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6

  “这个——”

  “不用隐瞒我吧,这件案子我也参与了,虽然我只是个法医,可是在保护证人的过程中,我还做了对她进行心理评估的工作。”容怡有点激动,“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不过我也是正经考过证书的。”

  “好吧。”燕风想了一下,觉得玲珑说的事情与案件的核心机密没有关联,于是把玲珑的口供讲了一遍。

  “你相信她说的吗?”

  “她没有理由骗我,再说,你没看到她当时害怕的样子,那不是假装的出来的。”

  “可是,当时我看到的可不是这样。”容怡抛出重磅炸弹。

  燕风一愣,“你和她看到的不一样吗?为什么从古龙那里我没有听出你们的口供有什么区别?”

  “那是因为我没说出全部实情。你别激动,我没有撒谎,我只是留了一点没说。这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你,我要你有个心理准备,如果结局出乎你的预料,希望你不至于太失望。”

  “什么意思?请直说。”

  容怡闭了闭眼睛,似乎回忆了下当时的事,“昨天晚上我们都睡得很早,这没有错,但是我因为前两天割伤的部位感染,需要四小时吃一次消炎药,所以我用手机设置了震动铃声。提醒我半夜起来吃药。”她说着晃了晃左手。

  燕风这才看到她的左手掌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翻着红肿的边缘,显得很可怕。转念又一想到她的手这样,还为自己准备了午饭,不禁有点感动。

  “我是在七点半听完中央电视台的气象预报后睡的,所以第一次起床吃药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当时我迷迷糊糊的,只听到外面有走动的声音,然后就是说话声。你也知道,那个屋子没有铺地毯。半夜走路的声音特别明显,而我因为一直怀疑玲珑,所以在暗中监视她。我听见外面的声音后没有立即出去,而是从锁眼里住外看,结果看到玲珑正对着沙发上的一具尸体说着什么。我吓了一跳。虽然平时和尸体打惯了交道,但是那种诡异的情形还是很可怕的。正当我还以为自己是发梦,或者看错了时,玲珑突然一推那具尸体的头。她推得很用力,所以那颗头一下就滚到地上。一直向我的门边滚来,玲珑也追了过来。这时候,她的脸面对着我。使我可以看清她的脸,发现她竟然是闭着眼情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好像能看得见一样径直走过来,抱起头放在电视柜上,然后回房去了。”

  “闭着眼,梦游?”

  容怡摇了摇头,“不能轻易下判断,我只是告诉你事实。我看到她进房后,就想出去看看尸体是怎么回事,因为怕出意外,所以拿了一把水果刀。而当我一出门,那具错位尸体好像被什么惊起一样,直接向我扑了过来。实话说,当时我吓坏了,只能拼命躲闪挣扎,把客厅里的东西差不多全打翻了。可能这些声响惊动了玲珑,她从卧室跑了出来。她一出来,断头就开始就追她了,一直喊着‘把身体还给我’!然后她就吓晕了,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期间你一直没有说话吗?”

  “绝对没有,如果程玲珑说有,那么她一定是在发梦,要知道她第二回从卧室内出来是清醒的,正常的。”

  “清醒?正常?”燕风重复着容怡的话,一时之间只觉得心里有个死结,却怎么也解不开,甚至不知道这死结在哪里。

  “你不相信我吗?”容怡看着有点生气,“你以为我是针对她,我容怡可没有那么卑鄙,我是就事论事。”

  “不,不是。我只是怀疑找不到可靠的证据,要知道,这件案子太怪异了,不是她这样的人能够办得到的。”

  “我早说过,程玲珑有心理问题。虽然她表面上正常得不得了,我是唯物主义者没错,但人体是个极其复杂的东西,只要在人体内部发生一点变异或者进化,都会让人拥有超越本身的可怕力量,甚至可以说是邪恶的力量。”容怡烦恼地叹了一口气,“可惜这些我不懂,也说不定那天是我在药物的作用下出现的幻觉,所以我没有和古龙说。和你说的目的是要你小心,不能因为你喜欢她,就忽略到很多事实,那会让你陷入危险。”

  “谢谢你。你说得很对,我会注意的。在抓住罪犯之前,每个人都可能有嫌疑。还有,我没有喜欢玲珑,她现在是证人,我是警察,这是违反纪律的。”燕风看了看表,站了起来,“再次感谢你的午饭,下回我回请你。”

  “从字面上解释,如果这个案件结束,你就有可能喜欢她,是吗?那我宁愿案子永远不要结束。”容怡不知道是不是说的激动了,一下从桌子那边跑过来,抓住燕风的胳膊,“那么我呢,你应该明白我是喜欢你的,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容医生,我很荣幸,不过我——”

  “嫌我年纪大?”

  “这和年龄无关,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嘛,而是——”

  “那是嫌我不够漂亮?”不等燕风说完,容怡再次打断。

  燕风无力极了,他在工作中是绝对强者,可感情生活却一塌糊涂。他和一个以为死了的,而现在发现身体借位成男女两部分的女人纠缠了十年,他矛盾于新认识的清新亲切的女子,现在还有一个坚强泼辣的同行来追求,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

  “不是你不够好,是我要专注于破案,无暇顾及其他。”燕风怕生硬的拒绝太过伤人,干脆可耻地采取了逃避的鸵鸟政策。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6

  这次容怡没有回话,直接用行动来表示热情,扑过去就吻。

  燕风是散打高手,这么多年来,在省市级的警界大比武中从来没有输过,对付几个匪徒都没有问题,怎么会让容怡得逞?可是他不敢对她用力,只能勉力躲闪。但没想到容怡的力气还挺大,一下把燕风推倒了,她自己则顺势整个人都爬上燕风的身体。

  只是燕风因为急着走,手里已经拿起了甘包,容怡扑得很急,他一抽手时,背包的带子把整张桌子都带倒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帮你收拾好了。”燕风坐起来,看着一地的狼藉。

  “没关系。”哪知容怡并不生气,抹了抹自己脖子上的肉汁,又拿下燕风头顶上的荷包蛋,带几分羞涩地道:“没想到你还这么害羞,你知道成年男人害羞是多迷人吗?给,我追定你了,除非你结婚,否则我还有机会。你坐着别动,我去拿毛巾,你洗个澡再走。”说着几乎是欢天喜地爬起来跑走,踩了一脚的菜汁。

  燕风看了看地扳,又看了看容怡离去的甘影,若有所思地坐了几秒钟,然后在她回来前逃之夭夭。这个女人那么热烈,他怕再呆下去,他的纯洁就被毁了。再说,他心里有些事,确实要仔细想一想。

  两阶山比较偏僻,不能坐火车和飞机,只有长途汽车能到那里。

  一路上,燕风可算见识了在乡下开野车是什么样子,不仅车严重超载,而且开起来飞快,在盘山公路上都敢横冲直撞,如果没有胆量,可不敢坐第二回。

  当天到了山下的小县城时,天色已经晚了,燕风只好找了个小旅店先住下。那间小旅店又小又破,板壁又薄,在他的房间能听到隔壁的男女正在大嘿咻。这让他有点起火,本想躺在床上想想案情的,结果不得不上街去转转。

  他这次来查案,没有用公开的身份,因为这件案子太诡异了,他便装前往还保不定有人暗中盯着他,给他制造阻碍呢,更何况明着来?所以,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普通的旅行者。

  逛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个镇子和普通的农树乡镇没有任何区别,人们有着山区人的淳朴,也因为接待了过往的旅客而变得有些油滑,但总体上感觉不错,没有大城市给人的紧迫感,治安上似乎和景县有的一拼。

  眼见天黑得透了,估计隔壁房间的战事也歇了,燕风决定回旅店去,但就在这时,路边一个小摊子吸引了他。摆摊子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婆婆,看来有些穷苦,卖的东西是用各种石子,木珠,羽毛,兽牙串起的珠链,简陋但又漂亮。

  天这么晚了,老婆婆却没有收摊的意思,看样子也没有吃饭。燕风有些于心不忍,在路边摊上买了一碗酸汤煮豆腐,送给老婆婆吃。

  老婆婆先是很惊讶,而后感激的对燕风笑笑,指着地上的珠链说着什么。她说的话燕风听不懂,估计是当地的土话,但是他明白老婆婆的意思。老人不想白拿他的东西,想让他拿走一串珠链作为报答。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乌拉。伸手拿了一串很繁复的链子,觉得配乌拉的火辣个性正合适。但才要把这链子放进衣袋里,脑海中就闪现出乌拉的尸体,还有她的头是安在一个高大男人的身体上。

  这吓了他一跳,慌忙把链子又放下了。转而拿起一串镶嵌着两颗绿色花石,木珠间夹杂褐色鸟羽的链子,心海中慢慢浮上了玲珑的脸。

  “你很心喜这个女娃子呀。”老人突然说话。

  燕风吃惊地看着老人,愣愣地问。

  “我是说,你拿着这个链子的时候。心里一定在想一个女娃子,她一定是你很心喜的,对不?”老人微笑道:“我会说你们的话。不是有时候不愿意说。”

  “没有。”燕风的脸皮一向是很厚的,可此时却被老人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随便拿一串,反正这链子很漂亮,送给朋友也不错。”

  “羞呢,明明想女娃子,还扯谎!”老人还是笑,粗糙干瘪的脸上,一双眼睛奇异地充满生命力,“男人家的脸上有这副表情,也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是吗?他喜欢玲珑吗?这么多年了,他一个女人也没喜欢上,现在竟然喜欢一个因为案件而相识的人吗?可是这样是对不起乌拉的!是他害了乌拉,假如他们的感情没有出现问题,假如他和她一起去了两界山,她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她现在算什么,人妖?

  这是他的错,她纵然是这一辈子都折磨他,他也没什么说的。也许找回她后,只要她没有犯下杀人罪行,他还是要照顾她。假如她要做变性手术后嫁给他,他也只能同意,因为那是他欠她的!

  想到这里,他又放下了那串晶莹的链子,又拿起原来那串,“还是这串吧,多少钱?”

  “强迫自己喜欢是没有用的。”老人答非所问,同时拿起那串晶莹的链子放在燕风的手里,“拿着,一个顶一个。”

  燕风愕然,但没有推辞,只是仍然放下了十块钱。

  老人也不推辞,只道:“大家都叫我黎姥姥,你有事就大声叫我,我听到了就来帮你。记住了,一个顶一个。千万记住,一个顶一个!”

  一个顶一个?什么意思?是让他接受玲珑,放弃乌拉吗?可是他怎么做得到,尽管爱情在乌拉失踪前已经死亡,可乌拉变成现在这个样了,他怎么能抛弃她?

  甩甩头,抛开这些儿女情长的念头,燕风回到了旅店中。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7

  这一夜他又开始作梦了。他不是爱作梦的人,后来在乌拉失踪后开始噩梦不断,乌拉失踪了十年,这噩梦也就折磨了他十年,直到前些日子,他明白那些梦境可能是乌拉利用草药而制造的,他就不再为噩梦困扰了,可今天他再一次陷入了梦境之中。

  只是,这不是噩梦,而是混乱的梦,醒来后他甚至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乌拉的模样渐渐变成了玲珑,而且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梦中喊:一个顶一个。

  第二天早上,他问清了道路,自己步行上山。上山前,店老板还对他说,两阶山的风景是不错,不过外地游客去的多,他们本地人是不常去的,顶多到了半山就不往上走了。

  “为什么?”燕风非常好奇,毕竟他是来查一桩诡异案件的,越是神奇的事,他越要打听。

  “因为两阶山脚下的村子是个女人村,村子里没有一个男人,阴气重。”

  “哦,这是什么民族风俗?”燕风知道这边少数民族多,还以为是当地风俗。

  “不是民族风俗,就是唉,你自己去问吧。”店老板不肯说了。

  因为他支支吾吾的,燕风觉得里面可能有问题,当下也顾不得他一个男人,却要去一个全是女人的村子合适不合适,立即离开了。

  村子就在山脚下,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闭塞,不过确实比较贫困,房子全是泥屋和草屋,女人们穿的也很破旧,而且越往树子里走越发现,这里不仅没有男人,也没有未成年少女和小孩子,最年青的女人大约也有二十多岁了。

  燕风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女人们的关注,她们依然各干各的事情,不热心也不冷漠,完全当燕风是透明。显然经常有旅行者上山,村子里虽然没有男人,但这些女人是见过男人的,并不是传说中的女儿国。

  “这位大嫂,我想在村子里住一夜,不知道行不行?”燕风问一个在井边打水的中年女人,因为她的衣着接近于镇上的人,应该是常出门的,可能懂得普通话。

  燕风没有猜错,大嫂听懂了他的话,抬头看了看他道:“这要问一下村长。”

  燕风一听,连忙殷勤地帮大嫂提水,想让人家帮他去问问村长,哪知道那位大嫂拒绝了他的帮助,只淡淡地告诉他在井边等,然后就去问村长。燕风大概只等了十分钟就得到了答复——不行。

  这个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实际上话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一村子大大小小都是女人,估计连公的牲口都没有一只,人家怎么会同意让他一个陌生男人住进来。其实他只是想接近村民,打听一下村子里为什么都是女人。还有,假如十年前乌拉失踪的时候到过这座山,也许村民会提供一些线索,想住在这里是为了图方便,省脚程。

  可是如果人家不愿意,他住山下县城的旅店也可以,从那里上山并不太远,他就当是锻炼身体就好。

  “这山叫两阶山,就是在半山腰有一个明显的界限,整座山分成了上下两段,你最好不要上山顶,在半山腰玩玩就好。”临走时,大嫂嘱咐了他两句。

  “为什么呢?”燕风见缝插针,连忙问道。

  “不为什么,怕山顶上有危险,你是外乡客,可能不知道,所以要提醒你一下。”

  “有什么危险呢?我还正打算到山顶看看。”

  “所有路过这里的外乡客,我们都会提醒的。”大嫂答非所问,“你如果硬要上去,我们也没办法,但是你记得,我可提醒过你了。”说完,不再理会燕风,离开了。

  燕风对这里的事越来越感兴趣了,当下也不急着走,在村里东逛西逛。村里的人并不阻止他,但也不理他,无论他如何没话找话说,得到的只是冷淡的回应,闹得燕风无趣得很。

  在城市的时候,号称刑侦之王的他在工作里备受关注,在生活中也因为长得帅,气质好而受到女孩子们的追逐,就连“两条人命”不也追得他没地儿藏,没地儿躲的吗?可没想到在这里,他却被彻底无视。

  不过,这更让他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村人对外人的冷淡显然不是为了憎恨,否则也不会提醒外来人山顶上有危险,可是山顶上又有什么危险让这些女人讳莫如深呢?

  两阶山看着不高,但道路难行,过了半山腰更是陡峭。燕风因为在村里耗了太多时间,当天并没有爬到山顶,只好在天快黑并回到了旅店。

  在旅店门口的小摊上吃饭晚时,燕风特意找了找昨晚遇到的那位黎姥姥,可是看了半天却没见她老人家的踪影,就随口问了一下小摊老板,这位老板是个瘦高个,木讷少言,脸上满是痘斑和疤痕,似乎年青时被火烧过一样。

  “在这几摆地摊的人里,没有一位黎姥姥啊。”老板很纳闷地看了燕风一眼。

  “没有?我昨天明明和她老人家说话来着,就是卖珠子手链的。”

  老板认真地想了一想,仍然摇摇头,“真的没有,我在这儿摆了二十年摊子了,没见过你说的这个人。”

  “我昨天还从你这里买了一碗酸汤煮豆腐,端到对面街送给她吃,难道你没看见?”燕风心里闪过一个阴影,但捉不住是什么。

  “你是买了一碗酸汤煮豆腐,可是我见你端到对面街上后就放到了地上,然后在那儿蹲了一会儿就走了,哪有什么黎姥姥啊。先生,你记错了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7

  燕风没回答,继续低头吃东西,但心里却开了锅。他还没老年痴呆,昨天发生的事怎么会不记得,确实有一位很慈祥和蔼的老人卖珠子手链来着,他还花十块钱买了两串,为什么摊子老板说没有见到呢?难道是他见了鬼?可是他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总不至于是那位老人会隐身吧?这两阶山到底有什么秘密,既有人能换头。还有人会隐身。还有,那位黎姥姥为什么要出来见他,是有秘密要告诉他还是要害他?

  正想着,面前多了一个酒杯,里面满满地装着一杯酒,鼻端立即传来一股甜香味,一看就知道是度数不高的果酒。

  他疑惑地抬起头,摊子老板憨厚地笑道:“您连着光顾两天了,赠送一杯酒。自己酿的,您尝尝。”

  燕风笑笑,先是浅抿了一下,感觉入口还不错,在摊子老板的注视下一饮而尽。然后道了谢,付账回店。他急于回去身身自己昨天从黎姥姥手里买的链子还在不在,也想在脑子里梳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

  一个顶一个!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心中所爱的女人要一个顶一个,还是说案件?

  取回寄存在柜台上的东西,燕风马上回房。打开背包一看。昨天买的链子还在,这证明他昨天所经历的并不是幻觉,那么黎姥姥这么做是什么目的呢?

  他仰面躺在床上。把这件案子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正在为其中的疑团而苦思实想的时候。天花扳上突然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楼上的地扳上切割。

  本能的,燕风坐了起来,仔细聆听着那声音的来源和性质,就听搂上切割的动作越来越大,最后连天花板上的灰片都被震了下来,差点落到燕风的头上,接着一滴一滴不明液体也滴落了下来。

  楼上是在干什么?就算这个小旅店地墙壁很薄,可能仅是用木板隔开的,但地板不会薄到这个地步啊?燕风怀疑地想着,下了床,摸摸湿了一片的地面。就见指端上呈现紫红色,手感浓稠,放到鼻子前一闻,竟然是血液!

  “对不起啊,我用力过大了。”一个声音突然从天花板上响起。

  燕风下意识地一抬头,就见天花板上裂了一条巴掌宽的缝隙,声音就是从那个地方传出。同时从缝隙中挤出来的,还有两只手的指尖,它们扒着裂缝的两边向外用力,把裂缝渐渐扩大,然后探下一张脸来。

  这是违背物理常识的,何况那张脸后面并没有肢体相连,就那么倒吊着垂了下来,长长的黑发如柔韧的水草,在半空中飘浮着。

  “我换个位置你就不认识我了吗?”头突然说话,竟然是乌拉,“我说过你不爱我了,我就会被分割的,你看可不是么?不过我也不怪你,只要你把我的头换到程玲珑的身上,那样我就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了。你看,我已经把她带来了,麻烦你帮我一下,然后我马上来陪你。”乌拉的眼珠一转,笑了起来。

  “这里!”床上传来声音,着实把燕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玲珑安稳地坐在床边,头已经被割掉了一半。在她身后,一个人跪着,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手拿着一把刀,还在切割,发出滋滋的声音。

  “放开她!”他大叫一声,就向前扑去。而那个刽子手此时却抬起头来,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绝不会伤害玲珑的,这是梦,醒来!他命令自己睁开眼睛。

  一抹额头,全是冷汗,而隔壁此时又传来少儿不宜的声音,这让他有些烦躁,跳下床想换个房间,但手才一摸到门把手,门却开了。燕风倒退一步,差点把佩枪掏出来。

  “我想问问,给你添个床垫吧?”来人是店老板。

  “真是人吓人,吓死人。”燕风松了一口气,“我不要什么床垫,我要换个房间,隔壁太吵了。”

  店老板没说话,只是直接走到墙壁边上,用力撞了几下,“小声点,别人还睡不睡了!”然后转过头来笑道:“房间已经没了,如果影响到您,就照我这样做就行了。”

  “晚饭时不是还有很多空房吗?”燕风有点意外。

  “是啊,可是刚才来了一队人,把房间全分出去了。”

  “旅行团?”

  “不是,全是怪人。”店老板突然凑近了燕风,在他耳边暧昧地说,“一群人不男不女的,全是人妖,阴—阳—人。”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小声,很慢,听得人汗毛全竖了起来,意外下,燕风斜眼看他,但见店老板圆胖的身子已经靠在了他的身上,还一直向他抛媚眼,“要个床垫吧,不然夜里多么寂寞冷清啊。”

  店老板是个快五十岁的男人,脸上也有烧伤的疤痕,相貌猥琐,一口黄板牙,此刻硬摆出个娇媚的神态,真是恶心极了。况且,现在燕风明白了“床垫”的意思。

  有时在扫黄打非的活动中,警力不够时也会抽调刑警参加,所以燕风知道床垫是暗指留宿的妓女,他刚才才从噩梦中惊醒,一直没有注意到店老板说话时的隐含意思,心想天亮后一定要向警方举报这件事。

  “我不要床垫,你滚远点。”他不客气地推了店老板一把。哪知道老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你一定喜欢这个。”他突然开始脱衣服。

  燕风有点火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7

  案子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这老玻璃竟然还来给他跳脱衣舞,他既没有胃口来欣赏,也没时间和他打哈哈。

  见店老板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燕风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想把他扔出去,可一用力,却突然感到头昏眼花,手足无力,要扶着墙壁才能站稳。

  “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店老板笑了起来,一把扯掉了衣服。

  他里面什么也没穿,全裸着身体。他的身体是个女人,大屁股平胸,毫无美感,可确实是个女人!

  燕风大吃一惊,没想到店老板也是错位的人体,而且是他亲眼看到的,还是活着的。

  “你——”他冒出一身冷汗,也不知道是惊讶所致,还是他身体上的不舒服造成的。自从感到眩晕,他体内也开始感到难受,好像有什么在他的五脏六腑上敲来敲去似的。

  “没见过吗?”店老板冷笑,“原来你不喜欢啊,这样好了,我给你换另一种。”他说着走到门边,一拉门,燕风就看到一个绝色美女正等在门口。

  “这个怎么样?”店老板说,然后就那么直接走出了房门,连衣服也没穿。

  燕风此时的不适感越来越严重了,冷汗片刻间已经把他的衣服浸透了,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和动作都慢了好几拍,只能扶着墙壁慢慢向床边走。

  “讨厌啊,这么急色。也没有前戏,直接上床吗?”女人撒娇道。

  “你一个妓女要什么他妈的前戏啊。”燕风终于坐在了床上,舒缓了一下身体的疼痛,“快过来,不是要当床垫吗?做床垫也要有做床垫的态度,还要我过去抱你吗?”

  那女人显然没料到燕风是这个态度,几个小碎步跑到床前。燕风一把抱去,反手把那女人按在床上,以手肘压住她的喉咙。

  那女人喘不过气来。勉力道:“要SM啊,那要加钱哦。”

  “先看看你是不是货真价实再说。”燕风稍扯开那女人的衣领,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个巨大的喉结,明显地说明了问题,“怎么?你是和店老板换的身子吗?是自愿还是被迫。一定要交待细节。”他说着用力扯开这床垫的整件上衣和内衣,男人的胸膛立即露了出来。

  “别扔,那是气垫型胸罩。”床垫一把抢过燕风手中的内衣。

  “你还挺讲究。”

  “这样手感比较好。只要没有人用针扎我。”

  “说,这是怎么回事?”燕风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因为头昏的感觉更严重了。汗水也不停流出,似乎有一只手要拧干他身体里的所有水分。

  “想知道,那跟我来。”床垫说着。转身走出了房门,燕风只得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一出门。他就觉得不对了,因为那并不是旅店的走廊,而是一个陌生的通道,一盏灯也没有,漆黑一片。他向前走了几步,感觉脚下软软的,似乎是草地。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产生了幻觉,不知道是这些怪人对他施展的幻术,还是他中了什么迷香。

  拿出裤袋中的钥匙,打开上面的折叠小刀,放在手心中用力一握,割裂的疼痛立即传来,让他的头脑一阵清醒,可抬头一看,幻觉还是没有破解。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幻觉的话,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眼见前面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着,燕风一咬牙,不再理会暗中作怪的人,一步步跟了上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周围的光线渐渐有了些微亮,让他看到前面领路的人身材足足比刚才低了一半,走路还一顿一顿的,还左右晃动,诡异之极。

  他向前追上几步,想看清前面的人还是不是那个床垫,可眼看就要追到时,脚下却踩到一个软软滑滑的东西,同时前面的人痛叫一声,倏地扭过头来,差不多一下子就到了他的面前,身体扬高了些,责怪地瞪着他。人,还是那个床垫,胸罩,他不知何时又穿上了。

  平时看恶搞的电视节目时,也不是没看过男人穿女人的内衣,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看来,只会看得人心头发麻,没有一点喜感。而且他一低头时发现,他踩的东西竟然是蛇尾,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子,女人的脑袋和神态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化身为一条半人半蛇的怪物。

  “意外吗?”那人阴沉沉地笑,“让你意外的还在后面呢!”他说着吐了一下舌头,或者说是信子。

  燕风只觉得脸上一凉,鼻端传来一阵腥臭,厌恶地后退了一步,“不管你是人是妖,是男是女,都别跟我作怪,带我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就说。”

  “让你恶心了吗?假如乌拉变成这样,你会怎么样?把她的蛇尾斩掉?或者再把她的头割掉?”

  “你们到底对乌拉做了什么?你们是谁?”燕风大喊起来,而后不停的喘粗气,这番走动和刺激,让他感觉全身都要虚脱了。

  “不过是一个错误罢了。”那人淡淡的道:“我也是受害者,可惜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他说着就钻到了草丛里。

  “世界上没有人做不到的事,你告诉我,我会解决。”燕风脚下如灌铅一样,只能用语言试图阻止他。

  那人半转过身,微光下,燕风看清那是玲珑清秀的脸,脸上挂满了泪痕,慢慢的对他说:“记着,别进山洞,千万别近山洞。”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7

  “玲珑你别走!”在这个时候看到她,让燕风感到整颗心都舒畅起来,好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可没想到话音才落,那人再度冲到他面前,怒气冲冲地道:“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你不许去爱别人,即使是我先背叛的,也不许你再爱上其他女人!”脸又变成了乌拉,而且蛇尾猛地缠上了他的身子,越勒越紧,让燕风感到肋骨全断了,一根根刺入了腹中。

  他明知道这是幻觉,可是阻挡不住感觉的真实,似乎他的一切不正常都是从身体内向外散发的,阻止他的感官自己感知事物,而直接让幻觉作用于他的大脑。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身体和头脑分割开的痛苦。而且,他也明白,他一定是中毒了,所以他无能为力,只能等死。

  玲珑决定来追燕风,因为她觉得他有危险。

  容医生说过,预知未来是可能的,只是现在没有科学的检测结果,只是一种神秘的精神力量,广意上的感知被称为第六感,狭意上的,个人的感觉可能是心灵感应或者特异功能。

  自从燕风一走,玲珑开始不断做噩梦,梦到他走到一个山洞里,出来的时候头已经没了。她很怕,但奇怪的是并不怕他的样子,而是怕这些事真的伤害到他。

  知道燕风要离开的时候,玲珑分外不舍得,可是她也不能表现出什么,因为他是要出差办案,而他们的关系也不过是朋友,或者比朋友更亲近那么一点。

  她之所以接受证人保护计划,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很怕再发现尸体或者再做噩梦了,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可以常常见到他。可是现在他要离开了,她却感觉像要永别一样,似乎要彻底失去他了。

  不管开始喜欢他是因为什么,但现在她可以很肯定自己的感情,她不是喜欢一个救命恩人,一个在关键时刻帮助了她的人,而是把他当作普通男人一样放在心坎里喜欢。

  她是现代女性,不在乎女追男,可惜这个男人在任何方面都很强,唯独在感情上敏感而易伤,稍微一接近,他就会闪开,或者是他在初恋上受到了太多的折磨。

  要命的是,容怡也喜欢燕风,而且付诸了行动。这让她犹豫了一阵。但感知到他的危险后,她反而决定了,他帮过她,现在轮到她帮他了。只要,自己的心不像容怡说的那样生了病就好,如果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伤害燕风的可怕事情,她会恨死自己。

  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离开了景县,直奔两阶山。燕风要去的地方。

  她本来不知道,不过有一次古龙叫她去局里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文件,上面说明了燕风的去向。

  坐在长途汽车上,她差点呕吐。没想过这车开得是这样的飞快又有颠簸。一回头,感觉又被注视了,可是她说不清是谁在偷偷观察她。她坐的位子比较靠前,车后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想分辨出个体的人非常困难。于是她干脆忽略,心想也许是自己最近的精神太紧张了。

  疲惫让她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车内开着灯,人们竟然没有睡觉。而是在吵吵嚷嚷地谈论着什么。她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再有两个小时她就会到达两阶山下的小县城,如果燕风没有上山的话,说不定她会立即见到他,听说那是个小县城,旅店不会超过三间。不过,长途汽车到达那里的时候正是午夜,她似乎应该先找旅店住下,但无论如何,她终于追上了他。

  她不会影响他办案的,只要呆在能看到他的地方就好。

  这样想着,她看向了窗外,不过由于车内开着灯,外面的景色只是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见,倒是自己的脸映在了车窗上。她拿车窗当镜子照了一下,发觉自己脸色还好,只是头发有些凌乱,于是对着窗玻璃梳理了一下。

  只是这时,那种被盯着看的感觉又来了,而且这次的感觉非常近,让她的心里忽的发毛。看看身边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胖得像豆虫,身上的肉一褶褶的,此刻正和邻座的人说得口沫横飞,因为说的是方言,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前面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回头,而后座的人都在打盹。

  这回不是心理作用,她确实感到有人在近距离看她,她甚至看了一下行李架上和窗外,都没有发现什么,但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在哪里呢?她下意识地看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还是没有发现。

  哈哈哈!车内的人们不知为什么爆发出一阵大笑,车箱内的气氛空前热烈,玲珑身边的中年妇女更是笑不可抑,向后一仰,把玲珑整个人都挤得贴在了车窗上。

  瞬间,玲珑终于发现是什么在看她!

  窗外,有一条黑乎乎的影子贴伏在车体的外面,两只干枯瘦弱的手扒在车窗的下沿,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泛着白惨惨的贼光。黑影的眼睛对着玲珑的眼睛,两只爪子的前端已经刺入车窗,抠在穿透的十个洞里,身体与玲珑只隔着一层车皮,玲珑甚至能感到从车皮外渗透进来的阵阵森冷之气。

  她吓得大叫一声,腾地站起来,本能地想逃开,可是却被一座肉山挡住了,分毫动弹不得。她猛推了几下,肉山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玲珑推在她身体上的力量被什么阻隔开了。而车上的其他人也不理会她,对于她的大叫和过激反应,竟然没有一个注意到,仍然谈笑风生。

  这让玲珑误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转头再看一眼窗外,只见黑影的身子已经慢慢升起,整个上半身都贴在窗玻璃上了,恶意地看着玲珑笑,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得见。

  “快闪开,有鬼啊!”玲珑扯开嗓子喊,期望可以让别人听到,可那些人就是不理,似乎她不存在一样,任她再努力推,使劲叫也无济于事。

  它的爪子慢慢伸了进来,手臂透过坚硬的车皮就像穿透纸张一样简单,然后是它的脚和它的腿,玲珑眼见它就要进入车里,用尽一切力量想突破无形的障碍也不能做到,只能绝望地贴紧了身后的肉山,屏住全部呼吸,防止他的四肢触到她的身体。眼看着再也无可逃避了,它突然不再前伸,而是用力晃动起车子来。

  车子剧烈的颠簸着,但是车子中的人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么的,完全无动于衷,只有玲珑焦急万分,看窗外的黑影越晃越用力,她知道再这摔下去,车子一定会翻!她不知道车道的两侧是不是山涧,假如是的话,她就再也见不到燕风了。在这生死关头,她意识到她是真的爱上他了,因为一想到燕风的脸,她的心就酸楚不堪,不是为了自己的死亡,而是为了再也不能见到他!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7

  最后一下大的晃动来了,玲珑惊见车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同时大叫了起来。但这不会让她感到欣慰,因为天旋地转的感觉告诉她,车子翻下了山沟。

  失控的时间并不太长,汽车终于安静了下来,可车内却充满了超级的人声大爆炸,哭,叫,救命声此起彼伏。

  玲珑窝在一角,也感觉不到自己是头朝上还是脚朝上,只知道黑影离开了,而那座肉山则压在自己身上,不过她对此并不反感,至少她的身体是温热的。也不知耗了多久,玲珑只觉得自己都要被压扁了,肉山才挪开,她也才被人拉出了车厢。

  “你没事吧?”一个脸上有血迹的老人问她。

  “没事,谢谢您。”玲珑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确定自己只受了点皮外伤。

  事实上,放眼望去,受重伤的人几乎没有,因为这片山坡坡度很缓,汽车也没有彻底翻滚,只是歪倒后滑了下来,没出十几米远就被几颗大树挡住了,车上的人受得最重的伤大概是手臂骨折,从车中逃生后,人们己经开始爬上山坡,有人已经打了手机报警。至于玲珑在车中感受到的剧烈翻滚和长时间被困,大概只是她在恐惧中的幻觉。

  幻觉,又是幻觉!自从她去景县旅行,发生了那件错位尸身的案件后,她就一直被各种幻觉和噩梦所困扰,这是所有遭受灵异事件折磨的人所必须经历的,还是有什么在针对她?再或者是像容怡所说,她的心生了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现在最大的苦恼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一切都似真似幻。

  “其实我刚才看到了奇怪的事情,我是说在翻车前。”玲珑对老人说。

  因为老人爬上山坡有些费力。而那些年青力壮的人对这一切又熟视无睹,玲珑只好把老人搀扶了上来。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玲珑仍然十分不安,忍不住把刚才遇到的灵异事件说了出来。

  老人显得很惊讶,“我就坐在你的后面,你一个单身的城里姑娘,自然引人注目,所以我看到你了,但没有看到你说的事啊。”

  “难道我有阴阳眼了?”玲珑道:“为什么只有我看得见?”或者又是幻觉?

  “一路上我也没见你动啊。“老人依然很惊讶。随即想了一想道:“可也没准是你最近招惹了什么邪祟,结果到了这里就引来了山精。山精都是有法力的,他老人家可能是故意吓唬你,不然这一车人,不可能只受点小灾小难。”

  “为什么是我?”玲珑沮丧无比。

  老人安慰她道:“放心。只要挺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在我们乡下,都说过了华盖运,就是当头鸿运呢。”

  “但愿是真的。”这话让玲珑的心宽了一宽,而此时远处也传来了警笛的声音,救援的人终于到了。

  同期到达的还有救护车。玲珑看老人的头上一直轻微出血,想先扶老人去检查一下,哪知道有一个受伤的年青男人急于先治伤。猛地撞了玲珑一下,害她差点绊倒。幸亏有一个人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站稳后想道谢,但在见到这个人的模样后却感觉心里一揪,愣住了。

  这是个矮胖的男人,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棒球帽压得低低的,脸上敷着一大片绿色药膏,根本看不清面目,显得无比神秘。

  “哦,这是烫伤膏,我出门时烫伤了脸。”那人看出玲珑的疑惑,解释着。

  玲珑点了点头,道了谢。但她心里并不是为了他的脸而揪紧,只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这个人与自己有过瓜葛似的,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还有,她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有一股怪异而可怕的气息。

  “没关系,出门在外,互相帮助,互通有无是应该的。”他上下打量着玲珑,在说到“互通有无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同时眼光溜过玲珑的身体,她的胸,她的腰,她的臀部和双腿,甚至连她的手也没有放过。

  这种有色目光,玲珑见得多了,可是这人的目光却格外令人恶心,让她不禁向后退了几步,绕到老人的身后。

  看着她的戒备,那人笑着摆了摆手,走开了。

  “你认识他?”那个怪异的人走后,老人问。

  玲珑摇了摇头,心里的不舒服感并没有因为那个人的离开而消失,但一转身,突然发现老人头上的似不但没有止住,似乎越流越多了,半边脸都被血色覆盖,担心道:“天哪,您头上的伤太重了,我还是扶您去那边找医生看看吧,我想医生不会按照先来后到来救治伤员,肯定是按照需要医疗的程度。”她拉住老人的手臂,心想如果自己的父亲在世,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让父亲自己走这么远的路的,这么大的年纪,没人照顾可不行。

  “没事,没事,我们乡下人硬朗,我自己擦擦就好。”老人说着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伤口,然后随手把脑袋搬了下来。

  玲珑大骇,全身的血都停止了流动。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却被老人冰冷的手抓住,“记着,有没有头没关系,千万要保住自己的身子,给人拿去了,可就再找不回来了。如果不小心,身子就没了!没了!”

  玲珑低头盯着老人怀里抱着的头,胡乱地点了点头,想挣扎,想跑,全身就像灌铅似的,一步也挪不动,只见老人放开了她的手腕,用一只衣袖小心的擦着自己头上的伤口,叹了口气,才把头安上。但是不知怎么,他的脖子怎么也挺不起,所以头一直耷拉在肩膀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8

  这时候,玲珑的腿才有了些力气,她慌忙向人群中跑,一下撞到了一名交警的身上,因为燕风的关系,她现在对所有警察都抱有好感,因此一把抓住人家的胳膊不松开。再回头一看,根本没有一个满头流血的老人,她原来站的地方空空如也,左右看看,连那个脸上涂着绿药膏的人也不见了。

  难道又是幻觉?在这样下去,这似真似幻的一切,会把她逼疯的!她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被警察安抚着送到警车边上。

  当晚她知道,这次翻车事故只有一人死亡,一个坐在最后座的七十岁老人被摔断了脖子。而她不知道的是,远处的高坡上,那个涂着绿药膏的人一直观察着她,正如在车上时,他也一直盯着她一样。他没有跟车到两阶山,而是步行离开了,一路走,一路幸灾乐祸的笑着:“她的身材如此完美,精神上又这样容易控制,真是极品啊!”

  好不容易,在清晨四点,玲珑到达了两阶山下的小县城。

  因为时间太早,街上没什么人,玲珑疲惫地四处走,想找一家旅店先住下。她拐过一条街道,正好看到一家小旅店的后门,在一条不通车的土路上,接近后门的地方被开垦出一片菜地,也就几分地大小,大约是旅店的人自己种菜用的,而此时,在菜地的中央却俯卧着一个人,赤脚赤膊,只穿着牛仔裤。

  也不知道为什么,玲珑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却一眼认出那是燕风。

  “燕风,醒醒!”她抱起他的头,“你怎么啦?醒过来!”见他昏昏沉沉的不理,玲珑慌得大叫救命。

  她很肯定,他是她愿意交付出一切的人,找了二十多年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

  她的叫喊引来来店中的人,他们帮她把燕风送进了县医院。三天后医生才搞清楚,燕风是中了一种罕见的毒,不过这毒是什么种类却不清楚,只说因为剂量较小,所以只是让他昏迷,外加产生幻觉罢了。

  “幻觉而已,最近我经常遇到,不理它就会好,不怕不怕!”玲珑在接燕风出院时说。

  “变得有经验了啊。”燕风在清醒后,第一个看到的是玲珑的脸,不禁心情大好。其实他还是感觉身体无力,可是他急于破那个案子,不想呆在医院浪费时间。

  对于玲珑的到来,他本想让她回去的,因为这里暗藏着危险。可是玲珑是自由人。他无法命令,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玲珑呆在身边,每回有她陪着,他就感到轻松自在,非常舒服。

  “这个送给你。”他把手链递给玲珑,“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两串才十块钱。”

  “两串?”玲珑注意到他的量词。

  “是啊,一串给乌拉。”他的眼睛瞄向别处。“假如她没有死,她是有权利对我要求任何东西的。”

  “嗯,明白,帮我戴上可以吗?我自己没办法扣上链扣。”玲珑善解人意地说,压下自己心中的难过。毕竟他们是初恋情人。燕风忘记不了她是应该的。尽管她跑到这里来是为了追求燕风,但她不会强迫,也不会让他为难。

  爱上别人的幸福,是她的悲哀,她可以放弃。只要让她能够陪他一段时间,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就好。

  两人站在街角,因为要戴上手链。站得比较接近,而且玲珑温软的小手让燕风有一瞬不想放开。想一直握在手心。而就在这时,一块石头突然飞过来,正砸到毫无防备的玲珑额头上。

  燕风一转头,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一辆摩托上,因为戴了头盔而看不见脸,但尽管如此,燕风还是一下就认出那是乌拉。

  “别跑,回来,我们得谈谈!”他大叫着追过去,可乌拉却理也不理,启动车子,一溜烟的开走了。燕风拼命在后面追赶,呼叫,跑了好一段路,最后也只能看着乌拉再一次消失无踪。

  扶着墙壁,大口的喘着气,燕风明白来这里是来对了,问题和答案都在两阶山。

  慢慢走回旅店去,特别留意了一下小吃摊子的老板,但那里已经停业了。问了一下附近的人,说是从三天前就没出摊,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燕风知道,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假如小吃摊子的老板不离开,照样做他的生意,或许他还只停留在怀疑阶段,但此人做贼心虚,在他中毒第二天就匆忙离开,摆明毒是他下的,现在想来,九成九是把毒下在了那杯果酒里。

  对店老板的怀疑就没有办法直接证实了,当晚他在被毒药制造出的幻觉中,在有心人的故意误导中,知道在这里有两个错位人体。店老板是男头女身,还有一个自称床垫的是女头男身。这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他们是两人互换,还是另有他人?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是谁做的?看样子他们并不情愿成为这种错位的人体,是有人逼迫的,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店老板的女体实在很烂,平胸平到比男人的胸部大不了多少,因此凭外观是看不出来的。假如他强行要看合法公民的身体,就算店老板是错位的人体,他的行为也是违法的。况且店老板的身体是女人的,这种情况下应该由女警来检查。

  不过燕风也不太确定,首先是对这样的人的性别认定说不准,其次,假如那晚只是有人给他制造的幻觉,他的标疑得到相反的证实,那么他惹的麻烦就大了。但他不得不承认,制造幻觉的人的手法相当高超,让他感觉一切都如此真实。

  虽然他不确定店老板是不是错位人体,也不确定那晚毒害并且让他陷入幻觉的事有没有此人参与,但是他确定那个害他的人不想让他死。假如制造幻觉的人想让他死,在他昏迷的时候,随时能下手。他可以猜想,对他下手的人是乌拉,她不想让他死,却想阻止他查这件事。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

  “我是警察,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燕风为了抓紧时间,直达目标,放弃了原来暗访的计划,干脆对店老板挑明身份,直入主题,“你如果不想惹麻烦,不想我把你们当地的警察找来,就老实回答。”他还不想惊动当地警方,只是要店老板配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8

  店老板的脸闪过一阵惊慌,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

  “什么事?我可一直是奉公守法的人。”

  “别转移话题。”燕风拿出警察的威严,“你知道对面小吃摊老板的事吗?”

  “听说是外乡来的,在这摆了快二十年摊子了。他平时不太爱说话,我们交往不深。”店老板老实的回答,不过在燕风看来,他的眼神有些不安。

  “你也是外乡人吗?”

  店老板点点头,“我是五年前才接手的这家店。”

  “你看,我如果查你的身份没一点难度,但我这回来不是为了这件事。”燕风来了一招敲山震虎。

  他知道在许多偏远的小地方,存在着有人顶替死者身份的事,那些流窜的罪犯,或者没有身份的“黑人”有时会从当地的死者手中接过身份证,只要给死者家属一笔钱即可,然后他们就用新身份证远走他乡,重新生活。这种卖死人身份的事在有些地方很猖獗,可是如果有心查,还是能找出造假者。

  这个店老板显然不是主谋,他或者是这些被错换了的怪人之一,或者是受胁迫,只要讯问过他后,给古龙打个电话,让他以官方的名义请求当地警方协助,暗中监视他,不让这个店老板跑掉就行,然后顺便再找一下那个小吃摊子老板。

  果然,他从店老板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惶,生怕吓得他太过,马上又道:“我来给你普普法,提供必要线索以帮助警方破案是公民的基本义务。我问你什么话,你就老实回答,我对你不感兴趣,我只想查山上的事。你该知道,十年前,原水市有四名学生上山后失踪了,一直也找不到,我就是调查这件案子的。”

  “时间很久了,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啊。”店老板无力地说。

  “我不问你那桩失踪案,我要问的是,山脚下的女人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村都是女人?”

  店老板听到这话后看了燕风一眼,见燕风眼神烁烁地盯着他,只得像吐豆子一样一字一字地道:“我不是本地人,只听过一个大概,听说二十多年前,那个女人村还是很正常的。不过有一天,全村的男人都失踪了,从此后再没找到。当地的神公神婆都说,他们是被山神收了做阴兵了,村子里的女人如果想让自己的丈夫,儿子能够有机会重新转世投胎,村子里再也不能接受一名男性村民。我们这儿的人都相信这个,所以从二十多年前起,女人村允许有男人路过,住宿,可是却再没有一个人能成为村子中的一员,如果村里的女人想嫁人,也不许再回来,慢慢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她们为什么总是劝旅客们不要爬上山顶呢?”

  “听说当年村里的男人失踪,就是因为上了山顶,这让她们觉得山神就是住在那里。所以从那以后决不爬上山顶。后来又出了十年前的事,使附近的人都觉得这一说不假,再也没有上去过。当然我只是听说,我五年前才来。不过我还听说,后来有很多游客上去山顶,却也没有出过事,也许山神爷搬走了也说不定。”

  燕风这一次没有说话,但眼睛还是盯着店老板看。他看出关于当年女人村的男人们走失的事,店老板似乎是知道。可是却不想说。如果他强问的话,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让对方知道他调查的步骤,所以没有继续问下去。

  又问了一下关于女人村的琐事,给店老板一个他关注的是女人村的事的印象。然后出门给古龙打了个电话后,燕风才上楼。

  这间旅店走廊又黑又长,此刻因为没什么人,显得非常空荡。燕风一上楼就看到玲珑抱膝坐在他房间的门口,低垂着头。被空无一人的空间衬得格外娇小和脆弱,不禁心生一股怜意,柔情四起。

  “玲珑。”他轻叫了她一声。

  玲珑抬起眼睛。一瞬间,眼神没有聚焦。朦胧着望着燕风,显然是刚才睡着了。这几天,她一直在医院照顾燕风,圆圆的脸庞也憔悴了几分,额头用胶贴粘了一块白纱布,显得可怜又可爱,让燕风的心都颤了,很后悔自己急着追乌拉,急着调查案子,她明明是在他面前受伤的,他怎么能忽略呢?

  “你回来啦?”她试着对他笑,可是笑容无力极了。

  燕风碰碰她额头上的纱布,“很疼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就是小伤口。”玲珑继续努力地笑,尽管心里很疼,“我在搏同情呢,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你看,女人都会骗人,好像天生就很擅长。”

  燕风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把她拉起来,而后可耻的发现,每回握到玲珑的手,他都不想放开。

  “还有啊,我住在你的隔壁。”她又挥挥手中的钥匙,“现在你要干什么去?”

  “还不到中午,我要去山上一趟,如果可能,我会要求住在那里。”燕风强迫自己的目光离开玲珑温润甜美的眼睛,把心神集中到案件上来。

  “我也去,可不可以?”玲珑热切地问,“我还没爬过山呢,上回在景县是第一次,结果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好吗?带我一起去。”

  燕风本不想答应地,但随即想起女人村的人不可能让他一个男人住到村里,带着玲珑的话可能会方便一点,于是点头答应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就上山,一路上,因为燕风肯带她同行,这一点点小小的快乐就让玲珑分外满足,差不多是哼着歌上的山,让燕风的情绪也跟着好了起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8

  到了女人村,燕风还是觉得自己不受欢迎,反倒是玲珑,很快就和这些女人们打成一片。她人本来就随和,因为心情好,更是笑脸迎人,因为和燕风在一起的缘故,她感觉连村里的水井和老树都分外可爱。

  这里不是开发过的旅游胜地,来到这里游赏的人不多,即使是来了,也会因为觉得这个村子古怪而少接近,村民们很少见到玲珑这样善意和热情的,很快就接受了她。这让燕风看清一个事实,这里的村民不是淡漠,而是害怕而已。她们是害怕那个二十年前带走全村男人的事情,所以才不和外界来往。

  十年前,原水市中医学院的学生来到这里的时候,村民们已经开始孤立自我了,但乌拉他们还是能够住在村里几天,证明村民不是完全不允许男人进入,只要同行的女人讨人喜欢,男人是可以借着同女人的关系住进村子的。

  “他是你的什么人啊?”上次遇到的中年大嫂问。

  “她是我老婆。”燕风接过话来。

  看着玲珑递过来的羞涩的询问眼神,他眨了眨眼,意思是为了工作需要,其实心里对这个称谓也感到很甜蜜,倒有几分希望会是真的。

  “小两口到这里来做什么?”大嫂又问。

  “他喜欢爬山嘛,听朋友说这里风景好,所以就来喽。”玲珑很快入戏,“大嫂,我们可不可以住在这里几天啊?我知道,这里离县城不远,可是既然来了,当然想过几天真正的农家生活啊,县城太没有意思了,旅店又黑又旧,而且不隔音。”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自然的红了脸。

  大嫂了然,抬头看看燕风,闹得燕风也有点尴尬,假装欣赏两只狗打架,转开了头。

  “这个嘛,要问村长。”大嫂虽然喜欢玲珑,但有点为难,“以前我们这里住过人,是四个学生,后来人就没了,大家都说,如果不让人留宿,也就不会害人了。唉,真是造孽。”

  “大嫂,帮我们求求情嘛。”玲珑看大嫂的语气不太坚定,连忙软求道,“我知道你们不在乎费用,可是我转了半天,发现村子完全可以脱贫致富。我想,村子里虽然不要男人,但女人们也可以过得好点,穿得漂亮点啊,这样还可以证明没有男人,我们女人一样可以过的好。反正我想好了好几个点子,回头我慢慢和你们讲。”

  大嫂见她说的热情,有些犹豫,而玲珑这番话,让旁边几个一直偷听的年青姑娘听到了。她们都很年青,是当年失踪的男人们留下的最后一批孩子。这世界上哪有年青姑娘不爱漂亮的?于是她们马上在一旁帮腔,要大嫂去和村长说。

  “好吧,玲珑和我一起去吧,如果村长要亲自看看你们,也省得我来回跑路。”

  看大婶带着玲珑离开,燕风的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如果村长不同意他们住在这里,他就无法接近村民打听以前的那件事。从村民的态度看来,他们对当年的事戒心很重,就算他抬出要办案的态度,这些个女人如果不说,他也没办法,说不定还耽误时间,只有接近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能最快的达到目的。

  他表面上很平静,但内心却波澜起伏,办那么多年案也没这样过。一扭头,就见那几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在对他指指点点,当发现他在回望她们时,又急忙装作若无其事,实在单纯可爱。想她们为了一个荒谬的理由在这里耗费青春,燕风更下定了侦破此案的决心,让这些淳朴的山村女孩也可以享受人生,不用再关在山里。

  等了半天,终于见玲珑回来了,远远看去,见她点了点头,显然是成功的争取到留宿的机会了,燕风分外高兴。

  “还顺利吗?村长人怎么样?”玲珑一回来,燕风就拉着她问,两人一起坐在老树下私语。这在外人看来,显得两人非常自然,再不怀疑他们是夫妻的身份。

  “村长就是一位六十多岁的普通老人,开始时有点戒备,不过后来还是满慈祥的。”

  “我估计你这样的人专门讨老人,小孩子和小狗小猫的喜欢。”燕风微笑道:“因为真正的善良只有他们才能发现。”

  “收到收到,你在夸我是个善良的人。”玲珑开玩笑,随即想起三天前遇到的那件事。那个和她说了半天话的去世老人,突然觉得世事无常,紧挨在燕风身上。

  “怎么了?”燕风自然地拥住玲珑的肩膀。

  “我还没有机会和你说呢。”玲珑回忆起三天前的事,详细和燕风说了一遍,“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可我知道那个老人不是要害我,虽然当时我很害怕,但我想他可能是要帮我。”

  “他说的是:记着,有没有头没关系。千万要保住自己的身子,给人拿去了,可就再找不回来了。如果身子没了,就找不回来了。他原话说的是这个吗?”燕风皱紧了眉。

  得到玲珑肯定的答复后,他陷入了沉思。按照正常思维看。一般人会认为这是一件换头案,人们也会以寻找人头作为此案的重点。可玲珑几次三番的遭遇都说明,本案中身体才是重点。就是说,这个案子的主线是:有头,但是没有身体。大家抢来抢去,找来找去的是身体而已。虽然头和身体都是重要的人体组成部分,找身体和找头在技术的角度上是一样的,但怪就怪在这里。为什么不说找头,而说是找身体呢?

  “放心。有我在,就算在幻觉中也不要怕。你摸,我是真实的。”他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让她体会心跳的感觉。不过她的手一碰到他的胸膛,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快了起来,连忙放弃这种举动,掩饰着问:“当天你还遇到其他怪事了吗?”

  “怪事没有,怪人倒遇见一个。”

  “谁?”

  “一个怪怪的男人。”玲珑回忆起那个怪人,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矮胖子,一直用帽子和墨镜遮着脸,脸上涂着一脸绿色草药,他说是因为出门时烫伤,所以抹了一点药膏。”

  奶酪,这个人是一直遍寻不到的奶酪!燕风的脑海里立即出现了第一号嫌疑人的名字,觉得曙光就要出现了。可他来两阶山有什么目的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8

  “这样说来,他和你乘坐了同一辆车,那么后来他来两阶山了吗?”燕风问,据他猜测,他是跟着玲珑来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玲珑感觉被人盯着。假如奶酪是真正的幕后主使,那么除了第一次选择玲珑做为游戏的引子可能是随机,后面三番五次找到玲珑的头上是有目的,还是图方便?奶酪和乌拉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他们是一起的,还是对立的?

  乌拉失踪后经常利用一种神奇的药物令他产生幻觉,进入他的梦境,显然是失踪后拥有了异能,这是因为换身引起的吗?那么这个奶酪有没有异能?说不定当初就是他让玲珑产生的幻觉,以为有一具绝美女体出现在床下,而且目击证人说他穿墙而入,也有可能是真的,并不是醉眼昏花。假如他有异能,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玲珑在盘山公路上遇到了那么多怪事。

  既然隐藏了十年,甚至更久,为什么现在他们想要让人发现这些错位的尸体呢?汽车在公路上翻车是奶酪故意这么做的吗?

  “后来我没看到他上车,为此还有些庆幸。那个人怪里怪气,实在让人不舒服。怎么,他是你的犯罪嫌疑人吗?”

  “是。”燕风老实地回答,“你记着,以后看到他,马上躲起来,然后立即通知我。我猜,他是来了这里的,可能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是偷偷来的。”

  “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是因为我认识你,还是——”

  “我会找出答案的,你告诉我的这些已经是我的意外收获了。”燕风怕玲珑胡思乱想,扯开话题道:“现在告诉我,你在村长家还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什么奇怪的事,除了村长住的地方。”玲珑看来有点害怕,“她住的地方是村子的尽头处,她的房后面就是村里人的坟地,二十年前死的男人全部葬在那里。从感觉上,好像是村长在守坟。而且,从某一方面前,村子本身就是坟地的一部分,而且我们住的地方离那里还有点——近。”

  “我们不住在村子里吗?”燕风有点意外。

  “是村子里,不过是老槐树那边,和村长的房子背对着。”玲珑向村子的尽头一指,“那边是一个单独的房子,听说以前村子里还有男人的时候,是存放打猎用具和猎物的地方,因此才比较隐蔽。”

  “这个村子的格局倒奇特。”

  “村长说,因为村子里多年没有男人了,不方便留下你。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安排我住到村民的家中,但是——你只能另外安排住处。”

  “以前乌拉他们也是住在那里吗?”

  “是的。”

  “那我去住。”燕风果断地说:“但你就留在村民家里住吧。”

  “不要,我要跟着你。”玲珑立即坚决反对,“再说,我们不是夫妻嘛,哪有新婚夫妻要分开住的。”她吐了吐舌头,模样俏皮可爱。

  “你不怕吗?”

  “我怕。但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在大婶家吃过晚饭,玲珑和燕风就准备去村长屋后的猎人小屋。之前,玲珑为了要留下美好回忆,特意要燕风陪她看了一会儿山月,两人在村外平缓的山路上散了一会儿步,因为夜间的小动物窜来窜去,害得玲珑惊叫连连,在燕风身边转来转去,又是笑又是跳的,直到两个人手挽住手,她就再没有松开。

  这一切在燕风看来简直应了那句话——都是月亮惹的祸,因为到后来,他发觉他有点动真情了,突然很想把她留在身边,不把她让给别人。一想到她将来会和别的男人手挽着手散步,想到她被抱在别的男人怀里,想到她属于别人,他实在受不了。

  “好了,你要睡哪边?”玲珑问。

  此时她已经用大嫂给的一种山草熏过蚊子了,大嫂说这种山草连最凶猛的山蚊子都怕,他们出去散步时抹了一些山草的草汁,果然没有被一只蚊子咬过。

  不过,在房间里情形就有些暧昧了,小屋虽然有两间,但却相隔了十几米远,而且只在一个房间只有一张床。他们是“夫妻”,房子在坟地的旁边,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只能住在一起……

  “我睡地上就行了。”

  “那怎么行?山地上多潮湿啊。”玲珑理所当然地说:“大嫂说,山草的威力一会儿就过去了,你不睡在床上,想喂了蚊子吗?”

  在他们吃晚饭的时间里,村长已经叫人打扫了这个房间。并且整理好了床上用品,还挂好了一个崭新的蚊帐。此时玲珑已经钻进了蚊帐,正在里面和燕风说话。

  “你不是以为我在引诱你吧?”玲珑不是小女孩,当然明白燕风的意思,“你如果不相信我,我们一个头朝这边,一个头朝那边好了。”

  “你就不怕我吗?”燕风问,随即意识到自己语气暧昧,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你是人民警察。我为什么怕?”

  我是男人!而且月亮这么大,很可能变人狼。燕风心里补充。还要和他倒头睡,她就不知道她身材好到让人喷血吗?虽然她衣着保守,穿着长T恤和七分裤,也没有试图引诱他。可是头朝一头睡还好,如果两人头朝两个方向,他一睁眼就能看到她肉感而均匀的小腿,那不是引他犯罪嘛!

  “心底无私天地宽,这是你说的。不然。我去睡地面好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9

  “好吧,无私,无私。”燕风息事宁人地说,拦住要爬出的玲珑,一咬牙钻进了蚊帐。

  而事实上,两个人心里都是有私的。而且都在忍耐。

  夏夜的山间寂静之极,小屋内除了夏虫的鸣叫,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玲珑真的不是要引诱燕风,她也知道这样的情形非常暧昧,也很容易出现问题,可是她觉得燕风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既然要重新接受乌拉,就肯定不会对自己乱来。之所以要他和自己共睡一床,真是只是怕他睡不舒服而已。可是现在,她觉得让他上床可能使他更不舒服,因为都躺下半天了,也没见他翻个身,可见他是根本没有睡着。

  她极力向床边靠,想给他大点的空间。这床虽然不小,不过因为这种气氛,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可是她可能靠得太边上了,竟不小心掉下床去。燕风吓了一跳,伸手把她捞了上来,等玲珑坐稳当,他们才发现两人的姿势真是危险之极,燕风地双手抱在玲珑的腰上,玲珑则坐在燕风的腿上,丰满的胸部轻轻贴着他的胸膛。

  “现在快点下去,不然要走火了。”燕风极艰难地说出一句话,心想柳下惠是不存在的,如果存在,也是因为勾引他的女人是恐龙,而且还是霸王恐龙,一定没有玲珑的面容一分清秀,没有她的身材一分好,没有她的皮肤一分白皙,没有她的个性一分可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玲珑住了嘴,慌忙跳下燕风的腿,一直退到床角去。

  燕风暗叫一声好险,如果玲珑再晚半秒钟,他就要动手拆封了,不过现在又有点遗憾,希望刚才她真的晚上半秒钟。

  一瞬间,两人间的气息尴尬万分,拒绝着,但又引诱着,有七分纯洁,又有三分罪恶,只要一个意外就可能天雷勾动地火。而就在这个暧昧的时刻,窗外突然吹进了一阵山风,吹得房间的木门发出砰砰的撞击声,好像有人敲门一样。

  接着,一阵女人的低泣声被山风送进了本屋中,清晰得像有女鬼就在窗户下面哭泣。天空中似乎有云彩飘过,斑驳的月影一阵阵在地上变幻。

  一下子,春情的气氛消失无踪,玲珑吓得脸都白了,依偎到燕风的怀里。燕风拍拍她的手,示意安慰,然后悄悄下了床,站在房间的正中。

  “有事进来说吧!”他轻轻说了一句。

  门啪的一下被猛推开了。

  燕风又向后退了一步,挡在玲珑身前。却见门外并没有人,只有一团圆滚滚的黑色东西摆在房门不远处,像是活的一样,左右摆动着。

  “乌拉,你这样是没有用的,不如我们把事情谈清楚。”燕风再度开口。

  他相信那不是鬼魂,首先他和玲珑没有做过坏事,有女鬼也不会来找他们,其次这山村一直如此平静,除了二十年前和十年前的案子外,没有出现过任何怪事,不可能他们一到,怪事就来。加上这件案子的事,可以断定是乌拉在外面作怪,或者是隐藏在幕后的人。

  他不理解的是,如果这是乌拉做的,这就证明她拥有了某些能力,那她的能力又是从何而来?是一种什么力量呢?

  “你答应过我,不爱上别人!”门外还是没人,但乌拉的声音却恶狠狠的传来。

  “你也答应过我,永远不会骗我,可是现在的事,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十年了,你公平一点,无论什么事,你不能对我隐瞒十年。”燕风对着门外的空地说,声音不太,但痛心疾首。

  “你答应过我,不爱上别人!”乌拉就是不现身,而且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我没有爱上别人,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因为你十年来不断地提醒我。因为你说,我的变心会使你死后备受煎熬,那是我欠你的,我愿意还你。但如果事实不是如此,我可以马上爱我身后的女人。”

  “不要!你是我的!”乌拉几乎尖叫了,但村子里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肯定是她用了什么异能,而使村子中的人沉睡。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不牵连太多的无辜。

  “那你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假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会接受你,既使你变成男人,我还是会接受你。现在科学那么发达,连何利秀都可以嫁人,我也可以娶你,只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还爱我?”乌拉惊喜地问。

  一瞬间,燕风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爱过她可是现在却不确定了,从十年前他们的那次争吵,两人的感情就已经变了味,人一长大,要求就不像从前了,乌拉所要的物质和精神生活,他不再能满足她。

  这已经变味的感情经过了十年,十年中没有温情,只有折磨,爱情早就磨没了,不然他也不可能为玲珑动心。但是他对乌拉有责任,有亏欠。假如不是他,乌拉可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曾经为爱而爱,现在也可以尝试为拯救而爱。

  “我爱。”他撒了谎,感觉背后的人颤抖了一下,而乌拉则安静了下来。

  “你不爱我了。”半晌后,乌拉轻轻地说,“你的爱变了,你爱上了你身后的女人,不然你不会和她睡在一起,也不可能到现在都护着她。”

  “我是警察。而且我们也没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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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是男人。”乌拉继续说,声音突然狠毒起来,“你不爱我了,我就没什么留恋的了。不过你要知道,不是我背叛你,是你背叛我。十年来我不断提醒你,可是你还是爱上了别人。为此,你,你们,你和她都要付出代价!”话音未落,小屋的窗子也砰的一声打开了,让屋内的人直接可以看到外面。

  就见乌拉的人头悬在半空之中,没有身子,只在断头的下方拖着一挂肝肠,在白得刺眼的月光下闪着血光,阴森可怕又恶心。

  “降头术!”玲珑冲口而出。她以前看过一个恐怖电影,里面的东南亚降头术就是如此。

  “不是。我们又产生了幻觉。”燕风嗅了嗅,感觉得出在燃烧过的山草味道中,夹杂着以前做噩梦时才会有的药香。他之前做过准备了,可这药香的效果虽然不比平时厉害,但他的眼睛还是为幻觉所蛊惑,是事先的准备和意志坚强使他保持了大部分清醒。

  “你又对我使用药物。乌拉,有哪个女人会对心上人使用药物,我还听说这药物是会伤害人的神经,这是你对我的爱吗?”现在他可以确定乌拉有了异能,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那又如何。我只是要留住你。不然这么多年,你早就娶妻生子,还会记得我吗?”

  “你明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燕风有点火了。

  他想出去抓住乌拉,可又知道目前时机未到,他要恢复一下神智,刺激一下体力才行,目前只能试图说服她,“如果你有苦衷,说出来我才能帮你,我们才能回到过去的生活。”

  “你不明白。我找不回自己的身体,就不能回到过去的生活中,你不明白!”

  “你告诉我。我不就明白了吗?”燕风急道:“就算你不相信我还爱你,可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说我会不会帮你?快对我说!”

  “事实上,你尽可以去爱程玲珑。”一个男人的声音插嘴道,“因为是乌拉先背叛的你。十年前在这个房间里,她把自己送给了宋健,所以你刚才和程玲珑如此克制是没有意义的。”

  “是他!”玲珑一下就听出这个男人的声音,每回听他说话,她都会起鸡皮疙瘩。

  “奶酪,久闻大名,为什么不现身?”

  燕风摸了摸别在后腰上的枪,向窗边走了几步,试图找到奶酪的位置,可是外面依然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乌拉的头悬在半空中,地上一团滚动的血肉,在月光下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还有,就是不远处有一只黑狗,两眼幽亮,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的黑狗静静地蹲坐在地上。

  难道是那只狗在说话,难道奶酪是个妖怪?!一时之间,燕风心里乱了套,实在无法理解眼前所见的事,虽然他明白有一部分是幻觉,可也相信有相当一部分是真实的。这到底是什么能力,能使人变得如此怪异。

  “我不就在这儿吗?”奶酪说,果然声音是从黑狗身上发出的。

  燕风向前走了几步,玲珑也亦步亦趋地跟着,眼前的情景让她毛骨悚然。

  “你又是谁?知道些什么?”燕风终于站在了门边。

  “我是谁?你会知道的。不过你相信我的话,你的乌拉不仅背叛了你们的感情,而且还杀了人。”

  “别听他的!”乌拉尖利地叫起来,“他就是害我的罪魅祸首!”

  “我们在这儿互揭老底儿有什么意思?”奶酪说,“我害你?我还不知道谁害的我呢!”

  “就是你害我,让我现在连回转的机会也失去!”乌拉大叫,同时断头骤然扭转方向,地下血肉模糊的东西随着她转头的方向跃了起来,猛地砸向黑狗。黑狗微哼了声,向左一跳,闪开了。

  燕风一看,这黑狗像个木头狗一样,非常僵硬,感觉出有些不对,就见黑狗躲开后,就去咬飘在半空的那挂肠子,乌拉尖叫一声攀升到高处,又指挥地下的血球去砸黑狗。

  就这么打了几个来回,虽然动作简单,但情形却阴森怪异,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半夜有一只狗在追逐挂在半空中的肉串。

  燕风早知道他们会使用幻术,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一直不断的在用这个手段,所以他曾打电话给药物专家,询问要如何解除这种草药对精神的控制,这就是他事先的准备。现在看来,控制幻觉的药物效果并不彻底,但他不能放过这两个人,无论逮到他们哪一个,案件就会告破。

  对乌拉,他始终不能下手,在目前的幻觉中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制服他们,但他也不能放着这么大好的机会,却只和他们聊聊天。于是他趁他们打斗时,悄悄告诉玲珑呆在屋子里不要动,自己则慢慢蹭到了屋外去,先没有拔枪,而是把早就准备好的刀子拿了出来,对准半空中正在跳跃的黑狗掷了过去。

  这黑狗不像平常的狗那么灵活,所以燕风一击而中。黑狗哀鸣了一声,突然夹着尾巴跑开了,身体在中刀后反而变得和正常的狗一样灵活。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坟地传来一声惊呼,一个矮胖的身影窜了出来。

  燕风顾不得身体些微的不适,一脚踢飞地上的肉球,冲过去抓住那挂悬着的肠子,保证乌拉不会借机伤害玲珑,然后向着奶酪所在的方向追去。三步两步就追到了奶酪身前,一个踢脚就把他绊倒,单膝抵在他的后颈上,另一只手拿出了枪。

  “我看你还跑到哪里去?”燕风大喝一声。

  “乌拉,你不想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吗?”被按倒在地的奶酪挣扎着喊出一句话。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9

  燕风还没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觉得手中拉着的那副肠子一挣,差点滑脱他手。他知道这虽然看来是一副恶心人的肚肠,可实际上不知是乌拉身体上的哪个部位,他现在看到的一切是避过他的真实视觉而直接传递给他大脑的信息,这是高超的催眠和幻术,能蒙蔽人的感官而直接进入大脑意识,他必须违背常规做出判断才行。于是,他握紧手中的东西,极力忽略滑腻的蠕动感,就是不松开。

  “乌拉,别听他的,他在引诱你!”他感到力不从心,倒转了枪口,想击昏奶酪,但这么近的距离却打偏了,狠敲在奶酪的肩膀上,疼得他杀猪般的大叫,声音尖利了起来。

  “别相信他!”他一边规劝乌拉,一边恍着眼睛寻找奶酪的后脑,想让他彻底闭嘴。可没想到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块石头击中了他的后脑。

  他愣了,看着乌拉半空中的断头,看着她残酷的笑意,拼命想保持清醒,可是头上剧痛传来,无论他如何坚持,昏暗的意识最终淹没了他,倒伏在地上。

  奶酪爬起身,嘿嘿地笑了起来,“你明智,这是你除了美丽外,唯一的优点。”他瞄着乌拉说。

  在外人看来,乌拉是一副可怕的模样,可是他不受这幻术的约束,以看得清她的原貌。不可否认。乌拉实在太漂亮了,男人若见了她,十有八九会原谅她做的错事,这就是美人的力量,美人可以犯错误。

  “燕风不会原谅我。”乌拉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喃喃地说。

  “你回不了头了!”

  “是你让我回不了头的!”乌拉愤怒不已,“我耗费了十年的时间,无数的精力,好不容易找到那条串起一切的链子。你却从第一环上就剪断了它!”

  “这不能怪我!”奶酪耸耸肩,冷漠地说:“在这件事上,只有我从来没有过机会。所以我用了二十年来忘记,来重新开始,我不能让你毁了它。不用那么瞪我。我们都是自私的人,都只是为自己而已。”

  “你为什么从第一环就掐断,至少你可以往后错几环!”

  “你看,这就是你的自私本性。”奶酵阴测测地笑,“要检验一个人是否真的善良。就要看发生的事是不是涉及到了其本身的利益。只有在那时候,才能看得清你是不是损人利己的家伙。事实明摆着的,不要装了。你口口声声说爱燕风,可是当他和你的利益冲突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牺牲他,这样的爱情一钱不值,别再提了,会让我笑掉大牙的,我还要留着牙齿吃东西呢。”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如果不是,这件可怕的事怎么会由你开始?”

  “没错,可是我尝试新生了,只有你不肯放弃过去。可是你的过去已经没有了,就连这个男人,也不过是抱着曾经的爱情被你折磨罢了。你够幸运了,用自己的痛苦去让他更难,现在你还想得到他重新爱上的女人的身体,连他最后的也夺去。呵呵,看来他上辈子是欠你的,这辈子注定要还的。”

  “假如你不毁了我的,我也不会想要那个丑八怪的身体。倒是你,你不也是想得到燕风的身体吗?”

  奶酪轻声笑起来,“果然同类之间是最了解的,你怪我掐断这循环链的最后一环,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们的处境才完全一样了。”

  乌拉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你如果去找程玲珑,可以不必去了,我的人已经带她走了。”奶酪稳稳当当地说。

  “你的人?”乌拉吃了一惊。

  “是啊,难道你找到的人,我不能收买吗?你也不想想,如果大家想要回到以往的生活,或者保住现在的生活,我的力量不是比你的大得多吗?不是更像个保护者吗?你让他们怎么选?说起杀人,你也有份。”

  “你要程玲珑的身体干什么?你不是要燕风吗?”

  “没错,我要的是燕风的身体,这是我找了好多年后最喜欢的一具。个子高但又没长荒了,强壮但又不过分,灵活有力,还有几处象征勇敢的伤疤,以我的审美来看是完美身体。”奶酪看着躺在地上的燕风,“不过你是明白的,失去意识的人,就算把他抬到那里去,也换不了身,所以我要程玲珑,她会把燕风引去的。说起来,这件事我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搞出那么多事,我怎么会遇到燕风和程玲珑呢?”

  乌拉气得说不出话,因为她知道她无力夺回程玲珑的身体了,只有听这个人的吩咐。

  “等着吧,这回我们玩绑架。”奶酪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燕风,轻声道,“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看是我得到你的身体,还是你得到我的秘密。”

  …………………………

  而在乌拉和奶酪做这番对话的同一时刻,玲珑正紧张地等在房间内。燕风说:不要离开这间屋子,他去去就回。可是她怎么放心得下?但她不愿意违背他,不愿意给他带来麻烦,所以纵然心急如焚,但却坚守在屋子内不动一步。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感到空气阴凉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在门外走动。她不安又害怕,于是悄悄溜到窗边向外看,而窗外的一切吓得她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感觉头发根都竖了起来,浑身的毛孔全部张开,寒意一丝丝渗透进她的骨头里。

  一群人从坟地的方向走来,一个接着一个,好像是排队一样整齐。那么多人同时在走,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寂静得像一队幽灵通过。而事实上,他们就是幽灵,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没有脑袋,只是身体在行走,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提着一盏灯笼,灯笼上有两个孔,孔洞中发出绿色的荧光,细看之下,正是人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49

  他们是谁?是二十年前葬在村里的男人们吗?他们要去干什么?玲珑想着,用尽力气才能站稳,眼看着他们慢慢在她面前走过,像是要集体去参加一个什么活动。眼看着最后一个人就要走过去了,没想到他手中的“灯笼”却突然转到小屋的方向。

  玲珑吓得一缩,一动也不敢动。

  他不是看到她了吧?怎么办?她要躲到哪里去。但愿他没有看到她!

  “你在这儿啊,害我好找。”“灯笼”不知何时走近了,对她笑了一笑。

  玲珑几欲昏厥,可“灯笼”却在此时又转了个方向,对着外面喊:“她在这里!”

  “带她来!”外面有一个声音说。

  “跟我来!”“灯笼”看了她一眼,又走出了小屋,而玲珑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一样,身不由己地跟在了这队人的后面。

  是幻觉!是幻觉!她提醒自己,拼命想挣开这种精神上的束缚,可是她做不到,只能一步步跟着这队人上了山。

  燕风感觉有温暖湿润的东西在他的脸上游走,痒痒的,让他恍然间以为是在家里。可是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恢复了理智。

  睁开眼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黑狗,浑身的毛皮如绸缎一样,没有一根杂毛,背上有一处刀伤,正是昨晚的那只。可是今天它的眼神纯真而忠诚,还带点感激,显然已经恢复作为一只狗的本质了。

  在白天一看,这还是只出生仅几个月的小狗,燕风忍不住抚抚它的头,轻轻地说:“放心,那个混蛋人类利用你使妖术,我给你报仇。”

  说到这儿,他迷蒙的大脑瞬间恢复理智,腾地坐起来。

  他记起了昨晚的整件事情,他差点就逮到了奶酪,可他一直想保护的人却用石头狠狠地打倒了他,救走了那个重要嫌疑人。为什么她要那么做?看样子他们是对立的,奶酪还害过她,可她为什么要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他,而去救一个仇人?

  还有,他还有一个要保护的人,她去了哪里?

  “玲珑!”他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小屋跑去,只见地面上有一对女人的泥脚印,而玲珑已经不见踪影。

  他心中大叫不妙,急忙跑到村子里去。乡下人家起得早,现在虽然天才蒙蒙亮,已经有人在村中走动了,看到燕风的模样吓了一跳。

  “村长,村长!”他比划着,想要找村长。

  “我听得懂普通话。”一个年青姑娘说。看燕风急的那个样子,把他带到了村长家。

  “玲珑我老婆,丢了,我必须要找到她!”他拦住一个村民要给他清洗头上伤口的举动,对村长说。

  村长看样子是那种一辈子没出过山的老人,不太懂普通话,就由那个年青姑娘翻译给她听。

  “村长问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愣了燕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可玲珑的失踪把他的心都烧着了。他非要把她救回来不可!

  “这件事,和你们村二十年前的失踪案有关,也和十年前的失踪案有关。告诉我实情,我就能救回——我老婆。”

  年青姑娘闻言一惊,结结巴巴的把话翻译给村长。村长脸色顿时变了,腾地站起看来,指着大门对燕风说着什么,不用翻译,燕风也知道人家在下逐客今。可是他不能走。

  “我直说了吧,我是警察,来这里就是为了查案的。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二十年前全村男人的失踪和十年前学生的失踪,不是什么山神爷招阴兵。是人为的,就是坏人做的。只要您告诉我实情,我保证能找出真凶。”

  燕风诚恳地解释,可村长根本不听,依然呜哩哇啦的叫他快走,把他赶到了院子中。燕风不肯走,站在院子中极力想说服老人,一时之间,两人的争执把全村的女人都吸引过来了,围在村长家的院子外。

  “您不明白吗?如果这件事是人干的,你们这样守在这里,男人们的灵魂也得不到安息,因为他们冤枉,你们就不想让恶人偿命吗?”燕风明白这些女人极其迷信,干脆用迷信的说法来说服她们:“这不是山神爷干的,你们却诬赖在山神爷的头上,你们猜,他老人家会不会生气?你们说是山神爷干的,有什么证据?害怕并没有用,重要地是找出真相,那个坏人抢走了你们的男人,儿子,兄弟,父亲,你们就让他逍遥法外?!”

  这一席话,让女人们沉默了,因为燕风说得对,或者她们中有人怀疑过,可是没有人敢想,敢去追查。

  “你是警察?”一个女人问。

  “是。”

  “玲珑是你老婆吗?”另一个女人问。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0

  “是。”燕风再次撒谎,可心里很希望这是真的。

  “村长问,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重视?”年青姑娘说。

  “因为十年前失踪的四个学生中有一个是我以前的女朋友,而现在他们又夺走了我的老婆,所以我非找到他们不可。”燕风走到村长身边,握住老人的手,“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还村子里的男人们一个公道,而您,不过只是告诉我一件往事而已。”

  村长犹豫了,燕风紧张地盯着她,就见她为难地想了半晌后才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回到了屋里。

  燕风看了看那位年青姑娘。“村长说,她要问问祖先,你先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她就有决定。”

  燕风很急,却只能答应,回到昨天住的地方处理伤口,简单地包扎后,那位大嫂走了进来,“村长让我来告诉你那件事。”她说。

  “谢谢,请说。”燕风心里一喜,请大嫂坐下。

  “这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我家里的男人,也在那一夜失踪了。”大嫂开门见山地说,眼圈一红,“那一年秋收,大家在山上晒谷子,结果出了怪事——”

  “我们两阶山分为两段,山上比较陡,平时只有打猎和采药才会去。山下比较平,我们就在山下种庄稼,村子也盖在山脚下。而半山腰上有一大片向阳的空地,往年我们在收了庄稼后,都会把谷子搬到那里去晒,去加工,为了免得路上麻烦,派去晒谷的男人们就住在半山上。现在你如果再去看,房子已经拆掉了,因为发生了当年那件事,村子里的人都觉得那房子特别不吉利。那年秋天,收成特别好,所以村里派了十来个壮劳力上山,往年只会派五,六个人去。每天早上,我和隔壁家的妹子会去给他们送饭,因为我家的和她家的男人就是负责晒谷的人。”

  “当年晒谷的人有多少?”

  大嫂想了想,“十三个吧,对,正是十三个。不过村长——就是现在村长的男人,是派了十二个人去的,正好是往年的两倍,但崔家寡妇的儿子崔猛非要跟上去,所以村长同意了。”

  “崔家寡妇?”

  “是啊。”大嫂点点头,“说来崔嫂子并不是我们村子的人,她是外乡人,到我们这里的时候,挺着大肚子昏倒在山上,被当时的村长救了回来。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说家乡遭灾,男人死了,就留下这么个遗腹子,本想往南去,看有什么营生好做,没想到饿昏在山脚下。村长看她可怜,就说让她生了孩子再走,当时看她的肚子,像马上就要生了。崔嫂子打量着我们人好,就跪在地上苦求,想要留下来。当时大家一商量,觉得一个女人和一个娃子也吃不了多少,把她们推到外面,就不定就死在外头了,我们这儿不比城里,二十年前还和荒地一样,于是我们就让她住进了村子里。而崔嫂子也不当大家的累赘,知道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富裕,于是就绣花卖钱,自己挣吃的。她平时也不爱说话,也不打扮,但是手特别巧,她绣的的东西拿到县城去卖,总是能卖到好价钱,到后来,她不但不用我们养,反而常常帮衬我们。而她那样的灵巧人,生下的儿子都和别人不同,上学从来不用人督着,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考上大学,成绩一直是第一名。你要知道,崔猛可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就是全县也不过才五个。当时全村那个高兴啊,欢天喜地送他去了北京。可是没想到,他也在晒谷场出了事。”

  “他不是上大学吗?”燕风问,“为什么在晒谷场?”

  “唉,那个孩子是孝顺,又倔强。”大嫂叹了口气,“虽说崔家嫂子以绣花养家,可是庄稼人毕竟是要干些体力话的。平时大家轮流出劳力帮他家,但崔猛长到十五岁就不肯让人帮了,硬要自立,其实那孩子瘦得很,浑身都没有几两肉,又哪来的力气!那年农忙时,他是从大学里请假回来帮农,非要跟男人们上山去晒谷子,村长本来安排好了十二个人,可是被他缠的没办法,就让他去了。他这一去不要紧,结果——害得崔家嫂子失心疯了,到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究竟出了什么事?”

  “谁也不知道那天出了什么事,头天晚上,我上山送饭时,大家还好好的,说今年不仅收成好,日头也足,过几天就能下山了,可是第二天早上,我和隔壁家的妹子再上山时——”大嫂说到这儿突然停顿了下来,身子禁不住发起抖来,想来当年的事对她的刺激还是很大。

  燕风不敢催,虽然心里急,但还是耐心等待,半晌后,大嫂才继续说:“我们到了半山时,发现谷子堆前放了一张长席子,所有的男人一起并排躺在上面,远远一看,好像是在晒太阳。隔壁家的妹子还说,这些男人真懒,逮到个机会就睡。看,都睡死了,我们送饭来。他们都没闻着香味爬起来。可是当我们走近一看,差点被当场吓死!这些男人全死了,每个人都是被砍掉了头,然后整整齐齐的摆在手边。”

  “被砍掉的?怎么证明的,没有报警吗?”燕风吃了一惊,没想到两阶山还发生过这样的凶案,不过他从上警校起研究过无数大案,可没听说过这一桩,有可能是村民自己就瞒报了。这在偏远山区非常普遍。

  大嫂摇摇头,证实燕风的判断是对的,这件事根本没有报过警。

  “我们俩疯了一样跑下山去找村长,村长一听也慌了,忙带人上来看。结果发现这些男人的脖子上切口很平,是一刀就砍下来的,而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木屋里干净得像没人住过,尸体上一点血迹也没有,就像都被吸干了!”

  没有血?吸血鬼?燕风越听越奇,看大嫂的样子也不像说谎,可是这怎么可能?无论多么强大的杀手要无声无息地杀掉十三个壮劳力都是困难的。何况还是一刀致命,还没有血迹!就算那杀手像乌拉和奶酪一样会施展幻术。但一点血也没流出来,也太奇怪了!

  “还有一件事。”大嫂继续说:“所有的男人都是只被喝干了血,身上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地方,可崔猛就惨了,不知道是不是半夜来了野兽了,他的身体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头。她娘看到他的样子,当场就死过去了。醒了后就谁也不理,一直抱着儿子的头,也不哭,就那么一步一步走下山去。后来,就没有人再见过她。”

  这个情况引起了燕风的注意,因为这个案件中的人,一直说要找到身体,难道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崔嫂子和她失去了身体的儿子崔猛有关系吗?可是,又是什么人,在一夜之间杀害了村子里的男人呢?什么原因?什么手段?什么动机?又为什么要拿走崔猛的身体?

  真的是野兽叨走了吗?那为什么那么多的壮汉不叨,非要叨走一个瘦弱的小书生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0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燕风问到这儿,大嫂终于落下泪来,“村子里出了这档子事,本来就很倒霉了,可是光崔家嫂子一个人想不开也就罢了,偏村长家最小的女娃子小兰也想不开了。这女娃子和崔猛一直相好,村长还说等崔猛一大学毕业就让两个人结婚,这下崔猛一死,小兰就犯了糊涂,说要上山掏兽窝,把崔猛的尸首拿回来,不能让他没有个全尸。大家忙着办丧事,忙着找神公神婆驱邪,哪有人注意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娃子说的话,想她不过是伤心过度说说罢了,哪想到她真的就带了自己的黄狗上山了,一天一夜没有回来,倒是黄狗独个儿跑了回来。村长急了,让黄狗引路,组织人上山去找。因为村长平时待人好,所以全村的男人都自愿跟去了,一连找了两天也没回来。村里的女人们想,全村的男人在一起,就算有了妖怪也不会怕。可是他们就真的没有回来,二十年了,再也没回来。一个人也没有,不回来了,不回来了!”大嫂哭了起来,多年闷在心里的恐惧和伤心,一下子暴发出来。

  “节哀吧,大嫂,这事交给我,我会查出真相的。”燕风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表明自己弄清事实的决心,“可是,你们没有组织人去找吗?”

  “没几天,我们又看到那只大黄狗独个儿跑回来了,但这次,才到村子边上就死了。这时候大家慌了神儿,去县城报告政府,想把男人们找回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月竟然下了暴雨,山洪把什么都冲没了,以后的三年,我们断断续续地找,可就是连个人毛也没找见。这下大家相信了神公神婆的话,是山神爷招阴兵,把男人招走了。如果想让他们能转世投胎,就要守着阴气过日子。所以村里有男娃子的人家,都把他们送到附近的亲戚家,只留下女人守着这个村。还把男人们全葬在村后,除了前头死的十二个人,都是埋的衣服鞋子,据说这样,他们就不至于找不到投胎的地方。”

  “那十年前的那四个学生呢?”

  “他们要上山采药,我们提醒过他们,说山上不能去,可这几个娃子不听话。”大嫂叹道:“尤其那对小情人儿,手拉手要跳火坑,谁也拦不住。”大嫂说起乌拉和宋健,忘记燕风说四个人中有一个人是他女朋友的事,一点没有顾忌。

  燕风把这些话听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昨晚奶酪没有说谎,先背叛的是乌拉,宋健作为她的坚定追求者,已经获得了她的心,可为什么她还要缠着自己不放呢?是爱,还是占有心?但这并不能让他轻松一点,他本该对乌拉更好一点的,她现在这个样子,或者他也有一点责任。

  他来到这里,本来是想查错位尸身案的,没想到这案子中又牵扯进一件这么诡异的事。但他一定不能急躁,要一步一步来,先破解错位尸身之谜,然后再追查当年是什么让那十三个人离奇死亡。当然排在第一位的,是把玲珑救回来。

  没有等燕风研究好要怎么找到玲珑,就有人送来一封信,让他当天晚上独自上山,否则就等着给程玲珑收尸,信上还问他,准备要人质的哪一部分,头还是身体?

  对这样的心理攻击,燕风强迫自己无视,但他决定按照信上所说的做,自己解决这件事情,因为他明白,如果不照做,玲珑真的必死无疑。想也想得到是乌拉和奶酪绑架了玲珑,这两个人都身有异能,不是容易对付的,他甚至想,假如对方不杀玲珑,而是给她换个男人的身子或者头,他对她还会有那种动心的感觉吗?

  而对于乌拉,当前一天晚上,她为了保住自己而打昏燕风时,燕风就已经明白,乌拉不再是原来的乌拉了,或者是环境逼迫她改变了,或者这就是人类的本来面目,他不知道自己处在乌拉的位置会变成什么样?但他还是无法怪她,只是痛心而已。

  这与感情无关,因为在乌拉失踪前,他们的感情已经出现了问题,所以如果她和宋健有些什么,不管是意乱情迷也好,一时冲动也好,都算不上对他的背叛,只是重新选择而已。至于她出事后,没有去找宋健,而是纠缠了燕风十年,也许是她对宋健的爱不够深,也许是同样的境地让两人尴尬,也许根本就是她从小依赖燕风已成习惯,当她失去她的全世界,唯一抓住的就只有这份不成熟的感情。对此,燕风感到很无奈。

  不过拿到信后,燕风反而放下了心。因为这证明玲珑暂时不会有事,而他虽然晚上就要独闯虎穴,不过白天却有时间梳理心中的疑团,然后和古龙联铬了一下,得知通过上次他提供的线索,古龙那边取得了重大突破,反过来,这些突破对他而言也非常有用。

  天一黑,他就上山了。半山腰以下没有问题。他走得很快,但过了半山腰,道路就险峻了起来,攀爬起来也费力了许多,好在月色很好。山路上非常明亮,让他不至于从山崖上跌下去,或者迷路。

  可这样的小山,会有什么秘密呢?约他到这里来,明显是个陷阱,他只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超级先进的科学试验室,那也太疯狂了!

  突然。前面人影一闪,因为距离有点远。看不清面目,但凭感觉,燕风知道那是来引路的人,于是想也不想,跟在黑影的后面。就见那黑影在山路上不紧不慢地走,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几次尝试快步几步,想追上去,可一直没能成功。

  又向上爬了一阵,就在马上就要到达山顶的时候,黑影突然拐下了山坡。燕风向下一看,就见这边是个坡度很陡的斜坡,从上面根本看不见正方的情况,只见到黑黝黝的林涛在山风的吹拂下起伏着,似乎在向他招手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燕风并不犹豫,也向山坡下走去。

  山坡比想像中陡,也比想像中长,前方的黑影好像明白这一点似的,放慢了脚步,让燕风小心地一点点跟上,在树丛中穿行,直到走到一个山峰的转折处,黑影突然不见了。

  燕风向四周看看,见这块地势平缓的地方是个小小的山台,也就二、三十米见方,向前一点,地面就再次隆起,拔出另一座山峰来。而就在这座小而陡的山粱下,有一个被草木掩盖下的山洞,洞口闪着一些微弱的火光。

  他明白地方到了。

  这是两阶山的侧坡,陡峭且普通,即没有奇珍异草也没有美丽景致,人们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是不会轻易上这儿来的。而且,山洞藏在茂密的草木后面,极不易被发觉,他若不是有黑影带领,并且被火光吸引,就算白天也找不到入口,更不用说晚上了。

  看到这里的地貌,燕风明白没有带人来是对的,因为地形和角度的问题,任何一个试图接近山洞的人都会被发现,如果带大队人马来,还没等接近洞口,玲珑就会被撕票。而以奶酪警惕的个性,肯定为自己留有后路,所以这个山洞必会有其他出口。

  想到这儿,他不再犹豫,怪慢向洞口走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0

  穿过比人还高的野草丛和枝枒繁盛的矮树,燕风到达山洞。一脚踏进去,马上感觉到这个洞很深,而且里面至少有三、四人,火光就是从最深处照射出来的。他沉吟了两秒,然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别动!”在走了二十几米远,拐了三道弯后,燕风到达了山洞最深处。但还没等他看清里面的局势,已经有一只手枪顶在他的脖子上,略向下一瞄,就见乌黑的手枪被一只男人的大手握在手里,后面是一张美艳的脸。

  他心里一疼。认识快二十年了,相爱了十几年,今天只换来彼此得敌对和她的绝情。

  “乌拉,你竟然拿枪对着我。”他轻叹了一句。

  “因为如果我不先下手,接下来倒霉的就是我了。”乌拉咬着牙说。

  “你那么肯定我会害你吗?”

  “你不是为了程玲珑而来冒险吗?那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燕风无语,知道争辩无益,乌拉已经完全变了。原来她一直不明白,他是个警察,今天就算被绑架的不是玲珑,他又怎么能置若罔闻,不顾人质的性命?

  “不用一直拿枪顶着他,只要检查一下他有没有武器就行了。”一个沙哑的男声传来,“有人质在手,他是不会擅动的。”

  燕风循声望去,就见这最里端的洞室面积大约有个百来平方,高度有四,五米,外宽内窄,最里端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能感觉到有风从中吹过,显然走出洞口,也正是因为和入洞口形成了穿堂风,所以石洞内才一点也不潮湿。

  如果不是山洞中央有奇怪的景观,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活洞罢了,但怪就怪在这山洞的中央出现了一块草坪。这是石洞,长年不见阳光,地面也是石头,怎么会有草长出来,还是那么形状规则,修剪整齐的一片扇形草坪呢?

  而在扇形草坪的尖角处有一个小石台,平整的台面上摆着一个乌黑的木制茶盘,茶盘内摆着一个圆圆的东西,上面罩着一块绣满了奇怪文字的白布,让人看不见茶盘里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草坪把石洞一分为二,但因为靠近出洞口的位置,所以山洞的外侧占了绝大部分,内侧则很小,加上山洞本身就外宽内窄,造成了最里侧的空间有限,大约只能并排站着两个人。

  外侧山洞可就大了。

  燕风站在入口处,身边的乌拉已经放下了枪,双手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以前,她的手曾经无数次抚摸过他的身体,可那是情到浓时的爱抚,所用的也是一对手形极美的手,而现在是一双男人的手在搜他的身,让他没来由的厌恶,只是强自忍耐着。

  不远外,一个男人貌似悠闲地坐在一块石头上,但既使是坐着,也能看出他是个矮胖的身材,此刻在山洞中也戴着棒球帽和墨镜,脸上照样是一摊绿色的草药,正是奶酪。他手中握着一条绳子的一端,绳子的另一端连着一个木头器械。

  这木头器械被牢牢地固定在石壁上,是一个置放排箭的装置,上面放了至少十几只弩箭。所有的箭都被一个类似开关的东西控制着,如果奶酪一拉绳子,弩箭就会集中射到对面去。而那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柱,柱子上绑着玲珑。

  她被堵着嘴,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中泪光盈然,以直对燕风摇头,好像责怪他为什么要来这里,要他有机会就快逃。

  “怎么,心疼了?”乌拉搜身完毕,冷哼了一声。

  “何必那么酸溜溜呢,记得你自己的目的就行了。”奶酪插嘴道,“你那么漂亮,读书也不错,可惜智商真的不高。你这样刺他还有什么用,只能让他更接近程玲珑,本来没有的事,说着说着也成真的了。”

  “想要干什么。说吧。”燕风冷冷的道:“你耍那么多花样,究竟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想和我聊天吧?”

  “先把你绑上再说吧,你这样站在我面前,就算我有人质在手也不能放心。”奶酪以轻浮的调子说,“你自己可能不觉得,但你是个很有威胁感的男人,这一点,相当性感。”说着,对乌拉挥了挥手。乌拉乖乖地照做,把燕风反绑在另一根石柱上。

  燕风明白,奶酪一定许诺给了乌拉一件她非要不可的东西,所以她才会那么听话配合。她因为美丽的关系,被许多人觊觎。也被更多的人宠爱,已经习惯了被男人捧在手心,如果不是因为特殊的原因,她是高傲的,即使是当年他们情正浓时。她也不是个顺从的女子。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他痛心地说,因为当年的情,他还是不忍心看她越陷越深。

  “心理攻势是没有用的。他能给我的,你给不了。”乌拉神色漠然。可燕风感觉得到她内心中并非绝情到如此地步。

  或者他是在下意识里为她找借口,因为他就是不想乌拉与他绝对对立,他们那样热烈的相爱过,如果不爱了,至少也不用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至少他希望她还可以平静幸福的生活。

  “你身上什么武器也没带,而且一点也不反抗,倒真出乎我的意料。”奶酪说。

  “你手上有人质,而且我进到这里,必然会被搜身,连鞋子也不会放过,那我还费力干什么?变相为你提供武器?”燕风略微挣扎了一下,看样子是使被反绑的双手舒服些。

  他忍不住又看了玲珑一眼,见她已经不再挣扎,只是眼神绝望地看着他,好像是责怪他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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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在眉目传情了,不然连我都妒忌了。”奶酪说,“幸好我把她的嘴堵上了,不然这里可要上演一出言情大戏,说不定还是琼瑶式的你哭我叫的,那就烦人了。”

  “妒忌是轮不上你的。”燕风讽刺地看看奶酪,“你分得清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吗?”

  “你说我是阴阳人?”奶酪有点要发火。

  “阴阳人并不可耻,那不过是生理和心理上的性别认识混乱。可你呢?我在想,你的头和身子又是属谁呢?”

  “你难道没在女人村里打听二十年前的故事?”

  “那不是故事,是个谜。确切地说是两个连在一起的谜。”燕风又动了动,眉头皱紧,似乎分外不习惯被捆绑,“我只是知道谜面,并不知道谜底,你既然把我引到这里来,不就是要让我揭开谜底吗?”

  一边的乌拉见燕风时不时就挣扎一下,怕他挣脱开绳索,特意伸头看了看他身后,见绳子还绑得好好的,才放下心来。这让燕风的痛心又加深了一分,没想到她竟然连逃跑的机会也不给他,比奶酪还要狠决!

  “这你可猜错了。”奶酪冷笑着,“我本打算让这个秘密永远也不揭开,是你的前女朋友搅了局,假如你为此而死,就是死在她的身上,这大概就是红颜祸水吧。”

  “不对,我只想让一切恢复正常!”乌拉忍不住喊了起来。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正常。”奶酪讽刺地说:“何况我刚刚平复我的生活,你的恢复举动会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你要找回的东西,威胁到了我的生命,我怎么会不阻止?假如有人为此受到第二次伤害,那是因为你。不过,你骨子里是个自私的女人,应该是不会在乎的,否则你也不会缠着我们的燕警官,燕大队长不放了。你不幸,所以你想让他陪你!”

  “我不放开他,是因为我爱他!”乌拉虚弱地解释。

  “爱他?那宋健又是谁?别让我笑掉大牙了,我的身体可以换,可惜头是换不了的,所以牙齿还是要保护。但是,所有人都可能恨你,我却不会,虽然你打扰了我,可是你给我带来了我最爱的身体。”他说着瞄了燕风一眼。

  燕风头皮一麻,突然意识到,奶酪想要的不是玲珑,不是让人揭开谜底,奶酪想要的是他的身体!

  “不愧号称刑侦之王,一下就猜中了,我就是要我的头安在你的身体上。你这样的体形我最喜欢,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幸亏乌拉作怪,把你带了给我。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奶酪看到燕风掩饰不住的惊愕表情,得意之极,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抚着自己身体。这在燕风眼中看来,他的姿势和神态,都好像一个男人在猥亵女人一样,恶心极了。

  就听乌拉道:“别忘了,还有我。”

  “不会忘记你的,你先请,女士优先。”奶酪又看了一眼玲珑。

  燕风此时彻底明白了,原来玲珑也是有用的,奶酪想要他的身体,而乌拉想要玲珑的。乌拉那么爱美,却不知为什么被换成了男人的身体。当她的身体被安在王立志的身上,并且被毁了时,她当然会对玲珑的优美身材垂涎三尺!

  原来这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你要怎么得到我的身体?”燕风冷静地问,话一出口又觉得别扭,仿佛有人要强奸他似的。

  “不是你心里想的方法。”奶酪答道。

  “可是你如果不把我一刀两段,怎么能把你的脑袋安在我的身体上呢?”燕风想起了女人村的大嫂给他讲的故事。

  二十年前,那十三个男人莫名其妙地被杀,还有后来所有的离奇失踪案,都与这个山洞有关吗?和奶酪有关吧?燕风对此不太确定,但他想要刺激奶酪一下。

  “话说回来,看你这样大概不能一刀就砍掉人的脑袋,而且还不流出一滴血。我想,那个时候人一定没有痛苦,还会很奇异,为什么自的脑袋好好的摆在脖子上,就那么掉在地上了呢?也许有人粗心大意,当落在地上的头砸到自己的脚面上,还会喊:哎呀,好疼!”山洞空旷,他这么惟妙惟肖的一喊,不仅乌拉打了个寒战,奶酪也腾地站起,怒瞪着燕风大叫,“闭嘴!你闭嘴!”

  看奶酪就要失控的模样,燕风不再说话了,但眼睛却盯着他看,脑子也快速运转起来。

  看来奶酪极有可能知道二十年前的那桩诡异谋杀素,或许还亲身经历过。按照大嫂的说法,当年十三个人离奇被杀,其中有十二具的尸体虽然身首异处,但却是完整的,只有崔寡妇的儿子崔猛的身体不见了。而当这些枉死者被埋葬在村尾的坟地时,崔寡妇抱着儿子的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这个姓崔的女人本身就来路不明。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和底细,村民所知道的一切也是她自己说的。

  在这个案子里,出现的所有怪事都是说:把身体给我!而当年的崔猛就是没有了身体。所以,这一切罪恶的源头是否是从崔猛开始的呢?虽然当年他已经死了,但难保不会起死回生。这样地说法,他在以前绝对不会相信,可在经历了这么多怪事后,已经由不得他不信了。

  “崔猛!”他突然大叫了一声。

  此时奶酪正小心地走到草坪的尖角处,伸手到石台上的茶盘边。突然听到燕风一喊,本能的回过头来,眼睛里满是惊讶,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1

  “我该想到的,你既然混进了树子。村里地女人就会告诉你当年的事,你也就会识破我的身份。”他阴沉沉地说:“但是好多人是因为聪明而死的,可惜你不明白这一点。”

  “快得了。你拿走了我的身体,我不是和死了一样吗?”燕风道,“身首分离的滋味,你们最明白。还用我来说?再者,如果同性的身子和头搭配在一起还好,假如是性别相异。还有可能会造成人格分裂和性别认同的差异。对吗,容医生?你看。我还记得你说的话。”

  石洞内四个人,除了燕风外,倒有三个人是惊异的,包括容怡本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过了半天,他才问。

  “我该叫你什么呢?容怡?崔猛?奶酪?”燕风暂时扯开话题,把自己的思路也理顺,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该称呼面前的人是“他”还是“她”。

  “还是叫崔猛吧。毕竟,只有我的头是真实的。”

  “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一会儿你拿走我的身体后再杀了我,我也想死个明白,你不能拿走我的身体,却连一分钱也不付。”

  崔猛站在那儿,摘下了帽子和墨镜,然后一点一点抹掉脸上的绿色药膏,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燕风所有的事。只见他脸上的药膏一抹干净,容怡的脸孔就露了出来。不过,他平时浓妆艳抹,此刻素着一张脸,看起来反倒没那么可怕。

  “我知道你们在背后叫我‘两条人命’,可这不是我的错。有的男人脸孔十分女性化,我却偏偏不是,无论我用激光脱毛,服用大量激素也是一样。你说的对,我常常分不清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因为我有这样一张脸,却有这样一具躯体。”他说着就动手脱衣,眨眼就脱了个精光,一点也没有羞涩感。

  那具女体饱满结实,虽然皮肤有点黑,但每一个部位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假如只看这副身体,燕风可能会口水遍地,狼性暴发,可惜他知道崔猛是有着女人身体的男人,这让他只觉得妖异和恶心。

  “你觉得怎么样?”崔猛问燕风,然后又转过去问玲珑,“你说呢?”

  玲珑被抓了二十四个小时了,在这期间,乌拉和崔猛一直把她绑在石柱上,连口水也没给她喝,嘴也被胶布封着,人本就已经十分憔悴,此刻见了这怪异的场景,想起这个半男半女的人曾经和她睡在一张床上,登时连气也喘不过来了,苍白的脸上,冷汗滴滴滚落。

  “你们放开她吧,至少让她呼吸顺畅点。”燕风皱紧了眉头,目光中满是疼惜。

  “我见犹怜是吧?”崔猛向燕风走来,身体紧贴在燕风身上,“其实她是个爽朗干脆的女子,不过因为牵着你的心,你就想要保护她。你看,我比你要了解她,毕竟我有一部分是女人。”

  他说着就回过头去挑衅似的看玲珑和乌拉,身体却色情的在燕风身上磨蹭着。乌拉和玲珑都很在意燕风,哪看得下去这个,玲珑是垂下头去,而乌拉则冷哼一声,走到山洞的一个角落,干脆眼不见为净。

  “拜托你穿上衣服,你这样对付我是没有用的。”燕风低头看着崔猛,冷冷的道。

  “我不会再穿上那件衣服了,为了掩盖这具丰满撩人的女体,我不得不在特制的衣服内放上大量内衬装胖子,你知道那有多难受吗?”崔猛还是不放开燕风,“今天除非我走不出这个山洞,否则我一定是以你的身体出去。”

  “你就那么肯定?”

  “你已经被制住了,还嘴硬什么,就算我不绑着你,你又摆脱得了我的心理控制吗?你以为我只会摆弄尸体和装女人吗?笑话!”

  “巫术?邪术?武功?”燕风嘴里胡乱猜着,又挣扎了几下。

  他动作激烈,崔猛也有点不放心,绕到他身后去看绳扣是否松脱,结果发现绳子绑得很好,挣扎只是徒劳罢了。

  “别白废力气了,你如果表现好点,也许将来我会给你也弄个女人身体,让你也可以躲躲藏藏的过日子去。虽然痛苦,好在还活着。”

  崔猛嘲讽地说,不再纠缠燕风,大步走到玲珑身边,扯下她嘴上的胶布,然后又走到扁形草坪的尖角处。只是他一走到那里,动作就格外小心,似乎连那草坪上的一根草也不愿意踩到。而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就是裸着身体。

  “开开眼吧,第一个谜语的谜底在这里!”他说着,猛然揭开了茶盘上覆盖着的白布。

  一颗男人头摆放在茶盘上!

  而且,他是活的。在白布被掀开的一瞬间,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燕风目瞪口呆,虽然他知道整件事诡异之极,但这特景还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只要他的头呆在茶盘上,他就会不说话,但他确实是活的,不是电影道具。”崔猛像是炫耀一样解释道,还伸手扯了一下人头的头发,疼得那个人头流下了泪水,“以前我也恨这个,曾经想把它毁掉,幸亏我没能做到,不然今天就没有这出好戏唱了。”

  “这个人是谁?”燕风很快从震惊中平静下来,问道。

  “就是个倒霉蛋,谁管他叫什么?”崔猛耸耸肩,“或者你可以问问你的前女朋友,这个倒霉蛋是顶替她呆在茶盘里的,而她的身体本来是这个倒要蛋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1

  “那乌拉,你的身体呢?”燕风只觉得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而那白光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

  乌拉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眼神却阴沉之极,还是崔猛回答道:“乌拉的身体让王立志拿走了,你不是看到了吗?在第一桩凶案里那具已经腐烂的女体就是乌拉的。”

  “王立志的身体呢?”

  “被乌拉的小个子同学拿走了。然后——小个子同学的身体被宋健拿走了,而宋健的身体又被那个下山来方便的眼镜同学拿走了——还要听吗?”

  “一个顶一个!”燕风冲口而出,突然牵出了这一团乱麻中的主线,“一个顶一个!原来这就是一个顶一个的意思!”他皱着眉,喃喃自语着。终于明白了卖给他手链的那个黎姥姥所说的话。可是这个老人是谁?她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她又为什么来提醒他?

  乌拉等四名同学下山的顺序是眼镜同学,宋健,小个子男生,中间隔了一个王立志,然后是乌拉,而他们的身体就这样一个个导给了前面的人!

  “你破了那么多案子,擅长逻辑和推理,没想到有一天还会用上数理吧?”崔猛微笑着,笑容中掺杂着苦涩和得意。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换头术?”燕风再度挣扎了一下,然后问。

  “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容怡的?你怎么猜出来的?我自问没有露出破绽。”崔猛道:“作为交换,我会详细告诉你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燕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干脆爽快的答应:“很简单,是一个意外让我开始怀疑你。开始时,你一直力图让我相信玲珑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是她在梦游中杀人。当后来我提出玲珑不具备杀人的能力和时间时,你又转换方式。想让我相信玲珑与这些杀人案有关,一直想转移我的视线。”

  “我是想扰乱你的心。”崔猛插嘴道:“你一见到她,就对她有好感,虽然你们现在是警察和证人的关系,感情不能发展。但你的心被她吸引。这让我妒忌,但我弄不明白我是喜欢你,还是喜欢她?或者,我是双性恋也说不定!乌拉同样是妒忌,她妒忌程玲珑要夺走属于她的东西。所以玲珑是因为你而受苦,怎么样?感觉更心疼了?”

  “你在这个案子中兢兢业业,提出很多良好的建议,我本来怎么也不会怀疑你的。我怀疑的一直是奶酪,还有乌拉,一直猜测他们是合作还是敌手的关系。”燕风不理崔猛的轻浮调侃:“之前你说过,杀人者是一名手法高超的外科医生,所以我们的目标一直盯在这条线索上,并假设组织旅行的奶酪就是一名医生。另外,第一具尸体走出现在景县,从各种条件看,杀人地和转移的埋尸地不可能相隔太远,尸体又处理得如此干净,血迹也完全没有,那就更需要特殊的场地和设备,所以我们猜测凶手在景县一定有据点。根据这两点,我们做了大量的排查工作,从景县的房产和附近大医院里医生的休假,甚至把景县出身,读了医科大学的人都查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线索,直到我来两阶山前,你请我吃午饭。”

  崔猛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没错,那天我又撒了谎,想让你怀疑程玲珑,而且我认为那产生了效果。可是我不记得做了什么让你怀疑的事,如果你说的是房子,景县公失局的人都知道我在这里有房产,那是好久之前买的。难道是因为我挑逗你,强吻你的事?”

  他说得那样若无其事,可燕风却忍不住瞄了玲珑一眼,见玲珑专心听他分析案情,并没有注意到这件“桃色事件”。

  “那之前,我从没怀疑过你,尽管你是一位相当出色的法医,如果说解剖和切割尸体,我相信你比那些著名的外科医生技术更精湛和高超,这让你具备了杀人的手段,但是我一直拿你当战友,没有考虑到其他。”既然眼前人自称为崔猛,燕风也拿他当男人对待,对他的女性裸体视而不见,“可是那天你请我吃中饭时——发生了那起事故,结果菜汁和汤全洒到了地上,当时你光着脚,留下了脚印在地板上。”

  “哦——”崔猛恍然大悟。

  可是他明白了,玲珑却没有,乌拉也很好奇,差不多并口同声的问道,“脚印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使用巫术时总会留下一对脚印,不管我是不是站在那个地方,也不管我是不是穿着鞋,总会在施术的地方留下赤脚的脚印,就好像武侠小说中,高强武功的罩门所在。”崔猛答道。

  “你会巫术?”玲珑非常惊讶。

  “我其实并不会。宝贝,我不会!可这是我从娘胎里带来的,当我呆在茶盘里的时候又吸收了我母亲的能力,所以莫名其妙的就可以控制一切了。”

  “原来你会巫术,所以你能知道我的一切,破坏我的一切!”乌拉咬牙切齿,美丽的眼睛里都是恨意和疯狂,看得燕风心悸。这是乌拉吗?那个热辣,直率,带一点点任性的乌拉吗?

  崔猛冷笑一声,“发生在这山洞中的事,我都能看得到,你又怎么瞒得过我?喽映ぃ请继续吧!?br />
  “在玲珑第一次发现尸体时的地方有脚印,那让人感到很不可思议,因为床没动,脚印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一直分析那个脚印,但除了知道那是一个身高大约在一米六零,体重五十五公斤左右的女人外,没有其他证据意义。可是当那天你的脚踩在菜的浓汁上,然后跑去给我拿手巾时,地面上留下的脚印让我突然有了怀疑。当然只凭一个脚印我是不会彻底怀疑你的,但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是什么?我倒好奇了。”

  “你的房子是瓷砖地面,在饭厅的桌子下面铺着一大块地毯。我开始以为是防止餐桌腿打滑的,可是当饭桌上的饭全部洒了的时候,我发现这么些汤汤水水的竟然很快渗了下去。开始我还以为是地毯超级吸水,可一摸才知道那地毯是化纤的,非常不吸水。而地毯下面却有一块活动地板,似乎通向地下室。你住的那种农家小院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农家小院,而是地产公司建的同类的小别墅,建造的时候是根本没有地下室的设计的。你医生的身份,脚印,住址离埋尸地不远,你对当地情况和案情的熟悉,都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于是立即去找古龙,让他调查你的脚印和你最近在哪些城市呆过。”

  “我说那天下午古龙怎么会组积一个全局警员小竞赛呢,说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其中有一项是两个人的腿绑在一起跑,还非要赤脚,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么你们现在已经查清我这两个月的行动时间和路线与奶酪吻合了?”

  “古龙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但当他做一件事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他是一个能人。而且,你在村子里把玲珑绑架的时候,地面上也有脚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1

  “你通知警方了?”

  “你明知道你有人质在手,我不能轻举妄动。现在我说清楚了,轮到你来告诉我这换头术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换头术,是换身术,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一样,不过我失去的是身体,四处寻找的也是身体。”崔猛道,“对我娘,村里的人都不了解,事实上我也不了解,因为无论我怎么问,她也不肯告诉我她的过去和我的出生。关于她的能力,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我死了。”

  “死了?!”玲珑吓了一大跳。

  “我十七岁的时候,在山上和村里的人晒谷子,结果被人杀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天生遗传的巫力,我的头没有死,只是觉得昏昏沉沉的,听得到别人说话,也感觉得到周围发生的事,可就是醒不过来,好像我的头脑外还有另一个自己,但是他比我强大,压着我不让我出来。”崔猛轻猫淡写地回忆道:“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我娘不停地哭,然后对我说:阿猛啊,娘哪怕把一生的功力都用上,也要让你活过来,你才有十七岁,可娘要让你话到七十岁,读书,工作,生儿育女,一点一点变老,不让你在这世上白走一遭。说完,我就感觉她抱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走了不远,周围就没有人声了,我感觉像走进了一个隐密的山洞里。到地方后,她把我摆放到一个地方,就开始念着听不懂的咒语,这咒语一念就没有停止,我只觉得时间很漫长,觉得自己是被埋在土里,不过不是被埋葬的感觉,而是感觉自己像一棵种子,这种感觉很奇妙的,我形容不出。只是觉得我在一个四面皆黑,没有坐标的地方,温暖而安全,但是又总想钻出去。而当我娘每念一会儿咒语,我就感觉周身奇痒,好像就要破土而出了。这样又过了很久,我脖子上突然一阵剧痛,这让我想起那晚被杀时的情景——有一片东西贯穿过整个脖子,而你只感觉凉。过了一会儿才觉得脖子软塌塌的,头摇摇晃晃地似乎就要掉下来,你还下意识的用手扶。

  要倒到左边了,扶正,可是又倒向右边了——于是我不得不双手扶住头。正想问问身边的大叔是怎么回事,就见大叔的头咯的一下掉到了地面上,砸到了他的脚,他还哎呀叫了一声,而后。接二连三的,所有人的头都掉了下来,骨碌碌地满地乱滚。有的还在说话,有的还叨着烟袋。还有一个滚到我的脚边,惊愕的抬头看我说:阿猛,你抱着脑袋干什么?”

  “别说啦,别说啦!”玲珑打断崔猛,手臂挣扎了两下,似乎想堵住耳朵。

  “怎么?害怕了?还是恶心?我当时可是亲眼看着这一切,那种恐惧直到今天还忘不了。”崔猛打了个寒战,“二十年了,每夜每夜我都梦到那个场景,看眼前白白的一片,到处都是人头滚来滚去,彼此之间还会交谈。不停的问我:阿猛,你还抱着脑袋干什么,让它掉下来啊,咱们一起走吧!给,我有了巫力又如何,每夜每夜,我还是怕,怕得要死!”

  “你就没看见凶手是谁吗?”燕风问,拼命想抓住一些线索。

  “没有。一切来得太快了。就站在谷场上好好的,赵大叔还说,今晚月亮这么好,我们就让谷子也晒晒月光,吸收点日精月华,成了精后,就能一亩收个一万斤。我们围着谷场,我是背对着上山的小路的,我看不到也就罢了,可是其他人也好像没看到一样。这时候,我就觉得脖子一凉,还以为是山风吹的,可后来却是这个结果。”

  “没有流血吗?”

  “没有。一滴血也没流。”崔猛摇头,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好像这样感觉会安全点,“我只觉得有人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脑,脖子上一阵剧痛,我的手一下子空了。接着,我觉得天眩地转,天空和土地一直快速地交替出现在眼前,我自己的脚离我越来越远。这时我明白,我的头落地了,正在地上滚动,直到撞上了另一颗头才停止。”

  “还是没看到凶手吗?”燕风再问。

  “没有,我是脸朝下停下地,大概因为侧了一点角度,所以只看到一双男人的赤脚走过来。那两只脚很大,但形状漂亮,脚腕上各纹了一只威猛的兽头。他站在我面前停下,轻轻笑了一声,似乎对我没有立即死去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反而很高兴。我想问他为什么杀我,可是我开不了口,就连眼睛也渐渐闭上了,再看不到任何东西。哼,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我使用巫术的时候,总会留下一对脚印,现在想来,大概和我的巫力苏醒时,看到的是一双赤脚有关。”

  “按下来发生了什么?”燕风生怕崔猛说着说着停止,让他无法查清当年杀人案的真相,又怕崔猛在他还没准备好的时候,突然对玲珑下毒手,连忙问。

  崔猛是个聪明人,多年来又练就了隐忍和伪装的本事,本来可能会识破燕风的企图的,可是这件事太诡异了,毁了他的一生,又藏在心里这么多年,无人倾诉,这让他无比愤恨,竟然没有发现燕风的企图,把压在心里的话一古脑说了出来。

  “我看不到了,可是还听得到,但我宁愿当时死了才好,因为他发出了一阵阵吸吮的声音,似乎是把被杀的人的血都吸光了,当他抱起我的头的时候,我感觉有个东西套在我的脖子上,也要把我的血吸走。可是人的大脑是要心脏来供血的,脱离了人体,哪还有那么多血?我不知道他吸食其他人血液的时候是不是也吸身体中的,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武器才使人头落地后,血液却不溅出半滴。我只知道那东西很大,不像人嘴,但又软软的,还能动,把我的脖子整个套在里面。我害怕极了,拼命不让他吸,果然他没能做到。他停下了,好像感到很奇怪,半天才说:或者这第十三个人是中和体,是要把身体带走的。于是,我又听到他搬动东西的声音,感觉他把我们整齐地摆放在一起,然后他走了。可是,他带走了我的身体,让我从此没有了身体!”

  “那么后来,你的母亲又是怎么让你借体回生的?”

  “不要用那种问案的语气!”崔猛突然发起怒来,跑到燕风身边,狠狠地打了燕风一个耳光:“不许你带着审判我的态度,如果有人要被审判,那绝不是我。我是被害人!”

  舔了舔唇边的血,燕风仍然直视崔猛,“你答应过说出来,就说完它!”

  “我并不怕你知道,因为我拿走你身体的时候,就是你见阎王的时候。”崔猛恶狠狠地道:“我之所以能有重生的机会,是因为我的母亲把她的血,精,法术和巫力化做了这个茶盘,这茶盘让我不死,还可以给我带来贡献身体的人!”

  “你要怎么做?”燕风问。

  “很奇妙,很复杂的过程。”崔猛脸上的凶狠瞬间化为得意的微笑,情绪变化多端,让人觉得他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我们挨个走到那块草坪上,只要有一只脚踩到上面,你就会身不由已。别急,我们排着队来,先是乌拉,因为美人总有优先的权利;然后是玲珑,再然后是我,最后是我们的燕大队长。准备好了吗?我们开始。”

  “等等,你还没有承认,人是你杀的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要我承认。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你当自己是超人吗?你挣不开绳子的,你的前女友可绑得你紧哪!”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1

  “你不是天生有巫力吗?为什么还怕耽误这几分钟?我在第一个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根头发,经查不是玲珑的,不是死者的,也不是店主一家人的。而当我怀疑你后,经化验,证明那是你的头发,还有目击证人也看到一个矮胖子在案发当天进入过那个农家小院,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把尸体埋到那里?你选择玲珑是有意的吗?之都你化身为奶酪,处心积虑的在网上组团去那里旅行,有什么目的?”

  “没错,是我杀的人。知道为什么吗?”崔猛斜睨着乌拉,“因为她要把一切都返转回去。你刚才说的好,我们这些头身相异的人,是一个顶一个,就像一条链子一样,这个人是最后一环。”崔猛指了指茶盘。“事情由我始而由他终,但是始终是少了一个身子,假如我让乌拉把事情返转回来,摆在茶盘中的就是我的头了。”

  “你本来就没有了身子,为什么要强占别人的?”

  “少给我讲这套大道理,如果要追究,罪魁祸首不是我,你有本事抓到那个当年一举残杀了十三个无辜村民的人,把我的身体给我找回来。”崔猛毫无内疚之感。并且再也不理燕风,对乌拉摆了一下头,然后把那块绣满了咒文的白布再一次罩到那颗男人的断头上。

  乌拉缓缓地站起来,走向了那块草坪,脚步沉重。似乎很怕再回到那个茶盘里。

  “乌拉,不要这么做,否则你回不了头了!”燕风急得大叫,手上加快了自救的动作。

  乌拉停下了,头也没回。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几秒,喃喃地道:“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你可以回头,我保证。甚至你就是这样子,我也可以接受你,乌拉。不要一错再错,自己受到了伤害,再去伤害别人,你也回不到过去了,但是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好啊,我可以听你的。”她还是不回头,声音里满是苦涩和嘲讽,“但是我要你证明,证明你可以接受我。杀了程玲珑,我就跟你回去。”

  燕风无法回答,只下意识地看向玲珑,就见她静静地站在那儿,虽然堵住嘴巴的东西已经取下了,但还是不吭一声,低垂着头,苍白的脸色被火光映得如透明一样。燕风知道那不是绝望,是对他的信任,假如他真的杀了她,她也会相信,那是权宜之计的。

  “你不愿意杀她是吗?”乌拉终于扭过头来,面无表情,一双美丽的黑眼睛闪烁着燕风所不熟悉的陌生光芒,“我也不愿意杀人,可是我杀了,还不止一个。你说我回得了头吗?难道你不会抓我归案吗?难道我要被我最爱的人送进监狱吗?!”

  “乌拉,至少这是个奇怪的案子,也许会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其他解决的办法,哼,说的好,可那是什么?把我送到实验室去,当小白老鼠一样做实验吗?这是巫术,秘术,当这一切解释不清,做为实验品的我会被如何对待?”

  “事实上这解释得通。或者说,大道理上解释得通。”崔猛突然插嘴,“这就是我换了身份后学法医的原因。医学上,大脑是由心脏供血来维持生命力的,假如这个茶盘相当于人的心脏,能够源源不断为提供‘血液’,就能解释为什么人头可以在茶盘上存活。但至于它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又为什么能实施自动换头术,那可是古老的科学了,就像当年古人可以准确预测地震,可以做成没有任何动力却能自动行走的木头人,而现代人却做不出来是一个道理。”

  “我管你是什么科学还是迷信,总之一切以你为始,现在你就不要再教唆乌拉了!”燕风大怒。

  崔猛笑了起来,神色轻蔑,“所以说你活该受她的折磨,我教唆?你问问她自己想怎么做?”说着一看乌拉。

  乌拉看着燕风,一瞬间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像是怨恨,又像是决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背转身去,咬着牙,一步踏上草坪。

  只见她整个人踏上草坪后就仿佛被吸取了意识一般,神情呆滞,举止僵硬,慢慢走到了石台面前,跪倒,把头贴在茶盘上的头上,就好像两个人隔着那块白布在接吻。

  崔猛兴奋但又胆寒地站在旁边看着,燕风和玲珑则全部呆住了。就见乌拉就这么呆了一会儿,雕像一样的一动不动,然后在她的周围突然现出了一片淡淡的黑雾,山洞内并没有风,但那黑雾却像被什么吹动了似的,围着两颗头打转。又过了十几秒,茶盘上的白布突然动了,像一个大翅膀一样慢慢的张开。

  白布放在茶盘上和被崔猛扯下来时,似乎没有那么大,但当此刻它完全伸展开,竟然有一米见方,好像一大块桌布似的,把乌拉的肩膀和茶盘上的断头都遮住了。然后慢慢垂了下来。

  “咕咚”一声,乌拉栽倒在地,然后似有人推动一样,滚到了山洞的里侧,出了草坪的范围。而燕风此时才看清,这个人已经不是乌拉了,因为乌拉有一头丰厚的深褐色长发,这个人的头发却是短短的。这一切都说明,换头成功了。或者说,换身成功了。

  那个人伏在地上一会儿,就慢慢坐起来。他是一个男人,男人的头,男人的身子。正是人链上的最后一环,那个倒霉蛋,乌拉拿了他的身子,此时又换回给他了。他似乎一时不太能适应自己的身体,在地上呆坐着。

  “看到了吗?伟大的巫术加秘术造就的奇迹!”崔猛兴奋地说。还真有点疯狂科学家的样子,“医学上所谓成功地“换头术”,最起码病人是可以自主呼吸,自主心跳。甚至自主运动,但世界上还没人能做得到。你知道吗?人体指挥呼吸,心跳的中枢并不在大脑。而在延髓,在颈部的高位,你们警察有时玩的一招制敌术,就是一下打到歹徒颈部的那下,起作用的就是延髓。而目前医学界的认知是,延髓内的神经纤维是无法再生的。所以,尖端医学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

  “不是你,是你的母亲。她在哪?”燕风冷冷地问,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只是不敢看向乌拉的方向。

  崔猛仿佛明白他的心理,一下扯掉了那块白布,乌拉的断头蓦然出现在燕风的面前,让燕风控制不住的干呕数声。

  前些日子,他看到过她的尸体,如今他看到了她的断头,尽管她没有死,可让他怎么受得了?!他心疼,他内疚,他无法忍受她的残缺,可这一切者在乌拉的眼里,却以为他是厌恶和拒绝,更加深要一路错下去的决心,一对眼睛瞪得大大的,盯得玲珑从心底冷了上来。

  这时,那个得回了自己身子的男人恢复了过来。他惊异失措的站起来,全身都贴在岩壁上,一手指着燕风:“你,是警察。救我——救我!”不知道这番换身的经历给了他多大的打击,他完全丧失了判断和勇气,其实出洞口就在他身边,他只要一猫腰,就可以离开这人间地狱了。可是他即不敢踏上草坪一步,也不敢四外看,只是惊恐的盯着燕风。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2

  崔猛一弯身,捡起他脱掉的衣服,从里面掏出一只枪来,对准了那个男人,“你叫什么名子?”他一边瞄准,一边轻声问。

  “张——宝强,张宝强。”那个男人哆索着答,正是在两阶山失踪人口中的最后一名。

  “快跑啊,愣着干什么,你左边就有山洞,钻进去!”燕风大叫,“快走!快走!”

  然而来不及了,砰砰两声枪声,张宝强的左眼和心脏被射中,当场死亡。可是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仍然贴紧墙壁站着,左脸上一个大大的血洞,就像被烧坏了的蜡人一样。

  玲珑低声哭了起来,她吓坏了。在她单纯的世界里,没有看到过这么野蛮,凶残,诡异的事情。

  “你真变态。”燕风愤怒之极,但是却平静了下来,“一枪暴头,他已经死了,何必再开第二枪?”

  “你不懂,我可不是浪费子弹玩,这里面只有五发。他的头和身子曾经分离过,曾经分属两个人,所以我必须让他死两次。怎么样,我的枪法?嘿嘿,正轻练习过射击的,可惜这是黑枪,准星不好。”

  “少来和我炫耀,我发誓会让你受到惩罚!”

  “别挣扎!小心弄伤了我的身子。”崔猛轻抚了一下燕风的胸膛,“不过你倒提醒我了,我们应该继续玩游戏。下一个轮到谁?啊,该我们可爱纯真的程玲珑程小姐了。”崔猛恶意的自问自答,上前解开玲珑。

  玲珑不想束手待毙,拼命挣扎。崔猛虽然力气大,但玲珑的挣扎还是让他不能顺利把玲珑推到草坪边上,于是他干脆放开玲珑,回手用枪指住燕风的头:“你看到我的枪法了,想让我再表演一次吗?”

  “不要!”

  “好,那你自己走到草坪上去,不然我打暴他的头。”

  “别伤害他!”

  “别伤害她!”燕风几乎和玲珑同时叫出口。

  “好一个郎情妾意,那就让我看看,咱们可爱的程小姐有多么爱燕警官。我数三下,如果你不到草坪上去,我发誓会让燕警官脑浆迸裂。一、二——”

  “我去,我去!”玲珑慌忙拉住崔猛的胳膊,急得眼泪汪汪,生怕他一不留神就扣动了扳机。

  “唔,这还有点生死相许的意思。可见爱的时间长并不一定最真挚,你说呢,燕警官?”

  “玲珑,别去,你去了他也不会放过我!”燕风大急。

  “可是她不去,我现在就崩了你哦。”崔猛轻轻地说,语音里满是诱惑。这时候燕风突然发现,他不仅是用自己的生命威胁玲珑,而且还在施展幻术瓦解玲珑的意志,显然,他也紧张和焦急。

  “玲珑,你不明白,进入交换身体的巫术必须要当事人是活着的,他想要我的身体,不会打死我,你快走!”燕风焦急万分,拼命挣扎,捆绑着的手还差一点就要成功挣脱了。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崔猛脸色一白,尖叫了一声。

  其实燕风并不知道,只是猜测和刺探而已,没想到一猜就中。

  但不等燕风回答,崔猛甩开玲珑,大步走到燕风面前,直接把枪口抵在燕风的脑袋上,“再废一句话试试,我马上杀了你!”

  “你不要我的身体了吗?”

  “我可以再找!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体形优美的男人吗?只不过这要让你的前女友再等上几年,然后让你的现任女友马上陪你赴黄泉而已!”他说着食指微动,似乎要扣动扳机。

  “不要杀他,我马上就去。你快来看!”一边的玲珑大叫。

  崔猛一回头,就见玲珑大步向草坪走去,心里一喜,但几乎在同时,他觉得一股大力猛地击中他的腰部。这力量来得太突然,太剧烈,他站立不稳,向后连退了十几步,控制不住地跌在草坪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中瞬间被惊恐紧紧扼住,挣扎着想爬出草坪,但草坪边上的石地虽然近在咫尺,他却无法到达。

  另一边,玲珑对着草坪走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救燕风。她知道就算她肯牺牲,崔猛也不会放过燕风,但她更知道,燕风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她虽然没有直接看向他,但却奇异的知道他一定在准备筹划着什么,所以她要争取时间。至于她会怎么样。那一瞬间竟然没想到,只希望燕风不要出事。

  但当她的脚就要踏上草坪的一刹那。耳边听到崔猛惊叫了一声,同时一条身影冲到她的身边,猛的拦腰抱住她,用力向后拖,由于力量太大,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燕风环着玲珑起身,顾不得手上和背上的伤,看向草抨中央。就见崔猛拼命想爬出来,可身体却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拖着一样,根本不能移动半分,只能徒劳地抓着草皮。而那草坪上的草也并常坚韧,任他怎么抓也没有扯断一根。

  他干嚎着,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可是他抗不过那股无形的力量,慢慢爬到了石台边去,尽管他极其不情愿,但还是被白布罩头,接着栽倒在地,等裸着的女体滚出草坪,脖子上已经是乌拉的脑袋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2

  乌拉没有像那个张宝强一样呆坐了许久才清醒,而是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一只手上还握着刚才威胁燕风的那只枪,另一只手不停的抚摸新的身体,喃喃自语道:“不如程玲珑的线条好,但也不错了,嗯,腰上要减掉几寸才行。”显然全付精神都集中在崔猛的身体上。

  燕风见状,连忙扶玲珑起来,向她猛使眼色,让她尽快出洞。玲珑会意,但才一转身,就听到乌拉轻轻地道:“别动,不然别怪我背后开枪。”

  燕风无奈地回过头,把玲珑护在身后,“乌拉,你已经得到了女人的身体,这还不够吗?”

  “哈哈,多年不见,你竟然会说笑话了。”乌拉冷笑,虽然脸色阴沉,但一点也无损于她的绝世姿容,特别是她已经不再是男人的身体,而是换上了崔猛那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女体,“你是个不会循私的人,我犯了杀人案,你会放过我吗?”

  “我会放过!”燕风毫不犹豫地说,并没有哄骗乌拉的意思。

  真正的乌拉已经死了,面靠的这个人只不过是个拼凑起来的女人,难道他真的忍心让她去被无数人研究吗?自从做警察的那一天起,他就要求自己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嫌疑人,可现在他不得不那么做,只要她安静地躲在一个角落生活就好。

  他回答得那样坚决,乌拉犹豫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看燕风,欲言又止,但一转眼看到燕风护在玲珑身前,心中的妒火凶猛地燃烧了起来,与此同时,茶盘上的崔猛突然插嘴道:“乌拉,别忘记我们的约定。”断头上的白布也卷了起来,仿佛舞台上的大幕被拉上去一样,只是舞台后面是这样可怕的景象。

  燕风吃了一惊,就听崔猛道:“没错,我可以说话,别人到了这个茶盘上不能,可是我能,因为我有天生的巫力,虽然我也一样不能离开,但我可以控制自身的思想和语言能力。而你想像不到的是,你的前女友也是特异体质的人,呆在山洞的一年间,她吸收了凝聚在茶盘上的部分巫力,所以她可以不必适应新身体,就能马上行动自如,所以她会利用迷离香让你入梦,然后控制你的梦境和情绪,所以她会制造幻觉,这下你明白了吧?”

  “现在要怎么做?”乌拉问,可显然不是问燕风,而是问崔猛。

  “现在你让燕风把身体换给我,然后再彻底毁掉这对小情人儿。我的那具身体虽然有点不如程玲珑小姐,可也不错呢,不是吗?”他说着看向乌拉。头端端正正的摆在茶盘上不能移动,白布幡在断头上方飘扬一般地悬着,只有一对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看起来阴森又怪异。

  燕风突然笑了,“想得倒挺美,你怎么不问问我答应不答应?你今天不杀了我,就休想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挨到那片草坪上。”

  茶盘上的人头横眉立目的瞪了燕风一眼,然后继续对乌拉说:“你来想办法吧,你别忘记。我们给彼此下了只有自己才能解开的巫毒,假如我今天得不到燕风的身体,你也死在这里陪我吧,虽然尸体腐烂的气味不太好,好在我也习惯了。”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乌拉这么听任崔猛的摆布,她要得到玲珑的身体,她要活下去,就非要帮助崔猛不可。可是这就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吗?伤害他的理由吗?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私和无情?!

  “燕风,你还爱我吗?”乌拉突然问。

  “不爱了。我爱的人已经死了。不是在十年前,是在今天,我想救她。可是她杀死了自己。“燕风冷冷的盯着乌拉。

  “哦,明白了。可是。我又不能打死你,该怎么办呢?这可为难了。”她轻轻地说,很像是自言自语。

  燕风一咬牙扭转身去,推着玲珑向外走,把背影留给山洞中这两个已经不算是人类的人。他不相信乌拉绝情到可以在他背后开枪,但他才走了几步,身后的乌拉突然轻声细语地说:“好吧,我拦不住你,也下不去手杀你,干脆我自杀算了。这样,你就不用内疚,就可以搂着你的新女友过你们的幸福日子去。我,不会再吵你了。”

  燕风停住脚步,心中长叹一声。他能做到刚毅绝然,能做到不优柔寡断,可是他不能做到无情。如果要他在乌拉和自己的生命之间选择,曾经的热情和愧疚之心,会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自己。他知道乌拉说到做到,只得扭转过身去。

  “你不要去!”身后的玲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他们不仅要抢走你的身体,他们还要杀了你,你不明白吗?你不能去!”

  燕风身看玲珑憔悴苍白的脸,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柔情,不自禁地俯头吻吻她被泪水濡湿的嘴唇。他们认识不久,可是在生死关头,却比相恋了十几年的情人还能为爱而牺牲。以前他碍于自己和玲珑是警察和证人的身份,从没有越矩一步,此刻两人生死未卜,他却瞬间敞开了心扉。

  “出洞去。”他柔声道。

  “我不!”玲珑执拗地摇头,把燕风的胳膊抱得更紧。

  “听话。”

  “绝不!”

  燕风没有办法,又感动于玲珑不肯离弃自己之心,捧着她的脸吻了又吻,之后假装拥抱住她,伸手在她后颈一击。他舍不得用力,可玲珑如此纤细,还是立即昏了过去。他轻轻放下她,知道自己下一击必须要成功,否则他活不了,玲珑也一样。

  “那个地方就叫延髓。“崔猛阴沉沉的来了一句。

  燕风不理,一步步走到草坪边,双手搭在腰带上,看着乌拉,“你非要这么做吗?你明知道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所以要用性命逼迫我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2

  “我知道你鄙视我,可是你知道这十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乌拉把手枪从自己的头上移了下来,对着燕风,“或者我应该让你的头在茶盘上呆上一阵子,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以前的人呆在茶盘上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吕持,宋健,石胜利,包括王立志在内,每个人不过忍受了个把小时的痛苦,你知道我吗?我在那里呆了多长时间?整整一年!整整一年里,我一个人呆在这个山洞,谁来管过我?!我有多怕你知道吗?我在心里呼唤了你多少次你知道吗?可怕的是,我竟然是个什么特异体质,以前在这个茶盘上呆过的每个人,他们的恐怖,他们的绝望和憎恨,都在我脑海里出现!”乌拉一指崔猛,“这个死人,还以为我吸收了这茶盘的部分巫力是多么幸运的事,大概还怪我拿走了他母亲的东西,可我宁愿不要!”

  “乌拉!”

  “别打断我!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吗?今天我就让你听个明白。当年我们来山上采药,快到山顶的时候,吕持突然要到山坡下方便一下,可是他一去没有回头,宋健和石胜利去找他,也没有回来,我只好来到山坡下面找他们,可我一到这山洞附近就感觉内心有个声音听我进洞。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来摄影采风的王立志。哼哼,他很有绅士风度,怕我一个女孩子遇到危险,于是和我一起走了进来。他先踩到了草坪,我跟在他后面——所以已经呆在茶盘上的石胜利的头钓走了他的身体,而他马上就拿走了我的,只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你应该觉得幸运,因为我吸收了部分巫力的原因,这个茶盘没有力量再影响人的内心了,否则你只要到了这个山坡上就会被控制心灵,不自觉地走进这个洞,走到草坪上去,直到你的身体被取走,你才能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我等啊等啊,终于有一个倒霉蛋上门了,就是张宝强。我拼命催动茶盘上的巫力诱惑他走到草坪上,拿走了他的身体,然后用石头堵住了洞口。哈哈,不要抱有幻想,我并不是好心,我只是怕这条人链上又多出一个人,增加我要做的事的难度。在茶盘上的这一年,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找到这些头身相异的人,找到这人链上的每一环,然后一个顶一个的,把我地身体拿回来。”

  “这些人被换过身体后都逃走了。你怎么找回的他们?还有,这些人为什么要跑,如果头和身体相差太大就罢了,假如相差很小很小,为什么不回到原来的生活中。”

  “难怪你不明白,因为只有头被摆在过这茶盘里的人才会知道,头身不符就不能再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否则就会活活腐烂致死。”乌拉残忍地笑:“没人告诉我们这一点,但这念头几乎是瞬间传递进我们的大脑。所以被换了身体的人只有逃走一途。但是每个人都放不下自己的过去,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回到亲人身边窥探,因为头和身体分属两个人,结果就要两地奔波。”

  “原来你就是利用这些人的恋家心态才找到他们的。也是,在两阶山附近失踪的人口是以女人村的人为主。其他地方的人不多。”燕风的手无意识地在腰带上滑来滑去,好像是想问题时下意识的动作。

  “你以为这容易吗?你知道像我们这样错位的人是多么敏感和小心吗?为找到这个链子的每一环,我耗费了十年的时间。十年啊,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我都在干什么?除了绝望的寻找同类人。跑去看你是我唯一的安慰。可是我的大脑叫我去看你,身体却让我去看张宝强的家人,我们这样的人。每个人都被分裂的意志折磨,一直不停,一直不停。你知道吗?当我在你身边看到王立志。看到他的脑袋下安着我的身体,那是什么滋味吗?你不懂的,你永远也不会懂的!”乌拉越说越激动,双手乱挥。

  咔!

  牙齿轻叩的声音传来,已经成为尸体的张宝强突然笑了一下,独眼一动,似瞪了乌拉一眼,之后倾倒了下来。乌拉吓得尖叫出声,慌乱之下差点踏入草坪,幸亏张宝强的尸体是倒在乌拉面前的,身体虽然卧在草坪上,双脚却伸在外面。乌拉一脚踩到了尸身上。

  她低头一看,正见到张宝强的脸对着她,灰白的脸上,那个枪洞狰狞地暴露着,好像一只永远也闭不上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

  “我不是故意要你的身体的!”处于极度惊惶状态的乌拉大喊一声,一边大声重复着这句话,一边蹲下身拼命翻动张宝强的尸体,终于让尸体翻了个个儿,把那张可怕的脸俯在了草坪上。

  尽管如此,乌拉受刺激过度,还是团着赤裸的身体跪在地上,一直不停的说着什么,汗水布满了全身的皮肤,被洞内忽明忽暗的火光一照,似乎是镀了一层暗光,像个要融化的蜡人一样。

  燕风看的明白,靠近山洞深处的地方本来就小,乌拉激动之下,手打到了已经成为尸体的张宝强的脸上。张宝强本来还诡异的保持站姿,张大了嘴,瞪着呆滞的独眼,被打了一下后,眼睛和嘴巴忽然合拢,嘴角一抽,看起来像是奇怪地笑了一下。而且,他死前的平衡被施加了外力,自然就倒了下来。

  看到乌拉这个样子,燕风即心痛又不忍,可是这也让他确定,死去的尸体确实是不能被换身了,那片充满了魔力的草坪对死尸完全没有作用。

  “别再疯了!”崔猛怒喝,“快让燕风来替我,然后我毁了这个换身台,大家以后平安无事!”

  他的暴喝让因为刺激而处于崩溃状态的乌拉蓦然清醒,机械而软弱的抬起了握枪的手臂,对准自己的脑袋,想利用燕风的念旧之心,逼迫他在自己的命和她的命之间做出选择。

  可是她的手才抬到一半,一直很配合的燕风突然动了起来。就见他手臂一挥,一道银光破风而来,乌拉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手一松,枪就掉到了地上。接着,就见燕风爆跳起来,从草坪对面直跃到里侧山洞。

  地方实在很小,燕风冲力又大,两人的身体搂抱在一起直撞到山壁上,而在这个瞬间,燕风本能的半扭过身体,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乌拉,让她免于受伤,虽然他撞得连脊椎都快断了。

  乌拉的身体被燕风死死的扼住,根本动弹不得。她挣扎了一下,但身体上传来那熟悉的感觉,他的心跳,他的鼻息,他结实的胸膛和强有力的手臂,都让她浑身发软。

  十年了,她每天每夜想念着他的拥抱,他的体温,虽然她没有了可供拥抱的身体,但脑海中温馨的回忆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那曾经有过的幸福。现在他抱的这个身体并不是她本来的,可并不妨碍这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对他的渴望。

  是啊,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以争吵告终,她因为迷惑和气愤委身过宋健,可是当她的头被孤零零的摆在茶盘上时,她想的却只有他,爱情也好,依赖也罢,她的生命里就只有他是真实的!

  “放开我!”她叫,可是声音软弱。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2

  燕风不理乌拉,虽然怀抱里是个绝美的女体,虽然他的手臂擦过了她微颤的乳房,可是他此时心无旁骛,一心要解开这个危局。

  “现在你还有什么筹码?”他对着崔猛的头冷笑了一声。

  崔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嘴唇抖了两抖,一时没有说出话来。本来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他破坏了乌拉的计划,扯断这条环环相扣的人链,他甩掉了那个追寻了他二十年的包袱和麻烦,他找到了他所一直渴望的男性身体,他绑架了程玲珑引来了燕风,也明知道燕风不可能通知警方,必然会孤身前来,他算计好了步骤,也检查了燕风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可为什么燕风先是挣脱了不可能解开的绳索,然后又以飞镖打掉了乌拉手中的枪,把他的优势涤荡干净呢?

  看来是他太自负自己的谋划而太小看这位久经战阵的刑警队长了!

  燕风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而敢于孤身犯险,虽然有为了救人质而鲁莽的成分,但这不也是一种胸有成竹吗?为什么他没有提防呢?所谓无欲则刚,他想要得到久违的身体,还是乱了心了!

  其实所有的秘密都在燕风的牛皮腰带上,在后腰部位的夹层里,他藏了刀片,而在宽银的皮带扣里则暗藏着两枚体积很小的三角形钢镖。

  他被反手捆绑的时候,故意一直挣扎不休,让乌拉和崔猛好几次看他在背后玩什么花样,其实那只是他麻痹对方的技巧,当他们对他的挣扎习以为常时,他拿出刀片割断绳子。

  然后在和乌拉对话的过程中,他假装无意识的抚弄着皮带扣,实际上就是等持乌拉松懈的机会,只是没想到帮他的是张宝强,死不瞑目的张宝强,这个巫术中最后的无辜者。

  这块有魔力的草坪是扇形的,最狭窄的地方有两米多宽,如果没有助跑,燕风是跳不过去的,这时又是张宝强帮了忙。他的尸体倒卧在草坪中,让燕风可以奋力踏在他尸体上,然后跳到草坪对面,阻止了乌拉的要挟。

  “乌拉,和我走,毁了这害人的东西。”感觉乌拉不再挣扎,燕风连忙劝道:“我保证没人会知道这件事,甚至——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回到从前。”他说着,无意识的瞄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玲珑。

  扪心自问,他真的能做到回到从前吗?但他必须做到!这是对乌拉的亏欠,他必须要还!

  “我中了毒。”乌拉轻喃着,一语双关。

  “没关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们一定可以解毒。跟我走,不要再错下去了。”

  能吗?能摆脱这个噩梦吗?可是就这样靠着他,真的很轻松,这十年来她几乎忘记了这个感觉,哪怕再有那么一天也是好的吧?乌拉心里挣扎着,想得到这瞬间的温暖,又想听从崔猛的话,继续活下去。

  哈哈哈哈!

  崔猛突然狂笑了起来,声音尖锐而怪异,震得燕风耳朵生疼,几乎立即就要伸手堵住耳朵,感觉就像有一根钢针直刺入耳膜,然后横穿过人脑一样,痛苦集中在脑仁儿里,说不出的难受,幸亏他意志坚忍,克制住了自己。

  但他怀中的乌拉可就没那么镇静了,几乎在崔猛的笑声一起,她就开始拼命扭动身体,大声惨叫起来,似乎崔猛的笑声中包含了巫蛊之术,使她这样吸收了茶盘巫力的人格外受不了。

  燕风当机立断,一样手把乌拉打昏在地,然后脱掉上衣,连耳朵带头包了起来。他穿的是T恤,撒不成布条堵耳朵,这样好歹阻隔了一下这刺耳的声音。

  崔猛还在狂笑,似乎是无意识的,又像是疯了一样,而枪被甩到了草坪上,暂时拿不到。燕风看看乌拉,又看看对面的玲珑,一时不知道该呆在草坪的哪边。他向来刚毅果断,面对生死都没有犹豫过,可现在心却乱了。最后一咬牙,决定先到对面去。毕竟乌拉没有了武器,威胁他的力量也有限。

  他一脚踏上张宝强的尸体,没想到脚下却一掀。他本能的重心向后,虽然避免了摔进草坪的可怕结果,但却再次撞到山壁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本该一动不动的张宝强忽地直立了起来!

  乍尸!

  燕风心里一凛,迅速爬起来,正好面对张宝强跳转过来的面容和猛然伸过来的手!

  燕风明白所谓乍尸不过是有一些人类所不了解地东西刺激了刚去世的人的植物神经而形成的现象。以前他去和法医了解案情时,还会见到死尸抽动的手臂,法医触到尸体内部某些神经或者器官时,尸体还会直接坐起来,只是一些机械的反应罢了。但此刻当他自己真正面对时,才明白那种机械,僵硬,无意识的威胁是多么可怕!

  一猫身,燕风险险躲开了尸体的攻击,可是山洞里侧的地方太小了,他向后撤步时。忽然有一股柔软的感觉自脚底传来,慌得他立即横跨一步,没有踩中乌拉的身体,却差点踩上那可怕的草坪。幸好他身手敏捷,反应神速,几乎是本能地在半空中调整了重心。跳落到乌拉的后方去。但也就是这一迟疑,尸体循着活人的气息再一次迫近,伸着僵直的手臂,掐向燕风的脖子。

  燕风向侧一闪,灵巧地绕到尸体背后。一脚端中尸体的膝弯。他这一脚力道很大,在崔猛的狂笑中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是尸体却只是晃了一晃。跳转过来,继续追着燕风不放。

  在这个地方缠斗。张宝强的尸体比燕风的优势要大,它即不怕踩到乌拉,又不惧怕草坪的魔力,而且毫无痛感和思想,只是一味地追着人气进攻。可燕风麻烦就大了,不仅提防着这些,还要保证乌拉不被张宝强踩到。人的尸体是死沉死沉的,如果乌拉被踩上几脚,不死也要重伤。

  蹲下身子,躲开不知道是第几轮的攻击,燕风迅速把乌拉的身子推到山壁边上,闪出中间的通路。本以为尸体不能弯身,他可以趁这个机会喘口气儿,想想对策。可没想到张宝强虽然没有弯下身来,却有意识一样抬脚乱踢,脚上的力道奇大,似乎连石头也能踢碎,那条断掉的腿歪斜着可怕的角度,但依然有力无比,逼得燕风不得不左闪右避,有几次还要伸手抵挡,肢体一接触,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2

  他明白不能就这么和一具尸体缠斗不休,这个崔猛诡异得很,难保不出什么新花样。现在他被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跨不过草坪,也撂不倒这具死尸,只能这么僵持着,时间一长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他考虑过从出洞口钻出去,然后绕回来。可是乌拉在这儿,玲珑也在这儿,假如崔猛控制张宝强的尸体伤害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正焦虑间,就见草坪对面的玲珑动了一下,接着慢慢爬了起来,似乎是被崔猛不停的大笑所惊动。燕风一喜,但随即发现事情不对,因为玲珑虽然看似清醒,神情却木然,恍惚,像个被人摆布的布娃娃一样,摇摇晃晃的向草坪走来。

  “停下,玲珑,别动!别动!”一个分心,燕风的腿肚子被踢了一脚,麻刺刺的疼痛差点让他跪倒在地。

  这喊声让玲珑的脚步滞了一滞,却没能阻止崔猛巫力的诱惑,继续一步步向草坪挪动。燕风大急,急速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子,狠狠掷在玲珑的身上。

  这一下,玲珑彻底站住了,虽然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像梦游一样的站着,但终于不在向前了。燕风松了口气,随即就感到了窒息,因为他顾得了玲珑就顾不了自己,张宝强冰冷坚硬的手已经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紧急关头,他拼尽全力扭断几根阻挡自己呼吸的冰冷手指,同时脚下一勾,把这尸体摔倒在地。不过尸体的手臂虽然离开了他的脖子,却突然改为扼住他的腰,把他带得也摔倒在尸身上,面对面的看着那眼洞中半干涸的血与脑桨的混和物,感觉尸体腹中的浊气从大张的嘴中喷了出来。

  他是警察,不迷信,可是也有忌讳,连忙偏过脸去,不让那恶臭之气喷到自己脸上,然后拼命想挣脱开钳制。只是成了死尸的张宝强力大无比,他一时无法动弹,胸腔中好不容易吸进的空气也被一点点挤了出来。

  他歪过头去看了玲珑一眼,见她呆了一阵后又有了要移动的迹象,耳边也响起了乌拉的呻吟声,似乎也已经清醒过来,再奋力甩开角度看向石台上的崔猛,就见他依然张口大笑,但脸上的肌肉已经扭曲,双眼翻白,七窍出血,就像地狱里来的恶鬼,在那个茶盘上探出头来!

  他急得要疯了,一边对身下的尸体拳打脚踢,试图尽快解脱出来,一边大声喊叫,可却没有半点办法。眼看着玲珑就要踏入草坪,乌拉也站起身要进去,而他自己则被勒得头昏眼花,马上就要昏厥时,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慈祥的老人的脸,笑得和气,还有点讨好,似乎是做了什么错事。她说,你有事就大声叫我,我听到就会来帮你。

  黎姥姥!

  他大声喊叫出口,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紧急的关头会想起这位老人。他凝望着玲珑,在这生死关头,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温柔之意,但是他没办法阻止她踏入这块充满邪恶力量的草坪,只是看着她而已,在一瞬间甚至放弃了抵抗,他平时是那种到死也不放弃的性格,这一刻竟然任由那死尸像要把他折成两段一样的死死卡住他。

  这个可爱纯真的姑娘,无意中被卷入了这件残忍的事情,在最令人胆寒的真相面前,还保持最真挚的态度。是他把她牵扯进来,却救不了她,眼巴巴看着这世界上对他而言最美好的东西被毁掉。爱她吗?他说不清,但那心悸的感觉是如此动人,可他却只能任由她也陷入这变态的循环!

  那双美丽的小腿踏入了草坪,被绿油油的草衬得格外可爱,但在燕风眼里,这是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他想推她出去,没想到竟然做到了,本来死死扼住他的张宝强瞬间松开了僵硬的手臂,燕风的身体直扑到了玲珑身上,和她一起滚落到草坪上。

  他心里一凉,以为他们再也挣脱不出厄运,可等了半天,只等到乌拉的尖叫:“你放开她!”

  燕风这才注意到自己和玲珑竟然都没有受到草坪的控制,他整个人伏在玲珑的身上,抱得她紧紧的,好像一松开,她就会被诱惑着去为崔猛贡献身体一样。再看她的脸,一双温润清亮的眼睛正望向他,眼中略有湿意,微红的脸蛋儿透露出娇羞之意,显然是意识已经清醒。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没有受到魔力和巫术的控制?

  “谁?谁在破坏我?”崔猛凄厉的大叫,七窍流血的脸上,皮肤皱成一团,而且是以嘴为轴,向耳朵两侧的斜上方拉起,好像脸皮被钩子勾了起来一样,看来可怖之极。而且他的眼珠变成了赤红之色,眼白眼黑全不见了踪影,似乎是融化到了一汪血水之中。

  燕风抱起玲珑快步离开草坪,生怕再有什么变化。而当他去拉乌拉时,乌拉却甩开了他的手。

  他心里一苦,想说些什么,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耳边全是崔猛发出的女人尖叫,直到一阵轻缓迟疑的脚步声从洞外传来。

  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瘦削的身材,贫苦甚至破烂的衣着,慈祥柔和的脸。

  黎姥姥!真的是她!

  可为什么他一叫,她老人家就来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有异能的人?还是她与这个秘密有什么关系?

  “猛啊。”一进山洞,她的眼睛就看向了茶盘上的人头,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喊,眼泪夺眶而出。

  崔猛停止了喊叫,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娘?”他忽的轻笑,“是娘!”

  燕风吃了一惊,看向这位看来善良无比的老人,原来是她亲手酿成的这一系列的悲剧吗?那她为什么要去提醒他,告诉他这是个“一个顶一个”的人链?

  “猛啊,你忘了娘跟你说的话了?”老人走上前去,探出手爱怜横溢地抚摸崔猛的断头,帮他擦拭着七窍流出的血,“加深娘的冤孽不要紧,可你为什么要逼得自己没了路?猛啊,你这孩子——”

  “你为什么破坏我?”老人的话还没说完,崔猛再度喊叫起来,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他忍耐了很多年,想要重新生活,却被乌拉破坏了。之后他将计就计,想要获得另一种新生,为了这件事他机关算尽,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3

  老人被他的喊叫吓得一哆噪,但手掌还是没有离开他的额头,“猛啊,不是自己的,永远也得不到,就算得到也会失去。是娘害了你,可惜娘到今天才明白。放开吧,好吗?别怕,到哪里娘都陪着你!”

  崔猛有一阵没有说话,赤红的眼睛闭上了,似乎在想着什么?

  石洞内静极了,每个人连呼吸也屏住了,似乎只有老人的泪水发出滴落的声响,一滴,两滴,成串!

  “为什么是我倒霉?我把身体还给别人。那我的呢?拿走我身体的人呢?”他自嘲的慢慢说着,声音听来毛毛的,让人感觉有一条冰冷的虫从后脊背上快速地爬过。

  “除非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他说着发出一声嚎叫,那不是人类的声音,也不是野兽的吼声,而是从十八层地狱里传出来的怨恨和阴森,让听到的人连呼吸也无法进行,恨不得立即逃得远远的。可是却又被死死的困在当地。

  “猛啊,你要干什么?”老人惊叫一声,瞬间明白了儿子的意图,她想收回放在儿子额头上的手,可是却做不到,手掌被一股怪异的吸力紧紧地捉住了。

  燕风当机立断。跑过去抱着老人的腰向后扯,只感觉老人枯瘦的身体如秋风中的落叶一样发抖,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长年的锻炼使他的力量很大,可是想拖开老人的行动却没有成功,崔猛头顶上的力量实在太大了。

  “崔猛。你还是不是人!”玲珑大叫一声,扑过去打了断头一个耳光。她震惊于今晚所知道的事实,痛恨崔猛对自己的母亲下毒手。怕燕风受到伤害,几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给予了她无比的力量。

  那断头像是牢牢镶嵌在茶盘上一样,虽然玲珑用力极大却纹丝不动。但是这一下太突然,也太出乎他的预料了,他精神力一分散,燕风已经抱着老人闪开了,然后他又跑去抓玲珑。玲珑又气又怕,浑身发抖,早就忘记远离草坪和崔猛的事。

  崔猛猛然睁开眼睛,口中发出一串串暴喝,听起来好像是念着什么,但却又听不懂。燕风只觉得大事不妙,一把推玲珑躲在那个曾经捆绑她的石柱后面,他自己则冲去救乌拉。可是乌拉责怪在最危急的时候,燕风总是本能的先保护玲珑,对他又是踢又是打,等燕风终于抓住她,那块妖异的扇形草坪突然燃起了大火,把两个人阻隔在石洞里侧。

  那是一块修养整齐,水量滋润的草地,怎么会起那么大的火?难道自从他进入山洞后,一切就都是幻觉,草坪,茶盘,断头。

  燕风一瞬间有些疑惑,他知道巫术是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对某些人或事物施加影响或给予控制的方术,难道他从一开始就被控制了大脑,把一切不真实的东西反应到他的内心吗?就是说这火可能是假的,只是幻觉。

  他试探着走近了些,火焰灼人的热度烤得他皮肤发胀的刺痛,头发都有些卷曲了,山风从那个小小的出洞口吹进来,更加大了火势。这些也是幻觉吗?就好像大脑传递给肉体的虚假信息?

  “回去!”老人和玲珑一同大叫了起来,同时乌拉拼命把他拉了回来。

  “这是幻觉!”燕风执拗地想突破这精神的禁锢。

  “这不是幻觉,是真的!你没听过特异功能吗?”乌拉含泪大叫,“我也继承了一点,我知道!”她说着又拉了燕风一把。

  燕风软弱的摔倒,一瞬间有些纳闷,乌拉的力气是不小,但他不至于这么不济。他试图站起,却再度跌倒,只感觉地面也抖动了起来,似乎石洞就要塌了。

  一转头,隔着飞舞的火苗,燕风看到崔猛的脸已经扭曲到无法描述的地步了,舌头伸到常人无法理解的长度,耳朵和鼻子膨胀肿胀得变形,两只赤红的眼珠更是突出着,好像体内有巨大的压力,要把他的眼口耳鼻全部挤出来!

  他从不相信地狱,鬼怪那一套,但这一刻,他真的感觉地狱之火在焚烧着这人世间的罪恶。

  另一种念叨声传来,虽然与崔猛的语言很相似,但感觉却不一样。

  如果说崔猛的声音是让人从心底就发毛,这个声音就是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悲伤与温柔。

  那个老人,崔猛的母亲跪倒在石洞的中央,双手握着一串黑色晶石样的珠子念诵着,大瞪着的眼睛依然看着自己的儿子,怜爱,痛悔,恨不得以身相代的无奈,做错了事的慌张全写在脸上,眼中落下大摘的泪珠。她想阻止儿子,不想让困在心魔中走不出的亲生子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非要有人承担这一切,就让她来吧!

  泪中狂风四起,打着转儿扫荡在石洞的每一个角落,火苗在狂风中翻卷着不可测的火舌,仿佛要吞卷一切靠近的东西。燕风把乌拉护在洞角,焦急的寻找着可行的办法,可是他赤裸的上身已经被燎伤了多处,却还是冲不出去。

  “崔猛,快停手,你想要母子相残吗?”他愤怒的大叫,不敢看老人脸上的神情。

  “他听不到的。”乌拉静静的蜷缩在洞角,脸色平静绝望得好像准备接受死亡的命运,“要想抢走别人的身体,就必须诱惑人走进山洞,然后走上草坪才行。但是人头在上面是说不了话的,只有巫力强大的人才做得到。可是他要控制周围的事物伤害你,控制丧失意识的程玲珑走上草坪就超出了他的能力。他疯了,强行如此只能毁了自己的感官,就算你现在换给他身体,他也是个听不见,看不到,说不了话的废人了,他疯了,他疯了——”乌拉喃喃自语着,想到了什么似的发起抖来。

  燕风震惊了,没想到崔猛的个性如此偏执和激烈,假如他不是这杨的人,或许大家都会好过些。有些人永远不懂得放下,不懂得有舍有得。

  他无力地看着这场残忍的母子斗法渐渐的平息,火苗渐渐的熄灭,那块曾经绿得耀目的绿草变成了一摊黑灰,而这对母子也平静了下来,母亲像一尊雕塑一样跪在原地,崔猛安静地呆在茶盘内,鼻子,嘴巴和耳朵红肿发亮,只有眼睛还睁着,眼球已经脱离眼眶耷拉在脸颊上,被细细的血管连着,呈现出恐怖而可怕的表象。

  “乌拉,跟我来,让我帮你。”燕风伸出了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0 01:54

  乌拉蹲在墙角咬手指,仿佛没听到一样,燕风连说了三,四句,她才恍惚的站了起来,眼神茫然的看着燕风,机械的把手递到了燕风手中,显然是受刺激过度了。

  那不是他所熟悉的手,可是她的脸容又回到了当年他熟悉的模样,虽然今天感情已经变了味,但燕风的心里还是扭痛不止。他们曾经纯真的爱过,是什么使他们变成了今天的模样?不管她做过什么,他要保护她,因为当年他曾经承诺过。

  啪!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爆裂声。燕风本能的身体一紧,迅速转身做出了防御的姿势,可是一回身却没看到什么,只在眼角的余光感觉地面上有微小的东西在靠近。

  循着感觉一看,就见地面上有两个小小的圆球急速向他们滚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滚到了他们身边。

  乌拉尖叫一声,攀上了燕风的脖子。燕风抱着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两个圆球是崔猛的两个眼珠掉了下来,那对眼睛本来是赤红的,可是滚过地面上的黑色灰烬时变成了焦黑之色,森冷的突出在地面上。

  “快,快——”燕风本能的觉得这两只眼珠有异,迈步要离开,耳边同时响起了崔母焦急又微弱的呼声。老人已经清醒过来,但是瘫倒在地上,连爬的力气也没有。

  他心里一凛,想挡在乌拉的面前。可是,晚了。

  那对眼珠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样,在地面上一弹,跳起了一米多高,啪的撞在乌拉的脖子上,碎成一摊血水。

  鲜红的血里掺杂着漆样的黑,像是黑色凶器上翻出了红色的血肉。

  乌拉慌了,伸出双手拼命想要抹掉那团湿乎乎的东西,燕风也帮她,可是越抹就越是抹不干净,到后来脖子上越来越湿,越来越红,好像是乌拉本身的血不停地涌了出来,随着咔的一声响,乌拉的头诡异地歪向一边。

  燕风就站在乌拉的身边,清楚的看到她的头就像被砍断一样,齐齐地倒下去,露出碴口上的模糊血肉。他下意识的去扶她的头,瞬间明白了当年崔猛的感觉,那种扶住自己的头,唯恐它掉下去的惊恐感。

  “燕风,我要死了!”乌拉轻叫了一声,身子软倒在燕风的怀里。

  燕风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抱住她,不良的预感让他的整个身子都弯了下去,拥着乌拉的身体坐在了地上。他焦急的抬头看了一眼崔母,想让老人救救乌拉,只见老人勉力抬起手,又无力的放下了。燕风知道老人救不了乌拉,谁也救不了她了,心中大痛。

  “燕风,我要死了!救我,救我,我不想死!”乌拉重复着。

  “别怕!我在,我在。”燕风无能为力,只是轻声安慰着,尽管这根本没有用。

  乌拉的血越流越多,浸湿了燕风的胸口,让他感觉他的血也快流光了一样。十年前,因为争执,他没有和她一起来两阶山,结果乌拉失踪。十年后,他在她身边了,可依然还是救不了她。十年一个轮回,可结局只有一个!

  “在原水第一银行,我存了一个本子。密码是你的生日——那上面有这条人链的每一个人,如果你有用就拿去吧。”乌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抓紧了燕风的手说着,仿佛想用说话证明自己还活着,并要在死去前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燕风真相。

  正常人到她这种状态早就死了,可能是因为她吸收了一些茶盘的巫力,又因为头和身分属不同的人,所以还能保持清醒。

  “乌拉。你不要说话。”

  “不,我要告诉你。王立志和小兰是崔猛杀的,不是我。”她的头又是一歪,马上就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了,“可是。其它人是我杀的,因为他们来逼我,让我快点进行那个换回身体的计划,可是那已经让崔猛破坏了。他们不听我解释,就是一直逼我——我——我也讨厌他们的存在——那证明我是个怪物!”

  燕风抚着乌拉的头发。一句话不说,只是听着。小兰?崔猛当年的情人吗?不错,当年是她第一个失踪的。她说要去找崔猛,然后就消失了。也许崔猛拿的正是她的身子,所以他才会是男头女身。后来,全村的男人都去找失踪的小兰,结果没有一个人回来,想必是这么一个顶一个的,排着队在洞中被换了身体。

  “可是崔猛杀人后,是我故意让尸体曝光的。”乌拉轻轻地笑,“因为他害了我,我也要害他。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找到了人链上的每一个人,每一环,我们说好要把程序倒过来,大家拿回自己的身体,没想到他知道了,于是他杀了王立志,杀了小兰,从人链的两端毁掉了我的希望。我真傻,就算他没有那么强的巫力,看不到我的所作所为,我也该猜到小兰会告诉他。这些人中,只有他的身体是找不回来的,他怎么会让我们这么做?他一定会破坏!小兰找了他那么多年,那么爱他,怎么会为了我们而伤害他?可是小兰也傻,你看,女人都是傻的,她想像不到找了二十年的人,她一心爱着的人,会杀了她!之前她还和我说过,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只要相爱就好。哈哈,真傻。我们都太傻了。”

  这一段话太长了,乌拉开始咳嗽,每咳一下,她的头就一抖,这段话说完,脑袋已经摇摇欲坠。抱着她因为失血而逐渐冷却的身体,燕风知道她大限将至,心中也有许多话要说,可是乌拉却依然说个不停。

  “崔猛想不到的是,他可以用巫力觉察我的举动,但如果我小心,也可以跟踪他而不让他知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尸体埋在农家小院里,但是我用得来的特异能力让地面松动,让尸体鼓涨出来。我没想吓程玲珑,是她倒霉,住到了那里。我本来想让尸体出现在院子中的,不过既然有人住到了旧屋去,我就干脆让人们以为是闹鬼。”

  她再笑,连嘴里也涌出了血,“那是——我进入你梦境的方法,一点神奇的草药,一点控制精神的能力,就让程玲珑出现了幻觉,她可比你好对付多了,你精神力太强,每回我都要费好大的力才能让你梦到我,至于小兰,崔猛以为小兰是要他归还身体的,所以杀了她,然后埋葬起来,于是我把小兰挖出来,丢到程玲珑家的阳台下。这次——我是故意的,我想吓死她,所以给了她强烈的幻视和幻听,谁让你对她那么温柔?我偷窥你多年了,只见你对她那么不同。我不想你爱上别人,我不许,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手上一松,乌拉的头彻底掉了,燕风一慌,丢下身体去抱她的头,而因为她的头才离体,残存的特异能力还在支持她说话:“燕风,爱我,不要忘记我——如果你不爱——我在这世上就没剩下什么——没有活过。燕风,燕风,要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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