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24

<三十>大盗若善
  尽管现场没有遭到任何破坏,但留下的线索仍少的可怜,甚至鬼三杀人的动机都搞不清楚,要知道破案讲的是证据,而不是推理。史长发眉头紧皱,心底思量鬼三这个可怕的对手究竟想干什么,与郑望龙比较,鬼三的冷酷与狡诈显然更胜一筹,能把张家德这样的老江湖都骗了,不可轻视。
  王舒利在一旁拍照,邹建民和史长发一同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检查书房,不时被告知该物品为军方所有,到最后基本没带出什么证物,除了张家德说过要送史长发的那副字,还有鬼三中枪位置地上的血迹,史长发用手绢吸附。史长发知道如果仔细检查,一定能查出大德当行的秘密,也许是张家德的机密研究资料,但那些秘密还是交给军方处理的好。所以史长发并没有坚持彻底搜查,只是抱了一线希望看陈王刘和小孙是不是真的牺牲了。
  但人死了就不会再醒来。
  当史长发再次走出大德当行时已经是中午,雨仍没有停的意思,只是又变小了。气象预报说降雨带正在南移,估计明后天就会离开镇西。史长发长出一口气,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勇气面对同志的尸体,但真的投入工作后,心理上的障碍很快就克服了,在欣慰的同时,史长发对自己的麻木感到悲哀。
  “过多的死亡不会使自己变得冷血吧?”
  这个念头忽的涌上来,就像第一次开枪击毙那对杀人狂情侣时一样,史长发惧怕自己变得像他们一样嗜血。
  王局长对一无所获的结果很不满,于进在一旁问现场是否发现凶手的血迹,史长发回答没有,并认为这很奇怪,他明明记得鬼三中枪了。于进走开后,史长发却忽然掏出一方染有血迹的手绢撕成两半,一半交给王局长,另一半装进证物袋,叫邹建民过来交给他,并没有告诉他是谁的血样。王局长心照不宣的收好那一半手绢,然后下令收队。
  离开前军医又给史长发注射一剂解药,缓解了他心跳过速带来的的不适,并告诉他回去后每天要摄取一定量的生理盐水,要饮用一星期。
  车队在雨中缓慢的行驶,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沉闷。
  史长发靠在椅背上,疲惫的似乎一闭眼就会睡去。王局长突然重重的叹息一声,扭着问史长发。
  “你母亲怎么样啦?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我妈已经回家了,你想去看她就去看吧,医生说我妈没几天了……王叔,我希望她不带着任何遗憾走,真的,我希望你能娶她。”
  “我……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王局长愣了下,说话的声音透着悲伤无奈,渐渐低下去,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史长发掏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是妻子虞多多,她的声音里也疲惫不堪。母亲睡着了,她正在炖鸡汤,用的原来准备送史长发生父的人参。史长发说案子复杂,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晚上可能也不回家。虞多多有些幽怨的叹息,然后又恢复常态,批评史长发就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又说但是她就喜欢史长发这一点,而且从没有后悔过。虞多多还是像从前一样单纯,岁月只是在她脸上刻划出几道皱纹,却丝毫没有触碰到她的内心世界,简单而明朗。史长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挤出一张笑脸,告诉妻子自己会尽力赶回来,因为他爱家人胜过自己的生命。听到妻子的声音后也有了活力,史长发不由自主的从极度疲惫中缓过来。
  “简单的事情本来就是简单的。”
  史长发重新思考妻子的话,发觉非常有道理,自己不是救世主,不是每一件事都能管,既然这样,只要抓获林家灭门案的凶手就可以了,穆氏银柜案还有地下期货交易所的案子是配合调查,只管抓人。但一想到张家德说过的那些话,史长发心底的热血便又萌动了。
  “史长发,”
  王局长突然说话,把史长发的思绪拉了回来。
  “关于大德当行的张家德的死,不要追查,省长那边那的问题,也不要调查了,我不想你卷进去。”
  “为什么?难道鬼三真的与柳克民有关系?那他们的目的就不止是骨翠了,一定是想得到穆氏读心术的秘密!这对任何一个情报部门都是梦寐以求的。美国有所行动,日本不可能无动于衷,难道于进是……”
  “这是命令!你只管追捕郑望龙。如果血样是于进的话,把他也列入协查通报,其他事情不许调查。”
  王局长打断史长发的推理,他再次震惊于史长发的推理能力,如果早几年发现这一点的话,现在也至于这么被动。但世上没有假设,史长发的能力在这个时候只会使他陷入危机,这是王局长不愿意看到的。
  于进没有跟车回来,手机也不通,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上的哪辆车,又都模糊的记得他上了车,史长发根据种种迹象推理,于进就是鬼三,只要血样再一致的话,就确定无疑了。于进不回局里,大概是准备潜逃了吧?不过那样的话刚才他没必要出现,于进一定还有其他计划,所以才在大德当行门前试探史长发掌握了多少线索。对于这个结果,史长发感到郁闷不快。
  回到局里立即开会,各部门将线索汇总,领导指示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史长发不顾身体的虚弱,坚持参加会议,却发现主持会议的竟然是省长柳克民!
  通辑郑望龙的协查通报已经发出,市里也在挨家挨户的排查,由于经受雨灾,很多人家都没有人在,所以排查进度缓慢,但几个郑望龙可能的落脚点早已查清,而且已经派干警和社区保安蹲点,不过从掌握的线索来看,郑望龙像从世上消失了一般。史长发明白,除非郑望龙睡着了,或是苏绣旗动手,否则没人能抓到他。想到苏绣旗,史长发把衬衣袖子拉出来,上面沾有苏绣旗的血样,是在她受伤时取到了。苏绣旗与林家还有王局长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呢?史长发这样想时,忽然感到敌意的目光,抬头看时,是胡市长和市委的几位领导,那眼神已经超越敌意的界限,是恨了。
  “是陈王刘和小孙的亲人啊!”
  史长发心头一颤,避开那些目光,浑身都不自在了。
  省长柳克民昨天还在镇西市的兄弟城市,同样正经受雨灾的长平市,指导抢险救灾,并带去省里调拨的救灾款和物资。长平市是新兴的旅游消费城市,八十年代初兴建,发展势头迅猛,城市基础建设完善,但没有镇西市的古代排水系统,所有公共设施都是按西方现代城市标准建设,但在雨灾面前却暴露出严重问题,城市的百分之六十浸泡在积水里,断水断电,各种流言四起,第二天晚上便发生了大规模哄抢事件,今天已经全市戒严,这才恢复基本秩序。柳克民安顿好长平市后立即赶到镇西市,同样带来了救灾款和物资,不过一到镇西便直奔市公安大楼,足见他对案子的重视。
  也许更多的是不安吧。史长发心底暗想。
也许更多的是不安吧。史长发心底暗想。
  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压抑,因为王局长汇报工作说到了范长存和赵无极还有陈王刘和小孙的死,还有郑望龙的变节,林家灭门血案已然震惊全国,又有撼动镇西金融业的穆氏银柜案,为一桩案子牺牲四名警察,揪出一名害群之马,这每一件都是镇西公安系统的耻辱。
  “我希望大家能抛开杂念,专心分析问题的关键,是我们的工作做的不到位?还是这些顽疾是每个城市的通病?为什么不能做到防患于未然?这是在座每一位同志应该好好思考的问题!今天我能坐在这里主持这个会议,但是我的心却无法坦然,我愧对镇西市的人民,愧对每一件让我能意识到自己是个共产党员的物件!我希望你们大家也能像我一样,时刻提醒自己,把人民的利益摆在第一位,把一切罪恶扼杀在摇篮里,让林家灭门血案和穆氏银柜案这样的惊天大案不再发生!我们得对得起自己做为一名共产党员的良心!”
  柳克民的话结束了,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韩秘书的瞥向胡市长,胡市长立即醒悟,站起来带头鼓掌。柳克民脸上露出一丝满足,随即又换上严肃的面孔。
  “我再说一个问题,刚才小王说大德当行被军队接管了,这是一起刑事案件,军队有什么权力接管?你当时为什么不据理力争?大德当行的人还枪杀了许多平民,这就算是军事禁区也不正常!那位姓史的小同志说的,张家德的那些话都只是他的片面之辞,谁知道他的真面目呢?大盗若善,他是资助了许多贫困大学生,但与他们搞的那个大德当行非法所得及给国家人民带来的问题相比,几乎不值一提。”
  柳克民喝了口茶,拿起一份报告在手里晃了晃,继续说。
  “刚才等你们来时,我看了这个案子的一些资料,因为穆氏银柜案的非法集资,镇西市的几家大型国企陷入资产不良运作,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生产,现在又经受百年不遇的雨灾,设备损失相当严重,灾后能不能恢复生产都是个问题。这几家国企要是倒闭,将会有数万人失业,给国家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张家德是英雄?英雄就干这种事吗?古人云:‘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候。’但封建制度已成为历史,我们是处在社会主义中,对于张家德这种大盗,我们应该一查到底,就算他的后台再硬,就算是死了也绝不放过!”
  与会的所有人都被省长的话震撼,史长发也眯起眼重新观察柳克民,这个身宽体胖而且秃顶的短个男人,此刻慷慨激昂,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与报纸上那个有些猥亵的男子完全两副面孔。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史长发猜不透柳克民,能当上省长,自然不是简单人物。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市委陈书记开始向省长汇报,揭露公安系统在工作中的严重问题,不按法定序办案,搞个人集权主义,主要责任人史长发在戴罪立功的情况下仍旧判断失误,直接导致两名优秀的公安干警牺牲,对此史长发应负完全责任。胡市长也再次将矛头对准史长发,口口声声要将他法办,王局长和陈副局长则力保,并阐明观点,陈述事实,公安系统内部的领导也基本上都支持史长发。因为王局长背后是中央某领导,所以他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省长柳克民见一时难以拿下史长发,便以史长发身体不适为由放他大假,这个结果分歧双方都保持沉默,算是通过了。
  在他们争执时,史长发却两眼通红的注视着怒目相对的市长局长两人,眼角余光又扫过与会的所有人,这里里外外,人人均有可疑之处,还能信任谁?同事多年的郑望龙和于进都变节了,苏绣旗不知是敌是友,做为她的男朋友罗伟还能够信任吗?范长存死了,吴乐处在昏迷中,荆洚晓离开了公安系统,钱星在时的神警七人组现在已经四分五裂,再不可能恢复往日的荣耀,想到这里史长发感到一阵烦燥,甚至绝望。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希望大家都不要放松,抓紧时间尽快把凶手捉拿归案,还市民一个安定的环境。”
  随着省长柳克民的总结性陈述,沉闷的会议终于结束了,史长发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让自己放松,但今天看到过的一张张血脸却不时跃出,凶恶的、惊诧的、不解的、恐惧的,那一双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像是有话要说。
  “大盗若善,大盗若善……”
  张家德与柳克民,究竟谁更像大盗呢?
  史长发的思绪一时有些混乱。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26

 <三十一>辅国者仁
  因为停职了,所以史长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局里的领导一直没有过来,史长发猜想也许还有转机,王局长可能会让他暗地里调查一些上层的个人问题,反正已经卷进去了,不是想退出就能退出,明哲保身在此刻也是危险的。
  史长发把办公桌的玻璃板下的照片抽出,是钱星和他的六名下属,当年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神警七人组。照片已经泛黄,倒不是时间太久远,只是史长发常在办公室里吃泡面,照片长期受热的原因。史长发把箱子放到桌上,拉出椅子坐下,目光在照片上一一扫去。钱星坐在中央,他身后站着范长存和吴乐,于进站在范长存旁,罗伟站在吴乐旁,郑望龙蹲在钱星身前左边,荆洚晓蹲在右边,七个人像是一家人般,脸上洋溢着喜悦。那时史长发刚从派出所调到刑警队,把他们七个人当成天神一般,钱星总是教训他要有自信,不然白长了一颗高智商的脑袋。尽管在后来的工作中史长发发现他们也常出错,但崇敬的心理却从没有改变,即使当上队长以后也是。
  然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什么是长久的。
  “或许,是到了找荆洚晓的时候了。”
  史长发摩挲着把照片放进贴身的口袋,掏出手机,想了下又放回,离开房间去门卫室打电话。
  “老荆,是我……史长发……嗯,有事,两点半,老地方见。”
  回到办公室时王局长正在等他,只一会不见,王局长像是又老了几岁,一脸疲倦,见到史长发不自然的笑了笑,招呼他坐下谈。
  “情况你也都看到了,本不想让你卷入的太深,但现在看来……晚了。唉,让你大休,这也是个机会,我们要先发制人,苏绣旗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了,罗伟我让他查胡市长去了,你呢,我希望你到省会走一趟。据我所知,于进曾与韩秘书交往甚密,今年又经常跟胡市长有饭局,八面玲珑啊。于进这个人不简单,钱星在时就告诫过我,对于于进,不可不用,也不可不防。”
  “你是说,钱队长早发觉于进不正常啦?”
  史长发惊诧的问,钱星对史长发可以说知无不言,但这件事却从没提过。史长发一开口便醒悟到,王局长要向他交底了。
  “是的,当年钱星的死并不是意外,当时我们正在秘密调查林家的问题,与林家有关的政府官员遍布全国,关系网之深之广令人不安。为了保密起见,参与调查的只有钱星、于进、荆洚晓,加上我只有四个人,调查中意外发现市领导的一些个人问题,然后钱星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但似乎有所顾虑,后来告诉我于进有问题,要我防着点。我问有什么问题时他却转移话题,跟我说不能把林家搞垮了,镇西的经济命脉全靠林家维系。我猜他一定查到了什么,可每次问他都闪烁其词,只说镇西除去林家的产业就只剩下空壳了。直到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去跟踪当时还是市长的柳克民,临走时突然对我说如果有人要杀他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于进。”
  史长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两眼通红。
  “钱队长是……于进杀的?”
  王局长摇摇头,长叹一声,要史长发坐下。
  “我也这么猜的,但没有证据。我一直都在后悔,那晚为什么没拦着他。钱星像是早知道自己会出事,但还是去了,他那模样就像是要去豪赌一把。那晚他还破例给我写了副字,是横副:辅国者仁,就是我办公室里挂的那个。钱星的总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全都自己一个人担着,还有他那臭脾气,当年如果不是得罪了局长,他升官的机会比我多……”
  王局长说到钱星的事,唏嘘不已,布满血丝的双眼暗淡无光。
  史长发开始明白,当年荆洚晓为什么要离开警局,钱星又是为什么总跟他说人不可貌相,原来指的是于进。而在林家灭门案发后,王局长对于进的奇怪态度,那种提防心理原来是源于七年前钱星的死。
  “您是想让我查于进跟柳克民间的关系吧?”
  “还有于进和美国人之间的关系,是否存在叛国行为。”王局长顿了下,又说:“或许,还有日本人。”
  史长发腾的再次站起,这回把椅子带翻了,双拳紧握。
  “于进……他跟日本鬼子有关系?!”
  王局长点点头,也站了起来。
  “钱星死后,调查停了一段时间,后来我让罗伟继续查,单线联系,发现于进常到长平市,和一个叫何莉的女人来往甚密。这个何莉就是林震业的情人,罗伟调查到她的背景很复杂,父亲是日本人,四岁时随母亲去日本,十八岁时又跟母亲回国定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搬一次家,经常出入高级酒店,交往对象以现役军人为主。后来忽然上了大学,毕业后到镇西,很快接近林家,并成为林震业的情人。案发前就已经失踪,不排除逃回日本的可能。在何莉留在林家期间,于进和她还有联系,郑望龙与她的关系也很复杂,而何莉一直与境外有联系,只不过是现在还没破译密码,不知道有什么秘密。国安局七年前就插手了,不过我还是希望,案子能由我们破获,算是给钱星一个交待。”
  王局长走后,史长发仍在震惊中没恢复过来,他即震惊于进的深藏不露,也震惊罗伟的坚忍,史长发早该想到,就算罗伟调查能力强,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查到那么多有用的线索。
  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的响,史长发则在努力理清思路,他没料到这起案件竟与钱星的死有关,更没料到于进可能是凶手。
  这两天来,一件接一件的意外让史长发感到有些疲惫了。
  “噢?这不是史队长吗?怎么?要回家啦?”
  FBI观察员汉娜突然出现在门外,一脸嘲笑的看过来。史长发感到厌烦无比,心头无名火起,想要痛殴眼前这个冷艳的美人。也许是感应到史长发的杀气,汉娜没再说什么,只立在门口耸耸肩,走开了。 FBI观察员汉娜突然出现在门外,一脸嘲笑的看过来。史长发感到厌烦无比,心头无名火起,想要痛殴眼前这个冷艳的美人。也许是感应到史长发的杀气,汉娜没再说什么,只立在门口耸耸肩,走开了。
  史长发感到奇怪,汉娜又到刑警队来干什么?可一抬头发现已经两点二十,还有十分钟就到约定的时间,荆洚晓又该骂他跟娘们似的爱迟到了,于是匆忙披了雨衣,抱起纸箱往外就走。
  因为雨灾,市区又发生了哄抢事件,所以街上除了警车和军车外基本上看不到其他车辆,不多的行人相互警惕的留意对方的微小动作。除非必要,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出门。
  天空依旧阴沉,像是已经傍晚。雨明显小了,只是仍不时飘洒一阵雨滴,甚至仅隔一条马路,两边的人就有不同的遭遇。
  史长发急匆匆的在雨中赶路,他没有自行车,公车上交了,也打不到的士,只能抱着盖了层衣服的纸箱走在雨中。等他赶到六秀公园时,荆洚晓已等的有些不耐烦,清萍亭里满地烟头。
  “是为了林家灭门的案子吧?”
  荆洚晓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他一点也没有改变。
  史长发左右张望,发现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燥的,只得继续抱着箱子。
  “嗯,钱队长说过,将来有什么大事件发生的话,可以找你。”
  荆洚晓又弹出只烟,叼在嘴角,却并不点燃,眼睛转身清萍亭旁的小水塘,几捧荷叶顽强的支出水面,歪歪扭扭,让人立即想到‘残荷听静雨’的诗句来。荆洚晓的目光收回,与史长发对视,只一刹那就变得令人捉摸不透了。
  “那么,说说案情吧!”
  史长发有些犹豫,荆洚晓一笑,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吐出团湿漉漉的雾气。
  “胡市长、柳省长、于进,好像王局长也与这个案子有关。”
  史长发心中一动,想到也许荆洚晓知道比他多,毕竟是他七年前就开始查的案子,说不定关于王局长,荆洚晓还知道些内幕。想到这里,史长发不再迟疑,说林家灭门来发生的事一件件说出,荆洚晓脸上阴晴不定,时而悲伤,时而愤怒,但却没插过一句话。最后史长发说到王局长,把心中的疑问全部提出了。
  “钱队长为什么要送王局‘辅国者仁’这四个字?钱队长从不轻易给人写字,我想他肯定有什么深意。”
  荆洚晓目光复杂的注视着史长发,再次点燃一支香烟。
  “看过三国吗?诸葛亮六擒孟获,以强大的军事力量和宽容的仁心降服孟获,化敌为友,使边疆安定。钱队的意思就是要做一流的强国,不止要有强大的武力,还要有仁心,这样才能不动声色的将天下收于囊中。辅国者仁,钱队是指对日本鬼子要宽容,他不是也常跟和你说日本的民众是不喜欢战争的吗?”
  史长发一脸疑惑,又隐约想到什么,还想再问清楚些,但荆洚晓显然不再做解释,因为他接着又说了句让史长发倍感意外的话。
  “不过,我不会插手这个案子,也不会给你提供任何线索,我劝你也别再查下去,最好辞职跟我当私人侦探。”
  “那钱队长还要我找你……”
  “就算老家伙在,我也绝不帮忙!仁心?哼,对于禽兽讲什么仁心?真是老糊涂了!”
  荆洚晓眼中突然有了泪光,愤愤的说,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史长发莫名其妙。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考虑下,跟我一起干吧,等你电话。”
  史长发抱着纸箱望着细雨中渐渐远去的荆洚晓,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这桩案子,说不定荆洚晓知道全部秘密。辅国者仁,钱星不会无缘无故送王局长这么一副字,他究竟想告诉王局或其他人什么呢?
  一阵冷风灌进解开的雨衣,史长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腾出一只手系上扣子,戴上雨帽,走进雨中。
  回到家,虞多多正在给婆婆按摩,史长发的三舅也在,见史长发回来了,显得有些神色尴尬。虽然大家都很客气,但史长发明白,三舅又来和母亲要外祖父的遗产了。当年外祖父去世时,把所有遗产全部留给了史长发的母亲,大姨没说什么,三舅却不算完了,一有机会就找上门,开始还骂,后来就什么都不说了,吃住在姐姐家。史长发的三舅只有四十几岁,是陈家最小的孩子,从小受宠,因此养成娇惯的性格,好吃懒做,遗产没他的份简直就是断了生路,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这回居然在雨灾时也能找到史长发的家里来,三舅无耻的毅力让史长发刮目相看。
  史长发回家是收拾行李的,他不知道去省城要待几天,同时心里也惦记母亲的病,犹豫是不是听荆洚晓的话辞职不干了,但现在的案情根本没留给他退出的机会。本来史长发还想从母亲那打听下王局长的事情,但看到母亲脸色不太好,便什么都没问。
  打过招呼后,史长发拉虞多多回屋,告诉她自己要去省城几天,虞多多忙给他收拾行李,一句话也不多问。史长发看着一脸疲倦的妻子,刚三十几岁便已经老的像四十了一般,史长发心痛的抓住妻子的手,轻声的说了句对不起,虞多多转过身来,什么也不说,只抱住史长发,两颗跳动的心紧紧相联。
  但就在这时,母亲屋里突然传来陈宇的一声怒喝,然后是三舅惊恐的叫喊,史长发和妻子同时一哆嗦,忙向母亲的房间跑去。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27

<三十二>秘密交易
  史长发的生母陈宇摔倒在地上,毛毯拖盖在腿上,身前的地板上是几口鲜血,此刻她脸色腊黄,双唇颤抖,看去像是动了肝火。三舅则靠站在墙根前,一副想上前帮忙又害怕的模样,见史长发夫妻赶到,神色更是尴尬,甚至不安,目光慌忙避开。
  “这事不赖我,你妈是不小心掉下来的……你也知道,我和你妈之间因为钱的事……”
  三舅的声音越来越小,并不自觉的后退,紧贴在墙壁上,像墙上的人形浮雕一般。史长发怒目而视,双拳紧握,克制自己的情绪。
  “妈,您没事吧?”
  史长发的母亲嘴角抽搐,面部肌肉不停的抖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是脑溢血!得赶紧送医院!”
  虞多多立即婆婆穿外套,史长发还愣在一旁,虞多多转头焦虚的对他大喊。
  “还呆着不动,快去叫车啊!我和三舅送婆婆去医院。”
  史长发这才醒了似的开门到楼下叫车。因为发生了打砸抢事件,所以街上看不到出租车,医院的车则根本忙不过来,正好附近有辆派出所的车,司机认识,是辖区片警小刘,史长发说明情况,但小刘说不行,这车他们派出所领导要用,参加市里一个重要会议,不能借。史长发一着急就说征用警车是为了破案需要,不借也得借,说着把小刘赶下车,强行把车开走到楼下。不一会三舅便把史长发的母亲背下楼,虞多多在一旁扶着,并拿上住院要用的东西。车启动后虞多多才发现史长发也上了车,不由的有些急。
  “你不是要出差吗?怎么也上车啦?”
  “妈都快没了,我哪还有心思破案!别说话,看好妈,我要加速了!”
  史长发按下警笛,驾车飞驶在镇西的公路上,雨天路滑,军车都不敢开太快,但史长发把车开到了极限速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医院。
  一路上三舅不停的要史长发减速,见史长发不理他,便说史长发这是滥用职权,是犯罪行为。史长发并不反驳,这件事要让上边知道了,肯定又会成为胡市长打击他的一条重要理由,闹市飞车,而且还是雨天,简直就是不把人民生死放在心上。想到这里史长发一阵烦躁,但好在平安到达第一人民医院,没出任何意外。
  “脑溢血?谁说的?这不胡闹吗?是颈椎扭伤!幸好我先检查了下。怎么搞的这是,伤的这么重,不过送来还算及时……”
  医生的话让虞多多脸红不已,但史长发却握住她的手,真诚的说谢谢。
  三舅站在医院走廊里,探头探脑,让人看着便来气。史长发问他陈宇是怎么掉到地上的,三舅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便试图转移话题,但史长发铁了心要查清楚了,不一会三舅就已满脸大汗。正在这时,医生出来了。
  “病人家属?过来!你们怎么搞的嘛,老人家年岁大了骨头发脆,也不好好照顾,居然能伤到颈椎!一会病人会送到病房,要观察几天,开了单子,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三舅自告奋勇去办手续,史长发有一丝疑惑,三舅往来是没钱了才找母亲,这回身上居然有钱,很是奇怪,而且在家里出事时听到陈宇的怒喝,是为了什么呢?
  陈宇的伤并没有史长发想像的那么重,她神智清醒,而且还能说话。意外的是,王局长也在医院,他是来看苏绣旗的,不知从哪知道了陈宇住院了,立即过来探望。
  “小苏怎么样?中毒……不要紧吧?”
  王局长对史长发的第一个问题只是一笑,目光里有些其他成份。史长发脸色一红,察觉到自己对苏绣旗仍然很关心,甚至超出一般同事关系。
  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虽然史长发离开警队只一个多小时,但他感觉却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非常渴望知道这一个多小时内都发生了什么变化,郑望龙是否归案,邹建民是否拿到化验报告,罗伟不在医院,王局长一定是给他派了其他任务。史长发每想到一个细节,就更增加一份焦虑。
  苏绣旗中的毒找到解药,人已经可以下地走动,只是还虚弱的很。她也来探望史长发的母亲,坐了会就回病房了。这一回虞多多察觉到问题了,看苏绣旗的眼睛就不那么友好了,苏绣旗只是淡淡的笑,并没作任何解释什么。史长发感到头大,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感情上的事,情商低。思绪有些混乱,好半天才理清,确定自己只是把苏绣旗当成好朋友,就像当年的小四。想到小四,史长发更加确定在苏绣旗身上有她的影子,所以自己才会对她提防不起来。
  死生只是刹那间,但友谊却不会改变,甚至影响一生。
  “老王,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史长发的母亲见苏绣旗走后,突然说。
  “别说了,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将来说都来得急……”
  “不!我一定要说,我的身体我知道!这件事跟当年小花的事有关……”
  王局长还想劝阻,但听到小花两个字,人却僵住了。陈宇叹了口气,抓住史长发的手,要他和王局长都坐下。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27

“我知道你恨小花,不过当年的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知道,现在才告诉你,你一定会恨我的,所以一直没答应你……当年小花失身,我们家老张和老周他们打折了吴会计的腿,你却只是哭,小花背地里告诉我你肯定想杀了吴会计,所以才那样,开始我还不信,直到老周看见你磨刀。小花还说吴会计是什么,禽兽!决不会白搭上一条腿,他肯定会报复老张他们,还有你。小花说她这辈子已经毁了,不能把你也连带毁了,反正是死,还不如让她死的好。我那会没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后来她就嫁给了吴会计,又去找你,也不知道你们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杀吴会计了,没多久就回城了……”
  “你是说,你是说……”
  王局长打断陈宇的话,却始终说不出那个他早已猜到的结局。
  “是啊,小花就拉上我去找吴会计,只要他不找你们的麻烦,就是嫁给他都行。结果就那么嫁了,吴会计也算守信,没找你们麻烦。不过你大概不知道,那个禽兽喜欢性虐待,小花嫁给他那几年没少吃苦,要不是为了孩子,她早就动手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小花杀了吴会计,判了死刑,她儿子给姥爷带。唉,都是孽缘啊!”
  “她都是为了我?小花……”
  两行泪水滚落,王局长的双手紧紧抓住膝盖,指骨关系泛白,好半天才喘上一口气来。
  “那她儿子呢?”
  “那是你儿子,其实小花被强奸前就已经怀孕了,要不是为了你儿子,她是决不会甘心受那些污辱的。”
  王局长如遭雷击,整个人呆住了,只喃喃低语:我儿子?是我的儿子?好半天才哭出来,老泪纵横,伏在床上双肩耸动不休。史长发偶尔也听母亲说起过当年的恩怨是非,但没想到会如此复杂。王局长哭了好半天才抬起头,眼睛里燃起新的希望,只是头发蓬乱不成样子。
  “我儿子……叫什么名?现在在哪?”
  “王镇西,就在镇西,也是当警察的……”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王局长眼神中有怨恨,也不听陈宇解释,立即起身去查儿子下落了。陈宇叹息一声,史长发则追出去,意外的发现三舅在门口偷听。
  “三舅,你在这干什么?”
  “没什么,路过,路过……”
  “叫他进来!”
  陈宇在病房里厉声叫,史长发忙把神色慌张的三舅拖进来,他担心母亲的病情,颈椎受伤还这样大声音说话,会加重病情。
  “儿子你听好了,这个人不再是你三舅,因为他根本就不配!他从没念过一点亲情,你姥爷病的时候他从没照顾过一天,他只忠实拥趸于金钱,说白了就是一条白金走狗!再漂亮也是条狗!”
  史长发感到莫名其妙,三舅人品不好尽人皆知,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母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呢?
  “二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咱爸那不是不要我照顾吗?再说了,我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拿和狗比……”
  “你还不如一条狗!滚!跟你的日本相好滚的越远越好!”
  日本相好?史长发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电光,他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何莉,于是一把抓住三舅的衣领。
  “你的日本相好叫什么名字?”
  三舅从没见过史长发如此凶恶的眼神,吓的浑身发抖。
  “何……何莉……”
  这是史长发猜到却不愿听到的名字,他怒吼一声把三舅摔出病房,这一回轮到母亲陈宇着急了。
  “儿子,别伤了他,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三舅啊!”
  “三舅?汉奸!”
  史长发几乎红了眼,他咬牙切齿的走到三舅面前,却发现他已经吓晕了。
  王局长得到消息后,派人秘密押送史长发的三舅去一个隐蔽地点审问,准备将何莉缉拿归案,争取在国安局动手前抓到这个日本间谍。安排好这些后,王局长又命令史长发在医院待命,晚些时候会有任务给他。王局长并没有说什么任务,史长发却感觉王局长是想他多陪会病重的母亲。
  在听到自己的三弟居然给日本人当间谍,陈宇泪流满面,打小姐弟三人关系非常好,后来大姐对小弟要求严格了,她这个当二姐的还求情,现在看来,这反倒害了他。史长发安慰母亲这与她无关,是三舅自己不争气,虞多多也劝。史长发说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不能透露出去,和谁也不能说,因为关系到国家安全。
  也许是说了太多话,受了太多刺激,陈宇不一会就沉沉睡去。史长发又陪了会,让妻子好好照顾母亲,就去探望苏绣旗了,他有很多疑惹想当面问清楚。
  已经是五点多,天色阴沉,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了一样。史长发并没有直接去找苏绣旗,他先到医院的超市买了面包纯净水,三口两口咽下,这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胃开始隐隐作痛。史长发又买了包香烟,然后站在医院门口点上,望着拥挤的车流,叫喊的人声,让混乱的大脑归于平静。史长发不会吸烟,但偶尔也会点上一支,他从不吸入肺里,只是对缭绕的烟雾有好感,仿佛能看透这烟雾便能看透世间的一切。
  “史队,我不会回答你,但我要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桩案件牵涉到的问题太多,最初我被派到你身边确实是监视你,顺便阻止你发现某些敏感问题。不过很显然,我没有成功,因为你太聪明了。”
  “别叫我史队,我现在连警察都算不上了,只是半个……”
  “但你不会停止调查,对吧?”
  “是的,我现在已经陷进来了,根本不可能抽身。而且,即使我能抽身,我也不会置之不理,这已经不是我的事了,这关系很多人的生命……我欠他们的。所以我希望你帮我,因为我能感觉到,你不是那种能干出卖国家的坏女人。”
  苏绣旗靠在枕头上,扭头眯眼向窗外望去,又向门外静听了会,才神色凝重的转向史长发。
  “我刚得到消息,郑望龙与韩秘书达成交易,只要他交出骨翠,柳克民就放他一条生路,据说已经给郑望龙办好签证。”
  “什么?骨翠在郑望龙手里?”
  史长发脑中嗡嗡作响,他又回想到FBI观察员汉娜向他展示骨翠的奇异之处,如果抓到郑望龙,或许可以让母亲陈宇再戴一次,哪怕只是一小会,也许病情就会有转机。史长发感到心跳的很快,浑身发热。
  “这就是贪婪啊……”
  史长发慌忙止住这念头,但这念头却像生了根般在脑海中盘旋。
  “史队?你没事吧?”
  “噢,没事,我只是在想,上层……也许参与了林家灭门案。”
  “嗯,也许吧!但我们还没有证据。”
  苏绣旗说,她并没有注意到史长发稍纵即逝的贪念。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28

<三十三>强国者志
  “那个,我一直想问,你和林家的关系,你是常得大师的弟子吗?”
  在沉默片刻后,史长发突然问,苏绣旗腰一颤,却给人以要跃起般的错觉,她仍躺在床上,有些吃惊的盯着史长发。
  “王局都对你说啦?”
  虽然苏绣旗没有正面回答,但她的话等于承认史长发的猜测,只是她说出王局长来,让史长发更加确定王局长与林家间莫测的关系。
  “不,王局什么都没说,其实事发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早该想到了。如果你与林家没关系,不会因为常得大师的死落泪,不可能在天一塔下救得了我,当时我看见的,并不都是幻觉吧?另一面,张家德没因你的出现而从藏身处出来,可见你不是他的徒弟,但又与林家关系密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是常得大师的弟子。穆氏家族在抗战期间只幸存两位传人,你的剑法又与鬼三的如出一辙,所以这很好推理。”
  苏绣旗秀美的面孔有些尴尬,洗去铅华的双眼透着水亮的光泽,她双唇微抿,似乎在下决心。史长发全看在眼中,心底暗叹,苏绣旗与小四太像了,只是不知命运是否会一样呢?苏绣旗抬起头,目光直视来,史长发立即知道了,她是她自己,不会让别人掌握住她的命运。
  “你说的没错,我是常得大师的弟子,我六岁因体弱多病而跟随师父习武,到现在快二十年了。师父给我讲了很多穆氏家族的事,穆氏一门忠烈,从没出过一个孬种,师父常说他是最差劲的一个,所以只好出家当和尚。对于我来说,师父就相当于我的爷爷,你明白吗?师父教我武功,教我做人的道理,教我舍生取义的气节,这一切都是他教会我的,所以在我眼中师父才是最伟大的。”
  史长发在椅子上坐下,他对苏绣旗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又隐约想到什么,只是不着边际,抓不住重心,于是继续听苏绣旗讲下去。
  “穆氏家族的人虽然个个身怀绝技,但都非常厌战,不过一旦关系到国家安危,却又都义不容辞。师父讲过先人曾是唐朝武官,参与平定安史之乱,身为异族,却要辅助汉人平乱,看到的又是腥风血雨的宫廷斗争,国运衰微,士卒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战,沙场上白骨累累支持一个垂死的大唐帝国。但即使是这样,那位先人也没有后悔,还曾写下过这样的诗句:‘男儿何必望长安,沙场征尘几人归?奋勇向前拼将去,血染须眉大风吹。’诗句平仄虽然不工整,但意境到了,让人能想像到拼死血战的场面。”
  已经是晚上了,窗外天空并未全黑,只是昏暗,冷雨扑打在玻璃上,把病房内的灯光也染的失色,一切都冷冰冰的。
  史长发习惯性的抱住左肘支起下巴,苏绣旗不会无缘无故讲穆氏家族的历史,一定是有什么话不方便明说,只能暗示,而这件事与国家大义相关,但会是什么呢?史长发感到自己已陷进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仿佛恶浪涛天中一片枯叶上的蚂蚁,随时都可能葬身于此,但就是死也无法看清案件的始末,只能察觉眼前的凶险,一轮接一轮的袭来。
  “你也许奇怪我为什么要讲这些,是不是在向你暗示什么,没错,有些事仍不能说,就算是挫骨扬灰也不能说。不过以你的聪明才智,迟早会被你猜出来的。你还记得周经泰吧?我猜你一定奇怪为什么他做为张家德的大弟子,却一样死在郑望龙手里,其实这很正常,穆氏家族收外姓弟子时只教他们一门技艺,周经泰学的是体字部,他只会武功,而郑望龙学的是魂字部,偷袭是他最拿手的,如果正面交手,郑望龙三秒也撑不住。而三师弟鬼三,据师父讲,师叔破例让他一人独学体、精、魂三部,而鬼三也确实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三部秘籍他全融会贯通,所以才得了鬼三这个外号。”
  史长发听到这里,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原来推断出鬼三的艺名是杨文云,只是一个巧合。其实联系案情仔细分析也能发现这点,周经泰的死表明他不懂摄魂术,而郑望龙受一点小伤便立即逃走,则说明他不会武功,不然不会在局势占优的情况下逃走,而鬼三即会摄魂术又会武功……史长发想到这又有些迷糊,精字部上的技艺又是什么呢?
  史长发突然想到,林家之所以灭门,一定是由于都不懂摄魂术。为什么做为穆氏传人,他们却不会祖宗留下的绝技呢?
  苏绣旗喝了口水,继续讲下去。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29

苏绣旗喝了口水,继续讲下去。
  “不过鬼三也并非无敌,我师父这一生都在研究破解摄魂术,清心咒就是他研究出来的,但对于没练过穆氏武学的人来说,效果不是很理想,对我则有效。鬼三如果这些年专心习武,我一定不是他对手,还好他一心想成仙,没把武学放在首位。”
  “成仙?”
  史长发忍不住问,苏绣旗冷笑一声,对于凡人想成仙这个念头不屑一顾。
  “自古至今,谁真的见过神仙?都是些无聊的传说,真不知道三师弟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成仙这种荒谬的事情。穆氏秘籍的最后一部,传到今天也只有十个人修炼过的,就是仙字部。据说练了上面的东西就能成仙,但族谱里对仙字部记录却是只言片语。我猜鬼三弑师一定是为了仙字部,还有拿到林家人常喝的罗汉汤秘方,体字部上曾说想要成仙,必先喝罗汉汤,然后练仙字部上的东西才行,不然会走火入魔。真想不明白跟神话似的东西,三师弟为什么也会信?”
  “也许,真的有神仙呢?”
  史长发又想起骨翠的神奇,贪念再起,不由得神思恍惚。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苏绣旗还在讲,却已经讲到王局长办公室里挂的两副字,辅国者仁,强国者志。
  “王局长曾经给我解释过这两副字的意思。志,有记和志向的意思,强国者志就意味着不忘前事,时刻警醒激励自己,这样才能实现远大理想的意思。钱星说辅国者仁并没有错,但一味宽容只会纵容自己的敌人,仁心要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基础上。自身不保,何以施仁?”
  苏绣旗说的慷慨激昂,眉眼间有男儿的英气。史长发仿佛看到王局长站在‘强国者志’下,指点江山的模样。
  “没有谁是可以小看的啊!”
  史长发暗暗的想,与此同时,史长发心底杂乱的思绪里突然有灵光一闪,他想到林震业的情人何莉,这个日本女间谍潜入林家的使命,大概是查清读心术真伪。如果林家人都不会摄魂术的话,何莉从什么地方证实读心术的存在呢?还是林震业根本就知道她是日本间谍,设扣引她入局呢?如果是这样,那林震业的目的是……战争?
  这个念头让史长发惊出一身冷汗,没敢再想下去。转而思考其他可能性,也许何莉是由林震业熟悉并信任的人介绍,所以林震业并没设防,结果让何莉窃取林家的机密。这也是一种可能啊!
  苏绣旗又喝一杯水,史长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在大德当行时,我好像没听到你的呼吸声。”
  苏绣旗转头惊异的看着史长发,沉默片刻似乎想通了什么,轻轻放下杯。
  “噢,想起来了,那种毒气会让人听力变强。你听说过胎息吗?”
  “胎息?”
  史长发在脑海中搜索,胎息,道家炼养术,武侠小说里常见,据说对于培育元气,涵养精、气、神,治疗五劳七损及提高功力都有明显效果。《万密斋书十种·养生四要》所说:‘呼吸绵绵,如儿在胎之时,故曰胎息。’史长发大学时曾迷信这些神功秘籍,也确达到过呼吸绵绵,若有若无的境界,但并没什么实际功用,于是就放弃了。如今苏绣旗一说到胎息,他便立即想起。
  “没错,是胎息,这就是我的武功与穆氏武功的不同之处。师父常说穆氏武功杀气太重,而且过于刚强,所以做了些改动,让我在练功时以胎息为基,去除了所有可能的破绽,不会因呼吸的微小动作而给对方以可乘之机。”
  史长发正想再问苏绣旗与王局长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时,手机响了,是王局长,史长发心想这电话来的可真及时啊,就跟在一旁偷听一般。
  王局长命令史长发去接一个人,庄秦,车已经快到医院了,王局长命令史长发一定要确保庄秦的安全。就算王局长不下达这样的命令,史长发一样会这样做,他和庄秦是好朋友。但王局长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后,史长发连同庄秦也开始怀疑了,这个胖子难道也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离开苏绣旗的病房,刚一出门史长发迎面撞上一个人,揉着下巴抬眼一看,居然是吴乐,她醒了,而且恢复的不错,看来中毒不深。
  吴乐注射解药醒后躺了好一会才恢复,一恢复就立即给队里打电话,要求指派任务,队里只有几个文秘在,烦的受不了就把电话转给王局长,王局长听后就命令吴乐去找史长发,共同完成一个重要任务,并告诉她史长发就在医院。吴乐找到史长发的妻子,从虞多多口中得知,史长发可能去探望苏绣旗了,便匆匆赶来。
  “你是说……我老婆告诉你我在这的?”
  “是啊!她告诉我是四楼,左拐左边第五个门。”
  史长发噢了声,面无表情,心底却闪过一丝笑意,妻子吃醋了,这还是结婚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不过,女人的第六感还真是强,头一回对妻子外的女人产生异样感觉就被发现了,以后就是想出轨都没机会了啊!史长发感到心中温热,那么的甜蜜。但转念一想,连虞多多都能轻易找到苏绣旗的病房,第一人民医院的保安措施也太不完善了。
  “我突然想,郑望龙会不会还在医院里面呢?”
  史长发的话让吴乐一愣,随即会意,她无声的点点头。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29

<三十四>尸语无声
  史长发接到王局长的电话后立即和吴乐到医院门口等待,过了十几分钟也没看见庄秦的影子,吴乐等的不耐烦,到大厅里找水喝去了。
  不知为什么,自从中毒来后就总是口渴,史长发也是,叫吴乐给他带一杯出来。就在时,一辆警车在医院门前杂乱的车群间穿行而来,缓慢行驶进大院,开上骑楼前的急救停车点。细雨如丝,连绵如雾气,因为持续降雨,镇西市的气温变得异常低,史长发站在门前冻的有些抖,嘴唇冰凉发紫,颈肩僵硬,虽然身着便服,但腰背依旧习惯性挺的板直。警车驶到面前后,史长发才双肩后拢,吸深口气,提起精神走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证物处的刘铭竟跟庄秦在一起。
  “史队长,我们安全到达,路上没有任何意外。”
  史长发眉头微皱,刘铭不可能自己从拘留所跑出来,既然让他来护送庄秦,就说明是王局长下令释放的。那么,把刘铭派到这里,王局长有什么意图呢?
  “噢,还带了设备呢?你先拿进去吧!”
  刘铭下车,将那箱重量不轻的设备搬下来,而庄秦则咬着支巴西雪茄坐在后面没动,他凝眉盯着一份资料,圆胖的脸上显露出迷茫的神情。史长发有些不悦,要保护庄秦没说的,但庄秦这人不喜欢被人盯着,在怪谈协会里就常讲要有自由人生才算是幸福的,整天有人跟着,就算是朋友他都会翻脸,而且庄秦有自己的作息时间,吃饭也很讲究,总之就一句话:不好伺候。
  虽然车停的地方淋不到雨,但史长发仍有些冷,他敲敲车窗,庄秦却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据史长发所知,庄秦专注起来就像老僧入定,外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而且虽然是心理医生,在国外读书多年,但怪谈协会里却是出名的唯心论者,他常说中国没有神,因为神都出国了,所以只剩下遍地的妖魔鬼怪。庄秦说这话与民运分子的意思并无不同,因为这,好几次与同是怪谈协会的荆洚晓打起来,荆洚晓也是因为这才退出协会的。
  史长发与庄秦私交甚好,只要不涉及政治,庄秦的博学令史长发折服。不过,每当庄秦说中国如何落后日本如何先进时,目光总是有些闪烁,像是言不由衷,这也让史长发认为庄秦只是恨铁不成钢。但是此刻,庄秦卷进林家的案子,就难免与政治贴边,那他究竟会站在哪一方呢?史长发的不悦根源于此。
  庄秦仍盯着资料发呆,史长发探身进车推了他一把,庄秦这才一脸惊诧的抬起头,又探身向史长发身后张望。
  “我一猜就是你!不过……不是说两位神探保护我吗?怎么就是一位?另一位是于进?再不就是罗伟……难道都不是?”
  史长发的脸色有些难看,庄秦知趣的闭上嘴,匆忙收起资料准备下车。史长发注意到资料袋上印有镇西物理学院的字样,这起案子与物理学院有什么关系呢?史长发有些困惑。这时庄秦已经挪到车门边,脚尖刚碰到地面的水渍便触电般缩回,神色凝重。
  “有妖气!”
  庄秦低低的自语般说。
  史长发眉头再次一皱,忽的就感到周身烦燥,心想这是谈鬼说怪的时候吗?庄秦怎么分不清场合呢?
  庄秦并不像说笑的模样,神情紧张的探头仰望门诊大楼。夜幕已经笼罩大地,灰朦朦的油污般浸染了那些灯光,使门诊大楼的窗户像一只只浑浊的眼睛,向下投来。在史长发看来,庄秦的目光像是迎着什么物质性的东西顶上去,给人以无畏却又有些可笑的印象。
  “妖气?你该请天一教的道士来,我怕是保护不了你!”
  “老史,不是我说你,三句话就能呛死人,你这样……唉,这辈子都别想升官了。”
  “富贵在天!别说废话了,我说你下不下来?”
  庄秦摇头叹息,耸耸肩,略显肥胖的身躯一扭,已踏着水渍站在史长发面前,他的动作干净利索,让史长发有些诧异,心底有道电光闪过。正在这时,吴乐走出大厅,递给史长发一纸杯水,并习惯性的上下打量庄秦。
  “我可真幸运啊!居然有美女神探吴乐保护!”
  “少贫嘴贱舌的!瞅你这德行,比传说中的还讨厌!”
  庄秦一脸无辜,史长发喝了口水,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
  护送庄秦来的警车开走了,三个人走进门诊大楼,刘铭还等在问询处,等他们到了后,四个人走向医护工作人员专用电梯。
  第一医院的门诊大楼和住院部连在一起,平时是互通的,地板上有路线指示标语,方便患者及家属通行。但自从出事后,互联的通道就全锁上了,要到住院部就得出门诊大楼,走三四百米距离绕到后面才能到。
  四个人出了电梯,走在吵闹的走廊里,史长发警惕的注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那些人正处在焦虑不安中,除了病患和家属,医院护士也焦躁的穿梭人群间,还有小偷和被他们盯上的守着行李的人,大概是西北火车站的旅客,因为惧怕遭抢劫而躲避到医院里。
  穿过一道铁门,嘈杂吵闹全留在了身后,史长发开始思考,王局长安排两名经验丰富的刑警保护庄秦的用意何在,难道庄秦真的掌握着什么重要线索?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案发前庄秦曾是郑望龙的心理医生,了解林家的事比较多,说不定其中就有非常重要的线索。史长发转念又想,不过那为什么要庄秦到第一人民医院来?呆在总部不是更安全吗?史长发忽然想到,是诱饵!要钓的肯定不是郑望龙,因为庄秦虽然是重要证人,而且有证物录音带,但就算杀了庄秦毁了录音带,也还有其他证据,郑望龙如果这时出现那是自投罗网。
  “那么,王局是想让幕后的人暴露一下吧?”
  史长发想通了,他对王局长这一步棋佩服不已,庄秦给郑望龙做那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一定知道郑望龙很多秘密,这其中说不定就有骨翠的买家是谁。郑望龙不惜身败名裂,一心想得到骨翠,如果脱不了手的话,那仍是一身债务,所以他背后肯定有个大买家,不仅知道林家有骨翠,而且知道该用什么手段得到。
  但是,这个买家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管他是谁,这个人一定拥有调动上亿资金的能力。史长发边走边思考,又加上一条:权力。这样的人,不会很多,应该很好找吧。史长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心中已经有初步的幕后元凶。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30

<三十四>尸语无声
  史长发接到王局长的电话后立即和吴乐到医院门口等待,过了十几分钟也没看见庄秦的影子,吴乐等的不耐烦,到大厅里找水喝去了。
  不知为什么,自从中毒来后就总是口渴,史长发也是,叫吴乐给他带一杯出来。就在时,一辆警车在医院门前杂乱的车群间穿行而来,缓慢行驶进大院,开上骑楼前的急救停车点。细雨如丝,连绵如雾气,因为持续降雨,镇西市的气温变得异常低,史长发站在门前冻的有些抖,嘴唇冰凉发紫,颈肩僵硬,虽然身着便服,但腰背依旧习惯性挺的板直。警车驶到面前后,史长发才双肩后拢,吸深口气,提起精神走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证物处的刘铭竟跟庄秦在一起。
  “史队长,我们安全到达,路上没有任何意外。”
  史长发眉头微皱,刘铭不可能自己从拘留所跑出来,既然让他来护送庄秦,就说明是王局长下令释放的。那么,把刘铭派到这里,王局长有什么意图呢?
  “噢,还带了设备呢?你先拿进去吧!”
  刘铭下车,将那箱重量不轻的设备搬下来,而庄秦则咬着支巴西雪茄坐在后面没动,他凝眉盯着一份资料,圆胖的脸上显露出迷茫的神情。史长发有些不悦,要保护庄秦没说的,但庄秦这人不喜欢被人盯着,在怪谈协会里就常讲要有自由人生才算是幸福的,整天有人跟着,就算是朋友他都会翻脸,而且庄秦有自己的作息时间,吃饭也很讲究,总之就一句话:不好伺候。
  虽然车停的地方淋不到雨,但史长发仍有些冷,他敲敲车窗,庄秦却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据史长发所知,庄秦专注起来就像老僧入定,外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而且虽然是心理医生,在国外读书多年,但怪谈协会里却是出名的唯心论者,他常说中国没有神,因为神都出国了,所以只剩下遍地的妖魔鬼怪。庄秦说这话与民运分子的意思并无不同,因为这,好几次与同是怪谈协会的荆洚晓打起来,荆洚晓也是因为这才退出协会的。
  史长发与庄秦私交甚好,只要不涉及政治,庄秦的博学令史长发折服。不过,每当庄秦说中国如何落后日本如何先进时,目光总是有些闪烁,像是言不由衷,这也让史长发认为庄秦只是恨铁不成钢。但是此刻,庄秦卷进林家的案子,就难免与政治贴边,那他究竟会站在哪一方呢?史长发的不悦根源于此。
  庄秦仍盯着资料发呆,史长发探身进车推了他一把,庄秦这才一脸惊诧的抬起头,又探身向史长发身后张望。
  “我一猜就是你!不过……不是说两位神探保护我吗?怎么就是一位?另一位是于进?再不就是罗伟……难道都不是?”
  史长发的脸色有些难看,庄秦知趣的闭上嘴,匆忙收起资料准备下车。史长发注意到资料袋上印有镇西物理学院的字样,这起案子与物理学院有什么关系呢?史长发有些困惑。这时庄秦已经挪到车门边,脚尖刚碰到地面的水渍便触电般缩回,神色凝重。
  “有妖气!”
  庄秦低低的自语般说。
  史长发眉头再次一皱,忽的就感到周身烦燥,心想这是谈鬼说怪的时候吗?庄秦怎么分不清场合呢?
  庄秦并不像说笑的模样,神情紧张的探头仰望门诊大楼。夜幕已经笼罩大地,灰朦朦的油污般浸染了那些灯光,使门诊大楼的窗户像一只只浑浊的眼睛,向下投来。在史长发看来,庄秦的目光像是迎着什么物质性的东西顶上去,给人以无畏却又有些可笑的印象。
  “妖气?你该请天一教的道士来,我怕是保护不了你!”
  “老史,不是我说你,三句话就能呛死人,你这样……唉,这辈子都别想升官了。”
  “富贵在天!别说废话了,我说你下不下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33

庄秦摇头叹息,耸耸肩,略显肥胖的身躯一扭,已踏着水渍站在史长发面前,他的动作干净利索,让史长发有些诧异,心底有道电光闪过。正在这时,吴乐走出大厅,递给史长发一纸杯水,并习惯性的上下打量庄秦。
  “我可真幸运啊!居然有美女神探吴乐保护!”
  “少贫嘴贱舌的!瞅你这德行,比传说中的还讨厌!”
  庄秦一脸无辜,史长发喝了口水,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
  护送庄秦来的警车开走了,三个人走进门诊大楼,刘铭还等在问询处,等他们到了后,四个人走向医护工作人员专用电梯。
  第一医院的门诊大楼和住院部连在一起,平时是互通的,地板上有路线指示标语,方便患者及家属通行。但自从出事后,互联的通道就全锁上了,要到住院部就得出门诊大楼,走三四百米距离绕到后面才能到。
  四个人出了电梯,走在吵闹的走廊里,史长发警惕的注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那些人正处在焦虑不安中,除了病患和家属,医院护士也焦躁的穿梭人群间,还有小偷和被他们盯上的守着行李的人,大概是西北火车站的旅客,因为惧怕遭抢劫而躲避到医院里。
  穿过一道铁门,嘈杂吵闹全留在了身后,史长发开始思考,王局长安排两名经验丰富的刑警保护庄秦的用意何在,难道庄秦真的掌握着什么重要线索?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案发前庄秦曾是郑望龙的心理医生,了解林家的事比较多,说不定其中就有非常重要的线索。史长发转念又想,不过那为什么要庄秦到第一人民医院来?呆在总部不是更安全吗?史长发忽然想到,是诱饵!要钓的肯定不是郑望龙,因为庄秦虽然是重要证人,而且有证物录音带,但就算杀了庄秦毁了录音带,也还有其他证据,郑望龙如果这时出现那是自投罗网。
  “那么,王局是想让幕后的人暴露一下吧?”
  史长发想通了,他对王局长这一步棋佩服不已,庄秦给郑望龙做那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一定知道郑望龙很多秘密,这其中说不定就有骨翠的买家是谁。郑望龙不惜身败名裂,一心想得到骨翠,如果脱不了手的话,那仍是一身债务,所以他背后肯定有个大买家,不仅知道林家有骨翠,而且知道该用什么手段得到。
  但是,这个买家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管他是谁,这个人一定拥有调动上亿资金的能力。史长发边走边思考,又加上一条:权力。这样的人,不会很多,应该很好找吧。史长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心中已经有初步的幕后元凶。
  庄秦走在前面,他对这里似乎轻车熟路,脸色在灯光下阴晴不定,不时掏出资料看,像对什么问题想不透的模样。史长发知道庄秦留学日德选修过多门专业,都有所成,如果不是因为遇到感情问题不会回国发展,庄秦现在有心理医师执照,还在考外科医生执照。虽然王局长没有告诉史长发庄秦到医院做什么,但史长发猜测一定与案件有关。
  “老史,我想我知道摄魂术是怎么回事了!”
  “啊?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庄秦的话还没说完,他左侧的门突然打开,一道人影闪出,庄秦转头去看时,史长发已经纵身上步抢到他身前,左肩猛撞打开道缝的门,同时抓住那人一个变形的过肩摔,将那人丢出两米多远。
  一个女人的尖叫在走廊里响过,庄秦不忍的闭上眼睛,而史长发在做完这一串漂亮的动作后才看清,那个被他摔出去人的只是个年轻护士。
  史长发的心跳很快,快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扶着墙走过去,那名护士还没爬起来,似乎伤的很重。史长发感到非常难堪,当警察以来还是第一次误伤普通群众。但如果因为这就心跳加速,似乎不太合理。史长发终于走到护士面前,那名护士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史长发,试图向后退缩,但身体却并用不上劲。庄秦和吴乐还有刘铭跟上来,这叫小护士更加害怕,也许是联想到医院里盛传郑望龙杀人的凶残过程,她小便失禁了。
  “我是警察。对不起,刚才是个误会,你没事吧?”
  “我没……没事……”
  护士怯怯的回答,在确认眼前这四个人不会伤害自己后,巨大的疼痛立即占据上风,她的腰一软,重又瘫倒在水泥地面上。这时那扇门重又打开,一名医生小心翼翼的探头出来张望,看了一会后,才跑过来扶起护士。
  “哎呀!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啦!哎呀呀!连药都摔碎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些药都是很贵地呀,算谁的啊!”
  医生是上海人,并没有问护士伤到哪里,却先说出这样一通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眉头一皱,包括是上海女性的吴乐。
  “算我的,她的医药费,还有打烂的这些药,都算我的。”
  史长发说,那名护士用感激的神情看了他一眼,随即咬着嘴唇忍受着疼痛低下头去,脸色忽然又绯红起来,她发现自己小便失禁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认识你,你是警察,叫史长发,回头我找你们领导去……”
  史长发摆摆手,掩饰不住厌烦的表情。
  离开走廊,在靠住院部那一侧,庄秦走到一部电梯前,虽然病患及家属不能直接由门诊大楼到住院部,但实际上医护人员还是留了几道门方便通行,这个电梯间就是其中之一。
  “老史,应该和你说说了,你们局长叫我全力协助破案,现在的情况我大体也知道些。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先做个心理辅导,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这不利于你的健康,也不利于案件的侦破。”
  “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没必要进行心理辅导!”
  史长发态度坚决的说,心底却有些颤抖。
  在这短短两天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大起大落,生死交替,背叛与孤立,信仰的动摇,那么多不可思异,甚至于国恨家仇,史长发只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特别是钱星的死竟然跟于进有关,这击碎了他一直以来梦幻般的荣誉感,以至于对任何人都产了怀疑。史长发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戒备中,误伤护士就是明示的例子。
  庄秦在这时候说要给他做心理辅导,自然而然的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史长发不想别人觉得他心理脆弱,撑不住了。更加上史长发联想到摄魂术和林家灭门的惨景,或许都跟心理学有关,由不得他胡思乱想,脑海中百念丛生,整个人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在想我怎么杀你吧?老史,我只是个心理医生,没理由也没胆量那么做。再说,咱们还是朋友,对朋友要信任吧!”
  史长发冷笑一声,心底想生死与共的战友都会背叛,朋友又算得了什么?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摆摆手。
  “没有必要,我没那么脆弱!”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庄秦也不再劝,带领大家走出电梯间,转过两个弯到了住院部的停尸间。一股隐约的恶臭飘荡在空气中,像腐肉又像粪便,还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这里异常安静,却又在不知什么地方响着滴答的水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如在耳边。
  史长发只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令人不适,精神不由得又高度紧张起来。
  “你要重新解剖尸体?”
  史长发问,庄秦点点头,掏出钥匙打开停尸间的门,迎面而来的恶臭让人一窒,但真的走进停尸间后却发觉,里面并没有那股气味。冷气从上面的泄下,停尸间里一片宁静,地面干净,空气中只有冰凉的消毒水味,让人疑心刚才嗅到的气味是幻觉。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33

“尸体是会说话的,他们记得所有真相,只是在等一个懂他们语言的人,而我,就是那个人。”
  庄秦自信的打开停尸柜,拉出一具不成形的尸体,招呼刘铭放下设备,帮他把尸体抬到一旁的解剖台上,又打开一格停尸柜,拉出另一具尸体,也放到解剖台上。
  “嗯,确切的说,只是解剖这里……”
  庄秦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解剖工具,指了指两具尸体的咽喉部位解释。
  “早上的时候你们的人把与案件有关的尸体全转移到这里了。这具是周经泰,这具是林震业,我想重新检查他们咽喉部位的不同,特别是声带。”
  史长发仍然不明白庄秦要干什么,庄秦咧嘴笑了笑。
  “呵呵,也有你不明白的时候啊!在我进行前,先给你讲讲蝙蝠吧,蝙蝠能发出超声波,这种声波的频率非常高,人类的耳朵无法听到。人耳能听到的是20~20000赫兹的声波,而蝙蝠却能听到100~200000赫兹的声波,这些声波从蝙蝠的嘴或鼻子里发出。就是这个部位,奇妙的自然界啊!”
  “我还是不明白,这跟林家灭门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能像蝙蝠一样发出超声波?”
  庄秦换上手术服,在戴上口罩前再次咧嘴笑了笑。
  “没错,林家的人,还有郑望龙一定都跟蝙蝠一样,是自然界里的异类!不过他们发出的不是超声波,而是次声波!如果我推断的没错的话,他们的声带应该和平常人不一样,其内部的结构很可能显现褶皱形,或是双层,或是鼻腔有一个发音的器官。有很多种可能性,等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蝙蝠?次声波?”
  庄秦的话让史长发感到不解,但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关于次声波,由于工作需要史长发有所了解。次声波又叫亚声波,是一种频率低于人类可听声波频率范围的声波。次声波的频率范围大致为10- 4Hz~20Hz。火山爆发、极光、地震、海啸、台风、雷暴、龙卷风等都能产生次声波,利用人工的方法也能产生次声波,例如核爆、火箭发射等等。英国科学家更是宣布最新进行的一项试验证实,次声波会使人变得焦虑、极度悲伤和感到寒冷,由于低频震动的原因,次声波还可以令蜡烛火光摇曳不定,或者令重量较轻的物体比如纸张不停颤动或者从墙上飘落。世界各地许多地方闹鬼其实都只是次声波作祟,动物里大象、鲸等也会利用次声波进行远距离交流或把它当作驱敌武器,某些特殊频率的次声波还能使人产生幻觉。
  庄秦如此信心十足,让史长发都感到离摄魂术的真相只差一步距离。如果庄秦是对的,那就表明郑望龙和于进都能发出特殊的次声波,让人产生幻觉。那么既然查清幻觉产生根源,就一定会找出应对办法,到时候就再不怕恐怖的幻境了。
  但是人类,真的能发出使人产生幻觉的次声波吗?
  庄秦的刀已经切下去,虽然戴着口罩,仍能看出他的兴奋。
  “我在德国时选修次声学,专门研究过,人类的声带如果经过特殊方法锻炼,应该也能发出较强的次声波,其效果应该和武侠小说里的杀气差不多,让人产生敬畏或恐惧心理。呵呵,不过那会主要精力都用于次声波武器上了,结果到头这门课居然得了个E,后来就又修外科解剖,我的导师米歇尔先生都说…… 咦?”
  庄秦突然停下,盯着尸体有些发愣。
  史长发探头看去,没发现任何异常。庄秦又转身解剖另一具尸体,结果同样让他感到意外。于是在刘铭的帮助下,他把林家所有尸体都拉出,检查咽喉和鼻腔,每查完一具尸体眉头便皱一层,直到检查林震业的女儿林娜时,才长出一口气。史长发跟过去,发现林娜的声带与其他人不同,居然有两层。
  解剖学中喉部分声门上区、声门区、声门下区等,包括会厌、杓会厌皱襞、假声带、真声带、喉室腔等。林娜的双层声带明显不属于医学上的病态结构,她就像独立进化的一个异类。
  “这就全对上了,我可真是个天才!”
  庄秦揪下口罩,兴奋莫名,史长发却眉头紧皱。
  “如果是这样,那林娜也会摄魂术了,她怎么会也死在郑望龙手里呢?”
  庄秦愣了下,随即又恢复一脸的笑意。
  “那是你的问题。不过,我想她大概还没学会摄魂术,或是郑望龙所发出的次声波比她的强。”
  “嗯,有道理。”
  史长发点头,但心底却仍在怀疑:真的是这样吗?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33

<三十五>罪者服诛
  刘铭在庄秦的指挥下给所有尸体喉部拍照取证,这些并不一定会用到法庭上,但做为证据却一定要存在。
  史长发在停尸间外,重新思考整个案件,如果庄秦的科学解释是正确的话,那案件的发生应该是这样的:郑望龙利用摄魂术进入海景别墅区,找到林震业的情人也就是何莉的住所,但没找到骨翠,于是潜伏下来,然后不知什么原因,或许仍是利用摄魂术让林家的人一个一个的到案发地,再然后仍是利用摄魂术将他们一个一个强暴后活生生的剖腹取出内脏器官。想到这里,史长发感到胃里有些不舒服,眼前重又出现当天的情景,血淋淋的现场屠宰间般,史长发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继续在脑海中重现犯罪过程。
  郑望龙没有疯,所以他不分男女的强暴,又在受害者活着时剖腹取内脏,之所以这么做他一定有所目的。既然骨翠是各方争夺的焦点,郑望龙的目标很可能也是骨翠,但不论何莉的住所还是案发后林家的所有别墅,除大德当行外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骨翠,难道林家的人真的把骨翠植入自己体内?史长发思维极度活跃,他想到邪教的血炼术。
  曾经有过一个案例,一个邪教组织把所谓施过法术的七宝分别植入七个少年男女体内,用童男女的血滋润培养,每天还要进行荒诞的拜日月天地仪式,整整半年时间才被发现。这个邪教组织头目自称是藏传密宗正法传人,得大法将惠及众生,要不是史长发破坏大法,再差三天就功德圆满了。史长发自然不信,但有人信,要不是来自上边的阻力,那起案件早就破获了,七个少年也不用受半年多精神和肉体的痛苦。案发后从他们体内取出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珊瑚、琥珀,除金、银、琉璃外,其他四样居然都和人体组织融为一体,而金、银、琉璃也和所植入对象产生某种神祕联系,本应做为证物的七样东西也不得不让他们贴身携带。当时给他们作心理辅导的医生说,因为半年多痛入骨髓的经历,让这七个少年产生了类似妇女对婴儿般的感情,所以才会有分开便有精神或肉体痛苦的症状,其实都是幻觉。
  史长发推测,林家的也有可能这样保存骨翠,所以郑望龙才会把他们开膛破肚。但这也不能解释郑望龙近乎野兽般强暴林家老幼的行为,完全不合逻辑。
  “那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史长发的思路暂时停顿,但很快就跃过这一棘手问题,继续想下面的案情。如果有百分之六十能通的话,就表明庄秦的发现有可能是案件中令人恐惧的摄魂术的本来面目,所以史长发才有耐心继续在脑海中重新推演案件。
  在林震业的情人何莉处没有找到骨翠,郑望龙一定非常不甘心,这时他或许与何莉通过话。在对郑望龙进行通辑后,他在那段时间的通话记录也被调了出来,根据记录,在灭门案发时郑望龙曾通过几次电话,时间从十几秒到四分钟不等,之后直到第二天那个号码才又有通话记录。而之后的案情显示,郑望龙与这个日本间谍何莉是认识的,不排除他们互相勾结的可能,史长发更怀疑郑望龙背后的大买家与何莉的后台日本有关。想到这里,史长发怒气上冲,他深吸口气,平定了下情绪,才又开始。
  当天郑望龙没有在林家任何一人身上找到骨翠,但在林震业的记事本上找到周经泰要来的信息,他一定知道周经泰此行目的直指骨翠,因此怒火中烧,他穿过尸体残骸,到卫生间冲洗干净,又换了套干净衣服后才从容离开。郑望龙同样是神警七人组成员,当警察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案发后,周经泰肯定会进市里把巨款存入银行,因此郑望龙事先埋伏在进市区的必经之道。第二天周经泰果然出现,郑望龙拦住他们,范长存见是郑望龙就放松了警惕,在车上点燃支香烟,这时郑望龙叫他下车,或是范长存发现周经泰及其保镖债全都下了车,而且神情有些异样,所以范长存才下车察看。就在这时,郑望龙突然发难,利用摄魂术控制住在场所有人,并开枪击伤范长存,而范长存也在幻觉中开枪误杀一名保镖。郑望龙也是张家德的徒弟,所以一定也听说过青丝剑的传闻,所以他射杀几名保镖后,从周经泰手中拔出青丝剑斩断保管钱箱的人的手臂,但为了迷惑警方,他并没有带走青丝。周经泰同样是张家德的徒弟,而且是大弟子,或许对摄魂术有一定了解,所以并没有完全被控制住,还想逃走,但被郑望龙追上杀死。这时范长存的手机铃声响起,或许是郑望龙分神的原故,摄魂术对范长存的控制也有所减弱,也可能是范长存在临死时思想变得集中了,让他有力气接听电话。然而一切都迟了,郑望龙走过来补上致命一枪。
  “但是,鬼字又怎么解释呢?”
  史长发靠在墙上,捏住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打了个冷战。
  关于鬼字,只有一个解释,郑望龙为了嫁祸于人,而有意写的,在这后来开会分析案情时他的反应中能看出,只是当时谁也没有往这方面想。史长发长叹一口气,即是战友,又是师兄弟,郑望龙和于进两人却形同水火,究竟是为了什么?骨翠吗?还是林家的财富?又或许当年在神警七人组中的排名?再或许是穆氏秘籍里荒诞的仙部?那个长生不死的神仙梦?人类复杂的思维,最令人难以捉摸。
  关于神仙,史长发又想起柳克民来,在查到柳克民可能与案件有关后史长发曾问过王局长,王局长说柳克民也一心成仙,而且大力扶持镇西市的道教协会,研究辟谷,龙虎金丹什么的,颇有些走火入魔的倾向。他当年病重却没死,大概也是受了骨翠的好处,那么说,柳克民手中有骨翠?史长发心头一跳,柳克民打林家秘籍的主意,该不会也是想成仙吧?史长发揉揉太阳穴,把这个念头暂时放在一边,继续思考案件。
  在郑望龙加入调查灭门案件后,他不断误导史长发的思路,而在郑望龙之前,于进也早已开始试图让案件朝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虽然都起到一定阻碍目的,但史长发还是透过层层迷雾看到案件背后点滴。从另一个侧面,在郑望龙和于进暴露出本来面目之后,他们所做过的一切事情都成为破绽,让人看出险恶的人性,不管他们过去显得如何善良,是什么样的好警察,但堕落使他们与其他做恶的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坏。
  人为何会变成这样?平时看到太多肮脏的事情,史长发都能平静对待,但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却让史长发感到困惑,感到迷失了方向。
  史长发努力让自己集中思路,回到案件上。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34

<三十五>罪者服诛
  刘铭在庄秦的指挥下给所有尸体喉部拍照取证,这些并不一定会用到法庭上,但做为证据却一定要存在。
  史长发在停尸间外,重新思考整个案件,如果庄秦的科学解释是正确的话,那案件的发生应该是这样的:郑望龙利用摄魂术进入海景别墅区,找到林震业的情人也就是何莉的住所,但没找到骨翠,于是潜伏下来,然后不知什么原因,或许仍是利用摄魂术让林家的人一个一个的到案发地,再然后仍是利用摄魂术将他们一个一个强暴后活生生的剖腹取出内脏器官。想到这里,史长发感到胃里有些不舒服,眼前重又出现当天的情景,血淋淋的现场屠宰间般,史长发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继续在脑海中重现犯罪过程。
  郑望龙没有疯,所以他不分男女的强暴,又在受害者活着时剖腹取内脏,之所以这么做他一定有所目的。既然骨翠是各方争夺的焦点,郑望龙的目标很可能也是骨翠,但不论何莉的住所还是案发后林家的所有别墅,除大德当行外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骨翠,难道林家的人真的把骨翠植入自己体内?史长发思维极度活跃,他想到邪教的血炼术。
  曾经有过一个案例,一个邪教组织把所谓施过法术的七宝分别植入七个少年男女体内,用童男女的血滋润培养,每天还要进行荒诞的拜日月天地仪式,整整半年时间才被发现。这个邪教组织头目自称是藏传密宗正法传人,得大法将惠及众生,要不是史长发破坏大法,再差三天就功德圆满了。史长发自然不信,但有人信,要不是来自上边的阻力,那起案件早就破获了,七个少年也不用受半年多精神和肉体的痛苦。案发后从他们体内取出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珊瑚、琥珀,除金、银、琉璃外,其他四样居然都和人体组织融为一体,而金、银、琉璃也和所植入对象产生某种神祕联系,本应做为证物的七样东西也不得不让他们贴身携带。当时给他们作心理辅导的医生说,因为半年多痛入骨髓的经历,让这七个少年产生了类似妇女对婴儿般的感情,所以才会有分开便有精神或肉体痛苦的症状,其实都是幻觉。
  史长发推测,林家的也有可能这样保存骨翠,所以郑望龙才会把他们开膛破肚。但这也不能解释郑望龙近乎野兽般强暴林家老幼的行为,完全不合逻辑。
  “那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史长发的思路暂时停顿,但很快就跃过这一棘手问题,继续想下面的案情。如果有百分之六十能通的话,就表明庄秦的发现有可能是案件中令人恐惧的摄魂术的本来面目,所以史长发才有耐心继续在脑海中重新推演案件。
  在林震业的情人何莉处没有找到骨翠,郑望龙一定非常不甘心,这时他或许与何莉通过话。在对郑望龙进行通辑后,他在那段时间的通话记录也被调了出来,根据记录,在灭门案发时郑望龙曾通过几次电话,时间从十几秒到四分钟不等,之后直到第二天那个号码才又有通话记录。而之后的案情显示,郑望龙与这个日本间谍何莉是认识的,不排除他们互相勾结的可能,史长发更怀疑郑望龙背后的大买家与何莉的后台日本有关。想到这里,史长发怒气上冲,他深吸口气,平定了下情绪,才又开始。
  当天郑望龙没有在林家任何一人身上找到骨翠,但在林震业的记事本上找到周经泰要来的信息,他一定知道周经泰此行目的直指骨翠,因此怒火中烧,他穿过尸体残骸,到卫生间冲洗干净,又换了套干净衣服后才从容离开。郑望龙同样是神警七人组成员,当警察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案发后,周经泰肯定会进市里把巨款存入银行,因此郑望龙事先埋伏在进市区的必经之道。第二天周经泰果然出现,郑望龙拦住他们,范长存见是郑望龙就放松了警惕,在车上点燃支香烟,这时郑望龙叫他下车,或是范长存发现周经泰及其保镖债全都下了车,而且神情有些异样,所以范长存才下车察看。就在这时,郑望龙突然发难,利用摄魂术控制住在场所有人,并开枪击伤范长存,而范长存也在幻觉中开枪误杀一名保镖。郑望龙也是张家德的徒弟,所以一定也听说过青丝剑的传闻,所以他射杀几名保镖后,从周经泰手中拔出青丝剑斩断保管钱箱的人的手臂,但为了迷惑警方,他并没有带走青丝。周经泰同样是张家德的徒弟,而且是大弟子,或许对摄魂术有一定了解,所以并没有完全被控制住,还想逃走,但被郑望龙追上杀死。这时范长存的手机铃声响起,或许是郑望龙分神的原故,摄魂术对范长存的控制也有所减弱,也可能是范长存在临死时思想变得集中了,让他有力气接听电话。然而一切都迟了,郑望龙走过来补上致命一枪。
  “但是,鬼字又怎么解释呢?”
  史长发靠在墙上,捏住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打了个冷战。
  关于鬼字,只有一个解释,郑望龙为了嫁祸于人,而有意写的,在这后来开会分析案情时他的反应中能看出,只是当时谁也没有往这方面想。史长发长叹一口气,即是战友,又是师兄弟,郑望龙和于进两人却形同水火,究竟是为了什么?骨翠吗?还是林家的财富?又或许当年在神警七人组中的排名?再或许是穆氏秘籍里荒诞的仙部?那个长生不死的神仙梦?人类复杂的思维,最令人难以捉摸。
  关于神仙,史长发又想起柳克民来,在查到柳克民可能与案件有关后史长发曾问过王局长,王局长说柳克民也一心成仙,而且大力扶持镇西市的道教协会,研究辟谷,龙虎金丹什么的,颇有些走火入魔的倾向。他当年病重却没死,大概也是受了骨翠的好处,那么说,柳克民手中有骨翠?史长发心头一跳,柳克民打林家秘籍的主意,该不会也是想成仙吧?史长发揉揉太阳穴,把这个念头暂时放在一边,继续思考案件。
  在郑望龙加入调查灭门案件后,他不断误导史长发的思路,而在郑望龙之前,于进也早已开始试图让案件朝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虽然都起到一定阻碍目的,但史长发还是透过层层迷雾看到案件背后点滴。从另一个侧面,在郑望龙和于进暴露出本来面目之后,他们所做过的一切事情都成为破绽,让人看出险恶的人性,不管他们过去显得如何善良,是什么样的好警察,但堕落使他们与其他做恶的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坏。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34

人为何会变成这样?平时看到太多肮脏的事情,史长发都能平静对待,但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却让史长发感到困惑,感到迷失了方向。
  史长发努力让自己集中思路,回到案件上。
  这时刘铭和吴乐在停尸间里的工作大概已经结束,医院保安早就到了,史长发让他们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出。两名保安对停尸间会有人出来这一说感到惊恐,史长发嘴角浮过一丝冷笑,停尸间里的冷柜能存放近五十具尸体,郑望龙如果躲在其中也没什么稀奇。如果不是因为没找到破解摄魂术的办法,史长发肯定会先从这里开始搜查。
  保安送来一杯纯净水时,史长发已经在脑海中把案件过到郑望龙在医院行凶,杀死赵无极并企图再次杀他。那一次救他的很人可能是于进,但史长发不明白于进为什么会救他,还是只是凑巧当时在场,又或者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史长发百思不得其解,很快跳过去分析接下来的案情。
  青丝剑在证物处失窃时,于进曾去过那里,事发后回忆说在登记本上有古怪的名字,而事实上登记本那时段根本就没有人签字,于进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迷惑史长发,他一定就是在那时利用摄魂术控制刘铭盗取青丝。在后来大德当行张家德遇害时,史长发就隐约想到这一点,但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那时接触过青丝剑的人只有刘铭和于进,而于进又有做案时间,事后种种迹象也表明于进有重大嫌疑。史长发想早该想到,但他被战友之情蒙蔽,甚至不愿承认这事实。现在看来,于进很早前就在策划一个大阴谋,想夺取穆氏的终极秘密,四部秘籍中的仙部。郑望龙的行为使他加速行动计划,在于进与郑望龙这两个人间,相比较而言,于进高明许多,至少到目前为止没让史长发抓到直接证据,同时于进也更为凶残。
  史长发只要一想到自己视为再生父母的钱星可能是被于进加害的,胸口的怒气便抑制不住。
  史长发努力保持平衡的呼吸,心中感到不安,他虽然不能像得道高僧一样看破尘世,但这么多年的从警经历也早使他荣辱不惊,面对再恶毒的咒骂都一笑了之,但今天却似乎失去了那份平静的能力,变得敏感好斗,这不太正常。
  “那郑望龙在被通辑后,都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史长发强行压抑愤怒情绪,推测郑望龙可能的藏身之处。镇西市的大小宾馆旅店都因雨灾停业,基本上只招待原有客人,在这种情况下郑望龙不太可能到那里躲藏,而他自己的家早已被查封,附近也安排联防队员蹲点,郑望龙不会蠢到自投罗网。一般住宅倒是藏匿的好地方,但郑望龙什么都没带,坐吃山空不可行,而且街道联防队员一直在配合警方一遍遍的排查,到处都是警惕的目光,郑望龙也是人,总要休息,一休息就可能露出破绽,所以他也不太可能随便选择一个地点住下。同样原因,没钱又不可能逃太远,所以医院住院部是个比较好的藏身地点,特别是这里的保安又十分散漫。
  “住手!你疯了吗!”
  停尸间里突然付出庄秦和吴乐的叫喊,还有金属落地声响。
  史长发心头一躁,忍不住想骂人,转身推门进去。
  门口的两名保安面面相觑,也凑到门前向里张望,只见吴乐正握着把手术刀朝向一脸愤怒的庄秦挥舞,而她身后是一具姿势古怪的尸体,满地的解剖器具,刘铭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像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两名保安并不知道那具尸体是谁,史长发知道,那是范长存。
  “住手!放下刀!”
  史长发命令吴乐,吴乐脸上的表情由凶恶慢慢转向平静,有些难以至信的看着手中的刀,又回头看四周,非常困惑的用求助望向史长发。史长发在进门的一刹那间也有些恍惚,像站在天一塔下,又像是在张家德的书房,有和尚诵经的嗡嗡声,还有张家德慷慨激昂的说话声,一切又都像回音般,转瞬即逝。
  “有妖气!”
  庄秦突然说,他是第二次这样说了,而这一回,史长发没有反驳,只警惕的重新打量停尸间。如果说他和吴乐变得易怒是因为这两天经历大起大落刺激太多,那庄秦不应该也这样,而事实却是大家都显得神经质般敏感,这不正常,说明有外在因素影响大家的情绪。
  “是摄魂术,郑望龙……或是于进在这里!”
  史长发努力保持平淡的说,像是在与己无关的一件事。
  就在这时,两名保安突然舞着警棍闹进来,大吼着冲向庄秦,他们的表情古怪,像是非常恐惧,又像是被人控制着身不由己。庄秦有些发呆,怔怔的看警棍向他头顶砸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吴乐突然从一旁猛的起脚,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将两名保安全部击倒。庄秦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转身就跑,却踩到身后散落的手术盘,摔倒在地。
  两名保安被制服,他们脸色非常难看,像正经受巨大的痛苦,不停的抖。史长发回身,发现刘铭也不正常了,两眼空洞,四肢大张紧贴在墙壁上,就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墙上!
  “刘铭!”
  史长发大喊,试图唤醒他,但刘铭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史长发的心跳很快,呼吸都有些窒息了,这与在走廊里误伤护士时的情景一样,他立即醒悟,在走廊自己的莽撞并非偶尔,那个时候郑望龙或于进肯定就在附近。但史长发却不明白,他和吴乐为什么没再次受到摄魂术的影响?难道与在大德当行时注射的解药有关?那解药不止是毒气的解药吗?这些问题在史长发及脑海中急速掠过。给两名保安戴上手铐后,史长发和吴乐伏身将保安拖到解剖台后,他本能的伸手摸枪,这才想起配枪已经上交,身边什么武器都没有。吴乐递过枪来,史长发摇头,吴乐的射击和搏击都比他强,这时枪在吴乐手中更能发挥威力。
  停尸间里静谧无声,庄秦小心翼翼的爬过来,碰到手术锯,裤角又拖到手术刀,金属在地面磨擦的声响格外刺耳。
  “他在这里吗?是到了用我的最新发明的时候啦!”
  庄秦低声的对解剖台后的史长发说,庄秦的声音有些颤,有些莫名的兴奋,但很显然,他也没有受到那股诡异力量的影响,这让史长发很惊诧。只见庄秦匍匐着转向之前刘铭搬进来的那只箱子,又带动一地的手术器械哗哗的响。那些声响在史长发心中仿佛炸雷般响,他恨不得冲出去把庄秦踩住,狠狠的跺上几脚,弄出这么大声音,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就在这时,停尸间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不紧不慢的一步步靠近。在史长发听来,那脚步声非常谨慎,似乎在提防什么,又坚定不移的向停尸间半掩的房间走来。史长发额头冷汗滚落,探头紧盯着房间,外面的灯光不如停尸间里面的亮,因此看不清外面的情况,根本不知道那人到了什么位置。庄秦已经爬到箱子前,打开盖子又发出很大的声响,被史长发瞪了几眼后才把动作放轻,他拿出的居然是扩声器,一只普通的电子扩声器。
  史长发的眼球都要掉出来了,他觉得庄秦一定是跟精神病人呆久了,神经了。
  门外的人终于走到门前,停尸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吴乐的枪口对准即将出现的人。而就在这时,庄秦接通电源,扩声器怪叫一声,然后便悄无声息了。门外的人一顿,地上淡淡的人影缩了回去。史长发咬牙切齿的转头,却震惊的看到解剖台的另一面,郑望龙就站在庄秦的身后!
  “郑望龙!”
  史长发猛的站起,吴乐的枪口也转过来对准他,而郑望龙在同一时间弯腰躲到庄秦背后,并勒住庄秦的脖子,枪口抵在他太阳穴上。
  “哈哈,天才!你真他妈的是个天才!没想到我苦练二十多年,这么容易就被你破了!”
  郑望龙神经质的躲在庄秦身后大叫,而庄秦则脸色煞白,一动也不敢动。
  “放下枪!郑望龙你还有一条活路,跟政府对抗只有死路一条!”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35

史长发厉声说,并暗示吴乐侧移包抄,他的右手则始终别在腰后,像是随时准备拔枪的动作。
  “政府?哈哈哈,你别天真了!我要是逃到国外还能多活几年,在这只有死路一条,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吗?”
  “只要你肯放下枪,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你的安全,直到你接受公正的审判!”
  史长发说着与吴乐分两路向郑望龙靠近,史长发同时还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因为还不知道门外的人是敌是友。郑望龙对史长发和吴乐的行动感到惊恐不安,他拖着庄秦向后退,退到门旁的墙壁,用庄秦来挡住自己绝大部分暴露的身体。
  “都站住!不然我立即宰了他!”
  史长发示意吴乐不要靠近,庄秦的电子扩声器仍在工作,嗡嗡的颤动,却听不到一声响。史长发立即明白,庄秦的猜想是对的,郑望龙果然是利用次声波影响人的思维及情绪,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门外的人悄无声息,仿佛从未出现,只是幻觉。
  “别激动,别激动,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
  “几个人?你脑子进水啦?外面至少有五六十人!不然我他妈的不早跑啦!”
  “咦?我怎么不知道?就算外面有很多人,你不还有人质吗?你放了他,换我,我是警察,他只是个老百姓,这样比较公平。”
  “公平?这世上他妈的还有公平一说?史长发你他妈真是太天真了!当了这么多年警察,难道你是闭着眼当的吗?不说远的,就说范长存吧,还他妈的神警?我呸!过去就是一小流氓,还有案底,要不是钱星那老混蛋,他凭什么能当警察还排我前面?还有于进这个王八蛋,警校时就他第一我第二,办案领功他也是在我前面,就连领导点名都先提他,再提我……他凭什么总比我强!还有林震南那老糊涂什么都教他,他有什么啊!不就因为老于家曾经给林家当过清客,他凭什么啊!一条林家的走狗!我他妈的为林家办了这么多事,差点把命都搭进去,到头借点钱都不行,他妈的这世上还有公道吗!”
  “你是说,于进就是鬼三?”
  “没错,于进就他妈的是鬼三!你他妈的不是很聪明吗?我给你留了那么线索,你他妈的这么长时间还了没确定,钱星那老混蛋还整天说你智商高,狗屁!”
  “你能不能不一口一个他妈的?怎么说也当过文明警察……”
  “我就他妈的的了!老子男人都奸过,杀的人排起来有一个连,现在老子是通辑犯,不在乎了,说不定待会就死了,现在不说点脏话他妈的心里不痛快!”
  史长发眉头紧皱,在缓解郑望龙过度紧张的情绪同时,心里盘算如何营救庄秦。
  “好好,不说这个,你手上不是还有骨翠吗?我听说你和上面达成交易了,只要交出骨翠他们就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交出来,说不定他们真就放你走了。”
  “我脑子进水了,你他妈的也脑子进水啦?他们要讲信用我还用得着猫在这和死尸藏一起?”
  “你交出去了?”
  “废话!我他妈的后悔死了!韩伟杰这个王八蛋,能活着出去老子一定挖他的心肝下酒!早知道不趟这浑水,妈的现在跑不掉了,在这等死……”
  史长发心中一震,骨翠入柳克民手里了!
  史长发眼角余光向停尸间外扫去,没有人影晃动。史长发有些困惑,不知道增援藏在什么地方。王局长既然用庄秦做诱饵,那他一定做了周密部署,医院里肯定安插了许多警力。史长发猜到这一点,只是没料到钓到的会是郑望龙,也许只是巧合,门外缩回去的人影才是王局长想要擒获的大鱼。
  “你那叫死有余辜!等我抓着于进后,一起送你们上路!”
  “抓于进?你是说鬼三暴露啦?他犯的什么事?不会是嫖妓吧?哈哈哈,老糊涂,你的宝贝徒弟终于完蛋啦!”
  郑望龙兴奋的大笑,庄秦被他勒的脸色胀红,不时咳嗽一声,弄的郑望龙袖子上全是他的口水。
  “张家德死了,是于进干的。”
  史长发略带伤感的话让郑望龙的狂笑嘎然而止,他不敢置信的盯住史长发,紧勒庄秦的手慢慢的松开了。而庄秦也是一震,慢慢抬起头,望向史长发。
  “师父他……你胡说!师父不会死!师父他不会死的!于进……鬼三,鬼三他没理由这样干,师父把什么都传给了他,连仙鼎筑基的方法都教了,他还要什么啊?师父不会死的,我不相信!你骗人!”
  郑望龙情绪激动,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完全暴露在吴乐的枪口下。
  “师父的功夫那么好,怎么可能……我不信!你胡说!”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35

郑望龙一脚踢开发呆的庄秦,满脸是泪,面目狰狞的向史长发扑去。就在这时,停尸间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一道人影闪进来。与此同时,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郑望龙的身形一顿,握枪的手松开了,手枪落地,他诧异的低头看去,胸口有一个枪眼,而两边肋下都有殷红的鲜血涌出,子弹贯穿内脏,他不太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老郑!”
  史长发一个箭步上前扶住郑望龙,而他浑身无力,瘫软的倒下。
  “老郑!我命令你,现在不许死!”
  史长发的泪水不觉中溢出,当年的神警七人组里他和郑望龙的关系最好,因为两人的破案方法都与教科书上的不一样,独辟蹊径,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要不是钱星死后他抢了郑望龙队长的位置,再加上赵无极妻子的事,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反目。即使在郑望龙离开刑警队后,史长发偶尔还是会想起他,在心里把他当做自己的兄长般看待。
  郑望龙呼吸急促,嘴里涌出血沫,喷溅了史长发一脸。
  “师父……我错……”
  郑望龙的话没说完,身体便剧烈的痉挛般抽搐起来,大量的血从他嘴里喷出,把自己和史长发都染成了血人,只是刹那的功夫,郑望龙的心跳就停止了,可是他的眼睛却圆睁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又像是在忏悔什么。
  “是谁?!是谁干的!”
  史长发站起大吼,吴乐摇摇头,她身边的刘铭仍紧握着枪,脸色惨白,不停的抖。而撞门进来的人居然是陈副局长,他正把配枪插回枪套。
  “小史,你干的很好,如果不是你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们不可能这么轻松将他击毙,首功是你的。待会有人来取证,你们先保护好现场。”
  陈副局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停了下,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然后转身推门离开了。史长发愤怒的盯着陈副局长离开的背影,深吸口气,让呼吸平定下来,他感到事有蹊跷。
  局里的人从没见过陈副局长开枪,他是从邻市调来的,工作成绩一直平平,没什么过人之处,也没有什么失误,四十六七岁,被视为接替王局的第一人选。而且在林家灭门案发生直到现在,始终坚定的站在王局长这一方。
  但是陈副局长刚才的表现,简直与一个冷血杀手无异。
  恢复理智的史长发不觉中惊出一头冷汗。
  “虽然杀人灭口很平常,但怎么会是陈副局长……”
  史长发感到困惑,脑中不停的思考种种可能。
  “难道郑望龙真的已经交出骨翠啦?那么安排我和吴乐保护庄秦的目的,是借执行任务之机杀人灭口?那王局长就有重大嫌疑……又或者是,我们与郑望龙相遇只是偶尔,陈副局长才是来灭口的人?那究竟是庄秦是饵,还是郑望龙是饵呢?”
  史长发转身,郑望龙的眼睛仍圆睁着,死不冥目。庄秦像受了刺激一样,还坐在一旁发呆。刘铭哆哆嗦嗦的试图把枪插回枪套,但总也插不进去。吴乐站在郑望龙的尸体前,血在她脚下环绕,而吴乐泪流满面,这一刻她的心结终于消失无痕,一切都放下了。史长发叹了口气,心中不忍,虽然郑望龙变节了,而且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但毕竟同事一场,甚至还曾是朋友。
  史长发默默走上前,给郑望龙合上了双眼。
  “功名到头一场空,你又何必当初啊!”
  史长发心情复杂,胸口感到压抑,纷乱无从发泄。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37

<三十六>儿女情长
  只是一会,全副武装的警察便塞满整个过道,场面浩大。
  史长发只觉得烦躁,从未有过的烦躁,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起案子,远离是是非非,远离血腥杀戮,与妻儿一起围绕在母亲身边,等待最后的时刻。然而已经牵扯进来,又事关国家利益,无法脱身,一想到这里史长发就抑制不住心中的烦躁。
  由于史长发没有复职,所以无权勘验现场,吴乐也并没归队,而且情绪低落,不适合细致的工作,而刘铭不是刑警,更无权对现场取证,所以王局长派来一组人接手。
  史长发在简单的交接后,找地方洗去一脸血污,又把衬衣脱下洗了洗,在风扇前吹的半干,然后才到母亲的病房。吴乐接到一个电话后独自离开了,刘铭在现场给接手的同事讲案发时的情况,庄秦做为重要证人被保护起来。大批警察在过道里无所事事的走来走去,史长发对此感到愤怒,如果增援早点到的话,郑望龙也许不会死。史长发心里明白这不现实,他也知道郑望龙就算能活过今晚,审判后还是要执行死刑,但他就是不愿郑望龙死在自己眼前,这让他感到整个世界都在崩溃。
  陈宇的病房外多了两名警察,他们见史长发回来了都站起打招呼,是局里的同事,安慰史长发别灰心,小道消息说那个美国FBI观察员,冰美人汉娜要求史长发做助手,用不了多久就能复职。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史长发的心里在想些什么,郑望龙的死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只不过是一个犯罪分子,杀人凶手。史长发敷衍了几句,推门进屋,母亲还没醒,妻子虞多多也伏在床边睡着了,听到声音立即惊醒,两眼朦胧,额头前的几缕秀发杂乱无序。看着妻子脸上压出的印迹,那种疲惫不言而喻,史长发一声不响的走过去,紧紧的抱住妻子。
  “出什么事了?你衣服怎么湿了?那个女的……她不要紧吧?”
  虞多多以为苏绣旗出事了,刚才在梦里看到她死了,史长发站在一旁哭,那么伤心的哭,就像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史长发时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抱着副遗相,在大雪中悲伤的哭泣。虞多多心痛的想冲过去抱住史长发,但总也靠近不了。史长发开门的时候,虞多多正梦到史长发又变回童年的模样,赤着脚朝巷子外走,一串足迹浅浅的印在雪地里。虞多多的泪还未及溢出,史长发便推门进来,轻微的响动惊醒了虞多多,看到是史长发后才安下心来。
  史长发仍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摇摇头,紧紧抱住妻子,像是要地久天长了一般。
  “那……你睡会吧,累了吧,我给你揉揉。”
  史长发点点头,坐到虞多多刚才的椅子上,虞多多到他身后给他揉捏肩膀,偶尔探头过来在史长发脸颊上吻一下,史长发心中的烦躁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甜蜜的幸福感。结婚快十年了,但感情却从未降温,而且慢慢变热,从前虞多多是不会主动吻他的,现在只要没人,或是在僻静的地方,虞多多都会有些小动作,像一对恋爱中的少年男女。
  这难得的片刻安静被史长发腰间的震动打断,来电话了,是王局长,他要史长发找一个安全的线路通话。史长发一愣,立即明白,电话被监听了。
  虞多多搂住史长发的脖子深深的吻下去,理解的点点头,放他离去。
  史长发在走廊借护士的小灵通给王局长打过去,汇报案情,王局长对郑望龙的死一声不吭,但对陈副局长的出现感到震惊,反复问了几次陈副局长当时的举动。史长发在汇报案情时,思路也渐渐清晰,意识到陈副局长不是王局长派来的,那么王局长想钓的大鱼就是陈副局长,而陈副局长刚才没有杀他们三人灭口,实在是匪夷所思。史长发转念一想,他们能活着大概得益于停尸间外不远处就有大批警察,这让陈副局长有所顾忌。
  “王局,本来只是一起刑事案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死了这么多人……”
  “其实它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你没有发觉。”
  王局长顿了下,又接着说。
  “而且,在你我的骨子里,不正渴望这个吗?家国天下,从来都是血淋淋的,没有几份胆气就不要来逞英雄!”
  王局长斩钉截铁的话让史长发一震,仿佛拨开漫天乌云,明月直照心底。正是这样,保家卫国不是口头上说说,真正做到实处都是血淋淋的,没有舍生取义的大无畏精神,又如何当得了英雄?史长发心中对郑望龙的死而产生的包袱卸下了,整个人又精神起来。
  “局里的事还没了结,胡市长还揪着那点事不放,林家人告你的案子下星期开庭,我在想办法解决,有点棘手,你暂时回不了队上。罗伟已经到省城了,刚才打电话来说有点麻烦……你和苏绣旗一组,保护庄秦。最迟三天,FBI观察员那边要你当助手,我不明白他们的意图,等我查清了,你身体状况也好了再去。”
  尽管史长发不太情愿保护庄秦,总做这种小事让他感觉自己被人遗忘了。事实上被停职到现在也不过五六个小时,史长发被自己的这种浮躁情绪感到可笑。
  谢过借小灵通的护士后,回到病房,虞多多刚好削好苹果,递过来,史长发接过大咬一口,又递给虞多多,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一会就把整只苹果吃干净了。史长发低声说要出去一会,和同事谈工作上的事,晚上可能不回来了。虞多多点点头,说这里有她,放心好了。
  史长发打算找苏绣旗商量一下,轮换保护庄秦,谁先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0

在走廊里遇到几名医院保安,听到他们在议论最近发生的血案,门诊部和住院部的通道已经断开,但总有穿着便服的人拿着各种证件来来往往,甚至还有市季的人,全都不好惹,保安这活难干啊!史长发听在耳中,心想市委的人也到医院里干什么?难道与郑望龙手中的骨翠有关?可是据郑望龙所说,骨翠已经落入韩伟杰手里,那么市委的人还到医院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史长发对目前的局势做了个大概分析,就目前已掌握的线索,及社会急需一个安定局面的需要,局里会做出林家灭门案告破的结论,主犯郑望龙被击毙,而拥有美国与新加坡双重国籍的华裔人士周经泰案也连带破获,起获赃款已移交外事局,穆氏银柜案也告破,与地下期货案一并由金融部门协同调查,而大德当行洗钱案移交国安局,由于主犯都死了,在大德当行里发生的事又被封锁,所以大德当行的问题很可能会不了了之。但是引发这一切的关键,骨翠却无声无息的落入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柳克民手中。想到这里,史长发冷笑一声,最后的结局大概是以骨翠下落不明收场吧!
  
  表面上看案件都解决了,明天的报纸会大张起鼓的刊登警方在短短三天时间内神勇破案的传奇,给正经受雨灾的镇西市民一点安全感,但史长发及与案人众都心知肚明,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苏绣旗情况似乎不太好,护士说她有严重的胃病,这几天又没按时吃饭,吃的又太过随便,胃肠功能紊乱,之前一直强忍着,现在有点吃不消了。史长发知道苏绣旗便秘,罗伟提起过,但没想到她胃肠也不好,在史长发的印象里武功好的人都应该是身强体健,没有任何疾病才对。
  “你脸色不太好,有事吧?刚才我听护士说下面乱套了,全是警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绣旗还不知道郑望龙已死,王局长只简单下达了与史长发一同保护庄秦的命令。
  “我?我怎么会有事,我看你有事才对,脸色这么难看。刚才护士说你胃肠炎犯了,你不是练武的吗?怎么会得胃肠病?”
  史长发岔开话题,找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口的喝。史长发从没这么渴过,算算从白天到现在喝的水有平时有三四倍,他都怀疑自己要水中毒了。
  “练武的人就不得胃病啦?再说,我练的是内家拳,小时候偷懒不练功,只练武,结果伤了胃气,想治好都没那么容易。不说这个,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是不是案子有新进展了?”
  苏绣旗在床上坐起,靠着枕头,秀发有点散乱,脸色因为忍痛活动而更加苍白。史长发一时有些不忍,像穿过时空看到小四的身影。
  窗帘没拉上,外面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丁点灯光,只有无边的雨声,哗哗的敲打着大地。城市仿佛已经沦陷,死寂无声。
  “刚才,郑望龙死了,是陈副局长开的枪。还有刘铭,是他们两个人开的枪。”
  史长发本不想说,但面对苏绣旗的眼睛时,却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你是说,郑望龙……他死了?”
  苏绣旗有些难以置信,她眼睛有些僵直,定定看着史长发的双唇,像难以确定史长发真的这样说过一样。
  “嗯,郑望龙死了。庄秦重新解剖了尸体,发现摄魂术的秘密在于经过修练的人能发出次声波,影响人的大脑从而产生幻觉。庄秦还弄了个发明,好像是消除次声波对人体影响。就是在那时……”
  史长发突然站起来,打了个冷战,想到什么重要线索。
  “刘铭……他怎么会有枪?”
  刘铭只是文职人员,按理不应该配枪。
  苏绣旗听的莫名其妙,史长发立即把事情经过讲述给她听,一边讲一边仔细回忆每一个细节。
  “我想,会不会是因为要保护庄秦,所以局里才给他配枪。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每一份力量都应该利用起来。”
  史长发心中疑云重重,却又不知道究竟该怀疑谁,听了苏绣旗的推测,也只得点点头。
  苏绣旗在听到郑望龙的死讯后情绪低落,史长发觉得她应该多休息,于是提起王局长的命令。
  “我看,还是先保护庄秦,八小时后你接替我。我觉得你该多休息会,脸色这么难看,实在不行我和王局说声,找别人替换……”
  “不用,你把庄秦叫上来,咱们说会话吧,反正现在也睡不着。”
  庄秦正被做笔录的警察烦的想骂娘,史长发的到来让他看到光明所在。史长发对庄秦的心理承受力感到惊讶,第一次见到人死亡的全过程,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当心理医生的调解情绪是有一套。
  史长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死亡全过程时的情景,那也是他第一次开枪击毙疑凶,而且还是一次击毙两人,事后看到尸体模样,史长发吐的都有些虚脱了,连载两个月没吃下肉,连油都戒了。那时候公安系统内部还没有心理减压一说,大家都是前辈带新人,互相安慰,最主要的是要让自己变得麻木,对他人死亡的麻木,不然实在做不了这行。史长发第一次听到这理论时还想不通,但慢慢的,在见到更多的死亡后,他也终于麻木了。只在当死亡发生在自己身边人身上时,才会触动心灵深处茧藏着的脆弱,让他感到窒息。
  同事问要带庄秦去哪里,史长发回答安全的地方,有事电话联系。
  路上,史长发又想起那个起决定性作用的扩音器,究竟有什么魔力,能使郑望龙的摄魂术失效。
  “你那个发明,不就是一扩音器吗?很普通啊,怎么会让郑望龙暴露呢?”
  “普通?你可别小看这东西,它里面这可是安装特殊芯片,那是我请朋友编写的程序,为了这片单片机,我们可是连夜赶工,不眠不休。这个朋友你大概也听说过,就是编写利用音箱驱蚊程序的第二版的那人……”
  利用电脑音箱驱蚊的程序曾在网络上流行一时,后来还推出第二版,第二版是汉化版,加进了新内容,连蟑螂都都能驱赶。史长发还下载过,在办公室里放。不过这程序对植物不太好,放了三四天,蚊虫果然都不见了,可是桌上的一盆蝴蝶兰也枯萎了。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驱蚊程序对人体有害,但史长发再没在办公室里播放过。
  “你是说,那个汉语版驱蚊程序是你朋友写的?”
  “看,就说你不可能不知道!而这个扩音器芯片里的次声波程序,那可是我们两个人用了近二十小时不眠不……”
  “行了行了,你就告诉我它的工作原理吧!”
  “工作原理?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还是简单说说吧。根据我的研究,既然他们是从喉咙里发出次声波,那就是说当他呼吸时会有一个停顿,按理说这个时候人不受次声波影响不该有幻觉,但幻觉依旧存在,套用心理学解释,这是一个感觉延迟,很多时候幻觉依赖的是人类自身的恐惧。如果说一个人能做到心如止水,那摄魂术就对他无效,最多感到身体有些不适。当然,能有如此高修为的人,世上大概没有几个。除了精神病院里的疯子外。”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就到了苏绣旗的病房。
  一开门,庄秦顿时一愣,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只转头看史长发。史长发对庄秦的反应感到奇怪,似乎庄秦与苏绣旗第一次见面时也这样,史长发心底一动,难道他们从前真的见过?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1

<四十>妖术
  大火,蔓延无边。
  史长发赶到时三合里旅店已经完全陷入火海,玻璃被熔化爆裂四溅,旅店里的客人大都逃了出来,多数人只穿着旅店提供的免费纸拖鞋,跑到外面踏进水中后只剩下层纸贴在脚背,他们望着大火捶胸顿足,有几个人大概有重要财物没抢出来,号啕不止。
  史长发下车,向整幢楼望去,每个窗口都在向外喷吐着火舌,楼顶的积水正变成蒸气,与黑烟交织升腾。史长发只觉手脚冰冷,天旋地转。吵闹的人群中没发现苏绣旗与庄秦,连旅店老板钱四海也不在其中,史长发不敢想像,如果他们都死了该怎么办。史长发不停的问每一个人,是否见到老板,最后终于有一个哭哭泣泣的女服务员回忆说,她跑出来时看见老板跟着一个人上楼了,她喊老板的名字,老板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还笑了,然后就上去了,上面都着火了他还往上走,就跟着了魔似的。史长发一愣,心里却安静下来。
  “摄魂术,是于进!”
  史长发又问那个服务员是否看到一个一米六七左右的女人,跟一个一米八左右的胖子,那个服务员转头向闹哄哄的人群望去,那里符合条件的人非常多。史长发知道问不出来什么线索来,又有些焦急。
  大火已经向旅店四周蔓延,三合里街是条老街,多是四合院,大都连成一体,二层阁楼间距离也不宽,而且平房屋顶堆满易燃物,再不灭火恐怕要烧掉一整条街了。雨虽然停了,但风却没停,火借风势更是凶猛,已烧起来的几处民宅水汽腾腾,空气里弥漫着异味。三合里的居民们都开始往外搬家什,锅碗瓢盆电视冰箱,不懂事的小孩子被大火吓着了,哭闹不休。也不知是谁造谣火德星君谪降人间,在三合里出世了,闹的几户刚生孩子的人家都不敢出门。
  史长发在三合里旅店外不停的打电话,不管是苏绣旗的还是庄秦都没人接听。史长发感到不安,如果是于进,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庄秦还是苏绣旗?这两人和于进似乎都有利益冲突。庄秦发明了破解摄魂术的高科技产品,苏绣旗在武功上比于进强,而且于进对苏绣旗手中的那柄断光剑似乎很有兴趣。但这两个人在一起,于进怎么敢明目张胆的来放火?史长发不由得想起苏绣旗说过的话,于进修炼了精字部的其他内容,已经强到不可想像。
  “那么,他们都死了吗?”
  史长发恨不得冲进火海去寻找,但那无异于自杀。史长发给王局长电话,汇报现场情况,王局长非常震惊,但并没有责怪史长发,相反庆幸史长发赶回局里,不然会和他们的结局一样。
  就在所有人都要绝望的时候,消防队赶到了。
  史长发立即找到消防队长,要求和消防队员们一起进火场,遭到拒绝,因为现场火势太大,就是消防队员都不能进入,而且这幢四层楼的建筑已经遇到毁灭性的破坏,随时都可能倒塌。消防队长提供的唯一有用线索就是,这场大火有助燃剂,经验丰富的消防队员一闻气味就能分辨出,火点分布明显是人为纵火。
  史长发无比愤怒,苏绣旗还替于进求情,于进就是这样报答她,还把钱星的侄子给害了,实在太没人性。
  下了三天的雨偏偏这时停了,让人无比郁闷。
  三合里的居民聚在火场周围,在知道是人为纵火后议论纷纷,有说是店老板经营不善自杀的,有说旅客因爱生恨报复的,有说谋财害命纵火的,还有说是老板娘跟情人纵火谋杀老板并骗保的。史长发知道不管真相如何,肯定都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就在这时,一个消防队员突然指着二楼的窗大喊。
  “看!那有人!”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向上望去,只见已经烧的没有玻璃的窗户中有一个人影晃动,慢慢靠近窗,趴到窗台上,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个人全身着火,脸有些焦黑,却像是没事似的举手向楼下的人挥了挥,甚至是笑了笑,阴森可怖。干了几十年的老消防员都感到不寒而栗,抱水龙头的年青消防员甚至惊吓的抱不住水龙头了。而现场所有人,全都在那一笑中惊恐的后退,仿佛死神在向他们招手。那人挥过手后,又转身走进火海,再也没有出现。
  史长发也感到心中一阵发毛,但随即想到深度催眠,那个全身着火的人一定就是店老板。
  “钱四海!钱四海!你快出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2

史长发大喊,一旁的消防长战战兢兢的凑过来。
  “你认识那个人?”
  “他是我朋友,他被人催眠了!”
  “催眠?他不是火德星君?”
  史长发借消防队长的扬声器喊话,告诉大家刚才看到的人是被人催眠过的,并不是什么火德星君。但没人相信史长发的话,三合里的居民全都被那恐怖的一幕吓着了,一些人开始收拾家中值钱的东西准离开,更多的人选择留下,守着他们一生积攒下来的家当。
  史长发再也顾不上许多,一定要冲进火场,被消防员拦住。消防队长命令他们升起云梯直接从窗口进去,救出来的是一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联防队员及街道派出所的同志都赶到现场,和史长发围着尸体,都感到不可思异。这具尸体已经分辨不出是谁,但他显然没有过任何挣扎,和被搬出来时的姿势没什么改变,像是躺在床上睡着了,那么自然。除了皮肤脱落,露出发黑的血管。
  救护车和警车是同赶到的,王局长亲临现场,神色凝重。史长发大体介绍了现场情况,王局长接过扬声器以公安局长的身份安抚三合里的居民,这时火势也得到控制,骚乱的人群才渐渐安定下来。
  尸体抬上救护车,刚关上门,突然上车的护士医生发出惊恐叫喊,紧接着撞开车门逃出来。史长发看到护士身上全是血手印,刚想探头看车里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被疑为钱四海的尸体又活了,痛苦的从车上跳下来,在地上滚来滚去,似乎想要扑灭身上的已熄灭的火焰,沥青路面上的水渍被染成血色,腥气在空气中扩散开。本已散开的人群又都向这边靠拢,王局长立即命令警察和联防队员组成人墙拦住群众,又命令医生对地上那具活死尸进行抢救。但是没有一个医生敢靠近,护士吓的瘫坐在地上站不起来,最后消防员拿来条灭火毯盖到疑为钱四海的人身上,过了会他才停止挣扎。
  “这是怎么回事?人还没死就当尸体处理啦?”
  王局长脸色很难看,但是医护人员都没敢上前,连消防员都在一旁犹豫。史长发也有些惊恐,但最终还是走上前,揭开灭火毯。
  这一回,那个处在极度痛苦中的人终于安息了,他张大嘴,双手十指挖进自己的喉咙,像是喘不上气来。史长发蹲下,仔细勘验尸体变化,就在这时,尸体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把刚想上前的医生吓的腿一软也跌坐在血水里。史长发摇摇头,知道这个人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了。
  一定是摄魂术作用消失,他能感觉到痛,所以才会这样。
  “摄魂术……”
  史长发忽然想到,按苏绣旗所说,摄魂术在一定距离内才有效,那就是说于进直到刚才还在这个范围内!
  “他在这里!”
  史长发猛的站起,警惕的向四周张望,王局长立即明白史长发指的是谁,下令封锁现场,包括三合里的居民在内的所有人全都不得离开。史长发的目光在人群间逡巡,没有发觉可疑之处,他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其他人都未受到摄魂术的影响,难道不是摄魂术?
  “如果不是摄魂术,那会是什么呢?”
  史长发抱肩站在尸体前,紧皱眉头。
  旁边的联防队员低声议论如果是催眠,那么心理医生们也太可怕了,有人提到几年前日本拍的恐怖片‘催眠’,要是心理医生犯起罪来,那简直就不会留下证据。
  史长发一阵呆愣,他忽然想到一个人,心理医生庄秦。
  “你是说,这根本就不是摄魂术?是深度催眠?”
  王局长脸上阴晴不定,很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是的,据庄秦自己承认,他很早以前就开始研究摄魂术。这次更有机会接触林家人的尸体,他做了详细研究,提出大胆的理论,要练成摄魂术有三个要点,一是基因变异,二是草药辅助,三是魂字部上的奇术。庄秦一定秘密修炼过,但没有成功,我想他一定是把魂字部上的奇术和催眠结合到一起,才会产生这样惊人的效果。只是,我还想不通他这样做的目的。”
  “那么,你认为苏绣旗还活着?”
  “是的,据我观察,庄秦对苏绣旗似乎有好感,而且以苏绣旗的身手,庄秦不太可能有机会对她下手。”
  “还是看火场里清理后的结果吧!”
  七八名记者早已在安全线外等待,其中还有到镇西市做暗访的中央电视台的记者。王局长整理了一下警容,准备接受记者提问,同时命令史长发回局里以刑警身份协助美国FBI观察员处理周经泰尸体回国事项,这里的事交由王舒利处理。
  “那苏绣旗怎么办?”
  史长发问,王局长神情有些阴郁。
  “如果她不在这里,那不管死活,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出来。”
  史长发站在废墟前,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真无用,深深的悲哀击中他,眼睁睁的看着同事朋友一个个死去,却什么都无法挽回。
  在回局里的路上,由另一位民警开车,史长发坐在后面,紧闭双眼,但无法将烧得面目全非的那张脸驱赶开,那双泛白的眼睛突出眼眶,像是随时都会爆裂。史长发痛苦的垂下头去,这四天来经受的压力像恶梦般使人不堪重负。史长发长吐口气,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他仰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车窗外,重新分析庄秦这个人。史长发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轻信人,以为没有利益冲突就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庄秦就是看透这一点才敢大胆的接近他。但转念又一想,一个人真的能隐藏这么深吗?真相是不是如他所预料的还不一定,过早下结论对庄秦不公平。
  史长发胡思乱想时突然发现,车并没有向局大楼驶去,而是向郊外,不止如此,而且车速越来越快。史长发问开车的民警这是去哪里,但他毫无反应,史长发从车后视镜看到他面无表情,眼望前方像是失神的模样。
  “难道也被催眠啦?”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4

史长发意识到不妙,探身到前面想要控制车速,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接听,竟然是庄秦。
  “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混蛋!你把苏绣旗怎么着啦?”
  史长发有种被戏耍的愤怒,电话那头庄秦却轻声一笑。
  “她很好,不过你……你实在太聪明了,留着对我们始终是个威胁。再见,如果有地狱,咱们就地狱里见吧!”
  庄秦挂断了电话,史长发忙爬到驾驶室,换档减速。就在这时,又有手机铃声响起,史长发一愣神的功夫,开车的民警像收到信号,突然加速,并企图急转弯,史长发眼急手快,制止住他这一自杀举动,同时猛的一拳将他击晕。
  汽车在马路上摇摇晃晃,驶出几百米才停下。好在路面上没有几辆车,要在平时肯定就撞了。
  为了确保万一,史长发把昏迷不醒的民警拖到后排座上。下车后史长发大口喘息,同时查看左拳关节处的伤口,因为生死攸关,这一拳用尽全力,刚才太过紧张并没感觉到痛,现在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涌上来,再加上肌肉过度紧张,让整个手臂抖个不停。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史长发找来找去,才发现是小灵通在响,他拿起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
  “庄秦!我还没死!有本事你再来啊!”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然后一个充满震惊的声音问。
  “你是说,庄秦杀了钱星四海?那苏绣旗呢?她没事吧?”
  史长发一下子靠到溅满泥水的车身上,这才听出打电话的人是罗伟,刚才太过愤怒所以没看来电显示。
  “噢,是你啊。苏绣旗暂时没事,不过还不知道她在哪里。还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钱四海,不过可能性很大,他死的太惨了。开车送我回局里的人被催眠了,这说明庄秦应该就在现场,不过没发现藏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安全了,开车的……好像伤的挺重,一会我开车送他去医院。”
  “绣旗没事就好……我听说郑望龙的事,想不到我离开后会发生这么多事。你母亲还好吗?”
  史长发叹了口气,转身上车,发动引擎,再次驶上公路。
  “医生说没几天了……不说这个。你那边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我已经回来了,刚到郊区无量路,找了个电话亭打电话。你绝对想不到,郑望龙离开局里后发生的事全都是韩伟杰一手策划,是他引诱老郑参与赌博炒期货,甚至还把何莉介绍给老郑。老郑的堕落完全是他们的阴谋,他们的目的大概是骨翠。只是我不明白,他们是从什么渠道知道郑望龙和林家的关系,还有柳克民的司机为什么突然反水,全坦白了,还把偷拍的证据交给了我。”
  “这么说,林家灭门案是柳克民策划的了?”
  “可以这么说,但我们没有证据,因为全是韩伟杰做的,没有一件事是老狐狸亲自出面。还有一件事,我只是怀疑,于进可能和日本人有交易。这事还没跟局长说,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于进和胡市长走的很近,这回在司机提供的证据里有胡市长和日本人……”
  罗伟的话突然停了,电话那头一片寂静,静到史长发心底发毛,感到强烈不安。
  “史长发,你听到钟声没有?听到没有?”
  罗伟的声音有些怪,像是很恐惧,又似乎有些兴奋。
  “没有,怎么啦?罗伟你没事吧?”
  “天啊!神……神仙!”
  神仙?史长发心中一惊,难道罗伟遇到于进啦?刚要提醒罗伟那全是幻觉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枪声,然后就断线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5

<四十>妖术
  大火,蔓延无边。
  史长发赶到时三合里旅店已经完全陷入火海,玻璃被熔化爆裂四溅,旅店里的客人大都逃了出来,多数人只穿着旅店提供的免费纸拖鞋,跑到外面踏进水中后只剩下层纸贴在脚背,他们望着大火捶胸顿足,有几个人大概有重要财物没抢出来,号啕不止。
  史长发下车,向整幢楼望去,每个窗口都在向外喷吐着火舌,楼顶的积水正变成蒸气,与黑烟交织升腾。史长发只觉手脚冰冷,天旋地转。吵闹的人群中没发现苏绣旗与庄秦,连旅店老板钱四海也不在其中,史长发不敢想像,如果他们都死了该怎么办。史长发不停的问每一个人,是否见到老板,最后终于有一个哭哭泣泣的女服务员回忆说,她跑出来时看见老板跟着一个人上楼了,她喊老板的名字,老板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还笑了,然后就上去了,上面都着火了他还往上走,就跟着了魔似的。史长发一愣,心里却安静下来。
  “摄魂术,是于进!”
  史长发又问那个服务员是否看到一个一米六七左右的女人,跟一个一米八左右的胖子,那个服务员转头向闹哄哄的人群望去,那里符合条件的人非常多。史长发知道问不出来什么线索来,又有些焦急。
  大火已经向旅店四周蔓延,三合里街是条老街,多是四合院,大都连成一体,二层阁楼间距离也不宽,而且平房屋顶堆满易燃物,再不灭火恐怕要烧掉一整条街了。雨虽然停了,但风却没停,火借风势更是凶猛,已烧起来的几处民宅水汽腾腾,空气里弥漫着异味。三合里的居民们都开始往外搬家什,锅碗瓢盆电视冰箱,不懂事的小孩子被大火吓着了,哭闹不休。也不知是谁造谣火德星君谪降人间,在三合里出世了,闹的几户刚生孩子的人家都不敢出门。
  史长发在三合里旅店外不停的打电话,不管是苏绣旗的还是庄秦都没人接听。史长发感到不安,如果是于进,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庄秦还是苏绣旗?这两人和于进似乎都有利益冲突。庄秦发明了破解摄魂术的高科技产品,苏绣旗在武功上比于进强,而且于进对苏绣旗手中的那柄断光剑似乎很有兴趣。但这两个人在一起,于进怎么敢明目张胆的来放火?史长发不由得想起苏绣旗说过的话,于进修炼了精字部的其他内容,已经强到不可想像。
  “那么,他们都死了吗?”
  史长发恨不得冲进火海去寻找,但那无异于自杀。史长发给王局长电话,汇报现场情况,王局长非常震惊,但并没有责怪史长发,相反庆幸史长发赶回局里,不然会和他们的结局一样。
  就在所有人都要绝望的时候,消防队赶到了。
  史长发立即找到消防队长,要求和消防队员们一起进火场,遭到拒绝,因为现场火势太大,就是消防队员都不能进入,而且这幢四层楼的建筑已经遇到毁灭性的破坏,随时都可能倒塌。消防队长提供的唯一有用线索就是,这场大火有助燃剂,经验丰富的消防队员一闻气味就能分辨出,火点分布明显是人为纵火。
  史长发无比愤怒,苏绣旗还替于进求情,于进就是这样报答她,还把钱星的侄子给害了,实在太没人性。
  下了三天的雨偏偏这时停了,让人无比郁闷。
  三合里的居民聚在火场周围,在知道是人为纵火后议论纷纷,有说是店老板经营不善自杀的,有说旅客因爱生恨报复的,有说谋财害命纵火的,还有说是老板娘跟情人纵火谋杀老板并骗保的。史长发知道不管真相如何,肯定都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就在这时,一个消防队员突然指着二楼的窗大喊。
  “看!那有人!”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向上望去,只见已经烧的没有玻璃的窗户中有一个人影晃动,慢慢靠近窗,趴到窗台上,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个人全身着火,脸有些焦黑,却像是没事似的举手向楼下的人挥了挥,甚至是笑了笑,阴森可怖。干了几十年的老消防员都感到不寒而栗,抱水龙头的年青消防员甚至惊吓的抱不住水龙头了。而现场所有人,全都在那一笑中惊恐的后退,仿佛死神在向他们招手。那人挥过手后,又转身走进火海,再也没有出现。
  史长发也感到心中一阵发毛,但随即想到深度催眠,那个全身着火的人一定就是店老板。
  “钱四海!钱四海!你快出来!”
  史长发大喊,一旁的消防长战战兢兢的凑过来。
  “你认识那个人?”
  “他是我朋友,他被人催眠了!”
  “催眠?他不是火德星君?”
  史长发借消防队长的扬声器喊话,告诉大家刚才看到的人是被人催眠过的,并不是什么火德星君。但没人相信史长发的话,三合里的居民全都被那恐怖的一幕吓着了,一些人开始收拾家中值钱的东西准离开,更多的人选择留下,守着他们一生积攒下来的家当。
  史长发再也顾不上许多,一定要冲进火场,被消防员拦住。消防队长命令他们升起云梯直接从窗口进去,救出来的是一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联防队员及街道派出所的同志都赶到现场,和史长发围着尸体,都感到不可思异。这具尸体已经分辨不出是谁,但他显然没有过任何挣扎,和被搬出来时的姿势没什么改变,像是躺在床上睡着了,那么自然。除了皮肤脱落,露出发黑的血管。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6

你认识那个人?”
  “他是我朋友,他被人催眠了!”
  “催眠?他不是火德星君?”
  史长发借消防队长的扬声器喊话,告诉大家刚才看到的人是被人催眠过的,并不是什么火德星君。但没人相信史长发的话,三合里的居民全都被那恐怖的一幕吓着了,一些人开始收拾家中值钱的东西准离开,更多的人选择留下,守着他们一生积攒下来的家当。
  史长发再也顾不上许多,一定要冲进火场,被消防员拦住。消防队长命令他们升起云梯直接从窗口进去,救出来的是一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联防队员及街道派出所的同志都赶到现场,和史长发围着尸体,都感到不可思异。这具尸体已经分辨不出是谁,但他显然没有过任何挣扎,和被搬出来时的姿势没什么改变,像是躺在床上睡着了,那么自然。除了皮肤脱落,露出发黑的血管。
  救护车和警车是同赶到的,王局长亲临现场,神色凝重。史长发大体介绍了现场情况,王局长接过扬声器以公安局长的身份安抚三合里的居民,这时火势也得到控制,骚乱的人群才渐渐安定下来。
  尸体抬上救护车,刚关上门,突然上车的护士医生发出惊恐叫喊,紧接着撞开车门逃出来。史长发看到护士身上全是血手印,刚想探头看车里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被疑为钱四海的尸体又活了,痛苦的从车上跳下来,在地上滚来滚去,似乎想要扑灭身上的已熄灭的火焰,沥青路面上的水渍被染成血色,腥气在空气中扩散开。本已散开的人群又都向这边靠拢,王局长立即命令警察和联防队员组成人墙拦住群众,又命令医生对地上那具活死尸进行抢救。但是没有一个医生敢靠近,护士吓的瘫坐在地上站不起来,最后消防员拿来条灭火毯盖到疑为钱四海的人身上,过了会他才停止挣扎。
  “这是怎么回事?人还没死就当尸体处理啦?”
  王局长脸色很难看,但是医护人员都没敢上前,连消防员都在一旁犹豫。史长发也有些惊恐,但最终还是走上前,揭开灭火毯。
  这一回,那个处在极度痛苦中的人终于安息了,他张大嘴,双手十指挖进自己的喉咙,像是喘不上气来。史长发蹲下,仔细勘验尸体变化,就在这时,尸体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把刚想上前的医生吓的腿一软也跌坐在血水里。史长发摇摇头,知道这个人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了。
  一定是摄魂术作用消失,他能感觉到痛,所以才会这样。
  “摄魂术……”
  史长发忽然想到,按苏绣旗所说,摄魂术在一定距离内才有效,那就是说于进直到刚才还在这个范围内!
  “他在这里!”
  史长发猛的站起,警惕的向四周张望,王局长立即明白史长发指的是谁,下令封锁现场,包括三合里的居民在内的所有人全都不得离开。史长发的目光在人群间逡巡,没有发觉可疑之处,他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其他人都未受到摄魂术的影响,难道不是摄魂术?
  “如果不是摄魂术,那会是什么呢?”
  史长发抱肩站在尸体前,紧皱眉头。
  旁边的联防队员低声议论如果是催眠,那么心理医生们也太可怕了,有人提到几年前日本拍的恐怖片‘催眠’,要是心理医生犯起罪来,那简直就不会留下证据。
  史长发一阵呆愣,他忽然想到一个人,心理医生庄秦。
  “你是说,这根本就不是摄魂术?是深度催眠?”
  王局长脸上阴晴不定,很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是的,据庄秦自己承认,他很早以前就开始研究摄魂术。这次更有机会接触林家人的尸体,他做了详细研究,提出大胆的理论,要练成摄魂术有三个要点,一是基因变异,二是草药辅助,三是魂字部上的奇术。庄秦一定秘密修炼过,但没有成功,我想他一定是把魂字部上的奇术和催眠结合到一起,才会产生这样惊人的效果。只是,我还想不通他这样做的目的。”
  “那么,你认为苏绣旗还活着?”
  “是的,据我观察,庄秦对苏绣旗似乎有好感,而且以苏绣旗的身手,庄秦不太可能有机会对她下手。”
  “还是看火场里清理后的结果吧!”
  七八名记者早已在安全线外等待,其中还有到镇西市做暗访的中央电视台的记者。王局长整理了一下警容,准备接受记者提问,同时命令史长发回局里以刑警身份协助美国FBI观察员处理周经泰尸体回国事项,这里的事交由王舒利处理。
  “那苏绣旗怎么办?”
  史长发问,王局长神情有些阴郁。
  “如果她不在这里,那不管死活,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出来。”
  史长发站在废墟前,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真无用,深深的悲哀击中他,眼睁睁的看着同事朋友一个个死去,却什么都无法挽回。
  在回局里的路上,由另一位民警开车,史长发坐在后面,紧闭双眼,但无法将烧得面目全非的那张脸驱赶开,那双泛白的眼睛突出眼眶,像是随时都会爆裂。史长发痛苦的垂下头去,这四天来经受的压力像恶梦般使人不堪重负。史长发长吐口气,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他仰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车窗外,重新分析庄秦这个人。史长发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轻信人,以为没有利益冲突就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庄秦就是看透这一点才敢大胆的接近他。但转念又一想,一个人真的能隐藏这么深吗?真相是不是如他所预料的还不一定,过早下结论对庄秦不公平。
  史长发胡思乱想时突然发现,车并没有向局大楼驶去,而是向郊外,不止如此,而且车速越来越快。史长发问开车的民警这是去哪里,但他毫无反应,史长发从车后视镜看到他面无表情,眼望前方像是失神的模样。
  “难道也被催眠啦?”
  史长发意识到不妙,探身到前面想要控制车速,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接听,竟然是庄秦。
  “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混蛋!你把苏绣旗怎么着啦?”
  史长发有种被戏耍的愤怒,电话那头庄秦却轻声一笑。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6

史长发有种被戏耍的愤怒,电话那头庄秦却轻声一笑。
  “她很好,不过你……你实在太聪明了,留着对我们始终是个威胁。再见,如果有地狱,咱们就地狱里见吧!”
  庄秦挂断了电话,史长发忙爬到驾驶室,换档减速。就在这时,又有手机铃声响起,史长发一愣神的功夫,开车的民警像收到信号,突然加速,并企图急转弯,史长发眼急手快,制止住他这一自杀举动,同时猛的一拳将他击晕。
  汽车在马路上摇摇晃晃,驶出几百米才停下。好在路面上没有几辆车,要在平时肯定就撞了。
  为了确保万一,史长发把昏迷不醒的民警拖到后排座上。下车后史长发大口喘息,同时查看左拳关节处的伤口,因为生死攸关,这一拳用尽全力,刚才太过紧张并没感觉到痛,现在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涌上来,再加上肌肉过度紧张,让整个手臂抖个不停。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史长发找来找去,才发现是小灵通在响,他拿起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
  “庄秦!我还没死!有本事你再来啊!”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然后一个充满震惊的声音问。
  “你是说,庄秦杀了钱星四海?那苏绣旗呢?她没事吧?”
  史长发一下子靠到溅满泥水的车身上,这才听出打电话的人是罗伟,刚才太过愤怒所以没看来电显示。
  “噢,是你啊。苏绣旗暂时没事,不过还不知道她在哪里。还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钱四海,不过可能性很大,他死的太惨了。开车送我回局里的人被催眠了,这说明庄秦应该就在现场,不过没发现藏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安全了,开车的……好像伤的挺重,一会我开车送他去医院。”
  “绣旗没事就好……我听说郑望龙的事,想不到我离开后会发生这么多事。你母亲还好吗?”
  史长发叹了口气,转身上车,发动引擎,再次驶上公路。
  “医生说没几天了……不说这个。你那边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我已经回来了,刚到郊区无量路,找了个电话亭打电话。你绝对想不到,郑望龙离开局里后发生的事全都是韩伟杰一手策划,是他引诱老郑参与赌博炒期货,甚至还把何莉介绍给老郑。老郑的堕落完全是他们的阴谋,他们的目的大概是骨翠。只是我不明白,他们是从什么渠道知道郑望龙和林家的关系,还有柳克民的司机为什么突然反水,全坦白了,还把偷拍的证据交给了我。”
  “这么说,林家灭门案是柳克民策划的了?”
  “可以这么说,但我们没有证据,因为全是韩伟杰做的,没有一件事是老狐狸亲自出面。还有一件事,我只是怀疑,于进可能和日本人有交易。这事还没跟局长说,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于进和胡市长走的很近,这回在司机提供的证据里有胡市长和日本人……”
  罗伟的话突然停了,电话那头一片寂静,静到史长发心底发毛,感到强烈不安。
  “史长发,你听到钟声没有?听到没有?”
  罗伟的声音有些怪,像是很恐惧,又似乎有些兴奋。
  “没有,怎么啦?罗伟你没事吧?”
  “天啊!神……神仙!”
  神仙?史长发心中一惊,难道罗伟遇到于进啦?刚要提醒罗伟那全是幻觉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枪声,然后就断线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7

<四十一>骨翠
  史长发只觉血都凉了,一个急刹车,后排座上昏迷的民警顿时摔到车厢内。史长发回头看了眼,似乎没伤到,匆忙打电话到局里请求支援。
  王局长刚在火灾现场和随后赶来的胡市长就史长发的问题发生争论,胡市长气急败坏地说在全国,哪个市的公安局长敢跟市长叫板,镇西市真他妈的邪。王局长冷冷地回答是因为在他王某人心中只有法律,没有权贵。史长发的电话就是在这时转给王局长,王局长听后神色大变,立即下达命令无量路附近的派出所立即派人沿公路两侧搜寻,并命令刑警队派人支援。罗伟在这个关骨眼上出事,对大局影响非常大,因为王局长查到柳克民及市委领导层腐败及其他问题的证据全由罗伟保管,地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史长发也想去,但王局长命令他必需先回局里,FBI观察员那边是汉娜点名要他这个停职警察协助,而且还要送伤员回来治疗。
  一个多小时后,史长发回到局大楼。局里乱糟糟的,队里的人在忙着交接案子,看样子灭门案已经盖棺定论。兄长发到时车后的民警还没醒,医护人员把他弄出来,简单查看了下,伤的不重,只是心跳有些紊乱。史长发急着去找汉娜,医生拦住他,因为他脸上的伤口发炎了。处理伤口时电话响了,竟然是罗伟,他周围似乎很乱,人很多。罗伟说他死不了,只是口渴的很。旁边大概是医生在喊血怎么还没送来,又似乎对罗伟说好啦好啦,有什么话回去再说。罗伟最后一句话是:你一定要破案,不然这些兄弟一样的同事们就都白死了!史长发眼睛一酸,泪水便涌出眼眶,他不知道自己是因压力太大变脆弱了,还是又想起死去的那些好兄弟,又或许两都是。
  王舒利打电话回来请求支援,火灾现场发现七具尸体,都烧焦了,无法辨认。史长发这才想起给王舒利电话,告诉他庄秦不可能在死亡名单上,苏绣旗大概也没死,而纵火凶手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庄秦。王舒利有些发愣,转眼间被保护就成了被通辑的,这世界实在太令人意外。
  没人知道FBI观察员汉娜去了哪里,电话也打不通,她失踪了。史长发心底有个恶念,希望冰美人出个车祸什么的,就不用再烦他了。
  邹建民带队回来了,他按于进父亲提供的线索搜查了几处住宅,虽然没有发现于进的踪迹,但对于进的日常生活有了个大概了解。于进果然在暗地里习武练功,但几处住宅都很简朴,除了书外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和刚查到的郑望龙的豪华别墅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史长发难以理解于进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没有女人,没有奢华的享受,每天过着双重身份的生活,为的是什么?难道只为了不停的修炼,以期达到更高的境界?还是成仙?
  “似乎很多人都提到成仙这两个字,柳克民也想成仙,难道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这个问题不停蹦出,折磨的史长发头痛欲裂。
  下午了,阴霾已久的天空终于放出一缕阳光,像一道电光将镇西市点亮。
  罗伟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据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中了三枪,都不是要害,好像全是他自己开的枪。史长发想了想,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罗伟一定知道自己陷进摄魂术的幻境,于是对自己开枪,以达到挣脱幻境的目的,于进大概是看到无法占到便宜就离开了。
  史长发坐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看了会邹建民写的案件报告,条理清晰,证据到位,自己心中所想的邹建民大体上都证实了,他还查出无量寺神秘的幕后捐款人就是张家德,张家德在捐款时用的名字是穆天歌,邹建民在穆天歌后面用红笔写:本名,又名林震南。史长发觉得邹建民越来越成熟了,像当年的自己,是个好苗子。但和精细的罗伟比,还差些火候。不管案件最后怎么样,史长发都难以在警界立足,是考虑队长接替人的时候了。史长发想了会这件事,又想罗伟说胡市长和日本人有联系,而于进和胡市长走的很近,难道说于进和日本人之间有什么事?史长发觉得这不太可能,以往和于进说到日本人时,他都不屑一顾,而且有些仇日,罗伟觉得于进和日本人间有交易,这让人难以信服。
  王局长回到局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签发通辑庄秦的命令,他痛心疾首,怪自己看走了眼,让苏绣旗身处险境。史长发唯一担心的是,庄秦如果把摄魂术及林家草药方子带到国外,那对中国未来在国外的谍报网络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局里开会,陈副局长强调刑事案件由警察管,其他事不该管的不许管。史长发由于在停职期,所以只是旁听,他觉得这个陈副局长渐渐暴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了。
  会后史长发本想和邹建民一同去搜查庄秦的心理诊所,期望能找到线索求苏绣旗,但王局长命令他留在局里,等待汉娜。史长发心里窝火,在心里把汉娜祖上十八辈问候了个遍。就在史长发觉得自己要忍耐不住了时,于进的父亲于天贵突然到局里投案,希望政严办他儿子,而且竟然还带来了四枚骨翠!
  当四枚升腾着奇异光华的骨翠摆到众人面前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疑在梦中。
  “这……这就是骨翠?”
  王局长的声音有些颤,毕竟真正见过骨翠的只有史长发一人。
  “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骨翠。你们看,只要略微有点光亮它就会发出异彩,看这光晕,内外有十几层,虽然比日光和月光下的少,但也是普通翡翠所比不了的。你把手靠近试试。”
  于天贵让王局长把手放到骨翠旁,王局长如触电般感到一种奇妙的感觉,冰凉却不感到冷,心跳明明加快却让人舒服无比,就像性爱高潮。王局长只把手放在近处一会整个人就都精神起来了,眼睛也亮了。
  “是骨翠,是张老先生提到过的骨翠!”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8

是骨翠,是张老先生提到过的骨翠!”
  史长发站在一旁感到血脉喷张,骨翠现世,居然一下出现四枚,如果能借到一枚给母亲戴几天的话,那会不会再延长几个月的寿命呢?史长发心跳的要蹦出胸口,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这强烈的欲望。
  “都没事干了吗?全围在这?关于骨翠的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半点消息!”
  虽然史长发已经停职,但大家都知道他复职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王局长点头了,那就表明这也是王局长的意思。
  “收起来,咱们到会议室谈。小王,你来做笔记!”
  叫王雨田的警察在一片羡慕和嫉妒的目光中,跟随王局长于天贵进了会议室,和史长发还有邹建民也都去了。
  “您这四枚骨翠是怎么得来的?”
  史长发问,心里却在想其他问题,四枚骨翠现世,镇西的大事件即将发生。警队中肯定有各方势力的耳目,那些外国间谍们还能忍耐住吗?王局长的眼睛从坐下起就没离开骨翠半刻,史长发在其中看到了贪婪,也看到了挣扎。
  “噢,说起来着实惭愧,这是我家父从林家偷出来的。”
  “什么?偷出来的?”
  于天贵的话让史长发感到意外,也让在场所有都有吃了一惊。
  “这里面有很多事情,是世仇。我们于家也称得上是世家了,但事实上从清中期起就是林家的清客了,后来有位叫于鸿的高祖爱上了林家小姐,但林家不同意结亲,不同意也就算了,但却说什么林家小姐怎么能下嫁给一个奴才?仇就是那时结下的。虽然最后林家小姐还是和我们祖上私奔了,但两家从此再没往来。清末列强侵华,林家出钱支助白莲教诛杀洋教士,让我们祖上给告发了,林家为此几乎倾家当产。再后来八国联军进城,我们祖上又当回汉奸,给英国人带路直奔林家,但没想到林家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找不着了,八国联军走后,林家又出现了。小时候我爷爷说过,林家清客里奇人异士多如牛毛,那个多半是奇门遁甲之术,只可惜能保小家而保不了大家。”
  于天贵说了这半天,虽然还没提到骨翠,但打开了史长发思路,于进凶戾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世仇所致。
  “经过我们于家祖上这一闹,林家开始衰败,但没想到他们突然弄出个骨翠来卖,就是这个,说是大内流散出来的至宝。时值乱世,有钱人想要保住身价当然是拼命的购进黄金珠宝,这骨翠自然是他们的首选。最后一枚骨翠居然卖到了黄金一万五千两!林家借此又大富起来,并搬离京城,去了新兴的上海。林家人都是天生的商业奇才,没几天就发达了。而我们于家,因为当了汉奸,给人瞅不起,也搬去了上海。民国二十四年,也就是一九三五的,祖上几位先人都因为商业上败给林家,名誉上又总挂着汉奸两个字抑郁而终。家父气不过,花重金请燕子门的高手夜盗林家,家父在外接应,结果那两个据说比燕子李三还利害高手点了林家的房子后,却只来得急抛出一包东西,人却再没能逃出来,家父见事不妙开车跑了。时值抗日战争,我们于家把大部分产业都用来资助抗日队伍,不管是国军还是共军,家父暗地里还加入了共产党。于是钱不够花了,就托上海青帮透出消息,要将骨翠出手。因为这一句话,就把上海摊古玩界弄的血雨腥风,最后还是林家托人传话,没钱的话说一声,他们林家最敬重爱国义士,至于骨翠,就暂时放在我们于家好了。”
  于天贵说到这里停下,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这个不肖之子从小就喜欢听于林两家争斗的故事,家父还有问必答。于进打小就心事重,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来!唉……林家灭门前于进就有些反常,和我说什么要全家到日本定居,他该不会和小日本有什么吧?我们于家绝不能再出第二个汉奸,你们要是知道他干这种丧天良的事,千万别留情,我就当没生过这么一个儿子!”
  于天贵说到这眼角有泪溢出,不管史长发还是王局长,都只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得出来,倒是做笔录的王雨田开了口。
  “大叔,您儿子的案子还在调查,要定案没这么快,再说您儿子失踪了,得找着他后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我们的工作原则是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您说是不是?”
  于天贵擦了把泪,直点头。史长发借机调整了一下思路,理清要问的问题。
  “您的意思是说,林家灭门前于进就有些不正常?那他知不知道您手上有四枚骨翠?”
  “是啊,林家灭门前于进就整天神不守舍,还说要给我们老两口办出国护照,我说我们都老苗子了,不想出国旅游,结果他说是移民,而且还是移民日本,我当时就把他骂了一顿。林家出事后他打电话回来,告诉我林家被灭门了,还笑了,我就觉得他不正常。至于骨翠,这个事他不知道,他爷爷跟他讲于林两家的事时只说烧了林家几间房子,没提骨翠。”
  “那么,这四枚骨翠……”
  王局长的眼睛终于移开,令史长发惊异的是他目光里已经看不到一丝贪婪。
  “是这样,我一直想替家父归还林家,但总不舍得,现在林家人都去了,我们于家也只剩下于进这个独苗,还犯了事,于家也断了后,那这骨翠就交给政府吧,不能让它流失了。”
  “那您还知不知道这骨翠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吗?或者是传说?”
  “奇异的地方嘛,很多,戴上它的人能改善体质,不过它不是对所有人都有这种效果。至于传说,据说只要能找齐九枚骨翠戒指,在阴历的八月十五沐浴更衣,三扣九跪以谢上天,然后戴上,选首阳之地念龙虎诀就能白日飞升,得道成仙。”
  “成仙?”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8

“成仙?”
  史长发眉头紧皱,又一次听到这个词,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送走于天贵后,王局长命令史长发把骨翠送到证物科,而且有意叫他绕路走,让很多人看见。史长发明白王局长的意图,就安他的意思办。这回有四枚骨翠在手,不怕引不出幕后黑手。
  办完事后史长发去见王局长,王局长正在检查办公室里是否有窃听器,然后两个人坐下讨论案情,说到骨翠,史长发心里像长了野草,痒的难受。
  “您就没想过得到它吗?”
  史长发突然问,王局长看了史长发半天,才回答。
  “当然想过。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只戴了一小会就有很神奇的效果,刚才第一眼看到它们时,我真的想立即拿去给你母亲治病,但转念想到骨翠虽然是至宝,但也是大凶之物,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它啊,你母亲戴上它说不定更会危险,我不能冒这个险啊!”
  史长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天又要过去了。
  局里的电力已经恢复,但楼顶的避雷针还没更换。因为骨翠的出现,局里的人明显比平时多,每个人都有些亢奋,有事没事的都走来走去,心怀幻想能再看上一眼骨翠的真容。
  傍晚时虞多多打电话来,史长发的母亲病情突然加重,不太乐观。史长发和王局长打过招呼后匆忙赶去,王局长本来也要去,但上边突然下达了结案的命令,陈副局长这一回站在了高层一边,王局长独撑大局,走不开。在路上史长发心事重重,大家与小家难以兼顾,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到羞愧。史长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能得到一枚骨翠,或许母亲就能再多活几个月,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能两全了。
  但生活来不得假设。史长发再次想起张家德写的那四个字:家国天下。能成大家者,国之重宝啊!他又想起牺牲的战友们,心痛的几乎要转方向盘回局里了,就在这时,史长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队长,是我,邹建民,我现在在去张家德住宅的路上,留守的同志发现一间秘室,王局长叫我跟你说声,如果你母亲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过来看看。”
  “好,就这样!”
  史长发一口答应下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9

<四十二>遗书
  史长发已经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几年不犯的胃病又发作了,他翻来翻去找到一包饼干,是苏绣旗留下的,三口两口咽下,又喝了一整瓶的矿泉水,胃里这才好受些。
  雨真的已经停了,马路不知什么时候干的,车行驶在上面不再打滑,但是路上仍有很多折断的枝叶,是被水从其他地方冲来的。天色已晚,环卫工人还在加紧清理路面。当明天人们醒来时会发现,城市又焕然一新。史长发在心中对这些环卫工人产生敬意,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他们的家或许正在漏雨,或许忙完一天回家也没个干燥点的地方休息会,但他们仍在劳作,为城市的清洁。史长发突然有些想通了,家国天下,其实不必舍丢其一,也无法舍丢,因为两者从来都无法分割,正是无数小家组成一个大的国家,舍丢其一便会失去一切。
  在阵阵胃痛中,史长发想通了,顿觉一身轻松,连胃痛也仿佛减轻了。
  赶到医院后史长发给局里打电话,问罗伟是不是也在第一人民医院,但得到的回答是否,罗伟在军属一零七医院。史长发匆忙闯进病房时,医生正在给陈宇做全面检查,虞多多把史长发拉到一旁低声说婆婆病情突然变好,医生认为是回光返照。史长发在昏黑的走廊里摇晃两下,被妻子扶住,泪水滚落,却在朦胧中看到一袭红衣,在走廊尽头一闪,便消失不见了。史长发正疑惑那身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医生出来了,紧锁双眉。史长发紧张的盯着医生,医生则困惑的看着史长发,好半天才意识到该说点什么。
  “你母亲的病,以我的经验来看基本可以认为,稳定了。”
  史长发还在呆愣,虞多多则反应过来,忙问是不是可以进行化疗了?医生一脸困惑的点点头,又说从医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神奇的事情,真是医学奇迹。
  陈宇被送回病房,她叫过史长发,从衣服里面拉出一条项链,项链的末端居然挂着一枚骨翠!史长发顿时呆住了,一个人影在脑海中闪过,是冰美人汉娜!
  “这个东西叫骨翠吧?下午有个姑娘一直陪着我们娘俩,她说是你的朋友,还把这个送给了我。你来的时候刚走,还说别告诉你。可我想这东西看起来很贵,不和你说不太合适……”
  史长发听不清母亲在说什么了,他脑海里全是汉娜的冷笑,但却猜不出汉娜的目的是什么,过了好一会史长发才把汉娜的影子赶出大脑。
  当史长发听说母亲还没吃饭时,忙把虞多多做的可口饭菜端上来,喂母亲吃。陈宇说不用,但史长发坚持,说这是做儿子应该做的。陈宇有些脸红的笑了,不再坚持,而是张嘴让儿子喂,这么些年第一次感到爱的温暖。饭后陈宇听说史长发还有任务,就叫他去忙自己的,有虞多多陪着她就和史长发在是一样的。史长发把妻子叫出来问是怎么回事,虞多多说下午有个漂亮时髦的女人来,就是上回见过的那个史长发的女同事,她说她是史长发的情人,来探望伯母。史长发有些尴尬,忙解释没有的事,虞多多笑了笑,说自己的男人自己知道,之后才继续说后来医生查房,见母亲神色很好,就把她拉出去说可能是回光返照,虞多多就立即给史长发打了电话,现在看来,医生又判断错了。虞多多又把一个信封递给史长发,说是婆婆口述的遗书,本以为就要死了,所以草草起笔,但婆婆说了,这辈子就这样了,遗书也就这样了,不改了。
  史长发离开前又嘱托门口的两位同事,除了他和王局长还有医护人员,其他人不管是什么谁,都要登记,而且电话或短信通知他。史长发走时丈母娘带着女儿史正来了,女儿抱着史长发要爸爸用胡子扎扎她,都好几天看不见爸爸了,想的想要哭。史长发心里酸酸的,狠狠的亲了女儿几口,告诉女儿爸爸要去抓坏人,这样就有更多人的女儿能有爸爸亲。女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史长发又向丈母娘连说三声谢谢,然后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院。
  回到车上,史长发犹豫再三,还是把遗书拿了出来,有些颤抖的打开。
  内容如下:
  
  我儿长发:
  我一直想叫你张小将,跟你父亲姓,叫我们共同起的名字,但是既然你觉得史长发更合适,就叫史长发吧!
  我和你父亲年青时都做过错事,但唯一不曾后悔的是生下你。在你找到我们之前,我一直在暗地里找你,无数次在街头抓着别人的孩子,心痛的淌血。想想真是可笑,同在一座城市却不停错过。现在咱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只可惜你父亲去了。其实也是件好事,不然真不知你们该如何相处。现在我也要去了,去和你父亲团聚,或许还会有你的史妈妈。我不嫉妒她,反而很敬佩她,是她把你教成了一个好男人,而不是我。只是,在我将要去的时候,多么的希望你能像爱你的史妈妈那样爱我一回,哪怕就是几分钟。
  血浓于水,妈知道你心里想的,妈和你一样忍受着几十年的失望和痛苦。只是妈希望,你受过的苦不要再让史正去经受,不要让她知道她心中的英雄爷爷的本来面目,好吗?这是妈最后的愿望。
  我死后,把我和你爸还有你史妈妈合葬在一起吧,我们都是他的妻子,永远都是。
  母:陈宇
  二零零五年七月二十五日
  
  史长发泪流满面,一边擦拭泪水一边把信收好,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然后告诉自己要冷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一扭头泪水却再次涌出,他不再强忍,而是尽情痛哭起来,宣泄着三十多年压抑的痛苦和悲伤,那些爱与被爱的渴望。
  再上路时,史长发感到身心都轻松了不少,像是得到重生一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49

再上路时,史长发感到身心都轻松了不少,像是得到重生一般。
  到张家德的住宅后,史长发发现原来所谓留守的同志是吴乐,也只有吴乐这样从不放弃的女人才能砸穿三层墙找到一间小小的密室。虽然找到密室,但通往密室的门在什么地方仍是没有找到。
  史长发到时吴乐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咬着牙接受治疗,她的双手全是血泡,脱了一层皮。史长发有些不忍,他理解吴乐心中的苦,不过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转移,实在太不理智了。不过史长发有点奇怪,邹建民一直在暗恋吴乐,现在正是献殷勤的好时候,他怎么会不在吴乐身边呢?
  “我没事的,你进去吧!”
  吴乐一笑,用包裹纱布的手背擦去额头的汗水,那么的坦然而灿烂。
  史长发穿过残破的墙体进入密室,邹建民正盯着密室墙上的一副字发呆,史长发也望去,上面写着:家国天下。史长发一愣,这与张家德说要送他的那副字是一样的,史长发细看,落款上的日期是丙子年辛丑月癸巳日,史长发想了下,是1936年12月24日,又仔细回忆了下那年发生过什么重大事件,是西安事变,张家德一定是得知消息后看到抗战有望,写下了这四个字。
  “这副字有什么问题吗?”
  “嗯,这落款日期,丙子年辛丑月癸巳日……和今天大德当行送来说是给你的那副字,是一样的。”
  “噢?他们把字表好送来啦?”
  史长发漫不经心的回答,心里却在想张家德不可能写错,那么,他一定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密室里没什么重要东西,邹建民在史长发来之前已经搜了个底朝天,可疑的只有这副字,还有一个盒子,贴着封条,邹建民没有擅自打开,王局长的命令是等史长发到了再打开。两个人又把密室重新搜查一遍,但并无新发现,这间不大的密室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上放着纸笔还有一本《易经》,再没有其他物品,像是紧急避难的地方。
  史长发和邹建民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把吴乐也叫进来一起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封信,正面什么字也没有,背面是一行六个数字。邹建民小心的打开,信封里却只有一把钥匙。史长发拿起钥匙仔细观察,这是一把工商银行个人保险柜钥匙,史长发立即明白过来,密码肯定是19361224。
  “我知道啦!丙子年辛丑月癸巳日就是……”
  邹建民刚要说出来,却看到史长发和吴乐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便没把最后两个字说出。
  “就是西安事变纪念日嘛,你小子后知后觉的利害。”
  史长发教训邹建民,邹建民憨厚的傻笑,密室外一双眼睛移开了,史长发这才放下心,暗叫庆幸。史长发把信和钥匙全都藏到自己身上,吴乐摘下指上的戒指,擦拭干净后放进盒子里,邹建民又拿出相机进行拍照取证,一切都完成后,三个人这才捧着盒子走出密室,正遇上急匆匆过来的同事。
  “不用了,我拍过了。”
  邹建民说着把相机交给来人,去张家德其他房间继续搜查,吴乐则和史长发同车回局里复命。
  “你认为,保险箱里会是什么?”
  “遗书。”
  在回局里的车上,吴乐问,史长发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应该是张家德全部的秘密,是咱们最想得到的那部分。我一直在怀疑张家德有一个大计划,说不定保险箱里的东西就是这个。”
  “我不太明白,那张家德就不怕秘密被人泄露出去?”
  吴乐想要喝水,但拿着纯净水瓶的手有些抖,纱布里渗出血来。史长发帮她打开瓶盖,自己也打了一瓶,两个人都意识到这种口渴有些异常,或许是解药的副作用。
  “也许他正想有人阻止他……我想,那大概是他全部的梦想。确切的说,是他梦想还未完成的部分。”
  史长发给王局长打电话,王局长命令他们不要回局里,直接去工商银行,查清张家德的个人保险箱里都有什么。现在已经是晚上,银行早就关门了,王局长说银行那边由他想办法。
  街灯明亮,行人稀少,不时有救护车呼啸而过。
  史长发和吴乐钥匙所在的工商银行分行,两人隔着玻璃出示警察证件,保安又打电话求证后才允许进入。保管保险库房的人还没到,他们在门厅等待。三名保安一直盯着他们,警惕性很高。史长发在沙发里坐下,感到一身疲惫,吴乐也是一样,她抡了一下午铁锺,早就腰酸背痛了。
  两个人陷在沙发里低声交谈,原来史长发不在局里的这段时间,局里又从天津请了位法医,对尸体进行全面复查。
  “有什么新发现吗?”
  “这个倒没有,只是在赵无极的报告基础上增添了些内容,对周经泰和张家德的尸体异常现象做了详细解释。对了,忘告诉你了,张家德的尸体也像周经泰一样发生剧烈变化。不过那个法医倒是很镇定。”
  “噢?怎么说的?”
  史长发扭过头,有些激动。关于周经泰的尸体异常现象一直困扰着他,一天没有科学解释就一天无法排除灵异可能,所以他非常关注这个问题。
  “天津请来的这位法医据说是最权威的,经他鉴定,周经泰和张家德的尸体异变属于自溶现象,而且是在注射福尔马林溶液的情况下,非常罕见,但并非没有先例。十几年前曾经有一个长期吃中药的高龄患者,疑为医疗事故,死后尸体八小时左右发生过这种异常现象,当时就是他验的尸。这种现象是一种尸体自溶的异象,是体内血红细胞中的铁与体外细菌产生的酶发生反应,使尸体细胞快速自溶,产生与正常自溶相反的缩小现象。据说这种现象只是理论上成立,现实中就只有中国和非洲有过实例。”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老赵的研究方向还是对的。”
  “是啊,可惜,他离尸异的真相就差一步距离。”
  史长发陷入沉默,好一会才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对了,陈王刘和小孙的家属没有再到局里闹吧?”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50

 “怎么没闹?就差杀人了!真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还是市委领导呢,一点素质也没有,和泼妇没什么两样。要说还是咱们局长有一套,把他们俩说的英勇无比,要不是他们犯罪分子不会受伤暴露什么的,又说他们是英雄家属了,英雄们地下有知,难道愿意看到他们这样大闹公安局吗?我跟你说,这招对付虚伪的人最有用了,他们要面子,当时就撤了。”
  史长发冷笑一声,心里又想起前队长钱星说的那四个字,英雄近耻。
  “那个……老范他母亲,还好吗?”
  吴乐神情一顿,有些哀伤。
  “阿姨把眼睛哭坏了,医生说视网膜脱落,恐怕再看不见了。”
  史长发愣住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吴乐要为范长存报仇,难道局里就再没派人去安慰英雄的母亲?实在令人心寒。
  这时保管保险库的工作人员赶到了,史长发填写了保险箱号和密码,果然没错,不过按照规定只允许一个人进入保险库,所以吴乐在外面等待。在保险箱打开的一刹那,史长发的心跳快到了极点,兴奋还有莫名的恐慌。打开后银行人员退出保险库房,史长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把里面的箱子拉出,放到身后的桌子上。箱子很轻,里面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史长发小心翼翼的打开,终于看到了,是两封信,信封上都写着:史长发亲启。
  “是写给我的?”
  史长发愣住了,张家德居然会给自己写信,而且还藏的这么隐秘,究竟是想让自己发现还是不想让自己发现呢?史长发拿起信,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东西,凹凸不平。
  史长发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拿出去和吴乐一起看,但思考再三,既然张家德在信封上写着史长发亲启,那就一定是不想别人看到。史长发撕开一角,倒出里面的东西,有信,还有几十张大小不一的照片,有些是新拍没几年的,有些已经泛黄。史长发先看照片,多是些张家德和其他人单独的合影,除此外只有一张张家德的全家福。第一张是张已经发脆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青年男女,穿着旧式衣裳,背面写着两首诗:‘宁做知心人,不为有情郎。国恨与家仇,常使我心痛。’‘偶过长亭东,未见飞花愁。青丝与白发,离人入深秋。’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史长发记得张家德曾念过第二首,看样子是年轻时的恋人。
  史长发接着看第二张,顿时呆住了,紧接着一张张看下去,眼睛越张越大,他感到难以置信。第二张照片居然是张家德和钱星的合影,日期显示正是钱星调查张家德的后期,第三张是张家德和王局长的合影,也是在同一时期,第四张是老照片,照片上是张家德和一个上将,而下边的那些全是张家德和儿童的照片,都泛黄了,根据照片上的日期,这些孩子现在应该都在二十岁到四十岁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本来这并没什么让人惊奇的,但是史长发认出其中两个人,居然是郑望龙和于进,他又仔细辨认其他儿童,目光在一个胖乎乎的儿童脸上停住,他左边嘴角上方有一颗痣,史长发想起一个人来,是庄秦!
  “究竟是怎么回事?”
  史长发再没心思辨认其他照片,而是直接打开信看。
  内容如下:
  
  史长发小友: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老朽一定是死了,很可惜,不能看到中国的崛起。
  那些照片看过了吧?很震惊是吧?我也时时为自己的坚忍感到震惊,但从我的兄弟姐妹们死时的那一刻起,我就这样了,是小日本鬼子把我变成这样,是被小日本鬼子蹂躏的不成样的中国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想必在神州大地上如我般的人也有千千万万吧,虽然活着,但心中的屈辱却永难磨灭,为此日本应该得到惩罚。
  我也想过和平,宽容,但看看事实吧!我国一直在宣扬中日友好,可得到却是小日本鬼子毫无诚意的道歉和对我国土的窥视!且不说钓鱼岛之争,就论台湾,几十年经济殖民政策使台湾人几乎要忘却了自己是中国人!如此恶行昭昭之国,不施以颜色何以对得起国志民心!
  近年一些伪民主人士说中国反日是政府一手策划的,这是闭着眼睛说谎!不管上海还是深圳,哪里的政府官员见了来投资的小日本鬼子不是点头哈腰?哪一次日企殴打员工不是政府出面化解?民间少有统一论调,但反日却是真正的主流!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呐喊!只是我还有些犹豫,小日本鬼子里也还是有好人的,让他们连带接受惩罚似乎有失公允。
  在这里,无意要求你什么,我也知道你迟早会发现我的计划,是阻止还是旁观,那全是你个人的自由。钱星说过你是布局的天才,我也察觉到了,可惜没能早遇到你,不然局面也不会变得像今天这样的棘手。照片上的孩子全是我的弟子,他们是中国的希望,而我的计划不会因为我或他们其中一人的死而停止,因为我们心中都存了一个期望,期望中国再次崛起!大德当行与军方合作研究的全是尖端武器,我们有资金优势和人材优势,但这些其实都用来引诱国外势力的诱饵,真正的目的是让我们的人反渗透,对其政府基础进行毁灭性打击。
  只是没料到,美日会结成联盟,通过各种手段使我们的官员变节,甚至是我的弟子郑望龙腐化堕落。我本想罢手,仅大德当行的研究成果就足以让世界震惊。但震业坚决不同意,他有自己的计划,私下和郑望龙接触,想必是把骨翠的真正面目透露给他,我想震业一定是对冲翠的纯阳说进行了夸大。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郑望龙这逆徒为了得到骨翠将林家灭门,我们穆氏一族千年不绝,如今终于断了根。我不知这究竟是对还是错,是非功过都交由后人评说吧!
  老朽今年九十有九,世情冷暖都已经看淡,钱财更是身外之物,唯一看不破的就是这国恨家仇!如今儿孙尽亡,全都死的像英雄,我又怎能独活?而你,长发小友,不管你如处理这件事,我都希望你能做得像个中国人!
  穆天歌
  绝笔
  
  史长发的手有些抖,他觉得自己难以承受这封信的重量,压的他喘不上气。
  “现在是和平时期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史长发这样想时,泪水已经打湿信纸,原来林家的人全都知道自己会被残酷杀害,可还是义无所顾的前去,为了一个筹备了近半个世纪的惊天计划能实施,这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精神啊!可范长存还有赵无极还有钱四海还有陈刘王小孙和大德当行的其他人,他们的死又是为了什么呢?
  史长发擦干泪水,又拆开第二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古旧的信笺,纸张已经发脆,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小楷,行文开头注明这封信只能由族长一人独阅,史长发看完后震惊的几乎忘记了心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史长发不停的问自己,胸中不觉燃起一团火,让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9 21:51

<四十三>辑凶
  史长发出来后,吴乐问保险箱里是什么,史长发一言不发,向外就走,吴乐追上来拉住他。
  “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你说什么,怎么弄的跟个娘们似的?”
  吴乐有些不高兴,史长发看了她眼,叹了口气。
  “出去再说吧!”
  史长发开车带着吴乐在镇西市的街头行驶,有些漫无目的。期间王局长打电话来询问保险箱的事情,史长发不接,陈副局长又打来电话,史长发还是不接,后来胡市长不知怎么知道了消息,也打过电话来,史长发干脆关机了。但没想到他们又把电话都打到吴乐手机上,就连韩伟杰也听到风声,打来电话。吴乐开始还接听,最后也生气了,关机了事。
  “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
  经过漫长的沉默,吴乐还是忍不住打破僵局。史长发没有回答她,仍是注视着前方,在老君庙门前停下。
  “下来吧。”
  史长发说着提起应急灯,先下了车,走进老君庙。
  老君庙是座废弃的庙宇,属于违法建筑,是民企老板兴建的,后在城市整治中以宣扬迷信的名义取缔,虽然没有道士了,但一直没拆除,现在沦为拾荒者的集散地。雨灾开始前城管把拾荒人全驱散,老君庙又空空荡荡了。
  史长发停下,回头看吴乐,吴乐有些无奈的跟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史长发打开应急灯,放在太上老君脚下,转回身。
  “我要你向我发誓,绝不冲动。”
  吴乐疑惑的看着史长发,有点犹豫的发了誓。
  “好吧,给你。”
  史长发说着掏出照片和信,递给吴乐,但没有把第二封信也拿出来。吴乐走到应急灯下一张张的看,满脸惊疑,然后和史长发的反应一样,立即折开信,看着看着,吴乐哽咽了,看到最后她把信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狠狠的踩着踏着。史长发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
  “什么狗屎计划,难道就让范长存这么白白死啦?”
  “吴乐!冷静!”
  “冷静?我还怎么冷静?人都死了你叫我怎么冷静?别跟我说什么国家大义,我只知道活着才有一切!你知不知道?活着才有一切!”
  吴乐悲愤地恸哭,让史长发心里也难受至极。
  “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生气,但生气有用吗?生气老范就能活过来吗?不管国家大义,那你总得考虑一下老范平时的志愿,他曾是军人,军人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保家卫国!你能让老范在地下不安心吗?你能吗?”
  吴乐渐渐停止哭泣,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史长发,有些不知所措。过了片刻她突然向史长发要打火机,史长发还有些不明白,吴乐已经把信点燃,又把照片一张张抛进火中。史长发没有阻止她,因为在劝她的过程中,也确定了自己该怎么办。
  “既然开始了,就要继续到底。”
  跳跃的火光中,吴乐突然说,她的目光中有令人不安的杀气。
  在最后一张照片也变成灰烬后,吴乐又踩上几脚,把那些隐约的影子也都碾得粉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张家德的弟子们究竟是谁,他们的真实身份永远都会是个谜。
  “咱们走吧,王局一定等急了。”
  吴乐长出口气后说,语气平和,像是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嗯,是该回去了。”
  两人上车,都打开手机,顿时铃声大作。
  史长发看来电显示,是王局长,本想说一会就回去,但让史长发意外的是有苏绣旗的消息了。
  “苏绣旗回来了,不过受了重伤,据她说于进和庄秦是一伙的!你那发现了什么?张家德在保险箱里放了什么东西?”
  “回去再说!”
  史长发什么都没透露,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恨不得能生出双翅立即飞回局里。
  史长发对庄秦和于进是一伙的并不感到惊奇,照片上看到了,但他怎么想都觉得庄秦不像于进那么冷血,钱四海的死很有可能是于进干的。吴乐对此不置可否,她现在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善恶根本就难以区分。
  “大善即大恶,世事本来就是这样的。”
  吴乐的话让史长发感到惊异,再这么下去吴乐该悟道了。
  两人讨论案件的细节,史长发对于进这个人进行全面剖析,认为他绝对是个天才,但长期过双重身份的生活使他人格分裂了。
  “现在我想明白了,当初于进之所以同意在全市范围普查DNA,是因为镇西正经受雨灾,不据可行性,而且真要查的话没几个月完成不了这工程。最主要的是,收集血样虽然可以排查爱滋乙肝及当成DNA样本,但保存和鉴定的费用却是个天文数字,这笔钱由谁来出?于进就是看到这一点才敢这么说!还有,案件始发,于进怎么就知道应该到国安局调查?那时候对周经泰的了解还是一片空白,于进居然想到找国安局的老同学帮助,如果他事先不认识周经泰的话,这怎么可能?如果仔细想过的话就会发觉仅这一点就非常可疑!可惜当时我忽略了这些细节。”
  “还有于进在老范死的表现也很不正常,大家都很难过,就他一个人还有说有笑。冷血变态!”
  吴乐补充。经吴乐这么一说,史长发重新回忆这些天来的点点滴滴,于进对生死看的真的很淡,淡漠到无情。
  “成仙?”
  史长发下意识的想到这个词,难道神仙们都如此冷漠无情吗?那做神仙真不如做人来的率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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