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oyed
发表于 2008-7-21 16:47
86
小叶生了,比预产期提前两周,生了个漂亮女儿。
话说那天,小叶感觉肚子有点痛,杭州阿姨很镇定,按照老罗写下的方案一一执行:先打电话给附近住的朋友,让他来送小叶上医院;然后给老罗电话,让他从上海赶回来;再带上早准备好的行李,里面是换洗衣物,一些高能量零食,还有几个红包,给医生的。
小叶在医院里疼了一天一夜。妇产科里,任你是再精致再娇嫩再受老公疼爱的女人,生孩子都是一样的。老罗在外面不停踱步,香烟抽了一根又一根。苦尽甘来,一个粉嫩的女婴终于降生,小叶看着她,泪水涟涟,老罗抱着娘俩,喜极而泣。
我去看她们时,是两周以后。医生说过的,产妇和新生儿在前两周的护理很重要,要清静,要心情平和。我这种人,常给人一惊一咋的,所以很自觉等到两周后。
小叶心情很好,肤色红润,看样子没一点什么产后抑郁的征兆,而且越来越花容月貌了。我抱起一旁的小女婴,问名字想好没,没有的话就让我这个教母来取。
显然我这教母只是个虚衔,小叶笑吟吟地说老罗给她取了名字叫绿袖,取自一支世界名曲。罗绿袖,是很好听哦,很有淑女的风范。
小叶的奶水不是很足,对付小毛头刚好够够,但小绿袖会长得很快,胃口每天都会增长,阿姨在给小叶烧猪蹄,加很少盐的猪蹄,催奶,我看得那汤好滑腻,但小叶毫不皱眉,几勺子就吃光了。
现在小叶家里,除了杭州阿姨外还有她妈妈在陪伴。老罗也在旁边忙中添乱地侍候了两周,但是下周他就要回上海去。现在是自己创业,不像以前所里那般自由,一句话,人在江湖就身不由己了。
问小叶,绿袖的爷爷奶奶呢,小叶一撇嘴:他们都在乡下,反正也侍候不好的,就不让他们来了。接着小叶凑近我耳朵:告诉你,他们还嫌我生了个丫头,那天老罗电话打回家,我听得清清楚楚,“生个女儿啊,也好也好!”哼,我可不想看他们脸色呢,绿袖他们不疼,我和老罗疼!
对了,前面一直没说,老罗是个标准的凤凰男。
老罗一直抱着自家女儿,一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冻了的心疼模样,也难怪,中年得女嘛,喜得不得了。
小叶让她妈妈给老罗准备衣物,并且交待什么衣服配什么裤子什么领带,我说现在老罗是金领人士,穿什么都得在意了。小叶一偏脑袋,得意地说:当然啦,下个月老罗就可以开上奔驰车了,是公司给他定的,两周后到,那时刚好我们绿袖满月,可以坐爸爸的奔驰去兜风!现在他开的那丰田车,太拙了。
看来小叶从小就要培养小绿袖贵族淑女的风范啦,那老罗真的是要当牛当马地挣钱啦。
老罗啊,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是中流砥柱,要多保重自己。我对他说。
老罗呵呵地笑:没事,我可有劲头为这两个妞挣钱了!
我挥手告别他们,回家。
没有想到,这一见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好丈夫好爸爸老罗了。
samoyed
发表于 2008-7-21 16:48
我为订杂志的事情四处打电话,但是离业绩线差远了。
愤愤地想:小叶的老公,怎么就在这当口上辞职呢,不然,他也可以帮我推销个几十份杂志了,每年工会都要给职工福利的吧,给一整年的精神食粮,不是比分什么金龙油好多了,现在的人,谁会整天惦记着厨房的?
我想在msn上换个个性签名:订10份杂志,请吃麦当劳,订20份杂志,请吃必胜客,订50份杂志,请……请什么,我还没想好,这时候,听到我们的时尚教母佳音从远而近的高跟靴的声音,以及与人通电话的声音:想请我吃晚饭啊,可以,订100份杂志,不多吧。
我敲键盘的手顿时停住:人与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为卖出几份杂志,我要巴巴地请人吃饭,可人家呢,请吃饭的排成队,只能用订咱家杂志的办法遴选出人选。我讪讪地赶紧删除已敲了一半的字。算了,家丑就别外扬了。
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真的很不好过。
不仅我,还有很多记者都被汤老师训过了:看看你们,交上来的稿子,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选题,是不是越来越不想动脑子了?瞧导购版,搞一个促销活动也值得报选题?旅游版,什么景区树起了一个几米的圣诞老人,连这也敢上杂志?真出这样的杂志,看看会有什么人来买!
我和导购版的莫俪小声辩白:他们是订杂志的客户,答应给他们版面的。
汤老师语气低了低,但接着继续训:那你们要设法挖掘出一些新意的呀,怎么能让客户牵着脑袋走,他给你们一篇软文你们难道还真要给他们发软文吗?你们是记者啊,哪有那么好商量的?
被训地简直要抓狂。明天一定要买个发泄用的橡皮狗装在随身包包里,被人训后狠狠厮咬那狗狗一番。这年头,上级向下级撒气,漂亮女人向男人撒气,都是正常现象,我这种没主的大龄女,只好花钱撒气。
回自己座位,我使劲挖新意。再次给那树了个几米高的圣诞老人的景区领导打电话,问他除了圣诞老人外还有什么新东西可以发给我,那领导说你自己来一趟不就是了。我很郁闷,他那景区人工的东西太多,又没什么新意,我去了一趟后根本想不起还有什么值得去第二趟的。但他订了我20份杂志,我答应给他“有图有文 ”的,并且还要把尽可能多的读者哄到那里去。但是若汤老师那不过关的话,我好不容易谈下的这20份杂志也要泡汤……哭啊。
与领导不停交流沟通不停讨价还价,终于达成协议,在圣诞之前,凡是持了我们这期间杂志的读者去景区,都可以拿到8折的门票,这样算起来,既是景区促销,又是咱家杂志推广,互利互惠。此方案终于被汤总通过,几米高的圣诞老人照片也遂了景区领导的意放上了杂志。
暂时舒了口气,抬头看莫俪,她还在孜孜不倦地电话沟通着。都是尽心尽力的好记者啊!
尽管不停为自己打气鼓励,这段时间还是元气大伤。
每次交稿子都是心惊胆战。本来我们的选题会是个很有意思的论战场所,想想吧,广阔自由的天空下,消费战场上的热点、焦点、冰点问题任意探讨,但是现在,报上的选题中总夹带几个什么“延安路新开了比萨店”、“去嘉兴团购品牌服装折上有折”、“报名参加亲子周末短线游每个家庭可得百元礼物赠送”的商业性话题,看起来像广告,但又不能按照广告写,那都是商家订了杂志要求给版面的,我们记者得绞尽脑汁,在这样的命题下把个稿子写得绚烂如锦生动有趣,可是又不能太夸张,若被人一眼看出是个广告,这稿子就得毙。
事实上,我也承认,我们如今写的稿子成了应景文章。不求让自己觉得满意,只保佑能被汤总签字通过。
所以,年底的杂志,能不买就别买,花了银子买来看的,大都是些商家让记者写的命题作文,不值得。当然,买杂志就是为看促销广告去败家的除外。杂志总编大人拿鞭子抽我,我还是这么说。
samoyed
发表于 2008-7-21 16:49
87
周末晚上去参加了同学会。
其实,同学会是什么样的聚会,电影电视小说里都写地明明白白了,怀旧抒情是百分之五,联络人脉是百分之九十五,炫耀娇妻财富幸福对买单者是百分之二百,当然,也有像我这样,想借着同学会的名义去向成功人士沾点光完成点业绩,想法不光明,但是还算诚实。
新西湖带给杭州市民的最直接好处是又多了吃农家菜的好去处。杭州的农民真是富裕啊,从以往上海客最爱的龙井村、梅家坞村、满觉陇村,到如今夜夜爆满的茅家埠,三台山,我真心期望下辈子能让我投胎到这些地方的农家,不用卖杂志,天天悠闲地喝茶吃农家菜,然后在食客中找个相貌好看举止文雅的杭州书生把自己嫁出去,让有钱有田的爹爹送一栋楼房一亩茶园给我当嫁妆。
一栋楼房一亩茶园咧,什么高品质的书生吸引不来吗?
白日梦少做,还要办正经事情呢。
在新西湖边的一农家大酒楼上聚会,免不了一阵吹捧恭维,什么你更漂亮了我更年轻了等等。
我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目光接触每一个人时都有脑电波在反射:他是能订我杂志的人吗?
很快发现了今晚的买单主人,一名当初名不见经传的女同学的先生,貌似我的潜在客户。这位潜在客户,是拥有三家咖啡馆(酒吧)的企业主,而且不是那种三流咖啡吧,一提背景,就知道在江湖上有点名声。我开始兴奋。
我先与女同学套近乎,女同学当上了名流太太,举手抬头和笑容都有了标准。我毫不犹豫地恭维她是幸福小女人,让人嫉妒,尤其让我这个大龄女嫉妒。女同学一听,女性天生的同情随之而起,然后说要帮我留意好男人。我说好男人要看天意,现在我有更大的难题,这难题不解决我的饭碗都要砸。女同学更加同情,我趁势说只有你才能帮我了。
女同学显然要显示她的幸福指数,于是把她家老公拉到我面前,说我的同窗好友有任务,你就帮她完成点吧。
与企业主谈了5分钟,这一谈把我吓了一大跳:别说其他媒体,单单我们杂志,就已经有3名记者盯着他订杂志了!我先还不信,他逐一报出了名字,还说出了能返还给他的版面,的确,他已经了解到了我们杂志最底线的价格。如同谈判高手已经知道对手的底牌一样,我在他面前,只能讪讪地笑,然后友情敬酒。
企业主没直接答应我订杂志,也没不答应。我当然知道他最终会以最少的钱换得最多的回报。至于选择谁,我不知道。也许在我这里,也许不在我这里,但肯定不会以太太的一句话而改变他的决定。成功企业主都是这样的。
samoyed
发表于 2008-7-21 16:49
88
从同学会回到家中,毫无选择余地地自艾自怨了一番。然后泡澡喝红酒睡觉,把烦心事冲到下水道里去。
似乎是半夜时分,我在梦中,一阵电话把我吵醒。是小叶。
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正想把她骂一通,小叶凄厉的哭声让我头皮一麻,然后很快从睡眠中清醒过来。
“老罗,老罗他出事了……”
“别急,小叶,慢慢说。”我还镇定,试着安慰。
“车祸……刚才有人打电话,老罗出车祸了……”
我顿时毛孔倒竖。
“现在他在哪里?”
小叶在那边号啕大哭,根本说不清楚,好不容易她妈妈来接了话,语无伦次地说,老罗今晚开车回家,高速公路都下了杭州出口了,不知怎么回事与一辆运沙大卡车撞在一起,现在人已经被送去第一医院抢救。
身上的寒意越来越深,我的两大腿在打颤。
“小叶妈妈,我现在就赶去医院,你一定要看好小叶,她还在月子中,别让她来医院,我会随时给你电话的。”
扔了电话,我赶紧穿衣服。卡,卡,银行卡,在哪里?终于找到钱包了,然后抓了钥匙,就出门。忘了手机了,于是又手忙脚乱开门,取了手机,再出门。
下楼时,赶紧给豹子电话,我也真是傻了,手指不听使唤,半天进不去通讯录,简直要摔手机。终于打通,却发现豹子带队在几十公里外的一个村子里,一时赶不回来,怎么没人帮我啊?简直要哭了,又给林森电话,听林森在睡梦中嗯了两声,然后说,我立即来医院与你会合。
打车直奔急诊大楼,逮了个护士问刚才是不是有个车祸的送过来,姓罗,中年人,护士点点头:是有个车祸重伤,在急救呢,听说还是开奔驰的……
手机响起,是小叶家电话,一接,小叶妈妈焦灼的声音:到医院了吗?见到老罗了吗?他怎么样?
正在急救手术中,你叫小叶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见不到老罗,也不知道他情况,只能这样安慰她们。
叫他们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小叶在旁边撕心一样地哭喊。
好好,小叶你别急,一有消息我就给你们电话。我挂了电话,胸口一时闷得慌,傻立在那里,不知该干什么。
林森来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老罗,我跟你说过的老罗,小叶的老公,车祸了……
我知道了,这样,你坐在这里,别动,也别慌,这里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我就坐在那里,除了冷之外,其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到现在还是没回过神来,老罗真的出车祸了?是不是做梦?我茫然往四周看,确实是医院,满眼白花花一片的医院,都深更半夜了,还人来人往,乱糟糟一片。
手机又响了。小叶妈妈,我还在等,老罗在手术中,我也不知道……小叶要来?千万不能让她来……你就看好小叶……随时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林森过来牵我的手,说,我们去手术室前等吧……做好思想准备。
我被他拉着走,轻飘飘地如没了魂一样。
门开了,一辆手术车推出来,上面盖了白布。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
车子无声地经过我们声旁。然后滑远。
我身体冰冷成一冰柱,靠着墙壁,缓缓滑到地板上,止不住地全身发抖。
我只期盼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幕。但这样的情景,对我是第三次了,我父亲,我母亲,现在是老罗。
手机又响了,是小叶的。我没勇气接,它就一直响着。
林森从我冰凉的手掌中接过手机,揿下,说:是小叶吗,我是林森,对,我们还等在手术室外,我们都在坚持,你也坚持住,好吗?一切都会好的……
我抬头看他。
我们一道去小叶家吧,不能在电话中直接告诉,要有个缓冲,不然,她会受不了。林森说。
医生出来了,林森上前问一些情况。我仍坐在地上,我知道我衣冠不整,眼神空洞,形态不雅,但我一点力气也没有。
医生说,老罗最后的遗言是大喊了一声:小叶,绿袖……
小叶和绿袖,是他无尽的牵挂。
林森抱着我起来,我倚在他怀里,无声哭泣。
这时候,豹子来了,他从乡下赶回来,驱车直奔向医院,走近了我们。
samoyed
发表于 2008-7-21 16:50
关于作者纳兰若兰:
1。原名徐笑红,70后人。
2。经历过高考落榜。
3。经历过高考成功,浙江省文科第12名。
4。有个笔名叫小思,在大学时代出版“大一女生”。有网友发帖问过我,是不是小思。我现在回答是。
5。2001年到德国。
6。2005年回杭州工作。
7。2006年家人遭遇不幸,回德国。现居德国。
8。生活中的很多时候比较迷糊和懒散,但在大方向上绝不允许自己放弃。
9。非常讨厌不惜福的女人。
samoyed
发表于 2008-7-21 16:50
096
豹子,我最好朋友的老公,已经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我害怕,她会崩溃的……
豹子看了林森一眼,挽过我的手臂,问:现在我该做些什么?
现在该做什么?我脑袋一团糟。但我知道,我要在小叶再次来电话前赶到她家,我得在她有安全保证的情况下才告诉她噩耗。
有人上前了解车祸情况,说是晨报记者。
记者?此时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记者。自己就是记者,我完全可以想象明天的报纸上将会有揪人眼球的标题和文章:奔驰车主车祸身亡,留下未满月女儿令人叹息之类。记者是很能挖掘最有新闻价值的东西的,比如奔驰车,比如未满月孩子。在挖掘时,毫不顾忌家属的悲哀,越是悲情处,下笔越猛。
对不起,无可奉告,你去问其他人吧。我摆摆手,要离开。
豹子护着我走。
因为报了警,还有其他人员也在医院里要了解情况。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林森说,他留下来处理一下,让豹子陪我去小叶家,天亮后他就把儿子托给陶陶,再来帮我。
他一说,我才想起林森把儿子一人留在家里,吓了一跳。
你快回家,你怎么能把三岁的孩子单独扔家里呢,我害怕再出事了!我受不了的!我冲他喊。
林森冲我挥手:没事,你们快走吧。
然后听见他在对记者说:拜托,请别去打搅亲友,他们已经很悲哀了……
一路飞驰,我们来到小叶家的小区。
豹子,我该怎么对小叶说呀?
豹子不说话,只是握紧了我的手。
揿门铃,门开了。
小叶披头散发地冲过来,问我,老罗呢?
我抱紧她,象抱着即将生离死别的亲妹妹。
“小叶,你要坚强,你一定要坚强!老罗他,已经……”泪水滚出我的眼眶,我说不下去。
小叶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撕心裂肺地喊:不!你骗我!
“小叶,你要挺住啊,你还有绿袖……”
“不,这不是真的!”小叶挥舞着手臂,挣脱我的怀抱。
“小叶,别怕,我们都在你的身边……”我想抓住她的手。
“不,你在骗我,你这骗子,别过来!”小叶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说。
我愣在那里。我最担心小叶受不了刺激,精神出问题。我用眼睛找小叶的妈妈,可是,小叶妈妈也已经瘫在地上。
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我不应该直接把坏消息告诉小叶的,我应该在电话里同小叶妈妈先说一下,先稳住她,再与她一起劝慰女儿。结果,情形变成这样,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小叶的眼神里似乎有种狂热的东西,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她转身,快速穿过客厅,打开阳台的玻璃窗,爬上窗台。
小叶——我大叫一声。
这是11层高楼,小叶此举,目的明确。
我身旁一个身影敏捷地闪过,就在小叶已经爬上窗台时,他抓住了她的一只脚。
小叶家是在一个高档小区内,不许安装保笼,这让小叶的自杀有了可能,但是小区统一装置在阳台外的花架,又给了豹子挽救小叶的机会。
当豹子硬拽着小叶回到阳台上时,大家才想起上前,七手八脚抱了她,把她关到卧室里。
我让杭州阿姨把小绿袖抱到小房间,叫她一心照顾婴儿。
卧室的大床上,小叶眼神散乱。
你们阻止不了我。她喃喃地说。
samoyed
发表于 2008-7-21 16:51
097
阿姨走到我们身边,说绿袖要吃奶了,但眼下小叶的状况如此,她着急地问该怎么办。
我和小叶妈妈到她身旁,劝小叶给女儿喂奶。小叶两眼无光,毫不理睬我们。小绿袖的哭声让人揪心,好在家里有吸奶器,我和小叶妈妈试着从小叶乳房里挤点奶出来,挤了好一阵,就少得可怜的几滴。
小叶奶水本来就不丰盈,现在又受这样的刺激,如同水库里本来就少的水被一夜冰冻一样,再也无法灌溉了。怎么办?
赶紧让豹子开车去24小时便利店买婴儿奶粉,告诉他,买的是一个月的新生儿奶粉。
阿姨哄着绿袖,又用糖温水替代奶水,可怜绿袖,抵抗一阵后竟也接受了,喝了一小瓶糖温水,然后安安地睡着了。望着绿袖那粉嫩的小脸,怎么也想象不出她未满一个月就失去了爸爸。
与小叶妈妈守在小叶旁边。小叶妈妈一边抽泣一边回忆:老罗上周回来时说了,这周末他不回来的,他要去苏州喝一个朋友的喜酒,晚上住那里。过几天就是绿袖满月,他打算下周末早两天回来,给绿袖办个热热闹闹的满月派对……没想到现在竟会这样,可他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呢,他不是说今天在苏州喝喜酒的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上次见老罗是两周前,音容笑貌宛在眼前,笑呵呵地说“我很乐意为我家的两个妞挣钱”,可是,才两周,阴阳两隔。我想告诉小叶老罗的最后遗言,可欲言又止,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说吧,那遗言太伤感,不能再给她刺激了。
天亮了。豹子得返回营地,他还要继续带队。小叶妈妈千恩万谢他救了小叶,豹子话拙,不知该怎么安慰。走前,看了我一眼,欲说又止。
林森电话来了,他说医院以及殡仪馆的事情在有人接手前他会办的,叫小叶和家人放心。我想也只能依靠他了,老罗现在已不是研究所的人,原单位自然不会再来管这些事情,家属么,老罗父母在乡下,妻女都在非常状态下,没人能撑得下这场面。先就让林森顶着吧。
我继续一刻不离小叶。
阿姨泡了参茶,小叶不沾,端来燕窝,小叶不理。不过半天,原本丰腴红润的小叶完全变了个人:憔悴,枯黄。
下午,小叶说要泡个澡。咦,我怎么忘了这个放松身心的好办法了,赶紧去洗手间给她放洗澡水。35度的水温会很适合的,顺便在餐桌上的一大束玫瑰中扯了一些花瓣撒在水面上。
小叶在洗手间里脱衣,我等在外面。
想等小叶洗了澡后,让阿姨给她煮点稀饭,稀饭配脆黄瓜,应该能吃点下去的。
里面好久也没传来一点动静,我心里猛然一惊,不好!
一脚踢了门进去,小叶安安静静地躺在浴缸里,闭了眼睛。水源源不断从水龙头中淌流下来,已经浸到了她的双颊,只差一点就到鼻孔了。
我一把捞起她,愤怒地问:小叶,你想抛下绿袖吗?
绿袖,绿袖……小叶喃喃,然后迸出一声沉闷的哭喊。
我抱住她:哭吧,哭出来,哭出来心里舒畅。
我活不下去,没有老罗,我真的活不下去……
小叶,别说傻话,你还年轻,你还会有很好的将来……你看,你那么漂亮,皮肤那么好,我多羡慕你呀,你怎么能做傻事呢!
你不知道,我是多么依赖他,他是我的依靠,精神依靠,物质依靠,现在没有依靠了,我根本没有勇气活下去……
天无绝人之路,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真的,我保证!
我太顺了,老罗一直宠我,他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我什么都不用操心,但现在,你知道吗,没了他,我养不活绿袖,我养不起阿姨,我甚至养不活自己……
你胡说,你有工作,怎么会养不活绿袖的?
小叶凄惨地摇头。
我把绿袖托付给你,好吗?小叶乞求地问我。
小叶!你自己走到绿袖的小床边,看着她的笑脸,对她说:妈妈要抛下你了,妈妈走了不要你了。我看你说不说得出口!
小叶望着我,满眼凄惶地嚎啕大哭。
我觉得小叶是很艰难,因为她曾经的幸福起点太高了。一直当着单身大龄女,我非常知道生活中时时的无助和孤单,何况是小叶突然之间由处处有人呵护的小娇妻成为无依无靠的带孩子单身女,那种从高空中直坠深谷的巨大落差,更加让人感觉到窒息一般的惊慌与恐惧。
但是,命运的玩笑,除了面对和接受外还能怎样?难道用死去抗争?那绿袖呢?小人儿已经够可怜了,她理应得到更多的爱,她不可能再失去哪怕一点点的爱了。我看不下小叶那绝望以及想抛弃一切的眼神,我必须得唤醒她。
小叶,我告诉你,若你生病死了,或者出意外死了,那我向你发誓,我会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绿袖。但是,你若是敢寻死,你敢这样抛下绿袖的话,我绝对不会收留绿袖!这世上没一个当母亲的能这么自私,小叶,你清醒清醒!
小叶哭泣着,目光从我身上挪开
samoyed
发表于 2008-7-21 16:51
098
上海公司那边有人过来,专门处理罗总的身后事情,也好,能替下林森了。
绿袖对奶粉不习惯,阿姨泡了几次,都只喝一点点,然后紧闭小嘴巴,而小叶那已经吸不出什么奶水,小叶妈妈和我简直要急死了。杭州阿姨说,赶紧找其他奶水充足的妈妈,去讨点母乳来。我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奶水充足的妈妈,就打电话问李恬,李恬除我们杂志外还兼着杭州本地网站亲子板块的版主。李恬一听情况,就说她来帮助解决,叫我们别着急。终于发现了,身为记者,真好,身边可以有各种渠道。
很快李恬就打来电话,叫我们赶紧去一位妈妈家取奶,说一名奶水特充裕的妈妈每天要倒到好几大杯,同她说了小叶的事情,那妈妈答应每天给绿袖留奶水。我赶紧叫林森去取。阿姨经验丰富,找出一个保温壶,里面装了冰块,让林森把奶瓶放在冰壶里,保证奶水尽量新鲜。
我看着阿姨,突然想起小叶的一句话:我养不活绿袖,也养不起阿姨……阿姨真是难得的好阿姨,家里事无巨细,她都能照顾地妥妥当当。可是,以后,小叶怎么支付阿姨每月2000块的工资啊?
公司人来了后,我们大致清楚了老罗在事故发生前的一些情况。以下场景和心理是根据当时背景而模拟的:
公司的另一合伙人离婚后又娶新娇妻了,婚礼在苏州的一五星饭店举行。因为公司刚运行,团队的团结是第一位的,老罗虽然心里惦记着妻女,但还是去了苏州参加了兄弟的这场豪华婚礼,并在一周前告诉了小叶以及小叶妈妈,他下个周末不回杭州,要喝喜酒送红包。
可是为什么他又突然决定回杭州了呢?
话说苏州的那场给老罗带来厄运的婚礼:婚礼场面很华丽,能荣升老板新一任老婆的新娘自然年轻貌美,合伙人新郎也是志得意满,老罗看着兄弟如此风光开心,自然少不了开心地喝了几杯。我私下里想来老罗的开心还有一个原因:老罗提前提到了新车,奔驰S320,下午从上海一路飚到苏州,心情本来就爽。想想吧,从一个能看得到自己退休前所有生活的研究所里出来,进入充满欲望、机遇和成功的商界,感觉真忍不住有点飘然了。回想以前的生活,太缺乏想象力和冒险精神,但是男人四十开始起步也不迟,他还有激情,他渴望成功。只有成功了,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什么在千岛湖买个小岛周末去钓鱼,给老婆买套别墅让她也风光风光,最起码随时可以去日本买时装买保养品,海边的度假那更是小意思……有钱真好,当个有钱男人可以更多地得到女人的柔情和崇拜,哦,小叶,哦,绿袖,只要跟着我,你们的一辈子就只管享受生活吧,男人天经地义就是要给女人幸福的。哪家的女人眼泪越多,就说明那家男人越窝囊,哪家的女人越幸福,就说明那家的男人越成功。
喝了不少五粮液,婚礼结束后去酒店,东道主新郎已经给老罗订好了房间。按照原来的打算,老罗在这里住一晚,然后周日直接回上海。
老罗洗了澡,想睡觉,但不知何故激动,竟一时没睡着。突然很想老婆很想女儿。这一想念一上来,就再也赶不走。虽然他下周四就可以回杭州陪老婆孩子过个舒舒服服的长周末,并给绿袖办个满月大派对,可他想现在就看到女儿,给老婆一个惊喜——他出现这个念头是有理由的:他刚提到了车,若小叶看到他开这样一辆车回家,会幸福地一头扑到他怀里,嗲嗲地说,老公,你真行!这对老罗来说,是最让他满足的。
于是他决定当夜回杭,第二天再从杭州返回上海。
然后,然后……可能是喝多了两杯酒,可能是过了午夜大脑真的想睡觉了,可能是太高兴就要看到小叶绿袖了,他有点晕糊糊的。已经从高速下来了,现在是午夜后,行人极少,开快点没事,他心里很坦。但是在环城路上,面对一辆运沙大车,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就这样迎面撞上去了……
samoyed
发表于 2008-7-21 16:52
099
周一一早,几家报纸都或多或少有老罗的车祸报道。正如我想象的,这些新闻都少不了一些关键字:老总,奔驰车,回家的路,酒后超速驾驶,抢救无效,未满月的女儿。有的详细分析了事故原因并画了插图,有的感慨车祸让一个经营地美满幸福的家一下子崩溃,有家报纸的记者角度独特,他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的中年人都要不停应酬都要脚步匆忙,他们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对自己的期望值那么高?这样的生活方式能为家庭带来什么……
当然都是些讨论,而任何讨论以及警示对于小叶来说都已经太迟。
本来是绿袖的满月庆贺,现在是老罗的葬礼。小叶哭地死去活来,任何人都动容:年轻姣好的少妇,不久前还是在老公翅膀的庇护下,如今将独自带着刚满月的孩子,去面对生活的风雨。
来自生活的悲剧还没完。
葬礼后小叶被送回家,她已经麻木了。若不是绿袖撑着她,她会发疯一样冲向那个焚烧老罗遗体的高温炉。那躺着的是个真心爱她的男人,是生命最后一刻还牵挂着她的男人,是个不惜自己辛苦愿意去为她争取富裕幸福生活的男人,他将被焚烧成一抔灰,而今后,这么大的世界,还有谁会那么憨、那么无私、那么疼爱地呵护她?
葬礼上还有人也是痛哭流涕,那是老罗乡下的父母,他们经受着老年丧子的悲痛,以及对今后生活的无助。老罗不仅是他们的骄傲,实际地说,更是他们的依靠,是唯一让他们觉得有安全感的保障,现在,依靠倒了,他们的晚年怎么办?虽说老罗还有个轻微残病的哥哥,以及两姐妹,但按照农村的风俗,女儿是不养老的,而那残病的哥哥,一直都是老罗帮衬着,他照顾自己的家都力不从心,今后如何能照顾他们?
都是悲痛欲绝的人,都是值得同情的人,然而,他们之间却起了冲突:为了遗产。
在葬礼的那天,挣纷就开始了。
刚刚回到家,老罗的父亲小心地提到了这件事情,小叶烦心地说:你们有什么要求,过几天你们提个方案吧,现在,老罗刚下葬,我真没心思管这事。尸骨未寒就分他的遗产,你能说出口,我是说不出口的。说着她又哭了。
老罗父亲有点不高兴,这是儿子儿媳的城里家里,他不是主人,也不习惯在这里多呆几天,何况现在儿子已经没了,他是打算明天就回乡下的,所以没有什么时间来商谈,但现在儿媳的态度,明显是往后拖延不想解决,这算是什么意思呢?
儿子,我们辛辛苦苦养了你二十年,你就这样撒手走了,连句话也没有,叫我们怎么办啊?你不应该啊,你不应该啊!老罗父亲在客厅里对着儿子的遗像,弦外有音地哭喊。
其他人赶紧去劝,说反正现在来往都很方便,老罗身后事情,可以慢慢商谈,电话啊,邮件啊,当面谈啊,都可以,如今最重要的,先让大家把悲痛情绪平静下来再说。
看着小叶的悲痛欲绝,老罗父亲不说话了。
这几天都陪着小叶,连晚上我都睡在小叶卧室里临时搭的小床上。虽然她不再有寻死觅活的过激举动,但是我还是不放心。
小叶的睡眠是个问题,晚上12点睡,凌晨3点醒,然后睁大个眼睛在发呆。我害怕她在精神上留下创伤,弄出个自闭症或者重度抑郁症的话,这家真要完了。所以当她醒了后,我也得醒着,陪她说说话,尽力帮她释放一些忧郁的情绪。
杭州阿姨和小叶妈妈在尽心尽力地照顾绿袖,绿袖很健康,胃口很好,另一妈妈无偿提供的奶水也充足,这样解了小叶的后顾之忧,她目前要努力的,只需要把自己调整好。
可是调节情绪直至心理康复真的是个好漫长的过程啊。有时候,小叶会对我说:为了绿袖,再苦我也要坚持下去。我听得好高兴,但没容我高兴多久,她又会流着泪喃喃自语:命运真是个怪物啊,我怎么能抗争得过命呢,我就是个苦命的人……若天气好,阳光明朗,小叶的情绪会好很多,若天阴冷,那我得赶紧关了窗户,开了灯,让她就在床上听音乐,别看到外面的糟糕天气,不然她又会自艾自怨独自流泪说些泄气和悲哀的话。这段时期的小叶像免疫力下降的病人,而外界的因素都是病菌,她没能力抵抗,连天气变化这样细微的因素,对她心理和情绪都有足够大的影响。
所以一周后,当那封信递到她手中时,她没看完就大哭大叫起来,受惊吓的场面犹如精神病人发作般的恐慌和无助。
samoyed
发表于 2008-7-21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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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老罗父亲寄来的,但应该是老罗的哥哥以他名义写的,因为老罗父亲没念几年书。
信的内容还是关于遗产问题。
遗产问题是该解决,但问题是,信中提到的很多事情都是小叶不知情的,而且,信里写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按照我们农村的风俗”。
按照农村的风俗,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
按照农村的风俗,父债子要还的。
按照农村的风俗,兄弟是手足,当年老罗答应过给要培养哥哥的儿子,并且有个“助学基金”的,这些,兄弟姐妹都能作证……
后来好不容易弄清楚了一些情形:
老罗也算是个孝子了,但是他不想把一些要掏钱补贴自己家族的事情告诉小叶,所以很多与利益有关的事情都瞒着小叶,比如,他在老家的县城里给父母买了一套不错的房子,两房一厅,70多平米,总价近30万,是在老罗的名下,三成首付,接下每月要付一千来块的贷款。这事是瞒着小叶进行的,估计老罗当初操作这事时也有自己的考虑,一来给父母好一点的居住环境,二来他回家看看父母时也能在县城家住个一两天而不用去住农村的家或者住宾馆,另外等以后父母百年后,偶尔与小叶一起去小县城里玩玩度度假也是生活的乐趣,或者还可以借给自己哥哥住,各种想法都是蛮好的。现在老罗走了,可房子的贷款还要继续,但是以老人的实际情况,怎么付得起贷款?
老罗与他哥哥关系不错,老罗哥哥是在结婚后因一次生病而留下了终生性的后遗症,再也不能用力劳作,这对一个农村人来说是很影响收入的,所以老罗哥哥的生活条件一直不好。老罗哥哥有个儿子,20岁,资质很好,喜欢画画,两年前想考中国美院,但是美院的学费高得吓人,当时老罗说:我来搞个助学基金,只要侄子能考上大学,学费都由他来承担。也正是老罗的承诺,老罗哥哥的儿子毫无后顾之忧地报考了美院并被录取,老罗也实践了他的承诺,每学年给侄子缴纳上万的学费。但是,为了不给自己家里带来消极因素,这个基金也是瞒着小叶的,老罗甚至从不让侄子来自己家玩,哪怕美院离自己家不过一个小时不到的公交车路程。现在老罗去世,但是侄子的书还得继续念,可是,让那样的家庭承担如此高昂的学费,这是不可想象的,于是老罗哥哥提到了那个“ 助学基金”……
突然明白了老罗的苦,这里的支出,那里的补贴,大城市的房子贷款,乡下的赡养和资助……到处都要钱,纵有20来万的年薪,还是觉得钱不够花,于是毫不顾惜地辞了工作要去创业
现在,老罗去世,到处都是要钱的手伸向老罗的遗产。
信里,老罗父亲提出方案:老罗的家产他们有一半的获得权,另外,希望小叶能完成老罗的愿望和承诺,用助学基金里的钱完成侄子的学业。
这几天里,关于小叶家的财政压力和经济危机,我已经有所知道,因为小叶几次对我说:她得卖房子了,她还有两套房子的贷款没还清,还要养绿袖,其他不说,连她那么信任和中意的阿姨,她怕也得忍痛辞掉,因为她付不起钱。
我很理解。就算我那才60平米的旧房子,养它也要不少乱七八糟费用,何况小叶现在住的超过150平米的豪宅:2块一平米的物业费,水电费,网络费,电话费,有线电视费,还没开始享受就得支付每月六七百的费用。小叶现在是产假中,每月只有千把块的收入,就算两个月后重新回报社努力工作(真是庆幸她还没有辞职!),每月也就四五千块,根本不够这个家的支出,不卖房子是不可能的。
小叶在痛失亲人的同时还要承受经济的压力,而现在这封信,似乎在提醒她:卖房还不够呢。
扔了信,小叶大声号哭:我该怎么办,老罗,你把这摊子甩给我,我该怎么办?我跟随你去算了,我吃不消整这些个事,我没能力的,你要把我逼疯的……老罗,我恨你!
小叶发疯一样在床上全身扑腾,甚至要拿头撞墙来发泄,我死死抱住她。这本是一件可以协商解决的事情,但小叶现在的心态脆弱地如纸一般薄的玻璃,一点点事态都能让她粉碎。
我赶紧给林森电话,问问他有什么可行性方案,在我熟悉的圈子里,也就林森经历过的事情多点,什么结婚离婚,问他估计能有点用。林森一听就说我下班后就过来。
我给小叶放点音乐,让她安静,再给她绞块热毛巾,洗把脸,告诉她,这件事情不用她来管,有经验的人会替她办好的。
林森来了,他看了信,说,这样吧,我有一位律师朋友,让他来处理这事情,按法律条款来,别说什么“农村风俗”,绿袖该得的利益一分都不能少她,当然,也会考虑老罗父母的利益,他们毕竟也不容易……
小叶看着他,点点头,脸苍白得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小叶妈妈留林森一起吃饭,林森也不客气。
阿姨烧得菜还是那么好吃,虽然在菜肴上花的成本没以前那么高了,但是荤的素的汤的,该有的都有,搭配地很好。林森在餐桌上努力调节气氛,讲了两个办公室笑话给我们听,把阿姨和小叶妈妈逗笑了,小叶脸上也有了点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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