牐犐蚪Ｖ道，时飞在从北大考古系毕业之后，的确是在京城博物馆的文物修复部门工作。
牐牎澳难道没考虑过他以往犯的那些错误嘛？”沈剑回避掉“前科”这个词。
牐牎霸趺此的兀年轻人犯错误也是难免的。小飞表示想再回来工作的时候，我和蓝教授曾一起跟他谈过话，我们觉得他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缺点，所以还是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而且……”鲍天羽停顿了一下，叹气道，“也算是给老时一个交代吧。”
牐犐蚪Ｃ靼妆天羽的言外之意。时飞的父亲，京城博物馆的前任馆长时光，是在1998年的夏天因一次意外事故去世的。在当时这是一件令考古界痛惜的大事。不过，时光的死因多少让沈剑有点奇怪。
牐犑惫馐窃诰┏遣┪锕莸男『里溺水而死的，当时的死亡证明上说他死于不慎失足落水。
牐牎拔姨说老馆长时光先生是在咱们博物馆的湖中溺水死的。”沈剑顺势提及此事。
牐牎芭叮这件事你也调查了？”鲍天羽似有一点惊讶，想了想说，“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时馆长当时已退居二线，本可以回家养老，但他大多数时间还是呆在博物馆里搞研究，我们也就返聘了他。他平时就住在自己办公室里。一天晚上，他到湖边散心，因为刚下过雨地滑，结果滑入了湖中。——唉，当时的管理哪有现在这么严格，也没保安，直到第二天，才在湖上发现他的……唉，这事说起来还是叫人不舒服。”
牐牎笆惫饨淌谠趺凑饷床恍⌒模散心会掉进湖里？”潘翼疑惑道。
牐牨天羽不大高兴地白了这个年轻警官一眼，继续对沈剑说：“不知道你们是否清楚，老时在那时已经是个残疾人了。“文革”期间，他在陕西乡下的干校劳动，同时还在悄悄干他的考古。因为住的房子太破，腿脚落下了风湿病。起初还不碍事，可到了晚年行动越来越困难，后来就靠轮椅代步了。在他被返聘的那段日子里，他喜欢每天傍晚一个人摇着轮椅到外面转一转。那时候博物馆很破，路也不行，正好那天晚上刚下过雨，按照你们警方在事情发生后的推断，老时的轮椅是因为打滑失去控制，从一个斜坡直接栽进湖里的……”
牐犐蚪６允惫庵死没再提问，他打算回去调出当初的卷宗好好看一看再说。“您对时飞下海期间的情况一点都不清楚吗？”他忽然问鲍天羽。
牐牎安皇撬倒吗，我不了解他那段时间的情况。听说，好像是在为一些艺术品拍卖公司做文物鉴定和收藏咨询方面的事。”
牐牎笆狈善匠６枷不逗退来往？”沈剑又问。
牐牎罢飧鑫揖透不清楚了，也不关心。”鲍天羽转脸问虞心月：“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的时候多些，你知道么？”
牐犛菪脑旅Ｈ坏匾⊥贰！八过去的事我也不清楚。在他回博物馆工作后，我好像没见到他跟谁有过太多来往。”
牐犛菪脑履院Ｖ懈∠殖隽侥昵凹到初见时飞时的情景。
牐犚桓鱿娜盏奈绾螅她拿着几封信推开馆长鲍天羽的房门。馆长和蓝奇教授都在，两人正在和一个青年交谈。三个人聊得很投入，根本没在意她的到来。她悄悄观察那个青年：他穿了一条牛仔裤，高大帅气，皮肤很白皙，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忧郁。看他说话的样子，似乎和两位老学者很熟悉。在博物馆这样一个环境中，每天呈现在视野里的仿佛永远都是行动迟缓的老教授和让人头皮发胀的甲骨文，青年的偶然出现，让虞心月觉得如同一阵清风骤然吹进窗来，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甚至有一点手足无措。起初，她以为这人是来面试的，后来才得知居然是博物馆的一位老员工。不知为什么，她怎么也无法控制心中的一个念头：她盼着有一天能和这个人一起共事。那以后，初见时飞的一幕总会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驱散了又回来。
牐牼」芎罄此暝轮校几乎博物馆所有的人都表示出了对时飞的反感和厌恶，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在她眼里，时飞只是脾气有点急躁，不喜欢和别人交流而已。换个说法，时飞是一个恃才傲物的怪才。这正是她最欣赏的。
牐牎笆狈勺罱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止？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没有？”沈剑突然问虞心月。他觉得这个女孩虽然有点固执，但表现得还算诚实。也许，从她那儿能比从她的领导那儿得到更多的东西。
牐牎安唬你们想错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喜欢把事情留在心里。”虞心月说。
牐犉涫担虞心月喜欢的就是时飞身上那种带些朦胧的东西。在时飞的心里，仿佛总藏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她常常盼着能和他一同分享那些秘密。然而，时飞身上的神秘感又像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让她怦然心动，也可以让她的心流血。因为时飞总是那样的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对虞心月的热情同样视而不见，那种冷漠近乎残忍。
牐牎八有没有提到过什么地方？”沈剑追问虞心月。
牐牎笆裁吹胤健…”虞心月对沈剑的问话有些不解，低头想了一想。还真的回忆起一件事情。她又一次在为该不该回答作着思想斗争，许久，才低声答道：“不知道这个事情算不算。有一天，忘记什么原因了，我忽然说起了出门旅游的事。他那天心情很好，忽然插话说，他曾有过一次漫长的旅游，那次旅游的目的地令他难忘。他说，有朝一日他还要再去那里。”
牐牎澳鞘鞘裁吹胤剑俊迸艘砑钡么右巫由锨菲鹕砦省Ｉ蚪Ｃ宦渡色。
牐犛菪脑碌屯酚窒肓艘徽螅说：“哦，好像他说是西部的一个地方……”
牐犖菽谌人一齐把目光投向虞心月，潘翼更是瞪圆了眼睛。
牐牎昂孟袷亲什么山？”虞心月不确定地说，“一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
牐牎拔鞑康纳剑磕囊蛔？”潘翼不依不饶追问道。
牐犛菪脑挛蘖Φ匾×艘⊥贰！拔沂翟诩遣坏昧恕！
牐犈艘硗侨蛔回椅子中。
牐犐蚪５攘艘幌拢平静地对虞心月说道：“虞女士，你不是很希望我们找到时飞吗？那就请你好好想一想，也许你的话至关重要。”
牐牎翱墒俏沂翟谑窍氩黄鹄戳恕！庇菪脑挛弈蔚溃她觉得鼻子有点酸。再这样交谈下去，她怀疑自己的情绪会失控。她不禁想到了当初的一个梦：她是多么希望能和时飞做一次长途旅行啊。只有他们两个人，浪迹天涯，无拘无束，不再去理会别人说什么，想什么。
牐犐蚪？从菪脑履救坏刈着，只好作罢。他迅速思索着这条新线索的价值。也许这一次时飞的去向正是中国西部？说不定事情正如时飞自己所说，他正在重复一次过去做过的旅行。
牐牽伤为什么要逃往西部呢？他到那里又去干什么呢？
牐牎吧蚓官，”鲍天羽的问话打断了沈剑的思绪，“我想问一个问题。您是否考虑过这个案子和朗月集团有关呢？”这是鲍天羽今天第一次主动提问。
牐牎罢飧雎铮”沈剑不温不火地答道，“所有和本案相关的情况我们都会考虑的。”
牐犐蚪５幕卮鹗鞘足的搪塞。不过到现在为止，他还真没发现岳明操控的朗月集团介入本案的迹象。 第21章 选择题
牐犜方在博物馆大门对面的公用电话前停下来，他要再拨一次刘汉唐写在石像照片后面的那个电话号码。电话铃响了七八下，当他想挂掉时，那边的听筒被拿了起来。
牐牎罢宜？”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普通话里夹带着口音。
牐牎扒胛首蛱焓撬给我打的电话？”袁方搬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牐牎澳闶悄奈唬俊
牐牎拔艺舛是北京，”他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请问您是哪里？”
牐牎盎糁荩推沙中学。你到底是谁啊？”对方不耐烦起来。
牐牷糁荩吭方顿时一喜，那不正是N203次列车所经过的一站么！连忙答道：“我叫刘汉唐。奇怪，您那儿没人给我打电话吗？”
牐牎安恢道。老师都上课呢，你呆会再打吧。”对方准备挂断电话。
牐犔到对方说出“学校”和“老师”这样的字眼，袁方突然被触动了。猛然想起在白头老屋时，独目老人陈阿明曾说，门神木刻是什么“霍老师”送的。难道说……
牐犓迅速接口道：“噢，对，霍老师……我找霍老师。”
牐牎霸缢刀嗪茫兜这么大的圈子！”中年妇女老大的不高兴，“霍子辉老师不在，他这几天一直都没来学校。”
牐犜方没料到居然给蒙对了。忙问：“我怎么能找到他？”
牐牎暗鹊龋你不是说有人打你电话吗，霍老师没来，他怎么打你的电话？”女人忽然醒过神来。
牐牎按蟾攀撬让同事打给我的吧，反正他找我肯定有急事。您还是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吧。”
牐牎安恢道，等他来学校再说。”接电话的女人已经很不耐烦了。袁方生怕她就此挂断。
牐牎澳俏野衙字和电话留下，他要是来学校，您务必让他跟我联系。真的有急事！”
牐牎昂冒伞！迸人听袁方的口气不像开玩笑，就答应了。袁方报了刘汉唐的姓名，留下的却是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又向女人问了“推沙”两字的正确写法。
牐牎岸粤耍霍老师他去哪儿了？他叫霍什么来着？”他还想乘胜追击，电话那头已是“嘟嘟”的忙音。
牐牬蛲甑缁埃袁方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牐牎癆霍州、B洪桐、C临汾、D侯马”
牐犗衷谡獾姥≡裉獾恼确答案出来了！他掏出笔，在“A”上重重地画了个勾，然后在空白处写下：推沙中学，霍老师。
牐犝媸歉鼍喜！他要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吴璇。从昨天离开芳泽医院的时候，他就期待着这个时刻。可事与愿违，吴璇的手机响了半天并没人接。无奈，只好把电话打到芳泽医院的内科病房。接电话的护士告诉他，吴璇刚下夜班，回宿舍休息了。他失望了一阵，才想起来可以通知胡晓燕。
牐牪怀鏊料，胡晓燕一听说刘汉唐去了山西霍州，声音立即由疲惫转为兴奋，没再说啥，就立即挂了电话。袁方猜她一定是跑去通知医生了。
牐犚蝗Φ缁按蛲辏才沉静下来。他在思索一个新问题：霍州，一个他从没听说过的地方。刘汉唐跑那儿干什么去呢？ 第22章 心事
牐牎凹钦呃戳嗣矗俊
牐牎袄戳肆礁龅缡犹ǖ模正在外面采访沈警官呢。”
牐牎啊睹站场吩又镜募钦吣兀俊北天羽对虞心月说。
牐牎盎姑挥小Ｎ液退约的是九点，还差一刻钟。”虞心月把一杯热咖啡放在鲍天羽的桌上。
牐牎八们换人了？”
牐牎班牛换了一个姓袁的记者。听他讲刘汉唐病了，他完成剩下的采访。”
牐牨天羽用手整理了一下领带，以特有的浑厚嗓音说道：“这几天是最忙碌的一段时间，除了应付警方和记者之外，我们更多的精力还是要投入西安的会议。呆会你去看看唐勇那边的准备情况，通知他下午到我办公室开会。”
牐犛菪脑碌愕阃罚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牐牎罢獯稳ノ靼脖匦胱龅酵蛭抟皇В”鲍天羽语气很严肃，“有了这次石像失踪的教训，我们决不能再出问题。”
牐牎澳认为问题出在我们内部么？”
牐牎澳歉鼍官说的对，案子没结前不要轻易下结论。”
牐牎拔揖醯媚也怀疑时飞。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做的？”虞心月固眼神呆滞。
牐牎鞍Γ让我怎么说呢。”鲍天羽低头吹着杯口的热气，“小飞的性格确实不好，谁也不敢担保他一冲动不会干出出格的事来。”
牐牬巴猓小湖泛着波光，几只野鸟在湖面上盘旋，湖畔柳枝轻摆，满眼的湛蓝和翠绿。对大多数现代人来说，这样的工作环境几乎可以用“奢侈”来形容。湖的远端，一个巨大的金属屋顶反射着耀眼的日光，那是京城博物馆新馆展示大厅。虞心月还记得，唯一一次与时飞在湖边漫步时的情形，那次，两人一起讨论制造门神石像复制品的事情，她的心总是恍恍惚惚的，无论怎样，都无法集中注意力，也许是波光晃得她眼光迷离，也许被风中的香气吹得思绪飞扬，反正她只是企盼他们的脚步能一直绵绵地走下去……
牐牎鞍Γ让小飞去接蓝教授是我的错。”鲍天羽又开口了，“这个安排有点欠考虑。”这还是鲍天羽第一次直言自己的过失。
牐犛菪脑麓踊匾渲行炎，突然愤恨道：“真不明白那破石像有什么用，把人弄得这么不安生。”
牐牨天羽不言语。
牐犛菪脑氯幢蛔约和芽诙出的这句话触动了。她忽然想起，有一次无意间看到鲍天羽和时飞在馆长办公室里争论，她还依稀记得一些片言只语，两人似乎在为门神石像的处置问题争执不下。时飞很激动，说一定要实现他父亲的遗愿，而鲍天羽则奉劝时飞做事不要太想当然。虞心月不是一个喜欢窥探他人秘密的人，见是两人私下交谈，便知趣地走开了。
牐犗氲秸饫铮虞心月不由问她的领导：“假如这个案子真是时飞做的，他要那只石像有什么用？”
牐牨天羽呷了一口咖啡，默不作声。
牐牎澳撬犯的是绑架罪还是盗窃罪？哪种罪判得最重？”虞心月开始胡思乱想了。
牐牎氨鹣棺聊チ耍”鲍天羽责备道，“快把西安会议的发言稿给我复印一份过来。” 第23章 馆长办公室在哪？
牐犜方对京城博物馆的印象可谓既熟悉又陌生。还记得上小学时，学校常会很隆重地组织学生到这座博物馆去参观，他和伙伴们把每一次参观都当做是一次郊游，因为来回要坐上很长时间的汽车，路上甚至还能看到农田。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博物馆旁那个面积不大的湖，湖水总是碧澄澄的，湖边树木杂乱无章，但却充满了生气。茂盛的蒿草绵延不绝，一踏进去，总会惊动许多个头硕大的青蛙，引得男生们欢呼地追逐，一旁观看的女生们大呼小叫着躲开。在博物馆的边缘地带，有一片菜地和突突作响的抽水机，戴着草帽面色黝黑的农民在地里忙活着，让他们确信此地已经属于乡下。至于说在博物馆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就记不大清了，反正都是些陶罐、铜钱和土炮之类的东西，他们这帮淘气的男孩子哪有心思听导游阿姨絮絮叨叨地讲解，一个个都在幽暗的展厅里玩起了捉迷藏。
牐牫赡曛后，袁方就再也没有光顾过京城博物馆。去那里参观似乎成了外地游客和外国游客的专利。忽然有一天，他乘坐公交车路过京城博物馆那一站，看着车上两个孩子对着一座闪耀着光泽的奇怪建筑指指点点还感到奇怪，后来才知道，那座金属屋顶就是京城博物馆新建成的现代化展馆。再看博物馆四周，早不是过去的模样。商铺密集，食肆林立，人来车往，一派喧嚣景象。
牐牻裉欤因为工作的缘故，他终于有幸故地重游了。按照虞心月在电话里告知的路线，袁方从东门进入园区，由这里到博物馆的旧办公区要近一些。馆长鲍天羽的一间办公室设在旧办公区，他们约好在那里见面。
牐牬佣门到旧办公区要经过一条漫长的甬道，路两侧遍植林木，树枝被人工修剪得规规矩矩。透过婆娑的树影，袁方又看到了依旧停留在他记忆中的那个小湖。只是湖水已不再是印象里绿得腻腻的样子，也像新馆的金属屋顶一般，闪动着十分刺眼的光泽。来到旧办公区，转过一个弯道，在绿树掩映中现出一座爬满常青藤的苏式楼房，那座建筑的颜色介于黄色和灰色之间，楼门洞顶残留着一个褪色的五角星，两边的墙壁上布满疙疙瘩瘩的一些颗粒。
牐犝馐保一个穿着满身泥点的工作服的男人从楼里迎面走出来。他肩上挎一只工具包，里面插着钳子、改锥的之类的玩意儿。
牐牎袄图荩”袁方随口向来人问，“请问馆长办公室怎么走？”
牐犇歉鋈嗣嫔黧黑，头发乱篷篷的，满脸的胡子茬，一对浑浊的眼珠向外突出。他瞅了一眼袁方，面无表情地扭头向小楼努努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三楼。”说完，朝楼前空地上一辆银灰色面包车走过去，一把将挎包扔进敞开的后车门里。
牐犜方进入小楼。楼道里很是昏暗，他过了几秒钟才适应过来。太静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这儿上班。楼层很宽阔，屋顶很高，这种老式建筑一般都不太吝惜空间。到了三楼，眼前突然亮堂起来，因为这一层的楼道灯全是打开的。他发现，这层好像刚装修过，空气中还有些刺鼻的味道，墙粉刷得很干净，一扇扇厚实的棕色木门都镶着花纹，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必须得当心。
牐牥凑沼菪脑赂嫠叩姆考浜胖鸶稣夜去，袁方在一间敞开着房门的办公室前停下脚步，屋里透出很强的光亮。走到门边，吓了袁方一跳，一个留着马尾辫的男子正站在屋里瞪着他。
那人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袁方不要出声。袁方愣了一下，看到马尾辫身前的摄像机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里正在录制电视节目。
他探头朝摄像机镜头对准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手持话筒正在提问，接受采访的是个脸堂微黑、体格很壮实的男子。旁边角落的沙发里，另一个年轻男子正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整个场面。
“沈警官，最后给您提一个问题。”拿话筒的女孩说，“请问警方下一步将会采取哪些措施？”
“我们会加大警力，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蓝奇教授，同时我们还将竭尽全力追回丢失的文物，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在这里，我也衷心希望广大观众能积极为我们提供线索。如有线索，请拨打我们的热线电话。”说完以后，男子松弛下来，微笑着问女孩：“怎么样，这么说可以吧？”
“绝对没问题。”女孩卷起话筒线，向马尾辫点了点头。马尾辫关掉摄像机，开始收拾东西。
袁方立刻反应过来，接受采访的人肯定是负责石像失踪案的沈剑警官了！看到女孩的采访已经结束，他抢上前去，对警官说道：“请问，您就是沈剑警官吗？”
沈剑打量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小子，稍有些惊讶，没有言声。
“我是《谜境》杂志的记者。”袁方自我介绍道，“我们杂志正在做一篇石像失踪案的报道，听说您负责此案，所以我很想采访您。”
“很抱歉，我现在必须要回局里。”沈剑一口回绝了袁方。
“您不是正在接受采访吗？”
“可现在结束了。”潘翼从沙发里站起身来，挡在袁方和沈剑之间。
“就一分钟，行吗？”袁方有点急了。
“等案子有了进展，我们会统一通知媒体的。”沈剑抛下一句话，和潘翼起身甩开袁方，向女记者和马尾辫挥挥手，出了房门。
女记者把话筒和几盘磁带扔在茶几上，帮着马尾辫收拾灯具和杂乱的电线。袁方坐到了刚才年轻警官坐过的沙发上，低头看茶几上的话筒，上面套着“新闻内幕”字样的栏目标志。那不是北京电视台的一个挺有名的新闻栏目嘛。他想。
“你也是来采访的？”漂亮的女记者一边在磁带盒上做标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袁方。
袁方点头，回问：“你们是北京台的？”
“对呀。”女孩从包里翻出一只小巧的名片夹，取出名片递给袁方：“来，交换一下名片。”
袁方和女记者互换了名片。从那张名片上得知，女记者叫田薇。
“你们和警察混得挺熟的？”袁方问。
“没什么熟不熟的，我原来一直跑法制口，和他们接触得多一些。”女孩低头看袁方名片，“呦，你是《谜境》的啊！那历史和考古可是你们的强项了！我这还是头一次做这方面的节目，好多东西都听不大懂。”
已经收拾完东西的马尾辫蹭到了门口，点上支香烟，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警方的进展怎样？”袁方问田薇。
“正式采访时，沈警官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他私下跟我说，案子办得不大顺。”
“还没找到嫌犯吗？”
“不全是。嫌疑犯好像已经确定了，就是蓝奇教授的学生，叫时飞。”
“这也是沈警官私下说的吗？”
“他不会说这个。其实说不说无所谓，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很多人都这么看。”
“你是说博物馆的人都这么看？”
“不光是博物馆的，报道这个案子的记者们也全都这么说。听说时飞把蓝奇教授和两个警官都麻醉了，然后劫持了石像和蓝教授。要知道，这种消息就是警方不透露，这种消息也会像长了腿一样传开的。”她忽然诧异地问袁方：“怎么，你不知道么？”
袁方尴尬一笑。“这个工作我刚接手，了解的不多。”
田薇大概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忙补上一句，“不过，我说的那些也都是谣传，没什么根据，你可别写出来啊。”
袁方一笑。
田薇弯腰把话筒装进盒子，抬头望着袁方说：“其实你只要和鲍馆长聊一聊，很多事会更清楚些。他人不错，很健谈。昨天我们刚刚采访过他。”
“好的。”袁方说，“那你们今天是来采访谁的？”
“今天来补拍画面，主要是再补拍一下两只石像和其他一些博物馆的空镜头。没想到刚好碰上沈警官，也是个意外收获吧。”田薇抬眼瞅着袁方，嘴角一挑，微笑道，“说不定你在采访中也会有意外收获呢。”
“你是袁记者么？”一个穿深色套装神情憔悴的女子打开了里间房门，探出半个身子向袁方说道，“鲍馆长请你进来。” 第24章 一份协查通报
要不是因为有公务在身，沈剑其实很想在京城博物馆好好转上一转。作为一名专门负责艺术品犯罪案件的警官，他对这样的场所总是格外偏爱，从来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次欣赏古物和艺术品的机会。观赏的时刻不但会令他心情愉悦，还总能给他带来一些特别的东西，有时候大脑会灵光乍现，对破案的灵感就在一瞬间产生。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杂家，一个警员中很少见到的异类，头脑中既随时随地琢磨着那些丑陋的、奸狡的罪行，同时又念念不忘令人陶醉的历史和艺术。在赏玩一幅绘画或是一件雕塑的时候，他先是体验到一种神秘莫测的美，让他痴迷神往；继而思维就会发生跳跃，仿佛察觉到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也在盯着那些佳作，一颗萌生罪恶的心正在阴暗的角落里强烈地悸动。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否可以称为直觉，反正凭借这种感觉他总是能一点一点地接近罪犯，接近真相。
可这几次来博物馆，除了反复观察两只石像仿制品之外，他根本无暇去看其他的展品，看样子他也将错过已接近尾声的“世界古代文明展”了。面对棘手的案情，他的心情无法平抑。三天来，调查进展得非常缓慢，想迅速抓获案犯的想法现在已被证明只是一个幻想。到目前为止，时飞作案的动机居然还是一个谜团。
京城博物馆的大多数人似乎都不喜欢时飞，而鲍天羽和虞心月之所以对时飞有好感，则掺杂了过多的个人情感。他倒是宁愿相信多数人的看法，在他们眼里，时飞是一个借助自己父亲声望在京城博物馆为所欲为的自大狂，他心胸偏狭，不与任何人交朋友，对他人从不宽容，做一切事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那些人相信，为了钱，时飞可以干任何事情。
不过，猜测替代不了事实，沈剑现在更需要的是能证明时飞有犯罪动机的证据。所以，除了继续在博物馆调查和问讯之外，他也在悄悄寻找另一个突破口。他已派警员去调查时飞的家庭情况和社会关系，特别是那些曾经和时飞在古玩生意上有过往来的人，希望能弄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他又想到了昨晚蓝缨的意外出现。自从蓝缨接到过那个电话以来，警方对通话号码进行了严密监控，可是狡猾的对手好像故意在跟他们玩捉迷藏，打那儿以后就再没来过电话。一个疑问始终在沈剑的头脑中盘旋：据蓝缨讲，时飞在那个短暂的电话中说道：“到时候，我一定会和你们联系的。”
——那么，这个“到时候”究竟意味着什么？狡猾的时飞究竟在等待怎样的一个时刻？
沈剑有种预感，时飞这话不像是信口开河，似乎在这个人心里好像一直存在着某个使命或是某个目标，他正在按部就班地实施着一个的计划。可那个使命或目标又是什么呢？
沉思被潘翼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潘翼开着车，一边接听一边点头，然后扭脸对沈剑说：“头儿，上海警方刚发来一份协查通报，想让我们帮着调查一起纵火案，寻找一个可能是北京籍的嫌疑人。” 第25章 神荼郁垒
牐犛菪脑赂袁方沏好茶水，就陪着电视台的两个记者去新馆拍摄去了。正在操作电脑的鲍天羽冲袁方略表歉意地一笑，说自己在改一份重要的发言稿，让他稍待片刻。袁方有点局促地坐着，借机会环顾四周。这间办公室豪华气派，一水都是簇新的楠木家具，脚下又厚又软的地毯把一切声响都吸附进去，只剩下屋角那台老式座钟发出的低沉律动声。鲍天羽面前那张光可鉴人的大桌上整齐地码放着几摞材料，一只盛咖啡的杯子冒着腾腾热气。大桌旁边的小桌上摆着一台精巧的液晶显示屏，鲍天羽正盯着屏幕，笨拙地敲击着键盘。在他的身后，一座绿石盆景颇具气势，袁方猜那是用一整块浑然天成的玉石雕琢而成的。
牐牨天羽最后敲了一下键盘，转过身来。这个风度翩翩的长者也就60出头，满头银发梳得很整齐，雪白衬衫外扎了一条深红色领带，一副浑厚的嗓音令他更具领导风范。他对袁方的到来表示欢迎，答应会全力配合做好采访工作。袁方明白，这位博物馆的大领导之所以如此合作，完全是因近几年来《谜境》杂志在专业人士和普通读者中有了越来越大的影响。在京城博物馆历史上这个危难的时刻，一个明智的管理者会选择直接面对这本杂志的记者，而不是让这本杂志的记者对石像失踪案任意演绎。
牐犜方把一本《谜境》杂志当做见面礼送给了鲍天羽，鲍天羽感兴趣地接过来。
牐牎疤说刘记者病了？”鲍天羽边翻杂志边关切地问。
牐牎班牛他病得很厉害，所以只好由我来替他。您见过他？”
牐牎笆牵我上周还见过他。那时看着挺不错嘛，怎么说病就病了？”鲍天羽撂下杂志问。
牐牎笆怯械闫婀郑连医院也没给个明确说法。”
牐牎按我向他问好，他是个敬业的人。”
牐犜方点点头，替自己的同事致谢。“您在上周什么时候见到他了？”
牐牎吧现堋…”鲍天羽想着，翻了一下桌上的台历，“哦，上周一，5月22号。没错，和今天一样，也是星期一。”
牐牎澳翘炷接受他的采访了？”
牐牎拔抑患虻ニ盗思妇洌谈了谈我们在文物保护方面的一些举措。后来他就去新馆拍照片了。”
牐牎俺了博物馆，他有没有提起要去其他地方采访，比如说外地。”袁方忍不住问起他最关注的问题。
牐牎巴獾兀俊北天羽疑惑道，“他去外地干什么？”
牐牎芭叮我也是随便问问。”袁方转移了话题，“您有石像和蓝奇教授的最新消息吗？”
牐牎鞍讣的事，你最好还是问警方。”鲍天羽彬彬有礼地拒绝了这个问题。
牐牸直截了当提问不奏效，袁方只好先问别的。“我听说为了石像归国，国内学者成立了一个专家团？”
牐牎罢飧鲆郧拔液土跫钦呓补。不过再说一次也没关系。”显然，鲍天羽更乐于回答这类问题。“去年七月，那只石像在海外突然露面。一般人也许不会当回事，可对我们这些成天跟文物打交道的人来说，那可是个天大的喜讯。要知道，像蓝奇教授这些老专家差不多把半辈子的心血都放在对那一对儿石像的研究上了，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两只石像能早日团聚。所以很快我们就组建了一个专家团，运用集体的智慧，好把石像快点索要回来。”
牐牎澳芙樯芤幌伦家团的成员么？”
牐牎白钪匾的人士当然是我们考古学界的老前辈黄德昭老先生了，由他任名誉顾问。我和蓝教授分别任正、副组长，另外还有不少专家，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到时候可以给你一份名单。实际上，因为我手头杂事比较多，具体工作主要是蓝奇教授负责。”
牐牻幼牛鲍天羽开始不厌其烦地讲起专家团的各项工作和遭遇到的种种困难。袁方耐着性子听完他的工作总结，才问：“两只石像当初是怎么分开的呢？”
牐牎霸趺矗你还没看介绍？”鲍天羽显得很诧异，“我们的新馆专门有石像的展厅，里面有个电子演示屏，这些事情介绍得很清楚。”
牐牎氨歉，我还没来得及参观。”袁方神色尴尬。他必须承认，这是自己准备最不充分的一次采访。
牐牎懊还叵怠！北天羽一笑，“呆会我叫个人陪你去看看。”
牐牎拔什么人们把这两只石像称为‘门神石像’？”袁方更换了话题。这是一个让他感到糊涂的问题。
牐牨天羽无可奈何地笑笑，说：“唉，又是这个问题。其实我都讲过不下一百次了，跟外边人要解释，到了内部学术会议上我还得讲。”他看了看全然不解的袁方，语气缓和下来，又说道：“不过，不知者不怪。今天我就说第一百零一遍吧。小伙子，你可一定要写到文章里以正视听啊。”他轻嗽了一下嗓子，接着说道：“‘门神石像’其实是种很不专业和很不负责任的说法。这样的称谓，很容易把那些对古代文化缺少了解的人引入歧途。其实呢，门神是门神，石像是石像，完全是两码事。”
牐犜方一惊，这个说法倒还是头次听说。
牐牎昂芗虻ィ”鲍天羽说话的架势更像是在学术会议上发言了，“两只石像本来是一对唐代墓地俑，说得通俗点，就是死人的陪葬物。可门神呢，我想谁都知道，是一种民俗信仰，这种信仰从先秦时代一直流传到了今天。它最常见的表现形式就是年画，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要贴门神。想想看，一个是石像，一个是绘画；一个放在坟墓里，一个贴在老百姓家大门上。——你说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牐犝飧龌疤饬畋天羽有些激动，说到最后，他的表情像是在叱责一个不会做小学算术题的大学生。袁方能够想见，馆长大人在学术会议上慷慨陈词的样子。但袁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质疑。
牐牎澳说石像是墓地俑，那么假如石像把守的是墓地的大门，是不是也可以把它们看成是一种广义上的门神呢？”
牐牨天羽轻轻一笑。“没想到你这个年轻人还挺有想法。别说，这个观点在我们专业圈里也有人提出来过。可到现在为止，谁也无法证明两只石像把守过哪座墓地的大门，所以这就纯属臆想了。”他又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年轻人，记住，做学问不能靠猜想。”
牐牎澳能讲讲最早石像被发现时的情形吗？”
牐牎安皇撬盗寺穑新馆里有专门的介绍。” 第26章 去新馆的路上
牐牭缙砍笛刈藕滨小路轻盈行驶，身材敦实的驾驶员长了一张溜圆可爱的脸，丰满的下巴和大耳垂很是富态。他身边坐着来自《谜境》杂志社的记者袁方。晌午的阳光本已变得灼人起来，只是因为园区内植被茂盛，所以炎热还没有马上光顾。湖水波光耀眼，道边草坪里喷泉的水珠被微风吹得四处飘散，洒在肌肤上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牐牽车人叫唐勇，京城博物馆的助理研究员，也是蓝奇教授的两位高徒之一。他比时飞小两岁，论起来算是时飞的师弟。因为虞心月陪着电视台的记者，唐勇又刚好到馆长办公室交待完工作，所以鲍天羽叫他带着袁方到新馆转转。
牐犔朴滤坪醺袁方自来熟，一见面就跟他说这说那，他说话时，还总是喜欢不时地挠挠头皮。袁方很自然地对唐勇产生了一点亲近感。
牐牶捅天羽一样，唐勇关注的也是刘汉唐的情况。袁方跟他说了大致的情况。唐勇也告诉袁方，刘汉唐来过博物馆几次，他们混得挺熟，他还曾送给刘汉唐一张石像的老照片当资料。袁方拿出昨晚在老刘办公桌里找到的照片让唐勇看，唐勇说正是这张。
牐牎澳敲醋呈档囊桓鋈耍怎么说病就病了？不会是累的吧。”开着车，唐勇还琢磨着刘汉唐的病情。他扭脸问袁方，“你们工作压力是不是挺大的？”
牐牎拔颐堑墓ぷ蚀蟛糠侄际切б婀ぷ剩交的稿子太少或者稿子被枪毙，那我们就得喝西北风了。这不，我离交稿只剩不到一星期了，现在还不知道从哪下手呢。现在跟欠了人家租子似的，成天惦记着快到日子了。”见遇到知音，袁方不禁诉起苦来。
牐犔朴卤ㄒ酝情的一笑，说：“你也不用太急，别的不敢说，博物馆这块儿的事就包我身上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提，呆会儿……”话没说完，他一踩刹车，冲着路边喊道：“嗨，老孙，还没弄好呐？”
牐犜方看见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停在路边，一个头发乱篷篷的中年人嘴里叼着烟，指挥着两个十八九岁的工人在草坪里干活。两个工人半跪在地上，摆弄着草丛中一只镶嵌在地面上的路灯。中年人回头看是唐勇，嘴里咕哝道：“嗯，这东西挺麻烦的。”
牐犜方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刚才在办公楼门口给他指路的那人。
牐牎白ソ舭。下午还得准备一下，晚上咱们可就出发了。”唐勇对那人叮嘱道。
牐牎耙换岫就完事。”那人不耐烦地说。他瞥了袁方一眼，问唐勇：“你去哪儿？”
牐牎芭慵钦卟喂邸！蹦侨瞬焕洳蝗鹊厮担“行，你忙吧。”说完，回身向俩工人吆喝起来。
牐牭缙砍抵匦缕轿惹靶小
牐犔朴露栽方说道：“瞧瞧，你来的还挺是时候，这个忙我还帮得上。你要是明天来，我可就不在北京了。”
牐牎叭ツ亩？”
牐牎吧轿鳎洪洞。”唐勇怕袁方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又解释道：“就是‘苏三起解’的那个地方——苏三离了洪洞县’你该听过吧？”
牐牎爸道。去那儿干什么？”
牐牎按表京城博物馆参加一个联谊活动。——听说过洪桐县的大槐树么？”
牐牎疤说过一点。好像是说明朝初年，曾经有过一次全国性的人口大迁徙，很多人都是从山西洪桐一带移民出来的。当时移民出发的集合地就在洪桐县的大槐树底下。”袁方答道，“我就知道这些，没说错吧？”
牐牎盎本正确。你是怎么知道的？”唐勇扭头瞟了一眼袁方，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
牐牎拔野指我讲的，说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我老家是河北的，据说就是当初从洪桐移民出来的。”
牐犔朴碌阃罚说道：“洪洞县那边要搞一个文化庆典，叫‘华夏寻根大槐树’，是个旅游宣传活动，主要想借大槐树的传说推广当地的旅游。他们邀请了不少知名的文化人士去捧场，也给鲍馆长发了请柬。可是他太忙，特别是马上又要去西安开会，只好让我代劳跑一趟，给人家点面子。其实我到洪洞也就呆一天，然后顺道去西安。”
牐牎拔靼灿惺裁椿嵋椋俊痹方问。
牐牎氨馆长没跟你说么？5月31号，也就是后天，‘西部史地论坛’在西安开幕。其实要不是洪洞那边太热情，我就等明天和鲍馆长、小虞他们一起直奔西安了。这回倒好，一去洪洞，会议开幕式赶不上了。”唐勇话里透着遗憾。
牐牎罢飧龌嵋楹苤匾吗？”
牐牎暗比唬这是一个国际性论坛，每年办一次。今年的主题是‘华韵胡风——隋唐中原西域文化交流’。主要探讨隋唐时期华夏文明和中西亚、欧洲的文化交流。国内国际各国学者会来不少，挺隆重的。”唐勇说着，又自言自语地补了一句，“好在我在洪洞只呆一天，第二天会议我还得发言呢。”
牐牎澳悴渭游幕活动干吗要带个工人去？”袁方又问。
牐犔朴裸读艘幌拢明白过来，笑道：“你是说刚才修灯的那个老孙头啊。哈哈，他可不是工人，他是我们这儿总务处的头头，后勤大事小情都归他管。我们这儿人手少，很多事都得亲自上手。馆长叫他跟我一起去，是因为博物馆给洪桐当地一所小学捐赠了一批图书，我俩正好轮流开车把书送过去。”
牐牎翱蠢茨忝钦舛倒是机构很精简啊。”
牐牎熬┏遣┪锕莸脑惫ひ幌虿欢啵都是以一顶十。就拿老孙头来说吧，他也算是博物馆的老人了，当初老馆刚建的时候他就在。那会儿，时光馆长组织考古队出野外，老孙头就负责考古队的后勤工作。到今天情况也没变，像这次准备参加西安会议的各种事务性工作都归他负责。”
牐牫底映粤Φ嘏郎弦蛔拱桥，视野一下开阔了。一座灰色大理石构成的建筑物矗立在正前方，银色的金属穹顶晃得人睁不开眼。
牐犜方这还是头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观赏京城博物馆新馆。它圆锥状的外形好像科幻片里的太空堡垒。由几根大理石柱撑起来的高大门廊，说不上是西方建筑的风格还是中国传统建筑风格。每一楼层犹如巨大的台阶，逐级向上收缩，最后聚拢金属穹顶的下面。展馆入口处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游客。这也完全可以理解，很难想像在一个普通的星期一博物馆能有门庭若市的情景出现。
牐犔朴驴车拐入展馆西侧一条小路，停在一座竖立着“游人止步”告示牌的车库门前，让袁方先下车，他要把电瓶车开进车库。
牐犜方下了车。在这个位置，透过一片稀疏的树木恰好可以远眺到京城博物馆旧馆，它灰色的外观毫不起眼，静默地伏在湖畔的另一头，像一个没人爱搭理的老者。
牐犝獾笨冢手机响了。袁方瞟了一眼号码，喜出望外。是山西霍州那个号码！——肯定是霍老师打来的！
牐牽伤猜错了。打来电话的男子自称叫郑海，说是霍子辉老师以前的学生，“可找到你了，刘记者！早就想给你打电话，可惜就是找不到你的号码。”郑海用稍带口音的普通话激动地嚷着。
牐犜方想起自己给推沙中学留的是刘汉唐的名字，难怪郑海会这么称呼自己。而且，这次袁方听清楚了，那个霍老师的全名叫霍子辉。
牐牎澳阋欢ㄒ帮忙！”不等袁方解释，郑海在电话那头急切地说。
牐牎鞍锸裁疵Γ俊痹方惊讶道。心想，我这儿还想请你帮忙呢。
牐牎澳愀兆呋衾鲜就病了，一直发烧，昏睡不醒。我想恐怕只有你知道到底出了啥事……”
牐犜方大吃一惊。
牐犑裁矗霍子辉也病了？怎么还跟刘汉唐的症状那么像？
牐牎澳憷肟霍州前一直和霍老师在一起么？你们到底去哪了？”郑海连珠炮似地发问。
牐犜方等对方稍稍平静下来，才开始答话。费了一通口舌，才把刘汉唐发病，以及自己接替刘汉唐采访的事说清楚。
牐犞：Ｑ屏嘶穑过了半天，才满是狐疑地说：“真没想到，刘记者也病了。唉，真是见鬼了。”
牐牎扒敫嫠呶伊鹾禾迫セ糁莞墒裁矗炕衾鲜τ质撬？刘汉唐和霍老师在一起干吗？”这回变成了袁方连续发问。
牐牽芍：Ｖ道的也实在少得可怜。他告诉袁方，他是霍州一家旅行社的导游，霍子辉老师是他的中学老师，他们关系一直很好，经常有些来往。这两日，他突然听说霍老师得了重病，而且就在他姐夫家的村子里养病。他赶到村里，听那儿的人说，霍老师生之病前，曾和一个来自北京的刘记者到他姐夫家的小村，两人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霍老师从那个地方回来不久就病倒了，而那时刘记者已经回了北京。为了了解霍老师发病前的一些情况，他非常想和刘记者取得联系，可根本没人有刘记者的联系方式。
牐犞：Ｋ担没想到他正为这事犯愁时，袁方却主动找到了推沙中学。所以当推沙中学的人把这个消息转给他时，他就马上给袁方打了电话。
牐犃饺苏待细说，唐勇从车库里出来招呼袁方快走。袁方只好对电话那头的郑海说，过会儿再和他通话。 第27章 两只石像
牐犠笆慰季康牡缣菪煨焐闲校曼妙的乐曲声若即若离地在耳边盘旋，明明知道是身处博物馆之中，袁方却有一种步入五星级酒店的错觉。电梯门在九层打开，迈步走出电梯，一个流光溢彩的大厅展现在眼前，两三个游人闲散地徘徊其间。霎时间，他生出一种晕眩感：刚想玩味大小展柜中那些鎏金佛像、三彩陶俑、石刻造像，又不禁被四壁厢那些气韵流动的绘画所吸引，但见峨冠博带的官员，盛装簪花的仕女，歌舞走马的胡人等等一干人物纷至沓来，共同昭示着往昔一段繁华煊赫的岁月。
牐犛貌蛔盘朴陆樯埽袁方就知道这一层肯定是唐文化展区。
牐犔朴铝熳旁方穿越大厅，径直来到一间稍显冷落的小展厅。展厅正中，用护栏围出一个展台，两只一米多高的黑色石像竖立当中。
牐牎斑危就是这两个让人牵肠挂肚的家伙。”唐勇用手指着两只石像，“好好看看吧，虽说是仿制品，但严格按原物比例规格制作，完全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牐犑像近在咫尺，其上坑坑点点的石面触手可及。自展厅顶部射下的一缕蓝光犹如一层雾气，又像是一层无法穿透的幕布，笼罩着两个乌黑润泽的石头武士。袁方呆呆凝视了几秒钟，忽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畏惧感来。
牐犝饬礁鑫涫坎凰愀叽螅也就约莫在一米五左右。头部都微微侧转，彼此相向。全是满脸愤怒，身体夸张地扭结着，脚下各踏一只怪物。左边蓄络腮胡须的武士，嘴巴大张，像是正在发出狂暴的吼叫；右边留三绺短须的武士相对温和些，撇着嘴巴，一幅傲慢睥睨之态。
牐犜方注意到展台一角的介绍牌：
牐犔拼墓地石俑，1980年发现于新疆。
牐犞谱髂甏：约公元7世纪。
牐犜谡饬叫写笞窒禄褂惺行小字，袁方细细看了一遍。那是一段关于两只真正的石像去向的简单介绍，看罢，他才知道博物馆内留存的是蓄络腮胡须的武士像，尚未收藏的是留三绺短须的武士像。
牐牎傲髀浜Ｍ獾氖像是怎么仿制的？”袁方问唐勇。
牐牎笆钦庋，这两件仿制品都是在今年年初制作完成的。我们博物馆的那只石像自不必说了，另一只那时候还在美国的大都会博物馆展出，并等待拍卖。当时，我们的专家团和国外有关方面几经交涉，基本上谈妥了购买石像的事宜，同时商定我们可以先行仿制那只石像。于是，博物馆派了蓝教授和时飞几个人前往美国，给石像建立了数字模型。不久之后，这两只堪称完美的仿制品就问世了。”
牐牎拔业故呛芟肟丛勖遣┪锕菔詹氐哪羌真品。”袁方说道。
牐牎翱捶轮破芬惨谎，一般人是无法分辨它们的差别的。”唐勇说道，“我们的真品一般不对外展出。不过近期有一个例外，它在上周被运往西安碑林博物馆了。为了配合‘西部史地论坛’会议，要在那儿展出两个星期。这次之所以把真品运往西安，主要是为了方便国内外学者对实物做研究，特别是对石像的石材进行分析。”说着，唐勇懊丧地“唉”了一声，挠头道：“本来计划把归国的那只门神石像也运往西安展出的，没想到一出大团圆的好戏却泡汤了。”
牐牎暗鹊龋”袁方敏感地说，“你刚才说‘门－神－石－像’？”后四个字他说的一字一顿。
牐犔朴虏碌搅嗽方的意思，呵呵一笑，说道：“鲍馆长一定跟你说了吧，石像和门神两个概念，千万不要混为一谈。没错吧？”
牐犜方点头。
牐牎拔颐且裁话旆ā１馆长一直坚持他的这个观点，逢人必说。”
牐牎霸趺矗你们还有分歧？”
牐牎安荒芊袢涎术圈里确实有人支持他的观点，但也只是一部分人。我的导师蓝奇教授和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古远今教授还是习惯称石像为‘门神石像’的，他们甚至直接就用‘尉迟恭’和‘秦琼’称呼两只石像。”他指点着石像说道，“瞧，那只蓄络腮胡子的是‘尉迟恭’；那只留三绺短须的是‘秦琼’。所以，我和时飞都跟着我们的老师蓝教授走，还是习惯称它俩为‘门神石像’。”
牐犔朴律ιν菲ぃ补充道：“要是当着鲍馆长我们就不这么叫。毕竟他老人家对这个称呼很不满，又何况门神民俗研究还是他老人家的主攻研究方向。我们得给他留点面子。”
牐牎澳悄忝悄鞘被嵩趺闯坪羰像？”
牐牎笆像都有编号，‘尉迟恭’的编号是Ta，‘秦琼’是Tb。当着馆长我们就提编号。”
牐牎罢獯味失的石像应该是Tb了？”
牐牎懊淮怼！
牐牎翱晌什么有人不赞同鲍馆长的观点呢？”
牐犔朴孪肓讼耄答道：“因为当初石像的发现者看到它俩一个虬髯，一个卷须，高度怀疑它俩与年画中的门神形象有‘亲缘关系’，所以就给它们取名为‘尉迟恭’和‘秦琼’。”
牐牎胺⑾终撸磕阒傅氖撬，蓝奇教授么？”
牐牎安弧Ｗ既返厮凳俏颐堑睦瞎莩な惫猓他才是两只石像的发现者。蓝教授和古远今教授那时都还是他的帮手。”
牐牎笆惫猓俊痹方想起蓝缨介绍的那些博物馆的情况，问道，“他不是时飞的父亲吗？”
牐犔朴鲁僖闪艘幌拢说：“是的。两只石像是他发现的，‘门神石像’的名字也是他起的。蓝教授和古教授都是他的追随者，所以也习惯了用‘门神石像’的称呼。到了我们这些小字辈，也就只能跟着前辈们走了。”
牐牎澳敲矗这两只石像跟门神民俗到底有没有关系？”袁方不知不觉犯了他爱寻根究底的毛病。
牐犔朴掠帜恿艘幌峦罚犯难地说：“这个问题还真是让我为难。除了石像胡须和门神的有点像，时馆长、蓝教授他们谁也没说过两者之间更深刻的关联来。”他又笑笑，“咳，什么门神不门神的，就是一个名字而已，不是我们研究的重点。”
牐牎霸来石像是时光教授发现的，我还一直以为是蓝奇教授发现的呢。”袁方喃喃地说。
牐牎澳慊故窍瓤纯凑飧霭伞！碧朴伦叩秸固犄角的一只电子触摸屏前，对袁方说道，“这里有比较详尽的介绍，看过之后，有问题再问我。”
牐犜方走过去看。触摸屏的操作界面十分漂亮，前景是粗水墨线条描绘出的两只石像，背景是一座色彩淡雅的古代宫殿，隐约可见宫殿正中匾额上有“大明宫”三字。袁方知道，那是唐代长安城中的皇宫。在两只线描石像下方有“进入”和“ENTER”的提示字样，他在“进入”上轻点一下。
牐犚皇姿恐窆徘悠扬地飘荡起来，屏幕上的动画演示以一个叠化特技转换到了简介部分。 第28章 触摸屏上的故事
牐牎安淮恚就要这种效果。”
牐犜方正聚精会神阅读，忽听身后一个女声说道。回头一看，只见女记者田薇和马尾辫摄像师站在小展厅的门口，马尾辫肩上的摄像机镜头正对着自己。唐勇和虞心月老远站着，看两个电视台记者忙活。
牐牎岸嘈欢嘈唬 碧镛倍杂械惴冈蔚脑方微笑道，“我想要一个游人看触摸屏的空镜，找了几个游客都不行，只好先去拍别的。没想到回来正好逮到你，怎么样，让你上电视你不反对吧？”
牐犜方这才明白过来，他慢慢习惯了这个女记者风风火火的做派，笑笑没说话。
牐牎澳慊挂在这儿呆多久？”女记者问。
牐牎八挡蛔肌；褂行┪侍饷慌清楚。”
牐牎扒魄疲这就是《谜境》杂志记者的强项了。我顶多和警方人士混得熟一点，你可就不一样了，还要钻研考古学，佩服佩服！”
牐犜方一笑，心想现在不是东拉西扯的时候，便说：“节目播出时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我也难得上回电视。”
牐牎胺判陌桑你的镜头一定保留。可节目播出还得等我们从西安回来。”田薇带着灿烂的笑容问：“对，西安的会议你去采访吗？”
牐犜方还没作答，马尾辫已在不满地吹口哨了。他鼻孔冲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女记者见状，忙吃力地抬起笨重的三角架，说了声“白白”，和她潇洒的摄像师同事像施了隐身术一般消失在小展厅之外。
牐犜方摇头一笑，继续看触摸屏。
牐犑像介绍分四部分：第一部分讲是石像的发现经过；第二部分介绍石像的文物价值和艺术价值；第三部分是所有石像研究者的简介；第四部分是古代墓地俑常识简介。
牐犎迷方最感兴趣的还是第一部分，从那寥寥数语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传奇故事的影子。
牐犇嵌挝淖炙担
牐1980年4月，考古学家时光教授率领考古队赴新疆南疆从事考古发掘工作。一天，他在喀什的一个集市上发现了被偷偷出售的石像Ta。在警方协助下，石像被扣留。令人遗憾的是，另一只石像Tb已被不法商贩出售，下落不明。从此，石像Ta成为京城博物馆的重要藏品，找寻石像Tb的工作也一直没有停止。
牐犐厦婊垢搅艘徽诺笔笨脊哦釉钡暮嫌罢眨照片是在石像被截获后不久拍的。队员们聚集在长满芦苇和红柳的河滩边，一个个灰头土脸却是笑逐颜开。在前面的泥地上横躺着那只虬髯石像。众人像是刚打了一场胜仗，石像就是战利品。
牐牎翱闯瞿母鍪抢镀娼淌诹嗣矗俊辈恢什么时候，唐勇来到袁方身后，问道。
牐牎罢飧觯俊痹方指着后排一个戴圆眼镜个头不高的人，不太确定地说。话音刚落，他就看到照片下的说明，忙说：“噢，这里有姓名对照。后排左一，蓝奇教授。——嗯，我说的没错。”
牐牎翱矗蓝教授那时多年轻。”唐勇叹道。
牐犜方根本没有共鸣，这不是他关心的事。他正对照说明，在人群中搜寻着时光和古远今——两位他久仰大名的人物。
牐牽脊哦映な惫庹驹谇芭耪中，一副健硕的身板，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那可能是他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一个瞬间。身穿摄影马甲的古远今就站在时光旁边，他个头和蓝奇教授相仿，也不怎么高，身材削瘦，脖子上挎了一只大号相机，样子有点滑稽。
牐犜方的目光继续在照片上移动，后排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手拄铁锨，眯缝着双眼，头发篷乱，好像没有其他人那么开心。
牐牎罢飧鋈擞械阊凼臁！痹方指着那人问唐勇。
牐牎把哿ν厉害，”唐勇笑道，“他就是孙宵。——就是刚才我们在路上碰到的老孙头。不是说了吗，他是博物馆的老员工了，那时在考古队做杂工。”
牐犜方又端详了一阵，向唐勇提出请求：“这张照片不错，我想用它作报道配图。”
牐牎懊晃侍猓呆会我把它的数字文件发电子邮件给你。”唐勇爽快地答应。
牐牽窗占蚪椋袁方忽然对做好报道增加了信心。直觉告诉他，如果润色一番，单单是石像的发现过程就是一个吸引读者的精彩故事。
牐牎熬】赡艿亓云妫 薄—那是宋文提出的一贯要求，袁方自然不敢忘了主编大人提出的这条宗旨。 第29章 发现石像的传奇
牐牎笆像的发现过程介绍得是不是太简单了？”袁方看完触摸屏上的内容，对唐勇说。
牐牎昂呛牵毕竟是记者啊，一眼就看出来了。”唐勇一听袁方的话，忽然来了兴致。说道：“你说得没错，当时的发现过程要比这上面讲得热闹一百倍了，不亚于一部惊险电影。”
牐牽吹皆方好奇地等着听下文，他自然地讲起往事。
牐牎拔姨参加过那次考古行动的博物馆老员工讲，当时，队员们一连数月转战在南疆的喀什、和田、叶城一带——你不知道，那些地方的古代遗迹多得简直没法形容，所以，最后也是收获巨大。而石像的意外发现又为那次行动锦上添花。”
牐牎罢馍厦嫠担石像是在喀什的一个市场里发现的。”袁方瞅着触摸屏说。
牐牎岸裕在一个巴扎上截获的。”
牐犜方虽没去过新疆，但是从《谜境》杂志那些连篇累牍又大同小异的旅行文章中，早对新疆的风土人情了解不少。他知道，唐勇说的“巴扎”就是维语“市场”的意思。
牐犞惶唐勇接着讲道：“当时考古队正在喀什城里休整。一天傍晚，时光教授独自到市郊一个热闹的巴扎上转悠。他这人有个爱好，每到一地，但凡有空一定得到当地集贸市场上搜罗一下古董。这一次还真让他去着了！
牐牎鞍驮上有个卖工艺品的小贩看他穿得还算体面，就拉他到自己摊上看货。教授眼尖，一眼就看见那只石像——就是那只‘尉迟恭’像。教授是什么人呐？他大致扫了一遍，就判断出石像属于极罕见的唐代墓地俑，是件天大的宝贝！他问小贩石像是打哪来的。小贩回答说石像是别人倒手给他的，哪来的他也说不上来。教授又打听石像的价钱，没想到小贩居然说不卖，说是有人已经定下了。教授哪能放过呀，就问小贩到底多少钱才肯卖。小贩一看有油水可榨，就吼了一个高价。教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说好当晚交钱提货。小贩还后悔地说，早知道这样，不如把卖掉的那只石像也留给教授好了。教授这边稳住了小贩，那边立刻通告当地公安机关，请他们协助收缴这件珍贵文物，得到消息，警方迅速出击，在那天晚上抓住小贩，缴获了石像。
牐牎熬过审讯，那个本来还做发财梦的小贩交代说，石像是从别人手里转买过来的，他也不知道石像的来历。同时，他也承认石像是一对儿，当天早上卖掉了一只。还交代说，买主是个汉人，看穿戴像是个城里人。小贩当时留了个心眼，只给那人看了一只石像。买主还了好几次价后就把石像买下。小贩便对买主说，只要肯出钱，他还能搞到另一只模样跟这只差不多的石像来。买主答应看货后再说，两人约好第二天一早在河边交易。”
牐牎疤了小贩的话，时光教授特别激动。他告诉警方，两只石像都是重要文物，让他们务必要追回那只卖出的石像。警方连夜部署，准备第二天早上扣下那个来买石像的人。
牐牎翱墒撬也没想到，那个买主居然是个特别狡猾的家伙。他好像预感到了危险，第二天早上，过了约定时间很久，那个家伙才坐着一条机动渔船从河上开过来，他站在船上，招呼等在岸边的小贩上船。看到这种情况，警方只得改变行动计划，从岸边的潜伏区出来，想强行登船。那人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叫船工开足马力跑掉了。就这样，另一只石像没能找到。”
牐犔朴陆驳没嫔绘色，似乎当时他也在场。袁方想，这个故事唐勇不定听过了多少遍。
牐犔朴峦６倭艘幌拢遗憾地说道：“到现在，两只石像分家快20年了。记得时光教授手里，始终只有一张根据小贩描述绘制的‘秦琼’像草图。他老人家直到去世也没看到那只石像的原物。”
牐牎澳侵皇像又是怎么流落到海外的？”袁方问道。
牐牎爸屑涞墓程恐怕没人说得清。”唐勇摇头道，“不过有一点倒是确凿无疑，警方经过调查发现，买走石像的人叫岳明，是个臭名远扬的文物贩子，一直被警方通缉。这家伙很狡猾，多次都在警方快抓到他时跑掉了。他常常变换姓名、身份，据说还通过整容改变了相貌。我还听传言说，这些年来他的势力更大了，创办了一个叫朗月集团的跨国犯罪组织，专门干盗墓和倒卖文物的勾当，它的网络遍及世界。”
牐犜方不禁想起宋文的观点，说道：“我听到一个说法，有人说这回的案子是朗月干的。”
牐牎暗愿吧，那样反倒好了。”唐勇暧昧地冷笑一声，他的话让袁方感到奇怪。
牐牎盎褂懈鑫侍猓研究门神石像的学者好像很多，他们各有什么特色？”袁方发现，在触摸屏上的研究者简介一栏里列出一个十几人的名单，要是在报道中给他们每人都提上一句根本不可能。
牐犔朴乱恍Γ“其实专门致力门神石像研究的学者就三个人：时光、蓝奇和古远今。至于其他人，只是研究的内容和石像多少有些联系罢了。在考古界，时蓝古三人号称‘西域考古三杰’。论起地位，时教授应在另两人之上。”
牐牎笆且蛭他发现了石像？”
牐牎安蝗是。最重要的是，他开创了门神石像研究的课题和基本思路。”唐勇想想，又补充说，“我听说，时光教授找到石像也并非偶然，因为他在新疆见到那只石像之前，就已经开始研究门神石像了。甚至有人说，时教授发起的那次考古行动，一个重要目标就是要搜寻那两只石像。”
牐牎罢饷此担两只石像一定是很有名的古物了？”袁方问道。
牐牎扒∏∠喾础！碧朴乱⊥返溃“在卷帙浩繁的古代文献中根本就没有对两只石像的任何记载。可奇怪的是，时光教授在没有发现两只石像前，就在一篇论文中提到了它们。”
牐犜方对唐勇的话越来越有兴趣。
牐犔朴录绦说道：“那篇论文发表在70年代末，属于内部交流论文。主要论述的是初唐时期唐王室的宗教信仰问题，但在其中有一处却谈到了石像。上面说，唐朝王室曾经深受西域的一种神秘宗教文化影响，出现过一种秘密的石头崇拜信仰。在王朝初期，整个王室或是王室的某些成员，曾经以一些他们认为有神圣力量的石头为材料，制造过一批石像。在这些石像当中，又有两只最为神圣。这两只石像的形象和名称起先并不固定，但是到了后来，有人逐渐把它们附会在初唐时期的两位名将身上——是谁，恐怕就不用我说了吧？”
牐犑像——门神，好奇怪的关联！袁方深感困惑，问道：“时教授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说法？”
牐犔朴履恿四油贰！鞍Γ我要是知道他的知识和灵感打哪来的就好了，说不定他看过什么古代秘籍或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冷僻的传说。”
牐犔到“传说”二字，袁方忽然想起那桩真假难辨的“宝藏传说”来。他不在乎在鲍天羽那儿刚刚为这个话题碰了一鼻子灰，又一次向唐勇问起来：“我听说，这对儿门神石像和一笔宝藏有关……”
牐牷耙粑绰洌唐勇就憨憨地笑了。“这就对啦，我就知道，这才是你们记者该关心的问题呢。对了，你问鲍馆长这个问题了么？”
牐犜方点头。
牐牎巴炅耍他是不是又说这类话题是小报记者才关心的？”唐勇笑道。他一下就猜到了袁方的遭遇。
牐牎耙是你愿意说，我就当一回小报记者。”袁方也笑道，“好在还没让我干狗仔队的勾当。”
牐犔朴屡捕脚步，围着两只石像慢慢转着。袁方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静待下文。过了一阵，唐勇望着石像说道：“在有的人看来，这两个石头家伙可不止是两只石像，它们还是两把钥匙，能打开宝库大门的钥匙。”
牐犜方心头一喜，看来宋文一再强调的“猎奇”工作有望顺利完成了。“你说的‘宝库’是指埋藏石像的那处未知的墓地么？”他问道。
牐牎安畈欢唷＞菀桓龃说，就在那处神秘的墓地中，藏有一笔稀世奇珍，而这两只石像正是开启墓地大门的两把钥匙。人们想要进入墓地，前提就是必须凑齐一对儿石像，并且保证石像不能有损坏。”
牐牎罢飧龃说从哪来的？”
牐牎笆遣渭幽谴慰脊诺亩釉弊述给我的。当时考古队雇了几名驮工，其中有个五十多岁的老驮工。时教授他们截获石像时，老驮工刚好在场。这人一见石像顿时变了脸色，‘咕咚’一下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冲天祷告。考古队员们都蒙了，忙问他是怎么回事。老驮工说，这石头人可不一般，它是一件神物。大家伙一听都感觉好笑。可老驮工坚持说，石像就是神物。他说，祖辈们传下来的故事里提到过这个石头人……”
牐犃饺巳剖像缓缓而行，袁方忍不住伸手触摸其中一只，丝丝的凉气由掌心透达掌背。 牐牎熬驮诶贤怨そ驳恼飧龃说中，提到了宝藏。”唐勇接着讲道，“那个传说讲：古时有位圣人，曾在没有人烟的大漠戈壁中修行，后来在功德即将圆满之际，他在自己的修炼之地埋下了一笔宝藏，然后就不知去向了。为了不让外人靠近宝藏，圣人专门安排了两个有神力的石头人日夜守卫着宝藏。两个石头人模样吓人，一个大张着嘴，另一个则闭着嘴，每个脚下各踩一只魔鬼。个头不高，身上却有一种最恐怖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震慑所有邪魔恶鬼，但也会伤人。凡是误入宝藏禁地的人都会遭到这种力量的惩罚，在万般痛苦中死去……”
牐犜方听得脊梁沟直发凉，悄悄把放在石像身上的手缩了回去。
牐犈率裁矗空饬┘一锶是仿制品。他又暗暗嘲笑自己。脑海中幻想着科幻片中常会出现的情景：两只石像的眼睛突然射出两束激光，被击中者均化为焦炭。
牐牎坝心敲葱昂酰俊痹方不禁笑问。
牐牎胺凑这就是老驮工讲的传说。”
牐牎袄贤怨っ凰当Σ氐木咛迓裨谀牧耍俊
牐牎八哪里知道。他只说，宝藏就在荒漠深处的某个地方。那个地方，不用说是人就是骆驼也会迷路。找到宝藏的唯一办法，就是用一件特殊的神物来指路。”
牐牎疤厥獾纳裎铮俊痹方更为好奇起来，“这又是什么呢？”
牐牎爸福引－物。”唐勇一字一顿地说。他瞅着怔怔的袁方，解释道：“老驮工说，‘指引物’是一块石头，是什么样子没人知晓。只要得到这件指路的神物，人们就能够找到埋藏宝藏的确切地点，而且还不会受到那股神力的伤害。”
牐牎翱芍敢物又在什么地方？”袁方着急地问。
牐牎笆ト税颜饧指路的神物献给了当时的中国皇帝，恳请皇帝妥善收藏此物，说此物可以给皇家带来绵长的好运和福气。可是后来兵荒马乱，指引物的下落就无人知道了。”
牐犜方细细琢磨一会儿这个离奇的传说，说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要想找到宝藏实际上需要三样东西：两只石像和一件指引物。”
牐犔朴滦πΑ！耙残硇枰三样东西，也许一样都不要。”
牐牎笆裁匆馑迹俊痹方又糊涂了。
牐牎俺Ｊ陡嫠呶颐牵那些诱人的‘宝藏’永远只存在于传说中。谁要是真相信有什么宝藏存在，那谁才……”唐勇忽然把话止住，似觉不妥。
牐牎澳悄阄什么还要给我讲这个传说？”
牐牎鞍锬愠涫邓夭穆铮你的文章何必弄得跟我们的学术论文一样乏味呢？”
牐牎澳堑挂彩恰Ｕ饷此担你们这些专业人士全都跟鲍馆长一样，压根就不信有什么宝藏。”
牐犝庖晃氏袷前烟朴挛首×耍过了半晌，才低声道：“是的，我们都不信。可是有一个人例外。”
牐牎八？”
牐牎笆惫饨淌凇！
牐犜方对这个回答有点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很想弄明白，时光教授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开始关注两只石像的。
牐犔朴录绦解释道：“他不但信，而且达到痴迷的程度。自从在新疆得到那个尉迟恭石像之后，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对宝藏传说的研究上。他还给那笔传说中的宝藏起了个名字——‘门神宝藏’。”他的语气有些无奈，叹气道，“唉，一个人一旦极度投入一件事，往往就会倾注太多主观的情感，有时甚至会无视事实本身。时教授就是这样，因为找到了石像，所以也坚信那座未知的墓地的存在，以至于坚信民间传说中宝藏的存在。为此，他曾多次向上级主管部门申请专项考察资金，终于在90年代初又组织了一次南疆考古勘察。那次行动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寻找埋藏石像的墓地。可是结果非常失败，考古队无功而返。在那以后，时教授遭到上上下下不小的非议。有人说他乱开课题，滥用科研经费；也有人说他年岁大了，有点神志昏聩，想入非非……
牐牎笆苯淌谠谀谴问О艿目脊判卸后不久，辞掉了馆长职务，退下来专心搞他的学术研究。后来，他的风湿病越来越严重，行动只能靠轮椅。可即便如此，他寻找门神宝藏的愿望也从来没有动摇过。我毕业进入博物馆工作后，还能经常听他说起石像和宝藏的事。那时候，他白天有时会给我们讲讲课，晚上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查阅资料，写作。后来还有一阵子，居然时常到一座佛寺里沉思。”
牐犜方奇怪道：“他到佛寺里去找‘门神宝藏’么？”
牐牎安皇恰Ｔ趺此道醋牛这该叫‘遁入空门’吧。”唐勇解释道，“我觉得，晚年在学术研究和考古行动中的连连失败，加上家庭生活中的不如意——这一切对老人的心理打击都太大了。他到佛门清净之地，或许是为了排遣心中的苦闷。”
牐牎澳淖佛寺？”袁方随口问。
牐牎胺ㄔ此隆Ｌ说过吗？”
牐犝媸俏识匀肆耍袁方点头暗笑。小时候他家住在南城牛街一带，经常从那座佛寺门口经过，只是没进去过。“你的意思是说，时教授在晚年皈依佛门了？”他问。
牐牎笆苯淌诿徽饷疵魅匪倒，可我看差不多。那时候，老孙头经常开车送他去法源寺。有一次我闲着没事，就跟他们去了一趟。时教授和寺里一个叫钟晓梵的居士处得挺熟的，两人一见面就说起佛学的一些内容。我这人对这个没兴趣，就独个儿到院里转悠去了。”
牐犓底牛唐勇又不禁叹气,“要说教授到寺庙里坐坐禅修身养性也没什么，可是每次他从那座庙里回来，还是会很认真地跟我们说，他快要悟出石像和宝藏的秘密来了。他说，一旦有了答案他会立刻告诉我们。……”
牐犜方听出来了，唐勇对时光晚年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都持怀疑态度，只是不好意思直说。
牐牎拔姨说时教授死于一次意外事故，那又是怎么回事？”袁方想起蓝缨讲过的话。虽然这件事和石像已毫无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牐犔朴履抗庥桃闪艘幌拢挠着脑袋想了想，才说：“一次溺水事件。1998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刚下过雨，他一个人摇着轮椅在湖边散心，结果不小心滑入湖中……”
牐犝馐保虞心月苍白的脸孔忽然出现在小展厅的门口，对唐勇说道：“馆长刚打来电话，叫你马上回他办公室一趟。他说，西安会议的一些资料好像在你手上，让你给送去。”说完，匆匆走了。
牐犔朴绿了，抱歉地对袁方一笑，“呦，那我只好失陪了。你可以接着看，我跟管理人员打好招呼了，允许你在这里拍照。”
牐犜方本来还有一大堆问题想问，见状也只好作罢。望着唐勇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想起件事。
牐牎岸粤耍”袁方紧赶几步，追上已到电梯口的唐勇，“你知道刘汉唐为什么要去霍州么？”
牐牎鞍。他到底去霍州了？”唐勇深感诧异，不自觉地挠头道。
牐牎霸趺矗你知道他要去霍州？”
牐牎鞍Γ我告诉他根本没必要去，没想到他还是去了。”
牐牎八去那儿干吗？”
牐牎盎共皇俏了了解门神的传说。”
牐牎笆裁创说？霍州怎么会和门神有关？”
牐牎笆钦庋的，最近，山西霍州有一个叫霍子辉的老教师频繁在媒体上发表文章，说华夏门神源于霍州。刘汉唐大概也听说了，就向我们问起那个老教师的说法是否可靠。蓝教授的态度是，需了解一下再发表意见；而鲍馆长则干脆说，那是地方为了开发旅游搞的宣传，不值得关注，而且说不定是有人想借石像归国的事炒作一下自己。我呢，对两位前辈的意见都能接受。上周我见到刘汉唐时还对他说，无论霍州是不是门神的故乡，其实都和他要报道的石像没什么关系，用不着去管它。——呵呵，真没想到你这位同事还挺执著，到底跑了一趟……”
牐牭缣菝趴了。唐勇跨进去，转身说道：“要是还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第30章 孤儿院的回忆
牐犂镀娼淌谛蚜恕牐犠蛲恚时飞没再给教授的水里放安眠药，他害怕教授长时间昏睡会出现不测。此刻，是他们上路三天来，蓝教授第一次比较明显的清醒。他吃力地扭动脖颈，迟缓地转动一双空洞呆滞的眼睛，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好像刚从另一个时空穿梭而来，对眼前的情景不知所措。时飞将一瓶水递上，教授接过来，大口喝起来。
牐犑狈赡默地开着车，想看看教授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牐犎欢，教授除了喝水就是愣愣地望着窗外，始终一言不发。
牐牎拔颐遣唤北京了。”时飞沉不住气了，用余光看着教授。
牐牻淌诿挥谢赜Α
牐牎拔宜担我们不回北京了。”时飞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要带您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噢，还有我们的石像！”
牐牻淌谌圆换赜Γ既不惊讶也不愤慨，表情淡漠之极。过了大半天，喉咙深处才突然发出一声苦笑。
牐犑狈杀幌帕艘惶。
牐牎昂谩…很好……”教授低声嘀咕道。然后垂下眼皮，头重重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语。
牐犑狈捎挚始怀疑了，是老师还没完全清醒还是他不爱搭理自己？他也奇怪，自己这个急脾气怎么会给这么一个慢性子的老师当学生。
牐犜诰┏遣┪锕堇铮蓝奇教授和他的父亲时光一样，都属于那种不问世事，专心学问的人。似乎只要给他们这样的人一只放大镜和一片甲骨文，他们就会快乐无比，对生活感到心满意足。两位老人是时飞心目中的彻头彻尾的学者形象，可却不是他欣赏的人。他可不想要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中永远没有色彩，没有激情，没有自由。从到博物馆的第一天起，他就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离开这个沉闷压抑，甚至带些陈腐气息的地方。
牐犓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很快，终于，他呼吸到了外面世界热闹的空气，置身于和象牙塔有着天壤之别的花花世界中。为了钱，他跟正经人打交道；为了钱，他也跟不正经的人打交道。为了钱，他做自己擅长的古物鉴定，为了钱，他做自己更擅长的古物仿制。
牐犓还记得，拿着挣来的第一笔数额不菲的酬劳时，他一个人去买醉痛饮。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台加足了油的跑车，只有不断地提速和疾驰才能体现自身的价值。那些在他身边缓缓而行或是背道而行的东西，他都不再放在眼里。
牐牰另一方面，自从离开了博物馆，他与父亲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了，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巨铲每天都在他和父亲的心灵间挖着一条深沟。在不多的几次碰面中，两人总是龃龉不断，以致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与父亲没有任何往来。
牐犉涫担他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他对父亲有那么强烈的距离感。在很多孤寂无聊的夜晚，在酒精的引导下，他又回到了那个寒风萧瑟的孤儿院，看到了那个独自荡秋千的小男孩。他感觉很冷，很疼，男孩两只通红皲裂的小手几乎被冻在秋千冰冷的铁链上。
第31章 坏消息
牐犜方从博物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郑海打电话。没想到，刚拿出手机，手机就响了。电话是吴璇打来的，不知为什么，袁方的心一下有些忐忑。可是衰弱的信号和街上的噪音令他放弃了酝酿好的温和语调，不得不扯起了嗓门。牐牎袄狭踉趺囱了？……喂？……什么？……没变化……他去霍州了！……你知道吗？……喂？……”
牐犓徒劳地嚷着，信号差得一塌糊涂，吴璇的声音时断时续。没办法，只好挂断电话。他忙发短信给吴璇，说如果有空，下午可见面详谈。时间、地点由吴璇定。
牐犝馔访ν炅耍袁方一点不敢放松。必须跟郑海联系了。
牐牭缁安νǎ郑海的声音和刚才一样的急，他说他一直在等袁方。于是，两人把各自知道的情况彻底交流了一番。
牐犞：８嫠咴方，霍子辉老师病得很厉害，一天到晚昏睡不醒，眼下正在一个叫干街村的小山村里靠吃中药调养，但根本没什么起色。袁方听了，更怀疑霍子辉和刘汉唐患的是同一种病。郑海本以为霍老师的病要是让一个城里医生给看看也就不成问题了，可一听袁方说住在首都大医院里的刘汉唐病也没好，不由得有点傻眼，一个劲地嘬牙花儿。
牐牎疤说门神的发源地在霍州？”袁方冷不丁话锋一转。
牐牎岸匝剑∧腔褂写恚浚∥颐钦饫镉泻枚嗲厍砗臀境俟У墓适履兀 —这个你不知道？”郑海答得理直气壮。
牐犜方没吭声。他只沉思了片刻，便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他决定，步刘汉唐后尘——到霍州走一遭！
牐犗氚瞻敌Γ不知道鲍天羽和唐勇知道了这事会怎么想？但不管怎样，他主意已定，他有要去的理由：一来刘汉唐是个做事审慎的人，执意去霍州一定有某个重要因由；二来“白头老屋”的怪事始终令他无法释怀，他很想弄明白陈阿明和霍子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而最关键的一点是，也许只有亲自跑一趟霍州，才会弄清刘汉唐霍子辉两人为什么会身染怪病。
牐犜方把自己打算去霍州的想法跟郑海说了。郑海一听，就跟听说救星要来似的，连声说好。袁方很理解对方现在的心态：就算找不到良医，有个人一起共度难关也好。
牐犞：＜辈豢赡偷馗嫠咴方，从北京到霍州的列车共有两趟，全是夕发朝至。假如袁方今晚出发，明天一早就能到。接着又遗憾道，他可能赶不到车站接袁方了，因为他还得再回干街村看望霍子辉，明早能不能赶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他让袁方下火车后坐车站口的“摩的”，直接到他单位等他。
牐犜方忙拿出笔，记下郑海的单位地址：
牐牎盎糁菔鹧煤笤褐姓蛱煜侣眯猩纭
跟郑海道了别，袁方忙拨通杂志社电话。他得把行踪跟宋文汇报一声。好在霍州不是什么太远的地方，有个一两天也就回来了。
宋文那边正开会，听完沉吟了一阵，也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袁方一看表，快12点了。那就先去买火车票，然后找个地方吃午饭。
坐在出租车上，袁方静静缕着思路。
原以为在京城博物馆的采访会把石像的来龙去脉弄个明白，接着就可以回家写稿子了；再过不久，一篇报道即可新鲜出炉。可万没想到，博物馆提供的是一大堆缺少明确关联的新问题，这着实让他烦恼，觉得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魂阵。
两只石像和门神信仰到底是何关系？宝藏传说是不是无稽之谈？是不是时飞劫走了教授和石像？这些谜团哪一个都没有解开。
想来想去，袁方的心思慢慢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时光教授。
是他第一个写了关于石像的论文，又是他第一个发现了石像，他又对两只石像和宝藏传说有着异乎寻常的痴迷；而他的儿子又是这次石像失踪案的重点嫌疑人物。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他。看来调查时光这个人很有必要！
袁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要调查时光的历史，何不趁着下午的空余时间去探访一下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还是唐勇透露的。
——法源寺。
第32章 画像
牐牎八们可真逗！”潘翼把那张印着嫌疑犯头像的传真纸扔到沈剑的桌上，不屑地说。牐犝打电话的沈剑扫了一眼那张手绘的头像。是一个青年男性的面庞。
牐牎拔廾无姓，”潘翼坐回到椅子，点起一支烟对他的上司解释道，“光说可能是个北京籍男子，年龄约在25到35岁之间。你说，让咱们上哪儿找去？”
牐犐蚪Ａ滔碌缁埃拿起画像仔细端详。“还说别的了吗？”他问。
牐牎耙黄鸹鹪帧！迸艘硗铝丝谘趟担“地点是福州路一家小铁艺作坊，时间是5月27号下午。死了两个人，作坊业主和他儿子。作坊里好几个乙炔瓶爆炸，那儿整个都完蛋了。上海那边起先怀疑火灾是工人电焊不当引起的，可尸检报告一出来，他们又不敢瞎说了。在保存的稍好点的那具尸骨上，法医发现胸椎上有个弹孔。他们怕这个弹孔跟当天的火灾有关，赶紧又对现场做了二次勘查。别说，还真有新发现，在现场提取到了一枚弹壳，好像是一种大威力手枪的子弹弹壳。就这样，案子从安全事故上升成了刑事案。通过走访，他们从附近一个居民和一个出租车司机那儿查到一条线索，说是有个说普通话的男子曾在爆炸前到过小作坊。出租车司机还反映了个情况，那个男子自称是从北京来的。他们根据目击证人的回忆画了像，就是刚发传真过来的那一张。希望咱们这边帮着给查查。”
牐牎氨鹚担这画儿画得还不赖。”沈剑摆弄着画像说。
牐犈艘矶陨蚪Ｎ薮Σ辉诘纳竺狼槿じ械酵诽邸！巴范，上海那边还等回话呢。”他催促道。
牐牎盎剡,说一有线索就通知他们。”沈剑放下画像，不耐烦地说道，“这还用我教你，你以为我的事还少呀？”
牐犈艘硪煌律嗤罚心想，头儿这两天脾气不大对头，忙转身去外屋打电话。
牐牎敖卸永锶寺砩瞎来开会。”沈剑冲着潘翼的后脊梁喊道。他把传真纸塞进抽屉，就在抽屉合上的刹那，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牐牷像上的这张脸怎么像是在哪儿见过？
牐牼官们很快到齐，一进屋大家伙就看见黑板上写满沈队长那一手漂亮的粉笔字。短短几分钟，沈剑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已是烟雾缭绕。沈剑喝了口水，润润干哑的嗓子，说道：“我不说，大家也该清楚，现在工作进展太慢。”说着，抬头瞅着众人。
牐犞谌司低头不语。
牐牎胺匣熬筒凰盗恕！彼举起教鞭指点黑板，“当前我们的工作正在这五个方面展开：第一，严密监控手机信号，看看时飞什么时候再打电话，他会打到哪里？第二，通过案发现场的车辙印记，继续追查时飞使用的作案车辆。第三，了解时飞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第四，监控京城博物馆的几个重点人员的动向，并调阅京城博物馆前任馆长时光的卷宗。第五，通告西安警方，加强对石像Ta展出期间的安全保护工作。”
牐犞诰官低头记着笔记，都在心中钦佩沈剑缜密的思维能力。
牐犐蚪７畔陆瘫蓿把目光投向一个眉清目秀还带着一点学生气的青年警官。“小卫，说说在西安了解到的情况吧。”
牐牼官小卫站起身来，低头看着笔记本，说道：“我对时飞的家属做了进一步调查。先说两个重点调查对象：他的妹妹时娜和他的姨妈沙盈。时娜今年20岁，比时飞小12岁，是时光同父异母的妹妹，目前在西安服装学院服装设计系学习，本科。她是时光在年近50岁时得的一个女儿。据说，时娜的母亲沙梅在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所以时光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可是，因为他的工作太忙，只好让女儿跟着她的姨妈沙盈一起生活。时娜从初中到大学一直生活在西安。据了解，时光去世以后，时飞和妹妹时娜几乎就没怎么来往，两人顶多通过一些电话。我联系到时娜时，她对哥哥的失踪也感到很震惊。她说，这半年她跟哥哥就一直没联系过。”
牐犘∥婪过一页，接着说：“不过，时娜倒是提供了一个比较重要的线索。她说，半年前有一次时飞在电话里含含糊糊地说，他要做一件大事来告慰死去的父亲。”
牐犐蚪Ｃ济一扬，问：“这是什么意思？”
牐牎安恢道。”小卫干脆地说，“就连时娜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牐犐蚪Ｅ努嘴，示意他继续。
牐牎拔业鞑榈牧硪桓鋈司褪鞘狈傻囊搪枭秤。沙盈这个老太太可不是个一般人，她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石窟寺研究学者，特别是在洞窟壁画研究和复原方面有精深的造诣。她已经退休，定居在西安。可这个老太太一点都不安生，经常跑到各地的石窟搞研究。”
牐牎昂牵这家人全都是文化人啊，而且差不多搞的都是古代文化。”潘翼有点大惊小怪地说。
牐牎罢獠黄婀帧！毙∥赖溃“由于工作的关系，沙盈和时光很早就认识。正是沙盈把自己的妹妹沙梅介绍给了时光，成了时光的第二任老婆。”
牐牎笆惫獾那捌藿惺裁蠢醋牛俊迸艘碛植遄煳省
牐牎澳阍趺赐了？”小卫责怪道，“桑旸。上次开会我不是说了吗，桑旸是时飞的生身母亲。70年代中期，她随时光在陕西农村考古时患急病死了。”
牐牎芭叮想起来了。”潘翼用指节敲着脑门，“上次我们还说呢，谁要是给时光当老婆算谁倒霉，两个女人都死在了老头前头……”
牐牎氨鸫虿怼！鄙蚪４蚨吓艘淼幕埃“小卫你接着讲沙盈的情况。”
牐犘∥烂ψ回正题：“据我了解的情况，时飞和他的这个后姨妈几乎没有来往。”
牐牎啊几乎’是什么意思？”沈剑质疑道。
牐牎笆钦庋，我在西安古代壁画研究所了解到一个情况。一个知情人反映，1998年9月的一天，有个陌生的青年男子曾到研究所找过沙盈，后来沙盈对同事说，那个青年是她的外甥。——想必就是时飞了。她还对同事说，她这个外甥很怪，很少和她联系。其他情况就没有了。”
牐牎澳愕降缀蜕秤联系上没有？”沈剑皱着眉头问。
牐牎拔侍饩统鲈谡舛。”小卫面带惭愧，“我一直没找到沙盈。时娜、壁画研究所的人和西安警方我都问了，他们都不知道老太太去哪儿了。时娜和壁画研究所的人都说，她有可能是到哪个石窟转悠去了。”
牐牎耙尽快找到她。”沈剑命令道。
牐牎昂谩！毙∥篮仙媳始潜荆“这些就是我目前调查到的情况。有关时飞经商和社会关系的情况，等我把工商税务等部门提供的材料汇总好以后再向您汇报。”
牐犓刚要坐下，忽又对沈剑说：“对了，还有个情况忘了说了。”
牐牎八怠！
牐牎拔伊私獾绞惫夂蜕旸在陕西工作期间，曾把时飞寄养在西安一家孤儿院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我通过当地警方查了一下，那家孤儿院早就没了。我又费了很大劲才找到孤儿院以前的一个负责人，是个老太太。我向她询问时飞的情况，可她哪儿还记得谁是谁呀。不过老太太还算热心，带着我到有关部门调阅了孤儿院以前的档案。”小卫停了一下，似乎想引起听众们的注意，说道：“最奇怪的是，档案里根本没‘时飞’这个名字……”
牐犐蚪Ｑ劬σ涣痢！澳闳沸琶徽掖砉露院？”
牐牎熬对没错。”
牐牎澳惴的档案呢？”沈剑探身问。
牐牎暗蛋赣泻么笠晦，我一看没什么线索，就没再管它。而且我总感觉这件事跟本案没什么关系……”
牐牎澳隳鼙Ｖつ愕母芯蹙投月穑俊鄙蚪５善鹧劬Γ用教鞭击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你马上给西安那边打电话，要他们把所有档案卷宗都复印一份，尽快发给我们！”
牐牎懊靼祝 毙∥来笊道。
牐牷嵋榻入尾声，众人都有点困顿，如果把空气中的尼古丁收集起来足可以毒死一匹马。新任务已部署完毕，沈剑宣布散会。众人如释重负，纷纷起身。沈剑拽住潘翼，“你帮我调出京城博物馆时光死亡一案的卷宗，呆会儿交给我。”
牐牎懊晃侍狻！
牐牎芭叮对了，”沈剑抬头，拍手叫住众人，“上海那边发来一份协查通报，还附了一张嫌疑人画像，回头你们都看看。”
第33章 造访法源寺
牐犜方去法源寺完全是在碰运气，因为他根本就不清楚如今钟晓梵居士是不是还在那座庙里。牐犆环咽裁词戮驼业搅俗落在一条窄巷里的法源寺，第一印象是这里还保持着多年前的样子，两只石狮子把守着朱红色的寺门，身上的足球印证明它们的兼职工作是作门柱。踏入寺门，里面出奇的清静，几乎没有游人。暗香扑鼻，那是院子一角盛开的紫丁香。在丁香花旁的石阶上，是专门给游客供应香火、佛像、经文一类物件的“法物流通处”。
牐犜方走了进去。一个年轻僧人在柜台后站起身来，他头上刚长出浅浅一层黑发。小僧和善地问袁方，想“请”些什么。袁方扫视一遍，没想好该“请”什么。
牐牎澳蔷涂纯词榘桑”小僧很识趣，一下就看出袁方这类访客的需求。拿出一本十六开的大书放在柜台上，说道：“施主若是旅游参观的话，这本《法源寺指南》很有帮助。”
牐犜方把书“请”到手中，边翻边问小僧，是不是有位钟晓梵居士在这里修行。
牐牎笆┲髡宜有事？”
牐犔这话头，袁方窃喜，说道：“居士的一位朋友家出了件紧急的事，”他虚张声势道，“我特地过来通知他一声。他在哪？”
牐犘∩为难地摇头。“不行。居士特意嘱咐我们，不论什么事都不许打搅他。”
牐牎八在寺里？”
牐牎霸诤竺娴撵房闭门参禅，写作。”小僧答道，“可我劝你还是走吧。居士他不会见任何人的。”
牐牎拔什么？”
牐牎八说过：所有凡尘俗事一概不要叨扰于他。”
牐牎鞍锇锩Γ这事很要紧。”袁方恳求道。
牐犘∩人无奈地晃着脑袋。然后双目微闭，捻动佛珠，喃喃诵起了经文。
牐犜方灰溜溜地离开法物流通处。现在，唯一让他感到鼓舞的是居士就在寺里。他想了一下，回到了大门入口处。那儿有一张寺院游览图，他抬头在图上搜寻着禅房的位置。
牐牎—找到了，在东跨院。
牐犓渌滴扌墓劬埃但往里走不远，踞守在天王殿前的一对硕大的铜狮子还是吸引了袁方的视线。它们实在很特别，作工堪称精美。这两只狮子不像一般的石狮子那样线条柔和，而是爪牙突出，棱角分明，尖锐锋利之感尽露，就像两只活物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牐犂吹降诙进院子，才见到一两个上香的游人。这儿的香火不算旺，不过袁方倒是喜欢这种有点清冷的氛围，感觉这才是佛门清静之地的意境。
牐犓略旱牟喂矍和僧人居住区之间并没有竖立“游人止步”之类的警示牌，穿过狭窄的过道，袁方来到了东跨院。这里跟参观区比多了不少生活气息，几只大小不一的花盆里花草茁壮鲜亮，屋廊下堆放着水缸、木板、旧桌椅等各类杂物。院子正中，一树红色海棠花十分醒目，枝头花朵已经零落，地上散落着片片花瓣。
牐犃礁龃┣嗌赖男∩人正在水池边洗衣服，看见袁方过来也没有当回事。
牐犜方正琢磨着该不该向两人打听钟晓梵居士，西北角一间禅房门突然开了。
牐牎鞍パ窖剑什么破电脑呀……”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拖着懒洋洋的腔调嘟囔着，从禅房里溜达了出来。他摇晃着一柄特大号的折扇，圆鼓鼓的大肚子很是打眼。两僧人听了不由对视一笑，继续埋头洗衣服。
牐犇侨嗽诶认吕椿刈着圈，愤愤道：“不行，不行，高科技怎么也不行呢？一会儿死机一会儿掉线，杀毒软件也全是废物……唉，这书没办法写了……没办法写了！”
牐牎爸泳邮浚电脑又罢工了？”一个小僧人忍不住问，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
牐犇侨讼袷歉湛吹搅礁鲂∩，脸上立即堆笑，说道：“二位，帮个忙吧。快去叫一下慧远。”
牐牎熬邮浚不是我们不帮您，慧远他出去了。”一个小僧答道。
牐犇侨艘惶，立刻沉下脸来，撇撇嘴，嗔怪道：“我说你们这些佛学院的学生啊，佛法要钻研，可电脑也得学好才行。而且不能光会打字，软硬件都得精通。嗯，还有网络，网络知识也得懂。——对了，我刚才上网发现了一个佛学网站，上面有一篇《观无量寿佛经》的品经心得，文章写得还可以，可是其中有一处说法在下实在不敢苟同……”
牐犃礁鲂∩相互作一个鬼脸，迅速拧干了衣服，端起洗衣盆连跑带颠地都回了屋，把喋喋不休的男人晾在了院子里。
牐犜方听两个僧人称那人为钟居士，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等那人话头渐弱，才凑上前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您就是钟晓梵居士么？”
牐牼邮孔过头来，瞪着一对圆圆的大眼打量着袁方，闭上了嘴巴。
牐牎澳还记得时光教授吗？”袁方又问。
牐牎霸趺蠢玻俊本邮客嵫鄢蜃旁方，有点不大高兴。
牐牎八的儿子时飞最近失踪了。”袁方如此虚张声势无非是想引起居士的重视。
牐牎拔抑道，这事报纸都登了。你是哪来的？”居士耷拉着眉毛问。
牐牸出奇制胜的招数不灵，袁方只好自报家门，简单说了来意，说主要是想了解些时光教授的情况。
牐牎啊睹站场吩又荆棵惶说过。”居士翻翻眼珠道，“我现在正闭关写作，参悟禅机。这些凡尘俗事，与我有什么相干？”说完，摇起折扇晃动着胖身子要回禅房。
牐犜方急了。“您电脑的注册表遭到黑客程序的恶意篡改。”袁方冲着居士的背影慢慢说道。 牐牼邮空咀。转回身盯着袁方。“你说什么？”
牐牎拔宜担您的电脑掉线、死机是因为注册表和浏览器遭到了黑客程序的恶意篡改。”
牐牼邮苛成系募∪饪始融洽起来。“呦，看来你对电脑挺懂行啊？”
牐牴聿胖道居士的电脑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呢。袁方暗想。
牐牸自己信口开河有了效果，他继续胡说道：“现在的木马程序太厉害了，强制修改注册表，一般的杀毒软件对它们根本不起作用。如果想要让电脑恢复正常，就必须重新修复注册表。”他做出很为难的样子，“不过这项操作很危险，一点操作不当就会造成整个系统崩溃，硬盘上的数据全部丢失。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牐牼邮康牧窖墼诜殴狻：鋈凰档溃骸昂伲瞧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时光教授倒是在我这儿住过一段时间，他对古代的石像好像特别有研究。”他收拢折扇，朝袁方一笑：“不如这样吧，你帮我鼓捣鼓捣电脑。我呢，就顺便跟你说说他的事。”
牐牸觳橥甑缒裕袁方的鼻子差点没给气歪了。这位老哥的电脑里根本没病毒，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几个软件所必需的正常文件都被误删除了，要能正常工作那才叫见鬼呢。他问居士有没有系统安装盘，居士打开一个满是光碟的抽屉让袁方自己找，那些碟片基本上都是佛经音乐和古寺风景介绍片。袁方好不容易从那堆乱糟糟的光碟中找到了随机附送的系统光碟。
牐犓将光碟塞进光驱，一边点击鼠标一边对居士说：“好了，修复系统开始，半小时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牐牽醋牌聊簧侠渡进度条缓缓前进，居士像吞了一颗定心丸，表情顿时放松下来。“我说嘛，就是得学一点电脑知识。我跟那几个小和尚说了好几遍了，他们总是不当回事……”
牐牎澳和时教授很熟吗？”袁方没工夫陪居士继续东拉西扯，切入了正题。
牐牎澳腔褂盟德铮我们是惺惺相惜啊。想当初，老时的知音可是不多。也是，古来圣贤多寂寞嘛。他这么有学问的人到老了，自然更是寂寞高手了，也就是我的才华和他在伯仲之间……”说着，居士又不停地摇他那柄折扇。袁方瞥见有只落地电扇冷落地站在屋角，估计它和居士的电脑一样——罢工了。
牐牎罢饷绰呐！”居士不满地暼了眼电脑屏幕，转头对袁方说，“走，陪我散散步去，老时的事我慢慢讲给你。”
牐
牐犞匦禄氐接卫狼，袁方才留心起寺内的景观。这里到处散溢着丁香的气息，几树海棠残花依然活泼动人。除了植物稍有特色外，再有就是这座佛寺不事声张的气质有些与众不同，在清远内敛之中透出隐隐的孤傲。想来，当初时光教授在这儿参禅静思还真是挺会选地方的。
牐牎笆苯淌谑鞘裁词焙蚩始到这里来的？”袁方问居士。
牐牼邮孔着大眼珠子想了一阵子，答道：“1998年吧。从那年年初开始，他就经常到寺里转悠，后来我们混熟了。他的腿有残疾，每次都是博物馆司机开车送他过来。来了以后，他一般会在这儿住上几天。”
牐牼邮康纳袂楹鋈挥行黯然，望着前方的天空。那头，一团散乱的香雾正在慢慢散去。
牐牎耙说我俩还是挺有缘的，就是这缘分太浅。1998年夏天，老时就‘走了’。”
牐犜方记得唐勇说时光教授是在1998年夏天溺水而亡的，看来居士的回忆还是比较靠谱的。
牐牎笆苯淌谑鞘裁词焙蚩始信佛的？”袁方想起唐勇关于时教授“遁入空门”的说法。
牐牼邮恳恍Γ说：“我只知道老时喜欢做学问，还真不知道老时也信佛。你别说，我是劝过他几次，叫他远离俗尘，静心皈依佛门，可他不置可否。”
牐牎凹热凰不信佛，来佛寺做什么？”袁方感到大惑不解，难道唐勇的说法只是臆测。想想时光教授不顾腿脚不便，频繁地从城西北的京城博物馆来到南城的法源寺，这到底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散心吗？
牐牎盎褂盟德铮扛闼的研究。”居士答道。
牐牎把芯渴裁矗俊
牐牎盎褂惺裁矗不就是他的石像。”
牐牎笆像跟法源寺有什么关系？”
牐牎昂呛牵你的问题可真不少啊。”居士笑道，“还好，今天碰上我，你算是找对人喽。——石像跟法源寺有什么关系？呵呵，这可真是个难题……”他慢悠悠地朝寺院前院信步而行。
牐犚桓鍪峙跻混母呦愕睦咸太从迎面的廊道里走过来，见到居士，她忙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居士朝老人咧嘴一笑，双手合十算是还礼。
牐牎澳一直在这儿修行？”袁方见居士不回答他刚才的提问，换了一个方向。
牐牎安畈欢喟伞！彼底牛居士忽然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其实，我十天半月也得回趟家，唉，你大嫂她天生爱唠叨，而我这人又天生怕吵，一听她唠叨我耳根子就疼。还是这儿好，清静！”
牐犜方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强中更有强中手，居士居然说他自己不爱唠叨。
牐牎疤说您在写作？”袁方又问。
牐牎笆前。北京佛教协会请我写本书。要不是电脑出毛病，今天都该写最后一章了。”
牐牎笆裁词椋俊
牐牎啊侗本┓鹚抡乒省贰！本邮啃σ饕鞯厮担“北京城里大小佛寺的事我都了如指掌，以后你要是做这方面报道，尽管找我好啦。”
牐犜方暗想，还“以后”干吗，我现在问题就多着呐。
第34章 安史之乱和韦驮神像
牐犃饺耸凹抖上，走入一间大殿后门。再绕到前面，殿两侧各陈列着几座面目怪诞的雕像。袁方悄悄数了数，每侧九个。大概是十八罗汉吧，他想。回头再看大殿正中，三尊法相宛然的金黄色造像高高在上。一佛像端坐正中，两菩萨像分立左右。袅袅香烟在大殿之中盘旋。一个年轻的女香客跪在垫子上，虔诚地闭目叩首。牐牎澳阒道法源寺最早叫什么吗？”居士忽然问袁方。
牐牎八还有别的名字？”
牐牎安坏有，而且有好几个。”居士一笑，“这座寺历史上经过了数次毁坏和重修，差不多每重修一次，就会有一个新名字。‘法源寺’这名字是清朝时才有的。”居士抬手一指梁间悬着的一块匾额。只见上有“法海真源”四个镏金大字。
牐牎罢馑淖治乾隆御笔所题，‘法源寺’一名即取其意。”居士接着讲道，“可其实这座庙初建时却不叫‘法源寺’，那时它叫‘悯忠寺’。悲天悯人的‘悯’，忠良的‘忠’。”
牐牎懊踔宜隆—听着怎么有点凄凉？”
牐牎暗娜肥且桓銎嗔沟拿字，”居士点头道，“因为这座寺庙是唐太宗李世民为了缅怀在战争中死去的亡灵而建。”
牐牎懊幌氲椒ㄔ此戮故抢钍烂袼建，真够古老的！”袁方轻声叹道。
牐牎罢饷此祷共淮笞既贰！本邮烤勒道，“虽然这座寺庙在唐太宗的时候就准备建，但不知什么原因，工程并没有启动。后来李世民的儿子李治当了皇帝，也就是唐高宗。他也准备建造这座寺庙，可不知为什么还是没动工。一直等到高宗皇帝的老婆武则天当了皇帝，才下令修建这座庙宇。这一次，才算真正开始建造。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换成公历就是公元696年，悯忠寺终于盖好了。算一算，从李世民时代一直到武则天时代，建造悯忠寺的竟然拖拖拉拉等了51年。”
牐牴虬莸呐香客站起身来，往功德箱里放了张纸币。看守佛堂的和尚随即敲打面前的罄盘，悠长的罄声在大殿内回荡，空灵悦耳。
牐牼邮拷幼潘档溃“悯忠寺后来更是历经磨难。天灾人祸一次次将它摧毁，它又一次次在废墟上站起来。安史之乱时，这里曾被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军队占领，改名‘顺天寺’。改名后，安禄山和史思明先后在寺的东南角和西南角各修了一座宝塔。”
牐牎霸趺椿褂邪猜簧胶褪匪济鞯氖拢俊痹方发现，他对这座在自家门口的寺庙居然如此的陌生。
牐牎靶⌒值埽看来你的历史知识很欠缺呐。问你个问题，知道安禄山起兵的地点是哪儿吗？”
牐牽吹皆方懵然无知的样子，居士说道：“不知道吧，是范阳郡！——也就是今天的北京一带。在唐玄宗时，安禄山一人任范阳、平卢、河东三地节度使，集河北、辽西、山西一带的军事、民事和财政大权于一身，可谓是手握重兵，权势熏天。而这北京一带，恰是安禄山叛乱的老巢。——听过那句‘渔阳鼙鼓动地来’的诗吗？”
牐犜方想想，说：“‘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这是白居易的《长恨歌》吧？”凭着小时候背唐诗的底子，袁方总算挣回了一点面子。实际上，对白居易这首极尽铺陈渲染之能事的长诗，他也只是零散记得几句，幸运的是这两句恰在其中。
牐牎坝嫜糗惫亩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居士晃着扇子吟诵道。大概就是让他背出整首诗也没什么问题。
牐牎肮元755年，安禄山造反。诗里说的‘渔阳’就是今天京津一带。”居士接着讲道，“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叛军以不可阻挡的凶悍之势，从北方席卷向西、向南。安禄山先是在洛阳称帝，立国号‘大燕’；继而向西攻破潼关，占领唐朝的都城长安，将唐玄宗李隆基赶入四川。直到后来，李唐王朝靠着郭子仪等名将重新整顿的唐军和回鹘军队联合反击，再加上叛军内部接连不断发生内乱，才侥幸夺回了天下。这场持续了八年的安史之乱虽然结束，可是大唐王朝也从此由盛极转入衰败，一蹶不振，当年的万千气象化作过眼烟云。”
牐牼邮糠鲎糯蟮畹暮炱崦趴颍跨过高大的门槛。袁方跟在居士屁股后头一起出了大殿。他回头暼了眼殿门上的匾额，上有“大雄宝殿”四个大字。环顾殿前庭院，立着数块石碑，两株不高的龙爪槐枝桠峥嵘，一个铜制大香炉冒着袅袅轻烟。
牐牼邮扛锌道：“当年安禄山一人专制三道，光他一人手下的兵力就有十五万之多，是何等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以此来推断，他能以悯忠寺作为起事之地的重要宗教场所，只能说明在当时，悯忠寺——也就是他改了名的‘顺天寺’，必定是一座地位无比显贵，外观极度恢弘的庙宇。另外，为了表示对这座寺的重视，安禄山还专门在寺前的东南方位建塔一座。”
牐牎澳刚才说，史思明也在这里建了一座塔？”袁方提醒道。
牐牎懊淮怼Ｔ诎猜簧浇ㄋ两年以后，史思明在寺前的西南方位建了另一座宝塔。说起来很有趣，当时史思明正驻扎在北京城，他建造那座塔的目的本来是为了庆贺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可是就在建塔期间，战局发生了变化，史思明向唐军暂时投降。恰好当时唐玄宗之子唐肃宗登基继承王位，史思明马上见风使舵，称这座塔是为了庆贺肃宗即位而建。瞧瞧，让史思明这么一说，这座塔是怎么建都有理，想拍谁的马屁就拍谁的。”
牐犜方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想起，他来这儿是打听时光教授的，怎么被居士扯到“安史之乱”上去了。他琢磨着怎么把谈兴正浓的居士拉回到正题上来。
牐牎傲阶塔后来都塌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居士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牐犜方装作心不在焉地拿出相机，给大雄宝殿拍起照片。他盼着居士讲授历史知识的热情能就此减退。可刚按了两下快门，就被居士拽着胳膊往前走去。
牐犃饺死吹酱笮郾Φ钋懊婺亲大殿的后门。一尊武士雕像威武地守在大殿后门正中，顶盔冠甲，端坐于石台之上，双手合十，将一把类似宝剑的兵器横搭于臂弯。
牐牎叭鲜端么？”居士指着雕像问。
牐牎笆恰…韦驮嘛？”袁方不确定地说。他记得在一般在佛寺里某个大殿的后门，常会有韦驮神像守卫。
牐牎懊淮恚就是韦驮。”
牐牭鹊龋≡方突然在心里对自己喊道。就在这一瞬间，他猛地被触动了。
牐牎昂竺拧…”他暗自叨念着，“门神……”
牐犓突然想到昨晚看的《西游记》里第一个故事。书里边，把守后门的门神是魏征！
牐犖ね浴—魏征。
牐牶闷婀郑∧训勒饬秸咧间会有什么联系么？
第35章 毗沙门天王
牐牎爸道韦驮手中的兵器叫什么吗？”看到袁方端详韦驮像，居士问道。牐
牐犜方看着那个类似宝剑似的东西摇了摇头。
牐
牐牎澳墙小降魔杵’，是专门震慑妖魔鬼怪的。”居士讲道，“韦驮是一个保卫正义，驱除妖邪的神灵，所以必需要用这一类兵器。”他转头问
牐犜方：“知道降魔杵横搭在两条胳膊上又代表什么吗？”
牐
牐犜方继续摇头。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一瞬间的触动上。
牐
牐牼邮克坪趺豢闯鲈方走神，说道：“佛寺里，韦驮像拿降魔杵的姿势分为两种。一为平托降魔杵，一为以降魔杵撑地。有这样一种说法：如果韦驮平托降魔杵，这就表示本寺可以挂单，也就是说，本寺同意游方僧人挂单借宿。可要是韦驮用降魔杵拄地，那就意味着本寺不接待游方僧人挂单住宿。所以呐，天下游方的僧人无论到了到哪座寺庙，不用张嘴，只要看一眼韦驮的降魔杵，心里就会有数，知道自己是不是找到了住处。”
牐
牐牎罢獾褂腥ぁ！痹方反倒被居士的讲解吸引住了，又慢慢忘了他想询问的重点问题。他半开玩笑地问居士：“您在这里写作，是不是看过了韦驮像以后才跟寺里打的招呼？”
牐
牐牼邮亢呛且恍Α！澳且仓皇歉龃说，不必太当真。我嘛，是受了佛教协会的邀请，专门在此闭关写作的。你说像我这样的饱学之士，到哪个寺院挂单会成问题？”
牐
牐犜方暗自发笑。他刚想提出韦驮和魏征关系的疑问，居士一转身，绕过韦驮像，进了前殿。袁方忙跟了上去。
牐犝庾大殿比起大雄宝殿要小很多，光线昏暗。大殿正中供奉着袒腹露乳，开怀大笑的弥勒佛。环顾四周，能看到殿两侧各站立两只暗青色金属雕像。雕像也就一米多高，由青铜浇铸而成，面目狰狞，手里各拿法器。
牐
牐犜方的心思压根没在参观上，他决定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牐
牐牪幌刖邮坑窒瓤口了。他用手指指左右两边的四只雕像，问道：“你知道这四大天王都叫什么名字么？”
牐
牐牼邮恳凰怠疤焱酢倍字，袁方立即想起来，刚才路过的有两只铜狮子把守的那座殿宇好像叫做“天王殿”，看来他们已经走回佛寺前院了。居士的提问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看看几个天王手里拿的法器，忽然想说，这四大天王分别是“拿剑天王，拿蛇天王，琵琶天王和拿伞天王”。但又一想，那肯定是老百姓的俗称，怕被居士奚落，没敢开口。
牐牽丛方不吭气，居士又兀自说开了，他眉飞色舞地一一介绍道：“瞧瞧，这个抱琵琶的，是东方持国天王；这个拿剑的，是南方增长天王；这个耍蛇的，是西方广目天王……”
牐犜方想笑。人家手里好端端地握着一条灵蛇，让居士一说怎么成“耍蛇”的了。
牐牼邮客Ｏ吕矗走到最后一尊天王像跟前，招呼袁方凑过来。然后语声加重地说道：“好好看看这一位，他是北方多闻天王！也叫毗沙门天王。”
牐犜方漫不经心地瞅了一眼那只雕像，他本想管这位叫“拿伞天王”的。
牐犞惶居士指着天王像手中的伞状法器说道：“民间通常有种说法，说他右手握的是把雨伞。于是乎，根据这四大天王手中的法器，就有了一套完整的说辞：宝剑，锋利无比，如同是锐利刺人的风，可以取一个‘风’字；琵琶，代表音乐曲调，可以取一个‘调’字；雨伞呐，自然取一个‘雨’字了；最后就剩下那个耍蛇的了，你瞅那条蛇顺顺溜溜的，所以就取一个‘顺’字。四个字合在一起，就成了‘风－调－雨－顺’！所以老百姓就说啦，四大天王专门维护天下太平，保佑人间风调雨顺。”
牐犜方很有兴趣地听着，把所有的问题都给忘了。
牐牎翱烧馊是老百姓的说法，没有一个准确的。”居士忽又话锋一转。
牐犜方被居士的东拉西扯彻底给搞糊涂了，突然醒悟。起先，他只想打听时光教授的情况，却无端地听了一大堆法源寺的历史；现在想问韦驮和魏征的关系，却又听居士没完没了地扯起四大天王来了。也不知居士是何用意，反正这样耗下去，他耽误不起。
牐牎澳闶遣皇抢舷肓私馐惫獾氖拢俊本邮坑智涝谠方前头开口了。他好像一下就看穿了袁方的心思。
牐犜方对居士的明知故问不做回答。
牐牎澳俏腋嫠吣悖这只多闻天王像就是老时在法源寺里最关心的一件东西！”居士说道。
牐犝庖幌拢袁方有点吃惊，也暗暗佩服居士，原来他说的话都是有目的的。
牐牼邮刻峁┑恼飧鲂畔⒑苤匾。袁方回过神来，忙仔细打量隐身在暗影里的那尊“多闻天王”。
牐牭裣袷且桓稣玖⒌奈涫浚虽是横眉立目，但样子并不吓人。右手持一把高过自己头颅，合拢了的雨伞；左手抬起，与肩相齐，呈托举物体的姿态。
牐牼邮拷前，轻拍这尊多闻天王像，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初老时每次来寺里，一定会来看望它。每次老时都是坐在轮椅上，呆呆地盯着看，有时能呆上个把小时。”
牐牎罢庾鹣裼惺裁刺乇鸬穆穑俊痹方好奇道。
牐牎罢庖舱是我当时的疑问。我知道老时是研究隋唐史的行家，可这里的几只天王像都是明代的作品，不知道他打哪来的兴趣。再说，天王有四个，他干吗总盯着多闻天王？后来我和老时混熟了，就问他想什么呢。你猜他怎么说的？”居士看着袁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说道：“他冷不丁反问我：‘多闻天王能带来财富吗？’”
牐牼邮客耆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摇头苦笑道，“他的问题太怪，我都被他噎住了。”
牐牎岸辔盘焱跏遣粕瘢俊痹方对庙里的大大小小的一干神灵完全是稀里糊涂。 牐牼邮看等ブ讣庹慈镜幕页荆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说：“回答这个问题会涉及很多东西，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
牐犜方知道居士又要卖弄，笑道：“没事，我理解的了。”
牐牎昂冒桑看你悟性怎么样了。”居士口气放缓，指着多闻天王像问袁方：“你注意它的左手了吗？”
牐犜方不错眼珠地盯着天王像呈托举姿势的左手。看了半天，没看出来有什么名堂。
牐牼邮拷步獾溃骸氨曜嫉亩辔盘焱踉煜瘢右手拿的是经幢――也就是一般人误以为的雨伞；左手托着一尊宝塔。也就是说，他左手应托宝塔，可这尊像却什么也没托！”
牐牎肮哈，要是托宝塔，那不成了托塔天王了？”袁方信口开河地搭腔。
牐牎岸裕就是托塔天王！看来你的悟性还不赖。”居士赞道。
牐犜方暗暗咋舌，原来顺口搭音也能算是悟性不赖。
牐牎懊窦涔适吕锞常出现的托塔天王，其实就是这个北方多闻天王。”居士继续说道，“在佛经里，又叫‘毗沙门天王’。”
牐牎芭沙门天王？”袁方低声重复。好一个古怪的名字，估计应该是打印度那边翻印过来的。
牐牎霸诠糯，尤其是在唐代，毗沙门天王的地位十分了得，远远高过其他三大天王。人们喜欢把它当成一个重要神祇单独供奉。这么说吧，如果你在唐代古籍里看到‘天王’这个词，那多半是指‘毗沙门天王’而言。”居士嗽了一下嗓子，问袁方，“你知道古人为什么对毗沙门天王那么偏爱么？”
牐犜方苦笑，这种冷僻的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牐牼邮孔晕首源鸬溃骸熬褪悄愀账档模因为这位天王是位财神！供奉他就会给人带来大大的财运！”
牐犜方想笑，自己真应该想到这个答案。没什么好奇怪的，人永远都是势力的。在任何一个时代，财神爷的地位都会高出平辈的神灵一头。
牐牼邮坑炙档溃骸安还我还是很奇怪，老时怎么会对这尊雕像那么感兴趣？难道说他太想发财了？”
牐犜方知道居士又在说笑。这位开明的信仰者一言一行越来越让他觉得有趣。
牐牎澳悴略趺醋牛”居士道，“后来我和老时一聊，老时问了我一串问题：毗沙门天王左手应当托什么？我说，托宝塔。他又问：除了宝塔，还可以拿是什么？我当时被问懵了，想了半天才醒过闷来。老时问的有道理：一类毗沙门天王造像是左手托宝塔，可还有一类不托宝塔，而是握着一只小怪兽。”
牐牎肮质蓿俊痹方更觉好奇。
牐牎岸裕有一类毗沙门天王造像左手会握一只像个大老鼠的怪兽。有人说，这怪兽就是老鼠。可也有人说，这怪兽是鼬鼠，也就是黄鼠狼。还有的人说是花狐貂。”居士解释道，“不管它是什么吧，反正它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做‘吐宝兽’。”
牐牎巴卤κ蓿俊痹方越听越奇怪，“听这名字，好像也和财宝有点关系？”
牐牎安皇恰有点关系’，是‘太有关系’了！佛门有个传说，毗沙门天王手里的吐宝兽一张开嘴，就能源源不断地吐出金银财宝。就像传说里的摇钱树聚宝盆一样，得到了吐宝兽，人要是不想发财都难啊。有时候，吐宝兽的嘴里还会叼着一颗大宝珠……”
牐犜方甚感有趣，但他很担心这次谈话会变成一次神话传说普及课，忙问：“时教授没事琢磨这些干吗？”
牐牎暗笔蔽液湍阆衷谝谎纳闷，也问了老时。可老时又一次反问我：为什么这只毗沙门天王像的左手是空的？它手里的东西哪去了呢？――别说，老时真够厉害的，这一问，把我这个专家都给问傻眼了。”
牐犜方发现居士这还是头一次表现出谦虚，看来时光教授的话对居士震动着实不小。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毗沙门天王空空的左手，冰凉的金属刺激得他打了一个寒战。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个颇为离奇的巧合：
牐牷辜堑米蛲砜吹健段饔渭恰防锏牡诙段故事：孙悟空最后发现，化作美女的金毛老鼠精原来竟是托塔天王母膳儿。而现在呢，居士说托塔天王就是毗沙门天王，那么小说中的金毛老鼠精难道就是吐宝兽不成?br />
牐犓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觉一张巨大的迷雾之网正铺天盖地落下来，要将他牢牢罩在其中。
牐牎拔壹绷耍就问老时，”居士一边追述过去，一边迈步向大殿的前门走去，“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他没回答我，过了好半天，他不停地说‘快找到了’‘快找到了’。我就问他，你快找到什么了？。他答得含含糊糊，一会说什么‘宝藏的钥匙’，一会又说‘指引’什么的。”
牐牎笆遣皇恰指引物’？”袁方机警起来。
牐牎叭梦蚁胂耄”居士停下思忖着，双手一拍道，“嘿，没错，就是‘指引物’！老时说了这些个古里古怪的词之后就没下文了。我再问他到底找到什么了，他却说等想好了再跟我说。你瞧瞧，就这么给我打发了。”
牐犜方暗自吃惊。假如居士讲的不假，那就意味着，在时光教授眼里，这只毗沙门天王像和“门神宝藏”的指引物之间有着某种关联？这也太悬了！他突然感到大脑空虚乏力，不敢再往下想了。现在搞不明白的问题已经够多了！
牐犛谑牵忙跟居士提到《西游记》中鼠精和托塔天王的奇特关系，请居士赶紧给个合理的解释。
牐牎芭叮这个故事我知道。”没想到，居士并不觉得奇怪，说道：“一言以蔽之，那是小说家的游戏之言。”
牐牽丛方没明白，居士补充道：“很简单，小说作者看到毗沙门天王手里的那只像老鼠的怪兽，一时心血来潮，就编出了一段故事。”
牐牰跃邮康墓鄣阍方只觉半信半疑，没敢搭茬。
牐牎安还你倒是提醒我了，”居士忽然又说，“老时也是很爱看《西游记》的。”
第36章 《西游记》神秘数字
牐犜诼长的午睡之后，蓝奇教授出现了严重的晕车症状。他不断呕吐，车内充溢着刺鼻的味道。时飞没停车，只是摇下车窗。看着老师痛苦的样子，他开始后悔不该这么早让老师恢复神智。牐犛止了沉默无言的一两个钟头，蓝奇的呕吐渐渐平息。忽然间，教授抬起铁灰色的面孔问时飞：“这到底是往哪开？”
牐犚桓龊谜淄罚∈狈傻男耐仿庸一阵窃喜。他一直等待着机会，等待着跟老师聊些他早就想说的话题。
牐牎叭ノ鞑俊！笔狈赡渴忧胺剑回答得很平淡，语气中稍有歉疚。
牐牻淌谟锷虚弱：“很长时间没坐这么远的车了。”过了片刻，又问：“离终点还有多远？”
牐牎氨饶想像的远。”
牐牎笆侨ノ靼裁矗俊苯淌谑神的眼睛在镜片后眨巴了一下。
牐牎袄鲜Γ请忘了那些毫无用处的会议吧。”时飞大声说道，“我们的旅程比它要有意义得多！我们两个要一起做一次西部之旅。”
牐牎拔鞑恐旅？”
牐牎岸裕您将是这一次伟大旅程的见证人。我只邀请了您做我的同伴。”时飞侧脸看了一眼蜷缩着的教授说，“为了我的父亲，您必须得陪我去那个地方。”
牐牻淌诓胰灰恍Γ问道：“小飞，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牐牎拔抑道我在做什么。”时飞冷笑说。
牐犂镀娼淌谒坪醺崭彰靼鬃约旱拇境，质问道：“你父亲要是活着，看到你干出这种事情，他会怎么想？”
牐牎八一定会很高兴。因为我在帮他实现梦想，在帮他兑现诺言。”时飞微笑道，“我要让那些非议过他的人知道，他的观点都是正确的，只是他没有足够的时间。”
牐犂镀孀动眼珠听着，显出一点兴趣，他的精神确实恢复了不少。
牐牎罢饨是一次畅快的旅行，我们不妨把它称作一次‘西游记’吧。”时飞突然欣快地说。
牐犂镀嬗闷婀值哪抗饪醋抛约旱难生。
牐犑狈汕城骋恍Γ解释道：“我和您这一次西行，其实就像是去取经，又像是去朝圣。您不觉得这和《西游记》的主题很像吗？”
牐牎拔颐侨ト∈裁淳？”蓝奇低声问道。
牐牎昂芸炷就知道了。”时飞脸上泛起自负的笑意。
牐犂镀嬷辶酥迕迹不再追问。
牐牎昂昧耍不说那么多了。老师，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您。”时飞彬彬有礼地说道。
牐犂镀娣隽朔鲅劬担仔细看着时飞那张狂傲的脸。他对自己的这个门生还是很了解的。
牐犑狈刹皇歉霭提问的人，他更愿意把疑问深藏心底。但时飞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靠着独立的观察和思考，他会把很多问题弄得很明白，有时还会有出人意料的新发现。蓝奇知道，自己需要这样的学生。这样的学生不但能协助他的工作，更关键的是能在一些时候给自己带来启发。但他也清楚，一旦对这样的学生失去控制，将会出现无尽的麻烦。
牐牎拔什么我父亲那么喜欢那本书？”时飞向老师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牐牻淌谙胂耄才说道：“你是说《西游记》么？”
牐犑狈傻阃贰
牐牎昂芗虻ァＫ认为那本书不只是一本小说，还是一本藏有秘密的书。”
牐牎皑D―藏有秘密，什么秘密？”
牐牻淌诿换卮稹Ｊ狈砂殉邓俜诺煤苈，好给老师放松的机会。车外刮起了风，大路尽头，天空一片阴霾。
牐牎八镂蚩盏慕疃吩颇芊多远？”蓝奇忽然问。
牐犑狈善婀值爻虺蜃约旱睦鲜Γ以为自己听错了。看老师不像是神志不清，才支吾着答道：“十万八千里。怎么了？”
牐牎八有多少种变化？师徒四人又经历了多少次磨难？”教授接着问道。 牐犝獯问狈擅换卮穑他不明白老师的意思，所以不想回答这莫名其妙的问题。
牐牎澳阌貌蛔牌婀郑”教授说道“这些问题都是你父亲当初问我的。他还问我，孙悟空的金箍棒有多重？记录孙悟空寿命的生死簿序号又是多少？”教授一口气说了很多，已经不像刚才晕车时那样有气无力。
牐犑狈赡默地听着。
牐牎敖鸸堪糁匾煌蛉千五百斤，”教授开始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孙悟空的生死簿序号是一千三百五十号。”停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些数字我记不得了，反正你父亲说这些数字都是有规律的。”
牐犂镀嫱Ｖ顾祷埃给自己的学生思考的时间。
牐牴了一会儿，他才给出了答案：“18000，72，81，13500，1350――这些数都有一个特点。它们各个数位之和都是九的倍数，也就是说每一个数字都可以被九整除。”
牐犑狈删簿布扑懔艘幌隆
牐牗D―还真是，老师说的一点没错。他忙不解地问教授：“怎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我父亲又是为什么要提到这个？”
牐牎安皇乔珊希是作者刻意安排的。这些数暗示了‘九九归一’古代神秘数字观。”蓝奇停顿了一下，又说：“你父亲只是想用这个小例子说明，《西游记》是本值得玩味的书。他告诉我，其中藏有他非常关心的一个秘密。”
牐牎八的专业又不是古典文学，这本书里能有什么他关心的问题？”时飞还是不解。
牐牻淌谕屏艘幌卵劬怠！澳隳训啦恢道这部书和那两只石像有些关系吗？”
牐牎罢飧鑫抑道，您指的是《西游记》里门神的故事吧。”
牐牻淌诟找开口，突然，汗珠从额角汩汩地渗了出来，只觉胃内一阵紧张，接着便对着塑料袋干呕起来。晕车症状毫无征兆地再一次降临。
牐牴了好半天，教授才恢复过来。虽然面色惨白，却想把他刚才的话讲完。他缓缓说道：“小飞，你说的还不全是。你父亲坚信，在那本书里隐藏着‘门神宝藏’的具体地点。”
牐犑狈梢ё抛齑剑并未露出惊讶之色。“是么，那他在书中找到那个秘密了吗？”
牐犂镀娉烈髁艘幌拢说道：“我不清楚。但他对我说，他快要接近成功了。他认为，小说的第十回和第八十一回是关键。”
牐牎澳相信他的话？”
牐牎暗背跄愀盖捉ㄒ槲叶烈幌隆段饔渭恰罚所以那两回我也读过，可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牐牎拔姨说学术界有种观点：《西游记》里唐僧师徒走过的地方并不都是凭空虚构的，有些地方是可以找到真实对应地点的。比如小说里的火焰山，真实对应地点就是吐鲁番的火焰山。”
牐牎罢庖彩悄愀盖紫胨捣我的理由之一。他认为，他一直信以为真的‘门神宝藏’地点同样被《西游记》的作者记录在书中，只是没有明写出来。”
牐犑狈珊鋈灰恍Γ说道：“不管那本书有没有明写，都不要管他。我想，我快找到了。”他咬着牙对蓝奇说道。心中在想，看来老师知道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牐犂镀嫘槿醯匾锌吭谧椅中。胃里像火一样翻腾着，可心中却如同冰面一般平静踏实。
第37章 “指引物”？
牐犈耐暌蛔檎掌，袁方来到天王殿外。牐牼邮空在殿门口悠闲地张望。
牐犕饷嫜艄獯萄郏等视觉稍稍恢复，袁方瞧见一对儿青铜狮子光溜溜的屁股正对着自己，正是刚才他留神观察过那一对儿狮子。
牐牬耸保他怕居士又海阔天空地讲起来，忙抢着说：“刚才您讲了这么多，有些东西让我糊涂。我不知道是不是都与时光教授的事情有关。”
牐牼邮抗首鞲呱畹匾恍Α
牐牎澳憔头判陌桑我讲的每句话都对你有用。”
牐犓背对阳光，环顾庭院，说道：“我当初曾问过老时：你一趟一趟往寺里跑，到底是为什么？
牐犓回答说，他在法源寺至少有两大收获。
牐犖揖臀仕，是哪两大收获。
牐犓说：一是他澄清了门神信仰的一些概念。
牐牰是我讲的一段法源寺的历史给了他很大启示。”
牐犜方听了很高兴，觉得还真不算白来一趟。
牐犞本醺嫠咚，弄清时光教授的理论，对于破解门神宝藏之谜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牐犞皇蔷邮恳还赡运盗颂多的信息，让人有点吃不消，他必须全神贯注理清眼下的乱局。
牐牼邮坑檬种盖崆靡恢煌狮子，自言自语地咕哝着：“你别说，老时的观点听上去倒还真是那么回事……”
牐犚惶头，见袁方正用急切地眼神望着自己，
牐牨阈ξ实溃骸案詹糯你看了韦驮像，又看了毗沙门天王像。你给我说说它俩有啥共同点？”
牐犜方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我发现了另外一个疑点，想请您赐教。”
牐牎笆裁匆傻悖俊
牐牎拔铱垂《西游记》中的故事，里面说后门门神是魏征。刚才我又看到了把守后门的韦驮。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俩之间好像有什么共性似的？”
牐牼邮恳痪，随即露出喜色。
牐牎肮哈，没想到小兄弟你还挺爱琢磨。
牐犉涫嫡飧鑫侍夂臀姨岬恼飧鑫侍馐且宦胧隆！
牐牎拔什么？难道魏征、韦驮和毗沙门天王有共同之处？”
牐牎岸脏丁！本邮啃Φ馈
牐犎缓笥致慢解释道：“在佛经里，守后门的韦驮被称为护法天神。手持降魔杵，威风凛凛，专门震慑世间的种种恶鬼。
牐犕时呢，因为鬼怪都怕他，所以都得听从他的调遣。也就是说，韦驮除了镇鬼还管理着鬼。
牐犜儆幸坏悖因为韦驮敢与恶鬼作战，所以又成了佛教中的战斗和胜利之神。
牐牎八低炅宋ね裕再来看毗沙门天王。毗沙门天王也是佛教护法神，他有两项重要职能：
牐犉湟唬是震慑恶鬼的大神，也是天下众鬼的领袖。
牐犉涠，他英勇善战，代表着战斗和胜利。特别是在唐宋时期，毗沙门天王作为军神得到了极高礼遇。城楼和军营中多建有专门供奉他的天王庙、天王堂，军旗上也常绘有他的形象。
牐牎傲硗饽兀在做好本职护法工作之后，他还有一项重要的兼职工作，刚才说过了，那就是掌管财富，充当财神。
牐牎叭梦艺饷匆凰担你该知道韦驮和毗沙门的共性是什么了吧？”
牐犜方思忖片刻，总结道：“韦驮和毗沙门天王第一都有震鬼和管鬼职能；第二都是战斗和胜利之神。”
牐牎班牛总结得不错。”居士赞道。
牐牻幼庞炙档溃骸昂茫现在再来说魏征和他俩的关系。毗沙门天王镇守的方位是北方，无论在古印度还是古中国，人们都以北为背面，以南为正面，在中国文化中称这为‘面南背北’。
牐犖颐堑耐ピ呵懊哦喑南，后门多朝北。北者，背也。所以，毗沙门天王镇守的北方实际上也就是后方或背面，也可以看成是后门……”
牐牎澳的意思是说，毗沙门天王和韦驮还有第三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后门的门神。”
牐犜方有点醒悟地插嘴道。
牐牎按幽持忠庖迳侠此凳钦飧鲆馑肌５这并不是说，韦驮和毗沙门天王完全是一个神。只能说，这两个神灵的功能很近似。”居士说道。
牐犜方低头细细思索着。毗沙门天王和韦驮是佛教中的神灵，而魏征是中国唐代的历史人物，充其量也就算是半个民俗神。它们之间怎会有如此接近的特点呢？
牐牎澳悴畈欢喔枚了吧，”居士接着说道，
牐牎捌涫滴腋账档恼庑，都是当初老时总结的。老时说，门神信仰从本质上讲，是一种流传于中国和印度的民俗信仰。在不同时期和文化里，门神有着不同的名字。而随着文化的交融，受到崇奉的后门门神，既可以是韦驮、毗沙门天王，也可以是魏征。” 牐犜方豁然醒悟。“这样说的话，前门门神也该如此了。”
牐犓想起来，鲍天羽说过的那一长串门神名单。
牐牪淮恚从神荼郁垒直到尉迟恭秦琼，古往今来前门门神的名字也是在不停变换。
牐牎罢如你说的，”居士颔首一笑，说道：
牐牎扒懊琶派癯了尉迟恭和秦琼以外还有不少呐，其中佛家就有两位金刚力士。”
牐犓底牛在一只呲牙咧嘴的铜狮子身上重重拍了一下。
牐牎扒疲还有这两个家伙。古代帝王将相家都喜欢用一对儿石狮子守大门，这对儿狮子其实也是前门门神的一种。而狮子呢，它可不是咱中国的物种，古时候大多是西域波斯国献来的礼物。
牐牗D―你看看，这不还是文化交融的结果么。”
牐犜方用力点点头。
牐犓开始认同居士，确切地说是时光教授的观点了。
牐牼邮拷幼庞炙担
牐牎霸诠湃搜劾铮不管是前门门神还是后门门神，最主要的作用就是震慑那些鬼祟妖邪，保护宅院中的人平安无事。
牐犓以，为达到对那些恶鬼的威慑效果，门神就得比鬼还厉害，模样比鬼还凶。
牐犇憧凑庑┦ㄗ印⑽涫浚有哪个是慈眉善目的？”
牐犜方暗想，还真是的，鲍天羽列举的那些门神都是清一水知名武将。
牐牻幼牛又想到了度朔山上的神荼郁垒，这两个神话人物也是一边杀鬼，一边管鬼，这不和韦驮、毗沙门天王干的差事一样么？看来“以武力镇鬼，以武力管鬼”是所有门神最大的共通点。
牐牼邮坑檬株着铜狮子锋利的牙齿，活像一个勇敢的驯兽员，继续说道：
牐牎拔涫亢兔褪薜男锥裰相在佛门中称为‘愤怒相’。这本来是一种专门吓唬邪魔恶鬼的无上正义之象，可一般百姓不知内情，一瞅见那些凶巴巴的神像，就敬而远之了。”
牐犎镁邮空庖凰担袁方想起来，有时候参观佛寺，他发现那些长相凶恶的神像面前功德箱里的香火钱总是比慈眉善目的神像少好多，有时他还挺为这些神抱不平的。如今从居士这儿算是得到理论根据了，看来以貌取“神”的确不对。
牐牎跋衷谀愀妹靼祝为什么我会给你重点介绍韦驮和毗沙门天王了吧。这不都跟你报道什么‘门神’有关系么，也都跟老时的研究有关系么。嘿嘿，以后尽管相信老哥我。我讲的东西错不了……”
牐牼邮咳栽诓欢纤底牛袁方却开始走神。他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巧合！
牐牳据唐勇所讲，传说若想找到“门神宝藏”必须需三样东西：两只石像和一件谁也不知为何物的“指引物”，只知道这个指引物也是石头做成。时光教授喜欢把两只石像称作“尉迟恭”和“秦琼”，那么这个“指引物”又会是什么呢？
牐犇非――
牐犇非它是一只叫做“魏征”的石像！？
牐牸偃缌街幻派袷像守卫着某座神秘墓地的前门，那么指引物守卫的则是这座墓地的后门？
牐犜方为自己离奇又看似毫无破绽的猜测感到惊愕。
牐犜俣然厥琢街煌狮守卫的天王殿，袁方似乎看到一幅景象：昏暗的大殿内，时光教授坐在轮椅上望着那尊毗沙门天王像，凝神沉思。
牐牼菥邮拷玻时光教授在琢磨了毗沙门天王像很长一段时间后，声称就要找到指引物了。假设有这样一个公式：
牐犖赫鳌治ね浴峙沙门天王
牐牰指引物又很可能被称作“魏征”，那么在法源寺这个特定环境下，“指引物”会不会就是那只毗沙门天王雕像呢？
牐牗D―不，不可能。
牐犜方否定了自己的推理。
牐犞敢物是石头制成，而天王像是铜制的。指引物应当和两只门神石像的年代相同，也就是说是隋唐时代的物件。而毗沙门天王像是明代的制品。
牐犇侵敢物又该是什么呢？
牐牸绨蛎腿槐簧茸庸谴蛄艘幌拢袁方才醒过神来。
牐牷赝芬豢矗居士那双古怪的大眼正盯着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居士问。
牐犜方赔着笑，不置可否。
牐牎耙豢淳妥呱窳耍∥液竺嫠档幕澳愣济蝗险嫣。”居士抢白道。
牐牶鋈凰一拍脑门，说：
牐牎斑希差点忘了，电脑装的差不离了吧？不行，不能再聊了，书得抓紧写了。”
牐犓蛋眨转身匆匆往回走。
牐牎安挥眉保系统更新还需一段时间。我在想……”
牐犜方一边安抚住居士，一边还想发问。
牐牎霸趺醋牛小兄弟你还没听烦？”
牐牼邮客蝗环怕了脚步，绽放出得意的笑容，就像一个正要退场的歌星被观众的叫好声留了下来，故作匆忙地把早就准备好的加唱曲目抖落了出来。
牐牎鞍Γ我都说累了。既然你爱听，好吧，那我就再给你说上一段历史。”
牐犃饺舜拥钆缘耐ǖ雷呋仂房。
牐犜方心中暗觉好笑，上午是博物馆下午是法源寺，行了，今天的历史课算是补足了。
第38章 一本《大唐西域记》
牐牎澳敲凑蚝ｌ林寺到底是个虚构的地方还是确有其地呢？”袁方追问。牐牎安缓盟怠！本邮恳⊥返溃迈步朝自己小屋走去，“虽说《西游记》是本神魔小说，但小说作者很可能是一位集大成者。他吸收了很多东西，大到儒释道经典，小到民间故事，几乎是包罗万象。最重要的是，小说作者参考了那本真正记录了玄奘西行的书……”
牐牎澳是说《大唐西域记》？”袁方接话道。他不想老让居士觉得自己的文史知识是一片空白。
牐牎班牛就是那本书。”居士略带赞许的点头。又说：“作者的很多灵感应该就来自那本书。要我说，既然你对老时的研究这么有兴趣，倒是真该看看《大唐西域记》。那本书是玄奘的徒弟辨机根据他师父的口述写成，记录了玄奘一路西行的所见所闻……””
牐犃饺私了屋。袁方径直奔向电脑，居士在书架上翻找起来。操作系统早已安装完毕，电脑屏幕上舞动着错综的屏保曲线。
牐牎芭叮找到了。”居士转身，把一本厚重的书塞到袁方手里，拍拍他肩膀说，“这本《大唐西域记》送你了，就算是你帮我修电脑的报酬吧。一般人我可真舍不得给他。”
牐犜方当即收下。随手一翻，满篇的古文和生僻字令他一阵眩晕。
牐牽纯吹缒曰指凑常，袁方准备告辞，可还是心有不甘。他希望最好能在重点问题上有所突破。“关于指引物，您还能再想起点什么吗？”他问居士，“比如说，时光教授有没有暗示指引物到底是什么？”
牐牼邮客着袁方一笑：“哈哈，你这小兄弟跟老时的性格倒是有点像：很倔，啥事都喜欢刨根问底。好吧，让我再想想。”
牐犜方打开那本《大唐西域记》，随意翻看，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只盼居士能快些想起点什么来。”
牐牎皑D―哦，有件事说不定对你有用？”居士想了一会儿说道，“就在老时去世前的一两个月，我因为家里有事，有一段时间没住在寺里。那天，我刚回寺里，一个叫慧远的小和尚就跑来，转告老时给我留下的口信。老时说，他最近暂时不会再来寺里了，因为他的研究有了进展，他要回去查阅资料。等过段时间，再跟我联系。我觉得纳闷，就问慧远，老时留口信那天都在寺里干啥了，是不是又瞅着那尊毗沙门天王像发呆来着？慧远回答的却出乎我的意料，他说时教授那天没呆在寺里，而是去了庙前面居民院里转悠了。他还说，时教授打那儿回来时特高兴……”
牐牎敖淌谌ゾ用裨焊陕穑俊痹方忍不住问。
牐牎拔易匀灰舱饷次驶墼叮可他说他也不清楚。”
牐牎澳说的居民院在哪，我想去看看？”袁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的。
牐牎翱词裁纯矗俊本邮恳恍Γ“那几个院子早就拆得没形了，你要是想捡碎砖烂瓦倒是可以去转转。”他瞪着大眼瞅着袁方，“唉，也难为你这么认真，这样吧，回头我再问问慧远，要是有消息就告诉你。”
牐牎靶校我把手机号留给您。”袁方从随身带的笔记本上扯下一张纸，写下一串数字。“后来时光教授还跟您联系过吗？”他又问居士。
牐牎懊磺鬃愿我联系过，倒是派司机老孙头找过我一次。”
牐牎袄纤锿罚渴悄歉龀さ猛黑的博物馆后勤干部么？”
牐牎懊淮恚是他。我回寺还没几天，老孙头就跑来找我。他说，时教授打算搞个家庭聚会，邀请了不少老同事老朋友，想请我也去。我觉得奇怪，就问老孙头，老时平白无故搞的哪门子家庭聚会？老孙头说，老时的女儿过生日，大概老时是想借着给女儿过生日的机会跟朋友聚聚。老孙头把聚会时间告诉我就走了。你不知道我这人，向来讨厌扎堆儿，一般人请我那我是绝对不去。可老时的面子我不能不给，我还琢磨着到时候带点啥礼物呢。”居士痛惜地摇摇头，“―――唉，老天爷他就是喜欢捉弄人呐！等到了聚会那天，我一去才知道，老时头天晚上在博物馆出了意外……”居士止住话，望着窗外遍地的海棠花瓣，唏嘘不已。
牐牴了片刻之后，居士说道：“好啦，我知道跟老时有关的事情差不多都抖落干净了。”袁方一听，忙起身告辞。
牐牎澳俏揖偷饶愕脑又境鍪懒恕！本邮科鹕硐嗨停说道，“可别忘了，送你的《大唐西域记》一定要看呐！”
第40章 交易
牐犅接眷一边擦拭那只崭新的“沙漠之鹰”，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大哥彭超同麦镇雄不大友好的交谈。牐
牐犠源影淄防衔菪卸失败之后，彭超和麦镇雄之间就越来越不对付，今天照样如此。
牐
牐犃饺烁找患面，麦镇雄就又一次指责起彭超来，话还是老一套，无非是埋怨彭超指挥不利，把挺好的行动方案搞得一塌糊涂，害得他自己也被月老板狠呲了一顿。
牐犈沓则完全心不在焉，他早就懒得再提白头老屋的事了，只是在麦镇雄说话的间隙，不断催问报酬何时兑现。这事也是陆泳飚最关心的事，上次麦镇雄来上海时说过，月老板曾答应要在最近几天付给他们兄弟一笔酬劳。
牐
牐犅接眷暗暗为大哥的仗义叫好。他们兄弟这么玩命可不是吃饱了撑的，虽说白头老屋的差事弄得确实不怎么样，可毕竟也搭上了他们的一个弟兄聂文龙的性命。冲这么大的代价，月老板也该结账了。再说，朗月集团向来对雇佣的弟兄们是不赖帐的。
牐
牐犅笈砹饺嗣煌昝涣说幕叭寐接眷厌烦，他胡思乱想着。慢慢地，又想起发生在白头老屋里那刺激的一幕。
牐
牐犚说上次行动失败全都怪聂文龙这个蠢蛋。当时，他、彭超、聂文龙三人从别克车上下来，趁着无人，悄悄进了福州路539号，然后反锁上小木门。等来到石头小楼后边，不想，恰好和陈岩、陈阿明两人打了个照面。
牐犇粑牧不知是心虚还是弱智，胡乱挥着手枪，向陈岩和那个驼背老头一通吆喝，威胁不拿出指引物就干掉他们。不承想，陈岩那个小子是个极不老实的家伙，突然就将聂文龙的手枪夺了下来。
牐
牐犓婧螅局面失去控制。陈岩像疯了一样，想都没想就朝他们三个开了枪，第一颗子弹就把倒霉的聂文龙送上了西天。他下意识地抬手还了一枪，没打中陈岩，却结果了那个驼背老头。他还清楚地记得，在老头中弹时，大哥彭超狠毒地咒骂了一句。没等他再反应过来，陈岩就像一只兔子一样蹿进石头房子的后门。
牐
牐牭人和彭超跟进去再搜的时候，却他妈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兔崽子了。还是彭超眼尖，发现在一张小桌下有个打开了的地道口。没想到，那个怪里怪气的石头房子还暗藏机关，到底还是叫陈岩跑掉了……
牐
牐犂肟白头老屋前，他按大哥彭超的话，把数只带气的乙炔瓶安放在院子的各个重要位置；又从储物间里找到了两只汽油桶，把里面的汽油洒满整个院子。一切布置妥当，两人跟躺在地上的聂文龙和驼背老人“告了别”，出了院子，钻进别克车扬长而去……
牐
牐犅接眷举起枪冲着露台上的那只正在梳理羽毛的鸽子瞄了瞄，嘴里轻轻发出“砰”的一声。他还在回味那道冲天的火光和那一连串令人胆寒的爆炸声，想像着小楼如酥糖一般皲裂、坍塌的样子。
牐牗D―唉，假如那时指引物已经到手，这个场面简直就完美无暇了，几乎是一部惊险大片最热闹的大结局。尤其伟大的是，这个宏大刺激的场面是由大哥彭超导演，由他陆泳飚亲自动手完成的。
牐牎霸趺淳椭道跟我要钱？”麦镇雄没好气地对彭超说道，“说了半天，陈岩到底有没有着落？”
牐牎安皇钦找呢嘛。”彭超冷笑一声，“月老板也该知道我们兄弟的为人，我们答应的事还没有办不成的。要是陈岩手里真有什么指引物，把它搞到手也是迟早的事。”他手指敲着桌子，说：“可我们兄弟也不能喝西北风活着，月老板不会把兄弟们的死活都忘了吧。”
牐犅笳蛐垡怖湫Φ溃骸澳忝窍衷诨购靡馑继崆？你说找到指引物是迟早的事，早到什么时候？迟又到什么时候？”
牐犈沓笑道：“实话说吧，我有陈岩的消息了。”
牐犅笳蛐圩⑹幼琶媲罢飧鐾贩⑹璧糜土恋陌个中年男人，心想，这家伙不会耍什么花招吧？
牐牎八去山西了。”彭超说道。
牐牎澳憧杀鹉梦铱心。”
牐犈沓从上衣兜里摸出什么东西，“啪”地拍在桌上。麦镇雄溜了一眼，是两张上海至临汾的火车票。
牐牎罢馐俏颐切值苋チ俜诘某灯薄！迸沓说。
牐牎八真去山西了？”
牐牎澳闼的兀棵皇挛颐歉缌┡苣嵌干什么去？”
牐牎八告诉你的？”
牐牎澳阌植皇遣磺宄咱们朗月眼线的能力，不是号称遍布天下吗？”彭超一笑说，“一个姓贾的朋友通知我的。陈岩现在就在临汾地区的一个小村子。”
牐牎八去那儿干什么？”麦镇雄依然满腹狐疑。
牐牎肮聿胖道。”彭超爱搭不理地说，“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们兄弟已经够意思了，车票钱都是我们自己垫的。要是月老板问起来，可别说我们没尽力。”
牐犅笳蛐塾挚纯戳秸懦灯保离发车时间已不到一个小时。“好吧。”他口气有所松动，慢吞吞打开手边的密码箱，从里面摸出一只鼓鼓囊囊的纸袋放在桌上。
牐犈沓和陆泳飚的眼珠都跟着麦镇雄的手在移动。
牐犅笳蛐鬯档溃骸氨纠凑馇是我这次来上海做生意用的，既然兄弟们手头这么紧，就先拿着用吧。回头等我见了月老板，再帮你们问问你们那笔钱的事。”
牐犈沓打开纸袋，点了一遍钞票，摇头道：“麦兄，你的生意怎么越做越不行了？这点钱可比月老板答应的差远了。”
牐牎芭硇帜悴皇遣幻靼祝要是你给月老板早点带来好消息，他能亏待二位吗？“
牐犈沓把钱装好，收入自己的皮包。“等着吧，三天内肯定有信。”他挥挥手，示意陆泳飚马上出发。陆泳飚一骨碌翻身下床，拨通了前台电话，叫服务员来收拾房间。麦镇雄轻蔑地瞅了眼这个长了一张大驴脸的高个子，暗想，彭超的手下怎么尽是这种齉货，难怪白头老屋的事给搞砸了。他深怪自己当初选错了合作伙伴。
牐牎昂冒桑希望这次不要再让月老板失望了。”麦镇雄起身要走。
牐牎奥笮郑”彭超叫住麦镇雄，“那个什么‘踏索者’，最近怎么不见消息？”
牐犅笳蛐鄣牧成难看起来。“别提了，那个混蛋从来只跟艾先生联系。到底什么路数我根本不清楚。最近这个混蛋好像是死了，一直没来电话。”
牐牎八懒俗詈谩！迸沓笑道，“谁知道他说的指引物靠不靠谱？”
牐牎氨鹚凳裁茨敲炊嗔耍抓住陈岩一切就都清楚了。”麦镇雄不阴不阳地说道，拎着密码箱出了房门。
第41章 破解DGERD1301
牐犜方回家的头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把数码相机连好，输入今天拍的相片。趁着照片存储的当口，打开搜索引擎，查询一个生僻的词语：牐牎办旖獭
牐犓阉鹘峁很快出来。不多，只有十几个网页。随便点击几个网页，内容都很粗浅，且大同小异。看来这的确是一支被人遗忘了的宗教。他大致浏览一遍，至少确信了一点：居士对祆教的介绍是准确的。
牐牽醋磐上少得可怜的信息，他有点犯愁。突然，他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暗暗咒骂自己的坏记性。《谜境》杂志不久前刚刚申办了国家图书数据库的内部查询功能，凭借付费账号，《谜境》杂志的记者可登入那个庞大的信息系统，在成千上万册的书籍中寻觅他们最需要的内容。
牐犜方从笔记本中找到自己的账号密码，迅速登录到国家图书数据库。
牐牻酉吕吹墓ぷ鞫运快速筛选信息的能力是一个考验，他必须在几十本图书的简介中迅速发现最有价值的几本书，就好像一只缉毒犬必须从一大堆旅行箱中迅速找到有问题的箱子一样。他以自己最快的效率筛过十数本内容浅显的书籍，最后锁定了一本名为《亚洲古代宗教》的书。从简介和目录判断，这本书似乎有必要仔细一看。
牐犑橹杏泄仂旖痰哪谌菀裁患敢常但和其他书相比，已经算是详尽的了。袁方知道自己没时间全盘阅读了，于是将网页上的内容都拷贝下来，然后先看书中对祆教所做的一段简要介绍：
牐犾旖蹋又名“琐罗亚斯德教”（ZOROASTRIANISM）。据考证，祆教诞生于公元前6世纪的波斯和中亚地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宗教之一。创始人为波斯人琐罗亚斯德（Zoroastra），或译“查斯图斯特拉”。
牐犾旖掏匠绨萏斓厝赵滤火，特别是崇拜神圣的火焰。在祆教庙宇中常供奉经年不熄的火焰。在祆教徒眼中，圣火象征着光明和洁净。
牐犜诠糯，曾有许多民族信奉祆教。除波斯人、粟特人之外，匈奴、突厥、
鲜卑等民族也都受到过祆教的影响。
牐犾旖探入中国的时间约在公元6世纪左右，由西域传入中原。隋代和初唐，是祆教在中国传播比较兴盛的时期。唐国都长安以及一些重要贸易城市都专门设有祆祠，以方便西域来华经商的祆教徒做礼拜之用。在唐长安城的西市，曾专门辟有波斯祆教徒的聚居区。
牐犜诔跆剖贝的中国，祆教之所以会受到良好礼遇，一个重要原因是唐和波斯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外交关系和贸易往来。祆教作为波斯萨珊王朝的国教，得到了中国皇室的厚待。
牐牴元七世纪中叶，曾经煊赫一时的祆教迅速走向衰退。当时，阿拉伯帝国日趋强大，以迅猛之势自阿拉伯半岛向周边扩张。经过数次惨烈战争，萨珊帝国被阿拉伯铁骑征服。祆教从此走向衰亡
牐犠运未之后，祆教逐渐淡出中国历史。
牐牻裉欤世界上只有极少数量的祆教徒，主要居住在伊朗的偏远山区和印度孟买地区。
牐犇潜臼橹谢古溆胁簧俨逋迹其中有几张介绍祆教神祗的图片引起了袁方的注意。
牐牳湛吹酱蛲芬徽牛袁方就倒吸了一口气。那是祆教最高大神――“阿胡拉·马兹达”的图像，他是全知全能的宇宙创造者，是光明和黑暗王国的主宰者。画上，阿胡拉·马兹达是一个手拿圆环，蓄着长髯的老者，他肩膀两侧伸展出两只巨大的翅膀。
牐犜方好像一个接到军令的士兵，立刻紧张起来。迅速从电脑中调出那张白头老屋的外景照片，应用看图工具中的“放大镜”，一点点放大屋顶那只雕像。然后再把它和阿胡拉·马兹达的画像做比对。
牐犓的感觉完全正确！白头老屋屋顶的雕像虽然头部缺失，但整个身体和手中所持器物的样子与祆教大神阿胡拉·马兹达竟是一模一样！
牐犜倭想到白头老屋中燃烧的火焰，一直困扰着袁方的白头老屋身份之谜终于有了答案。这座老房子原来竟和祆教有关，说不定就是一座旧时代的祆教庙宇。难怪他总感觉这栋老房子像座教堂呢。
牐犜方感到自己已触摸到真相的脉搏，打破谜局的欲望被激发起来。再调出那张石屋门口近景照，他要尝试破解门边那行奇怪的铭文。
牐犇羌父鲎质恰癉GERD1301”。
牐牸热徽饧父鲎帜覆幌袷侨魏纹胀ǖ挠⑽牡ゴ剩那会不会是和祆教有关的词汇呢？
牐犓决定在《亚洲古代宗教》一书中碰碰运气。在阅读浏览器上有一项“检索”功能，可以查询在书中可能出现的任何概念。或许这个功能会派上用场！
牐犜方把“DGERD”输入到检索栏中，回车。
牐犔棒了！网页上迅速跳转出一行字：
牐牎笆欠癫檠的是‘Yazdgerd’？”
牐犙≡瘛笆恰薄Ｋ阉鹘峁迅即跳了出来，袁方欣喜若狂。
牐燳azdgerd，叶兹底格德，波斯萨珊王朝几位君主的名字……
牐犝庀拢袁方百分之百确信，“DGERD”本该是大写的“YAZDGERD”。只是因年头久远，打头的Y、A、Z三个字母被磨损掉了。
牐牪檠结果显示，除叶兹底格德一世外，还有叶兹底格德二世、三世。他们都是波斯萨珊王朝的君主。
牐犜方迅速拖曳鼠标，扫过数个查询结果后，目光停在“Yazdgerd纪年”这一条目上，仔细阅读起来。
牐犜来波斯萨珊王朝时代留下一种特殊的纪年方式，名为“叶兹底格德纪年”。这种纪年方式以萨珊王朝最后一位君主叶兹底格德三世登上王位的那一天为元年元月元日。那天是公元632年6月16日。
牐犜方想了一下，怀疑照片中字迹的“1301”指的就是叶兹底格德纪年的第1301年。在叶兹底格德纪年中，公元632年相当于零点。那么叶兹底格德年的1301年如果换算成公元纪年会是哪一年呢？
牐牸虻ニ阋幌拢答案立刻有了。632年加1301年，是1933年！
牐犜方皱着眉头思索着，想弄明白这个年代出现在白头老屋的门口意味着什么。
牐犅慢的，一个合理的但又颇为大胆的假设逐渐清晰起来：（YAZ）DGERD1301所表示的是白头老屋建造的时间！
牐牻幼牛他竭尽自己的想像力，构想出一段有可能发生过的历史：
牐牬蟾攀窃诙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一个或者数个祆教徒漂洋过海，在十里洋场大上海留住下来，并在1933年修起了一座庙宇……
第42章 《天空作曲家》
牐犜方拉上大旅行包的拉锁，放在地板上。牐牥里衣物不多，估计这次去山西最多也就是两天时间。
牐
牐犓还在包里塞了一本书，是居士送的那本《大唐西域记》。
牐犓说不准是否有心情看这么闷的一本书，权且拿它当催眠药预备着吧。
牐犑帐巴５保袁方拨通了妹妹的电话，想通知她一声，自己又要出差。
牐犜媛正在家看书，她早就习惯了哥哥这种东跑西颠的生活，随便支应了两句，最后说，这几天爸妈快回来了，到时候肯定又要过问他的终身大事，让他最好有个思想准备。
牐犜方笑道：“要不你帮忙设计一下你嫂子的模样，到时候我就照你设计的跟爸妈说得了。”
牐
牐犜媛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牐
牐牴疑系缁埃袁方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原因。出了一会儿神，决定再检查一遍行李。
牐犓习惯在每次出发前把旅行物品明细全写在一张纸上。
牐
牐牎傲讲肯嗷、笔记本、剃须刀、手机充电器、折叠小刀……”
牐犓一边查看一边在纸上写着。
牐
牐犚欢ㄒ看好相机。袁方暗暗叮嘱自己。
牐犇且淮笠恍×讲渴码相机都是他比较贵重的家当了。本来他也可以用杂志社配备的相机，但觉得还是用自己的更得心应手些。他不禁又想起刘汉唐弄坏相机一事，总觉着有点匪夷所思。
牐犂狭跽飧鱿蚶唇魃鞯娜嗽趺椿岱刚庵值图洞砦竽兀
牐犘赐晡锲非宓ィ又看了一遍，忽然想到得把头灯带上。
牐犓记得，郑海说霍老师在一个小村子里养病，说不定到了农村，头灯手电之类的东西会派上用场。
牐
牐犓从壁橱中拉出一个大登山包，那是他和李雷参加“疯狂野人”组织的户外探险活动时买的。没用过几次，可却磨得很旧。
牐牴然，那只简易头灯就在包的夹层里。转动开关，不亮。
牐
牐牽囱子还得去买几节电池。
牐牫雒怕蛲炅说绯兀袁方独自走在街上。
牐犝饣岫他似乎找到了心情失落的原因，吴璇的电话和短信到现在也没来。
牐犇非她又收了新病人走不开，或是临时有了其他事？
牐牎暗巍⒌巍币徽蠹贝俚钠车喇叭声吓了他一大跳。
牐
牐犞迕蓟赝芬豢矗一辆切诺基吉普刚刚停到路边。
牐
牐牸菔皇依锬歉龃髂镜的家伙脑袋不停地晃动，似乎正享受着无比美妙的音乐。袁方也不答话，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司机跟着节拍不断点着头，也不搭理袁方。
牐牥肷危才拉着长长的声调问道：“方兄，您老人家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牐牎澳阈∽哟蚰某隼吹模俊痹方不客气地问。
牐
牐牎奥饭。”
牐
牐犂罾渍下墨镜，露出那张因青春痘消退不彻底而坑洼不平的脸。
牐
牐犘Φ溃骸澳现在果然成名记了，活动如此频繁，见您一次可真是荣幸之至啊。”他故意把“名记”二字说得很响，其低俗用意路人皆知。
牐
牐犜方没理睬李雷无聊的玩笑，他知道这位大学室友对他当记者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李雷一直奇怪，在他的哥们当中怎么会冒出一个记者来。在他的眼里，记者、主持人什么的，都该是那些从广播学院新闻学院里出来的漂亮小女生。袁方曾经跟李雷解释，说自己其实也谈不上是什么记者，不过给一家杂志写点稿子混口饭吃罢了。
牐
牐犂罾锥源酥萌糌栉牛在他看来，记者就是文人，文人就要舞文弄墨，那工作可比编一个程序复杂多了。成天写文章就像是要求他每天出门化妆一样，那是要死人的。
牐
牐牎霸趺辞拿簧就从我那儿走了，这不是你风格啊？”
牐犜方问李雷。
牐
牐牎昂伲怕打扰您正常工作呗。”
牐
牐牎吧妒焙蚍⑾蔡牵俊
牐
牐牎凹笔裁矗老婆这两天出差。等她回来，待俺们俩选个黄道吉日。” 牐犂罾椎餍∫粝斓囊袅浚转问袁方：“你忙啥呢？”
牐
牐牎耙彩窍姑Α２恢道你看报纸没有，京城博物馆的一只石像失踪了。这两天我被领导抓了壮丁，正跟门神石像有关的报道呢。”
牐
牐牎懊派袷像？”
牐
牐犂罾灼婀值毓具媪艘槐椋好像念的是一个西班牙语单词。
牐
牐牎捌涫稻褪橇街还糯石像，有人习惯称它们‘门神石像’。门神，你该不知道吧，就是过年大门上贴的尉迟恭和秦琼。”
牐牎班耍直接说尉迟恭和秦琼不就完了。”
牐
牐犂罾滓涣巢恍嫉溃“你太小瞧我了，这俩人我再不知道？秦琼排名第十六，尉迟恭排名第十七。
牐
牐牗D―呃，不对不对，好像是两人并列第十三。最著名的英雄大对决是‘三鞭换两锏’。‘打三鞭，还两锏，马跳红泥涧’……”
牐
牐犜方知道，李雷一时兴起，扯起《兴唐传》一类评书里好汉排名的东西。
牐牷辜堑蒙洗笱时，有一次和李雷等几个室友在宿舍里聊天，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兴唐传》，众兄弟顿时兴致盎然，一致推崇那是最出色的一部评书。
牐
牐犓们这代人小时候差不多都有听评书的记忆，收音机里播送的一部部传统评书是他们那代男孩的美梦，讨论评书里的好汉事迹和经典战斗，则是他们儿时最热衷的话题。
牐犜诖笱Ю镏匚戮墒拢自然都有亲切之感。
牐犝馐保李雷的话匣子被袁方打开了。
牐
牐犓档溃他认为《兴唐传》那部书里属罗成最酷，不但枪法好，而且人长得也帅。
牐
牐牻幼庞炙担秦琼的坐骑呼雷豹实在厉害，一拽它的项上的鬃毛其他马匹全部歇菜。
牐
牐牎八嫡娴模”李雷的兴致高昂，“我记得你老爹还有一部《兴唐传》来着。这书现在可不太好找了，能不能哪天给咱哥们弄出来温习温习？”
牐牎氨鹁「我扯这些没影的事，我这就要出差了。”
牐犜方莫名地焦躁起来。
牐牎澳阍趺锤吃了枪药似的？”
牐犂罾滓膊患币膊荒眨问道：“那你这周末还参加‘疯狂野人’行动不？”
牐犜方不耐烦地摆手。
牐犝獾笨冢手机响了。低头一看，短信，吴璇发来的。
牐犂罾状蛄孔诺屯房炊绦诺脑方，阴险地一笑。
牐牎俺霾睿磕憔捅喟伞Ｋ蛋桑打算到哪泡妞去？”
牐犜方脸色一变说：“我先回家拿点东西，然后你把我送到什刹海。”
牐犂罾琢⒖檀蠼衅鹄矗骸昂伲有没有搞错？我这不是出租车！”
牐牎氨鹚的悴蝗鲜堵钒。还愣着干吗？走吧。”
牐牎靶校算你狠。”李雷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嘟囔道，“说吧，那姑娘怎么样？你是怎么搭顾上的？”
牐牪恢为什么，李雷已经认准这条短信非同一般。
牐牎澳愀我住嘴吧。遇到了一个高中同学，要跟我说点工作上的事。”
牐牎班蓿就这事呀。没劲，我还不如找别人喝酒去呢。”
牐犂罾足悻扭过脸去。
牐牎笆歉雠的。”袁方补充道。
牐牸普车“噌”地一下蹿上马路，屁股后的白烟里飘荡着李雷狂放的笑声。
牐犂罾椎某悼得很是飘逸，在车流中钻来挤去，像一个武林高手在走梅花桩。他的嘴也时刻不闲着，刻薄地挤兑着每个被他甩在身后的驾驶员。要不是有事，袁方真想打电话通知交警把这家伙给法办了。
牐犚说李雷现在算是他们那拨大学同学里混得不错的。李雷去的那家电脑软件公司这两年业绩不错，李雷在公司又算是老员工，业务也还算出色，所以腰包迅速鼓胀起来。袁方想，要是自己前任女友如今再碰上李雷，肯定会把李雷从自己那一批“狐朋狗友”的名单中删除掉。转念一想，琢磨这个还有啥意义。
牐牎澳阕罱忙什么呢？”袁方问。
牐牎盎鼓苊κ裁矗编程呗。”李雷一踩油门超过一辆豪华轿车，鄙夷地说道：“哼，想跟我挤，我都开多少年了。”
牐牎盎故歉隳歉銎象方面的软件？”袁方又问。他记得李雷说过，他们公司在为气象局开发一个高级天气预报软件。
牐牎班牛《天空作曲家》，正开发升级版呢。――呵呵，公司老板为赚钱巧立名目而已。”李雷抬眼看后视镜，后座上放着袁方那只大号旅行挎包。“你真是要出差？”
牐牎懊皇旅赡愀陕穑恳惶硕滩睿去山西霍州。”
牐牎盎糁荩俊崩罾滓⊥罚“啥地方，没听说过。跑那儿干什么去？”
牐牎盎故遣煞檬像的事。”袁方懒得解释太多。
牐牎拔揖椭道山西媒挺多的，还真没听说过那儿还出石像。”李雷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势，“我可真是搞不懂，您老人家现在弄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呀？”
牐犜方无可奈何地一笑，没再搭理这位仁兄。
第43章 奇怪伤痕
牐牸普车在狭窄的胡同里穿行，李雷非但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一边猛按喇叭一边狂踩油门。路人纷纷避让，光是看某些愤怒者的口形，袁方就能猜出他们说的是哪几个特殊却常用的字眼。牐
牐牎澳亩见面不好，非到这儿来？”李雷不满地对袁方说。对自己引发的街头混乱局面完全视而不见，仿佛此时受到莫大的伤害的人是他自己。
牐
牐牎罢舛不是有不少酒吧么？”袁方故意提到“酒”字。这个字总会让李雷有一些特别的反应。
牐牎昂染疲吭谡舛？”李雷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我还不如去大排档呢。”
牐牎澳阍趺匆坏闱榈鞫济挥校俊
牐牎扒榈鳎俊崩罾淄着窗外一家比一家花哨的酒吧，鼻子里发出怪异的声响，“这个俺还真是没有。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一只茶壶里兑了洋酒，喝着也不是味啊。”说着，忽又转头对袁方夸张地一笑：“哎呦，瞧瞧，我怎么给忘了，我是一个俗人，可您老人家是文人，文人总得讲点情调不是？――唉，别光喝酒啊，我觉得文人要是喝点醋啥的，也挺有情调的。――嗯，就这么定了，等我有钱了，准保开一个醋吧。到时候，您老人家可一定要赏脸光临弊店呐。”
牐
牐犜方懒得跟他废话，把目光转向窗外。银锭桥就在前面，西面的日光把桥头石栏上“银锭观山”四字映照得历历在目。桥下，一池湖水泛着金光，有划船的，有游泳的。
牐牎笆钦饧也唬俊崩罾紫蚵繁咭患揖瓢膳了努嘴。
牐犜方抬眼一看，没错，正是吴璇短信里说的那家。他同时看到了吴璇。
牐
牐犂罾滋а鄢蚣酒吧门口那个头发尚有些湿漉的年轻女子，像是突然中了风，一张口沫横飞的大嘴忽然没了响动。袁方抄起挎包下车，然后很虚伪地问李雷是不是也一起来坐坐。李雷刚从麻痹状态下清醒过来，连连摆手。“不啦，我还有事，你们聊，你们聊。”
牐
牐犜方很欣慰，这小子还算知趣。
牐
牐犂罾紫蛟方挤挤眼，大声道：“成，我批准了，这周末“疯狂野人”登山行动你不用参加了。这段时间，组织上批准你自由活动。”
牐
牐犜方揉着下巴不知该说什么好，盼着这个贫嘴的小子赶快走人。站在一边的吴璇微笑不语。
牐
牐牎氨鹜了，你还欠我今天的油钱呢。”
牐犂罾赘糇懦荡巴嶙拍源对袁方说，“唉，算了，我看你也不大富裕。下次见我，把那本《兴唐传》带来抵账就行了！”
牐犓低辏咧嘴一笑，冲着吴璇僵直地挥了挥手，一踩油门，风驰电掣地走了。街上又是一阵骚动。
牐
牐牎澳阃学？”吴璇望着远去的吉普车说，“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牐犜方点头一笑。他很佩服吴璇的眼力，她怎么一眼就看出李雷是自己的同学呢？
牐牎澳阈菹⒁淮慰烧娌蝗菀住！痹方说。
牐犓站得离吴璇很近，清楚地看到她潮湿微曲的头发和微微起伏的脖颈，同时闻到一股淡淡馨香。那似乎不是香水，而是最普通的香皂味，甚至还濡染了一点来苏水的味道。看来吴璇出来之前刚冲了一个澡。
牐牎拔颐悄嵌没别的，就是忙。”吴璇一笑，“原谅我自私一回，选了个离我单位比较近的地方。你跑了不少路吧？”
牐牎懊皇拢我哥们儿的车闲着也是闲着。”
牐犖忤抿嘴一笑。“不会让我替你出油钱吧？”
牐牎澳母摇Ｎ一怪缸拍愀老刘好好看病呢。”袁方故作敬畏地说。然后又问：“听说医院有个规矩，医生给重病号治好了病，病人亲友都得‘表示表示’。是不是等老刘病好了，我跟胡姐也得‘表示表示’？”
牐牎跋顾担哪有这规矩。要是你们不‘表示’，我们还不看病了？”
牐犜方有点奇怪，此时的吴璇怎么跟医院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吴璇判若两人？
牐牎罢饫锬闶欤有什么好地方么？”袁方瞥了一眼身边那家门脸俗气的酒吧。一个叼烟的男人正坐在门口一把奇形怪状的椅子里，斜眼看着他俩。那人穿的黑惕恤衫上印着一个弹吉他的骷髅。
牐牎疤炱多好，还是走走吧。”吴璇的提议正合袁方的心思。
牐犃饺松狭艘锭桥，粼粼的湖水被游船和泳者切割得东一片，西一片。西边日头之下，是隐隐起伏的山脉。
牐牎袄狭醯牟∮薪崧哿嗣矗俊痹方说到正题。
牐牎盎姑挥小！彼灯鸸ぷ鳎吴璇的脸色凝重了些，“但我把他安置到了隔离病房。”
牐
袁方觉得好笑，在一个波光荡漾，杨柳依依的背景之下，跟一个青年女子谈论这样的话题实在是有些煞风景。
牐
牐牎爸道老刘去了哪儿对也没有帮助吗？”袁方本来还为自己的发现沾沾自喜，听了吴璇的话不禁失望。
牐牎安幌衲阆氲哪敲醇虻ァＮ也榱艘幌拢霍州是山西南部临汾地区的一个小城市，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典型的地方病和传染病。所以，我无法将老刘的病和某种具体疾病建立关联。”
牐犜方低头不语。刚松弛下来神经又开始绷紧。
牐牎澳阍趺粗道老刘去了霍州？”吴璇好奇望着袁方。
牐牎拔蚁仁欠⑾至艘恍┫咚鳎后来和霍州那边的人联系上，完全证实了我的猜测。”袁方长话短说。 牐牎氨鸹倚模”吴璇像是安慰袁方又像是安慰自己，“知道刘汉唐去了哪总比不知道好，说不定这个消息以后还会派上用场。我今天把他的情况反映给了卫生防疫部门，希望他们能重视此事，配合调查一下。”
牐牎胺酪撸俊痹方敏感地问道，“老刘得的肯定是传染病？”
牐牎盎共缓盟担只是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全面准备。”
牐牎袄狭跸衷谠趺囱了？”
牐牎安∏榛顾闫轿龋还是有发热和体温波动，神志仍然不清醒，只是没再出现谵语和惊厥症状――就是你上次碰到的那个‘发疯’的场面。”吴璇不自觉带出来的医学专业字眼让袁方感到敬畏。
牐犖忤忽然皱起眉，问袁方：“对老刘这几天的行踪，你还了解到些什么？”
牐牎澳慊瓜胫道什么？”
牐牎氨热缢担他是否和某种动物有过接触？”
牐牎岸物？”袁方被问愣住了，“――老刘他从来不养宠物。”
牐牎安皇浅栉铩！蔽忤有点急，“是这样，我在给老刘查体时，发现他的后脖颈处有一块很小的疤痕，我觉得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伤过。”
牐
牐牎笆裁矗他被――咬伤了？”袁方惊道，“昨天你怎么没说？”
牐牎澳强樯撕刍姑恢讣赘谴螅我也是经过几次检查才留意到的。伤口微红，略有些突起，上面有两个对称的、类似针孔大小的齿痕，在齿痕的外围还有些细小的红色丘疹……”
牐牽醋盼忤仔细描述的样子，袁方暗自好笑，她好像把自己当成她的科室主任了。
牐牎澳憧隙那块伤痕是动物咬伤吗？”袁方问。
牐牎拔胰衔是。由于伤痕极小，基本可以排除家养宠物，比如猫狗；还有常见的啮齿动物，比如说老鼠，咬伤的可能。”
牐牎澳腔崾鞘裁矗磕训朗抢コ妫俊
牐牎班牛”吴璇挑起眉毛，用嘉许的眼神望着袁方，“你怎么和我想一块去了？很有可能是一种昆虫的齿痕。”
牐犜方没想到他的胡猜会和吴璇的想法吻合。“蚊子？跳蚤？要不就是蜜蜂――哦，不对，蜜蜂光蛰人不咬人……”袁方胡猜着，他被对面那双美丽的眼睛弄得有点语无伦次。
牐牎拔叶哉找窖图谱，发现那块伤痕和大部分昆虫噬咬人体后留下的痕迹都不一样。”吴璇不解道，“也许是一种不常见的虫子？”
牐牎袄狭醯牟『湍强樯撕塾兄苯庸叵得矗俊痹方努力收摄游离的心神，问道。
牐牎跋衷诨共桓铱隙两者间有必然的联系。但是，不能排除这样一种可能，有某种病媒性昆虫把某种特别的传染病传到你同事体内。”
牐犖忤的话让袁方后背发凉。他看了看湖畔那一对对漫步的情侣，在心中自己跟自己打了个赌：这儿绝不会有第二对男女在讨论如此恐怖的话题。
牐牎拔乙去霍州了，今晚就走。在那儿应该会了解到老刘遇到的一些事情。”袁方把他的行动安排告诉了吴璇。
牐犖忤吃惊地“啊”了一声。“什么，你也要去霍州？”
牐牎坝惺裁床煌茁穑俊
牐牎靶⌒牡悖 蔽忤脱口而出。止住脚步，望着袁方说：“你的同事很可能就在那儿遇到了某种未知的危险，所以你最好……”
“放心吧，”袁方一笑，打断吴璇的话，“那儿又没老虎。”
牐犖忤低头想了一阵，说：“那你一定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有情况马上通知我。我也会把老刘的情况随时告诉你。”
牐牎懊晃侍狻０涯忝且皆旱牡缁昂怕胍哺嫠呶野伞！痹方担心用手机通话再遇到麻烦。
牐犖忤把芳泽医院内科病房的电话号码说了，袁方低头按着手机存储着。吴璇悄悄打量着袁方，看他一身运动装束，好奇地问道：“你经常一个人旅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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牐犜方一笑。“我平常不旅游，在家呆着。”
牐牎霸诩掖糇牛我不信。”吴璇一笑，“那‘疯狂野人’俱乐部又是怎么回事？”
牐犜方一愣，想起李雷临走前撂下的话。“噢，我同学拉我参加了一个户外探险俱乐部。我刚加入不久，偶尔去凑凑热闹。”
牐牎盎外探险？”吴璇好奇道，“听说很刺激。”
牐牎坝行巳さ幕埃下个周末一起去吧。”袁方本想说，“可以带上你的男朋友”，最后还是硬生生把这句给咽了回去。
牐犖忤低垂眼睑，叹气道：“就是不知道下周末能不能休息。”
牐牎扒敫黾龠拢人也不能老那么忙，身体会吃不消的。”袁方看吴璇没吭声，又说：“我觉得你的工作可比探险刺激多了。”
牐犖忤诧异地望着袁方。“什么意思？”
牐牎疤焯旄病魔和死神打交道，那才叫真正的刺激呢。”
牐牎澳憔湍梦铱心吧。”吴璇一笑，随即又叹口气，“说刺激倒不如说是紧张，我每天晚上做梦梦见的都是病人。”
牐牎斑希要是这么说，那谁还敢做你的梦中情人？”
牐犖忤一笑，她没看出来袁方还是个爱逗贫嘴的家伙。一阵清风吹皱了湖水，她将肘臂的肌肤贴伏在岸边石栏上，望着夕阳下宁静的远山，款款说：“好，就听你的，下周末去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