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7 10:47
多大的胆子也被这情景吓破了,几个人扔下木棍就往回跑,连滚带爬,好不容易爬了上来,立即报警。
接到报警的电话,派出所的民警还以为是有人开玩笑,随便派了两个人来看。下到现场一看,那两人马上知道发生了大案,赶紧拍了照片,火速报上市局。
江阔天手里正握着几张现场的照片。因为害怕破坏现场,两个民警不敢用棍棒挑开灌木,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拍摄,尽管如此,已经露出来的几具白骨仍旧异常清晰,其余从灌木丛中拍到的点点白色,也让人触目惊心。据民警估计,现场至少有五十多具骷髅。
消防队员正在悬崖的一侧搭着绳梯,法医和警察们都将从这绳梯下去。这是江阔天和他的兄弟们碰到的最危险的现场,风越来越大,稍不留神,人就会从绳梯上被吹下去。法医们已经除去白大褂,穿着不兜风的衣服,一个一个朝下爬,旁边有人用长绳朝下放着法医物证提取箱等工具。江阔天捏着照片,在绳梯边徘徊来去,只想立即下到现场。
手机响了起来,江阔天接过电话,那头传来林鸥的声音:“江阔天,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江阔天注视着绳梯,心不在焉地道:“我现在没空,改天再说吧。”
林鸥沉默了一小会,江阔天喂了几声,她怯生生地又道:“好吧。”
江阔天猛然省悟过来,连忙叫住了她:“你有什么事?还是你哥哥的事吗?”
“嗯。”
“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没时间管这个,”他说了个地址,“你去找他们帮忙吧,就说是我叫你去的。”
“嗯。”
9
东君侦探社位于市中心碧云天写字楼十层,从门外望去,公司内部窗明几净,几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如果不是门口挂着侦探社的招牌,这里和其他一般的公司也没什么两样。林鸥迟疑着走进侦探社的大门,前台看不见人,她怯生生地左右张望着,希望找到一个人来招呼自己。
没人来招呼她,聊天的继续聊天,办公室上网的自顾自上网。
她鼓起勇气,走到那聊天的一群人前问:“请问,杨君在吗?”
那几个人停止聊天,互相递过一个眼神,其中一个人朝某间大办公室指了指。
林鸥朝那办公室走去,身后传来那些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半路上,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拦住了她:“你找杨总什么事?”
“我,”林鸥不知道从何说起,慌乱地道,“ 我哥哥失踪了。”
“案子是吧?”那女人十分和善,点了点头,“杨总最近比较忙,大概顾不上来。”她领着林鸥朝沙发上聊天的人们走去,那些年轻人正促狭地看着她们。
“你们谁接一下这个案子?”那女人佯装生气地道,“明知道杨总忙还故意这样,几天没挨骂,皮痒了是吧。”
那些人哄笑起来,其中一个女孩站起身来,懒洋洋地道:“苏姨,她点名要找杨总,我们也没办法呀。”
“行,那就是你了。”苏姨不容分说拉着那女孩的胳膊,强行拖到林鸥面前,“这是安妲,社里的独立侦探,有什么事可以找她。”
安妲夸张地将齐肩的碎发朝后甩了甩,眉头一挑,对林鸥挤了挤眼:“说吧,有什么事?”这动作又引起其他人一阵大笑。
林鸥脸涨得通红,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安妲见她十分害羞,挽着她的胳膊朝里面一间办公室走去:“我们私下谈,不理他们。”
没走几步,从最里面一间大办公室匆匆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望见林鸥,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便问:“林鸥?”
“嗯。”
“我是东方,”对方笑着伸过手来,“江阔天给我打了电话,你到我办公室来。”
“哦,”林鸥跟在他身后朝内走去,心中暗自嘀咕:江阔天不是让我找杨君吗?怎么变成东方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7 10:47
10
江阔天的电话原本是打给杨君的,接电话的却是东方。
“杨君呢?”江阔天和东方寒暄几句,便问起杨君来。
东方瞟了一眼好像被人洗劫的办公室,苦笑道:“他出门办案去了。”
“什么案子?”江阔天问。
“还是杨小惠那个。”
“他找到新线索了?”
“没有。他打算从另外的地方着手。”东方翻了翻桌上放的一沓A4打印纸,上面潦草的写着几个人名:罗华、罗佳、杜莉萍、蓝舟。
江阔天愣了一下,不明白杨君准备从什么地方着手,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杨君不在,东方反而是个更合适的人选。他匆匆向东方交待了两句,东方理解地笑了笑,答应帮林鸥的忙,江阔天放下心来,挂了电话。
悬崖边的绳梯已经搭好,法医和鉴证科的人员已经下去好一会了。这里山深林密,无线通讯信号时断时续,只听见对讲机里嘈杂吵闹了许久,才分辨出说话的内容。下面的现场已经围好,法医们招呼江阔天他们下去。江阔天带着三四个人顺着绳梯爬了下去,邓局从悬崖边探出头来目送他们,起先还能听见他不放心的叮嘱声,下了大约1/3之后,就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其他的声音一概被风声遮掩了。
好不容易下到谷底,甩了甩冻僵的手,朝法医围出的现场走过去。
因为有灌木覆盖,一眼望去,现场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地上有些零星的骨头碎片,大部分的骨头都被灌木架空,或者落在腐叶上,保持着完整的骷髅形状,有几具骷髅落在岩石上,碎成许多块。
法医们各自忙碌着,拍照和静态勘验已经完成,正在进行动态勘验,几个年轻的实习法医正在用网兜兜虫子。江阔天绕过他们,来到法医老王的身边。老王正在看着土里的一支温度计。
“有什么想法?”江阔天问。
“惨。”老王言简意赅地道。
江阔天忍不住笑了:“说正经的。”
“真惨。”老王将土壤标本放到物证袋内,“一共52具骷髅,初步判断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是生前还是死后暂时还不能判断。”他指了指脚下的一具骷髅,“你看,骷髅上的骨头碎裂很严重,其他的我不敢说,至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在骷髅上指点着,“有很明显的锐器伤痕迹,而这里和这里,则是钝器伤。”他看了看四周,“这具骷髅四周没有石块,按理说不会形成这种伤痕。”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摔下来之前形成的伤痕?”
“不好说。”老王摇了摇头,“要进一步确定。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些骷髅都没有颅骨。”
“什么?”他这么一说,江阔天留心看了看,果然,不仅仅是脚下的这具骷髅,周围所有的骷髅都没有颅骨。
死者的头颅失踪了。
“滚到什么地方去了吧?”江阔天问。
“不可能。”老王说,“附近没有人兽出没的痕迹,就算滚也滚不了多远。”
“能判断是怎么回事吗?”
“暂时不能。”老王说着又忙他自己的去了。
头颅遗失了,意味着这不是自杀。
江阔天在现场走走停停,有些法医正忙着将已经勘验完毕的骷髅收拾起来。到处都是人影晃动,白大褂和白骨头晃得他眼睛都花了。
惨。真的很惨。老王的这个词没用错,江阔天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数量庞大的骷髅群。他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一线阔叶般的灰天在绝壁的夹缝里朝外延伸着,死者最后一眼见到的,就是这样灰暗狭窄的天空吗?
察看了许久,现场除了骷髅,什么也没剩下。法医们企图找到一点衣物的残余,却没有任何收获,这点很奇怪,衣物的腐化不会这么快,也不会如此彻底,除非死者们是裸着身子从上面落下来的。江阔天带着人将谷底走了个遍,没有找到出口,四面都被山壁围得死死的,要上去只能走绳梯。他原本猜想这些死者会不会是在谷底遇害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谷底大部分是腐叶和灌木,只有几处地方是岩石地面,上面也不可幸免地落着骷髅。除此之外,基本没有松动的石头,除了一块石头之外。那块石头大约1米见方,突兀地立在灌木丛中,不像是从上面落下来的,也不像是附近的岩石松动脱落的。江阔天总觉得它看起来很别扭,围着它琢磨了一阵子,没发现什么。石头的底部被灌木和荒草围住了一半,附近的灌木比别处的矮小,所以石头的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来了。
“你看什么?”老王走过来问他。
“石头。”江阔天说,“这下面的老灌木都被石头压坏了,新的灌木比其他灌木都要矮。”
“从上面落下来的吧?”老王仰头看了看悬崖,“要不灌木压不成这样。”
“怎么落?”江阔天摇了摇头,“这里差不多是山谷的正中央,两边不靠壁,从上面滚下来的岩石不会落在这里。”
老王看了看石头附近的灌木,没有被石头滚过的痕迹。如果是从悬崖上落下来的岩石,应当先落在靠近崖壁的地方,然后再一路翻滚过来,沿途的灌木势必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除非,这石头是有人从悬崖顶上抛下来。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7 10:47
老王还在疑惑,江阔天已经钻到灌木地下,用手电细细地察看石头的底部。他也没指望看到什么,只是为了让心里的不安释放出来,没想到这么一看,果然看到了些东西。
石头底部,露出一些仿佛雕刻般的线条,曲折地延伸出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压在了靠近地面的部分。
“这是什么?”老王凑过去看,看不出所以然来。
“不知道,肯定是人为的痕迹。天然的痕迹不会长成这样。”江阔天钻出来,招呼两个兄弟过来,一起把石头翻了个底朝天。
底部被腐叶浸染成深黑色,擦去浸染的痕迹,雕刻般的线条清晰地露了出来:
不需要多检验,谁都看得出这是人工的痕迹,一笔一划之间都是90度的直角,天然生不出这样一串的直角来。
“这跟案子有关吗?”一个警察问。
“不知道。”江阔天沉吟着。
11
在过去的四年中,除了本村自然死亡的人之外,聚水坳意外身亡的只有四个人,杨小惠是其中一个,其他三人死于2003年,也就是村子里收到扶乩的指示、但尚未引起重视的那一年。四个人的死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死于回村长住的前夕。这恰好应验了扶乩上的指示。
杨君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之说,四个人都在回村前夕死亡,这种隐隐的联系让他找到了另一处突破的希望。杨小惠的案子本身已经走到了死胡同,所有的线索都在邮局中断了,找不到寄邮件的人,表面的证据都指向杨小惠自己,无数的疑点又表示杨小惠是被人陷害的。这种两难的局面让他放不下也解不开,聚水坳的诅咒让他眼前一亮。
既然杨小惠本身已经查不出什么,不如转攻其他方向。也许聚水坳的诅咒,就是案件联系的关键。
听到杨君的这个想法,东方抽了半天的烟,两人在烟雾笼罩中沉默了许久,最后东方打破了沉默:“你能确定杨小惠的死和另外三个人的死之间有联系吗?”
“不能。”杨君摇了摇头,“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们都应验了诅咒。”
“只有这个?”
“只有这个。”杨君的语气有点急躁,“这个还不够吗?四个人应验诅咒,而且只有他们四个人违背了扶乩上的指示,除非诅咒真的存在,否则也未免太巧了。”
东方没再说什么。杨君对于杨小惠的死一直存着一份内疚,这个案子他是非找到答案不可,况且他说的也有道理,目前来看,杨小惠本身的线索已经断了,要想找到真相,除非另辟蹊径。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四个人的死之间有什么联系,一切都只是猜测,然而,推理并非只是数据的积累和分析,有时候也需要想象力。杨君敢想敢做,依靠他的冲劲和想象力,许多毫无线索的案件最后都被他找出了真相,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你全力以赴吧,社里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了。”东方点了点头。杨君将手头几个案子移交之后,便一身轻松地出门了。
江阔天站在谷底白骨群中的时候,杨君已经赶到了心苑花园。
传达室里坐着一个打毛衣的女人,杨君从窗口探头进去招呼了一声,女人抬起头来望着他:“找谁?”
“罗佳在吗?”
女人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将毛衣放在一边:“我就是,你是?”
没等她问完,杨君已经一闪身进了传达室,罗佳警惕性高涨,朝后退了几步,大声道:“你是谁?”
“什么事?”两个保安朝这边踱过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7 10:48
“我是聚水坳杨晓堂的侄子。”杨君飞快地说。
“晓堂叔?”罗佳的态度热情了点,“你好你好。”
两个保安在窗口望了两眼,又慢慢走开了。
杨君将自己的名片递上去,简单地介绍完自己之后,直接说明了来意:“能给我说说你的父亲吗?”
“你是私家侦探?”罗佳研究性地看着名片,不解地问:“你问我爸爸的事做什么?”
杨君简要地说明了一下,罗佳听得有点糊涂,挥挥手打断他:“我不太明白……你是说,我爸爸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我不知道,”杨君摇了摇头,“能给我说说详细情况吗?”
“不可能,”罗佳无法置信地摇着头,“他不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 说说看。”
“ 当时我就在他身边,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怎么回事?”
“那是前年的事了,”罗佳说,“前年,我被一辆车子撞了,住进了医院,”她站起来走了几步,腿略微有点跛。“看,这条跛腿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她说,“我爸爸到医院里来照顾我,没多久我就出院了,住到了这里,”她随手指了指某栋房子,“爸爸每天陪我散步,他喜欢听花鼓戏,每次散步的时候,老是往社区小戏院走。我们这里的戏院朝外开放,每天早上都有好多花鼓戏爱好者在那里唱戏,唱得还真好听,听的人很多,一楼的看台挤得夯密,我爸爸就带着我到二楼看戏。看久了,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位置……”
“固定的位置?”杨君打断了她。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座位,在二楼没座位,都是站在栏杆边看,不过看久了,每个人都固定站在栏杆的某个地方。他给我带了张椅子,我坐在他边上,他自己靠着栏杆。人多的时候,栏杆边能围好几层,有几次压得我都受不了了。就是这鬼栏杆有问题,”罗佳愤愤地道,“不晓得造了多久了,栏杆都是木头做的,好多地方都开裂了,也没人来修,结果有一天,我爸爸被人挤得压在栏杆上,栏杆突然断开,他就摔下去,当场就死了。”
“他是从平常站的位置摔下去的吗?”杨君问。
“不是。”罗佳摇了摇头,“我爸爸很小心,平常站的那个位置,栏杆很结实。那天也是碰巧,一个经常来的人突然没来,他平常老跟爸爸吹,说他那个位置看起来最舒服,弄得爸爸很羡慕他。那天他的位置一空出来,爸爸就连忙占了那个位置,没多久人越来越多,朝前一挤,就……”
“没有人推他吗?”
“没有,我就在他旁边,因为挤,我想叫爸爸把我的椅子挪出去,所以一直在喊他,他光顾着听戏,没留意到。后边的人没推他,这点我可以保证。”罗佳肯定地说。
从罗佳的话里,杨君没听出什么问题,看起来这纯粹是一场意外。
“你爸爸有没有跟你提到诅咒的事?”他转了个话题。
“什么诅咒?”罗佳疑惑地看着他,继而仿佛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你是说聚水坳的扶乩?”
“嗯,他跟你提过?”
“他没提过。我是在回去送葬的时候,听村里的人说的。那话信不得,我爸自己都不信。”
“你不是说他没跟你提过扶乩的事吗?你怎么知道他不信?”
“扶乩上不是说,离开村子三个月就不能回村了吗?他要是信,就不会离开村子那么久了。”罗佳说,“我的腿一个多月后就完全好了,只是有点跛。他要是信那种事,早就回去了了。”
这倒有意思,扶乩上的话是罗华解释的,他自己却不相信自己解释的话,然而,最后又偏偏是他自己应验了这话。
“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杨君问。
“没有,挺正常的。”罗佳说完之后,显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怎么了?”杨君问。
“没什么,只有一点和平常不同……”
“ 什么?”
“他好像比以前大方了很多,” 罗佳侧头思考着,慢慢说,“以前他很节省的,家里穷么,但是那次来,他一下子变大方了,给我买了好多东西,还说要给我买房子。”她摇了摇头,伤感地说:“可能是他预感到自己会死吧,听说快死的人都有这种预感。”
真的是预感到自己会死吗?
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认为自己会死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7 10:48
“你的腿是怎么伤的?”又闲聊了一会之后,杨君问到了她的腿。
“车子撞的。”罗佳说,“是我自己不留神,过马路的时候,看着虽然是红灯,但是两边都没车,就冲过去,哪知道突然拐弯的地方冲出来一辆,就撞上了。”
“是故意的吗?”
罗佳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司机当时比我还慌,救护车和交警都是他叫来的,他吓得都快哭了。”
杨君也笑了起来。
12
“听说你哥哥失踪很久了?”东方招呼林鸥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你喝什么?”
“随便。”林鸥紧张地说,“茉莉花茶吧。我哥哥失踪两年了。”
东方冲好茶,坐到她对面:“手艺不好,将就着喝吧。”
林鸥忍不住笑了:“冲这种茶还有什么手艺?”
“没有吗?呵呵。”东方笑了笑,“我跟老江是老同学了,你还记得我吗?”
林鸥仔细看了看他,认真地想了想,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印象……”
东方哈哈笑道:“那是,你只注意江阔天了。”林鸥的脸更红了。
林鸥和江阔天的认识纯属偶然,两个月前,江阔天刚刚破了一个悬案,心里高兴,非要拉着东方去喝酒。那天东方正好刚刚跟踪完一个嫌疑人,差不多走遍了半个南城,,累得快要散架了,正好也想喝点酒放松一下。两人坐江阔天的车,跑到常去的一间酒吧。酒吧调酒师的手艺不敢恭维,然而胜在清静,整个场子里除了一簇男女之外,只剩下东方和江阔天了。两人边喝边聊,喝得有三分上头时,两人离开了酒吧。
酒吧离停车场有段距离,中间有条黑魆魆的小巷,巷子里经常发生点案子,寻常人不敢从那里经过,宁愿绕个大弯子走大路。江阔天和东方当然不怕什么,直接走进了巷子。刚进去没多远,前面就传来女人喊救命的声音,由于职业习惯,两人对这种声音都格外敏感,尤其是江阔天,脚下一发力就冲了老远,东方在白天的时候磕了一下,鞋底有点开了,跑起来不够快。等他跑到出事的地方时,江阔天已经几脚把对方踹倒在地上。
借着远处传来的幽光,东方看到江阔天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休闲装,短头发,满脸惊惧的神情还没有完全消退,崇敬之情如海上明月正在缓缓升起,全部的敬意融进她粼粼的目光,都满把投射在江阔天身上,一丝也没有旁漏。
这女孩就是林鸥。江阔天还没发觉什么,东方早已在旁边抿嘴暗笑,找了个借口先走了。江阔天原本打算亲自押送那流氓回局里,但是东方既然要走,他只好召了个兄弟来把人带走,自己护送林鸥回家。
英雄救美之后,加上千里送京娘,东方猜测,那晚回家的路必然格外漫长,纵使原本不漫长,林鸥也定然会创造条件让它变得漫长一点。
果然,没多久,江阔天变得鬼祟起来,有了些不能光明正大接听的电话,偶尔也会留意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他自以为捂得很严实,其他人却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次接到电话,一听江阔天那语气,东方就猜到林鸥可能就是那晚所救的女孩。一见之下,果然如此,并且对方果然丝毫不知道自己是谁,这又证明了,那个晚上,她真是一点目光也没有留给别人。
“说说你哥哥的事吧,别紧张。”东方将话题转移到案子上,不开玩笑了。
林鸥摸了摸羞红的脸,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这才慢慢地开始说起来:“我哥哥叫林彬,前年失踪的,我报了案,也一直在找他,但是什么消息也没有。”说完这几句话,她小动物般望着东方:“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不会,虽然没找到他,但也没发现他的尸体,对不对?”东方安慰道。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林鸥似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人认同她的想法,眼睛蓦然一亮。
“你哥哥是干什么的?”东方问。
“导演。”林鸥似乎认为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了,说完之后,发现东方还在等着自己继续往下说,连忙咳嗽一声,接着道,“是东方影视公司的导演,有点名气,专门导纪录片。”
“还有呢?”
“什么?”林鸥愣愣地望着东方。
“所有关于你哥哥的情况,尤其是失踪前后发生的事,越详细越好。”东方苦笑了一下。林鸥虽然是警察的女朋友,或者说准女朋友,但是思维却明显不够缜密,照这样挤牙膏似地问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漏掉重要的信息?东方预料到这趟差事会很辛苦,暗暗叹了一口气。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7 10:48
反正自己闲来无事,就帮着照料照料江阔天的小女朋友吧,这女孩真的很需要照料,想到这个,东方对江阔天充满了同情。
“说吧。”他从抽屉里掏出好几支录音笔,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这一天就这么耗完了。
林鸥虽然缺乏缜密的思维,语言却是少见的简洁,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出一件事的轮廓,从长远看这是个优点,从眼下看,却难免遗漏许多细节,东方不得不问了又问,双方都有审讯和被审的感觉,幸好一个对女孩向来很有耐心,另一个关心自己的哥哥,谁也没觉得这方式有什么不对。
林鸥的哥哥林彬,并不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小导演。经过东方的一番“审讯”,才发觉,这位失踪的仁兄曾经获得多项导演大奖,他导演的海湾地区难民的生活纪实片〈瞳孔〉,获得了2002年的百花奖。这个奖项丝毫没让林彬感觉到愉快,自从拍摄完〈瞳孔〉之后,他的情绪一落千丈,最后患上了抑郁症,有几次企图自杀都被人拦住了。2003年初,他和往常一样借酒消愁,喝得醉醺醺的,开车回家时,不小心撞伤了一个人,被关了几天,出来后就失踪了。
林彬失踪之后,林鸥便四处打探他的下落,由于父母早逝,林鸥和哥哥的感情很深,打探了两年多,大家都劝她别再找了,说是人肯定已经没了,她却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直在打听哥哥的下落。认识江阔天之后,江阔天也帮着留意这方面的消息,但仍旧一无所获。
林鸥打探消息的方式有些可笑,细想来又让人不由得心酸。起初,她向哥哥的朋友和同事、邻居,任何一个有可能知道哥哥下落的人打听消息,每个人都不知道林彬的去向,在他失踪前几天,也没人见过他,他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后来,林鸥开始四处张贴哥哥的照片,连续贴了两年,仍旧一无所获。最近,江阔天也曾经帮着她四处调查知情者,答案和她自己得到的一样:在林彬失踪前后,没有任何人见到过他。
大致的情况就是如此。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东方问。
“我不知道。”林鸥摇了摇头,“江阔天让我来找你们,说你们可以帮我……”
“让我先想想。”东方对着电脑屏幕上整理出来的资料沉吟起来。
13
晚上 ,东方赶到市局门口,想和江阔天一起喝酒。在接待室里等了半天,江阔天才匆匆地走出来,说今天没空。
“有案子?”东方问。
“自己看报纸。”江阔天扔给他一沓报纸,“林鸥的事你能帮她吗?”
“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操心了,偶尔也想着给她打个电话。”东方已经被报纸上的标题吸引住了,南城都市报头版头条,大黑体醒目地标题:白华山52具白骨惊见天日。“这案子好像蛮大啊。”匆匆浏览一遍之后,东方说。
“是很大。”江阔天喝完刚泡的一杯茶,“我做事去了,杨君那边怎么样?”
“不知道,他没跟我联系。”东方说,“白华山的案子有什么线索吗?”
“能告诉你的都在报纸上了。”江阔天指了指报纸。
“不能告诉我的是什么?”
“这案子很大,这回是真的不能说。”江阔天说。
“好吧。”东方摆了摆手,“你不用管我。”
江阔天匆匆上楼,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在加班。大家忙得不可开交,这种忙碌的景象已经持续了一天,然而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他在几个同事身边停留下来,问了问情况,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办公室。
经过一整天的收集,白华山谷底的尸骨已经全部收回,现在都放在市人民医院的病理科,医院的医生和省、市有经验的法医们都聚集在那里,首要的工作是对尸骨进行还原。除了几具落在灌木上的尸骨保持原状之外,大部分尸骨都已经混在一处,要将这些混杂的碎骨还原成一具具的骷髅,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鉴证科那边正在对土壤和虫卵进行化验,希望能得出死亡的确切日期。
尸体已经白骨化,抛尸的时间至少在一年以上,即便原本有些什么线索,到如今也已经荡然无存,江阔天他们例行公事地在崖顶和崖底附近仔细搜索了一番,只看到漫漫荒山,毫无人类的痕迹。离白华山最近的村子也在两公里之外,谁也不知道在这座山上竟然发生了这种事,目击证人暂时无法找到。对现场发现者的反复询问也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
现场勘查显示,白骨集中在谷底靠近白华山一边,另一边与之对应的是鹿儿峰,两处山峰在山谷两边对峙,谷地标有奇特图案的大石块,恰好处于中心地带,白骨基本没有越过这个中心地带。这说明白骨是从白华山山顶而非鹿儿山顶抛下的,鹿儿峰基本上排除了抛尸者站立点的可能。经过粗略的轨道分析,从白华山顶抛下的尸体,即使是几个人合力朝外抛,最远也不会超过谷底的1/3,而实际情况是达到了谷底的一半,要达到这种效果,除非是从飞机直接投下。
目前唯一可以作为突破口的,就是交通工具。白华山地方如此偏僻,路过山脚下的公路只有一条,下车之后还需要行走20分钟左右的山道,外地人要到白华山,必然要走这条公路。无论这些白骨是生前还是死后来到白华山,他们都必须借助交通工具。52个人,如果是一次性运来,至少需要一辆大客车――这条路不通公交车和长途车,如果有这么一辆客车经过,应该能找到目击证人;如果52个人是分次运来,则需要中型面包车或者小轿车,甚至是摩托车。这也很容易找。白华山脚下这条路,实际上已经处于半废弃状态,原先是为了开荒才开出来的路,后来开荒的计划终止,这条路无论通往何方都需要绕一个大弯子,修了新路之后,除了需要到附近山村的人们,一般的车基本不走这条道了。如果真有什么车经过那里,总会留下些线索。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7 10:49
已经有两个兄弟去调查交通工具了,另外一组人正在南郊荒山群中的村子里询问有无失踪人口,还有一组人专门负责收集南城的失踪人口资料,准备与尸检结果相对照。
其中,林鸥的哥哥林彬也在失踪人口记录上。
一切都要等待尸检结果出来才能正式展开。
14
依照事先的约定,第二天一大早,东方就赶到了林鸥家。
林鸥家是三室两厅的房子,布局很简单,父母去世后,她一直和林彬住在这里。房间里有些乱,林鸥一边招呼东方进屋,一边不好意思地收拾着散落于各处的小物件。
“不好意思,有点乱。”林鸥讪笑着道。
“没关系,”东方抬腿跨过一堆斜堆在地上的杂志,“江阔天善于收拾房屋。”
林鸥抿着嘴笑。
“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林鸥说。
“哦,那行。”东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哥哥的房间是哪一间?”
“这边。”林鸥打开最里边一间房。
“你没动过里面的东西?”
“没有,只是打扫了下卫生。”
这就奇怪了。东方在林彬的房间里转了几圈,打开抽屉和衣柜看了看,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什么都没有?”东方问。
“我也觉得奇怪,可能是他自己拿走了吧?”
“你不是说他从拘留所出来后就失踪了吗?”东方逐一翻看着各个抽屉,“他后来回来过吗?”
“不,没有回来过。”林鸥摇了摇头,“东西在他被关进去之前就没有了。”
这么重要的情况居然到现在才说,东方只好摇头苦笑:“什么时候发现东西没有的?”
“不记得了,好像是车祸前几天……”林鸥红着脸道。
这么看来,在车祸前几天,林彬就已经将这里清理一空,准备要离家出走了,随后的车祸阻碍了他出走的计划,离开拘留所之后,中断的出走计划继续实施。
如果是这样,他必须事先将这些转移走的东西安放到某个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呢?
“看来你不用担心了。”东方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不过肯定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林鸥惊喜地问。
“他把这些东西都拿走了,说明他有出走的计划,这就排除了绑架或者谋杀的可能,”东方说,“他也肯定没想到要自杀,如果是自杀的话,普通的衣服和物件之类的,他不会带走。看来他只是想找个地方独自安静安静。”怪不得谁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一个存心要出走的人,当然不会将自己的去向透露给别人。
“他不要我了吗?”林鸥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东方开始检查剩余的物品。
衣柜里干净得像新的一样,抽屉里也只留着些被撕得粉碎的纸片,东方将那些碎纸片翻来覆去看了看,上面什么也没有。这也有些奇怪,通常人们将纸撕碎,多半是为了销毁纸上留下的字迹,一张干净的纸片被撕成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呢?也许只能解释为抑郁症患者的狂躁举动吧。尽管如此,东方还是耐心地将碎纸片拼凑起来,组合成一张完整的A4打印纸。林鸥在一边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拼凑出来的纸上,可以看出一行微微凹陷的痕迹。这种痕迹东方很熟悉,假如你在一叠白纸上写字,除了最上面一张纸上会留下笔迹之外,地下的纸张上也会显出笔划的痕迹,用力越大,痕迹越明显。
“有铅笔吗?”东方上下审视着,除了已经发现的一行笔划痕迹之外,满纸都是撕碎时留下的折痕,再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林鸥跑到自己房间里翻了一阵,递给东方一支铅笔。东方将铅笔的笔尖削长磨钝,侧过来在笔划处轻轻地摩擦着。纸面上显出淡淡的铅笔印记,折痕和笔划的地方显示为反白色。摩擦了许久,终于露出一行文字来,虽然被许多乱七八糟的折痕所打扰,这行文字依旧可以辨认――“两个陌生人之间的距离,只有1892160000万光里。”
“这是什么意思?”林鸥问。
东方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光里”这个单位,看起来这是个很小的单位,动辄以万计。林彬是个患有忧郁症的艺术家,思想里有些古怪的东西不为常人所理解,也是正常的。看来这张纸并没有什么意义。
另外几个抽屉里都是空的,只有最下边一个抽屉里,胡乱地塞着许多的士车票。大部分车票的日期是2002和2003年,东方注意到,有一部分车票的票价完全一样:13、5元。这让他觉得有点意思,依照时间和价格对车票进行分类之后,便一目了然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7 10:49
“你哥哥是哪一天出的车祸?”他问。
“2003年1月15日。”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上班的?”
“2002年5月份左右吧。”
“他平时不爱出门吧?”
“嗯,他很少出门,除了上班就是在家看电影。”
“从这里到他的公司要多久?”
“打的的话,半个小时吧。”
东方迅速在脑海里换算了一下,依照的士的平均车速,半个小时大约是15公里,本市的士起步价格是6元,15公里的的士,大概需要30元。看来没错,2002年5月份之前的车票,大部分都是30元的价格,这应当是林彬上班时乘坐的车子。从时间上来看也是如此,时间以早晨9点和下午7点到8点比较集中,正是上下班的时间。
2002年5月份之后的车票,开始朝16元的价格集中,这个价格的的士,应当是在距离这里8公里之外。除了十几张车票的价格比较零散之外,其余车票全部都是这个价,这说明林彬每次都是去同一个地方。
他会去什么地方呢?
“他不上班之后,常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林鸥满脸茫然,“他几乎不出门。”
车票上显示的时间都在上午10到下午5点之间,这段时间正是林鸥的上班时间,林彬去了什么地方,她没法知道,除非林彬自己告诉她。林彬如此频繁地去同一个地方,却对自己唯一的亲人只字不提,这点倒是有些怪。
另一点值得注意的是,2002年内16 元的车票虽然很多,但时间上并不集中,刚开始是一个月两张,后来是每周两张,到11月份的时候,就几乎是每天两张了,看来林彬在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去这个地方,在他车祸前夕,也就是2003年初,甚至一天都有好几张车票。从车票上来看,林彬每次在那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也是随时间递进的,起初是半个小时,后来发展到一个小时,最后将近两个小时,有时候甚至呆上一整天。
也许,林彬是在偷偷地谈恋爱?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亲密,这正好符合车票的分布规律。
2003年1月14日,16元的车票有四张。上午,林彬去了一次那个地方,一个小时之后,另一张30元的车票出现了。依照车票显示,他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便赶到了距离那个地方大约半个小时路程的另一处,在那里几乎没有停留,又乘车返回了第一个地方,呆了15分钟后,乘车返回住处。下午,他再次去了“那个地方”,呆了3个小时后返回。
第二天就发生了车祸,随后林彬就失踪了。在此之前的整整半个月内,林彬除了“那个地方”之外,哪也没去。他的衣物和其他物品,应当是在这段时间运送到“那个地方”,或者是在1月14日运送到距离“那个地方”15公里的另一处。如果林鸥能够记清衣服是在什么时候被清理一空的,就能准确判断这一点了。可惜林鸥对于这一点始终无法确定。
要找到“那个地方”,并不困难。林鸥家住得稍微有点偏,正好在一条公路的尽头,从这里出去,通往任何地方,首先必须经过这条公路。来的时候,东方留意到,这条公路有将近** 公里的直道,如果从林鸥家出发,在到达这条公路的分叉口之前,的士刚好跳表。之后便面临三个分叉口。“那个地方”距离林鸥家并不远,的士跳了两次表就到了,一种可行的笨办法是,在分叉口分别朝三个方向乘坐的士,等跳到车票上的价格时,再下车慢慢搜索,总能找到要找的地方。但这个方法太费时间,东方不喜欢用这么笨的方法。
另一个办法省事得多。
“你有林彬的照片吗?”东方问,“给我一张。”
虽然说的士车没有固定路线,相对比较自由,但实际上,每个的士司机都会依照自己的情况,寻找一些固定的载客点。尤其是在林鸥家这里,只有一条公路通往外界,守在这里的的士司机大半家就在附近,到下午交班前夕,更是有很多司机只愿意载客朝自己居住地附近跑,顺便交班。虽然说有规定不肯拒载,但司机真要拒载,一般乘客也懒得多说什么,换辆的士就是了。
林彬如此频繁地去同一个地方,乘坐的士的频率非常高,对于司机来说,就算是熟客了,一般司机都会记住这样的熟客面容,甚至记下他习惯要去的地方,也算是一种服务的跟进。虽然距离林彬失踪已经过去了两年,但仍旧有可能会有人记得他。
“这怎么可能?”听了东方的主意之后,林鸥连连摇头,“哥哥失踪以后没多久,我就到处打听他的下落,楼下的车站边贴了很多寻人启事,那些的士司机要是认识哥哥,早就认出来了,怎么没人告诉我呢?”
东方笑了起来:“你那是寻人启事,不光是要认识他,还得知道他失踪后在什么地方出现过。那些司机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出现过,当然就不会打电话通知了你什么了。”见林鸥似乎有些沮丧,他连忙又安慰道,“不过你这么做也有个好处。”
“什么好处?”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7 10:49
“你说得没错,到处张贴你哥哥的照片,那些司机在等客的时候闲来无聊,难免会对电线杆上的广告瞄上两眼,如果正好是熟悉你哥哥的司机,这就能加深他对你哥哥的印象,我们收获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嗯!”林鸥立刻感到充满了希望,迫不及待地便要下楼。见她对此深信不疑,东方想提醒她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想了想又算了。
也许真的能找到认识林彬的司机呢?林鸥找了这么久,也该给她点希望了吧?
15
事情意想不到地顺利!
东方和林鸥下楼,朝聚集着的士的那块空地上走过去,往每个窗口递林彬的照片,问他们见没见过这个人,还特别声明是两年前。两人都作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不料,刚问到第5个人,那人就认出了林彬。
“他呀,熟客!”那人笑眯眯地道,“好像失踪了吧?”
“嗯。我是他妹妹。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林鸥急匆匆地问。
“这我可不知道!”司机连忙撇清。
东方忍不住笑了:“不,不是问你这个。”他看了林鸥一眼,林鸥意识到自己问话的错误,脸刷地一红。东方又问那司机:“你还记得他常去什么地方吗?”
“记得!”司机大咧咧地道,“我跟他熟,我的情况他都知道!”他的口气好像在说自己的哥们,不过这哥们显然很不够意思,“我的情况他都知道”,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他的情况我完全不知道”,开的士的司机有很多人爱开这种玩笑。眼看林鸥兴冲冲地信以为真,东方稍微用手挡了挡她,她愣了愣,连忙朝后退了退,让东方来问。
“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他常去什么地方啊?”东方问。
“别的地方我不记得,那地方有个鸭脖子专卖店,把他送到那里后,我自己也总买点鸭脖子回来吃。我还在想呢,这人天天吃鸭脖子,不会吃出毛病来吧?”他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他是真记得。
“带我们去吧。”东方和林鸥上了车。
一路上,的士司机天南地北地侃,什么都说,从自己的祖父说到父亲,再说到儿子,祖孙几代都说遍了,看来他那句“我的情况他都知道”也并非完全是玩笑,就算是东方和林鸥这样的生客,听他这么一说,也对他了解了个大概,熟客就更不用说了。
车子过了直路,跳了一次表,在叉路口继续直走,往前走了没多久,又跳了一次表,票价显示正好是16元,林鸥急忙要喊司机停下来,被东方压了压肩膀。
“到了。”林鸥小声对东方说。
“让他开。”东方也小声道。
司机又开了两分钟左右,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司机指着路边一家红得耀眼的鸭脖子店说,“他每次都在这里下车。”他同情地回头看来看林鸥,“都两年了,估计是找不到了吧?”这话让林鸥心里很不舒服,没理他就下车了。
“他下车后朝哪个方向走?”东方问。
“那边。”司机指了个方向。
东方也下车了。
看来就是这里了,票价和抽屉里车票上显示的完全一样。
“哥哥来这里干什么?”林鸥喃喃地道。
两人沿着司机指的方向朝前走,边走边向两边店铺的人出示林彬的照片。虽然已经到了这里,要找到林彬具体去的地方,还是要费一番工夫,但比起林鸥满世界张贴照片的方法,范围已经缩小了很多。
走了一阵,东方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哥哥不是有车吗?为什么要坐的士?”他问。
“哥哥没有车,”林鸥摇了摇头,“出车祸那天,他回了原来的公司一趟,找公司借了辆车,说是想去郊游,没想到一出门就撞了人。”
2003年1月15日,在将自己的物品全部从家中转移后,林彬肯定没有郊游的心情。那辆车也许是他借来用作出走的交通工具,没料到半路出了车祸,也算他倒霉了,更倒霉的是他的公司,大半年没上班的一个人,头一回上公司就把车撞了,人又失踪了,这笔帐真不知道怎么算。
十多分钟后,这条小商业街很快到了尽头,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十字路口,面前三条路通往不同的方向,车流如梭,在眼前交织往来。
“该往哪边走?”林鸥问,听她的语气,仿佛东方肯定知道下一步该往什么地方走才对。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东方有些狼狈,他站立了几秒钟后,开始往回走。
“怎么又回去了?”林鸥大惑不解,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我们已经走了十分钟,”东方说,“的士在这一带可以随处停靠,如果下车后还需要走十分钟,你哥哥肯定会让的士直接开到那个地方。”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7 10:49
“啊?”林鸥明白过来,“照你这么说,车子停在什么地方,他就是要去什么地方?可是他要去鸭脖子专卖店干什么?”
东方笑道:“鸭脖子专卖店的人我们不是问过了吗?你哥哥怎么可能在那个地方呆上几个小时?”
“那我们该去哪?”林鸥圆瞪双眼,努力思考哪家店铺会让哥哥天天跑来坐上一两个小时,却没有发现这样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东方喃喃低语着,林鸥问他说什么,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凝神注视着沿途的店铺。眼看又快要到鸭脖子专卖店时,他停了下来,露出了微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从鸭脖子专卖店朝他们这边走上几步,有一个细小的巷子,极窄,大约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过,还不能是太胖的两个人。巷子口朝外,垂直通往里边,门口堆着两边门面的海报和货物,不留意看很容易忽略过去。这一带东方开车经过几次,对于公路情况比较熟悉,从巷子传过去,应该就到了另一条公路,那边和这边只隔着一条街,规划却大不相同,满眼都是矗立入云的写字楼。相比较这边的小商业街,那边才更有可能让林彬这样的人流连多日。
“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样一条巷子呢?”林鸥问。
“猜的。”东方走进了巷子,“我觉得必须要有一条巷子通到对面,不然没法解释你哥哥的行为。”
16
如果说在小商业街无法解释林彬的行为,在巷子对面,又未免有太多种解释了。各种写字楼和商业会所、咖啡店等等,都是林彬这种人可能感兴趣的地方。林鸥在身边问题不断,东方一边随意地敷衍她,一边打量着悬挂在写字楼上的招牌。
广云律师事务所。
绿色阳光运动会所。
时代高科。
联合动力文化传播公司。
……
等等。
招牌再多也不是无穷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利用社里和江阔天的人一一查找。然而那毕竟是下策……
斯华心理治疗中心。
斯华?
这个人在本地算得上是个名人,他的心理治疗水平据说很高,然而让他出名的是他关于生命的古怪理论,曾经有过一个时期,关于他的讨论覆盖了南城的所有报纸,以及全国有影响力的网站。对于他的理论,东方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他的绰号:东方希特勒。据说他推行的是新纳粹主义。
无论是新纳粹主义也好,东方希特勒也好,都不是吸引东方的目光停留在那个招牌上的原因。东方留意到那个木牌,只有一个原因。
“你哥哥什么时候开始得抑郁症的?”他问。
“2002年5月。怎么了?”
“那以后他就没上班了?”
“嗯,没法上班了,精神状况很差。”
“怎么知道他得了抑郁症?”
“他自己说的,去看了心理医生。”
“哪里的心理医生?”
“不知道。”林鸥困惑地看着东方,“我只看到他吃药。”
“他一直吃药?”
“嗯。车祸前都还在吃。”
“有些什么药?”
“记不太清了……有一种叫安非他命。”
“你家里附近好像没有药店。”
“是啊。”
“安非他命是管制药品,他一次不能买太多吧?”
“是啊,他每次只能买一个月的分量。”
没错,他抽屉里的车票也显示,刚开始的时候,达到这里是一个月一次。林彬既然坚持吃药,必然是想将抑郁症彻底治好,也就必然会遵循治疗抑郁症的疗程。治疗抑郁症必须定期复诊,但在抽屉里的车票上,看不到有规律地通往其他地方的车票,除非林彬将通往心理诊所的车票拿走了,不然的话,唯一能让他定期出门复诊的地方,就是他们眼下站的这个地方。林彬有抑郁症的事情,自己早就知道,如此明显的问题,在看到车票的时候就该想到。东方心头略微有些懊恼,但这淡淡的懊恼很快被找到线索的喜悦替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