尔上校的情绪突然发生变化的情况。他俩也同样看到塞斯尔上校与那位穿棕色衣服的女人说过话。
但是,因为离得太远而没看清她的脸。这三个人都很纳闷,那女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才使得他们的朋友恼怒到那种程度。
“他们一同回到运动员的更衣室。就当时的情况而言,他们三个是最后看到塞斯尔上校活着的人。那天正好是星期三。每逢星期三,到伦敦的车票都减价。为塞斯尔上校管理那幢小平房的夫妇俩去了城里。按照惯例,那夫妇俩要等最后一班火车才返回。他俩回到那间小平房时,料想他们的主人也像往常一样正在他的小房间里睡觉。当天,塞斯尔太大外出拜访朋友去了。
“连续九天以来,上校被谋杀一案仍旧是个不解之谜。
查不出究竟是谁会有作案的动机。那位穿棕色衣服的高个子女人的身份一直是大家议论的焦点,但也查不出个眉目来。在这种情况下,警方受到了公众舆论的谴责。说他们办事无力——当然,这是很不公正的,时间是会证实这一点的。一星期之后,警方逮捕了一个名叫多丽丝·埃文斯的姑娘,她被指控涉嫌谋杀安东尼·塞斯尔上校。
“警方所掌握的线索十分有限。只有在死者手指缝里发现的一根头发,和挂落在死者浅蓝色运动服的钮扣上的几丝鲜红色羊毛绒线。但通过在火车站和其他地方的明查暗访,终于得到如下事实,“那天晚上大约七点钟,一位身穿鲜红色外套和裙子的年轻姑娘搭火车到达该地火车站,她曾打听过去塞斯尔家的路。两小时后,这个姑娘再次出现在火车站。当时她的帽子歪歪扭扭,头发也是乱七八槽的。她的神情显得非常焦躁不安。她一边询问回城的火车,一边不停地扭头朝后张望着,似乎担心忽然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句公平话,我们的警察在很多方面还是很有能耐的。就凭这一点支离破碎的情报,他们竞设法找到了那姑娘的踪迹,并查清她的名字叫多丽丝·埃文斯。她被指控涉嫌这件谋杀案。警方警告她,她所说的一切将作为定罪的证据。然而她却坚持要发表辩护声明。她反反复复所发表的辨护声明非常详尽,并且在后来的审讯中,也丝毫没有前言不达后语。
“她所陈述的情况是这样的:她是个专职打字员。有一天晚上,她在一家电影院结识了一个人。那人穿着非常讲究,他认真地对她说他很喜欢她。他告诉她,他的名字叫安东尼,建议她应该到他在阳光山谷的平房去看看。但她拿不定主意什么时候才能去,而且她也不知道他是有太太的。最后,他俩约定在下一个星期三她去他那儿。就是在那特别的日子,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他的佣人会去伦敦,而且他的太大也要出远门。分手时,他把他的全名——安东尼·塞斯尔也告诉了她,还对她说了那间平房的名字。
“在约定的那个晚上,她准时赶到了他的家,与刚从高尔夫球场回来的塞斯尔相遇。尽管他声称见到她非常高兴,然而那姑娘却肯定地说,从一见面开始,他的态度就很反常。这使她产生了不可言状的恐惧,她真后悔不应该去。
“在用完早已准备好的简单晚餐后,塞斯尔提议出去散散步。那姑娘没有拒绝。于是,他带她走出屋子上了大街,然后沿着那条捷径走进了高尔夫球场。正当他们经过第七号发球处时,他突然完全丧失了理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在空中挥舞着。他疯狂地吼叫道他已是山穷水尽。
“‘一切都完了!我就要毁灭了!你应该和我一起去。我光打死你一—一然后是我自己。明天上午人们会发现我俩的尸体紧紧挨在一起——同归于尽。’“……他一把抓住多丽丝·埃文斯的手臂。此刻,她已经清醒地认识到她面对的是一个疯子。因此她竭尽全力挣脱他,或许没能从他手中夺过枪来,他俩拉成一团厮打着。
就在厮打的过程中,他肯定扯下了她的一根头发,他衣服的扭扣也从她的外衣上挂落几丝绒毛。
“最后,经过一番殊死的搏斗,她终于挣脱了他。她慌慌张张地跑出高尔夫球场以求活命,她每一秒钟都担心手枪子弹会从身后射来将她击倒。她摔倒过两次,是被矮树桩绊倒的。她好不容易返回了去火车站的路上,这时她发现身后没人追上来。
“这就是多丽丝·埃文斯所陈述的情况,并且她一口咬定事实就是这样。她矢口否认在自卫反抗时曾用帽针袭击过塞斯尔。尽管在那种情形下这是很自然的行为,也理所当然地可能被成为事实。在尸体躺着的荆豆树丛中找到一把左轮手枪。据查,这支手枪没有射击过。这些情况似乎可以证明她并没有说谎。
“多丽丝·埃文斯已被送去审讯,然而谜还是谜。如果她讲的故事是可信的,那么又是谁刺死了塞斯尔上校的呢?
那另外的女人.就是那位身穿棕色服装的高个子女人,为什么她的出现会使他那样恼怒?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解释过她与这个案件的联系。她突然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穿越球场的小路上,又沿着那条小径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没有人提起过她。她是谁?一个当地的居民?来自伦敦的一个游客?如果她来自伦敦,那她是坐汽车还是乘火车来的?至于她的长相,除了个子高而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显著的特征了。总之,没有谁能说清楚她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她也完全不可能是多丽丝·埃文斯,因为多丽丝·埃文斯长得身材矮小并且漂亮。不仅如此,她也只是在那段时间里到达火车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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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29
“那么他的太太呢?”塔彭丝急不可待地提醒对方,“那么他太太的情况又怎么样呢?”
“这是一个自然会提到的问题。但遗憾的是,塞斯尔太太也同样身材矮小。再说,霍拉比先生对她的长相应该是非常熟悉的。毫无疑问,她确实是不在家里。案情的发展逐渐有了眉目,那就是波丘平保险公司濒临破产,正进行停业清理。查账的结果表明,有人猖獗地侵吞了资金。塞斯尔上校为何会对多丽丝·埃文斯说那么多粗鲁的话?现在看来,其原因也是非常清楚的。在过去几年中,他肯定已经有计划、有步骤地盗用了大量公款。霍拉比先生父子俩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居然已濒临倒闭。
“这件事情的结局应该是这样的,塞斯尔上校的罪恶随时可能暴露,也就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自杀将是最自然的解决方式,但是致他于死命的伤口的特点又排除了这种可能性。那么到底是谁杀死了他呢?是多丽丝·埃文斯呢?还是那位身穿棕色服装的神秘女人呢?”
讲到这儿,汤米停了下来。他喝了一口牛奶,脸上做了一个怪样,接着又小心冀冀地咬了一口乳酪饼。
“当然喽,”汤米低声说道,“我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特殊案件的症结,这也正是警方误入歧途的地方。”
“真的?”塔彭丝惊喜地说。
汤米又烦恼地摇了摇头。
“但愿我的看法没错。塔彭丝,对于坐在桌子上首的老板来说,发现某种要害易如反掌,反倒是解决要害问题的方法难住了我。究竟是谁谋杀了那家伙?我仍无答案。”
他从衣服口袋里又掏出了好几张报纸的剪片。
“这些是最新的照片,包括霍拉比先生,他的儿子,塞斯尔太太,还有多丽丝·埃文斯。”
塔彭丝忽然抓起最后一张,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
“她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凶手,”她终于说道,“也根本不是用帽针。”
“你为什么这样肯定?”
“凭的是一个弱女子的直觉。你瞧,她一头短发,现在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女人才用帽针。长发也好、短发也好,戴帽子既合适也方便,完全没有必要用那种玩意儿。”
“但是,她很有可能随身带着一根。”
“我可爱的小伙子,我们女人不会把这种东西当作传家宝似地随身带着2她为什么非要带着一根帽针去阳光山谷呢?”
“那么就肯定是另外一个女人干的,就是那位穿棕色衣服的女人。”
“但愿她的个子并不高,那她就有可能是塞斯尔太大。
我一向总是怀疑那些在关键时刻就不在家的太大们,这样的话,她们便不会被牵扯到任何事件中去。如果她发现丈夫与那姑娘关系不正常的话,她势必会用帽针去找他算账,这才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
“我明白了,我以后可千万得小心又谨慎。”汤米开了句玩笑。
这时,塔彭丝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丝毫不理会他的逗乐。
“塞斯尔夫妇究竟怎么样?”她突然问道,“人们怎样评价他们?”
“就我目前所知,人们对他们的印象挺不错。普遍认为他和他太太是相亲相爱的。这就使他和那姑娘之间的故事变得令人不解。这也正是你最期望的一—一所有的男人都应该像塞斯尔那样忠于太太。你知道吧,他曾当过兵。退役后,有了一大笔钱,他便步入了保险行业。以他的经历而论,他是最不可能被怀疑为骗子,或者窃贼之类的坏家伙的。”
“说他侵吞了大量资金,这是确凿的事实吗?有没有可能是那另外的两个人拿了那笔钱呢?”
“你是指霍拉比父子吗?他们说他们被毁了。”
“噢,这只是他们说的!或许他们把那笔钱以别人的名字转存入某家银行。当然啦、我的这种假设可能是愚蠢的,但是相信你会明白我的真实含义。假设他们完全瞒着塞斯尔用这笔钱去做投机生意,结果全部蚀了本。而当塞斯尔了解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时,他却死了。这对他们来说,是再也合适不过了。”
汤米用手指甲敲了敲老霍拉比先生的照片。
“看来,你是准备指控这位受人尊敬的绅士谋杀了他的朋友和合伙人喽?但请别忘了,他是在巴纳德和莱基两人的眼皮下与塞斯尔在球场上分手的。并且,当晚他一直待在‘多米酒吧’。除此而外,还有那根神奇的帽针呢!”
“你又提那根帽针了,”塔彭丝不耐烦地说,“你始终认为有了那根帽针的存在,这个凶杀案就一定是某位女人所为吗?”
“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你难道不同意吗?”
“当然不同意!众所周知,男人们总是落后于时代。要让他们摆脱古人之见,就得花上好几十年才行。他们固执己见,总把什么帽针啦、发夹啦与女性联系起来,并把这类东西称为‘女人的武器’。这在过去也许有几分道理,而在今天,这两件东西早已过时了。你看见我在过去的四年中用过帽针或是发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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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29
“那么你认为——”
“杀死塞斯尔的是一个男人。那根帽针只是用来造成凶手是女人的假相罢了。”
“塔彭丝,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汤米侵吞吞地说,“你还真不简单,许多错综复杂的事物一经你的分析倒是曲直分明了。”
塔彭丝得意地点了点头。
“一旦你看问题的方式是正确的,你就能发现其中的逻辑关系,哪怕再复杂的事情你也能迎刃而解。你应该还记得,关于业余侦探分析问题的方式马里奥特警督是怎么说的——那就是过于注重亲密关系。比如,我们对类似塞斯尔上校夫妇这样的人多少有点了解,知道他们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对此,你我各自都有特殊的见解。”
汤米笑了笑。
“你的意思是说,”他说,“你是研究短发女人应该随身携带什么、不携带什么的权威人士。你还对做太太的女人们的感情和爱好了如指掌喽?”
“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如此。”
“那你对我又了解得如何?我的特殊见解是什么?凡是做丈夫的都会找年轻的姑娘玩一玩,还有别的吗?”
“这我可不在行,”塔彭丝严肃地说,“但是,你是熟悉高尔夫球场的——你去过那个地方——你是作为高尔夫球手去的,而不是作为侦探去那儿调查什么案子。你当然了解打高尔夫球的人,在哪种情况下才会使一个球手终止他的比赛。”
“那肯定是发生了某种特别严重的事情才会使塞斯尔终止了比赛。他一直遥遥领先于他的对手。但从第七号发球处起,他的球打得就像一个小孩似的毫无目标。他们是这样说的。”
“谁说的?”
“是巴纳德和莱基先生。你应该记得,他俩当时正在他的后面打球。”
“那是在他碰见了那位穿棕色衣服的高个子女人之后。
他们看见他正和她说话,是这样的吗?”
“是的——至少他们是这样说的——”
汤米突然不往下说了。塔彭丝抬头望着他,感到很吃惊。只见他正凝视着缠在他手指上的那根绳子,而他那直楞楞的目光似乎又没有落在那根绳子上。
“汤米——怎么啦?”
“别出声,塔彭丝。我正在阳光山谷打第六号洞。塞斯尔和老霍拉比正在我前方的第六号球区站着。此刻,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只能看清塞斯尔穿的那身浅蓝色的运动服。一个女人正沿着我左边的那条小路走来。她并没有穿过专供女士用的球场——那是在我的右面——如果她穿过那个球场的话,我是应该看得见她的。这就非常奇怪了,在这之前我怎么会没看见她在那条小路上走过呢?比如说,从第五号发球处。”
他停顿了一下”“塔彭丝,你刚才说我熟悉高尔夫球场。在第六号发球处的后方有一小间用草皮搭成的棚屋,或者叫避雨屋吧。任何人都可以隐蔽在那儿——一直等到时机的到来。我的意思是,他们可以在那儿改头换面。塔彭丝,这是再次发挥你特殊才能的好机会。请你回答我,先使一个男人装扮得看起来像个女人,然后再恢复男人的模样,这是很困难的吗?比方说,他可以毫不费事地在运动裤外面再套上一条裙于吗?”
“这当然很方便。只不过那女人看起来很臃肿罢了,仅此而已。一条稍长的棕色裙子,一件男女都可穿的棕色毛线衫,一顶女用毡帽,再在帽子两侧粘上几绺卷发,这些行头就足以使一个男人乔装成女人。当然,我还必须说清楚,这必须在远处才可迷惑人。我想这就是你想得到的答案吧!然后,脱掉裙子,摘下帽子和那几绺卷发,再戴上事先卷在手中的男帽,这样就会再现男人的模样。”
“这变过去又变回来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如果是在户外,从女人变到男人也就一分半钟左右,也可能再短一点。但如果采用其它方式,可能时间就要长得多。比如你临时整理好女帽,再慌张地粘上卷发,裙子又裹住了运动裤,费了很大劲才穿上去。”
“那倒不是我所关心的。我最关心的只是时间。正如我所告诉你的,我正在打第六个球洞。那位身穿棕色服装的女人现在已到达第七号发球处,走过了该处后就停住了脚步。
这时,身穿蓝色运动服的塞斯尔向她走去。他俩一块儿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然后便沿着围绕树丛的那条小路走去,直到不见了踪影。而霍拉比一个人单独站在那个发球处。两分钟或者三分钟之后,我到达了第六号球区。这时,那身穿蓝色运动服的男人返回了球场,又接着打球,只是打得糟透了。光线也越来越差。我和我的伙伴继续打球。在我们前方是那两个人。塞斯尔握着球杆左一下、右一下就是击不准球,要不就打在球的上部。他的球技可与平常大相径庭。在第八号球区,我看见他匆匆地沿着那条小径往下走,随即他的身影便消失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使他打起球来判若两人呢?”
“是那位身穿棕色服装的女人——或许是那位男人,如果你认为凶手是男人的话。”
“非常正确,他们站的那个地方是人们所看不见的。更准确地说,是在他们后面打球的那两个人所看不见的。因为那儿的荆豆树丛长得又深又密。要把一具尸体塞进里面去藏起来是很容易的事,就是藏到第二天上午也绝对没问题。”
“汤米!你的看法是凶杀案就发生在当天那个时候。但是,有人肯定会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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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0
“听见什么?医生们的检验报告证实他的死亡是属于瞬间致命。我在战争期间也曾亲眼看见不少的人是在瞬间就身亡的。他们没有像平常那样大喊大叫——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很低的咯咯声,或者只是呻吟一声。甚至仅仅只叹一口气,或许是奇怪地小声咳嗽一下。当塞斯尔来到第七号发球处时,那女人走来与他说话。他认识她,或许她也只是个穿着出席化装舞会服装的男人。出于某种特别的缘故,他竞让自己与来者一道沿着那条小路走去,直到不见踪影。正当他们一块儿走着时,一根帽针出乎意料地刺到塞斯尔的致命处。他倒下了——即刻丧命。另外的那个男人立即把尸体拖进那个荆豆树丛之中,再剥下死者身上的蓝色运动服。他又迅速地扯下自己身上的裙子和粘有卷发的女帽。然后,他穿上塞斯尔的蓝色运动服和帽子——这是大家都熟悉的,接着他就大步奔向那个发球处。这前前后后的动作只要三分钟就足够了。在后面的其他人只能看见那件熟悉的蓝色运动服,是不可能看清他的脸的。他们绝对不会怀疑那人不是塞斯尔——但是,他打起球可完全没有塞斯尔的风格。他们都一致认为他打球的动作完全像另外一个人。这一点是、肯定的,因为他就是另外一个人。”
“但是——”
“第二点,不仅如此,把那位姑娘带到阳光山谷是另外一个人的行为。在电影院遇见多丽丝·埃文斯并诱使她来阳光山谷的人也不是塞斯尔,只是一个自称塞斯尔的人。”
请别忘记,多丽丝·埃文斯是在案发后的两星期之后才被逮捕的。她从未见到过那具尸体。假若她真的看见了,她很可能会宣布,那天晚上把她带到高尔夫球场,并且狂叫乱吼要自杀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死者。她的话必然要使所有的人都膛目结舌。总之,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那位姑娘被邀请到阳光山谷的时间是星期三,那一天正好塞斯尔家中的其他人都外出了。再加上一根帽针,那凶杀案无疑便是女人所为。真正的凶手曾接待过那位姑娘,把她带进那间平房,又请她吃晚餐,然后再领着她走出‘房子到了高尔夫球场。刚一到犯罪现场,他就掏出左轮手枪一边疯狂地挥舞着,一边大声地胡言乱语。那姑娘被吓得魂不附体,经过一番搏斗,她才脱身逃命。在她拼命逃走后,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尸体从树丛中拖出来,让其趴在那个发球处。他把左轮手枪扔进了树丛,然后用裙子把所有的道具都裹好,打成一个小包——啊,现在,我的头脑更清楚了。事后,他极有可能去了沃金,那地方离犯罪现场仅有六七英里远,然后又从那儿回到镇上。
“等一下,”塔彭丝说,“有一件事你还没有交待清楚,那就是你如何解释霍拉比?”
“霍拉比吗?”
“是的,我承认跟在后面的人确实不能辨清那人是否真是塞斯尔,但你不至于对我说,和他一起打球的人被那件蓝色的运动服迷惑得恍恍惚惚,连看也不看他的脸一眼。”
“我可爱的老搭档,”汤米说,“那正是问题的关键之所在。霍拉比对此是非常清楚的。你看,我正采用你的理论和推断——也就是霍拉比父子俩是真正的贪污犯。凶手应该是对塞斯尔非常了解的人。比如,他早已知道每逢星期三塞斯尔的佣人们都会到伦敦去,而且塞斯尔太太也会不在家。
除此而外,还有一个人有可能已复制了塞斯尔家大门的钥匙。我的看法是,小霍拉比承担了这诸如此类的任务。他与塞斯尔年纪相仿,个头也差不多,两人的脸也都总是刮得光光的。也许多丽丝·埃文斯看过登在报纸上的几张死者的照片,但是也正如你自己刚才一样——只会注意到那仅仅是个男人罢了。”
“难道她从未在法庭上见过霍拉比父子俩吗?”
“在整个案件审理过程中,那做儿子的从未露过面。他有这个必要吗?他勿须去作证。而老霍拉比就不同,他有无:
可指责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因此,从头至尾他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没有任何人会无缘无故地问起他的儿子在那特定的晚上在于什么。”
“这话很在理。”塔彭丝点头赞同。停了一会儿她又问道:“你准备把你对整个案件的分析结果都告诉警方吗?”
“我不敢肯定他们是否会听信我的。”
“他们应该会听信。”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汤米迅速转过身来,说话的人竟然是马里奥特警督。他就坐在不远处的餐桌旁,面前摆着一个水煮荷包蛋。
“我经常来这儿吃午餐。”马里奥特警督说,“我刚才说了,你的分析结果我们会听信的——事实上,我一直在听。
不妨告诉你,我们始终对波丘平保险公司的那些成员感到怀疑。尽管我们也怀疑霍拉比父子,但却找不到任何证据去指控他们。确实太困难了!这件谋杀案发生后,似乎又完全推翻了我们原来的想法。先生,幸亏有了你和这位女士。我们会安排年轻的霍拉比与多丽丝·埃文斯见面,我们倒要看看她是否认识他。我相当肯定她会的。你们对于那件蓝色.运动服的见解是颇具独创性的。依我之见,布伦特卓越的侦探大师们为此应该获得特殊奖励。”
“马里奥特警督,您真是个大好人啦!”塔彭丝感恩不尽地说。
“在伦敦警察厅,我们常念叨着你俩。”那不卑不亢的绅士说,“你们对此不会感到受宠若惊吧?先生,能否允许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手中的那根绳子有何用途?”
“没有什么,”汤米说着,一边把绳子塞进他的衣袋里,“这只是我的一个坏习惯。正如我不太喜欢乳酪饼和牛奶一样。属于神经性消化不良。忙忙碌碌的男人们总会为此受尽折磨。”
“啊!”警督说,“我还以为你一直在用绳打结预卜凶吉呢——好了,这反正是无足轻重的。”
马里奥特警督的双眼星星般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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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1
第十二章 暗藏杀机之屋
“你这是——”塔彭丝刚一开口,又马上闭上。
她刚从隔壁那间挂着“非请莫入”牌子的房间出来。一走进布伦特先生的私人办公室,她就惊奇地看到她的丈夫兼老板正把一只眼睛紧紧地贴在那个窥视于孔,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对面办公室的情况。
“喔!”汤米悄声地制止了她,“你难道没听到蜂鸣器响了吗?来人是个姑娘——非常漂亮的姑娘——在我看来,她简直漂亮得无法形容。艾伯特正在对她胡诌,又说我正忙着和伦敦警察厅通电话呢。”
“让我也看一眼。”塔彭丝恳求道。
汤米不太情愿地往旁边挪开了身子。塔彭丝照样把眼睛紧紧贴在那窥视孔上。
“她确实不错。”塔彭丝赞同道,“她那身衣服是最新潮的。”
“她可爱得无可挑剔,”汤米说,“就像梅森笔下描绘的那类姑娘,既有天使般的美貌,又有菩萨般的心肠;不仅聪颖过人,而且善解人意。我认为——对一一就这样,我今天上午应该扮演伟大的哈诺德。”
“嗯!”塔彭丝说,“依我看,如果在所有的侦探大师中有一位你最不适宜扮演的话,那就是哈诺德。你能闪电般地演示不同的个性吗?你能在仅仅五分钟之内交替地表现出伟大的喜剧演员、贫民窟的小孩、以及严肃而又富于同情的朋友的不同个性来吗?”
“这我都知道,”汤米说着,猛地在桌上拍了一下,“但请你别忘了,塔彭丝,我可具有大将的谋略。我要马上让她进来。”
他摁了一下桌上的蜂鸣器。艾伯特领着那位来访者走了进来。
那姑娘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似乎有点犹豫不决。这时,汤米走上前去。
“请进来吧,尊敬的女士。”他和蔼可亲地招呼道,“请在这儿就座。”
塔彭丝尽量憋住不出大气,反倒弄巧成拙。汤米转过身来瞪着她,他刚才那彬彬有礼的举止转瞬即逝。他以威胁的腔调问道:
“鲁宾逊小姐,刚才谁在说话?是你吗?噢!我想你不会吧?”
话音一落,他又转过身来对着那姑娘。
“我们当然用不着太一本正经,或者拘泥于礼节。”他说,“请把来意告诉我,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我出最佳方案来帮助你。”
“你的心地真善良。”那姑娘说,“对不起,你是外国人吗?”
塔彭丝又有点忍俊不禁了。汤米透过眼角瞥了她一眼。
“那倒不完全是,”他困难地解释道,“过去我在国外工作了很长时间。我的理论就是法国秘密警察的理论。”
“啊,真的:?”那姑娘表露出十分敬佩的神情。
正如汤米所赞叹的那样,她确实是位非常迷人的姑娘,身材苗条、充满青春活力,一双大而庄重的眸子,几绺金色的秀发垂在她戴着的那顶小巧的棕色毡帽沿下。
她的脸上明显地露出焦急的神色,那双纤细的小手不时紧紧地攥在一块儿,不时咔嚓一声打开、又咔嚓一声合上她的漆皮手提包的钩扣。
“布伦特先生,我先得告诉你,我的名字是洛伊斯·哈格里夫斯。我住在一所叫作特恩利·格兰奇的房子里。那是一幢式样特别陈旧的房子,位于该地区的中心地带。附近有一个名叫特恩利的小镇,那儿住户不多也不太出名。但在冬季,那是个打猎的好去处;夏天,我们就打网球。我在那儿从未感到寂寞过。说句实话,我非常偏爱乡间生活,而不太喜欢住在城里。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在像我们那样的乡间小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特别引人注目。大约一星期前,我收到从邮局寄来的一盒巧克力。盒内没有东西可以说明是谁寄来的。我自己并不特别喜欢巧克力,而我家里的其他人却相反。那盒巧克力很快便被分吃光了。结果,凡是多少吃了点巧克力的人都感到不舒服。我们赶快叫人去请医生来。
那医生做了多方面的调查,并且专门询问那些人还吃了别的什么东西没有之后,就带着剩余的巧克力走了。布伦特先生,医生的化验结果表明那些巧克力含有砒霜!虽然不足以要人的命,但也足以让任何人都生一场大病。”
“这事倒很蹊跷。”汤米评论道。
“伯顿大夫对这件事也感到非常奇怪。在这小镇里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这好像是第三次了。每一次都发生在比较大的住宅里,同屋的人凡吃了这种神秘的巧克力的都病得不轻。这似乎是某些神经不健全的当地人别有用心的恶作剧。”
“很可能是如此,哈格里夫斯小姐。”
“伯顿大夫将此事归咎于社会主义者的煽动行为,我认为这完全是荒谬可笑的结论。但是,在特恩利小镇里是有那么一两个对现实不满的人,他们很有可能会干出类似的荒唐事来。伯顿大夫看问题很敏锐,他竭力主张我把这事交给警方去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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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1
“这是个非常合理的建议。”汤米说,“但我猜测,你并没有这样去做。对吧,哈格里夫斯小姐?”
“我当然没有,”那姑娘承认道,“我最恨的就是遇事大惊小怪,接着便是搞得大家人心惶惶。你知道吧,我也认识我们当地的警督,但我绝不相信他会查清任何事情!我经常看到你们的广告。我告诉伯顿大夫,我认为把这事交给私家侦探来办理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我可以理解。”
“你们的广告中特别强调要尊重委托人酌情处理的自由权。按我的理解,那就是——那就是说,没有我的认可,你们就不会把任何情况公诸于众,是吧?”
汤米好奇地看着她。这时,塔彭丝开口说话了。
“我的理解是,”她不动声色地说,“作为对等条件,哈格里夫斯小姐就应该把任何情况都告诉我们。”
她说到“任何情况”四个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这时,洛伊斯·哈格里夫斯小姐紧张得胜都变红了。
“对,”汤米马上反应过来,“鲁宾逊小姐的话是正确的。
你必须告诉我们所有的情况。”
“那——你们不会——”她吞吞吐吐地说。
“你所说的任何情况我们都绝对严格保密。”
“谢谢2我知道我应该与你们坦诚相待。我不去找警察是有原因的。布伦特先生,那盒巧克力是住在我们房子里的某一个人寄来的。”
“你是如何得知的,尊敬的女士?”
“这事很简单。我有画滑稽可笑的小鱼的习惯——三条小鱼相互交叉在一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手中有了一支笔,我就会画的。不久前,从伦敦一家商店里寄来了一包丝袜。当时我们正在吃早餐,我也一直在报纸上用笔作记号。按我的习惯,我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在包裹的标签上画了几条小鱼,那时连捆包裹的绳子还没被剪断,包裹也没打开呢。过后,我都差不多忘了这事。但是,当我仔细检查包在巧克力盒子外面的那张棕色的纸时,我居然发现了那张标签剩下的一只角——大部分都被撕掉了。我画的那些滑稽的小鱼还在上面。”
汤米向前挪动了一下椅子。
“那事情可就严重了。正如刚才你所说的那样,这就提供了非常有力的证据去推断送巧克力的人就是你屋内的某个成员。但是,请你原谅,为什么这个事实会使你不愿意去找警察呢?我对此似乎仍然不理解。”
洛伊斯·哈格里夫斯小姐很坦然地望着他的脸。
“布伦特先生,我告诉你,我不想把这事声张出去。”
汤米很优雅地坐正了身子。
“鉴于这种情况,”他低声地说,“我们明白该怎么做了,哈格里夫斯小姐,我看你不会不愿意告诉我你所怀疑的对象是谁吧?”
“我无法怀疑具体是谁——但是却有多种可能性。”
“就一般情况而论,应该是这样的。现在你能否详细地对我谈谈你家里成员的情况?”
“佣人中嘛——除了客厅女仆外,他们都在我们那儿干了许多年。布伦特先生,我必须解释一下,我是由我的姑母拉德克利夫夫人带大的。她非常非常的富有。她的丈夫继承了一大笔遗产,而且还曾封为爵士。是他买下了特恩利.格兰奇这幢房子,但遗憾的是,刚住进去两年他就去世了”这之后,拉德克利夫夫人便叫我来与她住,这儿就成了我的家。我是她惟一活在世上的亲戚。同屋住的另外一个人叫丹尼斯·拉德克利夫,是她丈夫的侄子。我总叫他表兄。事实上,我们之间没那层关系。我姑母露西常常公开说,除给我一小部分财产外,她要把她所有的钱都留给丹尼斯。她说,这钱是拉德克利夫家的,当然就应该归拉德克利夫家族的一个成员所有。不知怎么搞的,当丹尼斯二十二岁时,他俩曾大吵大闹过一场。我想是关于他欠了很多债的事。一年后,她逝世了。使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已立下遗嘱把她所有的钱都给了我。我知道,这无疑对丹尼斯是个晴天霹雷。
而我对此也感到极为不安。倘若他可以得到这笔遗产的话,我是肯定会让给他的。但是,这种事情似乎又不能办到。过后,我一满了二十一岁,马上就立下遗嘱把这笔钱留给他。
那是我唯一能办到的。如果我被汽车撞死,或者死于非命,那笔钱立即归丹尼斯本人所有。”
“应该是这样的,”汤米说,“我能冒昧地提一个问题吗?
你在什么时候满二十一岁的?”
“就在三个星期之前。”
“啊:“汤米说,“现在你能否再把你家里成员的更详细的情况告诉我一下,好吗?”
“佣人——还是——其他人?”
“全都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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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1
“刚才我已说过,佣人们都跟了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包括老霍洛韦太大,她是厨师,以及她的侄女罗斯,她是厨师的帮工。再有就是两位年纪较长的女仆和我姑母的侍女汉纳,她一向对我都很忠心。那位客厅女仆叫埃丝特·匡特,她看来也是个品行良好、性格内向的姑娘。至于我们自己人方面,有洛根小姐,过去由她陪伴我姑母露西,现在是她为我管理整个家务。其次是拉德克利夫船长——就是丹尼斯,我刚才已对你提到过他。再有就是名字叫玛丽·奇尔科特的姑娘,她是我的老校友,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
汤米沉思了片刻。
“哈格里夫斯小姐,看来他们都很清白和正直。”一两分钟之后他说:“我估计,你不会对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更为怀疑些吧?你仅担心最终的事实只会证实——嗯——居然也不是哪一个佣人干的。不知我的想法如何?”
“正是如此,布伦特先生。坦白地说,我确实拿不准是谁使用了那张棕色的纸。再者,那上面的地址全是用打字机打的。”
“看来,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汤米说,“那就是我必须亲自到现场去。”
那姑娘好奇地看着他。
思考一会儿之后,汤米接着往下说:
“我建议你回去准备迎接两位朋友的到来——就说是,范杜森先生和小姐——你的两位美国朋友。你能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作好这种安排吗?”
“噢,这当然没问题,也非常容易。那么,你们什么时候去——明天——还是后天?”
“如果你同意,就定在明天。这事刻不容缓。”
“那就说定了!”
那姑娘站了起来,向汤米伸出了手。
“还有一件事,哈格里夫斯小姐,你必须牢记,对任何人——不管是谁,都不能透露我们的真实身份。”
“塔彭丝,你看这样办如何?”他把来访者送走后,返回办公室时问道。
“我并不喜欢,”塔彭丝语气坚定地说,“我特别不喜欢那些含有少量砒霜的巧克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真看不出?把那些巧克力送给周围的邻居只是一种障眼法。其目的是制造地方上的混乱。如果那姑娘真的中了毒,也只会被认为和其他中毒者一样。你明白了吗?
这纯属侥幸,没有人会料到那些巧克力实际上是由住在房子里的某一个人寄来的。”
“纯属侥幸。你的看法是正确的。你认为这是蓄意针对那姑娘的一场阴谋吗?”
“我想是的。我记得她谈起老拉德克利夫夫人的遗嘱,那姑娘突然得到了那笔令人咋舌的巨款。”
“是的,三个星期之前,她到了法定的年龄而立下了遗嘱。这对于丹尼斯·拉德克利夫来说可并不太妙,他只有等她死了才能得到那笔钱。”
塔彭丝点了点头。
“而最危险的是,她也认为巧克力事件就是那么回事!
这也是她不愿去叫警察的原因。说不定她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但她十有八九爱上了他,也就按她自己的意愿去做了。”
“如果是这样,”场米若有所思地说,“那他何不就娶了她?这不是更简单、更安全吗?”塔彭丝瞪了他一眼。
“我看你说得够多的了。”她说,“啊!小伙子,我已准备好去当范杜森小姐了,你呢?”
“何必着急去做不合法的事呢?我们不是有现成的合法手段吗?”
塔彭丝想了想。
“我终于明白过来了。”她正儿八经地说,“很显然,他在牛津大学时肯定就娶了个酒吧女招待。这就是他与他婶婶吵架的根由,这也可以把一切事情解释清楚。”
“那他为何不把掺了毒的糖给那个酒吧女招待送去呢?”汤米反问道,“那不更切合实际吗?塔彭丝,但愿你不要匆忙地下这种毫无根据的结论。”
“这叫推理。”塔彭丝以非常严肃的口吻说,“这是你的首场斗牛表演,我的朋友,一旦你在斗牛场中站足了二十分钟,那头困兽——”
汤米猛然抓起办公室椅子上的垫子向她扔去。
“塔彭丝,我说,塔彭丝,快来这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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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2
这是次日早晨吃早餐的时候。塔彭丝迅速跑出她的卧室,进了餐厅。汤米正在那儿走过来走过去,手上拿着一张翻开的报纸。
“什么事?”
汤米转过身来,把那张报纸往她手上一放,指了指大标题。
神秘毒案无花果三明治令人身亡塔彭丝赶紧看下面的内容。这一起突发的神秘食物中毒案发生在特恩利.格兰奇邸宅里。据目前的报道,无辜死亡者有房子的主人,洛伊斯·哈格里夫斯小姐;客厅女仆埃丝特·匡特。另据报道,拉德克利夫船长和洛根小姐病情十分严重。据说,引起这桩突发性食物中毒的原因可能是用于三明治之中的无花果酱。一位名叫奇尔科特的小姐没吃三明治,因此安然无羔。
“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到那儿去。”汤米果断地说,“那姑娘真可惜!多么漂亮的姑娘啊!我他妈的为什么昨天不直接和她一块儿去那儿呢?”
“如果你真去了,”塔彭丝说,“你很有可能在喝茶的时候吃上一点那无花果三明治,那么也可能早已一命归西了。
好了,别再后悔了,我们马上出发吧:我看报纸上说丹尼斯·拉德克利夫病情也很严重。”
“很可能是掩人耳目,那该死的恶棍。”
大约在中午时分,他俩赶到了特恩利小镇。在他来到特恩利·格兰奇邸宅时,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女人给他俩开了门,她双眼红红的。
“我说,”那女人尚未开口,汤米就赶紧说,“我不是记者,也不是新闻界的什么人。哈格里夫斯小姐昨天与我见过面,她要我来这儿一趟。我能与这儿的哪一个人见见面吗?”
“伯顿大夫现在就在这儿,你想和他谈谈吗?”那女人没有把握地问道,“这个时候,奇尔科特小姐正忙着安排所有的事呢!”
汤米立刻抓住对方的第一个建议。
“那就是伯顿大夫吧。”他以命令的口气说,”如果他是在这儿的话,我立刻就要见他。”
那女人把他们俩带进一间小小的起居室内。五分钟后,一个上了年纪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背微微有点驼,脸上一副愁容。
“伯顿大夫,您好。”汤米打了个招呼,随即把他的业务’专用名片递了过去。“哈格里夫斯小姐昨天找到我,谈了关于掺毒巧克力的事。根据她的要求,我专程赶来调查此事——天啦:可惜太晚了!”
那位大夫目光敏锐地望着他。
“你就是布伦特先生本人?”
“是的。这是我的助手,鲁宾逊小姐。”
“鉴于目前这种情况,我也勿须保留什么了。倘若没有巧克力事件那段插曲,我很可能会相信造成死亡的原因是严重的食物中毒——但是,这是一种罕见的剧毒类食物中毒,引起了肠胃内急性发炎和大出血。既然如此,我要把这些无花果酱带回去化验。”
“那您怀疑是砒霜中毒了?”
“不,是某种毒药。如果真使用了毒药的话,这种毒药比砒霜更厉害,并且药效也更快。看起来,它更像某种剧毒型的植物类毒素。”
“我知道了。伯顿大夫,我想问您一下,您是否已完全证实拉德克利夫船长也受到了同类毒药的毒害呢?”
那大夫瞪了他一眼。
“拉德克利夫船长现在不会再受到任何一种毒药的毒害了。”
“啊!”汤米感到很惊愕,“我——”
“拉德克利夫船长今天清晨五点钟去世了。”
汤米惊异得目瞪口呆。那位大夫在准备离开。
“那另外一位受害者——洛根小姐的情况怎么样?”塔彭丝问道,“由于她目前已脱离了危险,我有充分理由说明她是会康复的。因为她上了点年纪,这种毒药似乎对她的作用反而小得多。布伦特先生,我会让你知道化验结果的。在此期间,我也相信奇尔科特小姐会把你想了解的一切告诉你。”
他正说着,门开了,一位姑娘走了进来。她个子挺高,脸晒得黑黑的,一双蓝眼睛里露出沉着的神色。
伯顿大夫给他们彼此间做了简要的介绍。
“布伦特先生,很高兴您已到来。”玛丽·奇尔科特说,“这事太恐怖了。您想了解什么情况呢?凡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您。”
“那些无花果酱是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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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2
“是从伦敦送来的一种特制果酱。我们经常使用。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种特制的罐子会与其他普通的罐子有什么不同之处。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喜欢无花果的味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幸免于难的原因。我也弄不清楚丹尼斯怎么也会中毒的,当时他出去吃茶点去了。要不就是他回家后肯定吃了一块三明治,看来我只能这样设想了。”
这时,汤米感到塔彭丝的手非常轻地按了自己的手臂一下,“他是什么时候回家的?”他问道。
“我还真不知道,但我可以去问一问。”
“非常感谢你,奇尔科特小姐,这没多大关系。另外,我希望你不会反对我向佣人们提几个问题吧?”
“布伦特先生,请随便吧,你愿做什么都成。我的精神都快崩溃了。请告诉我——你不会认为——这是有意的谋杀犯罪吧?”
在提出这个问题时,她显得很焦急。
“现在我的看法还不成熟,但我们很快就会清楚的。”
“是的,我想伯顿大夫是会化验那些果酱的。”
她说了声“请原谅”,便迅速走了出去。她站在屋外的窗子边和花匠说起话来。
“塔彭丝,你去对付那些女仆。”汤米说,“我到厨房去。
奇尔科特小姐说她感到精神都快崩溃了,我看她还不至于那样。你说呢?”
塔彭丝并未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半小时后,这夫妇俩又碰头了。
“我得到的结果并不令人满意,”汤米说,“吃茶点时,三明治被端上了桌子。客厅女仆吃了整整一块——那就是为什么她死得最惨的原因。那厨师明确地告诉我,茶点都收拾干净了,丹尼斯·拉德克利夫还没有回家。这就太令人奇怪了——他是怎么中毒的呢?”
“他是在七点差一刻回家的,”塔彭丝说,“女仆是从一个窗口看到他的。在晚餐前他喝了一杯鸡尾酒——是在书房里喝的。她刚才正在收拾那个酒杯。很幸运的是,在她还未清洗那个酒杯之前,我就从她手中拿了过来。也正是在喝完鸡尾酒之后,他就开始叫苦连天,说感到很不舒服。”
“好极了,”汤米说,“我要拿这个酒杯去找伯顿大夫,立刻就去。还有其它什么情况?”
“我想叫你去见见汉纳,就是那个侍女。她很古怪——
真的很古怪。”
“古怪——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在我看来,她的神经似乎很不正常。”
“那让我去看看。”
塔彭丝领着他上了楼。汉纳自己有一间单独的起居室。
这时,她正挺直身子坐在一把高高的椅子上,她的膝盖上摆着一本翻开的《圣经》当塔彭丝他们走进屋内时。她看也不看这两位陌生人。相反,她却自顾自继续大声朗读着:
让那灼热的煤将他们淹没,让那熊熊的烈焰将他们熔化,他们将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我能和你谈一会儿吗?”汤米问道。
汉纳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
“没有时间了。”我说,时间正在流逝。
我要追击我的仇人,我要将他们打翻在地,我要将他们彻底毁灭,否则我决不善罢甘休。
书上就是这样写的。“上帝的话给了我力量,我就是上帝惩罚罪孽的工具。”
“简直是个疯子。”汤米的声音很低。
“她最近一直就是这副模样。”塔彭丝也悄声说道。
汤米把摆在桌上翻开的一本书拿起来,看了一眼书名,然后把书悄悄塞进自己的衣袋里。
突然,那位老太太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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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3
“快从这儿出去吧,时机已经成熟!我是上帝的连枷。我要掀起一阵狂风,所到之处——我便要毁灭一切邪恶之徒。
所有亵渎神灵的人都将消失。这幢房子充满了邪恶——我告诉你,充满了邪恶:当心啊,上帝已经发怒,我是他的侍女。”
她凶猛地朝他俩冲过来。汤米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是不招惹她,而应回避为妙。当他俩走出去关上门时,他看见她又再次拿起那本《圣经》。
“我真想知道她是否一直是这样。”他喃喃自语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刚才从桌子上拿来的书。
“你看看这个。真奇怪一个无知无识的侍女竟会读这种书。”
塔彭丝接过那本书。
“《药物学》,”她小声念道,接着又翻开书的衬页,“爱德华·洛根。这是一本旧书。汤米,我想我们是否应该与洛根小姐见见面?伯顿大夫说她已经好多了。”
“我们要不要先征求一下奇尔科特小姐的意见?”
“用不着。我们可以先找一个女仆去打听一下。”
一会儿功夫,他们得知洛根小姐愿意与他们见面。他们被带进一间朝着草坪的大卧室。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躺在床上,她那苍白的脸上显得很痛苦。
“我的病挺严重,”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能谈得太久。但埃伦对我讲你们是侦探,洛伊斯不是与你们谈过话了吗?她曾告诉过我。”
“是的,洛根小姐,”汤米说,“我们不会让你感到太疲倦的,但也许您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汉纳,就是那个侍女,她的神经一向很正常吗?”
洛根小姐看看他俩,她显然非常吃惊。
“噢,当然很正常。她是个很虔诚的教徒,但她的头脑正常得很。”
汤米把那本从桌子上拿来的书递过去。
“这书是您的吗,洛根小姐?”
“是的。这是我父亲的一本书。他是个了不起的医生,是血清治疗学方面的先驱者之一。”
说起她的父亲,那老妇人感到很自豪。
“确实了不起。”汤米说道,“我想我听说过他的大名。”
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这本书,您把它借给了汉纳吗?”
“借给汉纳?”洛根小姐从床上撑起身子愤怒地说,“没有,根本没那回事。她连第一个字都理解不了。这是一本专业性很强的书。”
“是的,我看也的确如此。但是,我是在汉纳的房间里发现它的。”
“这简直太不光彩了!”洛根小姐愤然说道,“我是从不允许佣人碰我的东西的。”
“那它应该是放在哪儿的呢?”
“应该是放在我起居室的书架上的——噢——等一下,我曾把它借给玛丽。那可爱的姑娘对药草很感兴趣。在我的小厨房里,她还做过一两次实验呢。我告诉你,我有一小块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在那儿,我常以传统的方法去酿酒和做点蜜饯之类的食品。亲爱的露西,你知道吧,就是拉德克利夫夫人,她过去常称赞我做的艾菊茶。那可是治疗头疼脑热的好东西。啊,可怜的露西,她过去常常受凉感冒。丹尼斯也一样。啊,多可爱的小伙子,他的父亲是我的堂兄。”
汤米急忙打断了她,不让她再继续回忆往事。
“您有一问小厨房吗?除您和奇尔科特小姐之外,还有其他人使用过它吗?”
“汉纳负责打扫那儿的卫生。她也在那儿烧水为我们准备早茶。”
“谢谢!洛根小姐,”汤米说,“到现在为止,我没有什么要问您的了,但愿我们并没有让您太累了。”
他俩离开了那间屋子下了楼。汤米一直皱着眉头。
“我亲爱的里卡多先生,这其中有些事情我还是弄不明白。”
“我讨厌这幢房子。”塔彭丝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她说:
“让我们出去好好地散一会儿步,把这些事情从头至尾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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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4
汤米表示赞同,于是他俩走到房子外面。他们首先把那鸡尾酒杯送到了伯顿大夫家里,然后就沿着乡村小道走着。
他俩一边散步,一边像往常那样讨论着案情。
“如果有人干蠢事的话,就会使得案情简单得多。”汤米说,“对汉纳的一切表演,我看有的人会认为我不会在意。但是,我确实在意,太令人反感了。我感到某种程度上我们都应该是可以制止这件惨案的发生的。”
“我看你傻得出奇。”塔彭丝说,“我们并没有建议洛伊斯·哈格里夫斯小姐不去找伦敦警察厅,或者其他类似的地方。你也应该看得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找警方来处理,这种事的。即令她真的没有去找过我们的话,她也没有办法避免这场灾难。”
“是的,结果终归都是一样。塔彭丝,你是对的。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来责备自己确实是病态行为。我要做的,就是从现在起把任何事情都办好。”
“恐怕不会像你所想的那样容易吧!”
“是的,是不会很容易。这儿存在着许多可能性,而这诸多的可能性似乎又是杂乱无章、未必确实的。假设是丹尼斯·拉德克利夫把毒药放进三明治里,他自然知道他应该出去吃茶点。那事情似乎就会一帆风顺了。”
“如果是那样,”塔彭丝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不会有多大障碍了。那么,我们就否认他服毒自杀的说法——这样似乎就可将他排除在外了。但是,有一个人我们绝对不能忽视——那就是汉纳。”
“汉纳?”
“当人们信奉宗教达到狂热的程度时,就会做出许多令人费解的事来。”
“她似乎与此案毫不沾边。”汤米说,“你应该和伯顿大夫谈——下这件事。”
“这事必须尽快去办。”塔彭丝说,“如果我们要从洛根小姐所提供的情况着手的话。”
“反正我相信是那宗教狂干的。”汤米说,“我的意思是,许多年来你都习惯让卧室的门开着,你就在里面静心地诵诗念经,那么你怎么会突然失去控制而变得那么狂暴呢?”
“这其中肯定有更多的证据是直接针对汉纳,而不是针对其他人的。”塔彭丝沉思道,“现在我有了一个想法——”
她突然停了下来。
“请说吧!”汤米期待着她往下说。
“也许这个想法还不成熟。我认为这件事只是出于某种偏见。”
“对某人抱有偏见?”
塔彭丝点了点头。
“汤米——你喜欢玛丽·奇尔科特吗?”
汤米想了一下。
“是的,我想我是喜欢她的。她给我的印象是特别能干,办事井井有条。这或许仅是一种假相,但却看不出丝毫的破绽来。”
“你真没注意到她是那么心平气和吗?你就不认为这事是多么蹊跷吗?”
“我想,也许这正是她办事的特点。如果她真做了什么坏事,她完全可以装作非常愤怒的样子来——大肆地责备这个,又谴责那个。”
“我想也是如此。”塔彭丝说,“就她的情况而言,确实又看不出她有任何作案的动机。我们真的看不出这种大规模的谋害事件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我看所有的佣人似乎也都是清白的,对吧?”
“很可能是这样。他们看起来都非常平静,非常靠得住,我曾经想了解一下埃丝特·匡特,就是那个客厅女仆,是怎样一个人。”
“你是说,如果她真是既年轻又漂亮的话,她就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参与此案。”
“我正是这样想的。”塔彭丝叹了一口气,“但事实却又让人泄气。”
“那看来这事只好求助警方来处理了。”汤米说。
“也许吧,但我还是倾向于依靠我们自己。顺便问一句,你注意到洛根手臂上有许多小红点吗?”
“我还真没注意到。那你的看法是什么呢?”
“那些小红点看起来好像是使用皮下注射器造成的。”塔彭丝说。
“很可能是伯顿大夫给她皮下注射了什么药吧。”
“也许是这样吧,但他绝对不可能给她注射过差不多四十次。”
“那她会不会是染上了可卡因的毒瘾呢?”汤米提醒道。
“我也曾那样考虑过,”塔彭丝说,“但是她的眼睛却是很正常的。只要是对可卡因或是吗啡成瘾的人,你一眼就能看清楚。再说,她看起来还不像是那类老糊涂。”
“她看上去应是最受人尊敬、对上帝也最虔诚的人。”汤米赞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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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5
“这事太错综复杂了。”塔彭丝说,“我们讨论来、讨论去,似乎还是一筹莫展。我想,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应该去拜访一下那位大夫。”
那位大夫家的门开了,一个大约十五岁、骨瘦如柴的男孩出来迎接他们。
“是布伦特先生吗?”他问道,“大夫出去了,但他给您留了张条。他说,万一您来的话,叫我交给您。”
塔,他把一个信封递给了他们,汤米随即将其打开。
布伦特先生,我有充分的理由证实所使用的毒药为蓖麻毒素,这是一种毒性权强的植物蛋白。对此情况,请暂时绝对保密。
便条从汤米手中掉到了地上,他迅速地将其捡了起来。
“蓖麻毒素,”他低声地说,“塔彭丝,你知道这玩意儿吗?你过去对这类东西可是挺在行的。”
“蓖麻毒素嘛,”塔彭丝思索片刻后说,“我想是从蓖麻油中提取的。”
“尽管过去我对蓖麻油从不感兴趣,”汤米说,“然而我现在却喜欢上它了。”
“这种油本身是没问题的。蓖麻蛋白是从蓖麻类植物的:种子中提炼出来的。我敢肯定,今天上午我看见花园里有一些蓖麻树——长得又高又大,树叶也是绿油油的。”
“你的意思是那房子里的某一个人提炼出了它。汉纳会不会做这种事?”
塔彭丝摇了摇头。
“看起来不太像。她对这种事不可能知道得太多。”
突然,汤米醒悟过来。
“是那本书!它还在我衣袋里面吗?太好了,还在的。”
他把书掏了出来。飞快地翻着,“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就是今天上午翻开的那一页。塔彭丝,你看见没有?正是蓖麻蛋白!”
塔彭丝一把从他手中抓过书来。
“你能看出名堂来吗?我可是不行的。”
“这可丝毫难不住我,”塔彭丝说。她把手搭在汤米的胳臂上,一边走着,一边迅速地看着。突然,她砰地一声把书合上。这时,他俩正好又返回了那幢房子。
“汤米,你能把这事交给我来办吗?就此一回。你知道吧,我是一头已经在竞技场内憋了二十多分钟的困兽。”
汤米点了点头,“塔彭丝,你应该当一回统帅。”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非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我要办的第一件事是,”在他俩刚进门那功夫,她说,“我必须亲自再问洛根小姐一个问题。”
她跑上了楼,汤米紧跟其后。她砰砰地敲响了那老太大的门,然后走了进去,“我亲爱的,是你吗?”洛根小姐说,“你太年轻、太漂亮了,是不适宜当侦探的。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吗?”
“一点不错,”塔彭丝答道,“我确实发现了一点情况。”
洛根小姐疑惑地望着她。
“我不知道我究竟漂亮到什么程度,”塔彭丝接着说道,“但我的确年轻。在战时,我曾在医院里工作过,对血清治疗法多少有点了解。我碰巧也知道,当皮下注射小剂量的蓖麻蛋白液时,人体就会产生免疫力,具体点说,也就具有了抗蓖麻毒素的能力。这个事实为血清治疗法奠定了基础。洛根小姐,你对此是非常清楚的。你隔一段时间就给自己皮下注射少许的蓖麻蛋白液,随后你又让自己和其余的人一块儿中毒。你曾协助过你父亲工作,你自然对蓖麻蛋白非常了解,也知道如何从蓖麻籽中去提取。你选择丹尼斯·拉德克利夫外出吃茶点的那一天下了手。这样,他就不会同时中毒而丧失性命——你不想他死在洛伊斯·哈格里夫斯小姐之前。只要她先死,他就可以继承那一大笔钱。而他死亡之后,这笔钱自然就会落到了你——他最近的亲属的手中。我想你不至于忘记是你今天上午告诉我们,他的父亲是你的堂兄。”
那老太大的双眼阴险地瞪着塔彭丝。
正在这时,一个狂怒的人突然从隔壁房间撞了进来:竟是汉纳!她手中举着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把,疯狂地挥舞着。
“真理终于说话了;就是这邪恶的老巫婆干的。我看见她仔细地读过那本书,于是我找到了那本书,还翻开到她读的那一页——但我一点也看不懂。但是,上帝的声音让我明白了。她仇恨我的女主人,那位令人崇敬的女士。她的内心总是充满妒忌和邪恶。这老巫婆竞仇恨我那受人爱慕的洛伊斯小姐。但是,邪恶注定要灭亡,上帝的正义之火必将他们烧成灰烬!”
话音一落,就见她挥舞着手中的火把猛然朝那张床扑过去。
那老太大发出一声惨叫。
“快把她拖开——快把她拖开。是我下的毒——赶快把她拖开!”
塔彭丝几步枪到汉纳身旁,她还未来得及从那女人手中夺过火把踏灭,床上的帐子早已被火点着。汤米楞了一下,接着飞快地奔了进来。他一把扯下着火的帐子,又赶紧用地毯盖上,这才把火扑灭。他又急速地跑去助塔彭丝一臂之力。他俩好不容易才将狂怒的汉纳制服,这时,伯顿大夫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他询问了几句话,就立刻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急忙走到床边,拿起洛根小姐的手摸了一下脉搏,随之便惊叫起来,“她已经没气了,这火把她吓坏了。也许在这种情形下突然死去更好一点。”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道:“那个鸡尾酒杯里也沾有蓖麻毒素。”
“结果证明你是完全正确的。”在把汉纳交由伯顿大夫照料后,他俩单独待在一块时,汤米说,“塔彭丝,你真是太不简单了。”
“汉纳可并没有参与此案。”塔彭丝说。
“要演好戏可是太不容易了。我仍然忘不了那姑娘。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也只好不再想她了。正如我刚才说的,你真是了不起,荣誉应该属于你。至于我嘛,却应了一句老话。那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汤米,”塔彭丝娇嗔道,“你真是一头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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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6
第十三章 无懈可击的伪证
汤米和塔彭丝正忙着分类整理寄来的信函。塔彭丝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把一封信递给了汤米。
“一位新的顾主。”她慎重地说。
“哈!”汤米说,“华生,我们能从这封信推断出什么呢?
据我看这位先生——嗯——蒙哥马利·琼斯先生拼写单词的水平并不高,因而可以证实他接受的是学费昂贵的教育。
除了这明摆着的事实外,我们是什么也看不出了。”
“蒙哥马利·琼斯?”塔彭丝说,“我似乎曾多少听说过一位叫蒙哥马利·琼斯的。嗯——是的,我记起来了。珍妮特·圣文森特曾提到过他。他的母亲是艾利思·蒙哥马利女士。她非常高傲,浑身珠光宝气,还是高教会派①的成员呢。她嫁给了一个叫琼斯的阔佬。”
①高(低)教会派即注重(不注重)教会礼仪等的圣公会中的一派。——译注。
“又是那类老生常谈的故事,”汤米说,“等一会儿,这位琼斯先生什么时候想与我们见面?噢,十一点半。”
准十一点半,一位和蔼可亲、坦率天真的高个子青年走进了外面的办公室。一进门,他就对办公室的勤杂工艾伯特打招呼,“喂——我说,我能见布伦特——嗯——布伦特先生吗?”
“先生,您事先有约吗?”艾伯特问道。
“我不能太肯定。啊,我想我是事先约好的。我的意思是说,我曾写过一封信一一”“先生,您尊姓大名?”
“蒙哥马利·琼斯先生。”
“我立刻把您的名字告诉布伦特先生。”
一会儿功夫,他就回来了。
“先生,请您稍等几分钟。此刻,布伦特先生正忙着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呢。”
“噢——嗯——是的,他肯定是个大忙人。”蒙哥马利·琼斯说,汤米在确认已有效地给来访者造成深刻的印象后,便抿响了桌上的蜂鸣器。艾伯特立刻带着蒙哥马利·琼斯先生走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汤米站起身来迎接他,热情地与他握了握手,并示意他坐在一张空着的椅子上。
“蒙哥马利·琼斯先生,”他简洁地说,“我们能荣幸地为你做点什么?”
蒙哥马利·琼斯先生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看坐在办公室:
内的那第三个人。
“这是我的机要秘书,鲁宾逊小姐。”汤米说,“你有什么事都不妨当着她的面说。我想你是为某种奥妙的家庭琐事来这儿的吧?”
“嗯——也不完全是。”蒙哥马利·琼斯先生说。
“真的不是?”汤米说,“我希望你自己不会遇上任何麻烦吧?”
“噢,也不完全是。”蒙哥马利·琼斯先生说。
“那好,”汤米说,“也许你愿意——嗯——简明扼要把来意给我介绍一下。”
对蒙哥马利·琼斯先生来说,这似乎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这件事令人摸不着头脑,也正是我想求教于你的。”他吞吞吐吐地说,“我——嗯——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着手去解决。”
“我们从不接手离婚案件。”汤米试探性地说。
“啊上帝,不是的。”蒙哥马利·琼斯先生赶忙说,“我的意思也不是那类事。这只是一——一个非常滑稽可笑的玩笑,不过如此而已。”
“是不是有人故弄玄虚,对你恶作剧?”汤米又进一步试探道。
但是蒙哥马利·琼斯先生又连续摇着头。
“那么,”汤米说着,悠然地往椅子后背一靠,“你自己先考虑好,再由你亲口对我们说吧。”
双方都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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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7
“是这样一回事,”琼斯先生终于说道,“那是在一次晚宴上,我坐在一位姑娘的身旁。”
“是吗?”汤米点头示意让对方接着往下说。
“她是那种——我还真描述不好——反正她是我见到过的姑娘中最有冒险精神的。她是澳大利亚人,与另外一个姑娘来到这儿,两人同住在克拉奇斯街上的一套房子里。她对任何事情都落落大方。我也确实说不清楚那姑娘究竟对我产生了多大的吸引力。”
“琼斯先生,这我们能想象得到。”塔彭丝这时插了一句,她清楚地看到,布伦特先生那套公事公办的方式显然行不通。如果蒙哥马利·琼斯先生不愿痛痛快快地吐露出他遇到的麻烦,而凭借她女人独有的机敏和富于同情心的关怀却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我完全能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塔彭丝又极为关切地说。
“是啊,这整个事情的发生对我打击太大了。”
蒙哥马利·琼斯先生说,“像她那样的姑娘确实让人不能忘怀。在她之前,我还曾结交过另一位姑娘——啊,事实上应该是另外两位。其中一位非常活泼,但我很不喜欢她的下巴。她的舞跳得很好,并且我对她也很了解。从某种角度来考虑,这使人有点安全感。这一点,你是应该了解的。另一位是我在那种无聊的场合中认识的。我们曾痛痛快快地玩过一场。当然,为这事我也和母亲大吵大闹过很多次。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没真正动心要娶她们之中的哪一个。然而,真正让我动心的——这也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
就是曾坐在我身边的那个姑娘。在这之后——”
“你的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塔彭丝富于感情地说。
汤米不耐烦地在椅子上磨来磨去。他对蒙哥马利·琼斯先生那枯燥无味的爱情故事感到很厌烦。
“你简直把我的心里话都掏出来了,”蒙哥马利·琼斯先生激动地说,“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但是,我奇怪她竟然并不很喜欢我。你不至于认为我是多么的傻吧?”
“啊,你没有必要太谦虚嘛。”塔彭丝说。
“真的,我确实也认识到我还不太像个男子汉。”琼斯先生说道,脸上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要不是为了这样一位十全十美的漂亮姑娘,我还不至于想到我会缺少什么。正因为如此,我也感到非把这事办好不可。这是我惟一的一次机会。她是那种敢作敢为的姑娘,因此她绝对不会说话不算数。”
“我真心地祝你交好运,但愿你心想事成。”塔彭丝和蔼可亲地说,“请原谅我还真看不出你到底要我们为你帮点什么忙。”
“啊,上帝!”蒙哥马利.琼斯先生说,“难道我还没讲这件事吗?”
“是的,你根本没有讲。”汤米不耐烦地插了一句。
“啊,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曾在一起探讨过侦探故事。尤纳——这是她的名字——对侦探故事也和我一样熟悉。我们曾专门讨论了一个特别的案例。那是一个始终围绕着罪犯不在现场的证据来进行的一个侦破故事。接着我们又讨论诸如此类的种种情况,以及如何去伪造无懈可击的证据,等等。最后,我说这种证据不可能伪造,但是她说……顺便问一句,是谁说的制造伪证是可能的没什么关系吧?”
“是谁说的都无所谓。”塔彭丝说。
“我说这种事是很难办到的。但她不同意我的看法,她说这只要稍稍动动脑筋就成。我们争论得面红耳赤,最后她说:‘我会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如果我能伪造一个无人能识破的证据,那你拿什么打赌?’‘随便你要什么。’我对她说。我们当时就那么说定了。”
“她对整个事情太自信了。‘我肯定是赢家。’她说。‘你别太肯定了。’我说,‘如果你输了,我就可以要你的任何东西,是吗?’她大笑起来,并说她出身于赌博世家,我肯定会输的。”
“真的?”塔彭丝说。
这时,琼斯先生停了一会儿,他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塔彭丝。
“是的。我想你也看得出,这件事对我至关重要。对我来说,这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能赢得像她这样的姑娘的青睐。你根本无法想象她是多么敢作敢为。去年夏天,我们大家一块儿在河上划船。有人打赌说她绝对不敢穿着衣服从船上跳进河里,再游到岸边去。你猜怎么样,她竟然那样做了。”
“这种事她也敢做,真是个怪人。”汤米说,“但是我仍然不能肯定你究竟要我们做什么。”
“这再简单不过了。”蒙哥马利·琼斯先生说,“你们肯定一直在做这类工作,比如调查伪证是否真实,并查清它们的来龙去脉,等等。”
“啊——嗯——是的,那是当然,”汤米说,“这方面的工:
作我们确实做了不少。”
“我希望能有人为我办这件事,”蒙哥马利·琼斯先生说,“我自己对此还很不在行。你只要找到她,一切也就结束:
了。我敢说这对你来讲是小事一桩,而对我却是难上加难。
我已准备好支付——嗯——支付一切费用。”
“这好说。”塔彭丝一口应承,“我肯定布伦特先生一定会接手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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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7
“当然,当然。”汤米忙不迭地说,“这是一个完全新奇的案子,真是新奇极了。”
蒙哥马利·琼斯先生如释重负般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他从衣袋里扯出一大叠文件,又从中挑出了一张。
“就是这一张,”他说,“她告诉我:‘我会给你送来证据,说明我会在不同的两个地方同时出现。有证人会告诉你,我曾一个人在索霍大街的邦·坦普斯饭店吃中餐,然后去了公爵剧院,这之后又和一个朋友莱·马钱特先生一起在萨伏依饭店用了晚餐——而另外一个证人则会说,在那相同的时间里,我一直待在托基的城堡旅店里,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返回伦敦。你必须查清这两个证词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以及我又是如何把假的也安排得和真的一样。’”“情况就是这样,”蒙哥马利·琼斯先生说,“现在你该明白我要请你们做的事了吧。”
“这真是一个最新奇的小问题,”汤米说,“太天真可爱了。”
“这是尤纳的照片,”蒙哥马利。琼斯先生说,“我想你们用得着。”
“这位女士的全称是什么?”汤米问道。
“尤纳·德雷克小姐。她住在克拉奇斯街180号。”
“谢谢!”汤米说,“就这样吧!蒙哥马利·琼斯先生,我们会为你调查此事的。我希望我们很快就会给你带来好消息。”
“我对此会感激不尽的。”琼斯先生说道,他站起身来与汤米握了握手,“这将使我从心中卸下一个特别沉重的包袱。”
汤米送走了他的委托人,回到了里面的办公室。塔彭丝正在那装满侦探经典著作的壁橱前忙着。
“弗伦奇侦探先生!”塔彭丝说。
“嗯?”汤米大惑不解。
“这一次当然应该效仿弗伦奇侦探才对。”塔彭丝说,“他特别善于查清罪犯不在现场这类的证词。我当然也了解他办事的准确程序。我们要把所有的情况都摸清,然后再逐一调查。刚开始时,这些证词似乎都无懈可击,但是只要我们进一步仔细地分析和调查,就能发现其中的破绽来。”
“我想,这事不应该有多大的麻烦。”汤米赞同道,“可以这样说吧,一开始就知道其中的一个证词是伪造的,剩下的嘛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这反倒使我感到很担忧。”
“我看不出这当中你会担忧些什么。”
“我是担忧那姑娘。”汤米说,“其结果,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得被迫嫁给那种年轻人。”
“我亲爱的,”塔彭丝说,“别太傻了。任何赌女人都敢打,可她们绝对不是不明智的赌徒。除非那姑娘确实已做好充分准备去嫁给那个讨人喜欢、但却毫无头脑的年轻人。否则她不可能以自己为赌注来打这样的赌。可是,汤米,请相信我,如果那姑娘真是充满激情和崇敬的心情要嫁给他的话,那她就可能以其他的方式把这场赌博安排得更容易些。
然而,事实上她并不想让他赢。”
“看来,你自认为料事如神。”她丈夫说。
“那是当然。”塔彭丝说。
“行了,现在应该是检查分析一下现有材料的时候了。”
汤米说着,把那一叠文件拿了过来。“我们先从这张相片开始——嗯——这姑娘还真长得美丽,相片也照得相当不错,又漂亮又容易辨认。”
“我们还应该设法弄到几张别的姑娘的照片。”塔彭丝建议道。
“为什么呢?”
“你没有看到那些侦探大师们都是这样干的吗?”塔彭:
丝说,“你把四五张照片一起递给侍者们,他们准能指出哪一个是你要找的人。”
“你真认为他们这样精明?”汤米说,“我的意思是,他们准能指出我们要找的人吗?”
“是的,至少书上是这样描述的。”塔彭丝说。
“遗憾的是,真实生活和杜撰的情节总是相去甚远。”汤米说,“还是先看看我们掌握了什么情况吧。对!我们先从伦敦来碰碰运气。七点半钟在邦·坦普斯饭店吃早餐,然后去公爵剧院看‘蓝色的翠雀’这出戏。你看,戏票的存根都保存完好呢。这之后,和莱·马钱特先生一块儿在萨伏依饭店用了晚餐。我认为我们可以先和莱。马钱特先生见面。”
“他决不会告诉我们任何真实情况的。”塔彭丝说,“因为,如果他是在帮她的忙的话,那他自然会守口如瓶。他说的任何话我们只能当耳边风。”
“那好,现在只剩下托基地区了。”汤米接着说,“十二点钟从帕丁顿出发,在餐车里用了午餐。附有一张用餐付账2坟据。然后在城堡旅店住了一晚上。这儿也有一张发票。”
“我认为这些材料都不足为证。”塔彭丝说,“任何人不用到剧院去就能买到票。那姑娘肯定去了托基,而在伦敦发生的一切全是虚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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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8
“如果情况真如你所推断的那样,那这事就易如反掌了。”汤米说,“但我仍然认为我们还是有必要和莱·马钱特先生谈一谈。”
他们发现莱·马钱特先生是一位挺傲慢的年轻人。他对他们的来访似乎早已预料到了。
“尤纳耍了一场小把戏,是吧?”他问道,“你们是不会知道那年轻人居心何在的。”
“但是我知道,莱·马钱特先生,”汤米说,“德雷克小姐曾在上星期二晚上和你在萨伏依饭店共进晚餐。”
“是有这么回事,”莱·马钱特先生说,“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星期二,因为尤纳当时特意强调了这个日期。不仅如此,她还硬要我在一个小本子上把日期写下来。”
他以傲慢的神情指着小本子上用铅笔写的一行字给汤米看,那字迹勉强可以辨认。
“与尤纳共进晚餐,萨伏依。星期二,十九号。”
“在那天晚上早一点的时间里德雷克小姐在哪儿?你知道吗?”
“她曾去看过一场叫‘红牡丹’的戏。反正是那类令人作呕的玩意儿,特别愚蠢,她对我是这样说的。”
“你能肯定那天晚上德雷克小姐是和你在一起吗?”
莱·马钱特先生不高兴地盯着他看。
“怎么啦?那是当然:难道我不是一直在对你这样说吗?”
“也许是她要你这样对我们说的吧。”塔彭丝试探着问了一句。
“她确实说了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让我想一下,啊,她对我说:‘吉米,你以为你正和我坐在一块儿吃晚餐,但事实上我正在两百英里之外的德文郡吃饭呢。’她说这番话真令人困惑不解,你说是吧?难道她会分身术不成?更使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的老朋友迪基·赖斯居然说他真地看见她在那儿。”
“赖斯先生是谁?”
“噢,只是我的一位朋友而已。他早就报到托基去与他的姑母住在一起去了。说也奇怪,他老兄总是说要进坟墓了,但到现在仍然活得好好的。迪基一向对他姑母很孝顺。
他对我说:‘有一天我看见那位澳大利亚姑娘——她叫尤纳,或许是什么别的名字。我曾想去和她谈上几句话,但是我的姑母却硬把我拉去见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我问他:‘那是在什么时候?’他回答说:‘喂,是星期二,大约是下午吃茶点的时候。’接着我说他肯定犯了个错误。当然,这事总让人感到稀奇古怪,难道不是吗?他讲的情况和尤纳所说的她那天晚上在德文郡的话是完全吻合的。”
“这真是太离奇了。”汤米说,“莱。马钱特先生,请你告诉我,在萨伏依饭店吃晚餐时你周围有没有你所认识的人呢?”
“我们邻桌坐着——家人,他们姓奥格兰德。”
“他们认识德雷克小姐吗?”
“是的,他们认识她。但估计他们并不很熟悉。”
“好吧,莱·马钱特先生,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对我们讲的话,我们就告辞了。”
“那家伙要不就特别会说谎,”在他俩来到街上时,汤米说,“要不就说的是真话。”
“是那样一回事,”塔彭丝说,“我现在在改变了我原来的看法。我有某种感觉,尤纳·德雷克那天晚上是在萨伏依饭店吃的晚餐。”
“我想我们该去邦。坦普斯饭店了。”汤米建议道,“我们两个饥肠辘辘的侦探多少该吃点东西了。在去之前,我们最好能设法搞到几张其他姑娘的照片。”
结果他们发现这种事办起来比他们所想象的要困难得多。他们找到一家摄影部,请老板给几张类似的照片,结果遭到对方的断然拒绝。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在书中都是那么简单容易,而在现实生活中却又如此困难。”塔彭丝悲哀地说,“他们那怀疑的:
目光直盯得你背脊发凉。休想他们会不会怀疑我们拿这些照片是去干不可告人的勾当呢?我们最好到简的住处去,给她一个突然袭击。”
塔彭丝的朋友简是个很随和的人,她让塔彭丝在一个抽屉里任意地挑来选去。最后,塔彭丝选中了四张较为合适的照片,那都是简过去的一些朋友留下的。简把这些照片塞进那个抽屉已经很长时间,她差不多都忘了。
带着这些光彩夺目的美人照片,他俩好似武装到了牙齿,便精神抖擞地向邦·坦普斯饭店进发。殊不知在那儿新的难题、昂贵的代价正等着他俩。汤米费劲地逐一与那儿的侍者周旋,笑容满面地塞给他们小费,再小心翼翼地请他们辨认那几张照片。结果使他丧气透了。至少有三张照片上的姑娘被指认为是星期二曾在那儿吃过饭。他俩只好颓丧地返回办公室。紧接着,塔彭丝又忙于从最原始的资料着手。
“十二点在帕丁顿。三点三十五分在托基。这是火车票。
莱·马钱特先生的朋友萨戈先生或者是塔皮奥卡先生,反正是某一个人大约在吃下午茶点的时候看见她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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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6 14:38
“别忘了,我们还没对莱·马钱特先生的话仔细核实呢。”汤米说,“正如你所建议的那样,我们要一切从头开始。
那么,如果莱·马钱特先生是尤纳·德雷克的朋友,他就很可能编造出了刚才那个故事。”
“嗯,我们要紧紧跟踪赖斯。”塔彭丝说,“我预感到莱.马钱特先生说的是真话。不,也不完全对。我刚才一直绞尽脑汁在思索。现在看来情况可能是这样的,尤纳·德雷克也许乘坐十二点钟的火车离开了伦敦,到达托基后在某家旅馆定了个房间,并把行李打开。然后她就乘火车返回伦敦,及时赶到萨伏依饭店。接着又乘四点四十分的火车在九点十分赶到帕丁顿。”
“然后呢?”汤米问道,“然后——”塔彭丝紧锁着眉头,“就很难讲清楚了。从帕丁顿返回伦敦有一班午夜十二点的火车,但她几乎不可能乘那班车,因为对她来讲那班车太早了。”
“她是否会开快车直接返回托基呢?”汤米提醒道。
“嗯,”塔彭丝说,“那也只有两百英里的路程。”
“我常听说,澳大利亚人开起车来挺玩命的。”
“噢,我想这是完全可行的,”塔彭丝说,“那她大约在早晨七点钟就会赶回托基去。”
“你是在说,她那时可以跳到城堡旅店里的床上去躺下,而不会被任何人看见吗?或者赶回旅店去向人们解释她在外面待了整整一个晚上,然后再付了账呢?”
“汤米,”塔彭丝说,“我们都成了蠢才。她完全没有必要回到托基去。她只要叫她的——个朋友去城堡旅店,收拾她的行李,再替她付账。于是她就会得到一张注明恰当日期的发票。”
“从总体上来看,我们的种种推论都是相当有道理的。”
汤米说,“下一步我们要做的就是乘明天十二点钟去托基的火车。到了那儿,我们就可以证实这些聪明的结论是否靠得住。”
第二天上午,带着那几张光彩照人的美人相片,汤米和塔彭丝准时乘上了那班火车。他俩坐在头等车厢里,并且定好了吃中餐的座位。
“这餐车里的服务员不太可能正好是接待过那位姑娘的吧?”汤米说,“这样的好运气是可望而不可得。我倒是期望连着几天来来回回地乘坐到托基的火车,说不准我们真会碰上那一批服务员。”
“唉,这种寻找证人的差事可真恼人。”塔彭丝叹了一口气,“在书中,只要两段,最多不过三段文字的描述,整个事情就会了结。如果照书上那样写的话,某某探长乘上了去托基的火车,随便问问餐车里的服务员,故事也就结束了。”
这一次,也许是极为难得的一次,这一对年轻的夫妇果然交上了好运。在询问的过程中,他们证实了那个给他俩的中餐结账的侍者正好是上星期二当班。接着,汤米称之为只值十先令的技巧便被付诸行动,塔彭丝把那些美人照片给那侍者辨认。
“我想知道的是,”汤米说,“这些女士中是否有哪一位曾在上星期二的这趟火车上用过午餐?”
正如最佳侦探小说里所描绘的那样,那人立即以令人满意的动作挑出了尤纳·德雷克的照片。
“是的,先生,我记得就是这位女士。并且我也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星期二,因为那女土自己特别强调了日期。她对我讲,在一周之中,星期二是她最幸运的日子。”
“从目前情况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在他俩返回包厢时,塔彭丝说,“我们也许还会查出她确实在旅馆里定了个房间。但是,要证实她曾返回伦敦就不那么容易了。也许火车站上的某一个搬运工能认出她来。”
在那儿,他们的希望又成了泡影。下了火车,他俩走上了月台。汤米询问了检票员和几个搬运工,都说不知道。在对另外两个搬运工提问之前。汤米先塞给每人一个二先令六便土的银币作为开场白。结果,那两个人一同挑出了一张另外一个姑娘的照片,并说隐约记得好像是那位姑娘乘坐那天下午四点四十分的火车返回伦敦。于是,辨认尤纳·德雷克的工作就此告终。
“这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当他们俩离开火车站时,塔彭丝说,“她很有可能就乘的是那趟车,只不过没人注意到她罢了。”
“她也有可能是从其它火车站上的车,比如从托雷车站。”
“这种可能性极大。”塔彭丝说,“不管怎样,我们到了那家旅店后,一切都会清楚的。”
城堡旅店很堂皇,从那儿可以俯瞰大海。在定下住一晚上的房间,并且登记完毕之后,汤米满面笑容地问道:
“我相信我们的一位朋友上星期二曾在贵店住过,她是尤纳·德雷克小姐。”
旅店大堂的那位年轻女士热情地看着他。
“啊,一点不错。我记得很清楚。我想是一位年轻的澳大利亚小姐。”
汤米做了个手势,塔彭丝立即拿出尤纳的那张照片来。
“她的这张照片非常迷人,是吧?”
“噢,太漂亮了,确实太迷人了。她看起来真时髦。”
“她在这儿待得很久吗?”汤米不失时机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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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她就乘快车回伦敦去了。走老远的路到这儿来只待了一个晚上。当然喽,我想澳大利亚姑娘们是根本不在乎来去匆匆的旅行方式的。”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姑娘,”汤米说,“总喜欢冒险活动。
但是在这儿,她不至于出去和朋友吃饭,过后又开车出去兜风,继而把车开进水沟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返回旅店吧?”
“啊,没有,”那年轻女士说,“德雷克小姐是在旅客里用的晚餐。”
“真的,”汤米说,“你能肯定吗?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看见她的。”
“请原谅,我刚才那样问,是因为我听说她和一些朋友一块儿在托基吃的晚餐。”
“哦,不:先生,她是在这儿吃的晚餐。”那年轻女士笑了起来,脸也微微变红了,“我记得她当时穿着一件非常漂亮的外衣,那是用印有三色紫罗兰的大花薄绸衣料做的。”
“塔彭丝,我们的希望又成了泡影。”在他俩被带上楼进了房间时,汤米这样说。
“确实如此,”塔彭丝说,“但是那女人也有可能会犯错误。待会儿用餐时我们再问问那些侍者。每年这个时候来这儿的人是不会很多的。”
这一次是由塔彭丝首先出击。
“你能否告诉我,我的一个朋友上星期二在这儿用过餐吗?”她满面笑容地问那餐厅侍者,“一位叫德雷克的小姐。
我想她穿的是用三色紫罗兰的大花薄绸做的上衣。”她随即递过去一张照片,“就是这位姑娘。”
那侍者满脸堆笑,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对,对,是德雷克小姐。一点不错,她还对我说她来自澳大利亚呢!”
“她在这儿吃的晚餐吗?”
“是的,那是上个星期二。她问我晚餐后这城里是否有消遣的地方。”
“是吗?”
“我对她介绍了‘大帐篷剧院’。最后她决定不出去了,而待在店里听我们乐队的演奏。”
“啊,又见鬼了!”汤米心中暗暗骂道。
“你已经忘了她吃晚餐的时间,对吧?”塔彭丝又问了一句。
“她来餐厅时稍微晚了一点,那时应该是八点钟左右。”
“该死!真是活见鬼!”在他俩离开餐厅后,塔彭丝大声诅咒道,“汤米,这事可不简单,你看这一切安排得可谓天衣无缝。”
“是的,我们一开始就应该估计到这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嘛。”
“我在考虑——在那之后,她还有可能乘坐哪趟火车?”
“那个时候绝对不可能有火车可以将她及时送到伦敦,然后她再准时赶到萨伏依饭店去的。”
“情况的确如此,”塔彭丝说,“但我还是要去找那位女服务员谈一谈,这也许是我们的最后一线希望。尤纳·德雷克那天就住在与我们同一层楼的一个房间里。”
那女服务员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是的,她清楚地记得那位年轻的女士。照片上的姑娘正是她。她非常可爱,性格活泼,也很健谈。她曾讲了有关澳大利亚和大袋鼠的许多趣闻。
女服务员还说,那位年轻的女士在大约九点半钟打铃传唤过她。要地把热水袋灌满水再放到床上去,并且要她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钟准时来叫醒她,同时送咖啡来。还说早餐她不喝茶。
“你确实准时去叫醒过她吗?那时,她还睡在床上吗?”
塔彭丝问道。
“是的,夫人,一点不错。”
“噢,我只是想知道她那时是否在做早锻炼,或是干什么旁的事。”塔彭丝漫不经心地说,“在清早,很多人都喜欢这样的。”
“你看,这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那女服务员走后,汤米说,“从这种种迹象来分析,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伦敦所发生的一切肯定全是假的。”
“莱·马钱特先生真是个说谎的天才,他比我们所想象的更厉害。”塔彭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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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强中还有强中手嘛。我们会有办法去查证他所说的一切的。”汤米蛮有把握地说,“他不是说过那天坐在他们邻桌旁的那家人对尤纳多少有点了解吗?那家人姓什么来着?对,叫奥格兰德。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叫奥格兰德的一家人,并且,我们还应该去德雷克小姐在克拉奇斯街的住所去调查一下。”
次日上午,他俩付了账,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旅店。
通过查阅电话簿,他俩毫不费劲就查到了奥格兰德家的住址。接着,塔彭丝摆出了某家杂志社的全权代表的架势来,表现得积极奋进。她拜见了奥格兰德太大。她声称,因为听说上星期二晚他们在萨伏依饭店举行的家宴很令人羡慕,她特意来采访其中的某些细节。奥格兰德太大当然很乐意提供她所需要的这些细节。塔彭丝在告辞时,又随意地问道:“让我们再想想,看遗忘了什么没有。对!当时德雷克小姐没坐在你们的邻桌吧?听说她与珀恩公爵定了婚,不知此事是否属实?你当然认识她,是吧?”
“我对她并不太熟悉。”奥格兰德太大说,“我看她是挺讨人喜欢的。是的,她那天晚上是和莱·马钱特先生一块儿坐在我们的邻桌。我的几个女儿比我更了解她。”
塔彭丝的下一个拜访地点是克拉奇斯街上的那所房子。在那儿,她遇见了马乔里·莱斯特小姐。她是德雷克小姐的朋友,她们两人共住一套房间。
“请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莱斯特小姐忧郁地问道,“尤纳是在玩某种狡猾的游戏,可是我一点也不清楚。但是,她上星期二晚上确实睡在这儿。”
“你看见她走进房间的吗?”
“没有,我那时已经上床睡觉了。她有自己的房门钥匙。
我估计她是大约一点钟回来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看见她的?”
“昭,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也许快到十点了吧。”
塔彭丝刚走出房门,差一点就和正在进门的一个瘦削的高个子女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小姐,真对不起。”那瘦削的女人连声道歉。
“你在这儿工作吗?”塔彭丝问道。
“是的,小姐。我每天都来。”
“你一般在上午什么时候到这儿来?”
“小姐,我必须九点钟到。”
塔彭丝迅速地把一个二先令六便士的银币塞进那女人的手中。
“上星期二上午你来这儿时看见了德雷克小姐吗?”
“当然看见了,她确实是在这儿。当时她正在床上睡得很熟,连我把茶点送进房间时,她都还醒不过来呢。”
“是吗?谢谢啦!”塔彭丝郁郁不乐地走下了楼梯。
她事先已安排好在索霍大街的一家小饭店与汤米会合。在那儿,他俩交换了各自所了解到的情况。
“我已和赖斯那家伙见过面了。他确实在托基的某处看见过尤纳,德雷克。他对此确信不疑。”
“到目前为止,”塔彭丝说,“我们核实的所有证词都毫无破绽。汤米,给我一张纸和一支铅笔。让我们像所有的侦探那样把调查的情况有顺序地记下来。”
一点三十分 证人看见尤纳·德雷克在列车餐车里。
四点 到达城堡旅店
五点 赖斯先生看见她
八点 证人看见她在旅店用晚餐
九点三十分 叫服务员送热水果
十一点三十分 证人在萨伏依饭店看见她与菜·马钱特先生在一块
早上七点三十分 城堡旅店的女服务去叫醒她
九点 克拉奇斯街住宅的打杂女工给她送茶点
他俩相互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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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布伦特卓越的侦探大师们似乎已无计可施了。”汤米说,“不,我们绝不能就此罢休。”塔彭丝斩钉截铁地说,“这中间肯定有人在撒谎。”
“但我们调查的结果无情地表明没有谁在说谎,这岂不是咄咄怪事吗?所有的证人似乎都是诚实和正直的。”
“但不管怎样说,这其中必定有诈。对此,我俩的看法是一致的。我看所发生的一切犹如一条无舵的船,它载着我们飘来飘去,但却到不了我们向往的码头。”
“看来,我也只好相信真有灵魂之说了。”
“别太悲观了。”塔彭丝劝慰道,“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把事情留持明天解决。在沉睡之中,说不定你的潜意识会起作用。”
“哼!”汤米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明天上午你的潜意识真能为你解开这个谜的话,我一定会向你脱帽致敬的。”
整个晚上,他俩都沉默寡言。塔彭丝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张记着调查情况的纸,又不停地在纸上写着。她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又仔细查看火车时刻表。他俩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还是丝毫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好上床睡觉。
“这事太让人泄气了。”汤米说。
“这是我最痛苦的一个夜晚,我简直是智穷计竭了。”塔彭丝说。
“我看我们该去找一家热闹的杂耍剧场换换脑筋,”汤米说,“在那儿我们可以开开玩笑,喝上几瓶啤酒,再闲聊一下什么丈母娘啦、孪生姊妹之类的事。这对我们可能会大有好处。”
“没那回事:我最终要让你瞧——瞧潜意识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塔彭丝说,“在接下来的八个小时内,我们的潜意识将会多么地繁忙啊!”
他俩上了床,寄希望于潜意识真能助一臂之力。
“早上好!”汤米问候道,“你的潜意识起作用了吗?”
“我有个新的见解。”塔彭丝说。
“真的,什么样的见解?”
“嗯,非常奇特的见解。这在我读过的任何侦探故事里都是绝无仅有的。事实上,是你帮我把这个见解考虑成本的。”
“那么,这个见解肯定很了不起。”汤米坚定地说,“塔彭丝,赶快告诉我。”
“我必须先拍一个电报去证实一下再说。”塔彭丝说,“不,我现在不会对你说的。这完全是一个稀奇古怪的见解,可却是惟一能解开这个谜的钥匙。”
“那好,”汤米说,“我必须去办公室一趟。我们不能让那满屋子垂头丧气的委托人就那么空等着。我全权委托我这位大有前途的助手来处理这桩案子。”
塔彭丝充满信心地点了点头。
她整天都没在办公室里露面。当汤米在下午大约五点半钟返回家时,欣喜若狂的塔彭丝正等待着他。
“汤米,我已大功告成。我已解开了那些似乎无懈可击的证词的谜。我们不是把许多二先令六便土的银币、十先令的钞票作为小费付出去吗?现在完全可以要求蒙哥马利·琼斯先生如数偿还,除此而外,他还必须支付我们一笔可观的佣金。然后,他便可以直接去接他的姑娘回来。”
“那你的结论是什么呢?”汤米惊异地问道。
“这简直再简单不过了,”塔彭丝说,“孪生姊妹。”
“孪生姊妹?——你在说什么?”
“啊,正是如此!这当然是唯一的结论。这全仗你昨天夜晚讲到什么丈母娘啦、孪生姊妹啦、几瓶啤酒等事情,当时,我的脑海里就隐约形成某种概念。我往澳大利亚拍了电报,回复的信息正如我所料。尤纳有一个孪生妹妹,叫维拉,她上星期一刚到英格兰。这就是她敢于这样打赌的原因。她只想对那可怜的蒙哥马利·琼斯开个天大的玩笑而已。于是,她的妹妹去了托基,而她却仍待在伦敦。”
“你是否认为,如果她输了,她会感到特别沮丧吗?”汤米问道,“不!”塔彭丝说,“我肯定她不会这样。在此之前我就已陈述了我的观点。她最多也只会高度赞扬蒙哥马利。琼斯的办事能力罢了。谈到能力,我一向对你作为丈夫的能力是非常钦佩的,这是我们婚后美满生活的坚实基础。”
“塔彭丝,我对自己能激起你这种伟大的情感而自豪。”
“但话又说回来,这个结局也有不尽人意之处,”塔彭丝说,“因为它不纯粹属于弗伦奇侦探先发现蛛丝马迹、最后顺利破案的那类结局。”
“别胡思乱想了。”汤米说,“我认为,我把那些照片拿给饭店侍者辨认的方式完全与弗伦奇侦探惯用的相同。”
“但是,他似乎用不着像我们那样用了那么多二先令六便士的银币和十先令的钞票。”塔彭丝又补充了一句。
“我倒不在乎。”汤米说,“反正我们可以叫蒙哥马利·琼斯先生作为附加费用全数付给我们。他肯定会欢喜得到了发疯的地步,当然也就非常乐意付给我们一笔最可观的佣金。”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塔彭丝说,“不管怎么说,布伦特卓越的侦探大师们不是已获得了不起的成功了吗?啊,汤米,我们的聪明才智是无人可比的。我对此写信不疑。这有时反倒使我感到有点忐忑不安。”
“塔彭丝,我们要着手的下一个案件应该是罗杰·谢林厄姆所侦破的那一类。你,塔彭丝,就应该是罗杰·谢林厄姆。”
“那我说起话来就必须滔滔不绝的了。”塔彭丝说。
“这是你天生就具有的才能。”汤米说,“现在,我建议执行昨晚我提出的计划,去找一家热闹的杂耍剧场,在那儿我们可以尽情地拿丈母娘开开玩笑,喝上几瓶啤酒,再闲聊一下孪生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