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8-24 14:17
“匿名短信,开头比较奇怪的呢?”
“有过一些。不过后来……”宋薇有点不好意思,说,“发现都是一些无聊男生。”
余索摆摆手,说:“这个我们不讨论。你有什么想法吗?关于‘杯子’、‘镜子’、还有‘晚上才能开手机’之类的。”
“他在短信中是说他晚上才出来,才开手机!”宋薇忍不住补充一句。
余索盯着宋薇看了一会儿,说:“你想到什么了吗?”
“没有。”宋薇摇头。
“你觉得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可能……是女的……不,我不知道。”
“一开始,你觉得对方是男的是吗?”
“不是!”宋薇有点着急,马上跟着解释,“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你现在很担心吗?”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不知为什么。”宋薇低头喝奶茶。
余索记下那个手机号,然后说,“对方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是化学系的,也提到了教学楼,所以很可能是我们学校的。否则他会在化学系前加上XX大学。当然这些都只是很直观的想法,不排除其它可能性。另外,他对你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么,果然是冲着我来的……”宋薇有点紧张。
“我还是那句话,现在还说不上来。但你也不用担心。可能只是恶作剧之类的。”
“哦。”宋薇仍很忧郁。
她想了想,又问:“那……那个人他今晚还会不会发短信来?”
“可能吧。”余索也不敢肯定。
“那……我要不要回呢?”
“如果你不想再搭理他,让事情到此结束,那就不回。不过,我想他会千方百计要你回复的。”
“这样……”宋薇仍是愁眉不展。
“放心!没事的!说不定只是玩笑而已。别让这件事影响你的日常安排。”余索笑笑。
宋薇淡淡一笑,点头。
临走时,余索假装无意地问了一句:“你是希望到此为止还是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呃……到此为止。”
回到寝室后,余索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宋薇发了一条短信:
对于这件事,现在还很难说清楚。因为这件事中你真实的感觉和想法(包括怀疑)是最重要的,除了你以外谁也不会了解。所以,我只能建议你别想太多,放轻松点。
“够委婉的了。”余索暗自笑笑。
第二天中午,余索又被叫到了老地方。
宋薇早就等在那里了。
“怎么了?昨晚十二点刚过你就打电话来,还心急火燎的。”余索还没落座就问。
“呃,不好意思!”宋薇有点吞吞吐吐,说,“其实……昨天收到你的短信后,我也犹豫了好久。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昨天也让你看出来了,我是有些怀疑,但很不现实。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又忍不住往那方面想。我不想承认自己是……呃,你看,我是学化学的,我也知道磷火是怎么回事。但真正见到时,我还是吓得好几晚睡不着觉,脑子里总是想着一些非常奇怪的事……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我理解。你继续吧。”余索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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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4 14:18
“本来,我还是有些许犹豫,所以一直没回你短信。直到昨晚十二点,我收到这条短信。你看。”宋薇把手机递给余索。
手机屏幕上显示:
猜到我是谁了吗?再给个提示:我的学号末位数字是9。
“两分钟后,又发来了第二条短信。”宋薇说。
第二条短信是:
我的学号倒数第二位是6。
“你知道是谁了?”余索问。
“是的……我想我知道了。”宋薇点头,神情非常紧张,“关若冰。她的学号最后两位就是6和9。”
“关若冰是谁?”
“我以前的室友。她……两年前……就死了。”
“什么?!”余索盯着她的眼睛。
宋薇点点头,没说话。
“怎么死的?”余索问。
“一天晚上,她在自习室看书时死的。死因是中毒。”
“中毒?”
“对。好像是氰化钾。”
“氰化钾?”
“对。”
“意外还是什么?”
“警察说是有人下毒。”
“毒下在哪里?”
“下在她的水杯里。她平时上自习时都会随身带着的保温杯。”
余索想起了那条短信:为什么动我的杯子?
“杯子上查出什么了?”
“好像……什么也没查出来吧。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宋薇说。
余索看看宋薇,忽然换了个角度:“你迷信吗?”
“我……”宋薇有点意外,犹豫了一下,说,“可能有点吧。”
“昨天你就猜到了是吗?由于那句‘我只在晚上出现’之类的话,你感到害怕是吗?昨天你还特地提醒我那句话,看来你对那句话印象很深。”
“是……”宋薇只能承认,说,“昨天我不敢说,怕你会取笑我。再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给我发短信。完全没有理由啊!”
“当时,你们寝室都被吓到了吧?”
“是,那晚我们寝室三个人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宋薇声音变低了。
余索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平时天天在我们身边有说有笑的一个人,一下子就这么没了……本来她过两天还要去看医生呢,连医生她都事先约好了。想不到,她突然就这么,就这么……”宋薇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余索默默地把纸巾递过去。等她慢慢平静下来,余索再问:“那面镜子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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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4 14:18
“不知道。”宋薇声音有点嘶哑。
“你没听说过?”
“从来没有。”
“关若冰是江苏人吧?”
“你怎么知道的?”宋薇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余索。
“我昨天上网查了一下,那个手机号是江苏的。”余索说。
“江苏的?那就不是学校里的了?”宋薇说。
余索没答话,继续说:“我昨天还拨了那个号码。”
“怎么样?”宋薇显得有点紧张。
“关机。”
宋薇张了张嘴,但又没说什么。
“怎么了?”余索问。
“没什么……你说,这还是恶作剧吗?”宋薇有点不太相信。
“恐怕不是单纯的恶作剧这么简单了。”余索说,又再往下查看短信。
猜到我是谁了吧?我又回来了。
“上一条短信你是怎么回的?”余索头也没抬地问。
“我没回……当时我都吓傻了。”宋薇又有些吞吞吐吐。
“那么这一条呢?‘猜到我是谁了吧?我又回来了’。”余索念了一遍。
“我……我很想回,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时我很害怕,连隔壁传来的敲门声都能把我吓到。后来……我就没回。”宋薇低着头说。
余索继续看短信,还有两条,一条是:
是你吧?动了我的杯子……镜子,还记得那面镜子吗?……小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全都记得……
另一条短信是:
你怎么不敢回短信了?想起你掉了什么东西了吗?我会去找你的。就在某个晚上……
“这两条短信你都没回?”余索问。
“不。最后一条我忍不住回了。我说:‘我不知道你是谁。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宋薇说。
余索又往下摁了一下,说:“后来她就没再发短信来了?”
“嗯。”
余索把各条短信都转发到自己的手机上,又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什么?”宋薇似乎反应过来。
“我是说,昨晚还有什么事吗?或者今天早上?”余索有点急。
“没有……哦,对了!我昨晚打电话给当时同住的另两个室友,她们说也收到过类似的短信。”
“真的?把那两个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告诉我!”
余索记下,匆匆离开了。
下课一族这时才开始涌进食堂。
“接到你的电话后,我把两年前的一些材料也找出来了。”陈队一进办公室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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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4 14:18
“谢谢!”余索站起来说。
陈队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问:“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对两年前的这宗案子感兴趣?当时你还没上大学吧?”
“没有。也没什么事。我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件事,好奇而已。”余索一脸诚实。
陈队盯着他看了一阵,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去年在这里也破过案,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余索有点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想知道什么?”陈队说。
“把两年前那个案子的情况告诉我。”
“两年前的四月十三号晚上,关若冰一个人去上自习。她是八点前后到的自习室,自习室里人很多,她挑了后面靠边的一个位子。八点十五分左右,她突然倒在地上,有人马上叫来了救护车,但没用,她已经没救了。”
余索正专注地听着,陈队忽然停下不说了。
“继续呀!你把材料都找出来了,难道就为了告诉我这么一点?”
“你这家伙……”陈队笑,说,“不如这样吧,你来问。我直接说的话,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
“时间?”
“这么干脆——据她旁边的学生反映,她是八点左右到的自习室,她中毒倒地时是八点十五。”
“这你刚才说过了。她几点离开寝室的?”
陈队翻看笔录,说:“七点半。”
“这么说她是走路去教学楼了?”
“对。她没车。”
“哪间教室?”
“C栋208。”陈队找出照片,递给余索。
这是一间有前后门的教室,从照片里的标记来看,关若冰当时坐在倒数第二排左边的位子上。
“死因?”
“中毒。是氰化钾。”
“毒下在哪里?”
“她的保温杯里。她平时上课上自习都会随身带着一个保温水杯。据现场的同学说,她倒下时,连那保温杯也一起摔到了地上,声音很响。后来我们察看现场,从保温杯里的水中测出了氰化钾。”
“氰化钾的来源查到了吗?这个应该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吧?”
“我们问过实验室的老师,她说死者那个班的同学在做实验时是接触不到氰化物的。但是,有一两次,化学系的几个博士生做完实验后直接把氰化钾试剂放在桌面上就离开了。那个实验室就在死者她们的实验室旁边,而且时间上也吻合,正好是她们上实验课的时候。尽管事后那些博士生觉得放在桌上的氰化钾试剂‘应该’没有减少,但我们也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再说说那杯子的情况。”
“自己看!”陈队直接把一个套着透明胶袋的保温杯递了过来。
余索没想到他这么爽快。
这是一个小型保温杯,杯底一角有些擦痕。余索再仔细看了一下,没看出什么。
“怎么样?什么也看不出来吧!”陈队一脸得意。
“呃……还得请专家指点……”余索的表情显得比外行人还要外行。
“好!”陈队更得意了,腰板也挺得更直了,说,“杯底的擦痕是当时掉地撞击所致,这一点我们找过同样的保温杯来做过试验,结果的确如此。当时看来,这杯子还很新,估计买了没多久,杯子内部的水垢也很少。当然这些或许和死者的生活习惯不无关系。不过她的室友也证明,这杯子她买了不到一个月。杯上只有死者自己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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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4 14:19
这样也配称专家?余索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哦。原来是这样。”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陈队似乎更神气了。
“你查出凶手了吗?”余索决定先将他一军。
“这……没有。”陈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那……”余索笑笑,说,“回到刚才的话题。她的书包里还有些什么东西?”
“我看看。”陈队翻看清单,说,“三本专业书,两本笔记本,一份学生会的会议记录,三张发票,一张心理诊室的续约单,一个笔袋,一个钱包,一面圆形小镜子,一把梳子,两个小发夹,一包纸巾。”
“钱包里有什么?”
“一张百元纸币,另外有些零钱。还有就是她和她男朋友的合影,以及两张不同超市的会员卡。”
“笔袋里呢?”
“三支水性笔,两支蓝的一支红的,一支黄色荧光笔,一支自动铅笔,一小块橡皮,一把尺子,还有一卷透明胶带。”
“钥匙呢?”
“钥匙、手机和校园卡她随身带着。”
“小镜子能不能让我看看?”
陈队把一面圆框小镜子递给余索。
余索看了看。小镜子的圆形镜框是塑料的,天蓝色,背面没有任何图案。可能是保管得比较好,镜子看起来还比较新,没什么擦痕。
余索把镜子还回去,问:“你们查到什么了?”
“死者的三个室友嫌疑最大。因为她们往死者的杯子里下毒最方便。通常来说,你们学校的学生是在寝室、图书馆和教学楼这三个地方打水。死者背的是双肩书包,很常见的那种。保温杯放在书包里。她当晚是走路去教学楼的,别人要在半路上下毒又不被她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在自习室里就更不可能了,众目睽睽之下。所以,我敢说,就是她那三个室友中的一个!”
“等等!你先给我说说,关若冰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对!差点忘了。”陈队说,“你先看看照片。”
陈队递过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脸色青紫的女孩,仰卧在自习室地板上……
“再看看这张。”陈队又递过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穿着粉红色的晚礼服正站在迎新晚会的舞台上。照片上显示的日期是三年前的十月九日。
余索对照着看了一下。
没错。最后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就是关若冰。
“你继续说吧。”余索把照片还给陈队。
“关若冰是个很优秀的学生。那年她还是大一,但由于她在各种文娱活动和学生会工作中表现非常出色,还是校舞蹈团成员,所以在化工学院里也是小有名气。在人际关系方面,也没什么大问题。她对人很友好,但可能由于她太出色了……难免有人会嫉妒吧。从第二学期开始,院里就开始传出一些关于她的‘负面新闻’,像什么‘背地里造谣中伤竞争对手’,‘在别人上台表演前把道具藏起来’之类的。但都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都是道听途说的。她班上的同学都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他们辅导员还曾因这些谣言而大发脾气。”
“她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特别要好的似乎没有。她平时忙于各种活动,很少有时间专门和谁在一起。但她和朋友的关系都不差,我只能这么说。”
“这么说,她和室友们关系都不错了?”
“这……我还是一个一个说吧。在她们寝室,关若冰睡一号床。睡二号床的是一个叫宋薇的女生。她和关若冰关系不错,她们同是校舞蹈团成员,但宋薇还多了一样,她还是校话剧团的成员。只不过,她平时忙于学习和训练,就很少参加班级和学生会的活动,看起来似乎没那么活跃。你也知道的,像校话剧团这样的校级团体,只有大型演出才会参加,平时很少亮相。案发当晚,她和一朋友去D栋109上自习,六点五十分到的。自习期间,她只离开过很短一段时间,大概五分钟左右,她说是上厕所,顺便走走。那时候是七点半,因为铃声刚响过。后来八点多C栋发生骚动以后,她们以为是在搞什么活动,就仍留在原地自习,没出去过。她是直到晚上十点回到寝室才听说了关若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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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4 14:22
“再说说三号床,那个女生叫梁亦茹。她是一个很开朗的人,说话很快。她还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大一那年参与组织的活动似乎也不少。当然名气没有关若冰那么响,但她在班上的人缘很好。我听说,后来大二时班委换届选举,她还当上了班长。梁亦茹舞跳得一般,但歌唱得很好。案发那段时间她正在准备‘十大歌手比赛’。案发当晚,她和男朋友吵架了,所以一个人赌气呆在寝室。后来八点钟的时候,她实在是闷不住了,就一个人跑去图书馆看小说,直到十点半图书馆关门才回寝室。她也是回到寝室才听说关若冰中毒身亡的事。
“最后说说四号床的赵露。赵露是一个有点内向的女生,相比起寝室其他三个人,她的话比较少。个性嘛,从她寝室里的书桌就可以看出来了。比起她的三个室友,她书桌上的玩偶、纪念品等摆设最少,但有个很突出的特点就是干净整洁。她的柜子上还贴着自己手书的‘忍’和‘恕’两个字。她平时很少参加集体活动,专往图书馆和自习室跑。由于她比较文静,所以愿意和她打交道的人应该不少,虽说平时她常常独来独往。案发当晚,她在C栋205自习。关若冰中毒倒地时,她碰巧散步经过那里。当时她还跑进去帮忙,但……没办法,毕竟是氰化钾……我赶到现场时,她还哭得很伤心。唉——”
说完,陈队摇摇头。
“你们检查寝室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余索问。
“没什么有价值的。”陈队继续摇头,说,“女生寝室都是那样子,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余索毫不客气地说,“我从没去过。”
陈队瞪了余索一眼,那表情就像在说:假正经。
“没什么有价值的。除了赵露的书桌有些特别以外,其他三人的都差不多。而且,梁亦茹的床边还挂着风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队干咳了一声。
“都有电脑吗?”
“赵露没有。关若冰和梁亦茹有台式机,宋薇有笔记本,当时锁起来了。”
“那天下午,她们四个分别是什么时候回到寝室,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还以为你连这一点都忘问了。”陈队笑,说,“她们四个是同班同学。当天上午有课,下午没课。下午,关若冰在学院办公室整理资料,直到五点半才离开。她在那里还用她的保温杯喝过水,办公室的同学都能证明。她是和两个朋友一起回来的,路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她那天似乎兴致不是很高,好像有心事。她先回了一趟寝室,把书包放下,当然水杯也放在那里。那时候是五点五十。后来一直到七点,她都和男朋友在食堂吃饭。七点刚过回到寝室,她收拾一下东西,往杯子里灌满水,七点半离开。对了,据她室友说,她在寝室里通常都不用那个保温杯喝水。她另有一个卡通杯,是她男朋友送的。”
“但她也有可能用保温杯喝水,不是吗?”
“对。可能性还是有的。但刚才我们已排除了在路上和自习室里下毒的可能。那么她在寝室就不太可能用保温杯喝水了。”
“除非她喝了水以后再有人往杯里下毒。”
“这……”陈队愣了一下,说,“当天下午,梁亦茹一直待在寝室没出去。六点钟她一个人去的食堂,大概六点半回来。后来她在寝室一直待到八点钟,才往图书馆去。如果说是在关若冰用保温杯喝了水以后再下毒,那么她的嫌疑最大。因为只有她有这个机会。宋薇是六点十分回到寝室,六点二十就和隔壁的朋友一起去上自习了。对了,她是直接吃了饭才回来的。至于赵露,她也是吃了饭才回来的。她回到寝室的时间是六点三十五,六点五十出去。”
“这么说,关若冰吃完饭回到寝室时,寝室里只有梁亦茹一个人了?她看见关若冰用保温杯喝水了吗?”
“没办法肯定。她说她那天中午刚和男朋友吵架,心里很烦,那天下午一直闷在寝室里看电影,其他的什么都没注意到。”
“那她怎么知道,关若冰是几点回到寝室又是几点离开的?”
“这不是她说的。关若冰回寝室的时间是她男朋友说的。她男朋友一直把她送到寝室楼下,当时刚好七点。至于她离开的时间,是隔壁寝室的人说的。她们在走廊上碰到过她。”
“梁亦茹、赵露和宋薇的话都证实了吗?”
“只证实了宋薇的。她和隔壁寝室的人一起吃饭。梁亦茹和赵露都是一个人吃的饭,都没什么熟人注意到她们,连楼下的宿管都不能确定她们是什么时候进出的。”
“刚才你提到关若冰有心事。你们查到什么了?”
“你小子听了可能不满意。我能确定的只是她在案发前一天刚去看过心理医生。据心理医生说,她那几天很压抑,心理压力比较大,与某些朋友的关系处理得不好,常常因一些小事发生摩擦。她一直退让,但对方似乎毫不领情。”
“对方?是一个人吗?”
“这就不知道了。”
“至于那些小事,有没有提到什么?”
“反正我的记录里没有。”
“她们的家境都不错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8-24 14:23
“哦,四个人的家庭条件都挺好,尤其是关若冰和梁亦茹。”
“这样……”余索低下头,看着地板沉思。
“好了!我回答了这么多,你也该满意了吧?作为上次你帮我破案的报答,今天就让你过过瘾,下不为例啊!”陈队站起来。
“等等!”余索忙说,“还有一个问题。关若冰的家庭情况怎样?”
“家庭情况?”
“也就是她家里有什么人?”
“就父母两人。”
余索也站起来,并说了一句:“可以把所有相关人员的联系方式都给我吗?”
一个身穿浅色服装的女生正在图书馆门前默默地查看刚回复过的短信:
你好!我是数计院数学系的余索。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事情有点急,能尽快见个面吗?不会耽搁很久的。谢谢!
“你好!你是赵露吧?”余索走过来问。
“余索?”女生抬起头。她的声音很轻。
“不好意思,这么突然来找你。”余索笑笑——尽管他觉得脸上硬邦邦的。
“什么事?我时间有点紧。”赵露轻声地说。
余索盯着她,说:“是这样。我们小组打算写一篇报告文学,就是关于——两年前关若冰的那个案子。”
赵露看着余索,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余索感觉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震动。
错觉?
“恐怕我帮不了你什么忙。毕竟两年过去了,有些事我也记不清了。你可以去找警方试试,他们那里有记录,我当时说过的话全都有。”
“警方那边我会去试试的。”余索发现这个女生可不简单。
但余索也不好对付。他继续问:“我只是想提一些相关的问题。这些问题由你来回答会比较合适。”
“为什么?”赵露还是没什么表情。
“因为你比较细致,还懂得观察。”余索盯着对方。
赵露没有表态,开始看手机。
“不会花太多时间的,我这就开始。你认为,关若冰是一个快乐的人吗?”余索问。
赵露稍稍迟疑了一下,说:“不是。”
“为什么?”
“个人感觉吧。若冰平时忙忙碌碌,生活似乎很充实。但当活动一结束,她一停下来,就会觉得很空虚。再说,她习惯了聚光灯下的自己,习惯了受人瞩目的感觉,所以平时总要在表面上保持一种充满活力的状态,也正因为这样,她有很多话只能自己闷在心里。”
“在这方面她有什么表现吗?”
“如果她有半个小时左右的空闲时间留在寝室,她常常会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书桌前,什么也不做。”
“她去看过心理医生,你觉得意外吗?”
“不。很正常。看心理医生本来就没什么。”
“那你看得出来吗?她去看心理医生的事。”
“看不出来。她在别人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开开心心的。”
“她没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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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4 14:23
“这种事她怎么会说呢?她很少谈自己的事。”
“深夜她常常打电话吗?”
“对。你怎么知道的?”赵露看了余索一眼。
因为我有时也是这样。但余索没说出来,而是继续问:“她打给谁?”
“应该是她男朋友吧。反正她常常把电话拿到阳台或是走廊上去打。”
“到……那件事发生为止,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那年九月军训结束后不久就开始了,我记得他们应该是在军训后的迎新晚会上认识的。”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什么特别的情况?”
余索皱着眉头想了想,问:“这么说吧,有没有哪几次是别人打电话来,而且时间很晚,又聊得比较久的?当然还是在阳台或走廊上聊的。”
赵露想想,说:“有。有一次是考试前一晚十二点刚过,我接的电话,对方是女的。后来关若冰和她在走廊上聊了一个多小时,那天夜里她还失眠了。”
“是她妈妈?”
“不知道。我听不出年龄。”
“对于……两年前的那天,有没有什么细节给你的印象特别深刻的?”
“什么意思?那天晚上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这是肯定的!”
“那就说说。”
“你找警察吧!他们有笔录。”赵露说得很平淡,又开始低头看手机。
“那么细节呢?比如杯子、书本、包、镜子之类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赵露奇怪地看了余索一眼,迟疑了一下,说:“没有。”
余索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那天的……”赵露忍不住补充一句,“的确没有。”
“那天?如果不是那天呢?”
“没什么……这是我的事!没必要告诉你。”赵露最后一句又说得很淡。
余索又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还有什么问题吗?”赵露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看手机。
余索叹了一口气,说:“暂时没有了。如果有的话,我再来找你。”
“你可以找环境学院的一个师妹试试。”赵露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她是环科A班的,比你低一个年级。”
“找她有什么用?”
“她去年也写过有关这事的报告文学,当时还因这件事来找过我。”赵露还特地补充一句,“当时我说得比今天更详细。”
“她叫什么名字?”
“颜晓玉。”
食堂一楼的人总是比二楼多。这不知是因为“就近原则”还是因为一楼的饭菜确实比二楼的可口,每一届学生都在反复证明着这一命题。余索一走进食堂一楼就产生了这种想法。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山人海的盛况持续近两个小时,这绝非二楼可比。
余索看表,下午六点半。他再看短信,确认一遍:下午六点半,食堂一楼东北角最里边的桌子。
余索绕过一群正在聚餐的学生,再往右一转,看见一个身穿褐色连衣裙的女生正坐在东北角的桌子旁写着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8-24 14:29
他走过去。
“同学,请问你是梁亦茹吗?”
“我是。”梁亦茹抬起头,说,“你是余索是吗?请坐!”
余索坐下,直入主题:“我们小组打算写一篇报告文学,是关于——两年前你室友关若冰的那个案子,所以有些问题要向你了解一下。”
“那件事?”梁亦茹稍稍有些惊讶。她很快又问,“你们怎么会想到要写那件事的?”
“我们要写的是校园生活题材的。那个案子比较特殊。所以就……”余索拖长声音,故意不说。
“是这样?”梁亦茹点头,“我说怎么每个人都喜欢写那件事。”
“每个人?还有谁也写吗?”
“上学期有个师妹来采访过我。她也是写那件事。”
“哦。我听说过。是环境学院的颜晓玉吧?”
“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一个很漂亮的师妹。”
“我们还是回到主题吧。你觉得,关若冰是个快乐的人吗?”
“当然!她过得很快乐——我是说那件事以前……”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梁亦茹睁大眼睛。
“你从哪里看出她很快乐?”
“这……”梁亦茹犹豫了一下,说,“她平时总是有说有笑的。她舞跳得好,能力又强,在班里是团支书,学生会里是文娱部部长,呃……人长得又漂亮,男朋友对她又好……这样的人,我都羡慕死了。她怎么会不快乐呢?当然,我是说,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你们一起住时,她深夜常常打电话是吗?”
“对呀!还常常跑到阳台或走廊上去打。他们两个感情真不是一般的好!”
“你确定是她男朋友的电话?”
“当然!不然还会是谁?!”
“有没有哪一次是别人打电话来,而且时间很晚,又聊得比较久的?当然还是在阳台或走廊上。”
“别人?不会!若冰通常是下午打电话给她父母的,晚上她父母没来过电话。平时如果有电话找她通常都是工作上的事,这些一般都是打到她手机上的。对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父母都有病,尤其是母亲,病得很重,所以晚上超过十点她是不会打电话回家的。”
“后来才知道?”
“对。她从不提自己家里的事。那件事发生后,她父母来学校时我才知道的。”
“她和父母关系都很好吧?”
“应该都不错吧。对了,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有一次,她下午打电话时发了脾气,说话好像有点冲。最后她说了一句:‘等妈回来时,我再打给她!’就把话筒摔了下来。这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当时寝室里就你们两个?”
“对。后来她在桌子上趴了一阵,又起来向我道歉,说希望她刚才没有吓到我。她还说希望我不要把刚才看到的告诉别人……”梁亦茹突然意识到什么,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事!”余索连忙安慰她,并向她保证,这件事他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现在,说说那件事发生那天,你是怎么过的,行吗?对于那天,你印象应该很深刻。”余索继续问。
“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待在寝室看电影。后来若冰回来一趟,很快又出去了。她离开后不久,我也去吃饭。那时刚好六点钟。对了,那天我在食堂二楼还看到她和她男朋友一起吃饭。我当时马上转身避开了。因为……”梁亦茹像是突然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似的,忙转换话题,“我六点半回到寝室,又继续看电影。很快赵露也回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若冰七点钟时回到寝室,七点半离开去上自习,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8-24 14:30
梁亦茹眼睛微微发红了。
“你八点离开寝室的,是吗?”余索不忍心,马上转移话题。
“是。我去了图书馆,在那里一直待到关门。我回来时,在路上听到有人议论着什么事,但当时也没再多想。直到回到寝室,听宋薇说了我才知道的。”
“那天你看到关若冰是几点回到寝室又是几点离开的吗?”
“没有。当时我在看电影,别的都没怎么注意,只知道她回来过两次而已。时间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赵丽霞——我们隔壁寝室的——那天下午和若冰一起回来的,所以她知道若冰第一次回到寝室的时间。后面两个时间都是听警方说的。他们也是这样推算出来的。”
“是这样……”余索想了想,又问,“关若冰有博客或QQ空间之类的吗?”
“我想想。”梁亦茹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说,“好像有博客。对!在她的QQ签名里提到。我回去看过后把网址发给你。当然,我是说如果她的博客没被撤消的话。”
“好!呃……两年前的那天,有没有什么细节给你的印象特别深刻的?比如杯子、书本、包、镜子之类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镜子?”梁亦茹浑身一颤。
“怎么了?镜子有什么特别的?”余索追问。
“不,只是……不!什么也没有!”梁亦茹眼睛睁得很大,很紧张地盯着余索。忽然,她一下子抓起桌上的笔记本,说,“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等等——”余索还没反应过来。
梁亦茹忽然又停了下来,说:“我今晚会把她的博客地址发给你,你……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匆匆离去。
晚上八点。
教学楼A栋一楼静悄悄的。即使偶尔有几个学生从楼梯走下,也只是轻声说着什么,并很快消失了。A栋一楼转眼间又恢复成死一般的寂静。
余索在A栋门口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生走了出来。两人互相问候了一番。余索便把他带到了外面一块草地旁。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投射在一侧。借着灯光,余索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
他说:“廖一凡师兄,今晚找你出来,是因为我们这次要写的报告文学和你有点关系。这件事,可能会让你觉得不太舒服。但我们认为,如果不来听听你的看法,不把你的声音写进去,可能更对不起一个人。”
“谁?”
“关若冰。”
廖一凡愣住了。他呆呆地站了许久,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忽然,他像是一下子爆发似的,喊:“为什么?!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要提起那件事?为什么不让她一个人静静地离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廖一凡直喘粗气,瞪着余索。
余索平静地看着他,许久,才说:“因为我们不希望她被人遗忘。真相还没有查出。我们都希望能够找出真相,还她一个公道。”
“找出真相?!你们能做什么?你们又做了什么?找出真相?!说得轻巧!警察也没能查出什么。你们又能怎么样?!你们只是不断地制造各种言论,让她得不到安宁!你们只是不断地到处打听、猜测、然后跟着散布各种谣言。冰冰生前就常常被各种谣言缠着,没想到,走了以后还要被你们恶意中伤……找出真相?!哼!”
“难道你希望她就这样消失在我们的记忆里?难道你不想再为她做点什么吗?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告诉大家的,我都可以帮你!”余索忽然有点底气不足,毕竟他没想过要写什么,但他还是继续说,“如果我们写出来的文字里少了你的声音,别人会怎么想?你自己会怎么想?关若冰如果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廖一凡不出声了。
“请你相信我们。”余索很诚恳地说,“我们绝无恶意,更不想因为我们的文章而让谁再次痛苦。我们只是希望能够为关若冰——我们的师姐,做点什么。”
廖一凡慢慢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抽抽鼻子,说:“你,需要我……做点什么?”
“我们想了解……”余索小心翼翼地换掉“案发”两个字,“出事那天,你和她是怎么过的?”
廖一凡又叹了一口气。慢慢地,他说了起来:“那天的事,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刚参加完一场校际篮球比赛,下午四点才从外地回来。我们约好六点在食堂二楼老地方见,但我想给冰冰一个惊喜,就跑到她寝室楼下等她。因为她说过她要先回寝室一趟,放东西。我到楼下时,刚好看到她上楼的身影,那时候是五点五十。冰冰很快就下来了,我们……”
他停一下,继续说:“我们在食堂一直待到七点钟。后来是我送她回寝室的。本来,我说要陪她去上自习的,她怕我太累,坚持说不用。没想到,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