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那一年（1）
“方……学姐”额，挣扎啊，从阿姨、女士到小姐，“方”字一出口，我的脑袋已经转了九曲十八弯想着该如何称呼眼前的方圆，似乎还是叫学姐比较妥帖。她应该算是妈妈级的人物了，虽然事实上我的年纪比她大，但是她在我们面前痛哭失声总是有些失态，她完全不理会自己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万天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去安慰安慰方圆，我回了一个白眼给他，心里暗忖你这家伙怎么不自己去？说不定发现自己是个师奶杀手。但是，万天显然不愿做这种事，于是我这个老妈子只好一只手替方圆抹不断流出的眼泪，一只手拍着她的肩膀跟哄孩子似的安慰她，“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方圆的哭声果然小了许多，可是她依然坐在墙角，好像那样可以给她安全感。
“你千里迢迢从外地赶回来就是为了参加林老师的葬礼？”万天见方圆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开口问道。
“我不该回来的，可是老林他……”说着说着，方圆又开始哭泣。
“你在s市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呢？”我问方圆，其实她过得好不好从她的脸色就看得出来，我无非是明知故问。
“好好的？”我的一句话好像触到了她敏感的神经，她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受伤的野兽，“哈哈哈哈，如果这样的日子也能称得上好好的，那世界上就没有地狱了，我要离开t大，离开s市，离得越远越好，可是我没有钱，自从我从t大退了学，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份正经的工作，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它就像鬼魅一样缠着我，”方圆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歇斯底里地叫着，说实话，这道疤痕看再多次还是那么触目惊心，“我这个当年人人称慕的t大学生，从此变成了人见人厌的丑八怪，这30年来，我不敢照镜子，甚至洗脸的时候都闭着眼睛，我怕看到我自己的样子，当年的同学如果有能力，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对任何一个人来说这都是噩梦，只有老林不怕死地留校当什么老师才会落得这个下场……”方圆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还不忘看一眼已经变成尸体的林老师，那种眼神充满了怨怼。
“你知道林老师的死因？”万天试探着方圆。
“是她，一定是她！”方圆的眼睛里迸发出撼人的火光，似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你是说邵小婷？”这个名字好像一个冥界的使者，突然之间飘来人间，这个名字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具有腐蚀性，腐蚀的是谁的灵魂？
“就是她，这个贱女人。”方圆咬牙切齿地说着。等一下，从那张泛黄的照片看，邵小婷和方圆勾肩搭背，应该不仅仅是同学的关系，像是很好的朋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方圆提到她会是这种语气？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我问。
“好朋友？”方圆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是听到一个了不得的笑话，“如果她不是连死都要拖累人的话，我们的确会是很好的朋友。”
“拖累？”什么意思？
“哼，你看看我的脸，我是她身前最好的朋友，她都可以下得了手，还有老林，他是她的初恋，她给了他30年的时间，最后还是要杀死他，为什么？为什么？”方圆一下子跳起来扑到林老师的灵柩上痛苦地哭泣着，“老林，如果你当时选我就好了，以后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我本来还一直纳闷方圆为什么千里迢迢回来参加林老师的葬礼，原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向冷静的万天的眼睛里也闪过一道讶异的光芒，的确以现在林老师的样子来说，我只能想到一个形容词——猥琐，没想到年轻的时候还是摧花辣手啊，咳咳，这个话题有点可笑，不过现在不是笑得时候。
“我们知道你是30年前传说杀人事件里的唯一幸存者，我们想知道当年你受害的所有细节，你也看到了，现在当年的案件正在重演，林老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万天循循善诱的功夫对谁都用得上，不过，林老师现在不是“活生生”的例子，而是“死气沉沉”的例子。
“那天晚上是那个贱人的回魂夜，”方圆的头慢慢抬起来望向远方，似要穿过时空看到那一天的情景，“我和另几个同学为她在宿舍里设了一个灵堂，为她守灵，夜是那么的凉，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夜格外地冷，我只记得我们手里捧着热水，穿了比平日厚许多的外衣，可是依然冷得直打哆嗦，我们许多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却没有觉得温暖些，直到我们几个靠坐在一张床上才感觉到彼此的体温。其实我们都害怕，毕竟她死的不明不白的，可是那时的大学生都有自己的骄傲，认为念过书的人就应该不信鬼神，本来大家只是起了个给她守灵的念头，是我坚持一定要这么做，宿舍按理是不能有火烛的，但是我们当时冒着被舍监发现受到处分的危险藏着掩着把白蜡烛带进宿舍，如果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我死都不会为那个贱人守灵。开始还没熄灯的时候还好，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熄灯，所有人都觉得浑身不对劲，别说出声了，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屋子里越来越安静，又没有人再开启新的话题，终于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死寂，我紧张得手心和背脊都是汗，一个劲儿地盯着烛火看，也许是错觉吧，屋子的门窗明明关得好好的，我却总是觉得烛火很猛烈地在摇曳……”
“然，然后呢？”方圆说到这里突然停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那神情专注地像又在看那摇曳的烛火，我咽了口口水，往她凝视的方向看去，除了白刷刷的墙，什么都没有，但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她的深情比真的看到烛火更加悍人，不自觉我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人越是紧张，疲倦就越容易侵袭，慢慢地，我盯着烛火的眼睛开始沉重起来，精神也越来越涣散，加上屋子里安静得很，我进入了梦乡，突然——”方圆骤然转向我，我吓得差点大叫，“我迷迷糊糊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本来没有在意，因为我们宿舍是去厕所必经的地方，然而我微睁开眼就看到桌子上的蜡烛已经燃尽了，我听长辈们说过守灵的时候如果蜡烛燃尽了是很不吉利的，这一想，我就完全清醒了，这下我更加仔细地听清了那个脚步声，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个脚步声，如果是半夜起来上厕所，步子应该很快，如果不是憋急了，谁愿意半夜出来上厕所，但是那个脚步声相当沉稳，好像一点都不心急，而且，那脚步声和常人走路的声音不同，好像是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拖在地上，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拖，‘吧嗒吧嗒’的声音混合着‘沙沙’的响声一点一点向我们的屋子逼近，最后，脚步声居然在我们屋子门口戛然而止，我紧张得直推身边的同伴，但是她却睡死了，甚至传来微微的鼾声，我只好鼓起勇气下床，来到门边，我却不敢打开，只好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往门下的缝隙看去，没有阴影，意味着那里没有人？可是那阵脚步声明明停在门口的……”
“后来呢？”方圆的讲述能力果然很强，那幅画面就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忍不住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别打岔。”万天喝止我。
“女人都是有直觉的，就在那个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的上方有什么东西，我猛地抬起头……”
“啊……”这声惨叫是我的。
“你叫什么？”万天凶神恶煞地看着我。
“那个贱人，她，”方圆努力地深吸一口气，不然好像就不能成句，“她的半个身子从宿舍门上的通风窗里探进来，整个人倒挂在门上，她的短发正垂在我的头顶上，而我向上看正好和她的眼睛相对，她在看着我，她在看着我……”方圆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叫着。
“冷静点，冷静点……”我冲上去抱着方圆，她拼命地挣扎，在她眼里我可能已经不是我了，我是一个魔鬼，是一个叫邵小婷的魔鬼。
“放开我，放开我，邵小婷，你这个贱人，贱人！这30年来，我每晚梦魇的都是你的脸，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你虽然死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放过我，30年来每一天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你，为什么，为什么？”方圆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她的手里已经满是她自己的发丝，头皮渗出一些血丝。
“乖，安静点儿……”方圆挣开了我的怀抱想冲出去，万天一下子抱住她，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这并不是简单的抚摸，万天一定是用了“净心术”，因为随着他的话语和他的手势，方圆渐渐安静下来，“告诉我们，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虽然万天抱着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可是我的心里怎么就不是滋味呢？
第三十二章 那一年（2）
“我，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开始尖叫，”在万天的安抚下，方圆终于又能吐出完整的句子了，“我疯了一样向后退，我的脑海中深深地印着那个贱人的眼睛，那种怨恨不甘的眼神，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忘记过，我那时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了，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东西才停下来，我叫得嗓子发不出声音才停止，然而屋子里还是一片寂静，我刚才尖厉的叫声居然没能叫醒屋子里的其他人，我就想我完了，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我真想跟他们一样没有知觉就好了。不知怎么地，我突然之间有了强烈的勇气，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这是自然反应吧，我知道除了自己没人能救我。我抬起头看向通气窗，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脑袋中灵光一闪，是不是因为蜡烛灭了，才会让那个贱人在回魂夜出来作祟，如果我把蜡烛重新燃起来应该就没事了，我借着窗外的月光，摸索着走到放蜡烛的桌子前，从袋子里拿出两根白蜡烛代替已经燃尽的两根，我刚用火柴点燃，忽然发现哪里不对——是影子！我手里拿着蜡烛，地上照出了我的影子，不，确切地说是两个影子，我的身后还重叠着另一个影子……”方圆的这一段话讲得很艰难，其间不停出现对自己的疑问和断断续续的联想，可以想象那天夜里她有多么震撼，以至于她现在想来仍然被惊得语无伦次，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道，“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我的身后，向左看，什么都没有，向右看，还是什么都没有，但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什么东西搁在我的左肩上，我猛地一下转向左边，她的头，她的头架在我的肩膀上，我又一次看到她的眼睛，我选择闭上眼睛，那个时候我已经绝望了，我以为她不会放过我，没想到她在我的耳边说：‘别怕，我只是想帮你。’她说着塞给我一支钢笔……”
“钢笔？”这是我和万天调查以来第一次有人提及笔，虽然是钢笔，但是那个时候钢笔比较常见吧，这传说还挺与时俱进的啊！
“没错，的确是钢笔，一支蓝色的钢笔，”方圆对这支钢笔记忆犹新，“我接过它的时候，手在颤抖，差一点就没拿稳，因为那个贱人的手是冰凉冰凉的，然后，她就这样附在我的耳边讲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第十一个布告栏’的秘密，每周五的午夜在校医院门前会出现‘第十一个布告栏’，只有诚心祈求的人才能见到，只要拿着这支笔把自己的心愿写下来，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但是有一点一定要记住，当你写完愿望以后一定要把笔留在‘第十一个布告栏’，留给下一个人使用，不可以贪心，她说这些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她，那声音里充满了魅惑，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试一试，她还告诉我，这样我就能够得到老林的爱情，她要我替她照顾老林。”
“邵小婷对林老师还真是，咳咳，念念不忘。”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林老师以前曾经这么受欢迎。
“哼，说得好听，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让那个贱人得逞？”方圆忿忿地说，“她如果真的爱老林，怎么会杀了他，为什么她没有用这种方法杀了那两个耽误她病情的医生？”
“那两个医生不是因为‘第十一个布告栏’而死的？”
“别人或许会这样以为，但是我知道不是。”
“你去试了？”万天问。
“如果没去试，我会以为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方圆凄凉地笑道，“那个贱人跟我说完那个秘密我就失去知觉了，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白天，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我以为那是我因为害怕而发的噩梦，然而，我的手里的的确确握着梦里她给我的钢笔。我当时没有留意，这些不过是巧合，什么‘第十一个布告栏’实在荒谬，直到那天晚上守灵的人接二连三地死去，死因都是心肌梗塞。”
“全部？”不会吧。
“除了我，”方圆自嘲地笑笑，“我倒宁愿我死了。”
“他们死了，为什么让你联想到‘第十一个布告栏’？”万天插嘴。
“刚开始的两个我还没有察觉，但是后来所有的死者都握着同样的钢笔，所以，我说那两个医生的死和‘第十一个布告栏’无关，因为，他们身上没有钢笔。”方圆举出佐证说明她为什么如此肯定两个医生和其他死者不同，“我开始恐惧，我想把那支钢笔丢掉，但是无论丢得多远，第二天，它还是出现在眼前，只要看着那支笔就有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我拿出钢笔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我想就许一个愿望，就一个，绝对不会贪心。就在我决定去许愿的那个周五，我遇到了班里的一个女同学，她悄悄地问我是不是拥有那支钢笔，我吓坏了，以为她也是想许愿的，结果她拿出一支一模一样的钢笔，然后告诉我一个耸动的消息——这支笔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她还说她就是一个重复使用者，之前的人会死去，都是因为他们笨，不懂得方法。如果可以多许一个愿望，我当时就像鬼迷心窍一样渴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愿望，所以我问她该怎么办。她把我拉到角落告诉我‘第十一个布告栏’是神赐予我们的礼物，只要我们在许完愿之后对布告栏行三跪九叩之礼，就会得到更多的机会……”
“那个女生呢？”这个女生有古怪。
“她也许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没多久她就失踪了。”方圆哀叹着这位故友，我却更加怀疑她，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当年要不是我贪心，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方圆摸着自己的脸忏悔道。
“‘第十一个布告栏’是什么样子的？”我问方圆。
“当天晚上我特意没有回家，留在通宵教室里直到午夜，我一个人走到冷冷清清的校园里，心里又怕又喜，走到校医院的时候，不知道是天冷还是紧张，我的四肢不停地抖，但我还是默默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我急切的渴望——我要和老林在一起，我要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当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的面前正是一个方才还不存在的布告栏，上面有一大张白色的纸，我用颤抖的手把自己的愿望写上去，现在我仍然记得当时的兴奋和紧张，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写完之后，我看着纸上歪歪斜斜的字开心地笑了，有种负罪又欣喜的感觉，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真得很复杂，然后我照着女同学的方法拿着钢笔，对着布告栏三跪九叩，等我再看时，布告栏已经消失不见了，而我的手里依然握着那支钢笔，我的手心满是汗，但我有种罪恶的快感……”方圆把手摊开来给我们看，她的手心满是汗水，就和当年的她一样？
“结果，你的愿望实现了？”我问她。
“没错，实现了，老林果然跟我表白了，那段时间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我和老林每天一起上课、自习、吃饭，我觉得别人都向我投来羡慕甚至妒嫉的眼光，我觉得幸福极了……”
“是吗？”我忍不住说出口，怎么看林老师也不像什么万人迷啊，别人会嫉妒？是你想太多了吧！
“这样，你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你应该满足了，为什么又三番四次地去许愿？”万天问道。
“不，这远远不够，”方圆仿佛恢复了往昔的光彩，骨瘦如柴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我要所有人都嫉妒我，无论是美貌、身材或者是才情，我要做全校女生的敌人，全校男生的宠儿，现在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真的不算什么？”万天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没错，在没有得到老林的爱时，他就是我的全部，是我关注的焦点，是我的梦想，但是真正得到他之后，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大得很，我以前太过狭隘，太幼稚了……”方圆像演讲一般唾沫横飞。
“所以你才会无法自拔。”我叹息着摇了摇头。
“是的，我的确无法自拔了，”方圆这才从回忆中摆脱出来，“要是早知道……”她说了一半便沉默了，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早知道的，如果让方圆再从头来一次，她还是会跌进这无底的深渊，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三十三章 那一年（3）
看着方圆的脸庞，心里不住地哀叹，她曾经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从那张照片上就可以得知。如果不是那么贪心，也许她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不会弄得这么落寞，她对于林老师的根本不是爱情，而是占有，是一种虚荣的渴望，他要的并不是林老师这个人，而是别人嫉妒的眼神，她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那么必然会有倾国倾城的危险，而从古至今，那一个了得的红颜有过好的下场？现在只是徒增一个例子而已……
“你后来几次许的愿望也一一实现了？”万天问方圆。
“没错，我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梦想，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我，我的才华，我的美貌都让男人们趋之若鹜，女人们咬牙切齿，这就是我想要的！”方圆昂着头回味当年的荣耀，此刻在她的脸上我们依稀看到当年的影子——一个美丽又骄傲的公主。
“在之后的许愿中难道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不可能吧！
“你说的没错，开始的一两次我还小心翼翼的，可是除了我的愿望悉数实现，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就放开胆子了，之后也就越来越不留意身边的事了，把许愿然后愿望成真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心里还暗暗嘲笑前面死去的同学笨，我许愿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终于有一天，我的生活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
“什么变化？”我急迫地问。
“第一次发现不对是一次中午在食堂里吃饭，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像众星拱月一般，有许多男生女生围着我，男人大多的爱慕者，女生则多数是假意和我做朋友，为了能够吸引男生的目光，那天中午我的身边一样有很多人，本来我们很愉快地在聊天，突然我感觉桌子下面有谁的脚缠住我了，那段时间我已经养成了一些大小姐的脾气，一阵火气蹿上来，我放下筷子低头想看清楚是谁的脚这么长，一低头，是她，又是她，缠住我的根本不是什么脚，是一双手，一双没有指甲的手，还有她的头放在我的膝盖上，正从下往上地看着我，她的舌头耷拉下来，正在舔着我的裤子，然后她发出一串银铃一般的笑声，我害怕极了，双腿拼命地蹬，还放声大叫，身边的人被我吓得半死，问我怎么了，我指着桌子下面，他们都很迷茫地看着我，再鼓起勇气看一眼，什么都没有，我像疯了一样钻到桌子底下去找，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是第一次，所以我以为是我神经过敏，或者是被那些苍蝇蚊子盯烦了产生的错觉。”原来你也会觉得烦哪，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后来这样的情况是不是频繁地出现？”万天引导着方圆继续说下去。
“嗯，后来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很多次，但都只是虚惊一场，直到最后一次，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是疯子，是禽兽，就算遇到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居然都没有让我的欲望退缩，我还是强烈地渴望变得更好，那一天又是一个周五，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后一个愿望，事实上，我每一次都这么告诫自己，然而我却做不到，没想到那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那个夜晚我许了一个愿望——我要变成和那个贱人一样的瓜子脸，虽然我曾经许过把自己变美的愿望，但是美则美矣，我却仍然嫉妒她，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老林之所以会爱上她就是因为她的瓜子脸，而且男人都爱这样的脸型，所以我要变得更加完美就必须改变脸型，我终于做到了，第二天醒来我真的变成了瓜子脸，消瘦的脸庞让我欣喜异常，于是我找各种机会照镜子来欣赏我的美貌，没想到，那就是我的结束。t大教学楼的两侧都有镜子，我下课的时候就兴冲冲地跑去照镜子，我摸着自己的脸颊，额头和樱唇，惊叹着镜中人的美丽，看那双眼睛多情而深邃，我痴痴地盯着自己镜中的眼睛，忽然，镜中的眼神一凛，那不是我的眼睛，是谁？我慌乱地看着镜子里的人慢慢地变化——飘逸的长发变成沾满汗水的短发，魅惑的眼神变得仇恨，还有那只抚摸着脸的纤纤玉手怎么会变成……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愿多看，我转身朝走廊的另一边跑去，今天的走廊为什么这么长，明明是下课时间，为什么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可是我不敢停留，不敢回头，我一个劲地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到了走廊的另一头，迎面正好是位于那一头的镜子，我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不，那不是我，是她，又是她，我骤然刹车，不觉后退了几步，然而镜中的人不退反进，一步步逼近，几乎要冲破镜子的范围，她在对我笑，我憎恨那种笑容，这个时候，心里对那个贱人升腾起一阵厌恶，一个念头充斥着我的心——我要撕烂那个贱人的脸，我冲动地冲上去，对着镜子疯狂地抓挠着，我看到镜子上溅满了鲜血，无比得痛快，我要杀了她，杀了她，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她的脖子光溜溜地露在外面，她就是想勾引别人，我要掐死她，掐死她……我兴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好像要跟她一起窒息了，她还在笑，我听到她的笑声下手更重了，这个时候，突然从后面飞来什么东西打在我的手上，生疼生疼的，我以为是那个贱人的帮手，回头就要打他，没想到他比我更快，一下子就把我打晕了。”
“秦费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认识他？”方圆惊讶地问，我心底暗笑，岂止认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校医院里了，那个人自称秦费穆的人就坐在我的床边，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拼命撕扯的是自己的脸，要不是他和他的同伴们及时赶到，也许我已经掐死自己了……”
“根据秦费穆的报告，说你已经疯了？”我记得报告里说唯一的幸存者已经疯了。
“他们都以为我疯了，因为除了‘第十一个布告栏’，我说不出任何关于那个贱人的事，我拼命想要告诉他们，可以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后来我慢慢冷静下来，既然我什么都说不出口，那我就索性什么都不说，后来他们以为我康复了，就让我出院，但是我听说那个叫秦费穆的和他的同伴为了这件事死的死，伤的伤，我不敢再留在t大，只好退学回家，临走的时候我去找过老林，我身边所有的事都被打回原型，他已经不再记得那段我们一起的日子，我警告他不要留在t大，可是他却不听，我只好黯然地离开……”
“等等，你说你不能对秦费穆说出关于邵小婷的一切？”我没听错吧！
“没错，的确是这样。”
“那么现在……”就算我不说，也应该意识到问题的存在，如果方圆和姚姗姗一样和传说签订了契约，不能说出关于她身上发生的事，那么刚才她告诉我们的一切又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方圆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里都是复杂的情绪，是欢喜还是纳闷？“我的父母一直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能把这些事说出口，今天，对着你们，为什么偏偏……”这也是我们讶异地问题，是不是传说的力量减弱了？可是根据美女胡的说法保密契约是难以破解的，虽然很久以前曾经有人破过……
“你记不记得在‘第十一个布告栏’承诺过决不把有关的事说出去？”从方圆刚才的叙述中，的确没有保密契约的出现，是她忽略了吗？
“没有！”方圆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我每一次都只是写一个愿望，从来没有开口说话或者写下什么承诺……”怎么这么奇怪？
“喂，你们几个在这里也呆得太久了。”是刚刚那个搬尸工，“快点走吧！”他催促我们赶快离开。
“方学姐，以后如果有必要，你会不会回t大？”我问。
“我死都不会回去的，不过，如果你们还要问什么，可以打电话给我。”方圆把电话号码留给我们，最后看了一眼林老师后匆匆离去。
“为什么她能破除保密契约？”我和万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
“有两种可能，第一，传说自己解除保密契约，它希望我们知道事情的真相，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果它想让我们知道是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早在姚姗姗的‘意念残存’里就可以解除了……”万天说的头头是道，可是，你也说了这种可能性很小，你还唠唠叨叨说一大堆干吗？
“那另一种可能是？”
“另一种可能就是，你或者我的灵力提高了，而且不是一点，传说中在许多年前，那时候‘玄天’还没有被诅咒，我的祖先和……和另一个人曾经破过保密契约，我们必须达到他们的能力才有可能做到……”这种可能性怎么看起来也是微乎其微呢？还有，他说到另一个人的时候，为什么表情那么古怪？
第三十四章 灵力共鸣
回到t大，我的心情无论如何都难以平复，万天和美女胡的口径一致，很久以前的确有人能够破除保密契约，难道是因为万天的关系，他流淌着“玄天”的血液，也许就是因为有他在场所以我们才能听到关于“第十一个布告栏”的事，但是万天的能力如何他自己应该很清楚，为什么对于这件事他的态度也是那么模棱两可？不行，今天不弄清楚我怎么都睡不着的，我得去问问美女胡……
我好不容易找到美女胡的办公室，一推门就看到办公室里悠闲品茗的美女胡，那个样子倒有几分像是老师的样子，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小胡，找我啊？”
“嗯。”我环顾四周，办公室里颇为整齐，空调正送着暖风，办公室的左边是几张办公桌，右边似乎是用来招待客人和休息用的沙发，右边的墙上挂着几副像是缩略的地图，“美女胡，这是什么？”我指着地图问她。
“哦，那些都是t大以前的地图，每个教师办公室都有。”美女胡看也不看地回答，这些地图的下方都标着年份，从第一张看到最后一张，这里记录着t大近百年的历史变迁，每一次的校园改造，都会有一些大的变化，如果没有中间的那些地图，t大如今的样貌和起初有着很大的不同，t大几乎是和我同一时间出生，成长到现在，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我的脑海中正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美女胡突然打断了我。
“美女胡，你曾经说过有人能够打破保密契约对不对？”我问她。
“没错。”
“如果我告诉你，我和万天打破了契约，你会怎么样？”我小心翼翼地问。
“噗，不可能！”美女胡一口茶水喷将出来，所以我要小心点嘛，我就知道她会这种反应，幸好有所准备，及时躲开，不然她这么天女散花，还不搞得我灰头土脸的？“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我无辜地摇摇头，美女胡你看我现在这个衰样像是要跟你开玩笑吗？美女胡见我摇头，明眸圆瞪，“不可能，不可能，虽然我对这个东西没有老胡了解，但是基本的理智我还是有的，不像你疯疯癫癫的，据老胡的说法，要破除保密契约那得要有很深的功力，虽然其实耗费的灵力不多，但是要很好的底子，你？”她斜睨着我，“从头到脚只写着‘菜鸟’二字，不可能。”美女胡一句话里一连好几个“不可能”，把我说得尊严全无、面子扫地，唉，难怪人家要称第三者是狐狸精了，因为每到这种时候，她们就会做泼妇状，苦了我啊！
“我听得没错的话，你知道的关于破除的事都是老胡告诉你的，对不对？”美女胡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老胡。”我拉着美女胡，不管她刚才是不是嘲笑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知道怎么回事。美女胡一脸苦相地被我拽着，我才管不了这么多，眼睛一闭，心里想着“白狐事务所”，等睁开眼已经站在了老胡的身后，美女胡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懒得跟她解释，反正现在我的确对于法术熟练到一定的程度，而且是我自己都惊讶的程度。突然一阵恶作剧的心理跑出来，想吓唬吓唬老胡，我轻轻抬起手刚要拍他的肩膀——
“你们回来干什么？”老胡一边做着手里的工作，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呵呵，”我傻笑一下，额，还是被他发现了，“老胡，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小事你叫美女胡解决不就好了？”依然只顾着自己手里的活儿，老胡你拽个什么劲儿啊？
“小事？你觉得我只能处理小事？”美女胡发标了，冲上去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咳咳，我真的很想请问，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现在是我要问问题诶，你们两个自称理智的家伙，能不能在这个时候小小地发挥一下你们的，额，“理智”？唉，可惜他们两个现在没办法听到我的心声，所以只好靠吼的——
“喂，你们有没有人听我说话？”
“你说啊——”两个人一起对着我吼，妈妈咪啊，我只是偶尔的，小小的这么吼一下，你们两门大炮就不要这么对着我啦，我消受不起，呜……妈，你为什么死得这么早？留下两个恶棍欺负我？
“那个……”我清一下嗓子，其实是壮胆，“我想问解除保密契约的方法。”
“解除保密契约？”老胡愣了一下，“噢，我听美女胡说你看到姚姗姗的‘意念残存’，你放心啦，你不可能解开保密契约的。”我的自尊、我的面子又一次被践踏了。
“你那个已经是过时的消息了，我现在想说的是——”我故意拖长音，这是为了让老胡酝酿感情，然后说出爆炸性的消息，“我和万天好像解开了保密契约。”
“你说什么？”别吼嘛，额，老胡你这个是什么表情啊，你的下巴，哎，你托住啊，你怎么脸都绿了？还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美女胡听到的时候都没你这么夸张诶。
“你要相信你的耳朵。”美女胡在旁边帮衬。
“啊……”老胡惨叫一声，原来他是被自己正拿着的工具扎伤了，要是我死了，老胡大概也没这么惊讶，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了……
“嘿嘿，狐狸血很值钱的，别浪费了。”我冲上去帮老胡舔伤口，别怪我，狐狸血真的值钱啊，他流出来，我喝，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老胡问道。
“没错啊，所以我才来问你怎么回事啊？”喝得心满意足的我擦了擦嘴。
“不会吧……”老胡你倒是说点有价值的话呀！“保密契约是灵媒介质的死穴，所以一般强大的传说都会想方设法，哪怕用骗的也会让受害人签订，但因为一定要出于自愿，所以真正能够成功的契约不多。很久以前，曾经有两个人破过这个契约，他们用的方法是‘灵力共鸣’！”
“灵力共鸣？”什么东东？
“声学上解释共鸣是说发生器件的频率如果与外来声音的频率相同时，则它将由于共振的作用而发声，‘灵力共鸣’和它的意思是差不多的，如果能找到和受制于契约的人的意念频率相同的灵力频率就能解开保密契约，但是一个灵能者一段时间发出的灵力频率是不同的，如果有两个灵力相近的灵能者同时使用灵能，就可以互补，在这一段时间内就能持续找到和受制者相同的频率，就能了解他们的心声，就好像三角形的稳定性一样，就能稳定地和受害者的意念连接，才能听到完整的声音看到完整的画面，但是能够了解受害者意念的只有两个灵能者中的一个，另一个仅仅起到辅助的作用，至于谁能感受到完全取决于受害者的意志。‘灵力共鸣’对两个灵能者的灵力要求极高，以你的修为应该是不可能的。”听上去好像很难，又很拗口。
“之前的两位是谁？”我问道。
“我也是听族里的长辈说的，但是他们说的断断续续，没有提到两位的名字。”老胡好像很懊恼。
“怎么使用这种‘灵力共鸣’呢？”我问老胡。
“他们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使用了，也许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如何使用了。”一向无所不知的老胡今天倒是焉了。
“要证明我和万天是不是有了这个能力，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美女胡和老胡异口同声地问。
“再试一次。”说完，撇下张大嘴巴的两个人，心念一动，转瞬回到了学校。寻思着，该去学院办公室找他，于是便一路小跑，歹命啊，到了学校什么法术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用，只好靠我的肉体了，额，我的意思是我的腿。
“你来找我？”蒙头一阵乱跑，终于来到了学院办公室，刚想喘口气，万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抬起头看到万天斜倚在办公楼的门口，他的腿好长啊，下意识地擦擦嘴，不行，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小狐狸的急性子，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万天似笑非笑地说。
“我是想来……”
“试试‘灵力共鸣’？”
“没，没错。”该死的万天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已经拿到了姚姗姗墓地的地址了，走吧。”他已经准备好了？
第三十五章 又见姗姗
姚姗姗的坟墓位于市郊的一座大型墓园内，这个墓园有一个不错的名字，叫“息园”，多少人走过人生的漫漫长路是该歇一歇了，只是这一歇却是永远的，除非投胎转世，只是对于姚姗姗，这是否歇得太早了？在看门老头那里我们查到了姚姗姗墓碑所在的位置，如果让我形容什么叫做壮观，那么这里应该算得上壮观。因为不是扫墓季节，墓园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反而是一排又一排层层垒起的墓碑显得分外热闹，这里是与外界不同的，大多数的时候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灵魂的世界，这里远离了城市，是属于另一个群体的，自我们走进墓园，许多灵魂在游荡，他们应该是刚死不久的新鬼，有老人，也有孩子，有的围坐在一起商讨死后的事宜，有的则围着前来扫墓的家人，但仅仅是站在一边呆呆地凝视，他们和他们的亲人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个时候他们能意识到这一点，一旦上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什么前尘往事都会忘记，这才是他们和亲人真正的道别，只是亲人们已经看不到了。兜兜转转终于让我们找到了姚姗姗的墓碑，碑上刻着“爱女姚姗姗之墓”，下面的落款是她的父母以及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没想到她的长辈个个都身体健康，她的去世一定引来了许多人的悲痛，令我惊讶的是姚姗姗的目前居然有一束未败的白菊花，只是有些花瓣有些焉了，这花应该是这两天送来的，因为现在不是旺季，墓园的管理人员应该不会每天来清理墓地，只是过一段时间才收拾一下，姚姗姗的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是谁还这么心心念念地挂着她？
“可以开始了吗？”我问万天。
“嗯。”万天从兜里掏出6涨符纸，上面用朱砂写着什么，我有些慌乱，毕竟是狐狸精，对于这些东西总有些顾忌，“别怕，这只是招魂符，伤不到你的。”这下我才放心，其实姚姗姗的灵魂还在t大，她是冤死在哪里，何况她的精魂已经被传说所噬，再也没有办法投胎，我们之所以来到她的墓园是不想在t大施法打草惊蛇，这里有姚姗姗的骨灰还有她亲人的思念，这一些都是她通往这里的道路，这条路她的父母已经帮我们铺好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打开一扇门，让她顺利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虽然这样会比在t大安全一些，但是却麻烦许多，我们只希望传说没有禁锢她的魄，传说只能吸取她的魂，只要有魄就有意识，如果召唤不到她的话，也许就是她的魄被关在了什么地方，那就麻烦了。正在想着，万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把6张符分别贴在姚姗姗墓上对称的位置，然后，左手伸出小指对着墓碑，右手拇指搭在吼部，五指张开，小指指向地下，只听到他轻轻念道：“天光地道，始于地母，今引其义，助我道启！”突然间，身边所有的事物开始扭曲，好像要融化一般，有一股力量撕扯着我的身体，好像要裂开一样，我定一定心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万天左手小指所指的墓碑开始产生小的气流，逐渐变成漩涡，然后越来越大，在墓碑前裂开一个大的口子，万天的头发在飞舞，他的衣服被这阵乱流吹得狂舞了起来，然而气流洞已经打开，却不见姚姗姗，就在气馁的时候，突然看到气流洞里探出一只手，是姚姗姗！她好像很艰难地想要出来，可是却只看到一只手，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那一束白菊此时好像活了起来，花瓣旋空而上，花茎纠缠着气流洞的洞口……
“怎么回事？”我大声问。
“原来它早有准备，她想阻止我们，快帮忙，姚姗姗要被它拉回去了。”万天冲着我叫道，我这才发现，姚姗姗原本大臂还露在外面，现在只剩下前臂还在气流洞的外面，在过一会儿，她就会被整个拽回去了，原来那束白菊是给传说报警的，是谁送来的？
“我，我该怎么办？”天哪，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从来没遇到过，她是魄啊，不是实体，我碰不到她，怎么才能帮万天？
“用你的潜意识，直觉，你也算半个女人，应该有直觉吧！”万天焦急地喊着，什么叫半个女人？好吧，我不跟你计较，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意识快速地下沉，寻找那所谓的直觉。突然，我的思路被一个什么东西撞到，那是直觉，一种直觉，又或者是我身体本能的反应，我要破自己的舌头，吐了一口血在万天的左手上，本来清澄的气流突然血光四溅，只听得“呀”一声怪叫，姚姗姗无力地跌在墓碑上，气流洞消失了，万天抹了抹汗，“还好够快，你还真是领悟力超强的小狐狸。”
“你刚说什么半个女人？”现在知道夸我了，你刚刚这么危险的时候还说风凉话。
“其实，刚才我自己都没有把握，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想让你帮忙，信口胡诌的东西。”万天露出了羞怯的笑容，那是男孩才有的表情，当一个男人拥有男孩的表情时，真是迷死人了，喂喂，小胡，你等一下——
“你说，你是胡诌的？”这个才是重点吧。
“先别说这些，好不容易把她弄出来的，试试‘灵异共鸣’。”把注意力放到姚姗姗身上，发现她迷茫地看着四周的环境，怯懦地抱着膝盖坐在墓碑上。
“你是姚姗姗？”我问她。她慌张地点点头，也不说话，“你是不是见过‘第十一个布告栏’？”姚姗姗吓了一跳，随即叽里呱啦地讲着什么。
“你有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万天问。
“我还以为你听得到呢，老胡说，‘灵力共鸣’只有一方可以听到受害者的话，我们都没听到，显然‘灵力共鸣’并没有产生。”
“你想想，我们和方圆对话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也许那就是‘灵力共鸣’启动的方式。”万天提醒道，可是我们有哪里不一样吗？上一次看到姚姗姗的“意念残存’，因为只有我一个，所以没有办法产生“灵力共鸣”，之后我和万天一起就听到了，现在为什么就不行呢？
“我想不到，你呢？”
“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我也觉得我们和平时没有不同啊。”万天沉吟道。白痴，搞了半天，你刚刚没有在听姚姗姗讲话哦！等等——
“我想到了，也许‘灵力共鸣’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只要找到两个灵力契合的人，启动的方法就是两个人同时用心去听受害者的心声就可以了，刚开始练功的时候，你一定都听说过，灵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专心于一件事的时候，就会有自然的灵力流动，对不对？所以重要的不是方法，而是人，如果是我们两个的话，自然的灵力流动就能达到和受害者一样的意念频率。”
“试试吧。”看我说得头头是道，万天也决定试一试。我和万天认真地看着姚姗姗，她无助地边哭边说着什么，她在说什么？她在说——
“我不要什么男朋友，我不要什么愿望，我要活过来，都是那该死的布告栏，如果我不是鬼迷心窍就不会这样了……”
“我听到了！”我兴奋地看着万天，他冲我微笑，为什么姚姗姗要选我，难道是因为我们在“意念残存”里见过面？还是因为我们都是女生？
“呜……”姚姗姗呜咽着，我情急之下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她安慰着，我，我抱住她？她变成实体了？转念一想，突然明白，原来解开保密契约，就好像进入了她的世界，在她的世界里她怎么会不是实体呢？
“姚姗姗，你听我说，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你告诉我整件事的经过好不好？”我轻声细语地说道。
……
“刚才姚姗姗跟你说了什么？”我和万天已经离开了“息园”，而姚姗姗则被我们留在那里，墓地总比t大好，至少她是自由的，等她再多些经历就能照顾那里许许多多的新鬼了。
“没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和姚姗姗说完话你就不对劲。”万天狐疑地看着我。
“万天，后天是周末，我们去郊游吧，和班上所有的同学一起去。”我冷冷地说。
“你说什么？”
“郊游！大学生不都会结伴出去郊游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留个影，然后一起聚餐！”我没有看万天，但是我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愕然。
“你……好啊，没问题，今天我就打电话通知每一个人。”万天本来还想问，但却打住了，我很感谢他的谅解，至此之后，我们一路无话！
第三十六章 郊游
回到t大，天色已晚，我拒绝了万天的护送，若是在平日，我一定会很乐意让我万天做我的小跟班，只是今天，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另外我想一个人呆着……
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老师几乎都下班了，除非还有晚上的选修课，现在是上课时间，所有的办公楼里都异常的安静，只有几盏孤灯隐约地亮着，照得楼边的大树影影绰绰，我独自走上经济管理学院的办公楼，整个楼道里只听到我迟疑的脚步声，慢慢踱到美女胡的办公室门口，从怀里掏出那把万能钥匙打开了办公室大门，我刚迈出一步，便被门前的红线绊了一下，我低下头看清楚那根红线，苦笑着叹息了一下，不理会它的存在，走进办公室。我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光亮，和狐狸本能的夜市，盯着墙上的校园旧图发呆……
“美女胡，你来啦。”我转身握住身后悄然袭来的玉手，看着眸子里充满动物警觉的美女胡。
“是你？”美女胡的眼神从戒备变成错愕，她把手抽出来，指了一下头顶的日光灯，屋子里顿时灯火通明，“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我碰到门口的红线就知道你会来。”我微笑一下，这是最简单的防盗方法，当有任何不明物体，哪怕是一阵气流碰到这根红线都会让设置者知道有外人闯入了，“我只是来看看。”
“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美女胡疑惑地问，“你现在的样子很奇怪诶，一点都不像你，你和万天去试过‘灵力共鸣’了？”
“嗯。”我不想说这个话题，“对了，美女胡，后天我让万天组织班里出去郊游，你一起来吧。”
“郊游？”美女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现在这个时候还想着玩儿？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美女胡，你相不相信直觉？”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直觉？什么直觉？”
“我有一种直觉，就在这两天，传说要行动了，而且她行动的对象就在我们身边，我找你去不是为了郊游，只是想万一发生什么状况，可以多一个有能力的人帮忙。”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传说下一步要动手的目标是你们班上的同学？所以你把他们组织起来就是为了确保他们都在你的视线里？这样就能尽量保护他们？”美女胡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你怎么能肯定，万一不是这样，我们都离开t大，要是再出事就鞭长莫及了，再说上次你们那个林老师过世，副校长好像非常恼火，他找我们来就是为了不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已经出了一次事故，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他可是我们的金主啊。”美女胡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道。
“美女胡，你相信我一次，”我扶着美女胡的双臂，充满诚意地恳求，“我相信，事情在这一两天里就会解决。”
“小胡？”美女胡慌乱地看着我的脸，“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怎么像鬼魂附身了一样？”是啊，我自己都愣住了，刚才会说这些话的真的是平日里的我吗？我自嘲地笑笑，以前我不是得过且过，能躲就躲，现在哪里跑出来的直觉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到底怎么了？
“额，大概是饿昏头了。”我冲着美女胡傻笑，“我们去吃东西吧。”
“这才像你嘛，好啦，我相信你一次，万一有什么不妥，我也会担的！”美女胡似乎很满意我现在的表现，我和她手挽着手走出办公室。
郊游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今天就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普照，好像是特意为我们的郊游定做的温暖，由于万天极大的号召力，中文系所有的同学全数到齐，没有落下一个。郊游的地点就定在s市最出名的“九湖公园”，这座公园位于郊区，“九湖公园”并不是有九座湖，而是指这个公园是以湖出名的，公园里的人工湖群数不胜数，占地面积也很大，班里的同学有的对这次郊游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比如乐瑶，有的则对这次活动嗤之以鼻，就像邱露，无论乐不乐意，这总算是一次集体活动，也会是我这个冒牌大学生美好的回忆。
“大家过来合个影吧。”我号召大家来到一片空地，就连万天也被我拽来了，只是美女胡唾弃着这种小孩子的幼稚行为，怎么都不肯过来一起合照，anyway，反正和她合照的机会多得是。大家或欢喜、或无奈地在镜头前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美女胡当仁不让地充当起了摄影师，看她慵懒的样子就知道她很无聊，对于不是她职责范围内的行为，她连假装的力气都懒得使。
“好了。”美女胡连按几下快门，完成任务一般地把相机扔还给我，继而悠闲地坐在一边，拍完照的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瑶瑶，我们两个照一张好不好？”我接过相机就对身边的乐瑶提议。
“好啊。”乐瑶爽快地答应了，“简奇峰，过来帮我们拍照。”乐瑶像叫小狗一样，手指一勾，简奇峰乖乖地走过来帮我们拍照。
“喂，我们去划船。”简奇峰一拍完，便拉着乐瑶往另一边走去，乐瑶嘟着嘴抗议他叫她“喂”，看来他们两个感情不错嘛，简奇峰一定是嫌我碍手碍脚，想要去两人世界。看着他们两个渐渐走远，我拿着相机回看刚才的那一张合照，乐瑶笑颜如画，说不出的美丽，要是时间永远停在这里就好了。
“想什么呢？”万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惊得我差点把相机砸过去。
“我在想心事的时候，你别突然出现行不行？那对心脏可是很大的负荷。”我回头就冲万天叫嚣，你要搞清楚状况，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好听，自己的样子多迷人，就算平时这么远远走来都够让人窒息了，你突然出现，我的心脏会停诶，我可不想小小年纪就英年早逝！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是不是？”万天微笑着说道。
“哪，哪有？”好啦，我承认我的表情有点呆滞，嘴巴也长得有一点大，可是，你不要说出来嘛……
“还说……”
“救，救命啊……”万天的话被远处传来的叫声打断了，那个声音是——
“糟了，是简奇峰！”万天脸色一变，没错，那个粗放豪迈的声音，不是简奇峰是谁？乐瑶呢？万天带头向叫声的方向跑去。我和美女胡只愣了一下，立刻交换了一个眼色，也跟着跑了过去，我们穿过整个草坪，一艘小船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乐瑶站在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水面，好像吓傻了。
“我去看看乐瑶，她好像吓傻了，连救命都不会叫了。”美女胡边跑边对我说，我冲她点点头，自己跟着万天跑到了离简奇峰落水的地方最近的岸边。万天一路跑到岸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扎进湖水里，似乎刚才的一段路都是为了让他助跑，我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跟着他向简奇峰的方向游过去，我屏住气探下湖底，简奇峰的脚上缠着无数的水藻，奇怪，这种水藻是长在湖里的？简奇峰越是拼命地瞪，越是被缠得更紧些，我和万天刚一靠近，不料，不知从什么地方围拢来一些同样的水藻，就像一双双的手，伸向我们，裹住了我们的四肢，又缠上了我们的咽喉，我们离简奇峰只差咫尺，却再也没有能力靠近哪怕一点点。越来越多的水藻靠过来，隔开了我们三个之间的空间，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看不到万天，也看不到简奇峰，知道窒息是什么感觉吗？脑袋发麻，双手无力，尤其是被掐着脖子的那种窒息，我是不是快要被打回原形了？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在脑袋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或者说是脑袋要跳动，我真的好想闭上眼睛，睡吧，睡吧……就在我的眼皮快要完全耷拉下来的时候，我看到眼前的水藻发出一道绚烂的金光，刺激得我撑开眼睛，然后，我看到万天，他就在我的眼前，是幻觉吗？他轻轻地抱住我，他的头发在水里飘荡，身后也闪着那样的金色光芒，就好像环着金光的天使，不，这不是幻觉，因为我看到他的身边还有简奇峰……
“小狐狸，醒醒……”谁在叫我？咳咳，肚子怎么那么胀，好想打嗝哦，我撑开惺忪的眼睛，“你醒啦？”又是万天。
“简奇峰！”我脑海中一下子跳出这个名字，我腾的一下坐起来，慌乱地环顾四周。
“喂，我在这儿。”简奇峰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神情萎顿地叫着，看样子他也刚醒没多久。哼，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那边叫嚣。
“看来你的直觉是对的。”美女胡说话了，此刻我才看到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乐瑶倒在她的怀里。
“小狐狸，你现在很喜欢用直觉嘛。”万天这家伙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简奇峰，你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小妮子啊，现在话都说不清了。”美女胡拍拍怀里的乐瑶问简奇峰。
“刚才，我和瑶瑶，额，乐瑶在湖上划船。”简奇峰回忆当时的情景，“一开始还好好的，快划到湖心的时候，船突然停了，乐瑶有点害怕，所以我就摸索着船的边缘，看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当时我的心里就觉得奇怪，这里是湖心，这个湖又是人工湖，怎么可能会在湖心有什么羁绊的东西，就在我检查船头的时候，看到那里的湖面泛起很大的涟漪，我一晃神，一只手从湖里伸上来一下子就把我拽下去，接着我就被水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草给缠住了，我看乐瑶好像吓傻了，只是惊恐地看着我，所以，我只好自己求救。”
“看来它是要加快行动了。”美女胡说。
“大家都没事就好。”大家纷纷起身离开，现在大概大家都没有心情郊游了吧。
“小狐狸，你在干吗？”大家都往公园门口走，万天发现我不见了，回头询问。
“噢，没什么。”我理了理湿漉漉的衣服跟上大家，手里紧紧攥着刚才简奇峰无意中落下的东西——一只蓝色的签字笔！
第三十七章 停尸房（1）
经过“九湖公园”的事故，我、美女胡和万天三人都分外紧张，一直处在戒备的状态下，之后的几天我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自从我发现简奇峰落下的那支笔，我就开始惴惴不安，却苦无机会和他单独相处，没想到我和美女胡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才塞了一口，简奇峰便风风火火地出现了，身后跟着的那个，那个不是万天吗？
“狐狸精……”简奇峰老远就大喊，我慌张地四下看看，简奇峰你这个死人头，大庭广众的，你就不能收敛点嘛，于是我假装没听见，继续埋头啃食，“狐狸精，我叫你呢？”简奇峰不一会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是拔高嗓子吼道。
“咳咳，简奇峰啊，你是在叫我吗？”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心里恨不得把他当狮子头啃了，“我正要找你……”
“现在没时间跟你说，快点，瑶瑶被它带走了。”简奇峰毫不考虑我的情况，拉着我就往外跑，边跑边说着。
“你说什么？”我问道，万天和美女胡也跟了上来。
“就是这里。”简奇峰好像没有听到说的话，带着我一路狂奔，终于在我快要断气的时候停下来，我看着眼前的建筑，这里是——
“医学院大楼？”我睁大眼睛，终于还是要来这个地方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万天和美女胡已经站在了我们的身后，万天问简奇峰。
“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美女胡看着万天的眼神里极尽鄙视之意。
“刚才他跑到我办公室说出事了，让我和他一起来找小胡，还没来得及说发生了什么事。”万天全然不理会美女胡的敌意。
“刚才我和瑶瑶一起吃晚饭，我们两个正在聊天，聊着聊着，突然觉得餐厅的气氛很古怪，我们说话的声音好像特别得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嗓门本来就大啊，“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们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和瑶瑶大气都不敢喘，然后，然后我看到瑶瑶有三只手，不，我看到从她的胳肢窝下面又伸出一只手，我正要叫她小心，那只手的主人从瑶瑶的后脑勺慢慢移出来，是个女人，她对着我笑，笑得好开心，瑶瑶好像也发现了她的存在，慢慢转过头，她和她就这么面对面，连尖叫都没来得及，那个女人就把她带走了，临走了时候，她告诉我如果要救瑶瑶就来这里……”简奇峰说完这些，脸涨得通红，可见他对乐瑶有多么紧张。
“看来这一趟我们是躲不了了。”万天说道。没错，这里我们总是要来的，只是迟早的问题，我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踏入医学院大楼，但是之前我们已经对这里有了充分的了解，毕竟我们早就知悉这里是邵小婷尸体的所在。医学院大楼的地下一层为标本陈列室和解剖室，底下二层是专门存放尸体的停尸房，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没有学生在地下做试验了，我们几个要骗过门口的保安是很容易的，所以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电梯前，因为天色已晚，大楼里的三部电梯只开了一部，就好像是特地为我们准备的。简奇峰急急忙忙按下唯一一部电梯的下降按钮，看着电梯从楼顶一路降下来，我的心跟着扑通扑通地跳。“叮”的一声，电梯门在我们面前缓缓打开，简奇峰低头就往里走，我一把抓住他，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么晚了电梯里居然还有人！电梯里的人站在电梯正中的位置，头埋得很低，头发贴在脸上，脖子上能够清晰地看到汗水，整个人好像刚从河里捞上来一样，对方的眼睛正由下往上地打量我们，我抓住简奇峰的手不禁收紧了一些，我们就这样对望了几秒，那个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笑，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响声，却不像是笑声，接着头也不回地往走廊的深处走去，很快隐没在了黑暗中。我们乘电梯门还没关上的时机走进去，刚想按b2的按钮，发现那个按钮的灯是亮着的，难道是刚才那个怪人帮我们按的？他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电梯缓缓下降，四个人没有一个开口，只听到“嗡嗡”的电梯机械作业声，没多久，电梯又是“叮”的一声停在了b2，电梯门打开了，一道人影闪过，虽然很快，但是我还是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就是刚才电梯里的那个人，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疑问就像一团阴影笼罩着我们，在这个时间，这样的地点，见到这般的场景，怎么不叫人发怵？
“别追。”简奇峰已经被乐瑶的事弄得不清醒了，看到人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追出去，万天连忙喝止他，“这个地方是它的地盘，别乱来！”万天说的没错，在这里，我们需要步步为营。看着简奇峰似乎强忍着把这个地方掀起来找的冲动，双拳紧握的样子真是让人担心，只怕我们还没找到乐瑶，他就先抓狂了。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唯一的一丝光亮也被吞没，我适应了一下周遭的黑暗才发现这个地方比我想象得要大，电梯前有三个路口，由这个构造看来，这里的房间大概是以分开两边的矩形房间组成，正对着我们的那条路通向前方的墙壁，而左右两边的道路则看不到尽头，那么我们的选择应该很明显，左右两边有比较大的未知性，而面前的这一条路能够看到尽头，把握也许大些……看来大家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因为其余三个人已经开始行动了，由万天领头靠着一边的墙壁，慢慢摸索向前，他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先跨出一只脚探路，发现没什么问题了，另外一只脚才跟上，我们跟在他的后面一样小心翼翼地走。
“怎么了？”走在最后的我发觉前面不动了。
“这里有道门。”万天回头跟大家说。门？这么快就碰到门了？
“要不要进去看看？”简奇峰问。
“不，再往前走走看。”我想了想，还是不要贸然开门的好，能够避免的未知还是避免的好，既然它找我们来，一定会跟我们打照面，现在要做的是别在遇到它之前增加危险性。果然，不多时，万天又停下来告诉我们又有一扇门，再往前走，又是一扇门，每两扇门之间的距离几乎是差不多的，看来这就是停尸房的构造。看来我刚才的判断应该没有错，万天没遇到一扇门都会停下来报告一声，这是探险最基本的常识，探路者就要负责将前方的状况随时通知后面的同伴，以防万一。不知过了多少扇门，眼看前方的墙壁近在眼前了，万天从停顿开始往前走，就在简奇峰要经过万天刚才经过的那道门时，它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简奇峰一惊，自然地往里面看，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我清楚地听到他抽了一口气，在我们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开那扇门，冲了进去……
“瑶瑶，是瑶瑶……”大门在简奇峰的身体完全进入之后关闭了，还能听到一阵闷闷的声音，那是简奇峰兴奋的欢呼。
“简奇峰……”你这个呆子，刚才电梯下来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你的心思全堆在乐瑶身上了，什么冷静，什么判断都没了，看来你真的还得多练几年，在你还没练成之前，我应该把你绑起来。虽然我和他之间还隔着美女胡，大门打开的时间也只有短短几秒，但是黑暗中我还是看到有个人影匍匐在地上，手拼命向上伸，仿佛是在求救，就是这个动作让简奇峰这个笨蛋连人家长什么样子就一个劲儿地“瑶瑶”！
“快开门！”我推了一把美女胡，她还没搞清楚情况，被我一叫，乖乖地把手伸向把手，万天也退了回来，本来我们以为门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开，没想到美女胡一拧，“吧嗒”一声，门听话地打开了。
“小心。”这下更让人心惊胆战，门这么轻易地被打开了，是不是意味着里面有什么东西正等待我们？我一声“小心”，让三个人都戒备了起来，我们向后退了一步，给美女胡一个眼色表示我们准备好了，美女胡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门，我们的脸瞬间僵住了，连功架都摆好的我们，面对的竟然是——一堵墙？门里面怎么会是墙？简奇峰哪儿去了？
“该死。”我忽然发现自己是个笨蛋，“它的目标是简奇峰，我怎么给忘了。”
“你说什么？”美女胡和万天异口同声地吼道，在这个地方听来格外响亮。
“我这几天一直想找机会单独跟简奇峰谈谈，因为我发现他身上有这个。”我从怀里拿出一直小心保存的蓝色签字笔，“这是那天在‘九湖公园’简奇峰掉的。”
“你怎么不早说？”美女胡责怪地问。
“我……”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把简奇峰和乐瑶找出来。”万天掐灭了即将燃起的火苗，没错，现在找到他们才是当务之急。
校园传说 第三十八章 停尸房（2）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我问万天。
“简奇峰不知道被他们带去哪里，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路线，不要被它乱了阵脚。”万天思索了一下决定这么做。我和美女胡没有意见，已经让传说乘虚了一次，这次我们要更加小心，我们按照刚才的程序，一路摸索到前方的墙壁，这才发现原来这里也有两条通道！
“选哪一边？”没想到还是要选择。
“‘好’字，女为左，男为右，现在我们有两个女子，那么选左吧！”万天说了一段看来莫名其妙的话，最终决定选左，接着他手掌一翻，中指与拇指相扣，一弹指，一道火光向左边的通道飞了过去，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明路灯’？怎么一去不回了？”美女胡看着万天的手势惊呼，这种“明路灯”，我听老胡说过，这种灯会一直到达黑暗的尽头，一旦触到实物就会反弹回来，难道这条路没有尽头？万天忍不住拧起了眉头，他愣了一下，又转身对着右边的通道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只是结果还是一样。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不改初衷。”万天说道。反正两边都一样，如果有什么古怪，两边应该也是一样吧。万天依然带头向左边的通道走去，这里的能见度很低，如果不是紧紧地跟着前面的人，很有可能就看不到对方的背影了，我走在最后，心里不免有些发毛，后背传来的空虚感觉让我不安，总觉得随时会有人在我身后退一把，于是，我不敢怠慢，紧紧尾随着美女胡……
“又怎么了？”不知走了多久，万天又停了下来，美女胡忍不住埋怨。我忍不住越过美女胡的肩头往前看，没有尽头的道路出现了尽头，这下我们都看清楚了，不用万天再多做解释，难道是一条——
“死路？”我问最前面的万天。
“不，这里还有一条路，是一条，左转的路。”万天迟疑了一下。
“没有别的路了？”
“这次没得选择，只有这一条。”万天无奈地说。
“只有一条，那就是非走不可咯？那就走吧！”美女胡的女人味早就在这个地方散尽了，一根筋的特性立刻显现出来。万天居然没有反驳她，反而迈开步子转进了拐角。
“万天？”我试图叫住他，但他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只好先跟上再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了更加靠近万天，我越过了美女胡，三个人的队形发生了变化，美女胡成了垫底。
“我也知道一定有什么古怪，但是现在乐瑶和简奇峰在它手里，要是它想诱敌深入，我倒还求之不得呢。”万天轻声回应道，即使是这个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看着前方，随时观察周围的动静。
“如果我们最后找不到他们，还……”还丧命在这里怎么办？这一句话我不敢说，我知道有的时候一些话是很不吉利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就算有什么问题，我们坐以待毙一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如主动出击。”万天说得那么肯定，我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
“啊哟……”就在这个时候，万天又停了下来，我刹车不及撞在了他的身上。
“又，又是一个拐角……”这一次万天的语气似乎没有那么坚定了，“我们转了几个拐角了？”
“算上这个，是第三个。”我立刻回答，第三个？我们又要回到原地了？它引诱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原地打转？
“它到底想干什么？”万天不知道是在问我还是在自问。被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又觉得背后有一股阴冷的风吹来，打在我的背上，那种随时会被人袭击后背的感觉再次袭来……不对啊，我已经不是垫底了，美女胡不是在我后面吗？一想到这个，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骤然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万，万天！”我拉了拉万天的衣袖，万天转过身，我指指身后无尽的黑暗。
“你姐姐呢？”万天惊呼。我和他一路往前走，连美女胡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我们快回去找。”怎么会把美女胡弄丢了，我说着就要往回跑，却被万天拉住了，“你干什么？”我怒目而视，万天你个小心眼，就算平时你们斗嘴，现在也不用见死不救吧。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那么龌龊，只是你现在回去也找不到她的，从上一个拐角到这一个拐角能有多远？我们这样叫嚷，美女胡如果还在的话，她会听不到？”
“那怎么办？”
“继续往前走。”万天不紧不慢地说。
“你说什么？”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每过一个拐角就消失一个同伴，这个拐角消失的会是谁？万天还是我？
“你没听过以不变应万变吗？我们就按照刚才的方法一路往前走，但是这一次，我要牵着你的手，这样就算不见，也是我们两个一起不见！”万天用极具说服力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相信我！好吧，我相信你一次，把手交给万天完成某种誓约，好像结婚时都会这么做，额，我的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万天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我们两个的手心都是汗水，我可以感觉到他有一丝担忧，虽然他的口气听上去和平日里并没有很大的改变，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就这样牵着手转过了第三个拐角，通道里还是一片漆黑，这一次我终于也能集中精神看着眼前的路了。前方居然出现了一丝光亮，在这个时候看到哪怕再微弱的光线也是一种安慰。
“你看，前面有光线。”我兴奋地拉扯着万天的手。
“我们刚才出发的时候有光线吗？”万天冷静地说。我的心一下子从沸点跌至冰点，没错，我们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怎么会出现和刚才出发时不一样的情景呢？我闭上嘴盯着前方的亮光，越来越近了……
现在，我和万天就站在应该是我们起始的地方，但是很显然，这里不是！那道光线是从地下发出来的，那里有一个入口直通向下，站在这里还能清晰地看到一级一级的楼梯，却望不到底，除了这个看上去像是通路的地方，四面都是墙壁，我们明明经过三个拐角，却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
“医学院还有地下三层吗？”我问了一个极度白痴的问题，因为这里的构造我之前就了结果了，答案是——
“没有。”万天无奈地回答，“这里就算有楼梯，也应该是通往楼上的，绝不可能会通往楼下，况且这个楼梯看不到尽头，也许不止一层。”
“这个楼梯通向哪里？”我的声音有些哆嗦了，既然没有地下三层，那么这个楼梯会通向哪里？“我看我们不如倒回去吧。”
“这里应该是我们出发的地方，可是现在的情景你也看到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就算我们倒回去，也回不到刚才的地方了。”是啊，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简奇峰和美女胡相继失踪，看来传说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这下真的验证了万天的说法——就算不见，也是我们两个一起不见了。小胡，拿出点勇气吧，现在只有面前的一条路，试一试，有五成的机会可以救到简奇峰他们，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我们走吧。”我下定决心了。万天并没有立刻往下走，而是把我拉到怀里，温柔地在耳边鼓励。我的鼻子有些酸涩，够了够了，万天的安慰让我有了勇气，就算下面是地狱，我也要去。这个想法让我的心一阵抽出，这个深不见底的阶梯究竟会带我们去哪里？会不会真的是地狱？
第三十九章 停尸房（3）
地狱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相信没有去过的也一定无法想象它的模样，只是许许多多对于地狱的臆想，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加诡秘难测。我和万天拾级而下，踏出的每一步都似踩在自己的心上，万天还是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依然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按理说，越往下走应该湿气越重，我早就做好了准备，甚至想象着往下走阶梯可能越来越滑，然而这个地方竟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干燥，我们一路往下走，竟然都没有湿嗒嗒的感觉，两边的墙壁阻碍了阶梯的大小，让人觉得很是压抑。
“前面有个平台对不对？”阶梯依然是一望无际的，只是在我们下方不远处，一个干净的平台显露出来。虽然我嘴上这样叫唤着，似乎是我发现了新大陆，其实万天应该早就看到了，所以他并没有回答我，变成了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万天脚下的速度明显有些放慢了，经过在地下二层的经历，我们不得不更加小心。我忽然发现自己是一个在逆境中发挥乐观精神的孩子，虽然明明知道在这种地方凭空发现什么东西一定不是好兆头，却还是要激动一下。就在我赞赏自己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下面的这个平台。我们停下脚步，看看周围的环境——这个平台和我们想象的不同，它并非和阶梯的宽度一样，而是无限地伸展开去，我们看得到向下的阶梯，却看不出这个平台到底有多广……
“呜……”一阵像是呜咽，又像被人塞住嘴巴的闷哼声传来，我和万天警觉地朝两边看去，只见平台右边的黑暗中突然冒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穿着古老的服装，还是斜开襟的，走路不太稳妥，原来穿着三寸金莲，这是何方神圣？声音就是从她口里发出来的，她仿佛在躲避什么，跌跌撞撞地往我们这一边跑来，衣服的前襟沾满了血，她一边跑一边惊慌地回头看，那名女子脸色突变，脚下的步子迈得更频繁了，也越来越靠近我们，这个时候，我们才看到黑暗中紧紧跟随着她的东西，没错，是东西——一把锐利的钳子，钳口还挂着一条血淋淋的东西，看上去软软的，那个女子很快跑到我们的面前，我看到她的嘴上也满是鲜血，她口不能言的样子，让我联想到那把钳子上的该不会是——舌头？那名女子的眼中只有那可怕的钳子了，她推搡着我们的身体也不自知，很快推开我们向另一边跑去，而那把钳子也紧追不舍，当钳子来到我们的面前，我总算看清了，那钳口上的东西果然是一条舌头，钳子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而且好像是急刹车，钳口对着我们，那好像是它的眼睛正在上下打量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那名女子此时已经不知去向。
“啊……”“对视”几秒，那把钳子显然对我们两个很有兴趣，更是发现我们比那名女子更让它，额，快乐，天哪，我在想什么，现在那把该死的早该生锈的钳子扔掉钳口的那条舌，冲过来了耶，惊叫声自我口中溢出。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想我拥有百年修为，只不过稍微迷糊了一点点，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别人欺负我也就算了，这把该死的钳子还靠过来踢一脚。
“快往下走。”原来万天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见势不妙，他拉着我就往楼梯下跑，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那把钳子耀武扬威的“咔嚓咔嚓”声，不一会儿，就完全消失在身后了，我乘逃跑的空当——不是逃跑，是战略性撤退，何况我们还是向前进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吁了一口气，幸好没跟上来。
“喂，别跑了，没，没追来。”太久没运动，连体力都变差了，赶紧叫万天停下来，要是不叫他，我估计他准备一路带着我往前冲，那我的小命就没了，正好乘机羞辱他一下，“你平时不是很厉害吗？这个时候溜得到挺快的。”
“是啊，总比钳子已经到面前了，还傻愣愣的小狐狸强。”万天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凭什么呀？美女胡说你的时候，你像个闷蛋一样，很少反击，偏偏对着我就要抬杠？
“刚才那个是什么呀？”
“你知道地狱的构造吗？”万天问。
“不知道，我又没去过，”然后斜着眼睛看万天，“您老人家去过？”
“你这个小狐狸，刚才还怕得要命，现在怎么还能嬉皮笑脸？”万天调侃了两句，继续说正经的，“地狱一共有18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用途，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是地狱第一层的景象……”
“你是说，拔舌地狱？”
“没错，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下面我们还会遇到剩下的17层地狱。”万天的话果然没错，我们果然一一经过了18层地狱，接下来的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冰山地狱、油锅地狱、牛坑地狱、石压地狱、舂臼地狱、血池地狱、枉死地狱、磔刑地狱、火山地狱、石磨地狱和刀锯地狱，见识了什么叫水生火热、上刀山下油锅的地狱生态。然而这些看得多了，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更让我们惊讶的是刀锯地狱之后居然还有往下的阶梯——
“怎么还有？”我惊讶地问万天，“地狱不是18层吗？”
“地狱之下……”万天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觉得我们被传说耍得团团转，从一开始的电梯，它就一直在引导我们走向歧途，现在是不是在告诉我们，这是一个笑话，它一定躲在什么地方偷着乐。”我气恼地说着，无论多么惊恐的场面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被愚弄，这样看上去自己像个笨蛋。
“我们下去看看。”万天边说边往下走。
“什么？”明知被耍，还要撞南墙？
“走吧，如果乐瑶他们真的在下面，我们不是功亏一篑？”万天用这个来诱惑我，好吧，美女胡，你们等着，我来了！要是下面又是绵延不断的阶梯该怎么办哪？但我还是认命地跟着万天。
“你知道地狱之下是什么吗？”万天一边往下走，一边问我。地狱之下？地狱不是最低点吗？
“你不要告诉我地狱还有第十九层？”
“不，地狱只有18层，然而18层之下还有一个空间。”
“幽冥空间？”我想了想，“不对，幽冥空间在地狱之上啊。”
“我曾经听我的师傅，也就是上一任‘玄天’说过，地狱之下有一个不是生灵死后生存的鬼域，而是由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掌管的土地——它们没有灵魂，但是它们有强大的能量，它们憎恨一切生灵，他们存活的力量就是这种憎恨，只要这种意念存在就永世不灭，它们通过修炼增加能量，但是和你们狐狸精修炼不同，它们要吸收生灵的各种恶习生存，所以它们可以说是地狱的回收站，如果一个人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的话，就会落到这里，接受它们的啃噬……”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地方？”
“我……”
“有，当然有！”一个妩媚的声音打断了万天的话头，“没想到你还挺了解这里的嘛！”那个声音甜得腻死人，但足以魅惑大部分的男人，因为即使是我身为一个女人，额，母狐狸精，都讨厌不起来。光顾着听万天说话，没想到，我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和前面一样的平台，唯一不同的是——再也没有下降的阶梯，我们已经到达空间的最尽头了……
“邵小婷？”我对着黑暗大声询问。
“这只小狐狸大概刚刚才修炼了百来年，就在这里大呼小叫。”突然觉得一只柔软而冰凉的手随着话语声抚过我的脸庞，这是什么动作，怎么像电视里演的青楼妓女，还不是头牌的那种，“不过，你们两个来得比我想象得快，看来你们没走什么冤枉路。你们的几个朋友，我可是好好地照顾着呢。”说完，她放声大笑。突然间，整个空间强光大作，我们终于看清了这里的样子，的确是和上面一样的平台，一名女子媚笑着站在一边，她的身后，简奇峰、乐瑶还有美女胡躺在地上，虽然怒目圆瞪，却好似完全动弹不得，这个女人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你真的是邵小婷？”我问她。
“你说呢？”她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迟疑。看她的模样的确是照片上的邵小婷，可是气质差了好多啊！
第四十章 停尸房（4）
“你的模样虽然是邵小婷，可是你的心却是一个魔鬼。”我对邵小婷吼道，虽然拥有相同的面容，30年来从没变过，只是她的心却变了。
“魔鬼？我是魔鬼？那么那两个草菅人命的医生呢？他们就应该在我死后继续在那里工作害人？不用为我的死负上一点儿责任？”邵小婷表情一凛，严词控诉着那两个害她丧失美好花季的凶手。
“他们这样做会有报应的，那是他们的命数，你没有权力左右。”万天说道。
“哼，我还活在人间的时候，有什么所谓法律，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让他们悠闲地过日子，天理？也不过是让他们死后下地狱，那又怎么样？”邵小婷似乎被说到了痛楚，急得跳脚。
“杀了他们，赔上自己的灵魂，值得吗？”我突然为她扼腕。
“就算，就算后悔了也来不及了。”邵小婷听到我的口气，突然流露出一股难言的酸涩表情，隐约地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什么痛苦。
“就算那两个医生是该死，那么方圆和林老师呢？一个是你生前的好友，一个是你的初恋，这样，你也下得了手？”万天问她，这也许是万天最不能理解的地方，邵小婷既然只是为了报复，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的命搭上。
“方圆，她最不该的就是太过贪心，她太好胜了，至于他，”邵小婷的脸有些哀伤，那个“他”该是林老师吧，“没想到他会变成那样……”
“这就是你杀他们的理由？”万天厉声问。
“嗯。”邵小婷眼神迷乱地点了点头。
“嗯……”乐瑶突然难受得挣扎了一下，邵小婷立刻就察觉了，她端下来，摸了摸乐瑶的脸，脸上全然是杀意。
“小姑娘，你是不是很难受啊？”然后她又各看了美女胡和简奇峰一眼，“你们一定也是吧，我保证你们很快就会舒服了，只会痛一阵子，等你们没了魂，疼痛的感觉就都不见了……”邵小婷的声音像在哄小孩一样。万天乘他的视线暂时离开我们的时候冲我点了下头，叫我从一边靠近他们，他则从另一边切近，邵小婷此时的心神完全贯注在他们三个身上，真的就像母亲一样。我们蹑手蹑脚地靠近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啊……”我和万天同时被一阵类似电流的东西击中，错愕地后退几步。
“你们以为我会这么笨，给你们机会？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全是空门就是没有空门吗？我的保护措施做的还不错吧。”邵小婷得意地仰起头，向我们炫耀她的成功，甚至还邀赏。这个该死的家伙在他们的外围加了一层防护网，看不见，却摸得着，一摸就抽搐一下。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看着不能动弹的三个人，我心急地问。
“噢，没什么，不过是小小的‘定身咒’而已，你姐姐还真不赖，我可是用了五成的灵力才能对她成功下咒的，不过，我看还是抽了她的狐狸骨好些。”邵小婷自得其乐地说着。突然听到“啪”地一声，什么东西撞到了防护网上，继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无数金色的细针要穿透那张网，瞬间瓦解了网的结构，我的眼角余光看到似乎是万天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类似项圈的东西，向邵小婷抛去。“咣当”一声响，那个东西掉了下来——
“金针箍？”邵小婷大惊失色。啊？金针菇？吃的东西也有用吗？她还那么大惊小怪。我看着万天，他故意不看我的眼睛。
“是紧箍咒的‘箍’。”原来万天也觉得丢脸啊？这东西的名字到底是谁起的？这么，额，有趣？怪不得从来没见万天用过。
“你是‘玄天’？”邵小婷好像有些惊讶。
“奇怪，我们在《showie》不是交过手，你难道不记得了？”万天搞不清楚为什么邵小婷会不记得他。
“哼。”对于万天的质疑，邵小婷不做回应，“即使你冲破了防护网又怎么样，你们还是一样要看着他们死，而且是加速他们死亡的罪魁祸首，哈哈哈哈！”邵小婷说着抓起身边的简奇峰，仔细地端详起来，然后发出满意的叹息声，她把手——那双我永远记得的手，扣住简奇峰的手腕，作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简奇峰的眼睛一下子瞪了出来，黑色的气体慢慢笼罩着简奇峰的脸，而邵小婷闭上眼睛好像在享受，她的周身充斥着红色的光芒——那是血光，是简奇峰的魂在往她身上转移，我看到简奇峰眼里的绝望。
“简奇峰，你听着如果你用过那只蓝色的签字笔，那我无话可说，如果你没有使用过他，你千万不要放弃，她拿你没办法的。”我对着简奇峰吼道。也许，也许简奇峰还没有用过那支笔，只要信念还在，他就会没事。果然，我看到简奇峰死灰复燃的希望光芒，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没有用过那支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简奇峰！简奇峰的信念和邵小婷吸魂的功力相互僵持着，简奇峰不知道能顶多久……不一会儿，原本拉锯的二人，又让邵小婷占了优势，我和万天只能站在那里干看，因为我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一下子救所有人，如果救了简奇峰，其他人还是会成为邵小婷的猎物，然而简奇峰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黑气几乎占据了他整张脸，而邵小婷居然发出满足的吟哦，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救一个算一个，美女胡，我对不起你……我微眯着眼睛，眼前呈现出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猛地睁大眼睛，我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我轻轻摸了一下白色的毛发，心里默念：这次全靠你了。我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转身，用尾巴勾住了邵小婷的手，她还想挣脱，我心里冷笑一下，今天的我，可不是以前的小胡了，你想轻易甩脱我，没那么容易！
“万天，快点。”我终于把邵小婷拉离了简奇峰的身旁，她转过头，一脸血气，被我中断了进食过程，让她非常恼火，她的眼睛里发出血红色的光芒，舌头恼怒地拖在地上，我原来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邵小婷明明不是上吊死的，为什么会伸出长长的舌头，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是她变成怨灵以后的坏习惯。她气势汹汹地就要咬我的尾巴，幸好我收得快，不然就变成无尾狐了。邵小婷早就已经杀红了眼，只追着我赶尽杀绝，我心中叫苦不迭。万天果然动作神速，赶到了简奇峰他们身边，一捏他们的右耳垂，他们立刻解除了“定身咒”。
“咚”的一声，邵小婷一下子被惊动了，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顾此失彼，立刻转向万天他们，我才发现，原来是乐瑶和简奇峰倒在了地上。
“我太重了。”简奇峰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
“哼哼，你们很聪明，可惜……”邵小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他们身边，一手一个地把简奇峰和乐瑶抓在手里，“既然我不能得到他们的魂，我就让他们，自、然、死、亡……”她一字一顿地说。
“你要带他们去哪里？”我问道。
“哈哈，就是这里。”邵小婷手一挥，我们从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方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天台。
“这里是……”
“你知不知道怎么样死才最难看？”邵小婷煞有介事地问我们，没人回答，我们关心的是她想做什么，“是坠楼身亡，‘碰’地一声，什么脑浆啊，肚肠啊全都露出来，红色混合着白色，很美的画面是不是？”
“你这个疯子。”美女胡总算回到了我们的身边，她很虚弱，但是忍不住骂邵小婷，原来这个地方是医学院大楼的天台。
“疯子？我还配做疯子吗？顶多是个疯鬼，说不定连鬼都算不上，哈哈哈哈哈。”邵小婷歇斯底里地笑着。我们看着她的动作。她把简奇峰放在天台的边缘，眼睛勾魂地望进他的眼里，笑着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简奇峰的眼神一下子失焦，摇摇晃晃地站上天台的边缘，整个人不听使唤地前后摇晃，眼看就要落下去了，邵小婷愉快地看着他，用力地鼓起掌，好像看到什么精彩的戏码一样，简奇峰身体的重心完全前倾，整个人消失在了天台上……
“亲爱的，救人。”看着邵小婷的表演，我早就暗中叫飞狐准备好了，飞狐箭一般冲向天台外，没想到的是乐瑶也猛地冲向天台，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抓住简奇峰的手腕，加上飞狐的帮忙，简奇峰总算没有掉下去，反而慢慢地被拉了上来。
“你……”邵小婷似乎有些惊讶，万天乘着她惊讶之际，向她抛出了“金针箍”，邵小婷完全愣住了，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颈箍在她的头顶盘旋，洒下一道金色的幕帘，箍圈慢慢扩大下落，捆住了邵小婷的身体，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针芒扎在她的身上，她先是挣扎，剧烈地扭动着身体，然后痛苦地惨叫，那叫声划破天际，但是除了我们和老天爷，没有人听得到，继而连叫声都被淹没了，她瘫倒在地上，无力地喘息着，眼睛无助地看着我们，脸上去露出一丝笑容……
“她会怎么样？”万天的这个法器不知道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灰飞烟灭。”万天冷静地说道。什么？我的心揪紧了，不待细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想把那个什么箍取下来，没想到邵小婷瑟缩了一下，竟然拒绝了我，我还想再试，万天又开口了，“太迟了。”话一出口，我就看到邵小婷的身影越来越淡，终于慢慢消失了……
“不……”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就算她杀了人，不至于要灰飞烟灭吧，她要消失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流下了一滴眼泪，她冲我点点头，像是表示感谢，感谢我们终于让她解脱了，最后她化作一团水汽，永远永远地消逝了，我伸出手想接住她的泪，不料眼泪穿过我的手掌落向地面，最后连泪花都消散在空气中。
“终于没事了……”美女胡说完，瘫坐在地上。此时，简奇峰也被乐瑶和飞狐拉了上来，三个家伙倒在地上拼命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