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erlin
发表于 2009-7-26 15:45
第四卷 苏联制造 第一话 煤炭的森林
众人在水面上找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就按照宋地球死前的交代,用火油将尸体焚化,那快岩石峭立水中,火势一起,旁边就站不住人,他们只好搭乘船棺离开。
四人回望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焰,逐渐消失在了身后的黑暗中,不禁心如刀割,空落落地茫然若失,通讯班长刘江河与测绘员胜香邻都悄然落下泪来,罗大舌头则唉声叹气:“完了,老头子也没了。”
司马灰在缅甸山区作战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但他和其余三人背景相似,身边都没什么亲人,宋地球对他们来说,即是师长领导,也像家中的父辈,今天先是得到阿脆和玉飞燕在境外遇难的消息,又眼睁睁看着宋地球死在自己面前,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也让他感到难以承受,各种混乱的念头在脑中纷至沓来,身心都已疲惫到了极限,竟自伏在棺材板上沉睡了过去。
司马灰在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闷热漆黑的丛林里,夏铁东和Karaweik等人都还活着,不知为什么宋地球和玉飞燕、穆营长也在伍中。战斗间隙的时候,众人都围拢在一起休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四周围鸦雀无声。司马灰却觉得心中格外安稳,盼望这一刻过得越长久越好,又隐隐担心隆隆炮声一起,部队就要上阵地了,那一场恶战下来,也不知这些人里还能剩下多少。
这时夏铁东等人突然起身,匆匆忙忙的整队出发,司马灰心知是有紧急任务,也想跟着队伍行动,可人挨着人都站满了,硬是没他的地方。司马灰心中起急,拽住Karaweik说:“你个小贼秃毛都没长全,跟着去捣什么乱,快给老子腾个地方。”夏铁东却按住司马灰的手臂:“这次你不能去。”
当年夏铁东从北京回到湖南,曾在军区的子弟学校宣传当前形势,召集众人参加大串联,司马灰和罗大舌头骑在墙头听之,甚服其雄才大略,甘愿追随在后,所以后来才肯同来缅北作战,想不到此时却被他拦下,司马灰不禁怒道:“这些年出生入死,我几时落于人后?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夏铁东黯然道:“因为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太远,你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
司马灰没听明白,正想追问究竟,队伍却已开拔,他想伸手拽住夏铁东,却又使不出任何力气,就觉周围的环境更加闷热压抑,几乎透不过气来,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渐行渐远,心中的失落绝望之情更是难以自抑,热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此时队伍末尾有个女子回身站住,司马灰的手被她紧紧握住,抬头一看,好像是玉飞燕,他有些莫名其妙:“打头的,你们山林队老少团不都是盗墓的土贼吗?怎么也入伙参加缅共人民军了?你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玉飞燕忽然流下两行泪来,低声对司马灰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绿色坟墓……就躲在你的身边!”
司马灰听到“绿色坟墓”四字,顿时惊觉,他忽地坐起身来。发觉船棺仍顺着水流漂浮,地幔上升的热流已形成了蒸汽般的浓雾,才知是场噩梦,而正握住自己手的女子也不是玉飞燕,而是胜香邻。
胜香邻见司马灰睡得昏昏沉沉,口中所言都是胡话,哭得像个孩子,她担心起来,就上前握住司马灰的手将其唤醒:“你发的什么噩梦,怎会哭成这样?”
司马灰像是被魇住了,半晌都没回过魂来,他将梦中所见对众人简略说了一遍:“这是个什么梦?怎么如此真切?是不是那些已经死去的同伴,给咱们留下最后的警告?绿色坟墓就在这口棺材中?”
胜香邻安慰他说:“梦境大多为心念感应所生,你这是伤心过度,精神又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才会发了噩梦,何况咱们漂流在地下暗河中,这船棺里总共才有多大的空间,怎么能躲得住人?”
司马灰却不这么认为,他曾听宋地球阐述过噩梦的由来,人在睡觉时有两种状态,一是快速动眼睡眠时相,二是非快速动眼睡眠时相,前者是由于过度的疲惫和压力所造成,双眼在闭合状态中,眼球仍会出现每秒60-70次的快速运动,同时伴有呼吸、脉搏、血压的波动,梦境大多由此产生,此刻脑中各种杂乱的讯号交织在一起,通过潜意识产生自我暗示,比如有些艺术家在梦中突然获得灵感启发,又有些侦察员能在睡梦中想到案件的重要线索,这都是深层思维偶然产生的映射,只不过大多数梦相并不直观,使人难解其意,所以古时那些解梦或征兆预感之说,也都有其形成的基本原理,未必皆属虚妄言论。司马灰对这些事没有什么研究,他只是预感到这场噩梦就是一个警告——“绿色坟墓”现在就潜伏在棺材里。
罗大舌头也知道“绿色坟墓”阴毒狡诈,不敢稍有懈怠,用步枪把棺材内的死角挨个戳了一遍,又告诉胜香邻和刘江河:“你们是有所不知,那绿色坟墓的首脑就跟幽灵似的,当初在英国蚊式运输机里的舱内,空间可比现在这口破棺材封闭得多了,它可就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还不是没人能把它揪出来。”
通讯班长刘江河提醒罗大舌头说:“特务会不会躲在水里?”罗大舌头说:“有理,狗特务嘛,还能不会两下子狗刨?”他们二人当即用矿灯照向水面,但见暗流汹涌,有无数翻着白肚皮的死鱼浮在水面上,不觉吓了一跳:“地热太高了,游到这段暗河里地鱼群也挨不住高温,出现了大量死亡的情况,看来这水底是不会有人了。”又担心棺船驶向暗河深处,地热将会变得更高,这棺木虽然紧密坚固,但搭乘在里边的人员却相当于上了蒸锅,非给活活蒸熟了不可。
胜香邻见状对司马灰说:“要是绿色坟墓躲在这棺材中,它只需凿开棺板,咱们落在暗河里也都没命了,可这一路上并没出现任何动静,或许是你太多心了,现在地幔中的热流上升幅度太快,应该先设法应付这件事。”
司马灰说我估计现在潜伏在咱们身边的应该不是“首脑”,而是那个特务田克强,当时我没能仔细检查那具没有人皮的尸体,既然无法确定身份,就不能从主观上排除任何意外因素,如今这名敌特分子接连失手,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他绝不敢再次冒然行动,因为这棺木质地坚厚,如果不能一举凿穿棺底,声音就会暴露他藏身的位置,他一定是在等待更合适的机会。
胜香邻说:“你分析得不错,只是全凭直觉,未免太不符合逻辑,除非那特务真是个幽灵,否则咱们怎么看不见他?”司马灰说“绿色坟墓”首脑可能是个幽灵,但田克强却是活生生的人,他也不会使什么“隐身灭形”的妖法,他要真有那两下子,恐怕咱们也活不到现在了,我看对方只不过是以一种谁都想不到的方法,躲在了棺材内部。
罗大舌头也开始认为是司马灰疑神疑鬼了,明明一切正常,非要安排个假想敌在身边,典型的冷战思维,还嫌大伙精神状态不够紧张是怎么着?他对司马灰说:“既然是种谁都想不到的法子,那就得把思路拓展到另一个世界才能理解,咱可没那脑子。”
司马灰将矿灯压了下来,在身边仔细照视:“我看比起直觉来,还是更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多了些什么东西?”
司马灰最重将矿灯照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中,胜香邻等人顺着光束向棺底看去,就觉周围闷热窒息的空气里顿时透出一股寒意:“这是克钻六队的背包,谁将它带过来的?”
司马灰这组人携带的背包,都是荒漠地质包,使用土黄色的帆布制成,到现在为止,他们四人身边还剩下三个背包和一部电台,而钻探分队使用的属于勘探作业背包,虽然也用帆布为材料,但制式形状乃至颜色,都与地质包不同。
众人都还记得,角落中的这个背包,曾在工程师田克强身上见过,渡涉暗河之际,将身受重伤的宋地球安置于此,恰好挡住了它,而且棺中漆黑一团,没人留意到田克强的背包会出现在附近,这时用矿灯仔细搜索,才得以发觉。
司马灰观察这个探勘作业背包,见其容积十分有限,绝对装不下任何人,何况田克强的尸体已毁,如今这里边一动不动,究竟装了些什么?
罗大舌头骂声:“真他妈见鬼了。”端起步枪就想轰它一个透明窟窿,司马灰按住他说:“别开枪,把棺板射穿了谁也别想活。”二人背上步枪,就想拔刀去戳,忽觉身下一晃,漂浮在暗河中的船棺已被一股激流推上了半空,他们急忙用手拽住船棺两侧,才没被抛落水中,眼前都是沸腾的热流,迫得人睁不开眼。
这地槽下的暗河深处,是地幔热对流上升流强烈活动区域,使暗河两翼的地层大范围抬升,铁水般绚丽的熔岩就在河床下喷涌,水火相交,不住产生高温地热,整条暗河都被蒸发在了途中,一股剧烈的上升流卷住棺木,从皱褶岩层密布的地质断裂带向下滑落,四人都从翻倒的船棺中被扔了出来,地面上都是石浆,高温几乎使人难以立足。
司马灰等人回头一看,见身后岩层地斜坡上,有几条暗红色的裂缝,心知地幔下都是熔岩,要不是船棺木料阴沉,刚才都已没命了。无边的昏暗与酷热中,也找不到那个勘探作业背包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四人只好竭力向前,行出大约里许,脚下渐觉松动,所踏之处都是漆黑的煤灰,矿灯所及,尽是无穷无尽的煤层。
一层层相互叠压交错的“有机生物岩”,形同古松偃盖,有些老树高达几十米,都像一条条黑蟒似的盘伏下垂,虽已彻底变成煤炭,但树皮、筋脉、叶片都可辨认,只是象征着死亡的漆黑,代替了充满生机的浓绿。
罗大舌头连在梦中也没见过这等景象,不由惊叹道:“我的天老爷,这是一座煤炭的森林!”罗布泊矿藏资源虽然丰富,但从未发现有煤炭存在,因为煤炭本是远古植物残骸在地底形成的“有机生物岩”,整片森林炭化后依然保持原貌,旬为罕见罕闻,也推翻了以往既有的地理概念。
胜香邻也深感吃惊,她确认了方位,告诉司马灰:“如果宋教授掌握的资料没有差错,罗布泊望远镜的洞道,应该就在座煤炭森林里。”
司马灰说:“原来地槽暗河的尽头是个大煤壳子,它得有多大体积?要是苏联人挖掘的罗布泊望远镜藏在这里边,恐怕咱们找上一百年,也未必找得到它。”
通讯班长刘江河说:“首长不是指示咱们先找一部电话机吗?司马灰挠头道:“那种……A53型磁石电话机,你们有谁用过?”
众人都摇了摇头,“A5型磁石电话机”应该是苏联生产的一种野战电话,国内见过这种电话机的人不多。
但司马灰等人对普通的“野战电话”却很熟悉,所谓的“军用便携式磁石电话机”,就是两个饭盒大小的扁长匣子,打开盖子里面装有电话,它旁边有个摇杆,摇几圈后就可以利用磁石发电,专门用与点对点之间的直接通讯,但必须架线,范围可达二十多公里。以前看的战争电影里,首长们在指挥所里看完了地图,让参谋人员摇通电话,首长就通过它向前线指挥员布署任务,“磁石电话”就属于这类通讯器材。
司马灰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地球最后会如此交代,在这座规模庞大结构复杂的“煤炭森林”里,寻找一部“A53型磁石电话机”,简直就是天方夜谈,使用重型钻探设备挖掘的“罗布泊望远镜”,其洞道直径,至少应该有上百米,直接寻找地底洞道,可比寻找一部“电话机”有效得多,即便真有这部“A5型磁石电话机”,埋在地下也有许多年头了,谁知道还能不能正常使用,再说摇通了之后又要和谁说话?
胜香邻却坚持应该按照宋地球的计划,想办法找到这部“A53型磁石电话机”,现在探险队携带的干粮还能吃一天,而且并未彻底摆脱“绿色坟墓”的跟踪,一旦行动出现偏差,很难重新挽回局面。
司马灰心下寻思,宋地球和胜天远虽然从没亲自进入过“罗布泊望远镜”,但中国也有工程兵部队和专家曾参与了整个行动,所以他们很可能掌握着一些来自内部的秘密资料,如果宋地球临终时头脑清醒,没有胡言乱语,那么这部“A53型磁石电话机”就绝对是关键所在,可苏联人为什么要在地下近万米深的区域安装 “磁石电话”?我们又怎么在无边无际的煤海中搜索这部电话机?也许我们现在真的需要一个“奇迹”。
Aberlin
发表于 2009-7-26 15:46
第四卷 苏联制造 第二话 偶然因素
这片深广不可测量的庞大煤壳,周围的热对流活动频繁,不时有熔岩喷涌而出,司马灰等人无法停留过久,立刻钻进了“煤炭森林”边缘的缝隙,漆黑的煤层隔绝了地底高热,温度又变得阴冷下来。
已彻底化为“有机生物岩”的古树盘根错结,内部到处都有塌方下陷,最要命的是地层中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再没有其它颜色存在,使人的空间感和方向感十分混乱,完全分不清上下左右和东西南北。
司马灰通过罗盘辨别方向,带队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走了一阵,更觉得“煤炭森林”规模惊人,凭这支小分队一步步的探测下去,很难有什么结果,他就寻了个坚固稳妥的区域,挂上电石灯,让众人稍作休整,啃些干粮,轮流睡上一阵。这里遍地都是碎煤,踩上去就会发出响声,如果附近有什么东西接近,就能立刻察觉。
这“煤炭森林”中死一般的寂静,看不见任何生命迹象,司马灰等人虽在睡梦中也睁着一只眼,却始终没有意外情况出现,只是心中思潮起伏,谁也睡不安稳。
几个小时之后再次动身出发,借助矿灯和罗盘,在狭窄的煤壳裂缝中穿梭攀爬,那一株株煤炭化的参天古树,在起伏错落中层层延伸,似乎没有穷尽之处。
胜香邻停下来观看了看罗盘指针,告诉司马灰:“咱们没有标注等深线的精确地图,罗盘也只能提供一个大致的方位,再这么乱找下去可不是办法。”
司马灰点头说:“我也有些转向了,这要是在溶洞里,只看岩层上被水流冲刷过的痕迹,就能知道进退方向,但煤层漆黑,很难判断地形地势,咱们现在就连原路返回都不可能了。”
罗大舌头说:“那就干等着千百年后,也许煤矿工人钻井时把咱们的尸体挖出去,到时候肯定混得能跟马王堆女尸似的,以煤炭森林男尸的身份登上《**》和《光明日报》头版头条,咱活着没赚上十七级工资,死了也光荣一把。”
通讯班长刘江河以为罗大舌头真打算这么干,忙对众人说:“大伙已经克服了这么多困难,好不容易才找到煤炭森林,怎么就没办法了?首长不是讲过吗,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大哥你们办法那么多,再好好想想,不是说需要个什么迹就能找到磁石电话机吗?那东西什么样?我到前边去找找。”
司马灰道:“奇迹不是个东西,我先前那句话的意思是想说——只有出现奇迹般的偶然因素,咱们才有可能成功,就是指希望非常渺茫。你仔细想想,要在一座煤炭森林里寻找一部电话机,和到茫茫深海里打捞一根细针有什么区别?”
刘江河文化水平不高。还特别认死理:“毛主席曾说过,群众是可以创造奇迹的,咱们工农兵就是人民群众地重要组成部分,为什么不能创造奇迹?咱们现在全力以赴创造一个奇迹,不就是能找到A53型磁石电话机了吗?”
司马灰正在寻思对策,随口对刘江河解释:奇迹这种东西能分成很多种类,有实质的也有非实质的。实质的奇迹大多能通过动员大量人力物力达成,但还有一种真正的奇迹,是诸多偶然性因素叠加才能出现。当初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地时候,有一名法国士兵,不甘心沦为炮灰,就开小差逃回了国内,结果被判了绞刑,也就是环首死刑,直至气绝身亡。行刑的那天刽子手给他套上绞索,准备将这名逃兵吊死,没想到绞索接连断了五六根,始终没办法完成死刑,只好延期执行。还有在二战地时候,一名纳粹军官要枪决一名关押集中营里的犹太人,手中的鲁格枪却突然卡壳了,他又换了另两把枪,仍然出现了机械故障,不得不就此罢休。绞索断裂和鲁格手枪出现故障,都是发生机率很低的意外情况,更何况是在同一时间内连续出现,当时就好像有种无形的神秘力量,在保护着这些人。在常量中集中产生出无法解释的变量,进而促成某种不可能出现地结果,这就属于“奇迹”,也可以说是“运气”或“因果”。反正咱们现在很需要这种东西,但它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绝不是这世界上任何人力能够创造。
刘江河在驼队的养父常找人代笔给他来信,说是你到无线连参军都好几年了,技术没少学,到现在也才是个班长,连干部都不算,怎么就不见你立个功呢?牧区去当兵的几个小子可都立功了,真是把我的肚子都气胀了,你也得给我好好干,为人民服务不能总挂在嘴上说,更要有实际行动,再说你要是不干出点成绩来,今后怎么娶“洋缸子”?
这些来信的语言混杂,逻辑条理也都不大通顺,可对刘江河的刺激还是不小,他又看穆营长和宋地球先后牺牲,深受触动,憋了鼓狠劲要将任务完成。但他毕竟缺少经验,远不如其余三人沉得住气,一看找不到“磁石电话机”,就心急火燎,恨不得挖地三尺。此时听司马灰说了这些话有理有据,好像水平也不比宋地球低太多,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觉得司马灰经得多见得广,总能创造出些“偶然因素”来。
胜香邻也觉奇怪:“司马灰看你那副不学无术的模样,从来说不出什么大套理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罗大舌头说:“他还不都是听宋地球讲的,可说归说,练归练,咱们现在也指望不上什么偶然因素,想搜寻到那部A53型磁石电话机谈何容易,它总不能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他边说边往前走,一脚踏到一个凸起的事物,踩下去感觉不像煤炭,蹲下来拿矿灯照了照,见是个竖立放置的扁长匣子,上边布满了漆黑的煤灰。罗大舌头扒开灰土,赫然是个铝壳,上面还有白漆印的字样是“侧面还有一行铭牌般的压印。
胜香邻折母亲懂得俄文法文,五十年代中期曾在学校教课,她受家庭环境影响,俄法两国的语言文字都能认识不少,中苏友好时期,司马灰等人也在学校学过一些,可水平远不及胜香邻,此刻有所发现,就让她上前辨读。
胜香邻在矿灯下看了看,对司马灰说:“这应该就是那部A53型磁石电话机了,压印的标志可能是军工代号。”
司马灰感觉很是意外:“这座煤炭森林规模如此庞大,沟壑裂隙不计其数,咱们在里边钻的脑袋都晕了,它怎么会突然被罗大舌头发现?”
罗大舌头极其不忿地说:“哪次有倒霉事都少不了我,喝口凉水都塞牙,就不能轮到某些偶然因素在我身上出现一回?那法国逃兵和纳粹集中营里关押的犹太人,又能比我罗大舌头强到哪去,凭什么我就不能偶然了?”
司马灰仍然觉得情况不对,与其说是偶然因素,倒不如说是神为你安排下的命运,你罗大舌头命中注定要遇到这部“A5型磁石电话机”,不管有多少意外情况出现,该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否则这里边就有鬼了,得小心电话机是特务布置的“诡雷”。
罗大舌头听罢直摇脑袋:“你这种说法未免也太唯心主义了,我不就是运气比各位同志好点吗?”他又问胜香邻:“香邻,你看司马灰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宣扬封建迷信。你相信这世界上会有神存在吗?”
胜香邻仍在注视着煤层中的磁石电话机,听到这句不合时宜的问话,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我只能告诉你,苏联人不相信。”
众人还是觉得司马灰推测地第二种结果比较靠谱,小心翼翼地拨开煤屑,从匣子中拿出话筒,却没有任何异常发生,铺设在地的电话线则是越拽越长,但有些区域已被坍塌下来的煤块埋住,无法顺着电话线向前搜寻,也不知道线路究竟与什么地方相连,而这部磁石电话机的底下,更有凿穿在煤层中的长钎固定。
众人见无异状,就推测这部电话应该不是“诡雷”,均想:“宋地球临终前曾嘱咐过,摇通了这部磁石电话,就可以进入罗布泊望远镜,但电话另一端的人无论说什么,都绝对不能相信。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磁石电话机,说明宋地球掌握的情报非常准确,可后面的事却又让人难以置信。罗布泊望远镜废弃许多年了,不可能还有任何活人留在地底,这部电话接通后能和什么人通话?苏联人在蕴藏地下万米深的大煤壳子里,铺设磁石电话机能有什么意义?除非它并不是用来与人类进行通话?”
罗大舌头说:“你们也太多心了,因为我罗大舌头天生就不是一般人,所以我出现的地方都充满了偶然因素,你们对此不要感到心理不平衡,十个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般长呢,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嘛。至于磁石电话机能打到什么地方,还得先由我来打一通才知道,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一边唾沫星子四溅,一边抓起电话去摇侧面地手柄,不料用力过猛,竟把那有些糟腐的木质手柄摇断了,怎么装也装不回去,急得他额上冒出汗来:“脱扣了?这……这纯属偶然……”
司马灰和通讯班长刘江河的心里也跟着一寒:“糟了,这部电话机就靠摇柄给磁石发电,此类制式设备,一旦损坏了很难维修。”
胜香邻又用矿灯看了看电话机下固定的长钎,她若有所悟,对其余三人说:“我想咱们能找到磁石电话机,并不是什么偶然因素,煤炭森林中绝不止这一部A53型磁石电话机,至少有成百上千部。”
Aberlin
发表于 2009-7-26 15:47
第四卷 苏联制造 第三话 深空透视
罗大舌头听说地底还有上千部“A53型磁石电话机”,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抬手抹去额上的冷汗说:“我的娘啊,幸亏不是偶然因素,刚才我真以为我犯下了一个难以挽回的巨大错误,后老悔了,要是把唯一一部磁石电话给鼓捣坏了,那我罗大舌头可就要变成历史的罪人了。”
司马灰见罗大舌头刚才有些得意忘形,就泼冷水让他冷静些:“你趁早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只有伟人才犯得下巨大的错误,你罗大舌头算老几,真是二百斤面蒸个大寿桃,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大个的废物点心,还他娘妄想成为历史的罪人?咱以后谦虚一点行不行?”他又问胜香邻:“你能肯定苏联人在煤炭森林中,确实铺设了数量众多的A53型磁石电话机吗?我听着怎么跟埋地雷似的?”
胜香邻说:“咱们应该到煤壳间的裂缝里仔细搜寻,在地形深陷低洼的区域里,都有可能找到第二部磁石电话机,我现在仅是猜测,等有了结果我再同你们解释原因。”
司马灰点头同意,带着其余三人在附近展开搜索,果然没走出多远,就在一株炭树根上发现了线路,寻着电线找过去,很快就在一堆煤屑中找到了第二部“A53型磁石电话机”。
司马灰看事情总算有了眉目,就勉励胜香邻道:“今后好好干,将来我提拔你。”
胜香邻说:“你别冒充革命老干部了,快摇通这部电话,看看能得到什么回应。”
这时通讯班长刘江河早已迫不及待地摇通了话机,但听筒里没有任何声音,他惟恐自己手拙,忙问司马灰:“是不是这部电话机也出现故障了?”
司马灰察上前检查了一下说:“不会,苏联生产的设备和器材都很耐用,完全是基于核战争之后的适用理念,构造简易坚固,要确保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正常运转,不应该接连两部都出现故障,可能是另一个点的磁石电话机还未接通,也可能是线路被人故意截断了。”
胜香邻说:“你别胡乱分析了,这部电话底下也有探钎凿入煤层,所以我觉得A53型磁石电话机并不是用于通话联络。”
司马灰听得不解:“军用便携式磁石电话机的存在,就是为了指挥所与前线建立直接联络,不能接通电话还要它来做什么?苏联人总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在这地下一万多米深的大煤壳里,进行架线演习。”
胜香邻提醒众人说,你们还记得罗大海审问工程师田克强的时候,曾提出过一个问题——物探分队是做什么的?其实物探就是“物理勘探法”,原定协助咱们行动的克拉玛依钻探分队里,配有一个工程师和技术人员组成的物探小组,当时我也感到很奇怪,“罗布泊望远镜”是深度钻探工程,通过重型钻探设备挖掘原生洞窟,从而窥探各个地层结构的不同物质,直接获取岩心样本,这种任务完全不需要物探专家参与,但是看到电话线路连接着凿入煤层深处的长钎,我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苏联人很可能在地底布置了无数部A53型磁石电话机,这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物理探矿系统,使用的原理是“地场深空透测法”,也被简称为“地网”,他们一定是想探测煤炭森林最深处的未知区域。
毕竟隔行如隔山,司马灰与罗大舌头、刘江河三人又都是土包子。对什么“地场深空透测法”闻所未闻,也根本理解不了,使用“磁石电话机”也能寻找矿脉?既然“罗布泊望远镜”已经通到了地底,再继续挖开这座大煤壳子不就是了吗,他们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折?
胜香邻知道要探明“罗布泊望远镜”里的一切谜团,探险队剩下的四名成员就要紧密配合,现在必须让每个人都清楚,究竟面临着什么样的状况,只好耐心解释说:我所做的探勘测绘工作,主要是绘制各种等以高等深线标注的地形图,等深线地图大多是根据物探分队提供的“极化率”数据作为参照,所以我懂得一些物探原理。简单来讲,物探中的电磁法,就是将探钎和磁罐埋入地下,再由跑极的人员背着线架子把电话线与探钎连接,手摇“磁石电话机”发电后产生的电流,会通过探钎传导入地底,并在地层中产生电磁波,物探分队则利用仪器读取反射出的“极化率”数据,转给测绘员将这些数据绘成图表,以此推测地质结构轮廓,以及矿层矿脉的分布情况。
罗大舌头和刘江河都听得俩眼发直,一时半会儿还真搞不清楚,干张着嘴,半句话也接不上来。
司马灰倒是明白了几成,虽然原理根本不懂,但也能知道这些“A53型磁石电话机”,相当于在这座大煤壳子里铺设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地网”,通过它就可以隔空探测出地底深渊里的详细情况。
胜香邻见只有司马灰的脑子还算开壳,就说:“我再作个很直观的比喻,如果说这些A5型磁石电话机和它的线路,是无数条感应神经,那罗布泊望远镜的洞道底部,就是个大脑中枢,神经网以它为中心,以放射状向四周分布,透视探矿系统获得的数据,都会反馈到罗布泊望远镜里,那里可能会留有一些仪器,甚至还可能存在一部向地底供电的高功率发电机。”
罗大舌头恍然道:“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咱们摸着线路往前找过去,就能找到罗布泊望远镜那个一万多米深的大窟窿了,根本用不着摇通磁石电话机,其实就算挂通了也不会有人接听,可老头子先前嘱咐地那些事又是什么意思?”
胜香邻道:“我想宋教授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或许罗布泊望远镜里确实存在一部可以摇通的磁石电话机。”
司马灰说:“苏联人挖掘的洞道,抵达这里之后就停了下来,转为使用什么大地电磁法进行探测,这一定是因为他们觉察到了煤壳下的未知区域十分危险,不敢直接深入,所以我估计下边就是地底极渊,咱们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不用顾虑太多,先找到罗布泊望远镜,然后再做计较。”
众人当即带上背包和步枪,寻着附近铺设的电话线路向前攒行,这座蕴藏荒漠地底几千米处的煤炭森林,是远古时期沉入地下的茂密植物残骸形成,由于植被生长覆盖于起伏不平的山地,因此沉入地下后也呈波浪状分布,基本上仍保持着古森林的原貌,只不过全部残骸都化为了漆黑的煤炭岩脉,煤炭森林内部的沟谷裂缝又构成了一片洞穴网,地形崎岖无比,塌方的区域间也找不到线路所在,但陷落处埋设的“A53型磁石电话机”数量很多,接连找到几部之后,就能掌握线路的总体走势和分布规律,此时有了具体的参照物作为指引,总算不再像先前那样没头没脑地乱走。
“A53型磁石电话机”的线路,最多可以铺设“20000延长米”,在这结构复杂的古树煤层间,逐步找过去也不是片刻之功,刚行到途中,忽觉地面有些颤动,震得煤屑纷纷掉落,伴随着阴森的冷风,就听那煤层深处有一阵阵沉闷的声音传来,仿佛是栖息在黑暗深渊中的某个生物正在移动。
众人听得头皮子都跟着发乍,立刻停住脚步蹲下身来,罗大舌头叫苦道:“这好像是要地震了,怎么又他娘的让咱赶上了,最近出现的偶然因素确实太多了。”
司马灰摸出赵老憋留下的发条金表,他先前已按宋地球配戴的手表校过时了,此刻一看时间,竟和在溶洞里遇到“黑暗物质”的时间完全一样,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那天地间大劫残留下的灰烬究竟是些什么,心中不禁有种莫名的恐慌涌现。
胜香邻对司马灰说:“那些黑雾般的浓重尘埃,可能是由于地压作用产生的特殊现象,它具备一定的周期性,间隔大约四十八小时。要是宋教授还在,他一定能解释其中原因,不过煤炭森林周围存在频繁的上升热对流,应该不会波及到这里,你也不用对此事过于担心。”
司马灰说你还记得1953年遭遇航空事故的“伊尔—12空军运输机”吗?当时机上全部乘员的手表指针,都永远停留在了一个位置,你现在看看这块怀表现在是几点钟。
胜香邻看到表盘上的指针,也觉心惊肉跳:“12:30分!”
司马灰说:“53年那次无法解释的航空意外,以及溶洞中出现的黑色尘埃,很可能都与地底极渊里存在的东西有关,比较走运的是现在时间并没有停止,说明咱们所在的区域暂时还算安全……”
通讯班长刘江河有些好奇地问:“万一时间停下来不动了,咱们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司马灰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希望咱们永远都用不着知道,因为我当初也曾问过老宋这件事,他的回答就是如此。他还说1953年在库姆塔格出事的空军运输机,是多亏有晴空湍流把它推离了航线,又有驾驶员丁得根处变不惊迫降成功,否则那架伊尔—12将会永远消失。”
Aberlin
发表于 2009-7-26 15:47
第四卷 苏联制造 第四话 中心测站
“时间”大概分成三个部分——“过去”永远静默、“未来”遥不可及、“现在”飞逝而去,司马灰对“时间”的理解,基本符合这一观点。
通讯班长刘江河却对此没有半点概念,仍在固执地追问:“空军运输机为什么会在天上永远消失?它去哪了?”
司马灰无法解释,只能凭自己过往的经验嘱咐刘江河:“对未知事物存有强烈的好奇心,可不是什么有益身心健康的事,它早晚会把你拖进无法摆脱的危险之中。”
这时胜香邻提醒司马灰:“地颤和塌方会导致封闭在煤层中的有害气体出现,停留时间久了很不安全。”
司马灰何尝不清楚眼下的处境,于是告诉其余三人:“手中武器务必处于随时都能击发的状态,提防绿色坟墓派遣的跟踪者。”说完就用毛巾蒙住了口鼻,顶着不断塌落的煤屑继续往深处走。这一路摸索着在煤炭森林中行了许久,四周逐渐恢复了寂静,附近的电话线路则是越来越密集,推测距离地底洞道的距离已经不太远了。
走在前边的通讯班长刘江河,忽觉脚底踩到一片碎煤上,他身前是个大煤坑倾斜的下坡,当时黑咕隆咚的也没能察觉到,使身体失去了重心向下滚去,多亏司马灰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再用矿灯向下照视,黑漆漆的也看不到底,但“A53型磁石电话机”的各条线路,都已从四面八方延伸向下。
众人找了个相对平缓的区域下到煤坑里,发现四周都有爆炸留下的痕迹,可能当初是用爆破作业的方式,在这座“煤炭森林”内部轰出了一个巨大的陷坑,坑底都被厚重平整的水泥墙壁填满了,两侧和高处都不见边际。
众人上前用手摸了摸粗糙的墙壁表面,深感其构造简单,坚固耐用,尤其是在“煤炭森林”这种逼仄压抑的空间内,更充分凸显出使人颤栗的神秘冷酷以及机械化的一丝不苟。
司马灰惊叹道:“这东西就是罗布泊望远镜?我怎么觉得它像是一座楼房,或者说是钢筋水泥结构的碉堡和地底防空壕。”
罗大舌头也纳闷:“要说是楼房它总得有门和窗户才对,这八下子不透气,整个就一密封的大水泥灌子呀!”
胜香邻用矿灯在墙体上仔细搜寻,看到存在着接合缝隙,就对司马灰说:“这是一座中心测站,比我想象中的要庞大得多,它好像完全是用箱梁之类的水泥构件拼接而成,磁石电话机的线路都被连入了这座建筑物,里面应该配有测绘仪器和高功率发电机。”
罗大舌头乱猜道:“这么个大家伙,防核防化都没问题了,苏联老毛子是不是打算在咱这搞地下核爆实验啊?”
司马灰说:“不可能,苏联幅员辽阔,荒原冻土没有人烟的地方太多了,想搞实验在什么地方不能搞,非大老远跑这来,既费力气又不保密,我觉得应该跟他们的深度钻探计划有关,苏联人是想在这里寻找某些东西。”
罗大舌头颇有同感:“当年我爹在关东的时候,没少见识苏联人和日本人那套东西,东北老百姓们大都知道,小鼻子占了东三省,那仔细劲儿就甭提了,屯荒开田,大大小小什么设施都建,那真是要当日子过了,来了就没想过要回去;而老毛子的一百六十多万苏联红军,在把关东军消灭了之后,别说满州的工业设施,就连小鼻子建的铁道和电线杆子都给拆下来带走了,那是没打算久留,抢完了就撤。前些年苏联老大哥援助中国,也是目的性很强,真正先进的设备和技术,人家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交给你。常言道得好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看这话搁在国际关系上也挺恰当,所以这里边一定大有名堂。”
司马灰点了点头,又问胜香邻:“你是科班出身,你觉得它这座什么站里都能有些什么,你给大伙说说,让咱有个心理准备。”
胜香邻说:“我还判断不出内部结构,但利用A53磁石电话机的地底探测线路,都会由跑极的架线员把电话打回到这座中心测站,从而得到极化率的反馈数据,以此窥探煤炭森林下面更深层空间的情况,中苏联合考察队一定是得到了极渊里的测绘图之后,才由这里出发展开行动,所以极渊的入口,以及各种岩心样本和设备,应该都在其中。此外还有一件事值得咱们注意,从地底撤出来的苏联专家,都安全回到了本土,并没有因为地压综合症至死,也许中心测站里设有减压舱。”
司马灰当即根据胜香邻推测的情况进行部署:“这些设备恐怕都得有电才能运转,所以咱们进去之后,首先探明内部结构,然后要找到发电机,想办法恢复地下供电,并彻底搜寻每个角落,进行拍照记录,但有一点都给我记清楚了,谁也不许擅自触碰安装在中心测站里的A53型磁石电话机。”
众人点头答应,各自摩拳擦掌,着手更换照明工具里的电池、电石。司马灰则去侦察入口,先摸到水泥墙的边角处,倒行攀爬上去,他凭着行动迅捷如风,上到二十米就到了顶部,用矿灯照不出中心测站地全貌,但在周围摸索了一遍,觉得规模体积着实不小,估计露出来的内部至少分为两层,煤坑下应该还沉有一层,四周都有风孔透气,常人钻不进去,东侧有道裹着铁皮的密闭闸门,很难以外力开启,他又看测站的水泥顶部有道“环形闸”,两侧有牵引货梯的大型竖井,巨大的水泥窟窿根本看不到底,上边则是个直径近百米的岩洞,黑洞般无声无息地悬在头顶,料来就是罗布泊望远镜的“主体洞道”,它并非绝对垂直,而是从罗布泊干旱的湖区,倾斜向南延伸至此,大批水泥箱梁和各种机械设备,以前都是经此运到距离地表万米的大煤壳子里。但在苏联专家撤离的时候,破坏了洞道的内部结构,如今已无法再从洞道返回地面。
司马灰用矿灯打信号,又垂下长绳,让其余三人都攀上“中心测站”顶壁,合力扳开环形闸,先用绳子吊下“电石灯”去探测空气质量,那箱梁构筑的狭窄空间内,异常沉闷黑暗,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水泥棺材,通讯班长刘江河对地底洞窟很不适应,见了这用钢筋水泥浇铸而成的封闭建筑,更是紧张得几近窒息,牙关“咯咯”作响。
罗大舌头危言耸听地说:“我看苏联人很可能在地底下挖出了什么妖怪,黄鼠狼是专咬病鸭子,谁心里发虚谁就要撞鬼,你们哪个要是不敢下去,趁早就留在这给大伙放哨,别让敌特抄了咱的后路。”
通讯班长刘江河更不敢独自行动,忙说:“我就是在这种又窄又闷的地方感到心里发慌,你们可千万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我一定努力克服畏难情绪。”
胜香邻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递给刘江河说:“你这种反应并不是畏难情绪,黑暗封闭的空间会使视觉信息大范围衰减,给人造成心理负荷过重,难免会感到紧张不适,吃糖可以起到缓解紧张情绪的作用,你也别听罗大海吓唬你,这煤炭森林中连只蜉蝣和白蚁都没有,哪里会有什么妖怪。”
罗大舌头在旁边看得眼馋了,厚着脸皮问道:“这不是大白兔吗?香邻你那存货还真不少,我上次吃这种糖还是去缅甸之前的事了,我至今仍在怀念它那种甜得让人心碎的味道,它不仅能缓解紧张情绪,还能带给人类孤独寂寞的灵魂莫大安慰。”
胜香邻只好把最后几块糖都分给了罗大舌头和司马灰,众人静候了一阵,见“电石灯”的火焰仍是白光,知道“中心测站”内部通风,就陆续顺着铁梯爬了下去。用矿灯四下里一照,见是座厢梁内部的水泥房间,约有三十平面见方,将近三米来高,在黑暗中显得十分空洞。
众人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个应急逃生的紧急出口,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因为向地下供电的高功率发电机,必定架设在建筑的顶层,所以他们并未急于向下,而是到隔壁展开搜索,苏联专家团撤退得非常匆忙,测站内的东西基本上都维持着原状,没有受到任何损坏和挪动,隔壁一间屋子里就设有物探仪器,墙壁上还留有“地底测站”内部结构图,各种设施和配置一目了然。
胜香邻取下图纸,指着上面的几个区域告诉众人:“这座藏在地底的中心测站,就是罗布泊望远镜的镜头了,通过它可以直接窥探到极渊内的情况,这里总共分为三层,上层北侧有贮物仓,东侧配备有功勋型高功率地下供电机,西侧有各种物理探测使用的仪器设备,南侧有减压舱,最底层应该就是通往极渊的洞道,两翼都有很深的蓄水池,可能是用于供水和冷却钻芯……”
司马灰接过图纸来看了看,觉得有些部分看不明白,就问胜香邻:“地底测站的中层区域有什么?”
胜香邻说所有探点地“A53型磁石电话机”,线路都由中层接入上层,但在中层区域的左翼,有一个很奇怪的房间,配有双层厚达一米的水泥墙壁,第二层墙壁应该是后来临时加固砌上去的,连通风孔都没留下,你们看图纸上的标注,这间密室内安装着一部“磁石电话机”,不知会是个什么设施,也许和宋教授提到的事情有关。
罗大舌头说:“这么厚的加固水泥墙壁还要筑两层,肯定是出于安全原因了,是不是苏联人果真在地底挖出了什么妖怪,怕它从里面逃出来?”
司马灰隐隐有些不安,更觉得实在难以推想,这深埋地下万米的煤炭森林中存有空气,已经让人觉得无法理解了,要不去亲眼去看个究竟,现在谁又能想象得出苏联人在极渊中发现了什么,就如英国首相丘吉尔所言:“谁也无法预测俄国人的事,因为俄国本身就是一个谜中之谜。”
Aberlin
发表于 2009-7-26 15:48
第四卷 苏联制造 第五话 与鬼通话
苏联国土面积广大,但它远离世界上最主要的三个经济文化体系,所以在世人眼中总显得有些冷酷与遥远。等司马灰进到这座结构复杂的“中心测站”内部,更觉惟有“神秘莫测”四字才能形容,他也知道苏联人通过“罗布泊望远镜”窥探到地心深处的秘密,就是解开“绿色坟墓”全部谜团的关键,越接近这些真相就越危险。
罗大舌头对司马灰说:“你用不着想得那么复杂,咱也不是没经历过中苏友好时期,那时候处处向苏联学习,比如苏联歌曲、电影、文学作品之类,全都没少接触,我爹在哈尔宾还搂着苏联娘们儿跳过舞呢,那俄国话说得嘀哩嘟噜的……”
司马灰道:“就别提你爹那段腐败堕落的光荣历史了,大伙先看看这间大屋子里有仪器设备还能不用。”说罢带人四处察看,发现各种物探测绘仪器上都是积灰,杂乱的图纸表格,摆在地上堆得比人还高。
胜香邻从中找了几份主体测绘图拍下照片,其余三人则是一张都看不明白,他们也区别不出哪些图纸有价值,一圈圈密集的等深线和极化率数据,看起来非常相似,简直比“天书”还要难懂。
司马灰问胜香邻:“你能不能从这些鬼画符似的图纸中,看出苏联人在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
胜香邻道:“这里只有大量原始极化率数据,需要翻拍成照片带回去,然后用仪器进行分析才能得出结果。”
司马灰略一思索,就说:“看来没有能够正常使用的仪器,即使咱们身在罗布泊望远镜内部,也等于是睁眼瞎,那就不要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图纸了,咱得先找些直观线索。”他当下提起“电石灯”沿途照明,率先走进廊道,从厚重的水泥墙壁下转过去,便是地图上标注的“贮物室”。
罗大舌头和通讯班长刘江河上前推开铁门,见里面堆积了几十个木箱。“煤炭森林”中甚是干燥阴冷,也不存在地底生物,用不着提防虫吃鼠啃,所以并没有常见的防潮剂,木箱体积与农村土炕上摆放的躺柜相似,侧面都印着相同的俄文标记
罗大舌头刚还自称非常熟悉俄国文学,一看俄文就傻眼了,单独分开来还能识得多半,连起来就一个也不认识了,但见货箱上的标识全然相同,便估计里面装的都是同一种东西。
胜香邻说:“这是一段很常见的俄文,意思是——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顶部是望远镜的缩写,标有不同编号,可能是专供罗布泊望远镜探测计划使用的特殊物资。”
罗大舌头还有些不信,上前撬开一个木箱,果然都是“鲨鱼鳃式防化呼吸器”,可能是苏方提供给联合考察队,用以应付地底恶劣的环境。
司马灰心想:“这东西要是真管用,从测站进入极渊的中苏联合考察队,也不会全部失踪了。”但是有备无患,就是让众人都在背包里装上一个,他们都接受过“三防训练”,使用这类装备自是不在话下。
罗大舌头又接连撬开几口木箱,除了少量各类化学药品,其中大多数都是荒漠行军配备的压缩饼干和罐头,以及整整两箱瓶装“沃特加”,甚至还有黑色地奶油巧克力、重嘴ABPOPA香烟。
司马灰心说:“这回可真发了。”他让众人就地休息十五分钟,先吃些东西,然后尽可能多往背包里装些干粮,食物和水要分开携带。司马灰又看通讯班长刘江河还背着那部损坏的光学无线电,就命其扔掉电台,在贮物室内找了个用于携带大块岩心样本的苫布袋子,都装满了食物背上。探险队将继续向地底深处进发,通过电磁波与后方取得联络的希望十分渺茫,与其带着这个累赘,还不如多带些干粮,关键时刻全指着它们维持生命了。
通讯班长刘江河还有些不情愿:“我的任务就是负责无线电通讯,要是连电台都没了,我还能做些什么?”但他也明白司马灰所言都是实情,只好依命行事。
司马灰嚼了些压缩饼干,觉得这“地底测站”中寒意透骨,就同罗大舌头各自打开一瓶“沃特加”,二人举瓶碰了一碰,又按着苏联电影里痛饮烈酒时必说的台词道:“达斯特罗维亚!”,意思是“为了健康”,随后仰起头来“咕咚咚”灌下两口,但觉一股热辣戳透心肺。
罗大舌头赞道:“嗬,要想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生活,确实离不开这玩意儿。”他说着话把重嘴香烟打开,抽出一支来点上,刚深吸了一口,忙吐唾沫,呸道:“这苏联烟怎么一股子臭墨水的味道,以我罗大舌有对国际著名烟草品牌的鉴别能力来判断,它比英国的红牌香烟可差远了。”
司马灰也试了试,觉得确实不怎么样,据说苏联领导集团都抽英国的“金磅”香烟,可能他们那边生产的烟草就这质量,不过五十年代巧克力和鱼子酱之类,也应该属于奢侈品范畴,但你瞧瞧人家提供给联合考察队的物资,说明苏联对待知识分子的条件确实优厚。
这时司马灰让胜香邻喝了几口烈酒御寒,又见通讯班长刘江河只就着冷水吃干粮,既不饮酒也不吸烟,就说:“你也喝点壮壮胆子。”刘江河面露难色:“咱部队上有纪律,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喝酒。”司马灰说:“天高皇帝远的哪有什么纪律,如果寒气跑到骨头里去,就会落下病根,你将来就算娶上了老婆,也生不了娃。”刘江河架不住蹿叨,接过来喝了一口,顿时呛得连声咳嗽,脸红脖子粗,司马灰道:“没事,习惯就好了。”说完掐灭了烟头,起身去察看那部“功勋型地下供电机”。
四人关闭了贮物室,来到东侧的供电房,打开矿灯检查这部巨大的机械设备,那一条条通往地底的电缆都有胳膊粗细。
司马灰说:“得想办法给这座地底测站恢复供电,要不然减压舱和很多仪器设备都不能正常使用。”
胜香邻问司马灰:“你还懂得维修机械设备?”
司马灰说:“杀鸡焉用牛刀,当初带我们去缅甸的夏铁东,在文革之前是军工学院的高材生,罗大舌头曾跟他学过不少技术,汽车坦克都能修,而且这种苏联产的功勋型供电机,也是个很老的型号了,国内在五十年代初期大量引进,好多工厂现在都还在用,如果故障不严重,他应该能够应付。”
罗大舌头看了看说:“这事包我身上了,苏联机械大都是以战时状态为标准进行生产设计,这家伙老抗造了。”于是找来工具上前捣鼓了一阵,“功勋型地下供电机”就发出巨大的嗡鸣声,设备开始运转了起来,但墙壁上带有护网的照明灯只闪了几闪,又“嘣”地一声同时熄灭,四周再次变得一团漆黑。他无可奈何地对司马灰说:“机器设备虽然没有大的故障,但停机十多年,又没经过保养维护,所以满身都是零碎毛病,想让它重新向地底正常供电,至少需要两三个钟头。”司马灰掏出表来看了看时间,问罗大舌头:“你有把握吗?”罗大舌头说:“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鼓捣不好至少也能保证鼓捣不坏。”
司马灰知道罗大舌头在这说的话,你得站八里地以外听去,但恢复地底测站的供电能为下一步行动提供有利条件,不管是否能够成功,都应该尽力一试。司马灰让其余三人留下来维修供电机,他要利用这段时间侦察其余两层。胜香邻说:“让通讯班长留下帮忙就行了,我跟着你一同下去,遇到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司马灰对“中心测站”里的各种物探设备并不熟悉,就答应带胜香邻同往,二人稍作整顿,从中央管道的螺旋铁梯直接下到底层,这里的空气更加阴冷,水泥箱梁的墙根都挂着白霜。
司马灰用矿灯照向周围,看最深处也是个直径近百米的钻井,不过已加了舱盖,两厢都是大得异忽寻常的蓄水池,深可百米,有台阶可以通到最深处,但那里面一滴水也没有,反倒是有三条巨型钢梁横跨头顶。
司马灰识得那是启重用的“天车”,看来“地下蓄水池”并不是用于积水,而是想通过钻井向上吊起某种重型设备,处处透着诡秘古怪,实在想不出这俩封闭式的大水泥槽子里能装什么。
胜香邻对司马灰说:“1958年那支中苏联合考察队,就是通过这座钻井舱门下到更深的区域,然后全部失踪了,咱们应当尽量收集苏联专家留下的情报,作为参考,以免重蹈前人覆辙。”
司马灰曾听宋地球讲,“极渊”其实就是地壳与地幔之间的一个空洞,只有苏联人使用的“深空透视”法,才能探明其内部结构,可进去的考察队还是全军覆没了,也许从测绘仪器上反映出来的信息,与里面的实际情况并不一致,最多只能相信一半。他见四周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同胜香邻回到中层,对照地图上的标注,找到了那处双层墙壁的房间,才发现这里有一座双层密封舱,通风口都在地下,并有四个虚掩的保险柜,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大概曾是用来存放苏联专家团的重要档案,地面还有许多焚烧图纸留下的痕迹,显然是撤离时匆忙销毁的资料,桌上则是一部连接白色线路的“A5型磁石电话机”。
这种便携式军用磁石电话机,可架设“20000延长米”的线路,非常适合在地底建立直接联络,似乎是出于保密原因,整个地底测站中,只有这一部白色线路的电话机,其余探测用磁石电话线皆为黑色,它又出现在保险舱中,其特殊性不言而喻。
司马灰和胜香邻都显得有些惊诧,这部白色线路的“A5型磁石电话机”,多半与宋地球提到的事情有关,中心测站已直通“地底极渊”,所以极渊应该也属于 “罗布泊望远镜”最深层的一部分,宋地球临终前留下最后一段重要信息,是让司马灰等人设法摇通一部“A53型磁石电话机”,这样才能进入“罗布泊望远镜”,但电话接通后,无论对方说出什么,都千万不能相信,可现在完全不清楚,这条“20000延长米”的白色线路究竟会通向什么所在?它显然是为了建立点对点直接通话而设置,可另一个点是地面?还是更深的地底?
胜香邻转头望向司马灰,显然是等他来做决定。
司马灰说:“打还是不打?这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要是不将电话机接通,就永远不会知道老宋那些话有什么意义,我看这种磁石电话机应该不是启爆装置,咱也甭瞻前顾后的存有顾虑,说不定它还根本接不出去呢。”
胜香邻同意司马灰的判断,就上前拿起听筒摇动手柄。司马灰看她神色,就知磁石电话机已经接通了。胜香邻刚说:“喂……你是……”可一听对方的声音,她脸色突变,似乎被吓得不轻,额上都渗出了冷汗,立刻放下听筒将通话切断。司马灰见状忙问:“对方是谁?”胜香邻惊魂未定,摇头道:“不可能……”司马灰心念动如闪电,只看胜香邻地反应,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出现在这部用白色线路电话机的另一端是“宋选农”。
Aberlin
发表于 2009-7-26 15:49
第四卷 苏联制造 第六话 白色线路
司马灰低声问胜香邻:“这部磁石电话机接通的是不是宋地球?”胜香邻心中颤栗,勉强点了点头。司马灰见所料不错,又问:“说些什么?”胜香邻道:“它只说了名字,后面的话……我没敢再听下去。”司马灰奇道:“你能确定吗?”胜香邻说:“是宋教授的声音,我不会听错。”
司马灰相信以胜香邻的判断能力,应该不会听错,正因为宋地球临终前曾叮嘱过:“接通电话之后,无论对方说些什么,都绝对不要相信。”所以“白色线路”另一端接通的即使是鬼,也绝对不会是“宋地球”的亡魂,这才是最让胜香邻感到恐怖的地方。
司马灰拿起电话来又摇了几下,想亲耳听听里面的动静,但空响了几声,却已无人接听了,只好放下听筒,他以前经接触过神秘的“幽灵电波”,那只是一段存留在磁场内,无知无识不断重复的记录。可苏联测站保密舱内的“A53型磁石电话机”,却与磁带般的“幽灵电波”完全不同。首先感觉不到附近存在磁场;其次宋选农死亡的地点是在暗河中,距离煤炭森林深处的何止两公里,“20000延长米”的线路根本铺设不了那么远。
胜香邻定了定神,问司马灰:“会不会是跟踪咱们的特务在搞鬼?”
司马灰动念极快,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虽然咱们国家也掌握了一些“苏联探测站”内部结构地情况和资料,但文革期间损毁遗失严重,宋教授得到的情报十分有限,他又从未真正进入过“罗布泊望远镜”,所知所闻必然与事实存在一些偏差,不见得完全准确。现在仔细推敲宋地球交代的那段话,其中透露出的真实情况应该是——在煤炭森林中找到“A53型磁石电话机”,就能摸着线路找到“地底测站”,但如果接通了某部电话机,千万不能相信从中听到的任何内容。宋教授能够提前知道一些这方面的情报,足以说明早在苏联专家团撤离“罗布泊望远镜”的时候,这条以白色线路连接的“A53型磁石电话机”就已经出现了异常现象,至于“地底测站”中究竟出现了什么意外,以及保密舱内白色线路的真正用途,还有苏联专家团为何放弃搜索营救失踪的考察队,匆匆忙忙撤离了“罗布泊望远镜”?这些情况咱们知之甚少,现在只能确认连接白色线路的“A53型磁石电话机”里有些古怪,除此以外,已无合理解释。
胜香邻仍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你认为这地底测站中有恶鬼?”
司马灰说:“真实从来都是相对存在,古时候说月蚀是天狗吃月亮,现在的人们则认为是天体运动,或许今后对这种现象还会有更进一步的理解,总之寻常的民宅无人居住,空置的年头多了,还不免时有变怪发生,何况苏联测站埋在地底一万米深的区域,所以我对这座大水泥罐子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胜香邻点了点头,问司马灰:“咱们该怎么办?”
司马灰道:“怎么办?俄国哲学大师车尔尼雪夫斯基,曾在监狱中写下过不朽的伟大名著—《怎么办》,我觉得这三个字简直就是对人生和命运最精辟的概括,因为人们无时无刻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其实唯一的答案就是相信那些应该相信的东西,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胜香邻见司马灰沉着如初,她心里也镇定了许多:“可什么是应该相信的东西?应该相信这里闹鬼吗?”
司马灰说这座“地底测站”里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曾经活在咱们身边的“宋地球”,所以咱们首先要查清“白色线路”究竟接通到什么地方,反正老子现在患有“地压综合症”,还有一条子弹上膛的步枪,死活就这一条命,就算真闹鬼也没什么好怕的。
其实司马灰嘴上如此说,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但愿这条电话线不是接入测站下的钻井中,有道是天玄地黄,玄为高,黄为深,黄就是指地下的黄泉,据说人死了之后都要往那地方去,还有占婆王朝称之为死者之国,都十分近似这个存在于地幔与地壳之间的大空洞,苏联人要真有技术把电话线接到无底黑洞中,那可就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畴。”
二人商议定了,就借助矿灯在保密舱中寻找线路,意外的在角落中,找到了一些尚未烧尽的图纸和照片,甚至还有很厚的一沓“电报记录”,上边都盖有“绝密”的印章,虽有很大一部分都烧糊了,可有些地方还是能够加以辨认。
司马灰眼前一亮,立刻捡起来翻了翻,对胜香邻说:“这可能是咱们迄今为止最大的收获,我虽然一个字也看不懂,但这份电报记录里肯定十分紧要,想不到这伙老毛子也有疏忽的地方。”
胜香邻说:“倒不是苏联人疏忽了,这些都是加密的电文,如果没有解码本,拿在手中也是一堆废纸。”
司马灰认为“时间”就是最大的解密装置,军用密电码最多几年就要换一套,冷战时期更换频率更快,因为一旦泄露出去,就等于毫无机密可言了。五十年代的苏联电报通讯密码,早已作废不再使用,当时来讲是高度军事机密的内容,现在却是许多国家通讯部队必须掌握的基本知识,因为苏军通讯密码的设计模式非常先进完善,越南缅甸等地军方使用的电报通讯,至今仍是以五六十年代的苏联武装力量保密通讯为基础。无线连通讯班长刘江河肯定也学过,等会儿让他瞧瞧,如果电文没用到极其特殊的加密方式,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一些重要情报。
这时胜香邻将残存的图纸和档案整理在一起,由于内容复杂,仓促间无法仔细辨读,正准备装在背包里带走,不过其中有一份“档案”,却引起了她的警觉,档案记录中显示“罗布泊望远镜”中,一共出现了两次重大事故:
其中一件中苏联合考察队二十二名成员全部失踪;另外一件则是在对煤炭森林中部署的“A53型磁石电话机”进行检测之时,有一名苏联顾问和三名中方人员遇难,只有一人经抢救后得以幸存。
司马灰说:“这恐怕也不算什么机密,考察队失踪的情况咱们早就知道了,而煤炭森林结构复杂,塌方的区域很多,出现一些事故在所难免。”
胜香邻说:“可没这么简单……”她指着其中一段记录道:“在煤炭森林中幸存的人是物探工程师田克强。”
司马灰心头一阵耸动:“原来田克强早在五十年代中期,就以物探技术人员的身份,参加了罗布泊望远镜探测计划。”
胜香邻感到这份档案中,好像透露出一个十分重要的情况,可整件事情扑朔迷离,她一时间也难得要领,就将残缺不全的档案和图纸谨慎收起。
二人又在保密舱中继续察看,发现墙壁中的“白色线路”,是经管道连接,通往“地底测站”的上层,这倒有些出人意料,上层就是“高功率地下供电机房”和 “贮物室”等设施,而再向上就是塌毁的洞道,与外界相连的所有电缆和线路都已被切断,这部白色线路的“A5型磁石电话机”,究竟接入了什么区域?
胜香邻思索片刻,对司马灰说:“问题可能出在这座封闭式水泥建筑的高度上,可这里的上中下三层结构并不均衡,中层区域有道通往煤炭森林的铁闸,底层的蓄水槽和天车钢梁,都深陷在矿坑之下。从外部用测距仪观察地底测站的高度,露在煤坑外边的部分大约有二十三米,可中上两层的内部空间,连同水泥厢梁的厚度加起来,也不及这段高度的三分之二。”
司马灰立刻明白了胜香邻的推测:“地底测站的中层与上层之间……还有一层隐蔽的区域,也就是这条白色线路接入的区域。”他在从高处下来的时候,已在半路上见到有处关闭的铁门,位置不上不下,而且与这座“保密舱”一样没有在图纸上标明,当即就同胜香邻找寻过去,到得门前见铁门并未彻底封闭,但里面就是个箱梁构建的函室,也没有换气通风口,空气多年不曾流通,腐晦的气息格外沉重,显得极是深邃压抑。
二人在门前用矿灯往里探照,见铁架上一层层的陈列着许多岩块,远处则黑漆漆地看不清楚,好像是放置“岩心标本”的地方,相当于另一个大型保密舱,设置在地底测站中间,是为了保证内部不通风,它也只有这一个进出口。
司马灰见舱门上没有锁栓,不用担心被关在里头,这才放心进去,就看这座保密舱内不仅存放着各个地层的岩心,更有不少古代生物和植物的化石标本,都是从 “罗布泊望远镜”万米深的洞道内发掘而出,标签上依次标注着标本形成的时间,以及所在的地层深度,都还没有来得及装在木箱里运回地面。
司马灰拎着步枪走到最深处,看到尽头有个孤立的舱室,侧面还嵌有透明的观察窗。司马灰心中起疑:“这里边装的什么?难不成真如罗大舌头所言,苏联人从地底下挖出了什么妖怪?”他趴在钢化玻璃上向里看,可矿灯的光束都被吸收了,照进去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但他似乎感觉到,那里面的东西此刻也正在看着自己,不由得暗自骇异。
Aberlin
发表于 2009-7-26 15:49
第四卷 苏联制造 第七话 为了一个伟大原因作出的伟大牺牲
胜香邻扯了扯司马灰的衣服问:“你瞧见什么了?”
司马灰道:“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不过我觉得这里面的东西……好像是活的。”
胜香邻感到好奇,她上前看了两眼,也有些莫名其妙地毛骨耸然,黑暗中似乎真有某种可怕生物。这座存放岩心和化石样本的库房里,空气从不流通,现在虽然将铁门敞开了许久,但仍会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内部带有观察窗的保密舱,周围都裹着钢板,看起来密不透风,它已在这种环境下存放了十六年之久,其中怎么可能存在生物?
司马灰感觉自己刚才看那一眼,险些连魂魄都被从躯壳中扯了出去,心中甚是忐忑,但他仍想去侧面找到舱门一探究竟。
胜香邻道:“你先别逞能,我看这里的记录显示,库房中的所有岩心标本,都是从煤炭森林及洞道中挖掘所获,与地底极渊没什么关系。”
司马灰正想说话,却听保密舱上边有些细微声响,那动静比野鼠爬行也大不了多少,但库房中一片死寂,司马灰又甚是敏锐,立时察觉到有些异样,他急忙抬头向上一望,就见有条黑影伏在舱顶。
对方见矿灯光束照来,也迅速返身退开,司马灰和胜香邻只看到舱顶有张模糊的人头,那头上没有毛发,鸡鼻子、雷公嘴,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小眼里透出一点凶光,大的眼睛则目光浑浊,这张怪异的脸孔在矿灯前一晃,转瞬间就已没入了黑暗。
司马灰知道在相物古术中,俩眼一个大一个小很是罕见,属于“妖眼”,大的白天好使,小的晚上好使,在黑暗中不用灯烛也能保持正常视力,而且这张脸从没见过。
司马灰有意要擒活口,便将步枪背起,纵身攀着钢板爬上保密舱随后就追。胜香邻是世家儿女,也识得旧时技艺,此刻见司马灰犹如一条无声无息的倒行壁虎,快捷不逊青猿,不禁惊呼一声:“倒脱靴!”她担心司马灰有失,也跟着攀上舱顶。
司马灰到上边借着矿灯光看看左右,却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只有个克钻六队使用的探勘作业背包,孤零零地摆在旁边。这时胜香邻也已随后跟了上来,二人都认得那是田克强携带的背包,心中暗觉不祥:“田克强早在五十年代中期就潜伏于物探分队,在煤炭森林的一次事故中,只有他一人幸存,如今又受绿色坟墓派遣,破坏探险队的行动,暴露身份之后,先是被罗大舌头扭断了脖子,又在暗河里惨遭分尸,如今他的背包再次出现,这说明众人并未彻底摆脱跟踪。可刚才伏在舱顶上的那个人貌似活鬼,分明与田克强相去甚远,这个特务多次死而复生,它会是“人类”吗?
司马灰感知附近气息,田克强应该就躲在“探勘作业背包”中,而且确实还活着,奇怪的是那背包里根本装不下人。他打个手势,让胜香邻不要冒险靠近,然后深吸一口气,探臂膀拽出猎刀,想上前揭开背包看个究竟。
谁知司马灰刚摸到背包,却从里面伸出一条没有人皮的手臂,随后探出一截身子。这回司马灰在矿灯下看得清楚,这背包里确实藏得有“人”,不过这个人不是常规意义上完整的“人”,顶多只有五分之一,脑袋下连着几样脏器,只有一条手臂,下半身还拖着一条脊椎。
司马灰胆气虽硬,见了这情形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奇道:“两头人?”他幼时在北京东城,曾见到一大群男女老少把街道上堵得水泄不通,他从人缝里挤进去观瞧,原来大伙都在围观街上一个讨饭的乞丐。以前的乞丐流落四方,或是拖带幼小儿女,或是身体残疾,将身上的苦楚当街展示,以博路人同情。诸如缺胳膊断腿,以及身上的浓疮伤疤,都是他们行讨的资本。俗语说:“当过三年花子,给个皇帝都不换”,有些人天生就好逸恶劳,不愿从事生产劳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没什么文化,扁担横地上不知道念个一,觉得当乞丐吃闲饭,天为被地做床,最是适宜不过,这类乞丐也不值得人们同情。但也有许多人则真是残疾贫苦,生计无着,只好上街行讨。而这次的乞丐却是个少年,他当街袒露胸腹,胸腹前生有一个小孩的头颅,手足眼耳鼻口无不具备,但一直闭着眼皮,只是把眼皮拨开来看,里面却没有眼珠子,嘴里也没有呼吸,手足软而无骨,有乳头没肚脐,臀部向前生长,谁看了谁都觉得奇异。那少年自述是山区来的,与其兄连身双生,谁要是给点钱,他就解开衣服让人看看怀中的畸形兄长。他走街串巷,常年以此为生,被政府收容了好几回,都受不住管又出逃在外,打算讨点钱等看了天安门之后再去见识大上海。路上的好心人多,见其可怜,纷纷解囊相助,还有人问那少年:“你怀中那人怎么是你兄长?”那少年说:“先出娘胎的自然为兄,几年前他还能说话,这些年随你怎么呼唤它也没反映了。”司马灰看得触目惊心,既觉得同情又感到古怪,跟着瞧了大半天,直到有公安局的人将这少年带走他才回家。后来又从太爷口中得知:“这并不是奇事,而是奇形,可见天生为人,亦偶有变幻不测之处。”
那些旧事隔得年头多了,司马灰早都忘在了脑后,此刻一见这情形,顿时醒悟过来,对方竟是个双生嵌合畸形,平时所见的工程师田克强,只个无知无识的傀儡,真正的主观意识都来自他体内这个“怪胎”。
刚一愣神的功夫,那田克强早已拖着半截脊椎骨,从保密舱的另一端爬了下去,像条人首长蛇似的行动奇快。司马灰心知不妙,哪能再容此辈轻易脱身,也翻身跃下,从后提刀就砍,可对方行踪诡异难料,返身逃向死角,“嗖”地一下就钻进了那侧的舱门,又用铁拴死死驳住,将他自己关闭在了里面。
司马灰暗道:“糟糕透顶,先前还没来得及发现舱门位置,看来这厮悄然溜进地底测站,早就安排好了退路,是故意现身将我们引到此地。”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的非常短暂,胜香邻跟在司马灰身后,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从背包里爬出来的是些什么,只在矿灯晃动不定的光束下,看到一条黑影钻进了保密舱,心中不禁“砰砰”直跳。
司马灰堵着舱门对她简略说明了情况,胜香邻极是惊异,但她更感觉到事有蹊跷:“对方为什么要逃进保密舱,一旦从外部关闭舱门,可就别想再从里面出来了。”
这时就听田克强凄厉的声音从舱门缝隙里传出:“别他妈白费心机了,我田某人既然进来,就没想过还要活着出去,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永远也离不开这间库房了。”
司马灰怒火中烧,骂道:“放你娘的八级大驴屁,老子怵过什么啊?我还真就不信这个了……”
田克强狞笑道:“其实我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你们几个小贼,如今显露行踪,就是想面对面看着你们绝望的神情,让你们知道为何而死,又将死得如何之惨,否则你们这些懦弱卑微的人,永远也不会理解我为了那些伟大原因而作出的伟大牺牲。”
司马灰心想这人心理扭曲到了极点,多半真是疯了,但正可以利用这一点,从其口中多探些“绿色坟墓”的秘密,于是打个手势,让胜香邻准备随时退出这座阴暗封闭的库房。
田克强自知命在顷刻,情绪显得很是激愤,他诉苦说早在三十年代,当时正闹饥荒,又赶上过大兵,老百姓大多流离失所,到外乡逃难,当时有个田家的媳妇,逃荒时跟家里人走散了,她一个人走在山野间,夜里惊风四起,雪花如翼,身行又冷又饿,就躲到一座土地庙中避风。她看那破庙中有个老妇正在拿个大沙锅煮东西,以为是野菜汤,就对那老妇人说明了自己落难之事,想讨碗热汤。那老妇却推说:“我一个孤老婆子,没亲没故的,好不容易弄了锅汤,哪里舍得分给旁人?给你喝了我就没活路了。”那田家媳妇再三哀求,才终于分得一碗,没想到竟是肉汤,她饥寒交迫,也没管那么多,狼吞虎咽,连碗底都舔了个干净,后来见那老妇从锅底捞出一只小孩的脚来,顿时大骇,知道喝的是碗人肉汤,连忙顶风冒雪逃出了土地庙,结果连惊带吓倒在了途中,幸好家人回来寻找,终于将她救起,周围乡民得知此事,举着火把回去找那破庙,却已失其所在。
这田家媳妇回乡后,就怀了身孕,但那时候的人非常迷信,她自知吃过死孩子肉,不免提心吊胆,惟恐有冤魂前来投胎索债。家里人知道了这件事,也都对他冷淡刻薄起来,动不动就连打带骂,恶语相加,她逆来顺受,只盼生下孩子来一切正常,那就能接着过日子了,怎知挺着个大肚子怀胎了二十个月,始终不见临盆。
最后被逼无奈,又离家去寻短见,找片没人的树林子两腿一蹬上了吊,却不知她的情况早就被一个憋宝老客给盯上了,趁着孕妇刚死,就热剖出活生生的胎儿,那胎儿胸前有张模糊的人脸痕迹,轮廓不清,只有两眼半睁半闭,果然是一人一妖的宝胎。憋宝客知道这孩子的妖眼能看地下矿藏,就从此将他扶养成人,并且认为徒弟。不过也没传授什么真实艺业,只是每天喂药,将人形迷住,只让嵌在体内妖眼清醒,以供其所用。后来日军侵华,中原鼎沸,师徒就投向大西南,这徒弟对前事衔恨在心,知道师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先将那憋宝老客的性命害掉,然后被“绿色坟墓”的首脑收入了地下组织,并发誓效命,解放后化名田克强,作为情报联络人员被按插在中国新疆。
1955年苏联接到“绿色坟墓”传递的情报,才主动提供专家顾问团和重型钻探设备,挖掘直通地底的“罗布泊望远镜”,当时田克强也以物探技术员的身份参与了这项工程。1958年底,用来探测地底情况的“磁石电话机”线路发生故障,他和一个小组陪同苏联顾问深入“煤炭森林”,想查明故障发生的原因,不料竟在煤层中发现了一些很可怕的东西,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其实死亡有两种含意,一种是肉体上的死亡,另一种是灵魂上的死亡,如果躯体还活着,但大脑进入死亡状态,那就相当于“植物人”,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物探小组遇到的情况应该是“脑死亡”。
田克强的脑袋也在那时候突然“死亡”,从此双眼再也不能闭合,他因走得稍慢,才捡了条命。不久之后,“罗布泊望远镜”计划遭到搁浅,田克强就潜伏在克拉码依油田待命,如今被派来破坏探险队的行动,防止任何人窥探“绿色坟墓”的秘密,一开始还算比较顺利,但没想到司马灰机警灵便,迫使他暴露了身份,三番两次行凶都没能得逞,他最后焚棺不成,不惜把自己身体切碎,将那具早已成为植物人的躯体舍了,躲在棺中继续尾随,利用宋地球伤口里的血腥,以及棺中千年裹尸锦布的恶臭,也顺利瞒过了众人没有露出踪迹。深无迹
田克强的这个躯体没有下半身,分割之后再也活不了多久,他将这笔债都算到了司马灰等人头上,认为就凭这些胆大的鼠辈,有什么资格去窥探这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但他也自知不是司马灰的对手,直忍到“地底测站”的库房里才开始动手,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也是绝对万无一失的机会,因为苏联人从煤炭森林里挖出的“妖怪”,此时就装在“密封舱”内,凡是进入“罗布泊望远镜”的人,都将变成没有脑波的活死人。
Aberlin
发表于 2009-8-8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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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苏联制造 第八话以前的时间
那个只剩下半截身体的“田克强”,一面阴恻恻地冷笑着,一面将妖眼紧紧贴在观察窗上,躲在黑暗中盯着司马灰和胜香邻看个不停,生怕错过了这二人脸上恐惧绝望的神情。
司马灰却根本不清楚什么是没有了“脑波”的植物人,他只是想趁机从对方口中,探听一些“绿色坟墓”的秘密。
哪知田克强始终不露半点口风,仅说当年他还没有名字,只与那憋宝的老客师徒相称,师傅是打算利用他的怪眼,去看地下的矿藏,想找一座“大金窟”,所以自从他出了娘胎,就整天被灌MY,为了防止逃跑,又常年累月的拿锁链拴住,不肯有丝毫放松,倘若稍不如意,软的是拳头脚尖,硬的便是铁尺棍棒。但那憋宝老客并没有发现,自己这徒弟胸腹间露出的眼睛后面,还有半个身体,同样是有知有识,心机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深沉阴狠,他整天装做痴傻,对师傅言听计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实早就看清了师傅的手段,也弄清了自己的身世来历,全都暗中记在心里,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师徒二人逃难的时候遇上了日军,师傅屁股上挨了一枪,逃入深山后由于枪伤发作,趴在山洞里无法行动,才不得不给徒弟解开镣铐,让他到附近寻找草药。谁知徒弟把这憋宝老客反绑起来,先是拿刀子剜出师傅埋在身上的肉珠据为己有,一般憋宝客大多擅养老珠,也就是蛇鳖体内生长的结石,一旦得到就在掖下割个口子塞进去。以自身血肉养丹,久而久之就会生成肉瘤,死人吃下去也能再续三天活气,然后这徒弟又从头到脚把师傅生吞活剥。吃得连骨头毛发都没剩下。
后来田克强加入了“绿色坟墓”这个地下情报组织,并凭着当年从那憋宝老客偷学来的一些本事,混进物探分队,作为中方人员跟随苏联专家团参加了“罗布泊望远镜”工程,他地联络代号是“86号房间”。而田克强只是一个化名,他最后咬牙切齿地告诉司马灰和胜香邻:“你们现在已经知道得太多了。别再妄想着还能接触地底极渊里的秘密,你们很快就能切实体会到什么是绝望……”说罢竟用牙齿咬断了自己的手臂上的动脉,拖着脊椎骨爬向了“保密舱”深处,很快就没了动静。
司马灰对这个恶魔般地“8号房间”极是憎恶。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他也知道在对方出现之时,进入“地底测站”的人员就已陷入了灭顶之灾,遇到这种情况逃也没用,唯有设法辨明情况,全力与之周旋到底,先前听其所言。这座“保密舱”内。装着一个从煤炭森林里发掘出来的“妖怪”,任何被它接触过的人。都会变成没有“脑波”的植物人,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种东西?
胜香邻也是心下疑惑。她看舱门上标有一串字迹,便抚去灰尘仔细辨认,看清后显得有些震惊:“推测标本生成年代---以前……”
司马灰正俯在观察窗上用矿灯向舱内张望,听胜香邻说什么“以前”,不觉很是奇怪:“老毛子办事就是含糊,哪有这么标注时间地,究竟是指什么时候的以前?是昨天地以前,还是一万年之前的以前?”
胜香邻说推测地质构造年代的过程中常会使用“时间坐标”,苏联人标注的这个“以前”,应该不是普通意义上地“以前”,因为爱因斯坦曾经讲过----以前没有时间,所以统称为“以前”。
司马灰这才想起确实有此一说,近代科学观念支持大爆炸形成宇宙的理论,“宇”和“宙”就是时间与空间的坐标,这和中国传统观念里“PG开天地”之类的传说有些相似,据说以前只有一片混沌,清浊不分,从P盘G生时间的那一刻被称为“零秒”,而在“零秒坐标”出现之前,还没有时间存在。
二人想到此节,心下都不免有些发毛:“莫非苏联专家从煤炭森林中挖掘出的古生物标本,竟会是某个存在于时间尽头的怪物?即便不是,它也足够古老,古老得无法用时间坐标加以衡量,只能模糊地推测为以前。”
这时司马灰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在黑门中拾到地憋宝古书里,有几幅离奇诡秘的图画,根本参悟不透其中地内容,第二幅图中是两个套在一起的房屋,次前以为是指这座“地底测站”地内部结构,现在想来却又不像,而那个物探工程师田克强自称代号是“86号房间”,又是个双生嵌合的异相,古书中描绘的房屋会不会是暗指此人?也预示着探险队将要遇到的第二次危险。这情形似是而非,越想越让人发懵,那本书究竟是不是赵老憋所留?死在黑门中的憋宝者到底是谁?
胜香邻见附近始终没有任何变故。心中疑惑更深。她低声提醒司马灰:“不管这保密舱里装着什么东西。它都远远超出了你我所知所识地范畴。恐怕随时都会有危险发生。这座仓库是使用重型水泥箱梁构建而成地密室。即使在这里面开枪。上边也听不见响声。咱们应该尽快返回供电机房。通知罗大海和刘班长。”
司马灰回过神来。宽慰胜香邻说:“你别听田克强危言耸听。他这身体只有少半截。离了那个脑死亡地植物人。最多活不过三四天。如今又咬断了自己地动脉。肯定已经死了。还能再搞出什么名堂?我未能亲手将他碎尸万段。也算是便宜这GNY得恶贼了。”
胜香邻叹道:“这个人地心肠太过阴狠。连把他自己地身体切碎都毫不在乎。思之确实令人不寒而栗。可我觉得真正可怕地东西。还是苏联人从煤炭森林中挖掘出地怪物。你还记不记得那部用白色线路连接地磁石电话机?”
司马灰点头道:“那部磁石电话机里好像有鬼。可咱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与它连接地另一个通话点。”
胜香邻给司马灰指向身旁那座冰冷沉寂地“保密舱”。她现在察觉到从A53磁石电话机里听到地声音。就来自于这个沉睡在漆黑煤层中地古代生物。
司马灰心头一沉。正待再问。忽觉白光刺目。眼前忽然亮了起来。原来是那部“高功率地下供电机”恢复了工作状态。库房内地应急灯照如白昼。他暗道一声:“来得正是时候。”立刻同胜香邻凑到观察窗前向内窥探。
这座“保密舱”里并没有安装照明灯,二人透过观察窗看进去,就见最深处仍是一片漆黑,田克强的半截尸体就趴在地上,周围血迹斑驳,而黑暗中则似有个枯化蝉蜕般的物体,尸血流到那枯黄的表皮上,就仿佛遭到吸噬一般全部渗透进去,但是那东西多半都隐在黑暗处,也看不清它的形状轮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地底矿层里的岩心标本。
司马灰定睛再看时,“86号房间”的尸体却已不见了,地面上空留下一片血痕,他暗觉心惊,老子只眨了一下眼,怎么“保密舱”内的尸体就没了?好像在一瞬间就被拖入黑暗中去了,真他妈的见了鬼了,那里边到底是些什么?不过这东西既然有形有质,又被关在厚重坚固的“保密舱”内,它应该不可能逃得出来。
这时仓房内的应急灯又似是电压不稳,忽明忽暗地闪了几闪,随即冒出一团火球,灯光同时熄灭,司马灰本来想要留下来继续辨明情况,因为一个已知的危险,远比未知的恐惧容易对付,可看现在的局面,原计划八成是要泡汤了,就对胜香邻一招手:“赶紧撤。”
胜香邻拽住他说:“来不及了。”
司马灰看那舱门仍然紧紧关闭,只有黑暗压抑的气氛却比先前沉重了许多,到处都充满了不祥的寂静,便将手中步枪的撞针扳开,用矿灯向周围照了照,但并未见到什么异状,就问胜香邻道:“你发现了什么反常情况?”
胜香邻说:“我的手表停住不动了,时间是零点整,分针秒针都在一起。”
司马灰立刻掏出怀表来看了一眼,发现表盘上的时间也停留在了零点,实觉骇异难言,他虽然善于随机应变,可从来没想象过时间停滞是个什么情况:“时间就像是一条平静流淌的河,它怎么可能凝固不动?咱们的时间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的?”
胜香邻知道司马灰对“时间”的理解根本不对,“时间”并不是一条平静的河,它也不可能停止不动。时间的本质只是事件运行的一个“参数”,没有事件也就不会有时间存在。如今还能面对面的说话看表,就说明事件仍在发生。
司马灰还是搞不明白,既然事件还在正常发生,那么时间就不可能凝固不动,可为什么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停止了?他虽觉此事茫然难解,可心下也是十分清楚,这个怪异至极的恐怖现象,肯定与那个生存在黑暗中的古老生物有关,如果无法尽快找出“时间”的真相,那就再也别想活着走出“地底测站”了。
Aberlin
发表于 2009-8-8 13:37
第四卷 苏联制造 第九话 空洞的噩梦
司马灰祖传的“金点相术”,能辨识天地万物,唯独没有提到“时间”,此刻他听胜香邻说“时间”根本不是任何物质,只是事件运行的“参数”,才若有所悟,这是否说明受保密舱内怪物影响扭曲的并不是“时间”,而是“事件”?
胜香邻道:“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在86号房间自杀之后,这座库房里一定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司马灰看四周静得出奇,这种死寂倒让人感觉愈发不安,所谓铁怕落炉、人怕落套,在一切都属于未知的情况下,很难作出正确选择。他本来不太在乎生死之事,可现下身负重任,还不想一纹不值的去另一个世界报道,所以求生的**格外强烈,又寻思付诸行动总好过坐以待毙,就低声对胜香邻说:“你跟紧了我,咱们先退向库房的铁门。”
胜香邻答应一声,二人按照来时方向快步奔向库门,等二人在黑暗中摸到水泥墙壁,继续向两侧一找,竟然不见了库房的铁门,只有冰冷坚固的粗糙墙体,在两端无边无际地延伸出去,再举头用“PithHelmet”安装的矿灯向上看,所见更是令人心惊,光束尽头处一片漆黑,完全照不到压抑低矮的库房顶壁。\\\\\
司马灰瞠目结舌,骂道:“真他娘的邪了!”先是表盘上的时间停滞不动,然后地底仓库的空间好像也被扭曲了,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司马灰束手无策,背靠墙壁站住。一看旁边的胜香邻身子轻轻颤抖。想是吓得不轻,毕竟她和自己这参加过缅共游击队的亡命之徒不能比,就问:“你害怕了?”
胜香邻心下确实有些发慌,可还是摇了摇头,她对司马灰说:“我有许多至亲之人。都因绿色坟墓这个地下组织而死,我只恨自己是个女子,没本事报此大仇。”
司马灰说:“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们这种首都培养出来地人材就是不一样,物探、化探没有不懂地,都是飞机上的暖壶---高水平,将来埋葬帝修反的重任还要靠你们来完成呢。而绿色坟墓那伙人就像生存在下水道里的蟑螂,真正应该感到恐惧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咱们越接近罗布泊望远镜里地秘密,他们就越是坐立不安。****”
胜香邻点头道:“你说的对,无论如何都不该轻言放弃,否则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司马灰沉吟说:“要想活着离开,就必须搞清楚现在的真实处境,我看咱们好像是被扭曲的时间和空间给困住了。也就是这座地下标本库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某种变化,可现实中应该不会存在这种事情,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他说到这里。不免怀疑眼前所见都是幻相,就在自己的脸上捏了一把,疼得他直咧嘴,揉着面颊道:“应该不是噩梦。”
胜香邻也是动念极快,这时镇定下来。仔细思索先前发生的种种事端。似乎有了些头绪,她对司马灰说:“也许咱们现在经历的就是一场噩梦。”
司马灰说:“我倒是听说过同床异梦。从不知两个人还能同时做一个噩梦,何况噩梦中虽然心情焦虑惧怕。却不会有任何真实感知。”
胜香邻说咱们正在经历的噩梦,并不是你我二人所发,而是保密舱里那个古老生物脑中出现地噩梦。****
司马灰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了,从前有句古话是“蝶梦庄周未可知”,是说庄周以为自己在梦中变为了蝴蝶,其实也有可能庄周自己才是蝴蝶做的一场梦。这句话可以用来比喻真实的不确定性,那些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却未必真实可信。他问胜香邻:“你根据什么情况作出这种判断?”
胜香邻说我认为那舱中的标本,很可能不是任何生物,因为苏联人给它标注的序列编号,分属于“原生矿物岩心”。咱们通过观察窗向内张望的时候,会感到黑暗中有个生物于你对视,还有“A53磁石电话机”里亡魂的声音,其实都是自我意识的投射。
司马灰虽然脑筋活络,可还是很难理解胜香邻言下之意,既然保密舱里装地是块“原生岩心标本”,那咱们怎会进入它制造的噩梦之中?什么又是自我意识的投射?
胜香邻说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因为“86号房间”泄露出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在物探分队发现煤炭森林怪物地过程中,有几个人遭遇了意外,变成了没有脑波地植物人。\\\\\任何生命都具有或强或弱的生物电,以人为例,人脑中思索问题地频率越高,产生的电流也就越强,这是生命活动地基本特征,而保密舱里的标本,自身并不具备生命机能,却能够通过吸噬生物电,产生的神经电活动,并且它已经渗透到了整个“地底测站”的所有线缆和电器设备当中,以此作为诱饵将附近的生物吸引到库房中,只不过这种电流非常微弱,难以持续存在,所以当再次你接通磁石电话机的时候,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司马灰终于听出了一些门道,反正你说西学我说国学,本质上都是一回事,只是看待这些可惊可怖现象的角度不同。从煤炭森林矿层中挖掘出来的 “原生造物岩”,里面存在一个亡魂,不过这个亡魂并不属于任何生物,凡是接触到它的人,都会立刻进入脑死亡状态,按旧时说法,鬼为电气,鬼魂其实就是人脑中产生的微弱电流,没了这些电波,人就等于死了,所以吸取生物电和吞噬人的灵魂没什么区别,而在相物之术中,将这类原生造物岩称为“地骸”,纹如蝉蜕,僵如枯蛇,是世间至凶之物,虽万千年,无人得者。^^ ^^
司马灰是个见事明白的人,他寻思那“地骸”可以吞噬接触者脑中的生物电,一瞬间就会使大脑死亡。自从物探分队将其从“煤炭森林”的矿层中挖掘出来,就装在保密舱内加以观察,却没想到它微弱的神经电活动竟能干扰电话线路,恐怕苏联人还没来得及做出进一步处置,就因时局变化,被迫撤离了“罗布泊望远镜”,所以宋地球才会得到“A53型磁石电话机”里闹鬼的消息。
可最让司马灰感到奇怪的,是这“地骸”虽然极为恐怖,但只要不做近距离接触,就不会出现致命威胁,而且它本身也只能吞噬生物电,那“86 号房间”的尸体怎么会突然消失?我们表盘上的时间为何停滞不动,这地下库房内的空间又为什么会出现变化?这些极端异常的状况,好像不是生物电所能改变的。
二人正自彷徨无策,忽觉脚下地面变得松软,犹如流沙般无声无息地向下陷落,司马灰情知不妙,当即呼啸一声,攀上身后的水泥墙壁,他从落地起就练“蝎子倒爬城”,只要有个能让脚尖手指着力的砖缝,就能挂上一天一夜。胜香邻虽没这般超群技艺,身手却也轻盈敏捷,她拽住司马灰的手,借力爬到箱粱的结合处。二人攀在墙壁上用矿灯向下照视,就见标本库的地面已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不禁相顾骇然。
司马灰看这地下库房中“物质”的规律被颠覆了,自付现实中不会出现这种情形,急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他对胜香邻说,这都是那个古老生物脑中突然产生的“噩梦”,也就是人体脑波受“地骸”影响产生的同步幻像,可一旦被这黑洞吞噬,就会彻底成为两具空余躯壳的活尸,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胜香邻刚才还没来得及向司马灰解释这件事情,现在遇到的情况,可能比陷入那古生物标本的“噩梦”更为可怕,因为幻觉般的噩梦最终还能回归真实,咱们却始终处在“真实”当中。在保密舱内古生物周围,一定是由于生物电过负荷冲突产生了“空洞”,所以田克强的半截尸体才会突然消失,更确切的说它是被分解了,而现在这个“空洞”已经越来越大。
司马灰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他知道“憋宝”与“相物”两门古法,实有许多相通之处,此刻再想,原来田克强用牙齿咬断自己动脉的诡异作法,倒不是为了结束性命,很可能是要取出埋在胳膊里的“鳖宝”,并以此物使地骸产生“蚀”。在发生“蚀”的范围内,一切时间与空间的定律全部失去了意义,相当于在物质世界中腐蚀出一个没有底的“裂缝”。古时许多邪教都认为发生“蚀”的区域,就是通往“幽灵世界”的大门,其实这条通道中只有“虚无”。当初宋地球也曾对司马灰说过,世人以物质为真实,但在物质世界中存在着三种洞,其中最神秘的是“黑洞”,它根本不发射可见的光,质量却大得异忽寻常;其次是与它相对应的“白洞”,与黑洞截然不同,它是一种反物质的存在,拒绝任何外来者;最后则是“空洞”,它内部的空间密度,仅是正常情况下的1/25。也许相物古理中提及的“蚀”,就是宋地球和胜香邻所说的“空洞”。
二人都没想到田克强如此阴狠,为了保守“绿色坟墓”的秘密,竟然不惜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想借助这个恐怖的“空洞”,让罗布泊望远镜下的 “地底测站”和探险队彻底消失。司马灰接连想了几种对策,都觉得毫无意义,暗道:“这次真他妈成了断线的风筝,再也别想回头了。”而他们攀附着的水泥墙壁,此刻也已开始分崩离析,无声无息地溶解在了黑暗深处。
Aberlin
发表于 2009-8-8 13:44
第五卷 第一话钢铁巨鲸
司马灰见墙壁开始崩裂,就和胜香邻攀向侧面躲避,二人再用矿灯往下照视,就看库房底层已如陀螺般向下陷去,一切物质都被“空洞”迅速分解,坑底的“保密舱”已然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块枯蝉皮似的岩心,大小犹如磨盘,咕咚咕咚涌出黄水,陷坑边缘尽是旋涡般的黑暗尘埃,那情形就像是核爆后形成的平洞。
司马灰暗觉心惊,他问胜香邻,只听说过世间有“蚀”,却不知落入“蚀”中是个什么结果,我看这好像不太符合物质不灭定律。
胜香邻说“空洞”内部的密度只是正常情况下的1/25,若以物质为真实,“空洞”就相当于可以抹去真实的虚无,掉进去哪里还能有什么“结果”?
其实就连宋地球也没亲眼见过“空洞”,所以胜香邻对它的认知也仅停留在理论层面,只知道“地骸”是种特殊物质,体内的电神经活动最大值约为十几伏特,普通人脑的细胞电压仅有百分之七伏特,而田克强身上所藏的“肉丹”,却已被历代憋宝者养了千年,常理无及,一旦被其吸噬,就会使地骸生物电场过负荷,并在同时腐蚀周围的空间,直至这块枯蝉般的岩心彻底分解,“蚀”的蔓延才会停止。但它本是天地未分之际所留,密度大得吓人,在“空洞”里分解的速度,也远比普通物质缓慢得多,等到它完全消失。整座用水泥箱梁构建的“地底测站”也就被从真实之中彻底抹去了。
“空洞”侵蚀地速度越来越快,二人不及再说,只得不断攀着墙壁向安全区域移动,就觉有股强烈的吸力将身体向下拖拽,耳中却是一片死寂,好像那“空洞”中没有任何声音存在,使人毛发森森俱竖,手足都有些发软。
司马灰生出一股狠劲。对胜香邻说:“咱们现在找到出口逃离仓库,恐怕也来不及撤出地底测站了。据说蚀是呈旋涡状出现,越接近中间反而越是安全,我看空洞中间见没有黑雾……”
胜香邻不等司马灰说完,已知其意,忙说:“你不能下去,一旦接触它的人,立刻就会失去脑波变成一具无知无觉的躯壳。”
司马灰说:“这东西也并非没有弱点。不过就是能吸收生物电而已,当初苏联人还不是照样将它从煤炭森林的矿层中挖掘了出来。”他越想越恨:“**他八辈祖宗的田克强,真把我司马灰当成没文化的土贼了,老子虽然没上过几天学,可也知道什么是绝缘物质。”
司马灰当年在缅甸的时候,也正是越南真正进行最激烈地时期,经常能从各种途径听说越战的种种惨烈之处,其中有件事情很希奇。说是美国人当时对“幽浮”很感兴趣,不仅政府和军方高度关注,普通老百姓也很喜欢谈论,都认为UFO到夜里就会出现,专门绑架无辜的美国人民做试验。可能这美国人也都喜欢跟着起哄,导致谣言四起,许多信以为真的人就想方设法保护自己,比如在脑袋上装个屏蔽器,就可以不让UFO探测到自己的脑电波在活动。甚至在越南作战的美**人,相信这种情况的也大有人在。经常不顾闷热潮湿的气候,在钢盔里多加一层绝缘锡纸,用来防备那些比北越武装部队更难对付地外星人。至于“幽浮”之事毕竟凌玄越冥、神出鬼没,难说哪件是真哪件是假,不过美国人使用屏蔽自身脑波的器材,也无非是些普通的绝缘材料。司马灰先前在密室中翻阅事故档案,发现在煤炭森林中意外脑死亡的人仅有一个小组。苏联人肯定采取了特殊措施。才把这矿层中的“妖怪”成功挖掘出来,这种措施很可能就是有效利用“绝缘防化”装备。
司马灰摸出背包里的“鲨鱼腮式防化呼吸器”,有这家伙罩在脑袋上。应当能起到隔绝电波的作用。
胜香邻拽住司马灰道:“你别逞能。地骸是种来自以前地古老物质。经过了无数次毁天灭地地大劫难。水火都不能侵损。你下去之后怎么将它毁掉?何况空洞中心虽然薄弱。但有种无形地巨大吸力。一定是在底部形成了重力井。血肉之躯根本承受不住。”
这时地面上矗立地一个大铁架子。轰然倒下来砸向墙壁。司马灰猛听身后恶风不善。急忙躲向旁边。随着装满矿物岩心标本地铁架倾斜。里面装地石块也纷纷掉落。其中一层地几块晶体岩心由于体积较大。被挡在了边角处。胜香邻似是发现了什么。她也不顾铁架随时会被“空洞”吞噬。竟从墙壁上爬到下方。探身去取那大块无色地矿物结晶。司马灰熟识物性。知道那是从地层中挖掘出来地“硼砂”。在枯竭地湖区地层中十分常见。心想都死到临头了。还舍命捡这些矿物标本做什么?
司马灰这念头一转。立时醒悟过来。硼砂遇水既成浓酸。可以加快“地骸”在分解地速度。阻止“空洞”继续向四周侵蚀。当即上前相助。二人依托墙壁。用脚将沉重地铁架向外蹬开。几块“硼砂”顺势落向黑雾围绕地空洞中心。一瞬间就溶在了洞底地黄水中。枯如蝉皮在高浓度硼酸腐蚀下分解极快。不多时仅剩下一片犹如昆虫肠筋地物质。随着空洞地消失。附近地黑色尘埃渐渐散去。库房下地地面面目全非。已和测站底层贯通。形成了一个旋涡形地巨大坑洞。四周地水泥箱梁也都已扭曲变形。
二人抹了抹额上地冷汗。均知这次实是险到了极点。要不是发现了“硼砂”。最多再过几十秒钟。就得被虚无地“空洞”吞没。而且越寻思越是后怕。试想如果田克强暗中潜入“保密舱”。众人大概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地。多亏了这厮心理畸形。偏要让别人在临死前理解他作出地“伟大牺牲”。否则结果不堪设想。
司马灰本来对宋地球让胜香邻加入探险队颇有微词。常言道是:“伍中有妇人。军威恐不扬。”这虽是旧话。可司马灰总觉得胜香邻不过就是个测绘员。又没阿脆地医术。也不是玉飞燕那路盗墓贼。跟在身边就是添个累赘。但这次绝境逢生。才感觉到自己地见识也未必能比人家多到哪去。甚至还大有不及之处。于是说:“我回去一定得号召罗大舌头他们积极向你学习。争取揭起新一轮学、比、赶、帮、超地热潮。”
胜香邻却认为司马灰这种人。虽然身手胆识俱是不凡。但思想品质大有问题。经常通过耍嘴皮子来歪曲事实。谁知道此时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所以也不拿他地话当真。
二人担心罗大舌头和通讯班长刘江河也遇到了危险,稍作喘息,就找到一处水泥箱梁的裂缝爬出仓库。等返回到上层供电机附近,发现那二人根本没发觉下边出了什么事,仍在跟那部苏联制造的功勋型发电机较劲。罗大舌头自称手艺娴熟,却没想到越修故障越大,他看司马灰回来,就推说先前估计不足,现在看来至少再需要五个小时,才能恢复地下供电。他趁司马灰去察看地下供电机,又问胜香邻:“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司马灰那小子没干什么坏事吧?你要是受了欺负尽管跟我罗大舌头说。我这当哥的必须给你做主。”
胜香邻道:“非常感谢你地提醒,但我们广大群众早就看穿司马灰邪恶的反动嘴脸了。”随后她将在下层遇到的情况,捡紧要之处对其余二人说了一遍,并把烧毁了一半的密电记录本交给刘江河道:“司马灰说你可能懂得五十年代的苏联武装力量通讯密语,你看看这些记录还能解读吗?”通讯班长刘江河以前从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内容,但在前来执行“罗布泊望远镜”探测任务之前,曾特别受过为期两个月的强化训练。虽属临阵磨枪。可也算是有备而来,他当即从身边拿出一个译文本子和铅笔。在电石灯下逐字逐行去辨读残缺不全的密电记录。
罗大舌头听说地下线缆已被“空洞”破坏,即使将“功勋型发电机”修复了也没什么用。索性停工不干,同司马灰和胜香邻商议下一步地行动。
司马灰说“86号房间”现在已经尸骨无存,咱们总算解决掉了一个最大的隐患,但“绿色坟墓”派遣的人员是否只有田克强一个,也根本无从判断,说不定下一个敌人随时都会出现,未知的危险仍是无处不在,这此脱难实属侥幸,下次可未必还能这么走运。
罗大舌头说:“那咱也不用长别人锐气,灭自己的威风,要我看这田克强也算不得怪异,当年在东北山场子里,曾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来做伐木工人,平时跟大伙一起吃饭干活,下河洗澡,都没什么两样,唯独晚上说梦话。木营子里都是七八个人睡一条通铺,半夜里黑灯瞎火,就听他一个人口中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明白说些什么,就跟鬼上身似的十分吓人,即使堵上嘴还是有声音传出,后来大伙才知道,这汉子后脑勺还有一个小头,就躲在头发里,发青眉秀,长得模样还不错,而且眼中有珠口中有舌,白天大脑袋醒着小脑袋睡觉,夜里这小头就睁开眼口里嘟嘟囔囔地说话,这汉子却对此茫然不知,最后找个土郎中拿烧红的烙铁给它烫死了,自此再没变怪发生。这汉子可不比区区田克强邪乎多了吗?”
司马灰说什么区区,还他妈蝈蝈呢,“86号房间”只是地下组织按插在物探分队地一个特务而已,但咱们都没能破他的手段,以至吃了大亏,他虽是行事诡秘,终究还是个活人,可“绿色坟墓”的首脑却如精似怪,跟这“86号房间”截然不同,咱们绝不能凭以前的经验,来判断今后可能遭遇的危险。如今既没能恢复地下供电设施,也不清楚“罗布泊望远镜”最深处的详细情况,只知道极渊是个地幔与地壳之间的洞窟,应该就处在那个什么……摩霍维奇不连续面之间,而它内部的一切情况都还是谜,当年中苏联合考察队的22名成员在地底神秘失踪,还有每隔 48小时就发生的一次剧烈震动,都还无从知晓,但就算“罗布泊望远镜”通往地狱,咱现在也得硬着头皮下去探个究竟。
这时通讯班长刘江河告诉司马灰,密电记录残缺不全,而且大多采用双重加密暗语,只有拿到后方交给专家,才有可能全面分析其中内容,现在只能解读出其中反复出现多次地一句话:“地底没有曙光。”
罗大舌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地底下什么光也没有,别说曙光了。”
司马灰却发现刘江河脸色有些不对,就拦住罗大舌头,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通讯班长刘江河迟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曙光可能……可能是……苏联的R-1潜地火箭。”司马灰继续追问,发现刘江河这个毫不起眼的无线连通讯班长,竟然知道在1953年底,苏联海军一艘战术舷号107的615型Z级柴油动力潜艇,携带两枚“R19潜地火箭”出航,并因领航仪器故障,出航后离奇消失,苏军到处搜索无果。这条钢铁的巨鲸,隶属苏联武装力量第40潜航支队,续航能力为11000海里,动力为三部6000匹马里的p37--型柴油机,排水量水下2475吨,水上1952吨,长91米,宽7米5,包括舰长在内搭载成员72人,在完全配给状态下,自持力可达五十三天。由UkB-17局设计,代号为曙光地潜地火箭,是一种在水下发射弹道导弹地助推系统,五十年代还处在试验阶段,属于高度军事机密,苏联虽在此方面一直居于领先地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曙光潜地火箭已经在激烈地战备竞赛中被迅速淘汰。
1955年苏联方面根据一些特殊渠道得来的情报,认为失踪地Z-615潜艇可能就在罗布泊地下洞窟里,希望与中方合作进行钻探发掘,一是寻找“潜地火箭”,二是探明极渊内神秘的地质结构,条件是提供专家与设备,并交换重要技术,但苏联专家团并没有找到既定目标,又在1958年底突然撤离,“罗布泊望远镜”的洞道也被炸塌。
其实在理论上,即使地下与海底相通,这艘续航能力仅为11000海里的Z-615柴油动力潜艇,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极渊”内部,苏方只是根据一些模糊的情报作出判断,而最终事实也证明了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判断。可到目前为止,除了那支失踪的中苏联合考察队,还没有任何人亲眼看见过“极渊”里究竟存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