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祝祭 作者:lilys
千年祝祭内容简介:当你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景色,当你迈开步伐,走过的不是自己知道的大地,心里想的会是什么?你真的能对一切泰然自若?你真能觉得自己王气十足,命比小强? 开篇 楔子
抬眼是一望无际的绿。
浓重的叶冠层层叠叠,遮挡住了蓝天,隐隐约约看到一丝浮云在流动,一直是这样的景象……这片树海到底有多大?为什么自己怎么也走不出去?眼角瞥见一边的草丛蔌蔌动了下,不假思索的,手中木棍砸了过去。
“噗…”的钝响,坚实的长棍砸中了某种柔软的物体,顺势扫开纠结的草丛,不出所料,喜欢窝在这种棕黄草丛里的是肥肥的扑鼠——自己主要的食物来源。拾起扑鼠,熟练的咬开颈子,把血吸干了,缓解了脑子的晕眩。
森林里虽然非常阴凉,但自己判定应该是夏季了,固有的贫血让人行动不了多久就头晕目眩,总想着就地趴倒,可一站起来马上又眼冒金星———这不中用的身体!
吸干血的扑鼠显得有点瘪瘪的,原本甸甸的身体也一下子轻巧起来,叹息着把它丢到行李上,继续向前走。
这到底是哪儿呀?摸上一株老树的树干,在光滑的一面用小刀刻了个S字,这是第几个S了?
在森林里已经转了两个月,从最初的惶然不知所措和饥饿恐惧到现在茹毛饮血,简直是场恶梦……梦的另一头,曾经是那么幸福的……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骆夕阳在二十岁以前一直觉得自己非常的背。
从小她就身体不好,一路跌跌绊绊的长大,好不容易混到成年,有了满意的工作,也培养了非常良好的兴趣,父母慈爱,生活顺心,以为自己远离了不幸……可那天,那一声“地震”把一切都改变了。
那一场天摇地动的灾难真的发生过吗?
是的,那天是周日,骆夕阳清楚地记得那天的一切……
初夏的气候总是非常怡人,不冷不热的温度叫人忍不住赖床。睡到十点才爬起来,好舒服哦,吃好睡好,深深觉得人生真是满足啊。吃完午饭,爸爸去下棋了,嘱咐自己把图书馆的书还掉,也好,自从有了电脑后,她就很少去图书馆了,今天去阅览室翻翻杂志吧。
图书馆不是很远,步行半个小时就到了,说起来在B市这家图书馆算是比较有名的,因为它紧连着一家博物馆。据说图书馆的原身是清末一个八旗子弟的乡下老宅,经过百年风雨依然保存,而在解放初期,藏在地下室的数万珍贵古籍文物也很幸运的躲过了文化大革命肆虐,现在就成了供大家参观阅览的公共场所了。当然那些古籍除了特别人士是不能看的,也不能外借。
周末图书馆人不少,隔壁的博物馆也进进出出的人也很多,骆夕阳随便借了本科幻杂志坐下来翻,渐渐忘我,听不到外面的人声。直到那震动从脚下传来,有人大喊了一声“地震!”
心里跳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到不少人跑出阅览室,也有一些人仍老神在在地坐着,只伸着脖子看外面,而喧哗声从由远自近传来,越来越大声。
起初只是微微的晃动,桌子咔咔移位,于是更多人跑到外面去了,骆夕阳正想站起来,感觉震动停了,看了看阅览室门口和走廊站满了人,心想只是一点余震罢了,再坐一下子吧。拎起小挎包走到窗口,瞧见图书馆外的花园和博物馆门口站满了人,大街上汽车也停滞不前,最严重不过对面商店街一块招牌砸了下来……周末人真多,这里正是繁华地带,现在要出去,说不定被挤出事了……
她刚这么想着,脚下猛一个颠簸,急忙拧身拉住窗台,好险没穿高跟鞋!三步两步赶到中间的桌子边上,防灾书上好像说过,地震时要是跑不到安全地方,就躲到床底下,这些桌子全是粗重的红木制成,看起来比床扛得住。震动持续不断,还是快出去吧,外面惊叫不绝于耳,头好昏……阅览室的吊灯砰地砸了下来,骆夕阳吃惊地看到墙壁开始龟裂,桌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向南边滑过去,快跑!
阅览室的工作间传来凄厉的惨叫,整排整排两米高的书架倒了下来,两名工作人员来不及逃跑,被倾倒而下的书本掩埋,书架发出巨大的声音,灰尘和四散的书页飘在空中,再也看不见那两个年轻的工作小姐了……
怎么会这样!新闻上不是说只有三四级的余震吗?骆夕阳拼命缩在书桌下,蜷成一团,双手牢牢捉住桌子腿,大块大块的水泥石灰敲在桌子上,地板仿佛在跳动!那些细碎的石块溅过来,打在身上,好痛!骆夕阳把脑袋埋在腿间,脑子乱成一片。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想死!整个三楼的阅览室从窗口那边裂开,地板豁开大大的口子,桌子书本一骨脑地掉下去,四周的惨叫声再也听不见了!骆夕阳自己的尖叫盖过了一切声音!
身体在往下掉!眼前全是四散的书页,飞舞着…身体在不停地下坠,不停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滋~~~~`新华社消息~~~全国发生强地震~~滋~~~~~六级以上~~~~海外记者~~~世界各地也陆续~~~~滋~~受灾人数~~~~已经~~~~~~滋~~~~~~滋~~~~~~”
眼睛不再分辨色彩,黑暗像墨染蔓延,从四肢缠了上来,骆夕阳大脑剧烈的痛了起来,几乎无法呼吸,像是爆炸一样的破裂感在全身发作,她感觉自己在抽搐,死亡的感觉又一次接近她了……多年前的回忆又鲜明起来,小学以前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医院渡过的,每当自己因为病痛哭号时,妈妈总会搂紧自己,一边哭一边念着: “小阳活下去,活下去!”如果世上真有咒语,父母亲人那一声声“活下去”就是最强的咒力,紧紧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妈妈妈妈你在哪?救救我……
对!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脑海只剩这最后的意识……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有什么拂在脸上,好痒,移动手臂拨开缠在鼻尖上的乱发,慢慢睁开眼……
明晃晃的光亮刺得眼角泌出酸胀的泪水,她伸出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再度把眼睛睁开。
抬眼是一望无际的绿,还有蔚蓝色的天空,几道黑影呖鸣着盘旋而过,在蓝天下展开巨大的翅膀……脸颊边柔软的草茎挺拔着,一根根随着微风摇曳,青草的香气就在鼻端萦绕,自己竟然躺在草丛中?仰视着左右的绿草,碧绿的叶片上闪着太阳的光,在绿草的包围下,感觉自己非常渺小。“呵……”脑子里还昏钝未明,她呆呆地注视着蓝天。
脚上传来被重重压了一下的感觉,她惊跳了起来!同时从她眼前蹿过道灰色的影子,什么、什么东西?
一只灰色的小动物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瞅着她,一点也不怕人的样子,长得很奇怪,有点像兔子,耳朵却像老鼠,小小的正在耸动,这家伙刚才从她脚上踩过去?全身鸡皮疙瘩顿起,离我远点,我不想打喷嚏……她把身体向后移,想尽量离这只可爱的小动物远一点。那只动物可能觉得无趣,两腿一蹬,很快地跑了,而她也松了口气。
拍拍胸口,她开始打量周围,四周全是茂密的草。原来觉得自己渺小并非错觉,那些草是那么高大茂盛,即使她站起身来,青草仍是长过了她的头顶,空气中全是清新的气息,拨开柔软的叶片,看到几株叶茎上盛开着大朵的白花,昆虫正绕着飞舞,有几只虫子的鳞羽非常漂亮,不像蝴蝶,倒像是蜻蜒一样是半透明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踮起脚眺高了望去,发现自己似乎是处在一个无垠的草原上,草地的边缘是密密的森林,而几株巨大的树木矗立在她的身边,她从未见过这么高大的树木,一些小枝紧紧挨着的是要几个人合抱才能围住的树干,冠状的树伞下,粗大的藤蔓一圈圈缠上去,再从高高的树枝间垂下来……一切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我怎么会来这里?我记得我是在图书馆…”对,图书馆!瞳孔猛然紧缩,她捉住自己的胸口,一阵恐惧感从脚底升起,在脑中爆炸…耳际轰然做响,一阵阵的惨叫和巨声冲击着大脑!地震!
脚下一软,她跪倒在草丛中,头抵着地面,张大口拼命呼吸。那是梦那是梦,没有发生地震,只是昨天晚上看了新闻所做的恶梦罢了……而现在,只是另一个梦的开始,一个童话的梦的开始。“呵呵呵,”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手上好痛,刚才扑倒时手上硌了什么,摸索着,触到一块硬硬的东西,是石头。翻起手掌,上面被硌破了,浓稠的鲜血正混着泥土一点点漫开,好痛……是做梦,睡醒了就没事了,明天要去帮爸爸去图书馆还书……
骆夕阳拿了包步行到了市中心的图书馆,想着昨天做的梦,真是的,不会是受那个网名叫“背叛去爱我”的影响吧,怎么梦到房子都震塌了呢?
昨天晚上,骆夕阳照常窝在电脑前,一边玩软件一边跟人天南地北的侃,这是她近几年的基本消遣。QQ的新闻消息又弹了出来,瞄了一眼:地震?真少有,居然连B市都影响到了?
“logia姐,你住的城市正好在震中央吧,明天要小心哦。”群里也有人看到消息了。
“没事,才三四度的震级,有没有感觉都说不定呢。”骆夕阳回了个笑脸,好比三年前,新闻上报地震大家才知道发生过地震。
“唉,我倒真想见识一下房屋坍塌的景象,生活真无趣。”
骆夕阳看了看这个“褙頖紶嗳硪”的资料,“背叛去爱我”?传说中的“情妇党”吗,谁加进来的?华丽的虚拟形象,看得眼抽筋的ID,小姐,你多大啊,就生活无趣?
回一个眯眼的表情“……我可不想看,别把别人的灾难当热闹看。”
“你说话真像个老头。”
“我是欧巴桑。”真想踹这丫头出群……不行,既然遇到了就要调教一下,骆夕阳马上调出几条灾区和贫困区的网页发出去,就算是现代人醉生梦死麻木不仁,多少给点刺激,愿不愿意接受是一回事,至少自己去做了。
“将心比心吧,小姑娘。”骆夕阳自认并不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人,看到乞丐也视而不见的走过去,如果是卖艺的却会给钱,按她的逻辑:好手好脚,去挑石灰也是赚钱,缺胳膊断腿的,中国还有残疾人联合会,就算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多少总能得到些吧?要钱?姑娘她从小到大就在败钱,现在辛辛苦苦朝九晚五工作还得卖笑才保得住工作,凭什么你做个苦脸手一伸就想我把血汗钱掏出来给你?你家乡发大水?据我所知各地都有捐款的,要是被贪污掉了,就请你们集体去闹,别闷不吭声。当年就是自己隐忍了,才得了个郁闷的教名……忍字头上一把刀,吊久了会割到自己的。
“哦,好可怜哦,我都要哭了,怎么这么惨啊。”
翻翻白眼隐身去,惨?他们不惨点,怎么反映现在窝在电脑前聊天的你幸福?真叫人不爽,最讨厌这种无所事事整日里寻思刺激的公主了,还做了更讨厌的梦……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02 恶魇迷宫
唔,有点疑神疑鬼地翻家里的日历,妈妈每年都一定要买那种菜场摆出来一两块钱一本的老皇历,过一天撕一张,出门做什么事也要看看上面写的合不合适,要不就把除了工作外要做的事全集在吉日里去做,迷信哦~~自己多少也染上了一点这毛病,看着皇历上写着“大安吉日,婚姻嫁娶,上上吉”这些字,骆夕阳安心地出了门。
十点三十分,骆夕阳踏进了图书馆的门,很静……大家都在安静地看着书,书本翻页的沙沙声都听不到,只听到墙壁上的大钟发出嘀哒声。
嘀哒,嘀哒,工作小姐办完了还书事宜,微笑着把借书证递给骆夕阳。要不要借本书呢?骆夕阳看着她的脸,想起昨天晚上的梦,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讨厌感觉,那种笑容,惨白惨白的,挂在白白的嘴角边,让骆夕阳想起死人的脸。幼时自己等在医院,睡不着的夜晚曾到处走,看到停尸房那些人的脸,好害怕自己也会躺到那里去……他们的脸,也是这样一点血色没有,像上了蜡。
嘀哒,嘀哒……骆夕阳走下楼梯,耳边还是不停回荡着挂钟走动的声音,真奇怪,路上行人呢?空荡荡的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嘀哒,嘀哒,嘀哒,嘀哒……这声音越来越大,骆夕阳忍不住加快步子,几乎是跑着离开图书馆,可那声音仿佛轰鸣般在头顶盘旋!到底怎么回事,她猛地回头!
刚才还高高矗立的大楼成了一堆瓦砾!墙壁在她眼前崩裂,那条巨大的裂缝不断扩大,一直延伸到骆夕阳的脚下!巨大的、漆黑的裂缝!
不!我不要死!!骆夕阳想这么喊,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一点声音,眼睁睁看着那黑暗把自己吞了下去……
“不———”猛地撑起身体,看见满眼的绿色,一望无际的绿…“我在做梦,我还没有醒……”喃喃自语,绷紧的身体再度松驰,她又倒向草地……
还是那个梦。骆夕阳抱着枕头坐在床沿,咬着唇发呆:做了很不吉利的梦啊,梦里自己去图书馆还书,好像发生了地震,怎么会这样呢,真是的,一定是昨天晚上那则消息和一些灾难图片的错。
懒洋洋地洗脸刷牙,爸爸走了过来:“小阳啊,下午帮我去把那本书还掉。爸爸约了人一点钟在公园下棋,没空去了。”
爸爸!你说什么!牙刷从嘴里掉了下去,骆夕阳心脏猛跳了起来,傻傻地扭过头看着爸爸。看到女儿一嘴泡沫发呆,有点秃顶的父亲叹着气把地上的牙刷捡起来,责怪道:“你这丫头,这么大了还这么迷糊,以后一个人要怎么过哟。”
骆夕阳想起那个梦,觉得很恐惧,突然捉住父亲的手:“爸爸爸爸,我不去还书。”
“啊?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闹别扭?”
妈妈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着骆夕阳拖着父亲的手走出来,笑道:“小阳怎么了?这么大了还撒娇啊。”
“妈妈,你叫爸爸今天不要出门去。”
“爸爸约好了……”
“妈妈也不要出门!”
“?我一会要去买菜,小阳跟妈妈一起去吗。”
“不出去!”
看女儿一脸坚持,妈妈摸摸她的头:“不舒服吗?不想出去,小阳就在家里睡一天好了。”对骆夕阳近几年来晨昏颠倒的恶习已经习惯了,假日里八点多就起来,这事还真稀奇,让她也有点担心,好像没发烧的样子啊,妈妈把手放在自己额上试了试温。
骆夕阳焦燥地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总觉得很不对劲,是那个怪梦的影响吗?为什么爸爸跟梦里一样叫自己去还书?还是说,昨天爸爸就提过了,那个梦只是一点反射?
什么声音?嘀哒,嘀哒……
这声音越来越大……骆夕阳的瞳孔睁大了!梦里也听过这个声音!这个终结般的声音!
嘀哒,嘀哒,嘀哒,嘀哒,嘀哒,嘀哒,嘀哒,嘀哒…………
她抱住头,想要阻止这讨厌的声音,可是那个声音仿佛从脑中发出一样,一下一下敲在她头上,心脏也开始紧缩!
那巨响化成了轰鸣!似曾相识的黑洞又吞噬过来!!不!!!
不!身体再度弹起,眼前不再是无边的绿,黑色的天空,星罗密布……她陷在无法醒来的恶魇中……要怎么才能摆脱?
不断的、不断的,从被黑暗吞噬的梦里醒来,却跳入一个沉眠的魇中,要怎么才能醒来?
黑夜过去,白昼来临,骆夕阳无神地躺在草地上,看着浮云流动,草叶在上方摇晃。好饿…好冷……梦里也有饥饿和寒冷的感觉吗?眼泪大颗大颗的滑下脸,听到水珠打在叶片上的啪哒声……因为,这不是梦吗?
再躺下去,我会死的……骆夕阳挣扎着起身,四肢因为僵硬几乎动不了,她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一阵强烈的昏眩使她的身体剧烈摇晃,侧着倒回地上。努力吸了几口空气,把混沌的感觉驱逐出脑海,该静下心来想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逃避只会更糟糕。
手心传来刺痛,翻开手掌,那天被硌破的地方结了个细细的痂…可怜自己竟一直把这一切当成是梦!腹部发出咕咕的响声,胃一阵阵痉挛,好饿!离开图书馆时的挎包好好的斜挎在腰际,骆夕阳颤抖着手拉开拉链……应该有块巧克力和几个糖的,手机,对了有手机在啊!
快速按着手机上的键,骆夕阳绝望地听不到任何声音———手机的没有电了,屏上一片空白,什么信号也收不到。没有办法求救了……该死!自己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睡了那么久!
大口咬掉巧克力,骆夕阳不敢把剩下的糖也吃掉,包里还有半瓶矿泉水,现在也喝得只剩一点点,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很快遇到人,如果真是发生了时空错动的事情,她很可能是被抛到了一个原始的森林里了。
脑子开始运转,骆夕阳知道自己并不聪明,知识掌握的不是很好,但起码还有点常识,虽然眼前的一切很难用常识来解释,可好歹她看过电视和不少漫画,又是个网虫,沉迷于小说网时,到处都是穿越、蹿到异空间的小说啊。想当年《尼罗河女儿》《来自远方》《天是红河岸》都是红极女生群的漫画,多少女生被里面的帅帅小白脸迷得寝食难安的。但是!发春归发春,骆夕阳从没想过自己要去穿一穿啊!
在某个网络调查里,被提问最想去哪个朝代哪个时空,骆夕阳很干脆的填的是一百年后,过去有什么好回的?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小说没有冲水马桶连卫生棉都没有,而且中国五千年文化,男尊女卑了无数朝代,她一个身弱体娇的小小女子,好不容易生在安逸的社会主义国家,犯得着去古代受罪?什么浪漫?回古代泡哥哥把妹妹,真是蠢得没了边,古代人有现代人长得标致干净?
想想古代皇帝那三千如花,当皇帝真可怜啊……至于异世界,那种未知的世界谁敢去,语言不通不说,要是是剑与魔法的时代,自己还不是死的惨兮兮的?她才没有那种地球是围着自己转的自大,送过去当个死跑龙套的倒有可能。所以她选未来,因为时代不停向前,科技也不停的进步,人生不过百年,能见到百年后的世界发展成什么样,真是一种幸福。
骆夕阳对生是充满渴望的。《黑客帝国》中的一段话她很是赞同:人类就是地球上的病毒。的确,人类的高科技发展和人口膨胀毁灭了地球的生态圈,在1999前后,灾难密集地发生着,但人类终究要活下去,病毒也要找到一个适合发展的空间,要与空间妥协。那么,究竟能不能达到那种最终的调和?她有生之年只怕无法看到,只有寄托与未来,希望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这难道不是个最大的奢望?也是个最实际的奢望。
虫鸣声远远近近,那些巨大的树木,骆夕阳不能判别自己究竟是到了哪里,是地球还是异空间?她是如同奇幻故事一样进入了异世界还是像小时候看过的百慕大科幻故事,不小心踩入了在地球上无处个点中的一个?
拨开草丛,骆夕阳向着前方走去,她必须找到一个人,一个能沟通的人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从包里拿出家里的钥匙串,将匙环套在右手中指上,握紧拳,让最大的那支钥匙从指缝中穿出来,她没有武器,只能用这个来让自己安心。
好饿……骆夕阳离开那片苏醒的草原进入森林,已走了两天了,水早已喝光,无法忍受的饥渴感……在以为自己处在梦魇中的情况下,骆夕阳差不多昏睡了两天一夜,体力精力早就消耗殆尽,之后除了一块二十几克的巧克力和几个糖果,她没有进食任何补充体力的东西。凭着意志与耐力硬撑到了这莽莽林海,疲惫与饥饿一起涌上来,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没有人没有人为什么没有人……骆夕阳没有力气叫喊,她连脑子都混乱起来了,摸索着包,只剩下最后一颗糖……靠坐在树干下,神情恍惚地含着糖,这片森林里她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吃的果实,不是生长期吗?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我要饿死在这里了……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03 生存的条件
耳边传来啪的一声,从高高的树上掉下了什么,扑扑嗦嗦的一阵杂响,伴着动物的低咆和鸟类高昂的鸣叫,几片碎叶飘到骆夕阳的头和脸上,她抬起头,看到高高的树枝上,几道影子快速的错动,像是有鸟在扑着翅。
鸟?骆夕阳猛地低头向地上看去,在她不远处,一个破裂的蛋静静躺在草丛中。骆夕阳睁大眼,忽然从哪里来了一股劲,一下扑了上去,那个蛋很大,像她曾看过的鹅蛋一样,不,比鹅蛋还大!从高处坠下,汩汩的透明液体正向着草地渗进去,骆夕阳慌忙捧起那个蛋,凑近嘴边吸啜,带着腥味的蛋液此时是那么甘美,就像妈妈用小火熬了一天的肉汤一样,很快蛋液被吸光了,她皱起眉,手里还是沉甸甸的,小心剥开蛋壳,里面躺着一只半孵化的小鸟……
耳边传来哀鸣,骆夕阳一惊,又是噗的一声从树上掉下什么东西来,差点砸到正趴在地上的她。捧着蛋急忙爬开,大鸟还在上面,万一看到她吃了小鸟岂不糟糕,这么大的蛋,大鸟要是和雕隼一样的猛禽就完了!再度掉到地上的是一只有成年土狗那么大的动物,发出“咻咻”的嘶声,一身血混着杂乱的毛皮正呲牙咧嘴,骆夕阳不禁悚然!急忙往比较矮的树林跑去。躲在一丛高高的草堆里,偷偷观望着那只动物掉下来的地方,果然,鸟类的凄厉尖鸣不断响起,两道黑影从大树间冲了下来,对着那只动物又抓又啄,那边是皮毛羽毛乱飞,草丛里是簌簌发抖,骆夕阳看得战战兢兢,把蛋壳捉得紧紧的。
好像有几根动物的毛飞到了脸上,骆夕阳捧着蛋,用胳膊死死按住鼻子,好痒!
那两只鸟个头非常大,快要赶上驼鸟了吧,骆夕阳最近一直在纳闷,这片森林的生态圈十分异常,不光植物长得茂盛巨大,连生物也非常巨型,但是这里的动物似乎并不多的样子,起码自己走进森林了这么长的时间,第一次看到鸟。现在才知道后怕,骆夕阳冒冒失失地跑进森林,居然没有遇到危险的猛禽野兽?
隔着茂密的枝叶不是很看得清大树下的撕斗,但很快的,骆夕阳看到那两只鸟在树下盘旋了一会,哀鸣着飞走了,而那只狗一样的动物一动不动。良久,她想:危险应该已经过了吧。肚子又开始擂鼓般响,骆夕阳看着手上的雏鸟,咽了口口水……
当人饿得半死不活时,只怕连自己的肉都要啃。骆夕阳使劲拿树叶擦着手,那个蛋连里面的小鸟都已经解决到肚子里去了,这两天来,她不敢吃这里的植物苔藓,尽管那些树叶肥大鲜嫩,青翠欲滴,但谁知道吃了会不会中毒?
这么长时间来,她不停不停地走,昨天晚上因为倦极了倒在草丛里就睡着了,可是因为寒冷很快又冻醒,接着在黑暗中摸索……
好累,肚子里填饱了,疲倦重新向全身侵袭,脚痛极了。她脱下鞋子,果然,水泡已经破了,血和袜子黏在一起,已经干涸,轻轻碰到,都痛得受不了。骆夕阳小心的把两只脚从鞋子中拿出来,伸展的腿被森林枝叶缝隙里穿下的阳光晒着,暖洋洋的,很舒服,不知觉的,她就这样睡着了。
深黑的熟睡中再也没有回到过去的平静与幸福……沉溺于梦境与现实无补。
当寒意回到身上时,骆夕阳醒了过来,全身骨骼几乎要咔啦作响。她开始慎重思考目前的状况。
食物是最现实严峻的问题,不是每次都会有好运天上掉下蛋来让她吃的,仔细打量着四周的树木,看来都是无花果树——无花也无果,怪不得动物这么少,但值得庆幸的是,也许这里的动物都是食叶的温和种类,那边那倒霉的偷蛋贼连两只鸟都打不过……但,骆夕阳也不敢掉以轻心,她必需得有个可以防身的武器。
翻遍了挎包,除了钥匙串上的小剪刀和小挫子,她的包里东西实在不多:两包面纸,空了的矿泉水瓶,一瓶透明指甲油,IC卡,一把零钱和几张大钞,化妆镜一面,卫生棉几片,口红,梳子,MP3,爸爸的借书证,水笔,记事本一本,没电的手机,滴眼液……再度泄气,完全没有派得上用的东西!肚子猛然绞痛起来,惨了,吃了平时根本不会吃的东西又受了凉,闹肚子了……
解决完肚子痛的困扰,又再度饿了起来,先前吃的蛋液没没擦干净,黏在脸上干巴巴的痛,口里的感觉也不舒服,好渴。骆夕阳眼神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动物看去,要吃吗?可恶,自己为什么不抽烟呢?那样包里就会有打火机了,起码可以吃点熟热的食物……那只动物已经死得全身硬透了,血块纠结在皮毛上,看来那鸟也不是凶猛的肉食禽类,所以它的尸体还算完好。骆夕阳用剪刀小心的剪开它的脖子,滋的一声轻响,胸口泛起毛毛的感觉,好想吐!忍住,手上一用力,完全剪开了尸体的颈动脉。
冰凉的血飙了一点出来,颜色还是红的,还没有凝固,正缓缓地向外流动,骆夕阳凑上前,先被毛皮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急忙撕了张面纸堵住鼻孔,强忍着恶心与恐惧去吸食血液。“呕……”先前生食雏鸟时,骆夕阳完全想不到别的东西,而现在……“我要忍住,我要活下去!”骆夕阳闭上眼,硬把腥冷的液体咽了下去。
抬眼是一望无际的绿。
浓重的叶冠层层叠叠,遮挡住了蓝天,隐隐约约看到一丝浮云在流动,一直是这样的景象……
骆夕阳已经在森林中绕了一个多月了,她对遇到人彻底绝望。那些巨大的树木仿佛无穷无尽,她走了这么久,始终找不到出口,而想要回到当日的草原,也因为迷路走向更不知道哪里的密林。
她学会分辨方向是在进入森林的三天之后,林中光照并不好,虽然白天可见度很高,但却不太好判断太阳升起的位置,最后想起光照多的树干会比较光滑,那是南方。从此她每隔五十米左右就找一棵树用钥匙刻下一个“S”,好让自己不再迷路,尽管这里没有路可迷,因为哪个方向对骆夕阳而言,都是未知。
森林里的植被非常茂盛,那些巨大的树木,几乎每一棵都要合数个成年人的手臂才能围起,骆夕阳想就算是神农架这样的老林也不会有这么巨大化的植物———那些叶子全都如同芭蕉叶般,甚至还有比她的睡床还大的叶子,让人以为自己变成了拇指姑娘,或是误入了巨人国。这样也好,到了夜晚,骆夕阳就用锉刀折下几片叶子当成床铺,地上铺几片,身上再盖一片,算是解决了睡觉的问题。到处长满了草,森里的草不像先前的草原那么夸张,只是一丛一丛的,高高矮矮都有。
植物如此繁茂,骆夕阳却始终没有看到河流,抛开种种不能梳洗的烦恼,没有可食用的水是最严重的事情。总不能天天喝血,她也不是总好运会撞到天上掉下来的食物,只好努力地在植物中寻找水,在舔食了一片叶子折断后渗出的汁液后,她腹痛如绞,躺在地上抽搐了一整天。
再度睁开眼,看见碧树蓝天,骆夕阳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居然没死,撑过来了!在这片荒莽林海中,骆夕阳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日渐旺盛,从小体弱,随着爷爷练了点拳和健身术才和常人一样享受生命,虽然说不上上山下海,起码能跑会跳了。可是现在……
她每天不停向前走着,脚底的血泡破了,脱掉鞋子,光着脚继续前进。伤口痊愈得非常快,睡一晚起来,就发现脚上的破皮处已经结痂,骆夕阳把那天幸运得到的动物皮剥了下来,用小剪刀仔细裁了两块包在脚上,踩在地上比穿鞋子舒服多了。骆夕阳并不会揉制毛皮,那只动物在她吃了三天后隐隐发出腐败的味道,本着物尽其用的想法,她强忍恶心剥下了皮———当然是坑坑洞洞的。
毛皮弄下来后,骆夕阳拔了一堆草裹在毛皮里用力搓,直到草叶稀烂,混着丝丝血肉一起从皮的内侧掉了下来,然后她再把皮往树干上蹭来蹭去,彻底将筋肉从皮上磨掉,用草汁揉了几次后,那张毛皮越发难看,灰灰绿绿的,到了晚上,就把它挂在高高树丫上风干,白天再取下来边走边用力的拍打搓揉,反反复复弄了几天,这张皮倒也成了一张不错的毛毯,夜里裹着睡更加温暖了。
骆夕阳找到了水。
那是在第五天的事,她在记事本上把它记了下来。
并不是找到溪流水源,其实她早该发现水的。
第五天,骆夕阳没有像以前几天一样睡到阳光照到脸上才睁开眼,在鸟鸣声中,她把头从叶子中探了出来,将叶子推到一边去,嗯,上厕所,伸出的脚却踩到了一片潮湿。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04 人蛇之战
水?惊喜地低下身子,骆夕阳看到翻在地上一片叶子上的湿痕!那片叶子是昨晚没摘好弄破丢到一边的,在叶子边上,是同样枝叶肥大的灌木,隐隐闪着水光。露水!自己怎么没想到?几颗水珠滚动着滑落到了地上的叶片上,要不是被自己踩掉了,聚集到的水都有20毫升了……感激地托起叶子,她小心翼翼地低头吸啜。
好好喝,甜美的甘露冰凉沁人肺腑,没有哪一刻是如此时感到水真是上天最慈悲地赐予……骆夕阳兴高采烈地摘了片不大的叶子卷成锥筒,去构得到的植物上采集露水,太阳还没有出来,大颗大颗的珍珠滚进了叶杯里。
此后每个晚上,这位落难者都要摘下许多叶子铺在一些低矮的草丛和灌木丛中,那些巨大的叶子摆放成凹型,承接着清晨的露水,在太阳升起、森林的温度变高之前,她将这些珍贵的水装进空的矿泉水瓶中。
经过得到水的喜悦后,骆夕阳更细心的注意起森林里的一切。现在饮水不再匮乏,食物的来源却始终是个困难。抬头看着那些大树,偶尔会看到大型的影子掠过,那上面有小鸟……和鸟蛋。面黄肌瘦的落难者眯起眼,想起那天的鸟蛋,不由咽了咽口水。可是考虑到那只被塞进肚子里,皮围在腰上的动物,她又没胆子了,再说,那么高大的树,自己也没能力爬上去。
在生吃那动物肉血的头两天,骆夕阳不停上吐下泄,弄得纸都不够用,只好扯叶子来解决,还好叶子这种资源十分充足,随手就有.在肠胃渐渐习惯后,那肉却开始坏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舍不得扔掉,又坚持再吃了两天,在肉完全臭掉后,她又上吐下泄,最后不扔掉不行了,她还是个人,不是秃鹭,对臭肉无福消受。
吼———我要吃的啊!骆夕阳再度陷入了饥饿的状况,她眼睛发绿地翻着草丛和灌木堆,就算是只毛虫蜗牛,自己也吃了!可是……太太太诡异了,骆夕阳欲哭无泪,为什么这么繁茂的森林里,随着她不断前行,动物的迹象却越来越少?掘地三尺,连条蚯蚓也挖不出来!翻了无数的树叶,半个毛虫都不曾爬过……神啊,赐个动物给我吧!
也许是神听到骆夕阳的祈求,在她灌了两天水后,赐了只动物给她。
腹鸣如鼓,无力地捉了把苔藓塞进嘴里,这玩意儿外表鲜翠诱人,实则苦得要命,吃了后嘴巴会麻半天,不过还好不像那天吃的植物一样让自己在地上躺上十几个小时,天幸森林里没有猛兽,不然她就要化作肥料丰富大地了!
实在没力气再走了,随便找了棵大树准备做晚上的床铺。按近来的惯例,要用叶子去收集水,骆夕阳拖了片叶子到一丛灌木堆里。
耳边传来什么声音?肚子叫?不像……咝咝咝的,骆夕阳猛地扭头,差点扭伤了脖子。瞪大眼睛盯着那晃动的草丛。
骆夕阳对毛皮动物很没辙,靠近就会鼻子痒得要命,所以,她小时候养的宠物不是猫狗,而是金鱼和蜥蜴,还有蛇。
圣经里把蛇说成是女人的天生仇敌,但骆夕阳是不信基督的,信的是奶奶,实际上,因为对可爱毛绒绒动物不能靠近的遗憾,她变得非常喜爱爬虫类。中国的神话里,造人的女娲和始祖伏羲都是人面蛇身,华人最崇拜的神明也是蛇形的龙,骆夕阳无视别人怪异的眼光,对蛇这种有着悠久传说、神秘存在的生物可是很有好感的。特别是现在。
那是条手腕粗,两米多长的蛇。没错,蛇头蛇尾蛇身子,虽然眼睛的边上长着有点像羽毛的耳朵,尾巴尖拖成扇形,漂亮的棕斑……它还是一条蛇!一条好可爱的蛇啊~~~
某人盯着它,垂涎欲滴,完全不记得蛇不是好惹的,也没留意蛇大人身上的花纹是什么样,脑袋是三角还是四角,尾巴上是否有个沙沙响的东西……
且不论有毒没毒,那蛇在她无比灼热的目光下有点退缩,它刚褪完皮,白色的蛇蜕还有一点连在身上呢。眼前这个生物从未见过,全身散发着一种令它感到很不舒服的气……我闪!
看到那蛇往一边草丛里蹿去,骆夕阳完全被饥饿冲昏的头脑连命令都来不及下,身体已经自动扑上去了!刚好捉到白色的蛇蜕,使劲一拉,蛇顺利褪皮成功,就是有点痛。怪蛇本不想跟眼前的怪物计较,不料那邪恶的家伙居然拿它刚换下来的衣服朝自己身上甩过来?痛哦……新皮很娇嫩的!蛇怒了!管那怪物身上威胁的气息是多么浓,扭头就是一口咬去……
骆夕阳被咬了,她也实在彪悍,双手马上死死掐住蛇的颈下,那蛇被捏得几乎断气(……),一寸,两寸,三寸!她忘了五十厘米的跟二百厘米的蛇要害有什么不同,双手往下滑动攥紧,右手指上套着的钥匙也重重顶进蛇的皮肉里,怎么还不乖?怪蛇长长的蛇身倒卷上来,紧紧勒住她的腰腹和胸口,闷得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可恶,到底是三寸还七寸?蛇黑色的舌信咝咝吐个不停,骆夕阳拼命伸长手,把它的脑袋攥得离自己远远的,身体的某个地方开始发麻,全身也渐渐没了力气……妈的,这蛇有毒的,老娘不会就要这样死了吧?要死也要吃了你!
心下一发狠,她猛地把胳膊伸了回来,低头就在那蛇不知是八寸还是九寸的地方咬了下去,用力之大,连牙都隐隐做痛。怪蛇被生生咬掉了一块皮肉,痛得也是凶性大发,又一口咬了过来,咬在骆夕阳的肩上,骆夕阳把那块血肉吞进肚子费了一番工夫,蛇勒得她几乎连喘气都不能,这番痛又唤回她的些许力气,低头又咬!一人一蛇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
她没死!冰冷的感觉重回身上,睁开眼是一片漆黑。骆夕阳记得自己和蛇咬来咬去的,嘴里满满的血腥味,好像在晕倒前吃了一顿不错的?
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哆嗦,她把身上的毛皮拉紧了,白天的森林除了在正午以后的两个小时左右温度会升高,其他时间都是很凉爽的,特别是入夜后,林地湿气加大,更是冷得不行,就着微光,隐约看到手边缠着团白色的物体,是蛇蜕。胸口和腰上梗着什么东西,刚才拉衣服时碰到冰冰凉的……她坐起身,软而冰冷的物体啪哒从身上滑落。
大口咬着蛇肉,蛇血虽然冰冷,但喝到肚子里却让全身发热,不知道又昏迷了多久,已经没有睡意,骆夕阳还是摸索着摘了些叶片铺在地上,仰躺在叶堆中,瞪大眼看着被枝叶遮掩的天空,微微有光芒在闪烁……
黑暗中很静,这片森林这样奇怪,是她的幸运也是不幸。就算在白天,森林里也很难听到虫唧兽吼,照理来说,这样生气勃勃的丛林,应该到处充斥着生命的骚动,可是,她却鲜难遇上一两只动物,那么,是这片森林充满危险吗?不安的情绪升了上来……“爸爸,妈妈……呜……”骆夕阳咬着唇哭泣,“我想回家……”
那一方天空墨蓝代替了深黑,随即又被灰白驱走,耳边传来轻轻的鸟鸣,扑啦啦的振翅声昭示新一天的开始。
骆夕阳拂去脸上的雾水,从包里拿出记事本和笔,在纸上画下了一竖,第九天,打到蛇一条。
手上非常痛,摊开手掌,右手的中指被钥匙圈勒得红肿,昨天晚上和那怪蛇互咬的时候,钢圈深陷进指里,一圈皮都破了。嘴巴也传来麻麻的刺痛,摸了一下,同样是肿胀的,牙龈似乎因为太用力而出血,整个口腔木木的,呸了一口,全是黑红的血块,有蛇的,也有自己的血。扒开自己的衣服,昨天被咬的主要是肩和胸口,那些伤口已经凝固,淡淡的黄色液体混着黑红的血粘着衣服上……自己现在一定很邋遢,骆夕阳都没有照镜子的勇气了。
精神出奇的好,这蛇不会是什么大补的东西吧?想起某个武侠小说的桥段,骆夕阳抓过蛇尸观察:昨天一阵乱咬,在蛇的颈部以下血肉模糊,可以看到一节节的骨头,至于血,记得好像没有吸多少,看看地上的草,则一片暗红,好可惜啊。
骆夕阳把蛇蜕收进包里,开始给蛇剥皮。这蛇有差不多十几斤重吧,要是保存好,够自己撑上十几天了,想起先前那臭掉的肉,她边用力拔皮边思考怎么让肉存久点。拔皮?没错,是拔!蛇皮与身体粘得非常紧,从被她咬开的地方下手,先使劲捋了一段,然后一脚把蛇头踩在地上,另一手拽着那段皮拼命朝尾巴上拉,白色的肉与棕色的皮分开,丝丝血不断泌出,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完全把皮和蛇身分开,累得直喘气。休息了一会,骆夕阳开始给蛇分尸。
小剪刀从骨头露出的地方伸进去,不再费什么力,顺着肌肉的纹理很顺的划下去,“啊啊,”可惜的看着大量血淌到草叶上,连忙凑上去喝,太浪费了太浪费了,蛇血很补的。
从包里翻出矿泉水瓶,把里面剩下的水一口干掉,她小心翼翼地托起蛇身对着瓶口,让残余的血流入瓶中,居然装了满满一瓶。小心剪着蛇尸,内脏露了出来,青青的蛇胆静静暴露在眼前,骆夕阳就这么生吞了,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蛇胆,那些东西她都分辨不出来,也没有勇气去吃,依照一些风物志上的习俗把内脏全埋在地上,默默向虚空祈祷。继续处理蛇尸,花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骆夕阳才将两米多长的蛇身体剪成一堆肉片。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呢。落难者苦笑着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籍,今天就待在这块地方吧。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05 天之沐浴
吃了几块蛇肉,骆夕阳又开始工作,她撕开长长柔韧的草茎,细心搓成结实的绳子,这事倒也不难,坐在树叶上,压住草叶的一端,两手不断将撕开的叶片添进渐长的草绳里,绿色的草蹭去了手上黑红的污迹,取代的是黄绿的色彩染上手脚。这么搓制了几根草绳,拉了拉,挺结实的,她满意地把绳子穿过蛇肉上钻好的洞,穿一块打一个结,使肉块不会叠在一起。做好这些后,她尽量把绑满肉的绳子挂到了高高的树枝上。
太阳照到头上了。渐炽的阳光射在肉块上,如果有点风,大概会更快风干吧,“腌肉是要放盐的。”骆夕阳喃喃自语,算了,别贪心了,她还想要火呢。火?太阳?骆夕阳马上翻开包,找出那瓶指甲油———这不是现成的放大镜吗?
事实证明———在光照稀薄的林中想要用太阳聚焦取火是很困难的。骆夕阳在左右寻了很多陈年枯枝堆在挂肉的树下,找了个光照最强的角度,把小小的玻璃瓶放在枯枝堆上,看着阳光穿过透明的液体,在瓶子外形成一个耀眼的光斑,她非常期待地看着,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了吧,一点动静也没有!取火者并不气馁,以自己那衰到底的人品,一次成功反而奇怪了。她在一边的灌木丛里找了根直径大概五厘米的枝干,看看长度,两米多,满意地开始用挫子在树枝的底端挫。昨晚的经历教训了她,不可以徒手去跟食物搏斗,如果她有根棍子在手上,几下就打死那蛇了,也不至于倒在地上半夜。
挫着挫着,骆夕阳又不禁庆幸自己是个女人,所以包里才会放修指甲的小挫刀,这森林里的树木都长得这么变态,没有手上这把小小的挫刀,她连树叶都摘不下来。
先用剪刀划出线,再将挫刀探进去挫动,挫刀毕竟很细小,又是扁的,她要小心的用。挫到差不多程度,骆夕阳停了手,这些天她已有了经验,只沿着树干的一圈挫出约半厘米的口子,一边深些,从口子深的方向用力朝浅的方向掰,枝干发出哧扭的声音,很容易就断了。
拖着折下来的树干坐到挂肉的树下,骆夕阳细心的清理树枝丫。多余的枝干用力扭掉,只在顶端留了个丫,看起来像个叉子。站起身来将树枝不断向地上抽打,很快,绿色的树皮被蹭掉,凸起的不平枝丫也被打得没了,骆夕阳手上多了根白色的结实棍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她还是不太满意,想了想,拿出小剪刀,坐在地上慢慢的削着棍子的两端。
太阳渐渐西斜,火始终没有起来,毕竟这是密林,光照太稀少了。手中的棍棒成了个两头尖的叉子,骆夕阳用棍子把蛇肉叉下来,吃了两块肉再挂回去,棍叉挺顺手的,今天总算没有白过掉。忙碌了一天,她感到疲惫……走到昨晚的叶床上,树叶被太阳晒得软软的,躺起来很是舒服,也许自己明天应该带着这些叶子走……
第三十四天,骆夕阳遭逢了进入森林后的第一场大雨。
在森林独自度过了一个多月的骆夕阳,现在活得比较轻松。她用草叶树枝编了个筏子,在这茂密的草地上,她不用费太大力气就可以拖着筏子走,筏子上堆着厚厚的树叶,那是摘下来十几天的叶子,离开树枝这么久也没有变黄或腐烂,真的是非常好的床垫。一些打来的食物也堆在里面,骆夕阳特别在筏子的四个角竖起结实的树枝,把食物捆成一串吊在上面,这样她可以一边走一边可以风干动物的肉。
现在她迫切的想走出这片森林,找到一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来取火,日夜不停的在前进,累了就倒在筏子上睡,饿了扯下生肉就咬,以前从什么书上看到过,孤独会让一个人发疯,现在的她,简直像个野兽。但是她不能完全变成野兽,她开始在森林里大声的唱歌,朗颂,尽量不去想那些让自己觉得孤单的事情,她观察这个森林。
这是个静寂的森林,就像这么多天所看到的,这里的生物除了那些巨大化的草木,会跑的动物非常少,但也并非没有。
有一种棕黄色的草比较矮小,虽然说矮小,可也有骆夕阳的肩那么高,她听到草丛中有些咯吱咯吱的声音。拨开草丛,就只看到一道棕色的影子闪过,这样的过程重复几次后,骆夕阳心下明白了,这种草丛躲着某种食物来源。当她再一次听到那悉簌声时,手上的棍子飞快砸了过去!第一次很可惜的没砸中,但那动物也有点懵,竟朝她脸上扑过来,让她看清那是种兔子般大的鼠类动物,自此留上心,有空就在草丛里练习抡棍子。
骆夕阳发现那种动物是在草丛里啃食根,既然别的生物吃了没事,那她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抱着这种尝试的心态,挖了些草根来咬,居然是甜的,而且水分很足,骆夕阳兴奋得把一丛草全刨了,掘出一串串的块茎,和甘薯有点像,但非常大,简直像西瓜,吃得肚子好撑……
不过不知是暴饮暴食的缘故还是这森林里的植物硬是有点毒性,骆夕阳又开始上吐下泄最后晕迷。醒来后盯着这些块茎,她实在舍不得放弃,天天生肉的日子很痛苦……反正自己又没死,骆夕阳决定把这些块茎当成零食,每次小小的吃一点就好。
此后,骆夕阳只要看到这种草,就会拿棍子悄悄上去,埋伏在一边,等着猎物上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种姜太公行径下,她顺利敲死了第一只猎物。狩猎的本领不断变强,剥皮、切割、晾制的技术也越来越娴熟,骆夕阳学会了用尖利的小树枝漂亮的把皮剥下来,用MP3耳塞上的铜线完美的切割肉块,利用夜间的露水清洗肉的腥味……
第三十四天的黄昏。
森林突然暗了下来,一阵冷风吹过,卷起草木飒飒而响,骆夕阳抬头看着密密的枝丫,那些巨树的顶端疯狂扭动着,森林在瞬间变得嘈杂!狂风乍起,呼啦啦的草叶打着骆夕阳脸上,火辣辣刺痛。是要下雨了吗?
骆夕阳有点心慌,在这里这么久了,第一次遇到变天,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她拉着筏子躲到几棵大树的中间,先把筏子用草绳牢牢捆在树干上,再把平时晾食物的四根棍子向筏心推拢,使它们成一个四面的金字塔形,接着用铜线切下几片巨大的树叶。
轰隆隆隆!响亮的雷鸣暴起,骆夕阳心剧烈跳了下,眼前炽烈的白光一闪,昏暗的森林从未这么明亮过!啪啦啪啦的闪电从半空撕裂,整个森林都在颤抖!无暇去领略自然的威力,骆夕阳手忙脚乱地将树叶扎在筏子的树棍上,使筏子变成一个简陋的帐篷。闪电过后,眼前一片黑,只能凭感觉去扎紧草绳,从脚底下拉起一片叶子,她必须再扎厚实点才行。
大雨哗啦一声从天空倒了下来,树叶在狂风里左摇右甩,一眨眼时间,草地便浸在水流中…终于扎好了,骆夕阳全身都湿透了,她慌慌张张地钻进帐篷里。用力甩着头,那些水珠甩在筏子的叶上,摸了把脸,又一道闪电划过,骆夕阳看到手上黑黑的……
我咧,一个多月没洗澡了,脸上肯定黑得跟挖碳工一样,一开始吃多了毛绒绒的动物,鼻子打喷嚏打得快烂掉,尽管后来习惯了,可鼻子一直没恢复过来,变得不太灵敏,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才隐隐觉得身上有味道传出来。看着下成筷子似的大雨,骆夕阳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她开始脱衣服。
雨水从头顶瓢泼而下,骆夕阳站在雨中用力搓着自己的身体,恶…好脏啊!还好天很黑,她眼不见心不烦,感觉指间污垢一团团的被雨冲走,干净的愉悦把冰冷压了下去,骆夕阳慢慢哼着歌,拿起湿透的衣服使劲搓洗。
真是惨不忍睹啊,就着偶尔的电光,只见从衣服中流下的水都是黑的……可不是么,沾了那么多血啊草汁啊灰尘的,估计那脏水可以拿来当墨水用了。骆夕阳把全身从里到外的衣服包括那张烂皮毛和挎包全整治了一遍,直到淌出的水不再昏黄发浊才拧干扔进筏子里,她在雨中继续冲洗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细细的搓洗,这片森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么一场大雨,她不好好利用不行。
直到身上冰冷得起了寒颤,骆夕阳才钻回筏子里,用拧得半干的衣服擦拭身体,然后钻进叶床里闭上眼听着帐篷外电闪雷鸣和滂沱的雨声……
噼啪…噼啪……一夜雨声打在叶子上,骆夕阳睡得很不安稳,她仿佛坐在小船上,身体起起伏伏,不断的摇晃着……摇晃着,像在下坠,像那个不断下坠的恶梦……
碎石从脸边溅过,漫天的纸张飞舞,她不断下坠,在虚无的黑暗中下坠着……眼泪从脸颊上飞出,“我想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06 花海
谁?在意识的深处,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姿态一闪而过,像是万道光聚在一起,也像是最美的花在悄悄绽放,然后归于虚无…………
那就活下去吧。
眼角满满的泪滚落眼眶,骆夕阳坐起身子,聆听着雨打森林……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梦境到底昭示了什么?那时的叹息是自己妄念还是虚空中神明的低喟?谁来解答这一切?
雷电渐已平息,只剩下雨珠的倾泄声,骆夕阳伸手拨开叶片,看着外面的世界,天已亮了,但因为大雨依旧是灰朦朦的一片,细的雨滴沥沥,大的雨珠啪啪,凝在叶上的雨水哗啦啦往下掉,草地上水四溅流动,发出汩汩的声音,各种声音高高低低,依着独特的韵律此起彼伏,像一首歌……森林并不寂寞,它总在温柔的安慰自己,用自己的歌让她活下去,如果不是这样的森林,她一定早就死去了,森林为她准备好了一切……从没有这一刻的感动,让骆夕阳相信神的存在。
感谢您……冥冥中的神灵。在雨的旋律中,骆夕阳再度沉沉睡去。
大雨整整下了两天两夜,在第三十六天的傍晚,雨势渐歇。变得泥泞的草地很不好走,骆夕阳只好老实待在筏子上。等到天再度放晴,她才钻出帐篷,懒洋洋地伸着懒腰。雨后的森林湿漉漉的,露珠在树叶草茎上闪烁着银光,某些地方还反射着七彩的眩环。赤裸裸地站在草木间,骆夕阳发泄地用手搭在嘴边大叫起来:“啊哩啊哩啊哩~~~~~~~”
林间的空气非常清爽,草木香一阵阵随微风传送,骆夕阳唱着歌儿将衣服毛皮挂着树干上去晾,看到自己雪白干净的手臂,心情一阵轻松。
把帐篷拆开,那些食物也要晾一晾才成,今天就这样吧,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第三十八天,骆夕阳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因为来不及渗入地底的雨水流向,骆夕阳发现南面是地势较低的地方。原本她一直是朝着东边前行的,走了一个多月还是在森林里打转,也许她应该试着朝南边走走看。
随着那场大雨的过去,森林里的温度开始升高,气候慢慢变化着。
骆夕阳在白天已经穿不住原来的衣服了,正好猎物的皮毛积了很多,这里的动物都挺大的,打到最小的都有成年兔子那种个头,她把猎来的动物毛皮用剪刀钻出一个个小洞,拿草绳当线缝了些短小的衣物穿裹在身上,这些毛皮非常柔软,不需要她精心的揉制就可以用,而且保暖非常好,只要把胸部,腹部这些重要部分遮挡住,就用不着担心会着凉。经过这么久的生食兽肉生活,她的毛皮过敏早就不药而愈,这,算不算强迫疗法呢?
现在看起来,她可真的成了丛林野人了,骆夕阳打量着自己,镜子太小照不出全身,只能想像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德性。手掌和腕部全用兽皮裹着,腰上用那条怪蛇的皮做腰带,一圈圈把毛皮缠成短裙;脚上原来的休闲鞋早已破了扔掉,她用兽皮做成毛袜,往脚上一套,用草绳绑紧,考虑到透气性,袜子顶端没有缝合,脚趾全露在外面。地上到处长着厚厚的草,石头很少,碎玻璃更从未见过,不用担心脚会硌伤。考虑到未来极大可能会在这荒野山林中渡过冬天,骆夕阳慢慢将种种皮毛拼成一张大毯,夏天的衣物已够用,她开始囤积冷天的物资。
往南再走了一个多月,骆夕阳渐渐觉得自己可能走对了路。动物越来越多了,而森林里的树木也不再单一的巨大化,越往南走,她越发现矮小的树木在增加,可见的天空也逐渐扩大。
好蓝的天……骆夕阳仰望天空,点点黑影掠过,像自己初来草原时睁开眼所看到的一样,“呖———”大鸟盘旋在空中,如果自己像它们一样有翅膀,就可以翱翔在天上,飞回自己的家……被蓝天的深邃无限吸去神智,骆夕阳站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南风吹动,草木摇香,迎面吹来轻柔的花瓣,往南行来,一路上渐渐地多了些绿色之外的缤纷色彩,红粉娇黄,轻轻缀在林间草丛中,大朵大朵的娇花绽放,骆夕阳从未见过这种特异的花朵,话说回来,从苏醒后,所见到的一切,在她二十五年的人生阅历里都是陌生的。奇特的树木,奇特的草,奇特的野兽,奇特的羽蛇,还有这奇特的花。
海碗大小的花算是最小的了,那样大的花,纵然像野蔷薇一样只有五六瓣,也是晶莹剔透,娇艳欲滴,黄色的花蕊从细嫩的花瓣中探出来,茸茸的粉在风里轻颤,馥郁的香气脉脉四散,骆夕阳情不自禁地大口呼吸,慢着,不会有毒吧,头脑还很清醒,看来是无害的…粉红色蔷薇般的花长得都比较低,劲韧的枝蔓缠缠绕绕往大树上攀去,更多的在地上延伸,有几朵就开在她的脚下;而那些更加巨大的花则非常骄傲地站在林中的空地上,骆夕阳惊叹着仰视那丛高达五六米的花树,叶子像凤尾竹,漂亮的散开,在顶端开着一朵跟巴士轮胎样大的白花,这……这真的是地球上的花吗?
骆夕阳对自己还在地球上这一点产生莫大的怀疑,内心深处不断动摇着:我真是来到异世界了?不会的,不可能的,我得回去,只要找到人问一下……
空气中全是浓香,视野变得朦胧起来,巨型研丽的昆虫一只两只的增多,在骆夕阳头顶飞过,翅膀拍动的声音划开弥漫花粉的空间,骆夕阳一阵阵晕眩。
一片花海。
在林中的空地上,草木全被繁花遮掩了,高高低低的花如同一场庆典召开,抬眼看去,绵延无边无际。
太美丽了……骆夕阳在花中走过,目眩神迷:我一定是到了童话的世界了!
她的脚步雀跃起来,不断去摘那些美丽的花,很快,她拉着的草筏上就堆满了各色芬芳的花朵。铃兰般的花挂灯笼一样垂着白玉的头,那是吸引蜂蝶最多的花,看到骆夕阳走进,色彩斑斓的昆虫全振翅飞远,那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这些昆虫。骆夕阳也不知道该不该叫这些美丽的生物为蝴蝶或蜜蜂,它们最小都有鸽子一样大,纹白粉黄,全有着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鳞光的艳丽翅膀。从白色的铃兰花中传出甜蜜的气息,果然里面藏着香甜的蜜,乐呵呵地采摘着可爱的白花,它们可以用来当杯子用一阵子呢。
草丛中生机盎然,甚至不断有动物从她脚边跑过———这一带,食物资源很丰富呵~~骆夕阳出手如飞,棍子敲向猎物是百发百中,她不禁感慨这森林真的对她非常好,动物看起来都呆呆的,没有攻击性。猎了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动物后,骆夕阳都懒得出手了,反正她最近的食物来源不虞匮乏,就少造点杀孽吧。
金乌落下,银兔跃起,居然正好是满月,银白的月光照在林间空地上,无边的花海泛着银雾,形成不逊于白天的奇异美景。风起花动,树叶的轻颤,花朵的微摇,和低低虫鸣,交织在一起,恍若魔诗,在这梦幻之际,混着轻柔的咏唱,随着风的低吟,渐渐迷离……骆夕阳躺在花海之中,抱着满怀的鲜花,尽情的唱着……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 ,今昔是何年 ……
愿我今宵如此月。
跋涉变得愉快起来。骆夕阳以欣赏的心情度过每一天,她更密集地在树上做着记号,心里隐隐想着,如果有一天,她注定得待在这个世界,那么她就回到那片花海中。
花的庆典并非没有期限,骆夕阳第二天又走了差不多一上午,终于走出了那片叫人神魂皆醉的花海,林间依旧有不少可爱的花朵夹道欢送,她恋恋不舍地不断回头,注视那梦幻的美景……这种景像,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天气越来越热,日照的时间也明显变长。骆夕阳早上常常爬不起来,可能因为掉到这莫明其妙的地方,她的生理期三个月都没有来,这倒是叫她庆幸。但那该死的贫血却始终摆脱不掉,坐在树荫下,骆夕阳哀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满是老茧,捏捏自己的胳膊,硬硬的,好结实……双腿不用说,一定是成了萝卜腿了。
太阳很大,骆夕阳把筏子上的树叶挂了起来,搭成帐篷,钻进去打坐冥思,调理紊乱的内息。近来在森林里前进,偶尔会遇到一些毛虫,虽然不会咬她,可那么大一砣掉下来还是挺怕人的,骆夕阳现在不缺食物,对吃毛虫敬谢不敏。
不久前终于取火成功了。骆夕阳存了几十天,晒得干脆脆的树枝在阳光下熊熊燃烧,把她兴奋得全身发抖!终于可以吃熟的食物了!那天,烤得焦黑生碳的肉看着骆夕阳眼中,像是极品的炭烤羊串,吃得她眼泪直冒……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07 林中异兽
用指甲和矿泉水瓶聚焦毕竟还是慢了些,骆夕阳想办法把火种保存了下来。她用新鲜的树枝编了个筐,把四处收集来的石块混着泥浆把筐子内壁糊上,不能糊死了,四周留了不少缝隙来通风,燃火的时候将一些枯枝放在火堆边缘烧得焦焦黑黑的,做成很易燃的引火木。每天出发的时候就将一段引燃的木头塞进木筐里,让它慢慢的烧,只要记得在木头烧得差不多时添新的木头进去就行了。
当然,事情并非想想那么简单的,在开始几天,骆夕阳还是吃了几天的冷肉,随着慢慢的积累经验,她把一些枯干的叶子收集了起来,那些叶子再经过烘烧,比纸更易起火。赶路时,存火筐就放在筏子的角落里,那筏子上的东西越堆越多,她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保守估计一下,自己现在每天是拉着差不多四五十斤的东西在走路,郁闷啊,这个收藏癖没得治了……
从小骆夕阳就很恋旧加恋物。从婴儿时衣服上的蕾丝到用了二十年以上的茶叶枕头,从装幸运星的玻璃瓶到一整套不锈钢雕花餐具,书架上堆着集邮册和贴画本,墙上挂着收集来的民俗挂件,家里到处都是她的收藏品。现在呢,筏子上铺着厚厚的软草,用来做火媒的大叶子同存火筐堆在一起,一串串烤熟的肉挂在筏子的四角,粗陋烘制的肉松用铃兰花盛着,毛毯和巨大的花瓣压在植物的块茎下面,有几个居然还发芽了!
不,我很收敛了。骆夕阳安慰自己,那上面全是吃的啊,谁能保证明天我一定能猎到吃的呢?当然要在弄得到手的时候多多囤积才是……这种想法就导致她现在行走越来越慢,胳膊变粗也怨不得别人了。
记事本上的“正”字已经变成二十多个,森林里的落难者在仙境般的丛林里渡过了一个季节。
森林里降雨很少,这一百多天,只不过下了七场雨,只是每次都是电闪雷鸣,像天要裂了一样激烈暴雨,这种日子骆夕阳就会特别欢欣鼓舞,因为她可以趁机洗澡洗衣服,美中不足的是不能洗热水澡。暴雨的日子无法起火,只能认命的啃冷肉块。
最近身边的物种变得十分丰富,收集到的毛皮五颜六色,希望将来不会有人告她杀害国家保护动物,动物爱护者们也别指着她鼻尖骂她没人性就好……骆夕阳甚至还找到了野生的浆果,想来,在第一场暴雨过后,是这座森林的花果季,她曾在一些开过花的大树上看到,枝丫间挂着一个个可爱的球状物,一定是果实,但她只能看着干瞪眼,毕竟,那些树再矮都有三四十米,她最多爬到十米高就要跌下来…反正肯定还没熟,骆夕阳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森林无边无际,落难者的耐性变得非常好,这一天,她跟往常一样慢慢在拖着筏子林间行走。
大地突然震动起来!骆夕阳脸色发白,她想起那场地震!随即长长的一声怒吼冲入耳膜,振得她眼前发黑。嚎叫声不断响起,就像惊雷在树林里落下,一个接一个,炸得骆夕阳跪坐在地上,拼命捂住耳朵。鸟雀胡乱拍着翅膀从头顶飞过,同样受惊的一些小动物纷纷逃蹿,草丛里簌簌声不断,有几只傻傻地撞到了她的身上,就那么晕了过去…我有那么硬吗?而树上那些未成熟的果实也被震得啪啪往下掉,逼得可怜的人一头钻进叶床里面,就算这样,还是被砸得很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才平息。
森林有点异样。这么久以来,骆夕阳在森林里都没有遇到危险,但她的警觉心并没有降低,因为长期打猎,她的观察力、视觉听觉都变得非常灵敏。鼻端传来一种异味,并不是自己又十几天没洗澡的臭味———飘在草木清香里的是?一边的草丛被压倒了不少,断裂的树枝和倒伏在地上的青草,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拖着筏子造成的后果,有不少鸟巢从高高的树上掉下来,小鸟摔得血肉模糊,草丛里到处都是裂成几块的果皮果肉。她拾起一块尝了尝,虽然有点涩,可是还是很可口。
骆夕阳捡了许多果实扔到筏子里,她打量着前方由折压的草形成的蜿蜒道路……看来是有什么大型的野兽正在附近。
沿着那些痕迹追了下去,她打算看看到底是什么形成了那样宽的压痕,这么长时间里,自己遇到最大的动物也只有马那么大,并且都很胆小,一点不危险,但跑得非常快,自己一棍子没敲倒它,撒腿就跑了。
刚才那种可怕的吼叫,是野兽正在猎食还是……在被猎?
边走边仔细察看四周,筏子拖动得比平时更顺畅,那些草大片大片的倒在地上,有一些小一点的树都翻了起来,最惊人的是,不少小型动物和鸟像被丢垃圾一样丢得一地,难道是被那阵巨响震昏了?骆夕阳从草丛里拈起一簇褐色的毛——大约二十厘米长,沾着鲜红的血。她用手指捻了捻,血液散发出一种腥甜,情不自禁的将手指放在口中吸吮———啊,这个味道,跟三个月前的有点像。
在森林里,她第一次生饮鲜血时,除去腥味,血的味道还不错,而且能迅速补充体力。所以骆夕阳就算有干净的水可以喝,打到了猎物仍会把血先喝光。不知道是不是嘴巴变刁了,骆夕阳觉得最近猎到的食物不怎么好吃,比起第一个雨天前所猎到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生血的味道也一样。莫非是吃腻了?那个她管它叫甜薯的植物,在过了花海之后,都没有见过了,而吃惯的扑鼠也不见踪影,看来她得寻找新的食物来源。
骆夕阳舔了舔嘴角,把筏子上的拉绳从肩上放下,轻手轻脚地拨开草丛。
空气中传来的气息愈加浓厚,一种毛皮动物的膻味和血的味道———她看到非常庞大的物体在地上起伏着。
这绝不是地球上的生物!根据自己的目测,那个生物长约十米,倒在那里都有两米的样子,全身深褐色的长毛,类似猫的头,耳朵却很小,残缺不平的耳边各有一个突起,看起来是角,但也断了;背上则耷拉着半边肉翅,上面的毛皮同样到处坑洞,红色的筋肉突现。而地上,到处是血。
草木被摧折得很厉害,骆夕阳远远的趴在没被波及的草丛中,看到倒在地上的野兽对面有一只相同的动物。那只也是趴在地上,全身是伤,若要说有何不同,就是它的头是仰起的,低狺着注视另一只重伤者。看来是猛兽在打架……骆夕阳退却了,打架打得如此惨烈的家伙,恐怕是很难拿来当食物的,纵使是受了重伤,倒下来也可以把自己压死。她悄悄地转身,准备偷偷回去,找到行李后转道吧。
一声巨吼吓得骆夕阳坐倒在地,她手上的棍子差点飞了出去!周围的草呼啦啦乱摇,平地起了一阵狂风,一种恐惧感令她全身僵硬,背上的寒毛全竖了起来!随即热气从头顶传至全身,骆夕阳慢慢地回过头来。
那巨兽已经站到了她的背后!完全站起来的它超过四米高,深绿的眼珠正瞪着骆夕阳。
我真是不知死活,听到那种可怕的吼声就该跑得越远越好,为什么要心存侥幸呢?骆夕阳现在脑子里只有浓浓的后悔。面对这么巨大的野兽,她根本生不起抵抗之心,这下子真的玩蛋了!
巨兽困惑地打量着眼前的生物。这是什么?在它的领域里,怎么还有会站着的生物呢?
骆夕阳好想就地昏倒,当那巨兽硕大的脑袋凑近她在嗅什么时,心脏差点就要停止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这个词不停在脑里盘旋,敲丧钟一样轰轰作响……
巨兽眼睛朝那个一动不动的生物身上看去,它突然发出一声悲鸣,仿佛看到天敌,翅膀马上张开,又是一阵狂风,骆夕阳被扇得东摇西晃,眼睛睁不开了。
擦去眼角的泪水,骆夕阳眯着眼看到怪兽离自己老远的。发生什么事了,看它全身毛炸开的样子,翅膀也竖得老高的,似乎非常紧张?它紧张什么?难道这里还有更危险的怪物在?急忙打量四周,她发抖的手几乎握不住木棍,扫视了一圈,最危险的还是对面那只……
“吼……”对方低咆,但骆夕阳却感觉到它也在颤抖,奇怪,它发抖的对象是……自己?它怕人类吗?对方在恐惧,骆夕阳也就大起胆子来了,试探地朝前走了一步,果然,那只巨兽惊吓似的身体后仰。
有趣了。
骆夕阳惊魂初定,心底升起奇妙的念头:这家伙居然会怕我?那么我可以试着驯服它看看喽……一步一步的慢慢接近,她还是比较谨慎,眼睛死死地盯着巨兽,据某个动物还是心理学家做过的实验,意念是可以传输的——好像是拿猴子还是老虎来做实验,面对实验动物时,某人在脑中幻想有一只猛兽站在动物的面前,结果那可怜的实验动物吓得半死不活的。我也如此炮制吧,骆夕阳眼神越发凌厉,脑中想着要把这巨兽的皮剥了,血吸干…她杀气腾腾地慢慢上前。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08 转职无照密医
巨兽居然真的开始畏缩,毛发高高竖起,口中的低咆变成呜呜哀鸣,像在求饶。在骆夕阳离它还有十米左右时,它突然举起巨大的翅膀,没命向天空飞去!骆夕阳被那股气流冲击得摔倒在地上,闭紧了眼睛。
哦,好险,居然真的吓跑了那么大的怪兽!骆夕阳有种死里逃生的幸运感,对了,边上还有一只快不行的。走近倒伏在地上的另一只野兽,感觉像在水族馆面对巨鲸似的,自己显得更渺小了,oh my Gods!这家伙脑袋好大,深棕色的毛皮七零八落,血肉翻绽了出来,自己都替它痛…那怪兽的眼睛睁了开来,吓得骆夕阳往后踉跄几步。还活着呢!她马上跑出十几米外。
但那怪兽只是一动不动,骆夕阳又大着胆子靠近了,这回她慢慢打量起怪兽来,而怪兽像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碧绿的眼珠无神地看着骆夕阳。汩汩的声音,是血在流淌,绕到它的身后,发现怪兽的翅膀几乎被撕裂了半边,从背上一条深深的口子直延到胸口,血就那样不停的流着。
骆夕阳平常打猎都是一棍子敲死了再放血剥皮,现在看到这么大一只活生生的动物就要血尽而死,心底也不由得发怵。
思考了一会,自己是绝没有办法带走这么大的一堆肉的,这动物死在这里很浪费……不如自己做做好事,试着救治一下看看。
想到就做!骆夕阳取出小剪刀,在怪兽绽开的毛皮上剪洞,怪兽像是昏迷了,一动不动,只是身体偶尔微微的起伏一下。双手沾满了血,骆夕阳随便在草上擦了擦,从挎包里摸出一卷长线来。这些线其实是几个月来给猎物剥皮切肉扒下来的筋,平常主要拿来缝衣物,现在应该也可以拿来缝合伤口,反正都是缝毛皮么……把筋线穿在一根削成弯形的木针上,骆夕阳开始做针线活了。忙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怪兽撕开的皮缝起一半来,另一半实在太高,骆夕阳只好踩着它的身体爬上去接着缝合。
陆陆续续地处理着怪兽其它的伤口,骆夕阳全身又是血迹斑斑的,等她忙完了才开始烦恼,要怎么清理自己身上呢,只有期待下一次暴雨的日子了。
经过某个无照密医野蛮地缝合,怪兽身上的血终于止住,骆夕阳满意地用力搓着身上的血污,她到底曾经拿医院当家住,这点救治的功夫还是不错的么。按着原路去把行李拖了过来,骆夕阳就在怪兽边上生起火堆,熊熊火焰升起,不够干燥的树枝草叶噼啪作响。
把几块肉用大大的花瓣包起来扔进火中,她从筏子上翻出一个白色的雪狸头骨——骆夕阳完全不认得这森林里的动物和植物,为了方便,才给那些猎物起了名字,像扑鼠,是因为第一次看清它时,正好扑到自己身上;而雪狸这种动物,除了雪白的毛皮,一对眼圈却像熊猫一样黑成一团,样子非常滑稽,好像动物园里的狸猫。这个头骨比较大,骆夕阳花了很大功夫才用石头把它打成碗的样式,用来煮煮汤喝还是凑合的,此外还有用腿骨做的筷子,胛骨磨成的刀子。
怪兽的血溢了一地,骆夕阳在倒伏的草叶上收集了半碗鲜血,小心翼翼地架到燃烧的树枝上,把大半瓶矿泉水瓶里的水倒进去稀释,很快这红色的汤开始冒泡了,她从筏子上拎出一只刚捡来的红尾鸟,几下子拔光腿上的毛,嘿嘿嘿,她还是第一次吃成年的鸟呢,要多谢边上的怪兽打架啊。“我想吃炸鸡腿~~~啦啦啦~~~我要吃鸡腿~~~~~”骆夕阳快乐的哼着歌,手上用劲一扭红尾鸟的腿,轻易就把一斤多重的鸟腿给折了下来,三下两下再空手把爪子扭掉,撕下肉片往翻滚的骨碗里扔去。
“鸡腿~~鸡腿~~~~”她精神有点亢奋,又把草叶上残留的血倒进瓶中,满满地灌了一口。拖着大鸟的尸体走到怪兽面前,骆夕阳笑咪咪的:“我喝了你的血,你就吃这个吧。你最好别死掉了,不然我吃不完,很浪费。”怪兽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要是听懂了,大概也会发抖……
回到火堆前,继续煮她的汤。差点忘了,她用铜线削下一块甜薯,切成小块丢进汤里,拿骨筷拨了拨。她没有调味品,只有放些带甜味的植物块茎来调一下了。树木燃烧的香气和肉汤煮熟的香味四溢,骆夕阳幸福地双手握在一起:“吃饭了~~~~~”
吃完这一餐,天色还早,怪兽还是一动不动的,骆夕阳想起失血过多的话,体温会下降。这巨大的怪物也不知道血流得超不超过标准,自己千辛万苦才处理完它的伤口,打算救活了当交通工具用,要是挂掉了,好像很吃亏……那只缺腿的鸟静静躺在怪兽嘴边,它连吃东西都没力气吗?
骆夕阳开始忙碌。她在附近跑来跑去,拖来很多断裂的树枝堆放在火堆边上,干黄了的草和一些枯燥的残枝沿着怪兽身体两米外摆放,有一种带着长长针叶的树枝油性很大,不用烘干就可以起火,她四处去折这种树的矮枝……
经过一个季节的磨练,落难者现在的力气也蛮恐怖的,以前要用挫刀慢慢挫的枝干,她轻而易举地折断,直径十厘米的树苗一用力就连根拔起……回到怪兽身边,先把草拔了个干净,一直做到太阳下山了,骆夕阳在怪兽的身体四周点起了大火。
火焰被控制在怪兽身体的两米之外,红色的火苗吞吐着,骆夕阳的脸被熏得通红,好热。她并没有把火圈围实了,每堆篝火之前留了很大的空隙可以方便进出,也不至于烧尽了空气造成缺氧……这样,至少可以使怪兽的体温不再下降吧。
大火持续燃烧着,她在夜里添了两次柴火,顺便将捡来的猎物烘成肉干,此外还要小心控制燃烧的区域,别一个不留神引起了森林大火,好事不成变悲剧那可惨了。
第二天,骆夕阳睡得很沉,直到阳光照射下的影子缩得比实物还短了才醒过来。昨天晚上实在做了太多事情了,胳膊都有点酸痛,收集了大量取火木柴的后果啊。
火没有全部熄灭,有几堆还在冒着红色的焰。那只怪兽面前的死鸟依旧没有被动过,骆夕阳担心地去碰了碰那个大家伙,它睁开了眼睛,绿色的眼珠很混浊,随即又闭上。“喂,你可别就这样死了啊,那样我不是亏大了吗?”这只鸟是不合它口味么?从筏子上把所有收藏品全拿了一点放在地上,骆夕阳很认真地对怪兽说: “呐,你喜欢什么就自己动嘴巴,不吃东西可真是会死跷跷的,这个怎么样?是金线鼠的肉,你吃不吃熟食?青蛇的肉挺鲜的,没佐料吃也别有风味,还有灰狸,全瘦肉……”
这么长时间来,骆夕阳在森林都只能自言自语,好不容易找到个说话的对象,她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手上的各种肉干,活像个推销员。“这些肉松是我三个月前吃剩下的,时间是久了点,但味道要比这些强……”怪兽鼻子抽动,慢慢嗅着地上的各种食物,它的绿眼再度睁开,伸出舌头把肉松舔进嘴里。
“哇呀,你真会挑!我自己都舍不得吃那个,那些扑鼠是从花海前面猎到的,吃一点少一点。”骆夕阳很惋惜地看着库存变少,扑鼠的味道真的很好,在没法猎到之后,她都是把以前的存货一点点掺在肉汤里吃的。那怪兽吃完了肉松,渴望地看着眼前的小人,这挑食的家伙,其它的东西居然碰也不碰!
莫可奈何的,骆夕阳把筏子翻了个底朝天,把剩下的扑鼠肉全找了出来,喂食这只预定好的宠物。
会吃东西,那就没事了。终于放下了心,重新把一堆篝火引得旺盛,做起早饭来。
肉汤在骨碗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骆夕阳按每天的惯例先打了一套长拳。从小就跟着爷爷练太极拳,说不上自卫干架的,主要目的就是强身,后来进入社会工作,停了很久没有打了。陷入这片森林,每每疲惫不堪,才又想起学过的太极拳来。
太极打起来如行云流水,绵绵不绝,而从拳走,拳随意到,最是能调和阴阳肺腑的血气平衡,消除疲劳;长拳则锻炼了身体的灵活性。草丛间,骆夕阳身子腾挪移摔,手中长棍贯劈直下,复又抡砸向头顶枝叶,扫得木叶簌簌急下,但她双腿一蹬一摆间,竟完全不让片叶沾身。
打了大半个小时,骆夕阳微微气喘,周围火还在烧,烤得她大汗漓漓,一把把身上的兽皮扯掉,便坐到草地上开始拉筋。随着长大成人而僵硬的躯体现在又再度柔软,双腿劈成一字形,身体左扭扭右扭扭,痛得好舒服……咳,不是她有被虐狂,痛快痛快么,身体酸酸胀胀的话,捏捏全身的筋实在是非常爽~~~~
就这么把全身从肩到尾椎再到脚板上的筋络掐了一遍,整个人神清气爽,拿块毛巾把汗擦掉,换了件兽皮上装,吃饭去了(liao三声)。为什么会有毛巾?那是她以前的旧衣服,磨破了舍不得丢,给剪成一块块毛巾用了,虽然她也有《天是红河岸》的忧虑,如果要回到原来的家,骆夕阳是想,要是真到了异界,要回去的条件是原来世界的衣物,那就完蛋了,但是,衣服真的都破破烂烂了,再穿只会更破……了不起,将来再把这堆抹布,不,是毛巾缝回去就是了。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09 预订的宠物
(更新时间:2007-4-29 23:11:00 本章字数:2929)
骆夕阳打算在怪兽伤好之前,不再前进,她找了棵大树把行李安顿好,所有的物品该晾的晾,该扔的扔,看着发芽的甜薯,还真有点苦恼——不知道还能不能吃。这种植物看样子只生长在遥远的那头,不如种起来吧。小心翼翼地将所有嫩芽削下来,骆夕阳找了块比较空的地方埋下几棵,剩下的用树叶扎了一堆泥土包成一团,放在身边养。最近又攒了不少皮毛,也要处理一下了,骆夕阳翻出木针,慢慢坐在草地上缝纫。
怪兽只吃了一点东西,骆夕阳很怀疑那样就饱了吗?但是,这个大家伙眼睛没有再睁开过,她也没能力强灌食物给它。
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了。骆夕阳想到自己已尽了人事,活不活得下去,到底还是要靠怪兽自己。
天空起了风,吹来一层层乌云。骆夕阳忧虑地看着变暗的森林,平常遇到大雨,她是非常高兴的,但是躺在空地上的大家伙已经没动静三天了,只知道对方还活着,她努力了三天,不断的燃烧树枝才使它的体温维持在一定的高度,这一下雨,就全毁了!咬咬唇,站着发呆也不是办法,骆夕阳把收集缝好的毛皮全拿了出来,往怪兽身上盖去,远远不够,这些毛皮对她来说是不少,做被子做毯子席子都有得找,可却只能遮住这巨兽四分之一的身体。
可恶!怎么没有多做些思考呢,若是前两天就用树枝搭个临时棚子也好。现在抱怨也来不及了,骆夕阳迅速地在森林里跳上跳下,去摘取那些最大的树叶,她要趁着雨云还没有过来,用树叶和长草将怪兽给盖住,一会儿会起大风,这些枝叶必须盖得厚点才行,但这怪兽实在太大了……
滋滋……火堆冒出阵阵白色烟雾,灰烬被狂风吹上天空,迷蒙了骆夕阳的视野,大雨啪啦啪啦地落在了树叶上……自己终究是做了白工,浑身湿透的骆夕阳沮丧地站在雨中,任漫天飞舞的草叶刮到身上,又打着转飞得老远……我始终只是个渺小的人类,帮不了你,心底有种内疚,虽然自己千方百计的想救面前的怪兽,可是… “如果你不想死,就努力吧。我只能为你祈祷了。”像是感受到了骆夕阳的心情,怪兽碧绿的眼睛又张开了,一阵低沉的呜叫从它口中发出。骆夕阳走近抱住它的头,“你也不想死对不对,那么不要认输,活下来,跟我一起活下来。”是的,活下来,我想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活下来,我想活着回家去……眼泪混着雨水,一滴滴滚落,一人一兽就这么依偎着,被雨水冲洗……
轰隆隆的雷又砸了下来,森林狂乱的颤抖。“唰!!!!”雪白的闪电劈向地面,远处传来树木倒塌的巨响!骆夕阳抱着的怪兽脑袋动了动,从她手里挣了出来,仰天嘶吼!那声音不逊于天上的雷电,骆夕阳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傻傻地看着怪兽站起身来,身上的覆盖物全滑到了泥水中。它甩动毛发,淡红的水珠在白茫茫的雨帘中四溅———“吼!!!!!!”
“轰隆!!!!”一道电光直直打在怪兽身上!余劲电得骆夕阳麻倒在地,她目瞪口呆,看着巨兽褐色的毛皮像是一下是变得雪白,全部张扬起来!
“吼吼吼———”每叫一声,就有一道雷电挟势而下,怪兽像是一个巨大的电球,炽烈刺目……这、这、这这这……这样都不会死的?“避雷针,啊不,避雷兽啊。”骆夕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喃喃自语:“老娘是不是白操心了……”算了,这种非现实的现象,当是梦好了,去睡觉!
可是看到树下的帐篷,骆夕阳彻底郁闷了。光忙着照顾那怪兽,自己的窝都忘了,筏子上的树叶没有扎紧,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干粮熟食泰半被打湿,而火种也熄了,明天又没有热呼呼的东西吃。急急忙去抢救,还好,她筏子里的枝叶和花瓣垫了许多层,雨水没能渗进去,重新把帐篷系得密实了,骆夕阳开始清理衣服和自己的身体。
一夜狂风暴雨,绿落无数。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睡醒后的第一件事,骆夕阳跑到雨中,呆呆看着那个巨大的茧。昨天怪兽还在这里的,今天就多了个巨大的绿色茧?或者说是个蛹?“这怎么弄的啊……”
绿色是厚实的树叶和断草形成的,在那个茧表面,厚厚的枝叶包裹得严严密密,一丝缝都找不到,隐隐还看到骆夕阳缝的毛皮露出一角,它是自己做了一个包护的茧吗?为什么要躲在茧里,难道它像毛毛虫一样会蜕变?好期待啊,那只怪兽会变成什么样出来?先前的样子实在太大,又一身伤,看不出可爱不可爱的样子,会变出五彩的翅膀吗?它本来就有一对覆盖着长毛的肉翅……骆夕阳兴奋地绕着绿色的大茧走来走去,不知道会变什么样子……我希望它有苍龙的神通,凤凰的不死,猫咪的可爱,麒麟的威仪,翅膀像蝴蝶一样……她笑呵呵地勾勒着未知的形像……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骆夕阳沉不住气了。绿茧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个大家伙要多久才肯羽化而出呢?她不是没有想到一个可怕的事,蚕的化蛹成蛾要花上十几天,鸡蛋孵成小鸡要二十八天,那么这么大的怪兽破壳要多久?
这一个月来,要不是又下了一场雨,那降下的雷电全绕着绿茧噼啪作响一阵后消失,就像被茧里面的东西吸收了,证明里面的生物正在变化着,骆夕阳都要以为怪兽已经不在世上了……等待的日子过得份外漫长,再过了半个多月后,骆夕阳放弃了。她不能把时间总耗在这个奇怪的茧上,她必须前进!
伤感的看了绿茧最后一眼,骆夕阳将一棵甜薯苗种在绿茧不远处。“如果你真的出来了,可要小心的生活了,不要随便打架,流氓行为是不好的……珍惜生命,远离打架。嗯,要是还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想了一下,骆夕阳在幼苗细嫩的枝叶上系上一块破衣服上的布条。
“再见了。”
离开那个待了五十多天的地区,骆夕阳辨明了方向,不再犹豫的向前走。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沉甸甸的……骆夕阳长啸了一声,拉着筏子奔跑起来。
我终究还是孤单单一个人……那股子郁气冲了上来,骆夕阳拼命的跑,要是有人看到,一定非常惊诧,一个看起来瘦瘦的女孩子在森林里左穿右插,拖着一大堆行李跑得飞快。而骆夕阳一点也没察觉到,在这片森林里,她的体能到了何种地步,转眼前,离那片森林已经很远了。
第二百二十四天,空气中有着非常湿润的感觉。骆夕阳仰着鼻子在空中嗅,伸出舌头感觉了一下——独自一个人在密林中渡地了二百多天,她的行为越来越接近动物的兽性。为了保持住精神的平衡,她每天晚上都要花很长的时间来思考冥想,只有不断的去回想过去那些美好的事物,才不至于让脑子退化得厉害,最近,她有时都会精神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而一旦醒悟了,总是怕得流泪。
森林里的动物开始具有攻击性,大型的猛兽增多,有一次,她亲眼看到一条森蚺生生吞下一只白啄鹰,那条大蛇,可怕得像是尼斯湖的水怪。但非常幸运的是,这里的动物可能没见过人类,对没吃过的食物不抱兴趣,所以除非骆夕阳主动攻击,它们通常不甩她。
天气转冷了,骆夕阳已经换上了覆盖面积更大的毛皮衣服,降雨变少,有时连夜里,森林的空气都显得很干燥,像今天这样,面上皮肤因为湿意而非常舒畅的感觉从来没遇到过,除非是下过雨后,可是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过雨了。脑子里闪过什么,骆夕阳飞快地蹿上一棵大树,拉着枝叶间的藤蔓几个起落就攀到了几十米的高处,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眉上向四周看去———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远处那闪烁白光的是什么?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10 让我荡起双桨
欢呼一声,骆夕阳扯着藤蔓荡到草丛里,拉着筏子朝西南方飞奔而去。树木在眼前倒退,它们的身影越来越稀疏,穿过层层草叶,前方依然是无际的草原,辽阔的草原!
空气中传来甜美的气息!带着骤雨新晴的润泽,有个声音一点点钻入耳中……拨开长长的草叶,蜿蜒的溪流欢快地流淌。
哗哗的水流声,清澈见底的小溪……“呵呵…呵呵呵……”止不住的笑意从口中逸出,终于找到水源了,只要沿着水路走,迟早会走出这里的。骆夕阳掬一起捧溪水,跪倒在草中,笑声转成了哭音。
天气转凉,草木染上金黄色,告诉骆夕阳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抬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点点水光反射着秋日里的艳阳,晃痛了她的眼睛。攀上一棵大树,骆夕阳重新确定前进的方向。
在前方,闪烁着白光的面积很大,可能是条河或者说是一个湖泊。生物聚水而居,那边一定有不少猎物,说不定还会遇到人呢。骆夕阳估计着路程,大概三四个小时可以走到那片水域。
近来路上不再像森林的深处一样平滑无障碍,筏子拖在地上总会磕碰到一些石头,若不是有着茂盛厚实的草叶做缓冲,她很难前进,如果水源汇成河流,她就能在水面上泛舟而行了。
其实她不是没想到捉只野兽来代步背行李,但这么久以来,始终遇不到合适的目标,骆夕阳曾经埋伏在草丛中半天守株待兔,结果只是浪费时间,真是叫人郁闷。她的一击,最多只能将体积同狼狗一样大的动物打死,还必须是击中头部,不然对方照样跑给她看,就算骆夕阳现在跑起来非常快,又怎么追得上在这个地方生长的动物们,光是要在茂盛的草叶中辟出道路都困难。
白云与青草交会在目光尽头,骆夕阳看到迁徙的鸟儿摇动队形,拖着黑色长线消失于地平线的那端。不见山,不见人,只有风吹过木叶响起的桫桫声,从高处往下看,连绵不绝的是金黄色的波浪,起伏再起伏……
骆夕阳出神地看着远方,直到差点掉下树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疲倦地抹了把脸,真是寂寞……
沿着深深浅浅的小溪前进,左右都是高过人头的草,骆夕阳不得不用长棍一步步探路。偶尔有几只小动物跳到了水里,一钻就没了影,证明这水是可食用的。水边上的石头相当多,使得前进的路份外不好走,但溪流越来越宽阔,水位也变深了。
又是黄昏。
落日为金黄色的草原镀上了梦幻的色彩,彩霞在水面反射千道艳光,草原上吹起的轻风从水面掠过,卷起层层涟漪。“好美……”坐在一块大石上,她痴迷地看着眼前的河流。
数小时前从树上看到泛着白光的地方就是眼前这长长的河流,因为地势不是很陡,河流静静地流淌,骆夕阳目测它的最大宽度大概有二十多米,而前方可能还更辽阔。河岸上布满碎石和绿草,也有大大小小的树倚在河边,让自己的叶片垂入水中,在窄的地方,还有不少芦草破水而出,看起来倒像个沼泽。
“扑啦”一声,有什么坠入水中的样子,骆夕阳看到一尾大鱼跳出水面,露出白色的鱼身,鳞片闪烁,闪亮的水珠在眼前纷纷落下……“哈哈,有鱼!”快乐地跳下石头,一脚踏入水中,冰凉的感觉从脚底直往上蹿。
光顾着远眺,却没仔细看看脚下的事物,原来在浅水的地方,草丛根部聚集了不少鱼呢!那些鱼秉着这个地方的优良传统,全都很肥的一条!估计最小的都有五斤重,可以换口味了~~而且那些鱼木木的,居然向她游了过来。危机意识浮现——鱼,是杂食的吧?
虽然从森林直到草原,骆夕阳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动物,她一直是见到非常巨型的就闪,小型的就一棍结果,中型的和她互瞪,对方好像比她还害怕,逃跑得非常快,这也是她始终没能捉到一只代步工具的主要原因。现在这群鱼非常热情地围上来,反叫自己心底毛毛的,飞快蹿回了岸上,啪哒啪哒的声音把鱼给惊散了,不过很快又聚了过来,在她眼皮底下游来游去。
吃哪只好呢?鱼肉天生带着鲜味,对没有调味调的骆夕阳来说诱惑很大,她现在无所不吃,只要不是河豚鱼……这些鱼的样子很是漂亮,眼睛边上长着约五厘米长的金色肉须,鳞片呈淡金色,背鳍尾鳍的末端鲜红,在肚子的分际线下则是乳白色,一条条腰腹圆圆的,称得上膘肥体壮,一定非常好吃的。骆夕阳手起棍落,哧——尖尖的叉上扭了一尾不断挣扎的鱼,神准~~~烤鱼喽~~~~
清开一片草地,现在是草木枯干的秋季,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火灾,要慎重点才行。拔断的草分成两垛摆放,她从筏子里取出火种,吹了几下就将火燃了起来。草茎草叶又宽又大,没有完全干透,很是经烧。在水边把鱼开膛破肚去鳞挖腮,内脏废弃物全掘坑埋了,骆夕阳把鱼分成三份,打算一鱼三吃。
清洗干净后的鱼头用骨碗装上,倒进清水煮汤,她特别把手指探进鱼嘴里摸了一下,没有牙,自己瞎紧张了。花蜜还储存了些,小心的解开由肠子做成的水囊,用手挑了一些蜜搅进汤里,不想放别的肉什么的,今天要吃纯鱼汤;鱼身子足有三四斤重,拿花瓣包住了,从河里挖稀泥再把花瓣也厚厚包上一层,就这么塞进火堆底下,没有叫化鸡,就享用叫化鱼,只是没佐料,寒碜了些;最后还有一斤多重的鱼尾串在树枝上烤。
秋天的夜来得很快,骆夕阳做完这些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夜是个无月的日子,但群星灿烂。在草原的一条河边,炽烈的篝火噼啪作响,煮鱼汤的香味,烤鱼的香味四溢,惹人垂涎,落难者独自大嚼,又过了一个孤独之夜。
第二天,打完拳、用过早餐后便开始忙碌了。
既然眼前出现了大河,那么再拉着筏子走就很笨,立刻扎木筏走水路才是最省力的法子。材料根本不虞匮乏,河岸就有大树,有些草的茎干中空,很像竹子,最适合浮在水上。
草绳和藤蔓把竹草整齐地码放捆紧,草绳全部用烤肉时滴下的油脂浸透,听说船缆都会用桐油来保养,她用动物的脂肪代替应该没问题吧?为了舒适,骆夕阳决定把木筏做得大一点。不过当她把木排扎成长宽直径三米时,才想到如果遇到窄的河道,岂不是会过不去?赶紧动手拆除,最后改成了宽两米,长五米的木筏。把扎好的木筏拖进河水里,原来的筏子则拆掉,那个筏子拖了这么久,底部早断裂无数,换过多次了。将还能用的木头重新扎到新木筏上,这么一来,中空的草竹在最底层,很平稳的浮在水面上,中间层采用十字交错的方法用木头加固,也使得木筏不会太轻;最上一层铺上厚厚的草和树叶,做为舒适的床铺。在木筏的左右侧,骆夕阳在中间层的空隙处竖着扎上一排树枝,充当船舷,这样看起来,这木筏像极了一个少两边的大木箱了。
比较烦恼的是骆夕阳想做一个跟以前一样有帐篷的船顶,这样下雨也不用手忙脚乱。起先她是想在木筏的中间立上几根树枝,然后再和两侧船舷连接,形成一个“个”字的形状。可那么一来,筏子不就一分为二,空间变小的样子吗?当然也可以不要中间的支撑物,直接把船舷两端用长树枝搭上,但这样也不理想,两舷的树枝比较短,真搭起来她就得钻进钻出了。要是把两舷换高,则又会显得很不结实,工作量也会很大……想了良久,骆夕阳最后折了十几根手臂粗,三四米长的树枝回来。
把树枝两根两根的交错立在木筏的两侧,稳定的三角结构形成,看起来是一个上面小而下面大的“X”,校整了一下,使所有“X”的顶点成一条直线,再将一根最直的树枝架到顶点上,牢牢捆紧。船顶搞定~~铺上草和树叶,下再大的雨也不怕会进水了——怕出现像可怜诗人杜甫屋顶被风吹走的悲剧,骆夕阳用草绳把树叶和茅草是绑了又绑。
把草和细枝编了个大筐,挖沙糊泥的弄成火盆放在木筏上,以后不用常常生火了,要是下大雨,拖进帐篷里就没事。
这些事,骆夕阳足足忙了五天才做好。现在看起来,这个木筏很像一个水上的船屋了。尖尖的船顶,帐篷两侧是只有八十厘米高的船舷,因为短枝要找到粗而结实的很难,她只有把许多细枝捆成一束,再逐一加固;船舷有高有矮,支撑船顶的树枝牢牢绑在较长的舷上,草叶覆得很长,把整个木筏的一头全盖住,但矮舷还是会有光和风透进来,保证了帐篷内的能见度。帐篷的前后出口处,骆夕阳没有再竖起遮挡物,只是各横了一捆树枝,利用船舷的枝来隔挡,防止物品滑滚。当然,门帘还是要的,两三片树叶吊在船顶,保证冷风堵在帐篷外。火盆骆夕阳又处理了一下,筐子是分二层的,底层很厚,糊上了起码五厘米的泥土,第二层只用两根骨头横着,离底约一米,可以摆放要烤要烧的食物——这和以前农家的炉灶有点像,只是粗糙多了,对现在的骆夕阳来说,能用就好。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11 扬帆
悠闲地坐在木船——骆夕阳认为这已经不是木筏了,改叫船——她坐在船头,惬意的把脚伸进河中踢水。躺在厚厚毛皮里,深秋的阳光还很温暖,一群鱼儿追着木船游,那些大鱼有各种颜色,不断在阳光下跃起,甚至用胖胖的鱼头来顶木船,把小船推得向前驶,似乎觉得这是很有趣的游戏,那争先恐后的样子,骆夕阳真不忍心拿叉子去叉了。话是这么说,她这几天的主食还是鱼肉,吃不完的就烤干撕成片,做成鱼松储藏,眼看冬天快来了,那时的食物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容易得到,饥饿的感觉实在太可怕。
在水上生活,比在森林里跋涉轻松多了,不需要再用脚不停走,也不用费力去拉行李,把一切交给水的流动,自然而然的就会前进。而且现在可以天天洗澡了,骆夕阳水性不是很好,她在腰上系了根绳子,一头绑在船舷上,才安心去练习游泳。
河面越来越宽,鱼的种类也更加千奇百怪,这就意味着骆夕阳可以换不同的口味吃。不过有一天,一条很像鲨鱼的大家伙浮出水面,尾巴一拍就似下了场暴雨,把小船拍得直冲岸边,帐篷顶都被水球砸塌了,整条船外形快成木筏,储存良久的食物损失大半,骆夕阳在水时捞了许久才抢救回一些。修葺花了好大功夫,骆夕阳郁闷的决定以后不能把船划到河中央,沿着岸走才是最安全的。
骆夕阳用树枝与草叶扎了支桨,每当船偏离轨道向河中心划去,就得手动划回来。白天还好,在夜里人睡得一塌糊涂的,木船就无目标的顺水流了,要划回岸边很麻烦,该怎么减轻划船的负担呢?骆夕阳没有乘过船,现代那些高科技的钢铁大轮依靠锅炉动力前进,她现在什么也没有,再一次把驶到河心的小船往回划,骆夕阳努力回想从电视书上看到的古代船只的外形,风吹得头发乱乱的……对了,她有风力!
难怪总觉得船上少了什么,不就是帆么?当船终于靠近岸边后,骆夕阳把小船系在岸边的树上,蹿上树去折树枝。
把折来的树枝立在船上,用什么材料来做帆呢?树叶恐怕不结实,而且做帆小了点,兽皮她是缝了很大几块,那是她非常暖和的床铺,做为帆似乎太厚了,微风的话根本吹不起来……她现在能弄到什么又薄又结实的材料呢?看着在船周围扑腾的鱼,骆夕阳微笑起来。
猎杀了几尾最大的鱼,清理好内脏杂物,骆夕阳拿了根粗棍子包上毛皮,一下一下地敲打鱼的身体,当新鲜的鱼肉变成松软的肉糜,她很轻易的得到了一张完整的鱼皮。鱼皮是种很好的材料,好像有些民族部落就用鱼皮来做衣服的,又结实又轻薄,做风帆真是太理想不过了。
这样剥下了四张面积超过一平方米的鱼皮,骆夕阳在水中清理干净,和鱼肉一起挂在火堆边上烤,一下子宰杀了四条大鱼,几百斤的肉实在不好处理,丢掉的话太浪费,只好全部做成鱼干片和鱼肉松了。骆夕阳生起的火堆很大,不然不够烤,她坐在火边空手撕着鱼肉,嗯,双手比较快啦,用骨刀切不知道要切割到什么时候……骆夕阳十指灵巧的顺着鱼肉的纹理把肉撕成手臂粗细的一条,然后在两棵大树间牵起一条长绳,火堆就在这两棵大树之间旺盛燃烧,肉片挂在高高的长绳上,烤得油脂滋滋作响。鱼皮被烘烤得有点卷缩,取下来浸到水里去揉搓后再挂起来烘,反复几次后,鱼皮变得坚韧而柔软,可以拿来缝制了。
四张皮拼成一块很大的“布”,骆夕阳把它系在长长的树枝上,果然随风飘舞……只是,这,不是旗帜吗?只会随风飘有个鬼用啊,她拍拍自己的脑袋,骂了句真笨。再去寻了根长枝,和帐篷一样交叉固定,鱼皮卷绑在两根树枝上,被风吹得微微鼓起。“耶!”骆夕阳挥了挥拳,成功!唔,看起来真像个“A”字,有点傻傻的……
鱼肉被大火烘烤了一整天,骆夕阳将它们解了下来,铺在一堆叶子上面,肉离火很远,所以就算烘了那么久,也没有熟透,但干硬得很,光用手撕显得困难,只能用木棍去捶打碾压,把它们制成了更细的肉丝肉末,这时把烧过的灰扒开,在地上铺上几张大大的草叶,用那余热将肉丝烘成松,就一丝多余的水份也找不到了。小山一样的鱼肉堆最后变成了一兽皮包袱,只有几十斤重,轻松堆到帐篷去。
忙了几天,骆夕阳全身油腻腻的,还全是灰,在前进之前先清理下身上吧,可是河水好冷……可恶,她现在有火有水,却没有锅和盆,不能烧上一壶热水舒服洗个澡!真不甘心,一定要想个办法,真恨不能把那河水烧开了啊……烧河水?骆夕阳摸了摸下巴,对了,烧开整条河是没办法的,但烧开一个水洼应该不成问题啊!
想到这点,骆夕阳兴奋地冲到河边,沿着河岸仔细寻找。在河岸的一些浅滩上,常常会有些积水的水洼的。很快她就在枯干的草丛里找到一个,太理想了,像是河流的小小缺口,那个洼地只有两平方米大,半米深。二话不说骆夕阳先把周围的草清光点火,等枯茎烧得焦黑焦黑的,把它们拨到水洼中,哧哧声响,冒起阵阵白雾,火马上灭了。丢了一堆下去后,水温确实上升,但…那个水上漂着乌七抹黑的灰叶,这能洗吗?木碳虽能净化水,可她现在是要洗澡不是要喝水,得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呢?
草木在水边烧得再旺也烧不开那一大摊水,非得从底部热起不可,树枝草叶丢下去就浮起来,存储的热量也很有限,骆夕阳在河边走来走去,眼睛到处张望。“啪”——有什么从火里跳了出来,溅到腿上,“好痛!”骆夕阳低下身子一看,红了一小块,“好烫!”原来是粒石头被烧得爆裂了。唔……骆夕阳在岸边和浅水里捡了一大堆石头丢到火堆里去,有几块跟磨盘样大,烧了十几二十分钟,估计应该连石头心都滚烫了,小心翼翼地用棍子慢慢拨拉进水洼中,一阵白烟蒸腾,水面汩汩翻动,直沉到底的石头带起一长串气泡…
水洼热气腾腾的,烟雾袅绕中,骆夕阳飞快扒掉衣服跳进了水洼中!
“哇———”长长的惨叫声中,骆夕阳一跃趴在了地上,热泪乱洒!好烫好烫!太快下水了,底下几块大的石头热量还没散掉……脚都要熟了。含着泪耐心等了许久,骆夕阳用长棍拨动水下的大石头,不断的伸手下去试温,终于温度合适了。
热水澡洗起来真是好舒服啊,骆夕阳用力擦着身体,污垢也比在冷水中容易去掉呢。水变得混了就把脏水往河里泼,让干净的水涌入,冷了就把脚底的石头捞起来丢回火堆加热……这场澡足足泡了两个钟头,要不是头被泡得发昏,手上的皮肤打起皱子,还真不愿起来。
把火堆拨散了,用树叶打来河水把所有余烬灭掉,骆夕阳解开系在大树上的草绳,再度回到了木船上。发上还在滴着水,使劲甩甩头,经过了八个多月,原先只垂到颈肩的黑发已经拖到了腰际,很奇怪的,本来她的头发很细,容易断裂,长到尺余就会分叉发黄,但现在仔细看看,每一根头发都乌黑发亮,像是做过最好的离子烫。十指和双足全是厚厚的茧,显得很粗糙,不像过去养尊处优的细白水嫩,可全身的皮肤却细致结实,充满弹性。
拿出镜子照着脸,一颗痘痘都没有,健康的红晕在腮边,洗过澡后的嘴唇没有涂唇膏也润泽动人……“好像比以前漂亮了呢。”如果爸妈看到现在的自己说不定认不出她来了,身体完全没有多余的脂肪,胸部也分明的鼓胀起来,以前是A,现在A++,看来离B不远。记得当年班花党嘲笑她是干瘪四季豆,我靠,十三四岁发育成乳牛的才不正常哩。哼,她现在也可以抬头挺胸了,虽然她很鄙视那个“做女人挺好”的广告,挺不挺关旁人屁事。“啊啾!”北风渐起,骆夕阳皮肤冒起一个个小疙瘩,粉红的乳尖直立,手不小心擦过,一阵刺痛…这种感觉是?双腿间一股热流淌下,低头看见鲜红的血……居然在这个时候生理期来了。
天色还很早,骆夕阳把换下的衣服毛皮洗干净了,挂在船顶。在木船上,考虑到常常要晾衣物和食物,她在船舷立了四根长棍,拴上晾绳,大风起时,扎在晾绳上的衣物毛皮和兽肉摇摇晃晃,这艘乱七八糟的船就这么很嚣张地穿越森林和草原,一路上群鱼追逐……
风很大,吹得长发飘舞,她的头发带自然卷,这么长膨膨的拂到脸上,很碍事。骆夕阳坐在船板上把长发扎成辫子,抬头看到风吹得鱼皮帆鼓鼓的,产生的推力让木船顺水飞驶。两岸的风景快速倒退,那些金黄色的草木在眼中连成一线,看不到尽头,只看到水天与草木混成一色。
突如其来的生理期,使骆夕阳懒洋洋提不起一点劲,心理上觉得非常累。想起以前在家里,每次的痛经都会喝热呼呼的红豆汤和蛋酒,现在却连卫生棉都要反复洗干净烘干了用,好悲哀的感觉。我原本只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都市女性啊,为什么现在打猎做饭宰杀造船全要自己动手呢?这么久了、这么久的时间,为什么遇不到一个人呢?
骆夕阳躲在帐篷里呜呜的哭。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12 冬雪的长夜
岸边草枯黄的叶在北风里飘摇,天气越发冷得厉害。
第三百一十七天。
天空垂着厚重的云,却没有风,沿岸草木萧瑟,连那些高大的树冠都稀疏了,植物的衰败使地表显了出来,到处是嶙峋的岩石与泥层。
可能要下雨了。
时间对骆夕阳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除了每天在记事本上划下一杠,时间的流逝她感觉不到,醒来就是早上,肚子饿了就是中午,再饿了是黄昏,之后天黑是晚上……渺无人烟的荒原,无穷无尽的山水,她浑浑噩噩地渡过漫长的时光,寂寞像是粘稠蛛丝,越想挥开,反而越发缠绕…尽量的给自己找事做,那些厚韧的毛皮被密密地缝成毯子,衣物做了一件又一件,随波逐流中,只有时间可以不在意地挥霍。小木船打理得干干净净,每个缝隙用鱼兽的油脂浸润过,船舱的顶篷也翻新过几次,在柔软的枝叶下除了覆上更坚韧的鱼皮,内舱四壁也挂上了厚实的兽皮毛毯,虽然河面上寒气逼人,小船舱内却是温暖如春。
拥着厚实的毛皮,骆夕阳扒在矮舷看着水面发呆,自己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呢?还能做什么事呢?火盆里的骨碗里咕嘟咕嘟冒热气,肉香在小舱里弥漫,她本来想学小时候看过的科教民俗片子一样来烧陶器,但在河岸边淘了细土,烧了两天也没烧出个成品来,于是便放弃了——教学与实践总是会有些差距的,骆夕阳当然不知道,要想烧陶可不是仅仅把捏好的泥坯扔到火里去便行的。
一阵冷风卷过,刮得发呆中的骆夕阳打了个寒颤,顿时清醒了。她把兽皮掩好,船舱里钉死的小木龛里燃着油灯,那是用水底捞起的贝壳做的,干燥的草芯和兽油烧得哔剥作响,不是很明亮,对她来说却足够了。
肚子还不饿,应该还没到中午,不过今天可能会下雨,不能前进。叹了口气,骆夕阳紧了紧身上的衣物钻出船舱,准备上岸吧。下了帆,抛出绳子,勾住了一根树枝,她慢慢把木船拉靠岸。暴雨的日子还在离河岸远的地方行驶很危险,这里的雨天总是狂风大作,雷咆电啸,而河面上也就惊涛骇浪,都不知道会把船卷到哪去。上一次没注意,骆夕阳在波涛里吐了几个小时,雨停后发现自己都看不到岸,只好唱着“一条大河波浪高……洪湖水呀浪打浪”,苦笑着让船自己漂,直到瞄到一点树尖儿,才急忙用力划过去。
这么宽的河流,若不是水尝起来没有一点儿咸味,骆夕阳都要以为这是大海,在岸的这一头,看不到岸那头的景像,即使爬上最高的大树远眺,也只能见到远方的一抹碧蓝。
呜,好冷。就算用厚实的毛皮把自己从头包到脚,那股子渗入心底的寒冷还是叫人受不了。上了岸,骆夕阳拿绳子把船牢牢系在大树下,反身去检查木船上各个部分是不是都很结实,帐顶的草叶梳拢了,把乱掉的枝叶重新理平,船板之间的连接也看看有没有松动的……火盆搬进帐篷里固定死,就算船再如何晃动,也不会翻倒;还有挂在外面的肉类和衣物都要全收进帐内……正忙碌着,鼻尖忽然一片凉意。
一片鹅毛般大的雪白物体从眼前飘落,轻触着她的鼻子,再荡开……骆夕阳吃惊地看着灰朦朦的天空,无数灰色的小点正缓缓飘下,待近了,才发现那是一片片洁白的雪花。
下雪了?好大的雪!
这个奇异的世界,连雪都那么大……在B市,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骆夕阳对雪的印象只有小时候在老家乡下时,飘下的雪不过如桃花般大而已,就被称作十年来最大的降雪。她一直以为“鹅毛大雪”这个形容词是夸大了的,但眼前的景象却实实在在推倒了以往的观点……
大团大团的水结晶打着旋儿坠落大地,有些居然有直径超过十厘米,打着身上,发出扑扑的轻响,拈起一片雪花,骆夕阳好奇地观察它——原来是由许多拇指大小的雪花聚成了那么大一片,小小的雪花,菱形的角瓣,工整分成六份,每一根延伸的枝上又伸出细细的分支,繁丽的像朵钻石雕成的花,不,最精巧的宝石艺人也雕琢不出这么绮丽精致的纹样。“大自然真是不可思议啊。”发出这样的感慨,骆夕阳又托起另一朵降下的雪花。
每一朵雪花都有着不同的纹样,要是能将它们保存下来织成衣服上花纹,那会是多么华丽魅惑呵……忘记天气的寒冷,骆夕阳看雪花看得出神,不行,她要把这些美丽的形状记下来。跑进船舱中,找到记事本与笔,趴在船舷透光处仔细描绘着片片雪花。
这个雪天没有一丝风,原野河流静静的一片,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火盆里的火静静烧,偶尔发出木头焦裂的噼啪声,骨碗里肉块咕嘟嘟翻着身,帐篷内弥漫着食物香气……骆夕阳卷着重重毛皮,缩在火盆边上睡着了。
一片一片的雪默默坠落,飞入流动的河水,转眼就不见了,而大地则很快披上了银白,厚厚的雪把树枝压得低低的,草被完全掩盖在了积雪之下。一夕之间,天地又变换了面貌。
木船停在河边的大树下,虽然有伸出的粗壮树干挡住不少雪,仍是被这大得惊人的降雪给掩埋了一半船身。骆夕阳用力把帐外的雪推开,才钻出船舱,入眼的,已是一片银白世界。
白茫茫的无限空间。雪还在悄没声的下,只有偶尔细枝被压折了,发出轻轻的啪声,浅滩的水凝成了冰,河流也静静地淌,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
一觉起来,帐顶堆了一二尺多厚的雪,压得木船都似要垮了,她只有拿了骨刀来铲雪,担忧地看着密密下着的雪,前路完全看不清,这种下法,要是船上的雪积得太多了,在河面沉下去怎么办呢?这只是现在遇到的第一场雪,这里的冬季有多长?
为了安全,骆夕阳在大雪的日子里不前进了。她把木船上的东西搬到岸边树下,将雪地踩得平实硬滑,木船不太费力的拖上了岸。因为冻雪,树木更加坚硬,费了很大功夫折下一些细枝,这些树枝再细心的编到离地最近的粗枝上,拿绳子固了;叶子比较好折,一片片的扎在枝上,大树的枝干成了很宽大的遮篷。那些叶子倒用不着绑着,只消她拿木棍在枝间一阵乱敲乱打,厚厚的积雪就从高处枝叶上“啵啵”砸下来,把铺好的树叶长枝压得密密实实,没有一丝缝。
现在大树的南面枝下,就有了一片雪花不易飘入的地区了。木船拖到树下,紧靠着树干,她在遮篷挡不住的地方开始立雪墙。雪积得很厚,她力气又大,不过半天功夫,两面三四米高的雪墙便把木船给围住,再也不怕风雪侵袭进来。
大雪渐紧渐松的下了一个来月,骆夕阳住在雪屋里,哪里也不能去,除了每天运动一下身体,把堵在雪屋门口的雪清一清,就是昏昏欲睡,像只冬眠的熊。篝火持续不断的燃烧,她在雪屋里囤积了不少枯枝黄草,冰冷的天气里,被大雪覆盖的枯草反倒没有多潮湿,只要把它们从积雪下挖出来掸掸就可以拿来烧。雪屋阻挡了风雪,却也不曾封顶,从雪墙到树遮还留有三米多高的距离,骆夕阳再能干也不可能一个人堆起七八米的雪墙,这样倒也不怕煤气中毒,雪屋的透光和透气都很好,只有洗澡比较不方便。找到了洗热水澡的方法后,她都是沿途去捡石头来烧,现在大雪冰封万里,踩出雪屋就是把她埋得头都看不到的积雪……唉……只有当做锻炼身体,坐在火堆边用雪团往身上擦,冰火交加的感觉,真是要命!
第三百五十一天。
睽违已久的太阳终于从东方升起,在一片白得刺眼的大地上,积雪开始消融。
变化最大的是沉寂了一个多月的河流,积雪化为冰水,注入河中,小小的细流变成一股股洪流,轰鸣着涌入大河,冰封的浅滩冻层发出噼啪脆响,一块块龟裂,再被湍急奔腾的雪水碾碎……水面升起白色的冻气,寒意更重。
趴在大树上看着这一切的骆夕阳心下很不安,积雪实在太深了,如果全化成水,河面必然暴涨,雪屋离河滩只有五米距离,冲过来的水要是推倒了雪墙,那自己的木船就完了……看来要早点准备再次在河上漂流才成。
想到马上动手,木船拖出雪屋,火盆绳索全检查一遍,所有家当打包进舱,确定万无一失了,骆夕阳才长长舒了口气——这下可以放心了。
想得美哦!
想法跟现实总是有点差距的。骆夕阳虽然料到了雪融后必然出现的水位暴涨,也做好了木船再度入水的准备,可当积雪化为水渗入地表,带动厚厚雪层坍塌,向着低处移动时,她还是目瞪口呆了。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13 巨人部落
第三百七十三天。
太阳露面后,骆夕阳就没睡过安稳觉,树上的雪化为水,倾倒而下,整天都在啪啪的响;雪墙在天放晴后一周被树上的水蚀得塌了,幸好她提前把木船推在了阳光下……压在雪上的船被急着往河里跑的冰水带进河滩,周围全是小山一样高的雪堆,一个不小心,船就会被雪给埋了,骆夕阳紧张得要命,这还没完,雪水汹涌无比,居然把木船和系在大树间的绳子都冲断,小木船一路冲到河中心,跟着的是无数浮冰雪块。
我靠!心里拼命的求神拜佛期望那些小雪山快快融化,但船底下这块千万别化得太快了……四周的雪块在湍急的河流下彼此碰撞,倾扎,木船非常惊险的摇晃着飞速前进,船上的人被晃得东倒西歪的。
冰封的大地逐渐露出黑色的原貌。没有衰败的劲草和大树在黑白间绽着点点绿意,慢慢宣告冬天的过去。
河水不再激烈向前方怒奔,小船平稳前行。骆夕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船上熬过这长长的、可怕的漂流,她只知道,在船舱里努力维持的火种熄灭了,非常冷,每天只能裹着厚厚带潮的皮毛,吃着粗制的肉松干食……但她居然还是撑过来了,虽然整日里昏昏沉沉的。
风从船舷上的空档吹了进来,骆夕阳动了动身体——鼻端感受到什么不一样的气息,这是?
伸着懒腰,她走出帐篷。迎面吹来的东风依旧寒冷,却不刺骨,阳光照在河面上,反射的光芒十分耀眼。不时有鱼跳出水面,追逐着急驰的木船,真令人精神一振!好久没吃新鲜的肉食了~~~~河面什么时候变窄了?骆夕阳看到两岸冒出了新绿,细嫩的草和树叶隐约可见。在河岸,几只动物渡过漫长的冬季,瘦骨嶙峋的跑出来觅食了。
摸摸毛皮衣底下的肋骨,自己也瘦得快成白骨精了……打量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动物们,骆夕阳露出捕食者的牙,笑眯眯的。
张起帆,控制船漂到岸边。
OH SHIT!还没等她靠近呢,那些动物一哄而散,怎么这样啊?以往在森林里时,大多动物鸟都不鸟自己,非要跟她对上眼了,僵持几分钟才会拔腿逃跑的,而河里的鱼更是异常亲近自己,都快热情到主动跳到她嘴里的地步……这个样子叫她怎么打猎呢?
木船靠了岸,帐篷上的草叶全都卸在河滩上,让和煦的阳光曝晒潮湿的船板,所有的毛皮衣物和食物也要晒了,真是辛苦。
熄了许久的火焰又烧了起来,因为是河边,石头相对的非常多,也就能得到可以敲击起火的鹅卵石,这算是燧石的一种吧,不用只靠小玻璃瓶来聚焦,而且还可以更快的生起火来。痛痛快快吃了顿热食,洗了个热水澡,骆夕阳舒服的倒在草叶上晒太阳。刚才看到的动物有不少同马牛差不多体型,要不要去埋伏一下看看,现在春天到了,该是动物的繁殖期,要是能捉到幼崽,就可以驯养了,以后回了家,喜欢猫狗却不能养的妈妈一定很高兴,自己有一只罕见的宠物……天上的白云一丝丝飘,湛蓝的天空,飞鸟来回掠翅,对面的河岸有几只四蹄动物正在饮水,在浅滩,一个大家伙颇似狗熊,一爪子拍到一条肥肥的鱼,咬着上了岸……那是什么?
一骨碌翻身而起,骆夕阳眼睛瞪得大大的:远方的天空,歪歪斜斜着一道道淡淡的烟……
淡淡烟雾徐徐升起,开始只有七八道,渐渐增多……那是!骆夕阳扭身向身后望去,高高矮矮的树从顶上,依稀也有着烟雾袅绕!
心底一阵激动——如果没猜错,那是炊烟!
把火种捂在盆里放好,背上挎包,她看了看脚下,影子向一边倾斜了一点,现在是下午吧?还早得很。再检查了一下木船上的绳子是否牢靠,好,出发!
一道人影在树林里飞快穿过。她的脚步雀跃,身体轻盈,枯枝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断裂声,几头野兽眼前一花,傻愣愣地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边过去……长期待在水上,再接触到大地时的不适已消失殆尽,她只觉得体内有种声音在叫嚣着,催促她:快点,再快点!一丛灌木挡在前方,双手一用力,便翻过了两三米高的灌木丛。身体像被风托起,完全没有吃力的感觉。随手在沿途的大树划下记号,要是看不到烟,她便灵活的攀上树……
拨开初春细嫩的长枝,骆夕阳看到一幢幢房屋。
眼泪不由自主地滑下脸庞……虽然心底早有感觉了,早就知道了……她不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的异像,森林里过份奇特的生态圈,早就昭示了这不是自己所在的二十一世纪,不是那拥有五千年文明的中国大陆,不是……地球……
木制的房屋是深褐色的,高矮栉比的错落在大树环绕之下,屋与屋之外,土地被踩得坚硬平实,形成黄黑的道路,而路上,有人……
那是什么样的人呢?
在神话与童话中出现的泰坦巨人现在就活生生的闯入骆夕阳的眼中。
她一动不动,呆呆注视着那些人……身高在五米以上,头发是金色,又像是浅棕色,长长的扎在颈后,墨绿的衣服,腰下围着灰白棕黄的兽皮,他们彼此呼喝谈笑着她听不懂的音节……终于见到人了,却是自己无法想像的人。曾经幻想过,遇到人后自己会怎么做呢?扑过去拥抱,大哭?大笑?
骆夕阳只是动也不动。
胸口一阵气闷,原来是忘了呼吸……
炊烟从那些大大的木屋中升起,食物的香气离得这么远也闻得到呢,屋外再也看不到人了,他们都去和家人一起吃饭,那是他们的家,有温柔的家人,美味的热食,温暖的床铺……
那里不是我的家……回去的脚步变得踉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脚下绊到了什么,轻轻一跳继续朝前走,高高低低的青草与枝丫在眼前也不存在,它们化作一片绿色从身边擦过……
“啊啊啊啊啊!!!!!!!!!!!!!!!”号啕声在河边响起。
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总以为自己会遇到人,可以向他们求救,可以回家去……这一年来,她就在梦里挣扎着,梦想着,希翼着……
都是假的!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哽咽地捂着胸口,她断断续续地抽噎,努力的生存至今,为了什么?不过是从一个恶梦踏入了另一个恶梦吗?
骆夕阳脑子越来越混沌,直到那一声腹鸣惊醒了她。
做梦是不会肚子饿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真愚蠢!你又想陷入梦魇的妄想中自怜自哀,对现实视而不见吗?抬起手来狠抽了自己一下,骆夕阳笑得比哭还难听——很痛啊,不管怎么样,现在的自己,还活着趴在这里呢……
太阳在痛哭中已经下山,夜晚的寒意不留情地侵上身体,“好冷……做梦的话,是不会冷的。”她自语,“开心点,进入异空间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遇得上的呢。就算是当成一场梦,哭泣的话,不是会错过很多吗?”没错,当事情发生时,不管是好是坏,都只有面对……特别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只能自己去承担一切。未来如何,不能逃避,那就试着去控制!现在的我,能做的是什么?
你这丫头,这么大了还这么迷糊,以后一个人要怎么过哟……
爸爸妈妈以前常常这么嘀咕,对不起,我再也不敢迷糊了,如果能回去,我一定会做个更听话更懂事的女儿……
擦干泪水,骆夕阳从火盆里取出火种,重新点起一团篝火,冬雪初化的天气里,在夜晚,寒冷的湿气从大地与水面升起,衣服毛皮和食物还没有收呢……
这一晚,她坐在火边出神地看着跳跃的火焰,不时的回头望向白天炊烟升起的地方,她要想想,要好好的想想,该怎么去和那些巨人打交道呢?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14 相识的契机
东方红色的火光烧开了黎明的黑幕,昏昧的森林挣脱雾气的包围,一点点露出青翠的枝叶,啾啾鸟鸣声中,又是一天的开始了。
睁开朦胧的眼,眼前是一堆冒着烟的灰烬,还散着余热……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睡着了么?小鸟的叫声算得上很动听,但她眼皮耷着,还没睡醒,这些鸟跳来跳去地叫,有些烦人,气恼地睁大眼,却是酸涩无比,温热的泪涌了出来——昨天哭得太久,眼睛都肿了。抬头看着头顶的树,几道灰影在高处趾高气扬地啼叫,心下恶狠狠地想:再叫,再叫就把你们都烤来吃!像是听到了骆夕阳的心声,那几只鸟一阵扑腾,居然全飞走了。不会这么神吧?
火堆已经灭了,身上感觉到冷,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毛皮,骆夕阳打了个颤,是再睡不着了。
因为缩成一团瞌睡的缘故,四肢都麻了,睡觉果然要保持正确的姿势才是……
居住在森林里的巨人们,没有察觉到,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上,有个小小的人在观察着他们的生活。
骆夕阳不敢冒然的去跟这些巨人打招呼,首先语言就不通,人种不同,如果这些巨人是邪恶的,自己撞上去,被当成食物吃掉怎么办?听说在二十世纪的非洲老林里,还有食人族呢,就算不被吃掉,被他们当成珍稀物种捉住关笼子也是件很糟糕的事,自己这还没他们小腿粗的人,在对方眼里怎么看都算是珍奇异兽吧,特别是她在树上盯了三四天,看着连小孩子都比她高一倍,拎着角鹿就跟拎只狗一样轻松的乱跑。
这个巨人村只有三四十户人家,百来人口,一面背着自己藏身的森林,另一面是原野;木屋很高大,看不出有什么规律性的排列,不过,有一座屋特别高一点,装饰得华丽了一点,所谓华丽,也就是在屋顶上竖了个图腾的柱子,还有一些半黄不黄的叶子吊在屋檐下,估计是巨人村长家。村子没有用栅栏石墙什么的围起来,一条宽宽的河横过树林对面的草原,经常有巨人的妇女去那里洗濯衣物;在靠河的边上,应该是村民们的种植之地,四四方方的被分成一块一块,只是现在还看不到什么农作物在生长;这里的村民基本上是以渔猎为生的,冬天刚过,森林的动物们出来觅食,巨人们也进入森林里觅这些动物。
骆夕阳在森林里定居下来。她把木船藏在河面一丛茂盛的芦苇中,那是一个由河底的土地隆起形成的小小绿洲,上面甚至还长了几棵比较纤细的树,当然,纤细是相对于森林数人合抱的大树而言的,小船藏在里面,外面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船舷被牢牢绑在树上,既使再来一次雪水暴流,也不会被冲走吧。
在巨人们的头顶,骆夕阳在高高的树上安了家。树木非常高大,她挑中距离巨人们的村子最近、最粗的一棵树,用当初做雪遮的老办法铺出平台,草叶和树枝有得是,只要有耐心,在树上盖别墅都可以……但她没那么巧的手,只能用藤蔓编了张结实的吊床。吊床和平台的上方折来枝叶扎紧挡密了,防风防雨的处理早做得熟了,大树上,又是一个舒适干净的居所。
巨人们进入森林,设下陷井,埋伏,射杀着猎物,他们谈笑、追赶,而树上,有双眼睛盯着他们,仔细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夜里,骆夕阳常常跳下大树,偷偷地跑到村子里,趴在窗口看着那些巨人们吃着家人弄好的晚饭,亲热的拥抱彼此,小孩子们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地调着皮……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可是他们看起来好幸福。如果自己闯进去,他们会接纳自己吗?
骆夕阳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认识大家的机会。
切可是一个巨人的孩子,他是个男孩,相当于人类的十一二岁。他和大多数孩子们一样,很喜欢走到村外那条河的上游去,因为那里的河滩常常有些亮晶晶的石头,神最喜欢的石头。
每年的河水爆涨以后,低矮的河滩便会冲上来许多圆润的石子,不光是孩子们会来捡,大人们看到了也会收集起来,做为十年一次献给神的礼物。切可今年什么也没捡到,而十年的祝祭都快到了……他决定到上游的上游去,走得远一点碰碰运气。
白花花的河水欢快地流淌,阳光照在水面上,闪闪亮亮,要是可以把这发亮的河水献给神就好了。咬着妈妈做的肉干,小巨人一跳一跳地走进森林。河岸的树木嫩芽吐着清新的气息,一些小动物瞪着圆滚滚的眼珠在草丛中偷看,下一秒,就被孩子恶作剧的挥动木棍吓得逃走了。
切可是猎人的儿子,他早就跟着父亲在森林里捕猎过。虽然还不能独当一面,但捉弄角鹿、四叶鼠这种没攻击性的动物是绰绰有余了。因此母亲在嘱咐他沿着河岸走后,就放心地让他独自出门。
可是小家伙走得太深了,远远超过了以往去过的河岸,身侧的树丛越来越密。鸟类在高高树上跳来跳去地鸣叫求偶,一些猛兽也若有若无地哼唧着……
切可高兴地在河岸寻找,他捡到了好几个光滑又有漂亮纹理的石头,果然来没有人来过的地方,收获就会很大,可惜还没看到闪闪发亮的石头。
断断续续的,轻风传来很美丽的声音……是什么鸟在鸣叫吗?从来没听过这么动听的鸟叫声,小巨人停止了搜寻石头,神也很喜欢动听的歌曲,把这唱歌的鸟捉到,一定会更让村子里的人高兴的!切可兴奋地沿着河岸跑,向着那个声音寻去。
一头成年的莫达兽出现在切可眼前!
小家伙吓呆了。这种凶恶的野兽比人还要高(巨人身高五米,也就是说,莫达兽有五米以上),爸爸他们几十个人都不愿空手面对一头这样的猛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说来说去,都是小孩子乱跑惹的祸!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切可转身就跑,同时尖声大叫:“救命啊———”
莫达兽最近很是郁闷。这河岸一带是它的地盘,寒冷的冬天过后,解冻的河里有许多从上流冲来的鱼,吸引着像它这样的肉食性猛兽来捕猎。而偶尔漂来的果实也吸引着很多草食性动物,所以每年的初春,这片宽阔浅滩都非常热闹,聚集着各种各样的动物们来觅食。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圈的这块地方,来访者越来越少了,鱼又不怎么好捉,好怀念以前那美味无比的小腿羚和灰鸪,一年多没吃了,按惯例,它们都会来这一带的才是。不光那些叫它垂涎的食物今年不见踪影,在它的领地内,居然连向它进供了数年的扁尾狲夫妇都不知何时搬了家,害得自己不得不跑到领地的边缘地区去找吃的。
今天莫达兽又遛哒到河边来碰运气,结果还是扑了空,只不过睡了半个月,变天了不成?正郁闷着呢,一阵肉香传来,它看到了什么?一个人类?
切可拼命大叫,一面往河里冲去,莫达兽不会游泳,自己逃到深水区就安全了。
“吼———”我的食物还想跑,莫达张口一道吐息过去!
切可心慌地滚倒在地上,粗砺的石头磨得皮肤火辣辣痛,他想发出一道火焰,但火焰的精灵只在莫达兽面前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对了,莫达不旦是冰属性的魔兽,还具有自然系攻击免疫的特性……父亲他们去森林里打猎,会不会到这附近来?身后刚发芽的草被莫达的吐息冻住,一碰就化成了粉,他猛地跳起,更快的逃向河里。莫达越来越近,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张大嘴里冰冷的冻气……好冷,切可终于跑到河里了,初春的冰寒从脚底窜上头顶,他不顾一切的往深水涉去。
水面发出喀喀响声!完了……他怎么忘了,虽然莫达不能下水,可是它却可以把水冻结。切可只来得及呼唤火焰精灵围在身边,转眼间,周围的河面全凝固成厚厚一层冰,他的魔力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再过一下子连他的身体也会被冻住!
莫达得意洋洋,这小不点还想跟它斗呢,也不想想它是谁?它是莫达兽,是这片森林的老大啊,虽说自己懒了点,跑得慢了点,可被它瞄上的猎物还没有跑得出嘴里的……张嘴准备再吐它一下,冻住了拖回窝里慢慢吃……一种陌生的气息从头顶传来,莫达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嘴里的吐息也消失无踪,它的腿一软,巨大的身体倒伏在河滩上……它明白为什么自己最近找不到食物了,有这种可怕威压的存在在附近,那些感觉灵敏的家伙一定会避得远远的!
骆夕阳享用完了她的午餐,正泡在自制的浴池里用铜线剔牙,最近她偷偷跑到巨人村子里,利用丁点大的身体混进别人家的厨房,拿到了不少调味料。那些奇奇怪怪的佐料她一样都没见过,不能完全运用合理,但三餐却是华丽多了,终于吃到了带咸味的肉汤还有蔬菜~~~落难到这种地步,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哼着歌泡着澡,昏昏欲睡的当儿,被吵死人的尖叫给吓醒了。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15 魔法世界
扯过边上的毛皮随便裹住身体,猴子一样灵活地爬上树,她看到一只似曾相识的动物在不远处发威,对了,在深秋的河岸上,她常常看到这种被自己称之为“猛犸獭”的怪兽。红色的长毛又浓又密,都快拖到地上,自己不止一次幻想过剥了这巨无霸的皮来当毛毯,鼻子像猪一样突出,嘴里伸出巨大的獠牙,就是因为这么丑才不想拿来当坐骑……乖乖,它嘴里发出的白色气团是什么?瓦斯吗?骆夕阳兴奋起来,她看到那个小巨人抬手举起手中的长棍,一串火焰在棍子上冒起,扑向猛犸獭……这这这、这这这这里居然是魔法的世界!
我在做……啪啪,骆夕阳抽了自己两个小耳光,骂自己又想逃避,什么时候还东想西想的,有人正受到攻击呢!
那个巨人的小孩子似乎拿这只怪兽没办法,看清楚了对方的脸,是自己常常去偷吃的那几个家里的小孩子。老实说,躲在他们家桌子底下,看到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小孩子抱住巨人妈妈撒娇时,骆夕阳心底除了羡慕还不由自主的恶寒……啪啪!又是两巴掌——没时间想七想八了,那孩子很危险,不去帮忙不行!眼看野兽的爪子扬起,她吼了一声“住手!”捉住树木之间的老藤快速摆荡,几个起落就跳跃到了猛犸獭的身后树上。
她并不想出手,无论怎么看,像个小矮人的自己都不会是这比大象还大上几倍的怪兽对手,说不定那个在尖叫的小巨人都能拿手指捏死自己了。骆夕阳站在树枝上,杀气腾腾地盯着猛犸獭。
自从上了岸后,骆夕阳又开始她的打猎行动,非常奇怪的是,这里的动物不像在草原那头的森林里一样悠然自得,警觉性低,稍稍隐蔽一下行踪就能把猎物给埋伏到手。这里的动物,可能是靠近有巨人们住的村子,对人的警戒心很重,远远看到她,就狼奔鼠走的,连树上的鸟都扔下窝飞了……她在巨人村外住了大半个月,居然一只猎物都猎不到,除了鸟蛋。因为根本没有动物出现在她身边。最叫骆夕阳伤心的是,某个夜晚,她潜进一家巨人的院子,那里圈养了几头很大的动物,听巨人们的语言,好像是叫“提提尼”的骑兽,她刚从栅栏里爬进院子,就听到这些大家伙没命地叫,惊动得主人出门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害得自己好险被发现了。那时她躲到一只提提尼的腿后面,恶狠狠地骂:“再叫,再叫拔光你的毛。”不知道是不是威胁生效,提提尼们全身瘫软的趴在地上……值得安慰的是,水中的鱼还是对她亲热无比,她一走近水边,就有鱼前仆后继的投怀送抱。
心中也有这个疑念,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具备了特别的力量呢?想起当初在花海附近遇到的怪兽,自己与它对峙,最后是对方惊慌失措的逃走了。
果然,站在大树上,骆夕阳脑子里转着把猛犸獭抽筋剥皮的各种念头,欣喜的看到那巨大的身躯重重跌在地上,口中发出低沉的哀鸣,全身抖个不停……
动物们果然是有着野性的直觉啊!自己果然是具有了不一样的力量啊!太好了太好了,眼前自己做为英雄救了那个小孩子,不正是个堂堂正正进入村子的好机会么?
好冷……切可绝望地看到冰层把自己包围住,一步都无法再向前进……他闭上眼,准备等死,耳边却传来沉重的闷响,身体觉得一阵轻松,火焰精灵忽的强盛,周围的冰融了一大块。发生什么事了?他惊讶转身,看到那可怕的莫达兽趴在河岸上,呜呜叫着。
莫达头顶上的一根树枝颤动着,跳下一个影子。切可张大嘴,仰头看着那奇怪的生物,神明在上,原来迪如西帝亚真的存在!在巨人少年的眼中,那个纤细的生物有着雪白的肌肤,乌黑泛着雾气的长发,身上披着金黄色的美丽毛皮,比他半个巴掌还小的脸上,黑夜般的眼睛闪着星星的光辉……她是那么小巧,踩在莫达的身上几乎要被兽毛盖住,切可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小不点,看她前倾着身体,张开口,发出小鸟一样的叫声——“基格?”
要死!骆夕阳懊恼了,自己只记得这孩子的名字,叫了一句后,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她又不会说这里的话,现在要怎么办哦?这是个多难得的机会啊,只要知道是自己救了这个孩子,那村子里的巨人们说不定就会非常友好地接纳自己了。对了,她躲在树上的时候,不是常看到这里的小孩子们拿一些彩色的石头在玩吗?
骆夕阳马上跳下怪兽的身体,小木船上有很多的石头,去拿一些来!
切可看到那个迪如西帝亚连蹦带跳地跑走了,不禁着急。莫达还在啊,听老人们讲的故事里,迪如西帝亚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是神明的宠儿,恶魔的天敌,所以就算是大人都难以对付的莫达兽也害怕得瘫倒在地上——要是她走了,莫达再放冻气他就完了!不由急得大叫:“等一下,不要走啊!”
小家伙在跟他说话呢。
被那孩子的大嗓门吓到,骆夕阳惊跳得肩都竖了起来,慢慢扭头冲切可笑了一下,摆摆手,示意他等等。
但切可只听到那个细细的声音“基格基格”地叫着。
随着骆夕阳的离开,萎缩在地上的莫达马上察觉到身上的威压不见了,它慌慌张张爬起来,以从没有过的高速向森林逃去。它要搬家!
骆夕阳终于逼走了这一带所有的高智慧野兽。
切可从冰层中挣脱了出来。没力气再叫出火焰精灵了,他倒在河边喘气,身上好冷,脚像没了知觉一样。
“基格。”迪如西帝亚去而复返,两只很小的手伸到他面前,雪白的手上各放着一个闪亮的石头。
骆夕阳并不知道自己捡到的这些石头是什么,她判断可能是宝石的原石。洗澡的时候捡来的石头,偶尔有些烧得爆裂了,就会露出非常美丽的结晶来。发现这一点后,她在河边刻意寻找,也收集到了不少五彩缤纷的石头。晚上去偷食时,常常看到这里的孩子们把玩一些小石子,似乎很喜欢。她有很多也用不上,不如送几块出去,先贿赂一下~~这个大块头的小家伙怎么呆呆看着自己呢,试探地再叫着他的名字,她记得这小子是叫这个名字没错的啊。
“基格?基格?”切可醒悟到,这个迪如西帝亚是在叫自己吗?只是发音很怪啊。“我是切可。”他用手指着自己,纠正对方的发音。“切可。”
“接格。”
“切可。”
“切可。”骆夕阳终于叫对了,这些巨人们的发音很别扭。
“迪如西帝亚。”他在说什么呢?
她把宝石放在切可手里,也用手指自己,“骆夕阳。”
“迪如西帝亚…洛西亚?”这是眼前这位迪如西帝亚的名字?他知道了一位迪如西帝亚的名字!
“……叫得好。”居然这么准的发出logia的音。
手上的红色石头散发着隐隐的魔力,火焰精灵突然活性化了,切可全身冒出白气,衣服瞬间蒸干。骆夕阳羡慕的看着小巨人身上的变化,会魔法真是好赞,要是会这一手,以后晒衣服都不用了,也用不着辛辛苦苦地保存火种。
这个一定要学!
切可高兴极了,居然轻易就得到了这么大的发出美丽光芒的石头。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捉住骆夕阳的肩一个劲道谢,捏得对方面目扭曲……骆夕阳凄惨地叫了一声,猛挣开小巨人的手。切可嘴里又快又急地蹦出一串话语,但她一点也听不懂,眼见那大大的手掌又向自己捉来,不由得大受惊吓,飞快蹿上了树。
她、她真的要去和这些巨人们打交道吗?
言语不通,种族不同,巨大的差异,她真的没有自信去和巨人们相处,从小她的朋友就极少,她不知道怎么交朋友……
躲在树枝间偷看,那个小巨人不停叫着自己,在树丛中团团转。
她可以和他交朋友吗?
现在她渴望朋友,渴望有人和她说话,渴望有人陪在她身边,渴望有人可以温柔地拥抱自己,拍着自己的背,抚摸自己的头发,对自己说: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骆夕阳知道,那就叫思乡病。 正文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16 倾听我的声音
村子附近来了个迪如西帝亚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回到村子里的切可兴奋地把自己的遭遇向伙伴们说了,看着他拿出来的石头,大人们也惊动了。
一批批的巨人们在河滩上反复寻找,骆夕阳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她只有躲在高高的树上看着那些人来来回回。
在河滩上巨人发现了骆夕阳生起的火堆和简陋的浴池,他们喧哗起来,更加仔细的去搜索河滩附近,但始终没有发现藏在河面芦苇里的木筏。
骆夕阳又紧张又高兴,这些大家伙们现在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要自己在适当的时机出现去帮帮他们,慢慢累积好感后,就可以去跟他们一起生活了吧。她安心在村外的树上睡着大觉。
巨人们不死心的搜索了两天后,骆夕阳看到一辆提提尼拉的四轮车跑出了村子。
第四百一十六天。
黄昏的余晖从草原的地平线那头变淡了,一阵剧烈的蹄声惊醒了骆夕阳的午睡。她现在昼伏夜出,到了晚上就偷偷摸进村子里找新鲜的东西吃,就算是无星的深夜,她的双眼也不受影响,是坠入异空间后产生的特殊能力吗?
那辆提提尼拉的车子回来了。庞大的驯兽长嘶着,全村一下子亮起了灯火,村民全拥出屋子去迎接车子载回来的人。
村长是个老迈的巨人,花白的胡子拖到了胸腹,他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杖,穿得非常华丽——兽皮的帽子上别了一簇雪白的羽毛——跪在车前。
所有的巨人都单膝跪地,以头触膝行礼。是什么大人物来了吗?骆夕阳好奇地从树叶中探出脑袋,太远了,看得不是很清。
车篷掀开,一个枯瘦的巨人下了车。他环顾四周的村民,伸出手,那里拿着一颗红色的石头。
骆夕阳悄悄跳下树,靠得近了点,她看见那个比起大部分巨人都来得瘦弱的新来者凝视着村长,而村长不时的摇着头,大声说着话。突然,那个巨人挥了一下手,朝骆夕阳躲藏的屋角看了过来。
被发现了吗?骆夕阳头皮一紧,转身朝树林跑去。
村民们纷纷让开道路,拿着红石头的巨人迈开大步追着感觉到的气息到了村子另一头。参天的古树自他们迁居在这里便一直生长着,浓密的枝叶不受寒冬影响,苍翠依旧。
这个巨人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向着骆夕阳藏身的大树跪下。跟在他身后的村民们不知所以地面面相觑,然后也全部跪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的心怦怦跳动——他们发现她了吗?轻手轻脚地往高处爬去,没有晃动一片叶子。骆夕阳悄悄移到了另一棵大树上,但马上看到第一个跪下的巨人移动位置,方向依旧是自己藏身的树木。真的被发现了?
脑海里某个念头涌起,仿佛有人不断地摧着自己:下来!下来!
那个意念渐渐眩晕了自己的神智,等到听到身边响起一阵惊呼骆夕阳才激零着醒悟:自己什么时候跳下了大树了?一向只是远远地观察着这群巨人,现在却置身于巨人的包围之中,她顿时胆怯起来。转身就样子难看地抱住大树想再蹿上去,这时脑子里又是一阵迷茫。
请不要害怕。
有人在对她说话!这是地球!这是中国!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出来,在这里,还有和她一样的人种是吗?
“你在哪里,你是谁?”骆夕阳感觉到那声音近在耳边,但她向四面八方望去,只看到大树和巨人们。到底是谁,她狂喜得要疯了!
“在您的身前。听候您的吩咐。”
确确实实有人在她……脑子里说话?
不是在说话,有个意念在忐忑地、犹豫地揣摩她的情绪,当骆夕阳正惶恐不安时,有什么东西则不断小心翼翼地接触自己的思想。“请别紧张,尊敬的……”是尊敬的吧?感觉到脑海中那个意念一些不明的措辞,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也在惶惑紧张着。
心电感应?神没有抛弃她,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是有能够理解自己的生命存在……骆夕阳又从树上爬了下来,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巨人们,最后注意力放在那个用双手举着小小的红石,头几乎碰到地上的巨人老者身上。“是你…在与我说话吗?”
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欣喜,那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没有开口只在心里想便能把自己的意志传递。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世界?你们为什么要跪在地上?”一连串的问题闪现,却察觉到对方的迷惑,那种特别恭敬的词汇又不断传入脑海,原来心电感应也是要有语言相通为基础的,对方根本不明白骆夕阳说的是什么。
“我,找不到回去路…你们……会伤害我吗?”哽咽着语不成句,乱七八糟的脑袋理不出头绪,还好,她问了当前最想知道的。
!对方似乎非常惊骇,连身体都发起抖来。惶恐、紧张、战栗……这些感觉冲击着骆夕阳,她不由得在脑中抚慰对方,自己对这些人并不存在任何恶意,相反,她很想与这些巨人们相处。
传来的感觉是无比的欣喜!那种巨大的喜悦冲击得骆夕阳,使她不由得微笑起来,神智更加迷糊,是的,她要和这些人好好相处!她要知道自己究竟是到了哪里……
骆夕阳被一个巨人小心翼翼地托在手里,那个与她意念对话的老人大声宣布了什么,于是巨人们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在这宏亮的声波中,唯一的异族差点被震晕过去。她紧紧缠住巨人粗壮的手臂,迷惑地看着周围的人包围着自己,前簇后拥的朝屋舍走去。
这是在干什么?越来越不懂了……巨人们燃起了熊熊篝火,把树叶铺在地上,那个老人一直紧紧跟在骆夕阳身边,恭敬地请她坐在一张很大的毛皮上,而其他人大多匍匐着;突然鼓点密集敲起,巨人们齐声唱起了低沉的歌,尔后围着火堆,在骆夕阳身前跳起舞。
很象是原始社会的献祭啊。骆夕阳这么想着,要不是只感觉到身边老巨人恭敬而喜悦的情绪,她还真害怕这些人会不会把自己放血烤掉吃。但是这种想法是无谓的,不断有巨大的脑袋低垂着来到身前,将大块食物奉上请自己品尝,从没见过的果蔬、肉类和饮品摆满了她身前的地面,每当她伸手品尝了一种食物,便朝满面期待匍匐于身前的巨人微笑,而一直坐在右手边的老人则会点头摸摸那人的头,说着巨人的祝语,于是对方欢天喜地离倒退离开,然后回到人群中被众人羡慕的捶打……有这么高兴吗?
骆夕阳也很开心,这些巨人并不把自己当成怪物和宠物猎物,反倒像对待什么大人物一样毕恭毕敬,这让她感到十分安心,她可以和这些人友好的相处下去的。眼角看到那天救的孩子,是叫“切可”吧,正偷偷不断地抬眼看着自己,表情非常有趣,像是期待又像是害羞,不由得格格笑了起来,向他招了招手。
切可眼睛一亮,他的母亲也看到了,非常高兴的在儿子手里塞满了食物,把他推了出去。
“切可。”骆夕阳只知道这小巨人的名字,所以她念了出来,老人低声说了什么,那孩子表情十分惊讶,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看着尊敬的老人,对方点头肯定,他又回头看着父母,忽然跳得老高,把骆夕阳吓得后退,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她这时还不知道,老人也就是巨人部落的祭祀已经把切可的命送给这个外邦人了。切可得到了祭祀的认可,兴奋得将骆夕阳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仰天用部族的语言大声宣布:“法尔与族人同在!”
自己的地位好像很微妙……
她住在当初以为是村长家的屋子里,原来那里是祭拜用的宗祠,四周刻满了花纹图腾,看起来是什么大型的兽神崇拜,山林的住民一般都崇拜这种神,只是他们刻法太简洁,抽象得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满屋子华丽丽的堆饰严重闪了她的眼!
金色的、银色的、七彩的……珠光流离,明灿闪耀,散落一地。大部分都是色泽艳丽的石头,和自己收集的是一样的;还有大串大串的珠链、环圈,看来是巨人们的手镯项链,“哇哦~”她小手捧起一把珠玉宝石,有些着迷地看着那些炫彩。
屋子里没有点任何烛火,但宝石自身的绮丽光芒映射使宽大的房屋一点也不昏暗,梦幻的浮光朦朦胧胧……“真是太漂亮了。”骆夕阳赞叹,跟在身后的老人感受着她的喜悦,非常谄媚地传递自己的喜悦给眼前的客人。
“全是您的……一切属于您。”这是巨人的意思,骆夕阳瞪大眼,“不会吧?我什么也没做啊,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踩在满地的亮闪闪珠宝玉石上,简直像在做梦。
“您的喜悦就是一切,这些都是为了您的喜悦而做。”老巨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搔搔头,“这些……应该是为另一位‘法尔’所准备的吧。”“法尔”这个意念和巨人们不断对她的称谓使她有一点点明白,虽然还一点也不懂巨人的语言,不过 “法尔”这个单词很可能跟自己词典里的“神”、“圣”、“大能者”相同。关键在于,这些陌生物种是怎么判断她的身份等于“法尔”的?除了那天救了一个孩子 ——就是跪坐在一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那个“小家伙”切可,她还做了什么会让住民们如此热情虔诚招待自己的事?
“法尔的世界法尔会分配。一切属于法尔。”
…………理不清。
捉狂的事还在后头,表达了自己要休息的意思后,老巨人弯腰倒退着离开,切可蜷在一边早睡着了。骆夕阳看着满地的石头金属,不知道该往哪躺,忘了叫他们把自己的被毯拿来了……自己去取好了。刚走到门口,就被左右两尊巨无霸吓到!他们反应非常快地跪倒,说着完全不明白的语言,根本不抬头看她!只好径自的绕过他们,向村外的大树上跑去,没想到那两人紧跟其后,还大声叫喊起来……
老巨人很快又出现了。
不安的情绪透过老人传达,骆夕阳努力与他沟通:“床,我要盖在身上和垫在身下的毯子。”
……重新回到祠堂里,骆夕阳怎么都觉得自己像被关了起来一样。不行,在困倦与疲累中,迷迷糊糊地想着明天要把事情好好弄清楚才行,要问个清楚……
森林的夜渐静,夹杂着低沉的咏唱,巨人们的小客人沉睡了。
—————————— 第一部 森林里的无用之人 完——————————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1 神恩如海 神威如狱
巨人们崇拜着神明吉莫尔诺雷拉。
“我们是艾亚国的臣民。在一千年前,艾亚人是居住在神威海另一边的,当大洪水来临之际,我们这一族流离失所,只能在魔兽横行的大地上苦苦生活。当我们穿过无数的山脉,跨越数不清的河流时,从天空中飞过的吉莫尔诺雷拉神怜悯快要灭绝的艾亚人,把我们带到了这至福之地。”传入脑海的声音大概是因为看到了巨人的样子,而显得苍桑,骆夕阳仔细听着巨人们的神话传说。
转眼间,她已经在巨人的村落里生活了一百多天了,最初,村民们见到她便会跪拜,无论何时,身边总是围了一圈人,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客人非常不好意思,最后爆发了。
从被迎入巨人村落那天起,切可这个年幼的巨人便随时随地粘在她身边,而能与自己沟通的老巨人杰诺里那天之后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感到无所事事的骆夕阳在村子里游荡,后面紧紧跟着个大个子。
“切可。你,”她打着手势,“不要紧跟着我”。
切可盲然,照跟不误。还有一些更年幼的孩子躲在一边探头探脑。
烦恼!在森林里自己一直渴望有个人跟自己做伴,可是与一个语言不通的要怎么相处?而且跟得这样紧,上厕所都要讲半天,对方就是不明白。
不行,肚子痛,骆夕阳撒腿就跑,她不知道巨人方便的地方怎么说,也不好意思比划,最重要的是巨人的WC肯定不合大小,还是跑自己常去的林子吧。
靠!切可紧追着来了,能不能不要跟啊!“你,留在这里。”骆夕阳指着地面,示意他原地待着。孩子无辜地睁大眼,脸上写着“啥?”
“留在这里!”肚子很痛,讨厌。
飞快向树林跑去,背后蹬蹬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火大的扭头!“别跟来!”她大吼,真的很火大呀——切可僵住了,大概被吼声吓到,别看骆夕阳个子非常小,可长期在森林里鬼吼乱叫的,嗓门不逊色于巨人,一声怒叫,像惊雷炸过,可怜的孩子停在原地不动。
哼,果然人还是要凶一点才行。骆夕阳以为对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施施然进了树林。
但当她方便完后,再回到切可身边才发现不妙——
这孩子怎么躺在地上了?这初春的天气地上很冷呢。绕着切可转了两圈,叫他也没有反应……“喂,切可?”伸手推了推,还是没有反应!
怎、怎么回事?骆夕阳慌了,为什么这孩子这么一动也不动?手摸向切可粗壮的脖子,脉动细得几乎无法察觉!周围什么迹象也没有啊,为什么切可会倒在地上?疾病?诅咒?
离村子并不太远,最近的房子大概在两千米外,但求救自己不知道怎么喊,离开切可万一又有什么意外发生……她托起切可的脑袋,一只手圈住他的右手,努力往村子里拖。
很重,比木筏要重得多,小切可大约有三百斤左右,本以为不可能拖得动的……一路踢开地面的石子,骆夕阳脸色通红,汗水从额上蜿蜒至颈背……
“杰诺里————”快到村口了,骆夕阳慌张地大叫。
村子又骚动起来。当那惟一可以和骆夕阳沟通的祭祀出现后,她差点哭出来。
一些大人将切可搬进祠堂,杰诺里弯着腰请客人走在前面。“别理我了,快去看他怎么样了!”骆夕阳这时心里说不出的生气。她恨透了这种不能沟通的状态!
周围闹哄哄的。就算不明白语言,她也能感觉这种杂乱不是昨天那种喜悦嘈杂,咒语般唱颂的歌声不时响起来,一种静静的恐慌又袭上心头。
她为什么这么不安?
杰诺里摒退了大部分人,只留下村长和切可的父母。他们要怎么医治晕迷不醒的小巨人?
切可的母亲不停地喃喃着,唱着部族的巫歌;切可的父亲按祭祀吩咐,扶起平躺在长桌上孩子的头。骆夕阳听着他不停念祷,戴着羽帽的前额散发出朦胧白光——是所谓“治疗魔法”?
白光越来越盛,如同雾化了一样漂移在杰诺里的面前,他用更庄重的表情缓慢吐着低沉的话语。
杰诺里额头轻触切可的,那光便顺着孩子的额侵进了全身,稀薄的白色把切可包围住,像是要消失了。孩子的父亲问了句什么,老祭祀摇摇头,依旧不停念叨。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送上食物和饮水,但她一点也不想吃,只是呆呆坐在祠堂大供台上盯着看。
杰诺里表情很疲倦。声音也低了下来,只是还持续不断地念。
切可终于睁开了眼……他看着长辈,忽然害怕地哭泣,快速地对祭祀忏悔今天的做为:“爷爷,切可不是要惹洛西亚大人生气的…请她原谅我。”
切可的父母脸色全变了,惊慌地彼此对望。杰诺里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别慌张。法尔是宽大的……这孩子不是法尔带回来的吗?”那对夫妇脸色稍霁,没错,“法尔”正坐在高处看着他们,如果发怒,就会降下大灾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人们问那害怕得发抖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跟着洛西亚大人,不敢离开,可是大人生气了,她大声惩罚我——我全身冰冷,心脏好像被打了一下……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切可怎么样了?”看到杰诺里对切可说了什么,那孩子便平静地又闭上了眼睛,惊慌不安的骆夕阳用意念询问。“为什么他会晕死过去呢?”怎么也是跟自己在一起时出的事,而切可虽然高大,其实是小孩子。
三个人全部跪在骆夕阳面前,切可的父母低头大声啜泣,诉说——完全不懂;杰诺里惶惶然——这个感觉得到。
“他们在说什么?”
接到骆夕阳询问念波的老祭祀头垂得不比那对夫妇低:“但里格夫妇冒犯了法尔,他们请求您的宽恕。”
“惹我生气?什么时候的事?算了,你叫他们出去吧,我没有生气。”
杰诺里侧着头看着那夫妇俩,把骆夕阳的意思吩咐了下去,切可的父母欢喜得不断拜谢,倒退着离开祠堂。老巨人又跪回原来的姿态,他犹豫着不知说什么好。感觉到这种犹疑,骆夕阳连连催促。
“洛西亚大人,请您原谅切可,您的仁慈如同不灭的光,您的处罚是最可怕的厉器。只愿您的光永远照耀我们。”
“啊?”我,我什么时候处罚那孩子了?什么光和照亮的,我有像太阳那么伟大吗?我就是离开他一下啊……
“您的‘神恩’无边,‘神威’无人可挡。”
神恩?神威?什么东西?
“您今天发怒了。”但愿您的怒气已然平息。
“……”切可的昏死和她的发怒有什么关系?
杰诺里小心传达自己的意思:“您的怒气让那孩子无法承受,您对他说出处罚,让‘毁灭’降临。”
“毁灭”?是什么意思?不懂啊!!使劲拽着头发,骆夕阳恨那种沟通无力感。“切可没事了吧?”
“是的。因为您的神威外放不多,所以那孩子没事了。”
杰诺里出去了,空旷的祠堂里,刹那间显得非常冷。骆夕阳钻进简单的床铺,拥着毛毯发呆。
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那样害怕?对,他们在怕我,因为我的“神威”和“神恩”,这是我具有的力量?她想起自己曾对猛犸獭大喊的那一幕。
“当时,那只野兽并没有跑,而是吓得趴在地上了……我只是大喊了一声……难道这就是原因?我还做了什么?
对了,是念!像用意念与杰诺里沟通一样,那时,我脑子里努力想要把“击退对方,杀死对方”这种意念实例化,在那森林里也是这样的,不过那时我并没有出声……没错,我脑子里的这些想法,确实可以传送给指定的对象,所以怪兽跑了。而我的怒吼,实例化了脑子里定义的类……我在想什么,这是编程吗?”
思绪很乱,翻出笔记本,就着绚彩的珠光划下一横——四百一十八天。
418:使住民受伤害。
如果刚才那纷乱的杂念是正确的,那么毫无疑问是自己对这孩子地大叫伤害了他……
切可现在睡得很熟,沉重的呼吸声规律起伏——她差点害这孩子“毁灭”了,他们为什么还把他留在这里?“法尔”是什么?她是什么?一切是那个“法尔”的意思吗?
一室明亮的珠光,这珠光真有这么亮吗?它们不是电灯也不是蜡烛……自己眼中,黑夜与白天几乎没有差别,翻着笔记本,上面的字清皙入眼,一行行的,看着自己一年多来的纪录:
2:快饿死;捡到蛋;吃生肉。
5:找到水。
7:肉坏了,腹泻;剥皮。
9:打到蛇一条,晒制。
13:挖到甜根;打到扑鼠。
…………
大雨、花海、做骨碗、骨刀、救治巨兽、发现河流、造船、打鱼、热水浴、大雪……
遇到人烟。
遇到她所不熟悉的种族,彻底斩断了心底残留的希翼……可是,那是人呀,是有手有脚,会说会笑的人类!
热情地接待自己,善良纯朴的人类,她想要和他们相处,想要进入这个世界…然后,找到回去的路!
她细细地看,手指在这些字上摩娑而过,不经意间泪已满腮。
像是把别人一生的挫折与成功都经历过了……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2 所谓幸福
骆夕阳在二十岁以前一直觉得自己非常的背。
简直从她出生起就注定了的。她生在一个独生子女家庭,本来她并非独女的,但在前两个哥哥姐姐全夭折后,她就成了家里的宝贝心肝了。只生了妈妈一个的外婆在她出生前就找了一堆大师什么的神棍给自己算命,然后某个秃驴还是牛鼻子就说了:将来小孩子命里乖桀,凡所想,必失,凡所愿,必逆,凡所行,必无功……听得奶奶爷爷外婆泪涟涟的,而长大后的骆夕阳牙痒痒的!这不是诅咒吗!捐了一笔香火钱功德费后,大师钢笔一挥,在一张红纸上写下“骆夕阳”三个字,很神秘的说什么“黄昏无限好,万物由其终,终非终结时,明朝复明朝”……我呸!骆夕阳,落夕阳,都落了,还夕阳咧!
这世上有很多事不信邪是不行的,骆夕阳从小大病常有,小病不断,好几次父母都以为她要随着另两个孩子去了,天天愁眉不展。可能自己真的命硬,每次都撑了过来,后来跟爷爷学打太极拳五禽戏,身体居然慢慢结实了起来,自上初中后,就只是发个小烧咳嗽两声的毛病来作作怪,外婆说这都是起了个好名的功劳,切!
对这个名字的不爽是在初二时爆发出来的,那是骆夕阳人生另一个痛的开始。
十四岁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时,班上有一小美男,貌佳姿整肤白皙,时正值日漫席卷中国,喜欢看漫画的女孩子们无一例外的喜欢这种小白脸,常常含情脉脉的暗送秋波……多么纯情的年代啊!不过骆夕阳喜欢的是知性帅哥,对小白脸的兴趣不大,何况那家伙的笨跟自己有得一拼,在一同留堂补考了几次后,骆夕阳产生了一种“啊,世上原来还有比自己还笨的人啊”这种优越心情,于是两个小朋友就偶尔手牵着手一同回家去,渐渐的,也成了比较谈得来的朋友了。
后来,八成是日漫中毒过深,身为中国的如花少女想流行一下,体验日本校园中“排挤”的潮流,班花在一个放学的黄昏,同一票小白脸拥护者把骆夕阳堵在教室里,根据当时的情况,骆夕阳也是看过不少漫画的,纵然数理化学得不怎么样,这种面熟的场景怎么看都不对劲,马上心慌地大叫起来。事后想想真丢脸,好歹是跟着爷爷一起打太极拳的,她应该摆几个姿势来唬唬人才对……尖叫引来了正在批卷的英语老师,那个女老师也才二十出头,看到这种情况,叹息着对骆夕阳说:“骆夕阳,你真是个losel,连和同学们都处不好,开朗点不行吗,排挤不是单方面的责任。”第二天,班花党就开始喊她“losel”,当骆夕阳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时,哭着跟妈妈告状,但是…but……
天主教的奶奶居然说:“正好,小阳还缺个教名,反正都是要以毒攻毒了,你就叫losel。”
不要啊~~~~耶和华没有取贱名保平安这套好不好,呜呜呜呜呜……我真是没用的人!
这个屈辱的名字一直跟着自己上了高中,随着网络互联时代的来临,骆夕阳接触了更广阔的世界,也知道自己能生在世上实在是件幸运的事,起码自己能够好手好脚的活着,父母虽然只是小工人,家境也是小康,但自己毕竟平平安安衣食无匮的长大了……不过,骆夕阳在网络上愤愤地把自己的名字给改成了logia,反正网上谁会用真名啊。
25岁的骆夕阳已经是名职业女性了,并没有上大学,她很倒霉的在大考前夕因为紧张过度半夜睡不着觉吃了冷的宵夜闹肚子然后在考场昏迷了,唉,真是壮观啊,救护车都出动了……虽然卷子拼命写完了却没来得及检查,导致分数差了一大块,要是拿钱去补这一大块…她很心痛!
见鬼的,中国的教育费用怎么这么高,怪不得要搞希望捐款,穷人家的孩子根本上不起嘛!骆夕阳是家里的宝贝女儿,只要是她希望的,父母都会尽量帮她得到,弄得骆夕阳挺内疚,养大自己,家里花了不知道多少钱,反正现在大学生不值钱,自己干脆学点实在用得上的本领早点赚钱。电脑就是在这种想法下买来的,骆夕阳在培训中心待了一年,学了C语言,被常量变量net,sql搞得憔悴不已,叹息自己脑筋实在有够笨……不过网上倒混得如鱼得水,各种软体也玩熟了,常常替人处理个画面,得到众人的感谢和崇拜,自己那平平常常的嗓子录的歌,利用工具处理一下,也在圈子里被传来传去,不时有人甜蜜蜜的发消息“logia姐,帮我做个LOGO吧”,“ logia美女,最近又唱了什么好歌了”……感动啊,每每在电脑前握拳,天生我材必有用,再losel也有人真心需要你!嗷~~~
电脑打多了,打字就不慢,骆夕阳凭着每分钟160个字的打字速度当上了一家公司的打字员,做了一年升到了高级秘书,可以得意洋洋的每月拿三千交给父母,还有一千左右自己用。在B市,四千左右的工资并不算很高的,但没有学历的骆夕阳只做了一年就加薪,再加上还有父母在养着她,日常花费也不大,生活还是非常悠哉的,幸福啊~~~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休息的时候遛遛狗,逗逗猫,喝个奶茶小资一下……啊,不对,因为呼吸系统有点小小问题,骆夕阳有毛皮过敏,遛不起猫狗,而且还有乳糖不耐症,要是喝了奶茶,估计要不停跑厕所,所以小资生活纯属YY,自己没命玩那套……也用不着哭泣,父慈母爱,工作顺心,她还是非常幸福的,是的,很幸福……
原以为那种平静的生活就是幸福的极致了,时候到了,找个顺眼的好男人结婚,生下孩子,教养孩子,那是一个平凡女人的平凡幸福,她从来不贪心奢望什么王子总裁明星之类的耀眼男性来到身边(虽然青春期也YY过),她只想平平安安地生活在父母身边,送着父母终老,然后,数十年后,由自己的孩子送自己终老。
女人的一生,平淡而温柔地渡过,谁又能说不是一种幸福呢。
那是自己一直向往的人生。
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地震!
这四百多天的遭遇如果说给原来世界的人听,准被人当成吹牛大王鄙视,但这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的。这连番的奇遇说给爱幻想的人听,也许会引来崇拜,可是她情愿用现在这健康强壮的身体换取在父母身边的时光……
日落月升,满室晶光折射,白月光透过雕镂高窗把初春的寒意传进祠堂——这月光,是不是映照地球的那一个?
切可说着梦话翻了个声,这些人都不给这孩子盖床被子的……骆夕阳跳下床,把自己的毛毯给他铺上,但这孩子太大了,只有多铺两床才把脚也遮住。看着孩子舒服地咕哝了一声,她托着脸蹲在一边静静地看。
虽然是巨人,但仔细看切可也是个挺可爱的孩子呢,特别是睡着了,脸上红红的,头发披散在桌子上,在珠光下宁静的样子很让人怜爱——如果他不是这么大的孩子,真想抱在怀里拍着睡。
“对不起啊……”心情复杂地低喟道歉,这些巨人们那么和善,也许对他们来说,自己就是个奇特的强大存在,虽然她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地方特殊,与这里的人除了外型上的差别,还有什么不同呢?自己在这世上,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神叫我在地震中活下来,来到这陌生世界,那么一定有他的安排。遇见这些奇异的种族,也肯定有着必然性。至少,我可以相信,神是以自己熟悉的样子创造了这里的人类,追溯他们的文明,也许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在那之前,要好好的学会他们的话,那样…最少今天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语言是沟通的基本,像杰诺里那样的人这里似乎非常少,而那位祭祀,也只能传递大概的描述和含义给她,骆夕阳需要的是更清楚详细的理解。
不过当骆夕阳把自己的意愿传递给杰诺里时,这位老人的迷惑让她气结!
“您是无所不能的。”反反复复就是这种念头传过来,他的意思就是,骆夕阳是“法尔”,是大能者,是高高在上的,他待在她身边觉得很光荣,她只要待在这里什么也不用做,他们会好好地养她……感动归感动,暴燥还是忍不住要发作——理智地想了一下,还是不能吼出来,要是杰诺里倒了,她不知道要再去找谁来救他。
烦……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3 默语神言
骆夕阳只好跟着身边的大小孩学习语言。
小孩子不像大人们那么拘谨,把她神格化。虽然村子里的小孩子们看到自己,会非常害羞地或躲或跪在一边,但他们那不断抬起的大脑袋,把可爱的好奇心表露无疑。
如果自己是和他们一般大小的身体,也许会更容易相处,不管怎么说,在孩子眼里,自己这种只比他们胳膊粗点的小人看起都像是玩具——从渐渐围过的某个孩子用手指碰她就感觉到了。
我又不是珍禽异兽!(在别人眼中,你就是啊)
生怕这帮孩子用大手抓自己,骆夕阳赶紧推开对方的大掌,爬到了切可的肩上。“骆夕阳,我是骆夕阳。”像当初问切可的名字一样,手指指向那碰自己的孩子。“你呢?”
孩子呆呆看着坐在切可肩上的“法尔”,他圆滚滚的眼睛,张大的嘴巴,憨态可掬…实在太可爱了,因为离得近,骆夕阳忍不住捏住他的鼻子,“骆夕阳,骆夕阳。”
名字是沟通的第一步。切可说了句什么,那孩子才醒悟,高兴得用双手比向自己:“玛提!玛提!”
其他的孩子看着彼此,露出很羡慕的样子,骆夕阳要也是小孩子,就能够感受到危机,但她还在记玛提的名字,根本忘了小孩子大部分非常喜欢别人地关注。所以当孩子们一拥而上,拉扯她时,这个小巧玲珑的客人懵掉了!
“阿普利那!阿普利那!”“罗克尔!”叽哩呱啦叽哩呱啦叽哩呱啦的……
光吵还不够,那些大大的小手掌攥过来扯过去,就算她目前身体强健、身手灵敏也吃不消这种善意的攻击……“住、住手啊……”连惨叫都虚弱无力,孩子们根本听不懂!
“杰诺里!”
…………有麻烦,找祭祀。
看着齐刷刷跪倒在地上的人群,骆夕阳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被欺负了的孩子在跟家长告状呢……这场面太大了吧?孩子们在抽泣,大人们在颤抖——自己并没有生气,杰诺里的情绪却那么恐惧。“我没事。”她竭力想使老巨人安心,“你不用这么……呃、生气。其实……我很高兴,孩子们很可爱…”开心的情绪怎么表达?喜悦的,像看到祠堂的珠宝一样。回想着见到人时的兴奋,骆夕阳一边打手势,一边感受祭祀的想法,加以调合。
胡思乱想着一切高兴的事,也不知道老巨人理解成了什么,他兴奋地大吼起来,然后……一地的巨人都吼了起来,把骆夕阳震了个踉跄。但当她马上表达出不喜欢这种行为的意念后,人群又是一阵惶恐…………
好累。
学会语言,刻不容缓!
“这是花;‘花’,”切可指着草地上盛开的黄花说,“叶子,‘叶’。”坐在切可的肩头摘下一片树叶,骆夕阳反复念着。
“天空,云,小鸟,地,法尔……”巨人的语言不是很复杂,以一声和轻声发音为多,带着厚重的单音,所以听起来没有什么卷翘感,可是用这种语言唱起歌来却是非常神秘古朴,骆夕阳非常喜欢听巨人们在夜幕降临后,聚集在祠堂周围低声的献唱。
不知不觉的,她也开始跟着哼唱,虽然一个都市女子活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只是对音乐的喜好而唱,注定不可能会有专业歌手的完美声带,但是经过一年多的原始森林生活,孤独时放歌狂喊,空旷天地间无人喝彩,只好越唱越高声嘶力竭……造就了那种寂寞之声如今并不逊于巨人的吟唱。
巨人的歌带着奇异的蛊惑,骆夕阳学习着,把白天学到的语言与歌相比较,翻译着歌词,一遍一遍地唱着——
金色的法尔,您飞翔在空中,带来喜乐。
河流翻滚,涅梅迎接您,赞美您……
歌声嘹亮回旋在每个夜晚,巨人们不再唱和,静静聆听。
渐渐把学会的语言重新组合,唱起属于自己的歌。
“空中的花,是流动云的变幻,我从森林里出来,看到泰坦后裔。给我金色神明的祝愿,我愿你们像大地长存……”
“那一天,狂暴的神威海一片碧波,先祖们砍树做筏,随着大神的踪影渡海踏上了这片大陆。幸存的人们惊喜的发现,这里布满神的威能,相比海的对面,魔兽与荒疫遍地,这里果实累累,河里的水甘甜无比,饮了那水,所有的饥渴与劳累便一扫而空。”
一天一点的,慢慢理解这个部落的语言,理解巨人们那瑰丽的神话。
村民对她还是一直恭谨无比,她用半生不熟的艾亚语同他们谈话,孩子会很不给面子地偷偷笑,大人们则抱以无比的耐心仔细聆听并解读洛西亚大人的言语。
杰诺里并不常常说话。在了解了巨人的语言并能生涩的同人交谈后,她才注意到,这位老祭祀张口的时候少得可怜,而他开口吐出的语言,则大部分没有从其他巨人那里学到。
“为什么,只有你能用心灵同我交谈?”骆夕阳觉得是时候跟这位巨人村子里最具地位的老人谈一下了。从其他人、孩子们那里,依稀知道了这个民族的传说和一些传统,不过要想知道得更全面,似乎还是找大家公认的智者比较好。
“因为,我是默语者。我的语言,跟一般人并不一样。我所用的,是继承了法尔的语言。”
按照两个月来的习惯,老祭祀每晚都要来祠堂里聆“想”骆夕阳的情绪,如果骆夕阳情绪很好,他就会高兴地退下,而不好,则会惊慌失措最后得骆夕阳努力安抚才惴惴不安地离开……
当骆夕阳用很撇脚的语言提出问题,老人呆了一下。
“切可,搬那边的凳子过来让祭祀坐下,准备点饮料和吃的。”如今切可是她惟命是从的小跟班,乖巧得很。
“我同你说话,你很惊讶?”注意到这一点,骆夕阳很是得意——她语言学得很快,也许不是非常标准,但配合心灵交谈,与杰诺里的谈话应该没有阻碍了。
“……法尔,是不轻开口的。”
啊?
法尔,就是“神”的意思,骆夕阳在河源村所受到的种种优待,全是因为她被当成了神。
“你要知道……事实上,我并不是你们的神。我想,你们的传说里清楚地说到,吉莫尔诺雷拉是金色的,拥有利爪和飞翔的翅膀,这些同我没有相像处……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神?”
“神的形态变化莫测。尊敬的神,虽然您并不是我们崇拜的吉莫尔诺雷拉大神,但是您可能是另一位迷路的神祗……与我们艾亚人的庇护神一样,无所不能的大神。”
神说:要敬畏每一位我的同伴。
来到新家园的艾亚人,在这里安家落户。没有被开垦过的土地蕴藏着丰富的资源,他们呼唤大地女神的神威,但原来的神祉没有一个呼应,因为这里是比大地女神涅梅神格还要高的吉莫尔诺雷拉神临地———特雷迦。
特雷迦大陆上生活着许多强悍的魔物,在他们眼中,这些外来者处于同等地位。同样的,可以用以捕食的温驯动物也不少,艾亚人在这里受到神地庇佑,丰饶的大地给予他们最优沃的生存环境,很快的,艾亚人再度繁盛起来。他们形成部落、村庄、城市,最后有了国家。
艾亚国的首都位于蜜酥河中游最富饶的土地上。蜜酥河就是骆夕阳漂了几个月的长河了。沿着河岸,一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村落,河源村是最上游的一个村子,杰诺里所在的则是隔了两个村子外的红石村。
在艾亚国,大部分人都会一点操纵自然力量的魔法,而特别优秀的,就会被选入首都的神殿重点培养成祭祀和神官,然后分配到各个城邦村落中任职。一般来说,每个村子会有一个巫医,十个村子配一个祭祀,一座城市里有一个神官。
做为祭祀,平日里主要的工作就是以冥想获得神的力量,倾听精灵的声音来判断天气变化以及村子的结界有没有被魔物触动。
“作为神选中的仆人,巫医和最高级的神官都不能轻易地说话。因为我们的语言是神语,是从神那里学来的语言,据有传自神的威力。越是高级的神官,神语的等级也越高。”
力量充斥于特雷迦,神语予以驱使力量。但人类的弱小身躯,不足以驱使非自身的神力,只有依靠“圣石”。
在拿到由河源村递上来的石头时,他感受到了石头上丰沛的神力。蜜酥河里盛产圣石,河源村虽然号称名义上的源头,真正的蜜酥河发源地却是从来没有人到过。在河源村后的森林里,祭祀与巫医布下的结界只能保护十里以外的安全,出了结界石的范围,就是许多凶暴的魔兽们活动场地。切可遇到的莫拉兽,是最近十年来一直霸占着森林的家伙。在森林里,有不少智慧很高的魔物,它们除了捕食别的动物,对圣石的兴趣也非常大,所以,艾亚村民能收集到的圣石就很少了,而且大部分都不再蕴藏元素之力。在知道不远的河源村发现传说中的迪如西帝亚,他马上赶了过来。果然,刚靠近村子,精灵们的骚动让他判断出:这是不孩子所说的迪如西帝亚,而是有一位神祗或者说是神使降临了!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4 一起来种地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属性,在侍奉神的侍者们眼中,神明的光彩是无法形容的,那是一种不带任何属性,无法分辨的光芒,与万物融为一体,平静而辽阔。
在村庄外的大树上,弥漫着神的气息。
杰诺里感动得想要流泪……这是比王都的新年神祭所感受到的还来得纯正的神明气息!更叫人惊讶的是,降临于此地的竟是迷路的神祗!
人之子不可干预众神的行迹,神喜怒无常!这一点在艾亚人的传说中可以找到证明:很久很久以前,同样有一位迷路的神祗来到艾亚人的国度,国王知道了,命神官和大臣迎接神居住到王都。但是神烦躁了,把跪在身前的艾亚人全部杀死,夷平了数十个村庄……恐惧的国王用所有王室成员的血召唤来了大神的使者,才送走迷路神祗……那位神的名字为“西格里斯”!
神使忠告国王:不可干预神的行迹,他来自何方,不可询问,他欲向何去,不可相阻。敬畏神,用最谦卑的语言服从他。
所以这里的居民这么害怕我,对我这样诚惶诚恐。骆夕阳张大嘴啊了好一会:这全是因为自己被错认为神,而神做过这么OOXX的事……什么尊敬,其实她是被当成会走动的核弹,整一个人型凶器大瘟神嘛!
习惯接收“神祗”想法的杰诺里当然不会错过骆夕阳的相法。他急忙让洛西亚大人打消这个念头。“也不完全是如此的。洛西亚大人是一位善良的神,您救了切可两次,并且常常抑制自己的怒气。您一定是位高贵神明家中迷路的幼神,我相信,您不会拒绝仆人们为您带路前往首都。”
“呃?去首都?为什么,我才刚在这里住得很熟呢。”
“请大人不要怪罪仆人揣测您的想法——洛西亚大人经常会有想回家的念头,如果您不认得回家的路,可以请首都的神仆们召唤神使,而且十年的祝祭快要开始,吉莫尔诺雷拉大神将亲临首都……”
骆夕阳兴奋地打断了杰诺里的“想”话:“你是说金色的神、在天空飞翔的那个会出现在众人眼前?神会降临在人世间?”那么,她是不是可以……
“是的。无所不能的吉莫尔诺雷拉大神一定会送洛西亚大人回家。”
回家!这是多美丽的词语!这个世界的神会听她的愿望吗?一定会的吧,因为,这些善良的巨人们都是他的子民,吉莫尔诺雷拉神是巨人们崇拜的善良大神!
“那祝祭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马上出发吧。”
“还剩两个收获年,当丰收后的第一场雨把大地冲涮后,在七色的环绕下,吉莫尔诺雷拉大神会出现在暮色里。”
啊!骆夕阳瞪眼……
两个收获年的意思不会是两年吧?她还不知道这里的历法呢……听起来,这位吉莫尔诺雷拉大神倒是个非常会弄气氛的神明,居然要挑黄昏的雨后,彩虹乍现的时候出场…可能是不是被河源村的村民们当神当习惯了,骆夕阳对这位主神明提不起恭敬心。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召唤神使?”
“吉莫尔诺雷拉大神只在十年一次的祝祭上才会展示神恩,为了让自己的庇护时刻照拂着子民们,拥有皇家血脉的神仆,用鲜血和生命就能召唤出神使。”
…………免了吧。
召唤个神使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神的残酷吗?
“再给我说些神的事情吧。”
神话体现一个民族的精神,从很久很久以前,即使是骆夕阳出生在一切都用科学来解释的时代,神话仍旧对社会有着莫大的影响。新年、七夕、中秋,鬼节、守岁、上香,中国是一个多神教的国家,种种神话地渗透早脱离了所谓“迷信”的范畴,成为文化和风俗。
艾亚人说的“神浴节,涅梅换衣”指的就是春季里的第一场雨后,开始垦地种植——相当于以前自己所在国家的“谷雨”。
涅梅女神——艾亚人的大地女神,受到吉莫尔诺雷拉大神地允许,得以拥有特雷迦的大地。在骆夕阳看来,吉莫尔诺雷拉大神真的是非常拽的,居然连艾亚人的原祖神都可以支配。不过这些不是她所关心的,在第一场暴雨后,看着巨人们开始忙碌,她也想起自己藏在木船上的块茎来。
带着切可跑出村子,后面还跟了另外三个小鬼。孩子们不像大人对神明怀有深沉的恐惧敬畏之心,调皮爱闹的小家伙们更了解洛西亚大人是个和善温柔的人,非常喜欢腻在她的身边。
四个身高三米左右的小巨人很轻松地把骆夕阳以前的家当搬进了河源村,踏着雨后润泽的土地,那个虚假的神明满面笑容,指挥孩子们翻着地。
木船上残留的块茎都长得老高了,当初离开时埋在河心绿洲上,两个多月没去照看,居然发了一大片高壮无比的绿芽,蓬勃得很,现在把它们移植到更肥沃的土地上,一定会结出许多美味的根系来!
想起很久没有吃的美味,骆夕阳双眼都快成了星星。
“快点快点,”孩子们把土翻开,学着大人的样子用铲将土块敲碎,骆夕阳马上把一大丛幼芽埋了进去。
“您这样不行的啦。”说话的孩子叫梅里安,他蹲在地上看着“神”忙碌,总觉得不对劲呐,神也会犯这种错误?“您不把根芽分开,会长不大的喔。”
“分开?你是说把这些芽从根上面切开?”骆夕阳没种过菜,不知道还有这种讲究,她马上把一根幼芽从粗大的块茎上折断了。
梅里安瞠目。“不对,不是这样。”他拿过一丛块茎,用手掰开连着芽的茎,将每一个嫩芽都连着茎分开。“种菜不能种成一堆的,每个芽都要占一块地方,才能有足够的土地放结出的果实。”
喔……明白了。骆夕阳虚心学习种菜的技术。“可是这样…根不会烂掉吗?你看,地很多…水?”还不会说“湿”,只好说很多水了。
“涅梅女神会看好它们的啦。”神是不能嘲笑的,可是这位洛西亚大人真的离“无所不能”差了很多,她不但不懂艾亚语,连想吃烤肉都要靠切可哥哥点火,最重要的是,她不会飞!
“您真的不是个‘迪如西帝亚’吗?”做为“神”不像,迪如西帝亚的话倒是一模一样。
又听到“迪如西帝亚”这个词,最初好像是切可曾这么叫过她。按照这些孩子们地描绘,迪如西帝亚是非常优雅可爱的种族,住在森林里,与所有的植物是朋友,还能支配一切的动物。他们是天之骄子,为众神宠爱。“听起来似乎是妖精……世上真有妖精吗?”啧,连巨人都有了,还有什么不可能有的,这里可是有神存在的世界。
再一次否认了孩子们的臆测:“我倒想是呢。但我只是个‘外来者’。”兼“伪神”一职……只要见到了真正的神,她的身份就被拆穿。其实她早就申诉过很多次自己不是“神”了,可是大家都不相信,见过逼债的,没见过逼人当“神仙”的!
“迪如西帝亚不可能不会种菜的啊。”另一个孩子插嘴,“洛西亚大人是神没错,祭祀爷爷都说了。”
都说了不是。算了,起码这帮小巨人比大人们好多了,和他们在一起,聊起天都不会太拘束,比较自由自在。
把手上的泥弄干净后,骆夕阳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看孩子们细心地将幼芽埋进土里,自己好像又没事可干呢……“切可,你们没见过真正的迪如西帝亚吗?”
“嗯。我们怎么可能见过呀。那可是传说中的生物。”
比神还传说中?“那么迪如西帝亚的传说是怎么来的呢?”
“这个…我们都是听妈妈说的故事啦。好像在我们来这里之前,我们是和许多种族共同生存在一块土地上的。”
艾亚人从海的另一边来到特雷迦。在大海的那一边,艾亚、德尔非、迪如西帝亚、梅格尼斯混居在一起,共同分享法尔创造的大地。
艾亚人有强健的体魄与力量,性情也很温顺,一直是迪如西帝亚族的好朋友,因为迪如西帝亚们外形纤细,虽然是神的宠儿可是却很没有体力,很多重活都会托付给艾亚人完成。
“听说,一千年以前,艾亚人和迪如西帝亚天天见面,他们为祖先们提供丰富的食物,我们为迪如西帝亚修建家园,大家住在森林里,德尔非也常常来拜访。”
原来,在海的那一边,有着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物种啊……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骆夕阳连连追问,可是小孩子们似乎也追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来。
至少知道,这世上除了神和巨人们,还有更接近自己的种族。
一边的小孩子们把东西都种好了,看到骆夕阳又在发呆,面面相觑了一会,最后还是切可上前把骆夕阳从出神中拉了回来:“洛西亚大人,我们这种的是什么东西啊?”
骆夕阳因为长期一个人在森林中生活,养成了常常发呆的毛病,动不动就走神——她觉得这种习惯非常不妙,所以告诉孩子们,要是她又两眼无神的一动不动时,记得要叫醒她。真是的,已经在人群中生活了这么久了,怎么在漂流之前的习惯还没改过来呢?
切可用手轻轻拍骆夕阳的肩,“洛西亚大人?”
惊醒!“啊,你说什么?”
“我们种的这个会长出吃的来吗?”
“哦,当然会,会长出很好吃的东西的。”
“那这个叫什么东西呀?”
“叫地瓜…吧。”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5 小小礼物
在骆夕阳看来,自己收藏的东西比起祠堂里的一地珠宝玉石根本就是一钱不值!但是为什么在她面前的老巨人一副眼球凸出来的样子呢?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哦,不默语了,居然失声了。
老祭祀抽疯不知道要抽到什么时候,不管他了。嗯,地上的珠宝推推平,骆夕阳把好几条毛毯铺在上面,厚厚地卷了几层,漂亮的石头和闪亮的饰品被推在一边高高堆起,哗啦一下倒了不少在毯子上……嗳,扑到上面幸福地打着滚,心情太好了,还是自己缝的毛毯最舒服!蹭着毛毯,把上面的珠宝抛来抛去,抬头看了看老祭祀……
“这这这这这这……”杰诺里还在这这这……
切可把村民们献上的干果肉脯细心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拿到骆夕阳的身前——他的洛西亚大人早就在毯子上铺好了宽大的叶子,手里拿好了两根细木签——听说叫“筷子”。
“这这这这……”这完了没有啊?瞄了一眼老祭祀,骆夕阳和切可决定自己先吃完了再说。
烧炙得香脆的蹬鼠腿,爆得油香溢出的鸪胸脯,一粒粒拳头大小的干果……还有用储存干果研磨兑成的果汁,这就是骆夕阳的晚餐——其实每一餐都是丰富美味无比,她天天吃得很开心。
……用空心的弗拉草茎吸着热呼呼的干果汁,骆夕阳满足地打起了饱嗝。切可也摸着肚皮,小家伙最近很沾光,吃得非常好,在父母眼中都胖了一圈。他把吃剩余的食物收拾干净后,也准备去睡了。
祭祀大人终于“这”完了,他双手捧着圣石,激动得一抖一抖的:“伟大的神,这些是您的恩赐吗?”
寒颤四起,骆夕阳越来越受不了这老祭祀的马屁了——以前不太懂他们的语言还不晓得,原来杰诺里每句话里都用上敬语不算,简直一开口就是赞美!“没错没错,是给你的。你不是说要用到神力,就要依靠这些石头吗?”反正她不会使用,宝石什么的也一地都是,就算自己的收藏品可能会更珍贵,不过呢,量大于质也弥补了。这种东西留在自己手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如给更需要的人呢。
从切可这些孩子们口中,也了解到了一些神力的运用法则。艾亚人几乎都拥用使用神力的能力,只是等级不同,展现出来的威力也不同。
拿切可召唤火焰精灵来说吧。他所召唤的是最低等的火元素,统名为“弗尼尔斯”的无形态精灵,这种精灵几乎遍布每一个角落,很容易聚集,但威力很小,一般用来生生火;比弗尼尔斯高一级的是“弗尼勒斯”,这是能够具体化形态的实质精灵,所以也拥有各自的名字,艾亚人的成人礼有一项就是召唤一位精灵做自己的守护使,成功的有机会去首都学习更高深神术,将来成为巫医或祭祀——骆夕阳看过杰诺里的守护火焰精灵“玛尼特拉特”,那是一团人型的火球,总感觉好可爱!比弗尼勒斯更高一级的是“霍格里斯”,只有最高神殿的高级神仆们才能召唤的火焰神将,听说有四个;而最顶级的火之君主“霍纳”仅仅出现在传说中,由吉莫尔诺雷拉大神召唤出来过。
在特雷迦,地、水、火、风四大元素十分活跃。浓厚的魔法成份充斥大地,艾亚人使用起来可以说是无节制的,不过就算艾亚人身强体壮,本钱浑厚,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做为魔力的元素载体容器,有一个承受量,超过了承受的极限,容器就毁了。
就骆夕阳目前知道的,河源村的什么事都会跟“神”扯上点关系。吃饭前要向神祈祷,饭后也要,睡前当然必不可少;生病受伤绝对是飞一般地跑去找村中的巫医,兽栏里养的牲畜有什么动静也是找巫医,就连手抖跌破个杯子都要去请教这些神仆……在她看来,杰诺里绝对是超时工作了。巨人平均一百五十年的寿命,而神职者只有不到一百岁,原因就是工作量太大,把生命都透支掉了。
也对,天天待在办公室里的白领和脑力工作者们,四体不勤,身体没几个好的,骆夕阳深有体会,生命在于运动,这些祭祀巫医应该多运动运动,而不是龟缩在住处冥想翻书。
经过向神明祈愿,并不断地研究,神仆们终于找到了可以透过中转媒介弱化元素力量对身体伤害的方法。
圣石是一种储存了巨大元素力的天然物质。借由这种闪耀的石头,艾亚的神官祭祀不用费力就可以施展强大的神术。但是这种石头人见人爱,相当稀有——吉莫尔诺雷拉大神与其神眷使者们对发光的、闪耀的物体有超乎寻常的喜爱,幸运的是众神对圣石中的力量不感兴趣,只要亮闪闪的就可以了。所以,耗尽了能量的石头献给神也没什么不敬的。最可恨的就是那些从神语森林里跑出来的魔兽,这帮家伙吃人破坏不算,还要与艾亚人争夺圣石。
河源村外的广亵山林,被称作“神语森林”,神语森林之外的更辽阔大地,那绵延无尽的绿色没有人去过,那里是神圣之所——“神眠之地”。
传说金色的神明降临在特雷迦,然后回到神眠地休憩,大神在那里用山一样大的宝石做成床,用最美丽的羽毛织成被褥,饮用蜜酥河源头泉眼里的水精,吐出的气息幻化成天上无定白云……
听到这一段,骆夕阳好生向往。真是美丽的想像啊,不过仅仅是想像而已。巨人们对神明的崇拜是深入骨髓的,虽然是王权统治,神权却依然是大于一切,没有人离开过神语森林去到神眠地,当然更不可能觐见到神明。
神眠地到底是怎么样的,没有人知道。
按照巨人的神话,神在蜜酥河的源头召来闪电切割巨大的宝石,那些石屑落入了河中,被流水带出神眠之地。环绕整个艾亚国的蜜酥河,把神的恩赐再度留给他的子民们,那些碎片散发出来的力量,每个默语者都不能忽视。但要得到一颗蕴藏丰沛元素之力的圣石则非常困难,虽然河源村是位于神语森林,号称最靠近神眠地,数百年来一直是艾亚国最大圣石的出产地,可同样的,这里也是最危险的村落。神语森林里无数魔兽同样被满含力量的圣石吸引,出没在河岸两边,没事下水摸索下,进村子啃两个人消谴消遣。巨人们是很强悍没错,也不见得打得过所有的魔兽,只能在人居住的地方布下坚固的结界,全力防范。
所以历来河源村一带配给的祭祀神官就是最强的——老祭祀的精神波动不无自豪地这么表示。骆夕阳回他一个赞许的抚慰,示意他继续。
能力强学习到的神语当然就更多,更多的神语使用则表示通过身体的精灵元素大大增强,对身体的损害也是几倍增长,只有圣石能缓冲这种伤害。杰诺里是这一带村落中最德高望重者,想要得到一块质量一流的圣石当然很容易。不过哪一块都比不上那天切可手中献上来的火元素石——由神亲自赐予的圣石!光是拿在手中就能感觉到旺盛无比的弗尼尔斯活跃其中,神术发动快速无比,几乎不用神语启动,仅靠默语就可以在村子外布下牢固的狩魔结界,还对身体丝毫无损。
相信就算是首都的神官长也没有见过这种级别的圣石。
老祭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是有原因的。骆夕阳把在河上漂流时沿途收集到的圣石全塞给了杰诺里,那一小堆石头,每一块都有着丰沛澎湃的神力,不下于那块火元素石,甚至许多都超过了。这些石头,随便拿一块放到神殿中,都会有神仆们争夺,它们代表的可不仅仅是生命。
杰诺里千恩万谢,赞美之词如潮涌来,直“听”得骆夕阳寒毛直竖,被人这样直接的奉承,还真是肉麻无比!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对了,门口那棵树下的小木船上有些毛皮毯子,你看看有什么人用得着,分掉吧。”
杰诺里双手捧着五颜六色的宝石,一步一步倒退着出了祠堂。骆夕阳换了个姿式,双手撑在下巴上,看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想:找个什么借口跟他说学习魔法呢?我讨厌盲信者,都不听我说话的——说过无数次我不是神……祠堂外传来一声惊叫,吓了她一跳。然后老祭祀无伦次的声音响起:“这这这这这这……”
他又怎么了呀?
杰诺里不敢相信的抚摸着手中的毛皮。“这这这……这太……”太什么呢,他没法说明。洛西亚大人放在树下的这个木排,真是不可思议!因为一直笼罩在神的气息中,因此他进门时完全没注意到门口弥漫的神圣元素,现在仔细地蹲下去看,那堆暗褐色的木头中,居然夹杂着不少巴恩圣木的原木——他手里拿的法杖上,只在顶端镶嵌了一小颗尾指大的巴恩圣木,这还是五十年前外派来红石村一带前的送别夜里,首都的大神官长从自己的法杖上取下送的呢。
巴恩圣木比圣石更稀有,因为它是“活”的。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6 首都急令
活的概念是什么呢?
能够靠自身的新陈代谢产生光与热,维持生命的脉动。那种脉动虽然微小,却是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圣石的珍贵在于它内在蕴含的能量大小,当这能量消耗殆尽,它就是平凡无奇的石头;而巴恩圣木即使经过几十几百年,只要它没有被外来的因素摧毁形体,那么它就可以一直活着,哪怕是一小块烧毁得只剩指头大的原木,在光和水的作用下,经涅梅女神之呵护,也会成长成一株完整的树木。
艾亚国里唯一一根巴恩圣木是三百年前的神明所赐。那是一位和骆夕阳一样的迷路神祗,吉莫尔诺雷拉大神的神眷们不是全都像“西格里斯”那样残酷,在无数的民间传说和神话里,同样有许多神明混入人子的生活中、帮助或受到帮助的故事——齐尼就是其中一位。
齐尼是位落难的神明,他被猎人沙普利尔捡回家中,后来,齐尼回到了神眠地,临走时将一块巴恩圣木留给了救助自己的猎人。这块圣木做为神的恩赐,年年都是神仆们参拜的圣物,沉浸在圣木宁静的气息中,每个人身心都仿佛被洗涤一清。
命名为“齐尼之恩宠”的巴恩圣木被切割成不均匀的四份。一份埋在首都的广场上,长成了参天大树,虽然失去了原木的神圣性,这棵扦插的巴恩圣树仍然具有相当可观的魔力;一份被做成手环,套在历代首领国王的手上,做为王权的象征物;一块供奉在主神殿,让神恩沐浴所有来神殿的艾亚人;最后一份就是制作手环时切下的碎木,它们做成法杖的镶嵌物,成为神仆们万分渴望拥有的增幅器。
只是在法杖上加上一点点,就可以做为终生不断提供神力的媒介物,杰诺里手上这根法杖上面只是小指大小一块原木,还是骆夕阳的手为标准那么大的一小块,这一点点微小的原木惹来了首都神殿不少同僚的艳羡,开什么玩笑,要是可以把人的属性数据化起来,那一点巴恩圣木就是“魔法+10,体质+10,施法速度减少10”的超极品宝石啊!简而言之,巴恩圣木是一种梦幻的存在,它基本出现在每个默语者的梦里。
杰诺里揉了揉眼睛,用手捂紧了胸口,这应该不是梦!那一根根深褐色,比拇指还粗,快有身高那么长的木头……不会错的,这种沉静悠远的感觉,这种同步自己心跳,就触摸得到树木脉动的感觉……这根、这根还有这根,真的全是巴恩的原木!
这下真的要倒了……还没有完,老祭祀发抖的手摸索着一块块金黄色、雪白的、暗红的毛皮,这这这……这好像全是神圣动物的毛皮啊!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神明迷路到艾亚(为什么又是迷路的?嗯,巨人的神话很多,而神明们爱玩爱旅游的也不少),打渔的热情接待了他,后来这位叫非那亚的神回神眠地了,也留了礼物:一块能分开火焰的金红色毛皮。
还有一位神明……
神圣动物的毛皮尽管比不上圣石和巴恩圣木的珍贵,却是更珍奇实用的物事。由神的手中出来的东西,哪里还会有差的,每一种神圣动物,都无视神语森林里的魔兽,级别不同,要是有一只神圣动物进入魔兽们的圈子,绝对是非常轻蔑地仰起四十五度角踱出去。用神圣动物的毛皮,做成的衣物饰品,可以驱逐大部分魔兽,因为即使是回到冥神的世界,神圣的气息仍旧留在现世之中。
自己这辈子居然可以看到这么多只在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杰诺里都快昏倒了!感谢神明,感谢洛西亚大人!她真是仁慈、慷慨的神!
接收到老巨人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赞美,骆夕阳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至于嘛…………
连绵的春雨不断敲打着窗棂,屋外烟朦朦一片,村外的蜜酥河水暴涨,哗啦啦的水波声比风卷过森林那高高树梢还响。
无聊啊……骆夕阳打着大呵欠昏昏欲睡。杰诺里匆忙地带着命名为“洛西亚的慷慨”的木头和毛皮去首都了,据说个把月后才回得来。这么一来,这村子目前就她最大——老祭祀没走前好像也是她最大的样子,只不过呢,杰诺里在的时候,天天对村民们洗脑,她在村子里走动时感觉极端不舒服,走哪里都是一片高大的跪倒山趴地上,虽然明知道这些人不会伤害自己,但她就是没来由的觉得可怕!
如今祭祀一走,老村长巫医好对付得很,反正读不到其他人的心灵波动,骆夕阳也对村民们洗脑:我问你们的话,不要怀疑,不要询问,乖乖回答就好。不停下跪碍事又浪费时间,见到自己当没看到也可以,自己从他们眼前快速跑过时,三四米高的巨人是不太容易看到……
杰诺里一走,世界清静了啊。
要是知道亲爱的洛西亚大神把自己当成一种包袱,虔诚的老祭祀非伤心得哭死不可,但他现在离开了河源村,坐着提提尼车飞一般的赶去首都“法尔斯”,暂时没机会读取“神”的意志。
老祭祀可能的话,完全不想离开“神”的身边。身为一个凡人,得以侍奉在神明的左右,这是何等的光荣!特别是他们这些从小做为神仆教育,聆听神威长大、大半生都在遵从神之戒律的默语者,传说中,人类之子得到众神的喜爱(又是传说),最后被带到了神的国度,得到了一个凡人最大的荣耀。他不敢奢望进入众神的世界,只要在死前能够一直仰望神的光芒就心满意足了。
洛西亚大人毫无疑问是一位慷慨、宽大的神祗,尽管有些地方脱线了点。啊…不不不,虔诚的神仆急忙挥掉这不敬地想法,那是神的思想领域,自己不可妄加揣测,能够聆听已经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福份了。就算是神官长,也只能在十年一次的祭典上聆听一次吉莫尔诺雷拉大神的声音……
抚摸着车里的巴恩圣木,杰诺里感受车外呼呼的风声——这是风神“菲亚”的力量,给提提尼和车轮附上“风速”神术,就可以尽快赶到法尔斯了。是的,将洛西亚大人要降临首都的事报告上去,这个消息会让国王和神官长都激动得说不话来。还有这大批的巴恩原木,这些“洛西亚的慷慨”,足以叫神殿沸腾起来!
神殿一定会提拔自己,更高级的神术之语也向自己敞开了等级的大门,可这一切老巨人都不在乎了。侍奉在神明的左近,比什么财富地位都叫人羡慕,自己报告完毕后,一定要一路不停地施“风速”回河源村。
老巨人没有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亲爱的洛西亚大人了。
法尔斯一片繁华。高大的巴恩圣树绿意发散成丝丝薄幕笼罩全城,在神职者眼中,整个法尔斯是被半球状的透明结界包围的,那是艾亚人的骄傲与荣宠象征——神临之城“法尔斯”。
近八年没有回来了,杰诺里小小感慨一下,驱车直奔神殿。
奇怪,自己没有引起骚动。虽然神殿位于巴恩圣树下,但自己这满车浓得快要实质化的神圣气息怎么没有其他的神仆们来询问呢?而神殿里的人为什么看起来都非常忙碌,最近没有神事活动才是。下车后的老祭祀有些疑惑,神殿的气氛有些紧张,发生什么事了?
“哦,杰诺里,你来的正好……你是接到驿使的消息才赶来首都的吧。”心灵感受到一道对话,老祭祀恭敬的弯腰施礼:“佩鲁法迪尔阁下,向您问好,吉莫尔诺雷拉神光芒照耀您。”
“嗯,你好。奇怪,我记得你任职的村子到首都有三个月的路程…驿使也才出发十天啊……算了,来了就好。”被称作阁下的年轻人摸摸头,有点大咧咧地挥手,“神威无处不在,你是有什么消息提供吗?”
“什么驿使?这一路上好像是看到有驿使奔驰在道路上,首都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没见到驿使!那你来首都做什么?”
这正是杰诺里要报告的。“佩鲁法迪尔阁下,如果愿意的话,请同我一起去觐见神官长大人吧,有个叫人激动万分的消息,您可以与神官长一同分享这喜悦。”
“看来你不是收到消息来的……我才有个激动万分的消息要惊喜你一下呢……”
“神降临了。”
呃……“您(你)知道了!”
佩鲁法迪尔和杰诺里的心里都震动了一下。
难道还有别的神祗降临特雷迦?
难道吉莫尔诺雷拉大神把消息传递到了边源的村庄?
两人对看了一眼,彼此为对方传递过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心语交流快速无比,很快两人都知道了对方要告知的事情,惊讶得几乎要失声而出。
佩鲁法迪尔按住老祭祀的肩,“迷路的神祗,天呐!巴恩原木和神圣动物……你是说她像传说中的迪如西帝亚一样!不会错的!快,快去见大神官阁下,杰诺里,你真是神派来的!”
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原来吉莫尔诺雷拉大神在十数天前降临了,不是十年一次,不是雨后的万道霞光,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白天,神明金色的身影落在巴恩圣树上,向所有的默语者传达了一个命令。
找人!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7 神临
那是一个小小的投影。
黑色的短发,相异于艾亚人巨大的身躯,浮在空中的身影纤细而小巧,穿着奇异的服装;眼睛是闭着的,仿佛是沉睡,平静的面容正是老祭祀所熟悉的。
金色的神降临法尔斯,向他的神仆们展示神威。他带来了一个虚幻投影,嘱咐信徒们找到幻影中的人——利妮。
不会错的,这是他的洛西亚大人!老祭祀觐见了神官长后,很快知道了首都发生的大事。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艾亚的传说历史上从没有过这种事情发生。即使是西格里斯那样的魔神降临,吉莫尔诺雷拉也只是派神使将他赶走,由古到今所有的迷路神祗从来都是自己回到神眠地,他们在特雷迦留下一个个瑰丽的传说中,没有一个同吉莫尔诺雷拉大神有关……那么洛西亚大人为什么会惊动了金色的神明亲自寻找呢?
神说:找到利妮,找到一切利妮的行踪,侍奉她,如同侍奉他。
难道洛西亚大人的地位是同吉莫尔诺雷拉一样吗?那位小巧玲珑的神祗在神界能够于吉莫尔诺雷拉大神平起平坐吗?
众神的世界不是我们凡人可以揣测的。神官长摇着头,聚在神殿中心巴恩圣树下的所有神仆们交换了眼神,压下心中的好奇,开始召唤大神。
念颂着神祗留下的召唤神语,这是高贵的神明的恩赐:风之精灵、风之使者、风之王者弗亚,请暂听吾等之言,遵从临时的契约,为仆人传信……
透明的巨大形体在神殿上方显现,风之君主弗亚被召唤出来了,他飘浮在巴恩圣树之间,身体忽隐忽现。
众人脑中响起精灵王的轻笑:“哦,涅梅的孩子们,这个契约可是临时的,你们完成了吉莫尔诺雷拉的嘱咐才能叫我。不然……会受到惩罚的。”
“是的,伟大的弗亚大人,我们已完成了神托付的任务。现在请您转告给吉莫尔诺雷拉大神知道,他的子民殷切盼望神临。”
风之君主大为吃惊:“真不可思议,涅梅的孩子们,我派出所有的风都没能完成的事,你们这么快就做到了……好吧,吉莫尔诺雷拉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的。” 巴恩圣树的细枝剧烈摇晃,树冠被狂风猛烈地吹开,无数绿叶飘散,众人被平地卷起的气流冲得倒地!弗亚的身体化作一团团舞动的飓风,再归于虚无……
很快的,众多神官祭祀们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威压!
天空的云快速飞散,天裂开巨大的撕口,金色光芒四射!
吉莫尔诺雷拉降临了。
无论见过多少回,感受到的神威都不会变。整个法尔斯的城民全部扔下手中的事物,跪伏于地。
全城寂静得只有风声咆哮。
“你们找到‘利妮’了?”他的意识在众人脑海中搜索,“河源村?居然这么近……很好,孩子们,你们将得到我的奖赏。”
最后的意识现于每个人的脑海中,全城都幸福得颤抖……哦,伟大的神,受到神的宠爱就是我们最高的奖赏。
如同来时一样匆匆,光辉灿烂的神祗化做金色的影子向神语森林方向飞去。
杰诺里站起身,激动地仰望着神消失的方向。
吉莫尔诺雷拉大神亲自去迎接洛西亚大人了,他毕竟不能够终生侍奉那位神明左右,只能祝愿迷路的神祗快乐返家。
利妮这个名字,和神语中的“最初”好像啊……
第五百二十二天。
杰诺里走了个把月了,骆夕阳每天过得惬意无比。天天东逛西晃,对什么都好奇。
不过为什么她就是放不出一两个小火球呢?从切可他们那里学来的初级神语不对吗?连切可都说自己发音很标准的,她甚至还模仿了切可的声线去念咒语,但就是没有用。
看来是物种不同,魔法这种东西,也挑人的……不学了!平日里听着切可他们给自己讲各种传说故事,顺便教孩子们练练太极,一群小家伙们个头巨大,推手推得非常搞笑,骆夕阳常常乐不可支得倒地滚来滚去。可能是觉得“神”的东西一定是好的,连不少大人也跟着缠起丝来,那场面真是很壮观。
而看到巨人们在进行武技锻炼时,骆夕阳也会忍不住去学两手,只不过因为个子矮,要站在切可的肩上才看得清。
神语森林外的魔兽猛兽非常多,河源村的村民们一边要打猎,一边要狩魔,当然需要强横的体魄与武力,男子们空闲时就会聚在祠堂门外空地上操练,孩子们也跟着学,现在有了神在一边观看,天天是练得热火朝天的。
村民们脱了衣服摔成一堆,真的很壮观,那些肌肉因为太大块,骆夕阳这个没出嫁的年轻女孩看到也是没感觉的,她兴致勃勃地坐在切可肩膀上,一边看一边叫好。
“那边那个,捏他手腕呀!啊,被反扭了,快用脚踢!对、摔过来!”在以前的世界,她可对摔跤没半点兴趣,可现在这个地方,没别的娱乐,只好把村民的操练当成实况转播来看,看着看着就来劲了,连汉语都蹦了出来。巨人们当然全都听不懂,看神那么高兴,扭打得更卖力了。
哦哦哦,热血沸腾呀!好想亲自下场K一局……不过瞄到巨人超大的体型……好像会被压扁的样子。真是的,都没有个可以勾肩搭背的人……也许在遥远大海的那边,还有跟她一样的人。也许她的家就在那一边……
“喂,切可。千年前艾亚人是因为什么灾难才来到特雷迦的?”
切可也看空地上的比试看得心潮澎湃,骆夕阳在他耳边大喊才回过神。
“这个呀——妈妈说是河神胡那把发臭的腐烂物扔到地上,玷污了涅梅女神的衣裙,涅梅就发怒地撕开了衣服,火神从天而降,用燃烧的星星惩罚胡那……那真是可怕极了,我们的祖先,德尔非、迪如西帝亚、梅格尼斯还有许多别的种族四散奔逃。我们因为受到吉莫尔诺雷拉大神的指引来到了这里安家,其他的种族不知道还在不在海那边的世界呢。不过,洛西亚大人,如果其他的种族不像我们这么幸运受到吉莫尔诺雷拉大神的庇护,肯定是没有办法在那种灾难下活着的。”
瘟疫、地震和陨石……所谓的神之纷争是指这些吧。骆夕阳不以为然,在人类智力不能理解天灾人祸的时代,往往会用神话来解释那些大自然的威力,比如闪电就说是神的利刃,打雷说是神的怒气,不就是大气中的分子在运动吗。比如自己,那些猛兽会害怕自己,一定是因为自己不是这世界的人,身上带着什么无法免疫的病菌啦病毒啦,出于天性里的直觉,这里的动物们才回避自己……才不是见鬼的神明气息。有人不是说过,磁场不同足以让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彼此厌恶么,自己的磁场肯定当然绝对与这里的居民们大大不同!
怎么会有种空虚的感觉?
啧,不就是没动物缘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河里鱼还是很喜欢自己的……
骆夕阳又在胡思乱想,一如她每天过的生活,平静而满足。
再过两个收获年,就去首都法尔斯见见巨人的神明……
天空浮云四散,猛地暗了一下,整个村庄的景象如同被水光折射,泛起奇妙的波纹……我眼花了吗?骆夕阳揉了揉眼,唔,有点累,去午睡好了。
“切可……”这孩子怎么了?
小巨人呆呆注视天空,那里有什么?仰头看了一下:好漂亮的天空!
远方的白云翻滚,层层叠叠如同浪花千重,不断向这边推近,风声呼啸而起,绿叶吹离了枝头,随着狂风越飘越高……
心跳得好快,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环顾四周,村民们全都静止不动,眼也不眨地看着天空,有些口中在说什么……
紧张得要窒息了……白云翻滚着来到了村子上头,好像听到了河那头的村子里传来惊呼声。金色的光芒从白云中迸射出来,柔和的色泽遍染大地!
“法尔……”有人在说。
所有的村民跪倒在地上,头紧紧贴着大地。骆夕阳从切可的肩上滑下来,着迷地看着天空——金色的神!
吉莫尔诺雷拉。
她终于知道祠堂那些柱子上、窗台上镂刻的图腾是什么了……那是她无比熟悉的神明!
修长的身体优雅蜿蜒在白云之中,闪闪发亮的鳞片璀璨如亿万宝石,洁白的犄角划碎浮云——
龙!
是她那历史悠久的国家里最神圣的动物龙啊!
这个世界崇拜的大神原来是龙,不是西方的有翼亚种,也不是山野传记中的蛟鳄之流,而是中国被誉为最神圣最高贵的五爪金龙。
那就是吉莫尔诺雷拉大神。
情不自禁的,骆夕阳跪倒在地,但她没有低下头,她仰头看着,激动得泪水控制不了,却舍不得眨一下眼,死死用力地看着天空。
龙神啊,吉莫尔诺雷拉大神,请带我回家吧……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8 回家
“利妮啊,你为何跪在地上?”清澈如管弦乐曲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如此美妙、神圣的声音。
“您是在叫我吗?尊敬的神,”抹去泪水,惊觉自己的手指抖得好厉害。“我在向您表示臣伏——如果您来自我的国度,请您带我回家好吗?”这样的威仪,这种不似人间的形貌,骆夕阳为自己还能流畅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惊讶。
“你……无需对我如此拘束。”那声音隐隐带着笑意。“我来这里,目的就是将你带回去。沉睡了这么久,世界的变化很大是吗?你乱跑可真是叫我们很伤脑筋呢。”
没弄明白龙神的话语,骆夕阳的注意力牢牢被那句“带你回去”吸引了!“真的吗?真的带我回家去?”
天空的神并不以骆夕阳的置疑为忤,“当然,我们马上回家,你准备好了吗?”
她随时都准备好了!呃,等一下,骆夕阳跑进祠堂去打包行李。
糟糕,没有背包什么的!毛毯要带走吗?折起来扎好,还有吃的,干果和肉脯村民们供奉了不少,打包!自己的小挎包快找出来,抓了一把宝石放进去,反正杰诺里都说全是她的了……好,回家了~~~
“唔,你不全带走吗?”音乐一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啊,吉莫尔诺雷拉大神。”龙神在催促自己了……骆夕阳慌慌张张地转身,却被门外逆光的身影震住了。
那是和她差不多高的身影!怎么会!?
怎么了?自己不是想像过要是见到同类就扑上去拥抱他吗?为什么你的脚现在抖得这么厉害?嘴里发干,偏偏说不出一个字来,那个身影走过来了,他走过来了,走得近到清楚看见他的样子。
唉,不由自主的从心底逸出一声叹息。这个大陆上的同种族们是生得这样好看的吗?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子,脸孔修长,眉眼间俱是温柔笑意,五官齐整,带着张扬的骄傲。比自己还长的金色卷发,眼睛似乎也是金黄色的,穿着很是华丽,点缀了各种修饰折射着地上的珠光宝气,把他映得一片金碧辉煌,肌肤看来非常白皙,所以就算那一身华美的珠饰也半点不显得庸俗,只觉得美丽。
此时他正用那种笑吟吟地样子看着自己。
唉,又叹息了一声。这样漂亮的人物,自己去拥抱他太亵渎了。在原来的世界,她从未羡慕过长得漂亮的人,在网络上、电视上常常看到些美丽得不像真人的照片,早就审美疲劳兼习惯了,可现在…骆夕阳不知道自己原来有看美丽的事物看到发呆的毛病。
太漂亮了,她自卑得都不敢开口打招呼,更别提拥抱这个跟自己同种的人。
唉……
“我不介意你拥抱我。”对方张开双臂,头微微偏着,似是觉得非常有趣地看着骆夕阳,她那张大的嘴巴和傻愣愣的表情很有趣。
“这这这……你你你你……”骆夕阳传染上了杰诺里的毛病,口吃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那个声音!那个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如同钟管乐器碰撞,清灵悦耳。“吉吉吉吉、吉……”
神的形态千变万化。杰诺里确实是这么说过…但是,刚才还在天上威严无限的神圣黄金龙变成眼前的美男子?天呐!
“吉莫尔诺雷拉大神!”她终于完整地喊出来了。
“呵,是我。啊…不用对我尊称了,我和你,没有什么不同,利妮,把我放在对等的位置上吧。”
他在说什么啊?他是神嗳神嗳神嗳!而她是凡人!太惶恐了……
“不必惶恐。你不也是不喜欢涅梅的孩子们过度盲信你吗?为什么你不愿意的事却要对我这样做呢?”
“我我我……”
“来吧,我们回家吧。”骆夕阳瞪大眼看着对方朝自己伸出手,不由自主地也伸出手去握住了。“对了,这些石头你不全拿走吗?”
摇头!这本来都应该是献给你的呢。而且全拿,她哪拿得起?
吉莫尔诺雷拉低头瞄着骆夕阳,“利妮,你真的很有趣,我真不明白……算了,神会找到答案的。”
傻呆呆地看着吉莫尔诺雷拉,看着他嘴唇开启,吐出陌生的言语——骆夕阳听到他念了一句话,那声音和在脑中响起的一样优美动听……一阵冷意——像是温暖的房屋突然打开了一道门,风便灌了进来的冷意,奇怪,为什么眼前暗了?那满地的珠玉宝石哪里去了?身上和手上一轻,她打好的包和身上的小挎包呢?刚瑟缩了下,身体便被抱住。吉莫尔诺雷拉把她揽在怀里,唱歌般的话在头顶响起,有点昏眩……
身体像是腾空而起。眼睛受到了强大的压力而无法睁开,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好冷……努力睁开眼,她看到了什么。
她飞翔在空中。
金色的巨龙将骆夕阳放在爪心,腾飞于蔚蓝色的天上。
心跳停摆!好高,鼓起勇气向下张望,无垠的绿意连绵起伏,蜜酥河是长长的发光丝带……风声狂啸,她的尖叫被风卷走!腿软地抱住巨龙的一趾,心脏从猛然静止到跳得快蹦出胸腔了……只是睁眼闭眼的工夫,就看不到河源村了,连再见都来不及说。
再见……再见……
可爱的切可,善良的巨人们。
再见。
我要回家了,爸爸妈妈,神带我回家呢……
好高兴,我要回家了……
激动的感觉过去了,对高的恐惧也克服了,骆夕阳觉得非常冷。只好试着叫吉莫尔诺雷拉,能不能用个法术让她不感觉到冷呢?
吉莫尔诺雷拉很够意思,马上一个神术秘语,使骆夕阳周围的风元素安静下来,自动组成结界阻挡高空寒气。不过,他很遗憾地表示,骆夕阳不能飞翔在高空中享受这种气流冲刷全身的感觉,真是一种损失。
免了,我又不是飙车族。看来吉莫尔诺雷拉果然是雄性生物,对速度很有喜好。
“什么是飙车族?”黄金龙很有聊天的兴致。
“呃,一种男人的体育活动,踩着几个轮子把自己朝墙壁或深沟里摔,不过不是真摔,在要摔进去的那一瞬间停止——因为惯性问题造成很多人直接摔成肉饼。所以是很不推荐的运动。”骆夕阳信口胡说八道。
不料吉莫尔诺雷拉兴趣来了,“很有趣的运动,我们来试试吧。”一个俯冲,对准身下的高山疾飞而下!
“不!!!!”骆夕阳惨叫。
在要撞上山壁那一瞬间,黄金巨龙修长的脖子仰起,整个龙身卷成弧形从陡壁上擦过,一些石壁被擦到,碎成末飞扬四溅。
“哈哈哈~~~~~”龙张口发出笑声是很怪异的,骆夕阳几乎吓晕了,根本没注意。她在森林也常常捉着藤蔓摆荡,可没有这么夸张过!“再来一次!”
“不!!!!!!!!!!”
受不了了,晕倒算了……
等她再睁开眼时,看到蔚蓝天空和一望无际的绿。
“你醒了。欢迎回家。”金色长发的男人在长长的绿草叶中微笑,恍惚得像是梦。
吉莫尔诺雷拉又变成人的样子了,啊,还是这个样子好啊,人形不会像巨龙那样在天上发疯,吓死她了!
人形的巨龙眼睛闪烁,“哦,我觉得飙车是很有趣的运动,以后会叫他们也一起参加。”
!他还准备拉人(或龙)一起疯……
“利妮,我们有无穷无尽的生命,不找点有趣的事做做多无聊啊。”
飙车的才无聊咧!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对吉莫尔诺雷拉竖中指,可她不敢。“为什么、为什么叫我利妮?您应该从我脑海中知道,我是骆夕阳。”
“竖中指为什么是骂人的意思?”
自己读取!骆夕阳想咆哮了。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这是龙神!
吉莫尔诺雷拉把骆夕阳从地上拉起来,很开心地笑:“为什么要抑制自己,你在生我的气为什么不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是神的宝物,谁也不能伤害你。”
……“我刚才问了个问题您还没回答。”
“利妮吗?因为你是利妮啊,神就是这么叫你的。对了,你不用对我用敬语,我会觉得怪异。”
我才怪异咧!啊,我头昏了!什么神这么叫我,你不就是神吗?庄严的、神圣的、善良的神呢?
“庄严什么的那种东西只是做做样子给亚种们看的,在你面前我也不敢自称为神。”吉莫尔诺雷拉牵着她的手,漫步前进。
奇怪,为什么这里感觉这么熟悉?
“吉莫尔诺雷拉,您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这里就是啊。”
什么?骆夕阳强笑:“神也会开玩笑啊。您知道我的家不应该是这里的,”
“为什么不?这里就是你的家。从我诞生在这个世界起,你就沉睡在刚才的地方。直到我成年离开神的身边,你还是一直沉睡着。利妮,你就是最初。”
他在说什么?不……我只是被一场地震被带到这里来的,我醒来时,看到一望无际的绿……
一望无际的绿!
这里是!
骆夕阳猛地甩开吉莫尔诺雷拉的手,她踮起脚眺高了望去,自己处在无垠的草原上,草地的边缘是密密森林,几株巨大的树木矗立在不远处!
熟悉的景色!熟悉的感觉!相隔五百多天,仍然清楚记得这里的样子。
不!不会的!这里是……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09 物种起源
发狂地奔走,现在她的体力不是初次在这世界睁开眼时的孱弱,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草木在高速下擦得裸露的肌肤生痛,这一切都不在意,她只是凭着记忆拼命在跑!
钻进浓密的森林,一棵棵参天的巨木遮掩住了蓝天,掩不住曾有过的行迹,骆夕阳手轻抖着碰触那树上的“S”……她曾来过的证据!
这是她初次认识这世界时看到的森林。
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起始处,寻寻觅觅,不是归乡路……
“利妮。”
“别这么叫我!”失望绝望,真奇怪,自己居然哭不出来了。“您是这片大陆最伟大的神不是吗?为什么您不能带我回真正的家!”啊,那是神,自己怎么可以对他这样无礼,可是,作为接受众生奉献的神,怎么可以欺骗小小的人类?“你明明说要带我回家的!”怒气使她连敬语都不使用了,只是满脸怨气地看着吉莫尔诺雷拉。
“我说过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不对!你读取我的思想啊——我的家没有这种多得把人埋葬的绿树,它只有钢筋水泥筑成的灰暗房屋,我的家也没有这种巨大的昆虫,还有这比人还高的草!你是神可以读取的,你自己看呀……我的家怎么可能是这里!”还是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
“……不要哭,利妮。”黄金龙神有些不知所措,走近跪倒在地上的骆夕阳,他弯下身子,柔软的手指擦掉了她滚下的热泪。“我只能带你来这里,我只知道这里是你的家。因为我只有你在这里的记忆。”
温柔的话语比刺骨伤害还叫人心痛。“我、我不是什么利妮……”这个人是龙,是神,可现在也是与自己拥有相同形态的生命……骆夕阳扑进对方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哭得声嘶力竭,这段时间的期待喜悦又一次成了空……
反正……我就是个不幸的人,没用的人……吉莫尔诺雷拉的手不断在身后轻拍自己,安慰自己,谢谢你……你真是位善良的神。
连神都没办法让自己回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带自己来这个世界?
“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我们五色巨龙。”吉莫尔诺雷拉知道了骆夕阳的不安与迷惑,缓缓地讲解着创始时的事情。
美好的灵魂之音像是雕刻一样,将创世时的辉煌印进了她的脑海。
当黄金龙降生时,世界的风元素就被统合了,原本杂乱不堪的大气柔顺起来,他的降临就是为了把狂暴的世界安抚平静。神给他起名“吉莫尔诺雷拉”——虚空协调者。
“我睁开眼睛时,世界已然平静,所以不知道在我没有诞生前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不过因为我是第一个被神创造出来的,才会亲眼看到了另外四色巨龙的出生。”
第二个出生的是翡翠龙“爱普尼梅亚”——大地成长者。
“当时我乘着风在天空游玩,看到不断挤压变型的大地突然平静下来了,在这块大地上,漆黑的土地转眼间变得一片浅绿,绿色最深的地方,出现了我的同伴。那时他可真是小,闭着眼睛趴在空中,然后我就向他撞过去……啊,当时爱普那可笑的样子,他居然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根本没看到是我在空中撞他……”
骆夕阳暴寒,不该对神明有什么期待的。从这位龙大人去撞山就可以知道,他定然是个惹事生非的家伙!
“不过爱普非常可爱,他跟在我的后面飞翔,我们经过的地方,那里就是一片绿色,爱普抑制大地地骚动,高山从地上拔起,可以阻隔不听话的风,地壳陷下成低谷,地火便被控制。”
神话时代,骆夕阳想像着那个宏伟壮阔的奇妙景象。
天空灰朦朦一片,风精灵无序争执着,飓风把地上的物质卷在空中绞成碎片,无数巨大的气流彼此冲撞,发出狂野的声响……
从地上升起清凉的风,一团团金色风旋中,钻出了灵动的细长身形,从他出现在这世界上的那一瞬间,灰色的天空朦昧之色快速消散,那细长的金色身躯如同灼热光剑,扫荡一切空中的暴烈元素!清风归于大地,和风吹过河流,狂风驱逐戾气……
小小的绿意从疮痍大地上绽起,开始是萌黄,渐渐嫩绿,浅绿、深绿……比金色龙更细小的翡翠龙从深绿里蹒跚出现,仰着精致的头颅细声鸣叫,他叫声越来越大,每叫一声,大地便多了一片绿色,当盘旋在上方的黄金龙也跟着鸣叫时,天空飞扬着缤纷花朵。
“第三个出生的是银龙‘纳狄齐尔’——生命脉动者。”
爱普尼梅亚让大地开裂,把肆虐的浊水引入地下,不让它们冲走地上的绿色,可是没有管束的水元素在风压下四散,受到惊吓的初生神龙躲在了黄金龙身后……
听,横流的水里传来生命的鼓动。
所有的水平静了下来了。无序飘浮在空中的冰晶叮叮落下,化为清水融入静静流淌的河流,银白色的神龙从水里化形而出,看也不看两位兄长一眼,甩着漂亮的尾巴游走了……
“真是……不可爱。”回忆到这里,吉莫尔诺雷拉样子有点郁闷,生为老大却在小弟那里吃了瘪?骆夕阳趴在他胸口闷笑,生命脉动者真是有性格。
“从地火里跑出来的野小子‘休里特洛亚’——万物净化者——是个笨蛋。”
张开纯真的眼睛,宝石龙赤红的眼中看到空中的同伴,兴奋得一头撞上去,烫得两位兄长一个用爪子挠,一个用嘴巴咬,无辜的幼龙马上反击了。三兄弟打成了一团!
果然是纯真年代,想像和吉莫尔诺雷拉的意识交织在一起,骆夕阳脑中逼真地勾画出当时的情景,笑得一抖一抖的。
初生的幼龙们打闹也是可怕的,风与火对撞,大地崩裂,花木摧折,陨石雨落大地,元素失控后,小龙们也是抱头鼠窜。
黑幕降临大地,失控的元素忽然平息骚动,打累了的幼龙们蜷在一起沉睡了。
“当我们休息够了,醒来后看到周围乱七八糟的,爱普马上又哭又闹,最后大家费了很大劲才安慰好他,一起把大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吉莫尔诺雷拉叹息着沉默,他怀念那时无拘束的时光,那时大地上只有他们存在……
金、银、红、绿?还有一色是什么呢?
“……那是无法与我们共存的黑铁龙‘默尔’——命运收割者。”
死亡巨龙!一切黑暗统治者,生命的收线者。从一出生便隐藏自己,孤独藏在幽暗空间的弟弟。
神创造完黑铁龙后就沉睡了。默尔去了幽暗空间,纳狄齐尔不合群,全世界只有三只初始幼龙相依相伴。
世界只有他们相存。骆夕阳想到自己,至少他们还有同伴,也不算很坏。
“神偶尔醒来,看到世界被我们整理得好时,就会很高兴。神苏醒的时候,在幽界的默尔也会回来……”
五只创始龙,分别掌管了地水火风与死亡领域。骆夕阳心中泛起不可思议的感觉,她这个凡人,现在正侧伏在一位神的身边,听着那远古的神话——太奇妙了。可是自己知道,在这场创世神话中,自己占了一席之地,那正是吉莫尔诺雷拉所要诉说的。
神醒着的时间非常短暂,小龙们常常在神眠之地游玩,那里布着很多结界,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我们闯进了神禁之地,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这片地方,在这里,你静静地沉睡着。”
初始龙们很好奇,被父神严密保护的到底是什么,所以顽皮地破坏禁制跑了进来。当他们看到完全不同于自己的生物后,好奇心更是到达了顶点。
奇怪的形貌,这到底是什么呢?
“利妮。这是‘利妮’——永恒之始。”再度醒来的父神对闯进禁地的小龙们说,他的样子非常悲伤。“永恒的沉睡。我的孩子们,来我这里吧,别惊扰了利妮。”
父神非常慈蔼,在醒来的短短时间里,初始幼龙们用心学习父神所教授的一切——怎么样控制自已的天性,怎么样创造物种。
但神很快又陷入沉睡中。小龙们不能相伴左右,还是觉得非常寂寞的初始龙围在神禁之地,天天看着“利妮”。他们盼望着有一天,她能睁开眼睛对他们说话。
父神在自己身上布下了结界陷入沉睡,利妮也是自己布下结界沉睡的吗?
“爱普非常喜欢你。为了讨好沉睡中的利妮,希望她醒来看到最美的景色,他把这片大陆创造得丰富多彩。但是父神每次醒来,利妮还是在沉睡……一直一直,我们越长越大,爱普也越来越沉迷,最后,他创造了涅梅。”
涅梅女神。艾亚人的大地女神。
“涅梅诞生时,大家都兴奋异常,每个人都很宠爱这个孩子,连父神也不例外。孤僻的纳狄齐尔送礼物给涅梅,允许她坐在自己的身上,进入他创造的水中世界——那家伙连他哥哥我都没有邀请过!”
有了涅梅的成功,初始龙们不再创造各种与自己相似形体的生命,而整天围在利妮身边,研究着创造类似的生命。
经过很多次失败,父神创造了以“利妮”为范本的“次亚神族”。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10 黄金时代
次代神族外形与“利妮”是一样的,精细的五官,纤长的四肢和小巧的身体,继承了五系初始龙的能力,并且拥有更灵活的头脑,他们非常快地在大地上繁衍生息,并自行创造物种……世界改变了。
高山林立,原野无边无际,风精灵们散播生命的信息,休憩在绿色的大地,水神舒展洁白的水臂,银白的长发间盛开起娇艳的萍花。
休里特洛亚的宠儿,地与火的锤炼者为众神制作精巧的屋舍用具,忙碌的身形在天空与山川大地上走来走去。
只有巨龙飞翔的天空不再回来。各种次代神和他们创造的种族到处都是,他们进化、繁殖,大地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但是新生的可爱生命们是脆弱的,神无心的动静也会伤害到他们。创造不是为了毁灭,初始龙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他们不得不将新神们迁移到其他的位面,制订了各种法则。
世界变得多彩多姿,永恒之始还是在沉睡中。五色初使龙已经各自去执行自己的使命了,“利妮”仍旧不曾对他们睁开眼。
也许,她永远也不会醒来。
巨龙们纷纷离开了这块大陆,特雷迦除了沉睡的父神与“利妮”,只剩下了虫与兽……
直到一千多年前,涅梅的孩子跟着吉莫尔诺雷拉的身影来到了这里。
“万物的生长巨龙们都不再去干涉,不过涅梅的孩子们既然来了这里,我也不好不照顾一下。而且这些孩子还是很可爱的……”
你是看上他们奉献的东西吧。从中到西的龙无一例外是敛财能手,眼前的黄金龙也摆脱不掉这种天性——祠堂里的珠宝肯定是被他一扫而光了。
不过那么多东西他到底放在哪里了?还有她的包,难道小说漫画里的空间袋真的存在?
唔,不过抱住他的感觉很舒服,耳朵贴在吉莫尔诺雷拉的胸前,缓慢的心脏在跳动,神也是生命的一种,同样也有心脏与体温。很平静、很放心……龙是很温暖的。骆夕阳渐渐沉睡了,这次的梦中,有五只可爱的幼龙在无际苍穹下飞舞。
真奇怪,那么大的龙怎么会变成这么小的人类呢?算了,这是众神的世界,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对了,他们的父神是什么呢,父神会帮助她吗?
你会失望的。吉莫尔诺雷拉呆愣地看着骆夕阳沉静的睡脸。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生命不是父神创造的,那就是父神本身还有你!
真的非常奇怪。大家都期望你醒过来,可是都放弃了这个希望……现在你醒了,初始却依然是秘密。
利妮,你的脑海里,是我不知道的世界…所以,你才这样吸引我们吗?从一开始,永恒之始便拥有着最完美的身体构造,那手脚与外貌,属于创造的顶点!
按照永恒之始的外形所创造的“次亚神族”,展现出不可思议的世界协调性,最后连他们这些初始龙神,也改变自身的结构,模拟出“利妮”那样的身体。
他们这些元素聚集体,每一个动作都影响到世界的变化,为了不伤害生机勃勃的大地,只好把自己封印在时界,就像默尔一样……
但是以“利妮”的形态却能够抑制自己的大部分能力,得以不用如父神般长睡不起。
创始神的睡眠是为了不影响大地,利妮,你的睡眠是什么?
让我看看你的梦……
呼~~~~一觉睡得好沉。骆夕阳照往常一样伸起懒腰,咦,身体无法舒展开,手臂上的束缚感是什么?张开眼,耀眼的金色从脸颊边垂下,迷迷糊糊中,全是灿烂的色泽。
…………!
迟钝的大脑发呆中。
迷茫的大眼向下看去,装饰华丽的长袖下,是人的手,环过手臂和腰,将骆夕阳整个人圈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正搁在她的脑袋上?眼前的这个是金发吧…那么是谁正把下巴放在她头上喽?想起来了,是那位黄金龙神!
一动不动的,身后那位也没有动静。
小心翼翼地晃了晃脑袋,感觉到身后平稳心跳与头顶上缓慢的呼吸。吉莫尔诺雷拉在睡吗?神也要睡眠的?对了,他说过,父神也常常沉睡……把眼前的长发轻轻晃到一边,四周的景色映入眼帘……
每个女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她也不能免俗,只是见多了,也就平常了。自从在河源村那堆满宝石的祠堂里居住过后,骆夕阳有自信自己看到什么金山银山也不会失态,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在珠宝堆里打过滚,把宝石当弹珠一样弹来抛去吧。
话不能说得太满,她没见过金山银山……不知道原来她还可以再被打击一次!
看清楚了眼前的是什么后,骆夕阳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中国神话里,龙王住在水晶宫里,那里珍珠点灯珊瑚架树,宝石雕花白玉铺路,人类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宝物像收割后的稻粮堆在水晶宫里,满到溢出;西方神话中,大蜥蜴们干脆就趴在金银珠宝上睡觉——她在河源村也这么干过,不过她不是龙族,可话说回来,女人的天性还真和龙有点像……
眼前的景象绝对是所有人类对龙族财富的最庸俗想像!
水晶形成的尖柱折射五光十色的光芒,一丛丛从地下穿出来,南非之星算老几呀,血腥钻石又是什么东西,这里的宝石大的连巨龙都可以当床睡!骆夕阳现在就是背靠着黄金龙坐在一块烟色的石头上,透明的美丽材质可以看到,这块巨大宝石下面层累着其他的晶石,无数结晶或已精制成漂亮的切割体,或者是不规则的原石,纷撒在她的脚边。目光微微向上瞄,这里的天花板同样闪烁着艳丽的晶光,是水晶吗?伴着森林般繁茂的水晶蘖生出的宝石之果零星点缀其中,四周看不到尽头,到处是珠玉晶石的障碍。
吸气、吐气……看得都快窒息了。全身发麻,骆夕阳把手从吉莫尔诺雷拉臂中抽出,脑袋一点一点挪动,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黄金龙神还在沉睡。他倚着一从水晶柱,灿烂的金发蜿蜒一地,一缕缕像是透明的琉璃丝,漂亮得难以描绘。
“唉……”骆夕阳又叹起气来。要不是掐自己觉得很痛,这一切还是在做梦一样。只是这个梦太长了……
站起身来再度扫视这宝石空间,记得在听吉莫尔诺雷拉讲诉过去时,她还在森林中的……后来是黄金龙带她来这里的吗?注意力放回沉眠的神身上,总觉得,最美的不是这满坑满谷的结晶,而是熟睡的龙神。
神千变万化,这是他的本来样貌吗?对了,他的本体是黄金巨龙,同样美丽得不似人间之物。蹲在吉莫尔诺雷拉面前好奇的打量,睡觉的神少了那种张扬之色,修长的面容宁静详和——在梦里,脑海里牢牢存在着幼龙们追逐嬉闹的情景。
“嘻~~”不由得笑了出来,众神的世界也是可爱的。骆夕阳的手无知觉地卷起了吉莫尔诺雷拉的长发,扯——
陷入骆夕阳的梦境深处,吉莫尔诺雷拉反复看着某个意识的碎片,却越来越迷茫……身体突然痛了一下,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双有些不知所措的黑眼睛。他朝她展开笑容。
“啊,你醒了。”
骆夕阳心想这话是我说的才对吧,却不由得跟着笑:“是啊,早啊。”睡得比她这个凡人还沉,神的世界真是可爱。
“神也是生命体,而且睡眠很舒服。”
不好,因为是神,所以她在想什么对方都知道!感觉一点隐私也没有……
“那是因为你还不会控制自己的思维,我才能轻易的读取你的想法,等你学会元素的控制后,除非你想告诉我,我才会知道……现在,让我们去见父神吧。”
噢,你会教我这一切吗?我也能学会那些魔法,嗯,神术?
“当然。”吉莫尔诺雷拉摸着眼前女子的头,感觉真是奇异,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初始龙就围在利妮的身边,隔着时间的魔法碰触她,透过那静止的时间,利妮温暖的身体是当时幼龙们的摇篮,随着不断长大,小龙们已经不能蜷在她身上休憩。
那个时候,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利妮睁开眼,像父神一样赞美他们、教导他们,用那双细长的手抚摸他们……而现在,利妮睁开眼睛了,却反到是他来教导她,抚摸安慰她…“事情的发展总是有着不可控制的地方。而利妮也始终是我们不能理解的生命。”吉莫尔诺雷拉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虽说长久的心愿全部落空,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像回到了初生时的喜悦。
“利妮,如果你不再沉睡,那么,一切我都会教你的。”就像父神教导他们一样,远古至今,所有的一切,在这场创世盛典中,利妮所承担的地位,也许随着她渐渐理解这世界,会给父神和他们一个答案。
时间的封印在骆夕阳身上越来越淡薄,她已经完全进入了这个世界。
“来吧,来见见一直守护你的神。”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11 彩虹龙
紧紧跟在黄金龙身后,踩过遍地的珠宝和晶石,穿梭在水晶丛林中,无穷无尽……仿佛又回到了在森林里前进的时候。
创造这个世界,创造了初始龙的大神,我要去见他了。“你不用这么紧张,”吉莫尔诺雷拉朝骆夕阳伸出手,把她拉上一丛绿色的晶柱。“只是见见父神,他还在沉睡中…但他非常想见到你。”
父神每次从沉眠中醒来,无形而不羁的风就会知道他又去看望神禁之地,因为他是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神之想即虚空协调者所想。
那种失去守护之物的焦虑同一时刻传递到他脑中,时界里一片混乱!
所有的风被派出去寻找,在他的命令下,风精灵们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接到消息的翡翠龙也发疯似地驱使着每个依附在大地上的元素。
但是利妮存在于永恒的静止之中,元素根本没法记录她的行迹。她如一个隐身人消失在了神眠之地。
所有的元素使者都无功而返,神传递的景象也只是个虚像,不存在这个世界!
既然元素的眼睛无法看见,那么有形体的生命们看得见吗。很幸运的,吉莫尔诺雷拉以幻影降临法尔斯,向艾亚人传递了自己的意志。
其他的兄弟不知道有没有透过元素精灵们影响别的智慧种族,可自己居然很快就找到了“利妮”。
一个弱小的、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永恒之始。
当时间的封印从她身上打开,会改变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骆夕阳身上,吉莫尔诺雷拉完全感觉不到强大的能量与异样的精神波动,就仿佛一个次亚神族造出来的普通人类一样,但是一个普通的人为什么会有着父神也没办法解开的时之封印?
在骆夕阳的记忆深处,有着完全不同于他们初始龙和次亚神族造的世界,似乎仰赖科技这种术的更多,这种术法却要依靠种种器具才能展开……
做为风元素的指挥者,大气的绝对控制者吉莫尔诺雷拉,对于自己的能力没有丝毫疑问,他天生就知道怎么样去掌控“风”,他不会想自己为什么能控制大气元素,正如一般人不会去想手机为什么能对话拍照一样,黄金龙也将骆夕阳脑中那块属于“科学”的部分当成了利妮掌握的能力,他只对结果感觉兴趣,因此后来的黄金龙神就试着去发明手机电脑电视什么的——因为骆夕阳的脑子只有用这些东西的记忆,所以最后东西确实是做出来了,可是过程跟科学扯不上一点关系。想也知道,骆夕阳脑子可能装有怎么做手机的知识吗?电池都做不出来!
利妮的特异之处就在于这里啊……明明是弱小的人类身体,却毫不费力地做出许多有趣的事情。比如手按一下小盒子的圆点(那是电源开关),敲打一些特殊的按键(那是键盘),就能同时和许多人对话见面(那是多人语音工具)……那些过程中完全没有用到元素精灵!
最叫吉莫尔诺雷拉在意的不是这些。
在骆夕阳意识深处有个朦胧的意识,那只是一句话。
一句短短的话。
一句像在叹息的话,不断冲击着他的精神。
父神……吉莫尔诺雷拉几乎想这么叫出来。可是,他想到那不可能是父神的,因为继承父神意志的自己,也继承了遥远的记忆。
那到底是什么?是那个声音的主人创造了利妮,并把她封印住?是否也是那个声音创造了父神……利妮的记忆里,没有别的线索了。
“我们到了。”没必要胡思乱想,他有数不清的岁月可以挥霍,终有一天能弄清真相。等待……也是种乐趣。
牵着吉莫尔诺雷拉的手,骆夕阳在他的帮助下爬到了宝石水晶构成的高台,终于到头了吗?微喘着气,然后,她再一次陷入窒息的状态。
那是龙!被宝石的结晶柱包围住的是从未见过的巨龙。
高贵而优雅,细长的身体上半透明的鳞闪耀七彩光泽,“我们的父神——这世界惟一的彩虹龙。”
即使沉睡中,周身也散发着安详的威仪。周围似乎有歌声环绕,骆夕阳心时充满了神圣的感动,如同见到黄金龙时一样,她想膜拜眼前的创始神龙。
腰上忽然一紧,发软的双腿站立不稳,骆夕阳向一边倒去,马上被吉莫尔诺雷拉牢牢扣住手臂。黄金龙看着她迷茫的眼,张口慢慢说道:“利妮,你是永恒的开始,你是创始的秘密,你有权力不对任何事物拜服,你有资格让万物对你跪下。”他代沉睡的父神说出这些话,心中无来由的生气。是的,眼前的利妮是从创始便存在的,是比他们初始龙更古远的存在,这份存在不容亵渎!即使是他们也不行!
金黄色的眼睛有火在燃烧。“你不可替代,不可轻侮——看吧,那是父神,在这神圣的空间,在这片大地上一直等着你,等着你醒来。”
骆夕阳眼睛瞪大,像是没了焦距。黄金龙燃烧的眼蛊惑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走进了宝石的晶柱里,着了魔一样,她伸手轻轻贴上了彩虹龙美丽的鳞片,刹那之间,记忆的洪水冲进了她的脑中……
创始时的景象又一次在脑中回放,她看见了五色初始龙的诞生,看见了物种的形成,看见了次亚神族的暴乱,看见了父神自我的封印……
她看见了还是幼龙的彩虹龙张开眼看见毫无生气的世界。
他睁开眼睛,不满地看见灰色的天空。直觉的不喜欢,说不上为什么……低下头看着四周,全是碎裂不知道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世界!
但是脚爪依附的感觉是温暖的。他停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面?想要看清楚点,他便飞高了——没有生命教导他什么是飞,那是本能。
晶亮的眼睛印入了不是灰暗的色彩,和自己细长身体上光芒四溢的斑斓之色不同,那个物体上的色彩是凝聚的,平静又安详,而且很温暖。
他马上又趴了回去继续沉睡。睡了很久很久……
醒来时,看到的世界有了变化,天还是灰的,但大地不再乱七八糟,一些绿色覆盖了大地,他很喜欢,轻轻笑了起来。
绿色崩溃了,又是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彩虹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飞上天去寻找其他的色彩,但他一路上只看到崩坏的大地和狂暴的天气。
觉得无趣的彩虹龙回到原来的地方沉睡。
很久很久之后,他长成了巨龙,有了智慧,开始创造。可是无论他创造了什么,结果都是崩溃,山川河流绿树,还有他用自己的形态做的伙伴……惟一没有崩溃的只有那最初的色彩。
彩虹龙知道一直陪着自己的物体是生物,是和自己共同生存的生命,即使没有人教导,他也会凭本能知道。他叫她“利妮”——最初。
只有利妮不会因为自己醒来而被破坏掉,只有利妮一直在身边,那么他只要有利妮就好了。
只要有她就好了……
脸颊上滚落泪水,你是这样孤单……骆夕阳将用双手去拥抱彩虹龙,他的名字不是“法尔”——父神,他只是被遗弃在这世上的孤儿,不知道被什么创造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她刚睁开眼时,看见陌生的世界只以为是梦幻,在森林里独自生活时寂寞得发疯——那和彩虹龙无数个世纪的孤独比起来不值一提。
她不是神,正如幼年的彩虹龙也不是神,他们是这世界上最孤单的生命,不知从何而来,因何在此。
但无尽的时光演化,他还是成了创始之神,却因为自己是元素的载体而无法与创造的世界共存。他的能量过于强大,光是睁开眼就能造成毁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刚造出的物种无力承担元素的暴乱,瞬间归于虚无。
喜欢多彩的世界,喜欢有人陪在身边……利妮,你什么时候醒来,就算你醒来是毁灭了我——
也无所谓。
彩虹龙找到了抑制自己的最终方法。象利妮那样沉睡不起,把自己的意识锁在一个绝对的结界中。利妮,如果你不愿醒来,那么我也陪着你沉睡吧。
这个世界,希望这个世界在你醒来时,是美丽的。创始之龙把自身的元素分别抽取出来,再用自己的血肉和精神创造了五色初始之龙。
不同的孩子继承不同的力量,太强大的存在分开来才不会毁灭一切。而五个同伴,至少不会像做父亲的一样感到孤独痛苦。
然后开始了近乎永恒的长眠。
特雷迦,神眠之地。他封死了这片小小的空间,和利妮一起沉睡,偶尔睁开眼睛去看看她,听听远方的爱子虚空协调者描绘的世界之像。
看吧,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沉眠的时候,五个可爱的孩子把世界变得多么美丽。
彩虹龙选择长眠在禁地,做着关于那无法碰触的美丽世界的梦。
利妮,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我很喜欢……“你是个伟大的神。如果有创造你的神存在,一定会对你这么说的。”流着泪亲吻冰凉的鳞片,她感觉得到这美丽身躯下从创始存在的脉动。
正如父神对我们的夸赞。吉莫尔诺雷拉心中默念。
小龙们闯进神禁时,父神的声音很悲伤:“这是利妮。永恒之始。”
在创造他们之前,父神已经孤独地存在过悠久的岁月了。
从最初到永恒。 正文 第二部 巨人的神明 12 白痴教学法
“你终于醒来了。”
如同暗夜花静静地开,千万光华柔和地照射,骆夕阳听到那叹息般地低喟。
是你!
从这个世界醒来前最后的记忆,虚无里拯救了她的声音。
那你就活下去吧……
那你就活下去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有我活下来了吗?
“父神,是你将我带到这世界吗?那场地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利妮,接收了我的回忆,你应该知道我同你一样迷惑。那个声音并不是我……但一定是‘他’将你我放在这个世界里。”彩虹龙还在沉睡,他分离了自己的意识,骆夕阳感觉自己被无限的静谧温暖所包围,身体轻飘飘的,像漂浮在水中。
吉莫尔诺雷拉将骆夕阳慢慢滑落的身体扶住,与她一起感受彩虹龙的存在。
虚空协调者继承了彩虹龙神性里渴望自由自在的部分,他是风,是遍布世界的元素,在他的领域,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而他的天性就是追逐真相。
因为单一的性质,他比父神还强烈地想知道真相。
吉莫尔诺雷拉将意识再度沉入骆夕阳的灵魂深处。然后他感觉到了父神同他一样的失望。
“你也不知道吗?我不是那个将你带到这里的神,因为在你醒来之前,我从未创造过利妮所存在的世界。所以,那个世界也许存在于某个位面。”
骆夕阳感到恐惧。“你的苏醒是世界的崩溃,难道那天在我脑海里说话的神也是如此。我的世界、我所在的地球,只是一位神在睡梦时创造的?当他醒来,梦就破碎了?”不、我不相信!地球的神话中,没有哪位神具有这样的能力……不,好像有,她想想。
中国神话中盘古开天劈地,他沉睡时,“混沌如鸡子”,后来他睁开眼,鸡蛋就破裂了,但这并非世界的毁灭,因为天地形成了,盘古将自己的血肉灵魂化成了世界万象;
基督教神话里,上帝创造了万物,他用大洪水和天灾人祸惩罚人类,而创世却只是说:要有光……这些东西,初始龙谁都办得到;
希腊神话里的奥林波斯众神完全是有性无性生殖延续生命;
印度神话……
印度神话!
她怎么给忘了,印度教中的梵天,据说这位神每天就是睡和醒。他醒着时,万物生长,睡觉时,万物毁灭!
这和彩虹龙的行为很象!只不过相反……
吉莫尔诺雷拉查看骆夕阳的记忆,发现关于梵天印度神话的部分很少。“这个印度教里的龙神和我们没一点相象这处。”他是非常美丽又高贵的黄金龙神,和大蟒蛇绝对无关!
……骆夕阳认识到了吉莫尔诺雷拉的另一面。从巨人们那里听来的神话就有那种感觉了:黄金龙是非常臭美的家伙!当然他也有那种骄傲可以去不屑——不知道其他的龙是否也是这种可爱的性格。
“没有!绝对没有!我是独一无二的黄金龙。白银龙性格孤僻,有自闭倾向;黑铁龙没有存在感,总在睡觉;宝石龙无法无天,到处乱来……”
会比你还乱来?骆夕阳还在记恨吉莫尔诺雷拉“飙车”的行为,刚有这种想法立刻招来的黄金龙的抱怨:“我只是喜欢把想法付诸实现罢了,等你以后见到他们,就会知道我是多么好了。”
但是,只有翡翠龙,我不希望你见到他……吉莫尔诺雷拉没有让这个想法给骆夕阳知道。所以,他也不通知其他的龙:利妮已经找到了。他实在不想去设想,如果爱普知道利妮的存在,会做出什么事来。
大地成长者——继承的是“创造和依恋”。
如果那场地震里的声音是创造了彩虹龙的造物主,而他们是相同的种族——这一点很有可能,神总会按照自己的样子去创造生命——那么,当日的地震就可以解释是神的醒来所造成的崩溃!
骆夕阳心底极度不想接受这个答案。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她永远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回到父母身边。
她不能接受只有自己苏醒在陌生的世界!
她只是个渺小的人类,没有任何能力,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彩虹龙悲伤地感觉拂过意识深处,“利妮,我为你创造的这个世界你不喜欢吗?”
……自己怎么又陷入了灰暗中?有人比她还要绝望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在睡,不知道你在拼命地叫我,等我醒来,只知道睡……”
爸爸妈妈……再见了。既然我活在这个世界,那我就一个人活下去吧。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有人如你们爱我一样待我,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当然,我们爱你如同你爱父母一样,利妮,看看我们为你创造的世界吧。”
…………“快点教我怎么操纵元素吧,吉莫尔诺雷拉,我不想什么都给你们看到。”
就算是神,也不能这样窥人隐私啊。
“我们的语言是创始之语。我们的话语直接影响元素。”
神说:要有光——因此有了光。
龙语也一样。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元素的凝聚,是法则是定律,是最高等级的生命体,使用骆夕阳称之为魔法的能力完全是本能,婴儿不需要教就知道呼吸,初使龙也不用管什么规则就可以命令元素。
元素是什么?元素是构成万物的存在。没有什么东西不是元素组成的,空气中是风元素,大地是土与木元素,河流中欢跳着水元素,熔岩里跑动的是火元素,夜暮来临,暗元素从幽界渗出,就连生命,也靠灵魂元素才能思索行动。
“用利妮的话来说,应该是分子或者原子。”吉莫尔诺雷拉不愧是黄金龙神,学语言学得飞快,他直接用汉语教导骆夕阳。
“剽窃狂。”骆夕阳可不高兴,她学了很久也没学会龙语,不会语言也就不会封锁自己的思维,简直整一个赤裸裸暴露在别人面前。
“啊,我的利妮在发脾气。”黄金龙倒是非常高兴,“这种语言真有趣,我很久没有学习其他种族的语言了。”
喂,能不能别叫我“利妮”啊,不管是“最初”还是“永恒之始”,她都不爽……父母留给自己的,就只剩下这身体和名字了。
“骆夕阳?夕阳,落下的太阳,太好了,我很喜欢夕阳,金色的光芒万丈,和我很配……这个就叫‘有缘’?”
我去你的!是你在学语言还是我在学,居然在她面前卖弄!骆夕阳愤愤地伸手:“我饿了,拿吃的来。”
这是另一项令骆夕阳眼红得不得了,非常想要学会的魔法。吉莫尔诺雷拉手在虚空里一抓,那天消失的小挎包就出现在他爪子里——异次元空间呀!传说中的乾坤无敌包,什么都装得下,防腐防震防火防水防一切,居家旅行,人生必备!
“在必备之前,先把语言学好吧。”黄金龙诡笑着摸骆夕阳的头。他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和利妮慢慢相处,待在父神和她的身边,也不会觉得无聊。
咬咬咬,骆夕阳郁闷地咬着肉干。
“fuyanerm。”
—“弗昂尔姆。怎么写的?”
一个复杂的图案在吉莫尔诺雷拉手中形成,“这是在我之下的风精灵王之名。要是正确的呼唤他的名字,就可以命令他——你刚才念错了。”
…………我要命令风精灵王做什么?刚转过这个念头,就被某只大手揉得脑袋垂到胸。该死,他又看到自己的想法了!
“因为我可以命令他。你当然也要会命令他!掌握了风精灵王,就掌握了风元素,你可以控制所有风。”
我可不是你啊!骆夕阳瘪着嘴,我在以前的世界是个没用的人类,不是一出生就继承元素力量的初使龙,而且龙语太难学了,怪不得河源村的祭祀们从来不说话……那种语言不拗口,可很难说出来呀。比如这句风精灵王,听吉莫尔诺雷拉说起来,根本就象是风的呼啸!她又不是口技演员……
“口技演员?我知道怎么教你了。”
“你想干什么?你的样子好邪恶啊…啊,你要干什么!不!!!!”
吉莫尔诺雷拉身体转换成巨龙,背着骆夕阳冲上了天空。吓得可怜的女人死死捉牢了黄金龙背上飘舞的鬃须……天呐,这家伙真是创始之神吗,怎么这么喜欢“飙”呢?他真的有千万年的智慧,他真的是活了千万年的龙神?不行了,她真的会有恐高症了!
风狂吼在耳边,她连自己的尖叫都听不见,闭紧了双眼,感觉柔软的长须像刀一样割她的手脚脸颊,只好紧紧贴着龙的背,把身体埋进金色的鬃毛里,可其他地方还是被风刀刮得非常痛。
你这白痴龙!
“感觉到了吗?风的声音,记住这个声音。”
X个声音!你以为你是苏利文老师啊!这只龙不适合当老师!绝对不适合!
没法说话了,吉莫尔诺雷拉飞到了太高的地方,云层在他脚下破碎四散,深重的水气冰冷地打湿了全身……“利妮?你怎么没动静了?”
我缺氧……
页: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