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28
我前几天曾经听人说过,鳄鱼大街在闹鬼。
我看着眼前的此起彼伏的垃圾堆就像是一个个隆起的坟墓。我感到头发立了起来,整个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我的皮肤变得紧紧地箍在身上。
一些水蒸汽在垃圾堆上漂浮,回旋着,弥散着难闻的气味,像尸体腐烂的气味。
我感到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有些恶心的想吐。
我的整个嗅觉器官在气味里失去了功能。一个被臭味毒死的鼻子,僵直的瘫在脸上。突兀着。
那几个小孩大声的问我:你是谁?你来鳄鱼大街干什么?
我看了他们一眼,郑重其事地说:我是来找女巫的,你们知道女巫住在哪吗?这里是不时有一个女巫?
小北躲在一边不说话,偷偷地用眼睛看着我。
小孩说:这里根本没有女巫,你滚吧。这里不欢迎你。这里是贫穷者的乐园,你滚吧。哪来的狗屁女巫?
我有些生气地说:小孩子,你说什么呢?我不许你们这样侮辱女巫?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没有教养?
小孩无赖地说:谁是小孩?我比你爸爸的年龄还大你信不信?告诉你吧,鳄鱼大街里的孩子都是一些侏儒,他们的年龄很大的。我六十四了,你说比你的父亲大不大?
小孩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感到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其实小孩说的没错,他们确实一些侏儒。他们的年龄都比我大很多。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他们靠捡垃圾为生。也有人说他们是垃圾侏儒。他们用蔑视的目光看着我,说话的那个侏儒的嘴角还向上翘翘着,露出发黄的牙齿。不可一世,牛逼透顶。可是小北呢?小北又是什么?
小孩说:小伙子,你是不是呆着无聊到这里来找闷子啊?这里可没有什么女巫?这里只有垃圾和我们这些小孩子似的老侏儒和垃圾的臭味。你是不是做梦啊?
我的眼睛看着一个小孩对着一堆垃圾在撒尿,他金黄色的尿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形成完美的抛物线。
一只老鼠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用它愤怒的目光看着我。
一头湿漉漉的散发着骚味的尿,它抖动着身体,把身上的尿抖落干净。
我说,我是从梦里来的,是梦里有一个满脸鲜血的女人说她是一个女巫,她要教我巫术的。她说在这条大街上有一个鳄鱼图案的井盖,她就在下面住着。
她叫我喊上三声,颓废颓废颓废,她说就能见到她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会是真的。刚才我看见那个墙角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我不知道她是谁?你们认识她吗?
我用手指了指那个方向。
小孩们的目光移过去,可是什么也没有。没有。
我的手指在地上的阴影像干枯的树枝。
小孩们说,我们没看见,这里很少有女人出现的。前几天到是有一个女人来过,她疯疯癫癫地说她的母亲被人杀了,她梦见她的母亲就被埋在这些垃圾堆里,她一天天的在翻着垃圾,就是没有她母亲的尸体。这几天也没有看见她来。她说她的母亲是被她的男朋友杀害的,她的母亲是在跟踪她,和她的男朋友发生了冲突。
她还说,她父亲给她母亲吃的是砒霜。
有时她还说,她的母亲是被她的男朋友害死的,她的男朋友想非礼她的母亲,他们在挣扎中,他杀死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是一个美丽的韵味十足的女人,比她长的好看。她嫉妒她母亲的美貌。
她在一个下午,从垃圾堆里挖出了一些牛骨头,她哭着说是她母亲的骨头,她的母亲已经腐烂了。
她边哭边说着,她的母亲是她杀死的,因为她的母亲诱惑她的男朋友上床。她在一天夜里用一根铁丝紧紧的勒住了母亲的脖子,直到母亲咽气。她把母亲放在了垃圾袋里,扔进了垃圾箱里。你说的会不会是这个女人啊?
我看着他们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到我小说里的王语嫣,还有她的母亲,难道是她们吗?
我的目光落在垃圾堆砌的小山上。
侏儒们边翻着垃圾边说,有一天,我们还真的看见了一具女人的尸体,只是她的身上的乳房和那个地方都被刀子划的血肉模糊了,她的脸也看不清楚,象是被硫酸烧过似的,都露出了骨头。那个样子真的吓人,像恐怖片里的那些女鬼。
你想,一个面部没有肉,只露出骨头的女人,是多么的森人。那晚上我们都没敢睡觉,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张可怕的面孔,我们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第二天,来了几个警察把她的尸体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上,拉走。
一个警察还大声地说,那个尸体在塑料袋里散架了。
也不知道那具女尸是否就是那个女人的母亲。
我看那个女人是疯了,她说的话根本不可信的,就当放屁。
小孩说话的声音一阵阵的沙哑,像秋风了滚过的落叶;像沙地上走过沙獾的声音;像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树皮脱落的声音;像撕纸的声音-------
我模糊地看着阳光下的他们,就像是几只可爱的猴子。或者笨拙的猩猩。各自的表情不同,有的咨着牙,有的做着鬼脸,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乐观,在朦胧的垃圾的雾气里晃动着,影影绰绰,像缥缈的几个影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28
我想:那也是一种人的生存状态啊。可是自己成什么样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悲观得要死,一条黑色的洞穴在他的心里洞开着,冒着呼呼的冷风。
这时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被风刮了起来,在空中打着旋,翻着跟头,像一只黑色的苍鹰俯冲着落在他的头顶,我的脑袋整个的罩住,我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一片模糊。
我想,看来关于女巫的事情是虚幻的,是不存在的,是梦境,虚无。我要回到现实中,回到我的小说当中,这里太恐怖了。
我感觉整个鳄鱼大街游动了起来,真的像深潭里的鳄鱼张着大嘴,企图在吞噬什么。
我绝望地挣扎着,面带恐惧。那些孩子在嘲笑着我,嘲笑声像碎片似的落在我的头上,渗透进我的身体,像恶魔一样在我的身体里生长着------
鳄鱼大街的一个明显的标志是:中药厂的大烟囱。
当太阳从东面出来时,它阴茎般地矗立着,那黑色的影子就像一个巨人躺倒在整条鳄鱼大街上,把一切都覆盖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28
我从梦中醒过来,梦境中的鳄鱼大街一行,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脑袋里还在回响着那些侏儒的笑声。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身子瑟瑟发抖起来。我的手在抚摸着我脖颈上挂着那个骷髅的饰物,我使劲地把它握在手心里。我仿佛听见了那骷髅在低吼着,格外的瘆人。
我关上电脑,让无尽的黑蔓延着,淹没我,淹没我。
我不清楚我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我听到书桌上风翻动书页的声音,那……《血钞票》,那巨大手掌的封面,纹络清晰,像一个人命运的迷宫,恐怖的迷宫,还有那手掌中心阴森森的楼舍,想起来都有些肝颤,一个白痴的男孩在书页里面飞走着,傻笑着。
那是朋友李西闽寄给我他新出版的恐怖小说。我想也许刚才的梦与他的恐怖小说有关。他的那句“我的血永远与你的血交融在一起”。想起这句话,我的心就会一阵悸动,心跳加快。我同样是一个迷恋鲜血的人,骨子里充满暴力,戕害黑暗世界的暴力和激情。有时我想,如果我下辈子托生成一把锋利的刀子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行走在黑暗的世界里,贪婪地饮着那些罪恶的血。那罪恶的血会变成火焰,燃烧起来,把一些光亮给这个世界。
我看着窗户外面的黑暗。与此同时,那两扇窗户突然地向外打开了。
我尖叫着。
我看见一个人脸在窗户上。
那是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29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
--摘自一本小册子。
四点多钟。
当马三骑着自行车带着王语嫣来到AA迪厅的门口,马三把自行车停在一边,锁上,走过去买了票。AA迪厅的门脸是一头巨大的,闪着金毛的狮子张着大嘴,牙齿竖立。要进入到迪厅内,就必须从这个大嘴进去。
王语嫣看着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发呆了一会儿。马三拉着她走进去。震耳欲聋的声音迎面扑来。
这个时候,王语嫣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饭。几袋刚刚买回来的菜放在地上,还没有摘。
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在案板上挣扎着,嘴角流出了血,顺着案板淌到了瓷砖上,又顺着瓷砖的纹理淌到那个拳头般的下水道里。有一只苍蝇落在下水道边被血水冲过来的一小块银白色的鱼鳞上,黑白分明。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几乎要热疯了,整个世界被烘烤的都要变形了,有时候你走在路上,头昏脑胀的,看见什么都是变形的,那些树木在燃烧,那马路上的汽车是一摊液态的钢水,那些高楼大厦是一堆灰烬,那些马路上行走的人头顶着冰块,皮肤黝黑,已经变异成热带地区的人种……满世界没有一丝的潮湿。
那只苍蝇在吸着那块鱼鳞上的血,它的肚子在膨胀着,越来越大。
那条鲤鱼在案板上扑腾翻了一下身,弄出的响声吓了那只啖血的苍蝇一跳,忽闪着翅膀飞了起来,等声音平静下来后,它又落在了那块鱼鳞上。
她在屋子里换着衣服,她的皮肤热得几乎要烧灼起来。她脱去上衣,只剩一件胸罩挂在她的乳房上。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她的体形仍旧保持的很好。虽然这几年没有男人来滋润她的身体,可是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匀称,腰部没有一定点的赘肉,腹部平平,两个乳房还是那么的丰满,坚挺。她退下粉红色的乳罩,那乳房上的光润有些扎眼,两个枣核般的乳头突起着。她没有再戴上乳罩,而是套上一件蝉翼般的半袖衬衣。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想到镜子里竟然闪过一道红色的光。
她下意识地想到了血,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梦,她毛骨悚然。
那血光变得粘稠起来,湿漉漉的,从镜子上流下来。那血顺着她镜子里的身子在流淌着,流过她的乳房,在乳房上短暂地停了一会儿,开始向下到达她的腹部,再向下,顺着两侧的腹沟进入她的身体。她感觉到下体一阵的灼热,整个身体也跟着灼热起来。
她的脸色变得红润,像一个红苹果。
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想。
她竟然呻吟了一声,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面色慌张地四处看看,才知道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怎么了呢?她想。她的下面隐隐地有些疼痛,仿佛遭了重击似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看着镜子发呆,整个胸腔在无限地膨胀着,只要轻轻一触就会爆炸。她真想把面前的镜子一脚踢碎,她天生对那些尖锐的事物敏感,比如玻璃渣。她总是把尖锐的东西跟血联系在一起,有时就是想一想都感到刺痛。再比如她丈夫的阴茎,第一次的性生活她流血了。
面前的这面镜子真的很残酷,残酷地折磨着她,她从那血液的温度感觉到那是她丈夫的血液,绝对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没有。可是镜子里的那个她却完全的不同,不同。那血从她的下体顺着她的两腿的内侧流淌着,就像她第一次流产那样血液汹涌,几乎淹没她的双脚。她不敢想下去,她一阵的恐惧、刺痛和迷惑地看着镜子,她多么希望那镜子在她的心里突然地碎裂,水一样没有尖锐的玻璃渣。
她怒视着镜子里的那血,几乎要尖叫起来。
一股粘稠的液体堵塞着她的呼吸道,压迫着她的心脏,她知道那是恐惧,是恐惧。
就在她发出呻吟的那一瞬间,案板上的那条鲤鱼从案板上滚落在地上,踉踉跄跄地顺着它血流的方向,那个下水道口挪去。鱼鳞扑落了一地。
昨天晚上,她被女儿的面具惊吓后,就一个恶梦接着一个恶梦地做起来。她梦见她的丈夫疯狂地伏在她的身上和她交媾着,突然她的丈夫变成了一只棕黄色的大狗伏在她的身上,那阴茎坚硬地插进她的身体里……
接着她又看见一个年轻的少年赤身裸体地对着她的女儿淫荡地笑着,野兽般地扑在她的女儿身上恶魔般地强奸着她的女儿,又出现了一个少年,一个下去,又一个跟了上来,她记不清楚是几个了。
她的女儿嚎哭着,身体下面血流如注。
那些少年狞笑着,提着裤子一个个地离开……
她的女儿死人般地躺在地板上,血流了一地。而她却没有在梦里再次出现,没有,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她惊醒过来后,仍有些不寒而栗,她想着,她要是真的看见了那样的场面,她一定会杀了那些少年,会的,就是没有刀子,就是用牙齿也要把他们那些畜生撕得稀巴烂。
那些畜生!她醒过来后嘴里仍在骂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29
她的谩骂同样包括了她的丈夫。
她看着镜子,嘤嘤地抽泣起来。
今天她回来得很早,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情,她们学校的校长叫她很生气。三点多钟,校长闯进她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那个校长对她动起手来。摸她的乳房,她的臀部,她厉色地把校长的手打开,叫他滚开。校长也很生气,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很多年没男人滋润的女人竟然还是一只母老虎。校长有些灰溜溜的几乎强硬地把她按倒在办公桌上要对她进行强暴的性教育。因为他认为这些年他没有男人,一定对性已经生疏了,需要他这样一个强壮的男人来和她温习一下。
她在奋力反抗着,叫他滚开。
校长也有些愤怒地说,你个婊子,你以为你这样就会有人给树贞节牌坊吗?我知道你太需要男人了,要不你的身体会干枯死的,你就像一个被荒了很久的土地需要人帮你挖掘挖掘了,翻翻土,在里面播种一些什么,你这块地不能老这样荒着啊!你知道吗?你个婊子,我这样子做是关心你,你竟然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你……
她恼怒地瞪着校长说,我不是婊子,你妈才是婊子呢!
她的一只手握着校长的手,在阻止校长的手进入她的下腹。那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很男人的大手,她很多年没有被这样的大手握着了,她开始恨她的丈夫,恨,就是现在杀了他也不解她的心头之恨,不能。这些年她的欲望真的被禁锢了很久,也确实需要面前的这样一个男人的挖掘,那样她的欲望就会油井般喷薄出油来。可是她不能做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能。毕竟她是一个十八岁女孩的母亲,她不能。她不能给女儿的心灵上造成伤害,不能,不能背上“破鞋”的坏名。不能。根本不能。绝对不能。她的手变得强硬起来,其实刚才她真的想放弃了,叫那个男人把她的阴茎插进她的下面,想到女儿,她不能。她把指甲抠进校长的手背,校长的手背被抠破了,流出了粘糊糊的血。她仍使劲地抠着,五个手指像五根钉子般钉进校长的手背。
只听校长一声尖叫,松开了那只手,抬起腿狠狠地在她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踢得她身体一趔趄,要不是及时扶住对面的墙壁她就会摔倒在地上,会摔得很惨。
“你妈的,你真是疯了,你弄破我了。”
她没有吭声,回头怒视着校长,眼睛里火焰般跳动着愤怒。
“你妈的,你看我的手流血了。”
“你妈的,你真的很顽固,现在像你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多了,不多了。”
“你妈的,你个狗娘养的,能被我校长干的女人是她们的福分,你……你……你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冷血,冷血动物……”
她不是话,两只眼睛母兽般地看着校长。
他确实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而她的丈夫,那个丑陋的男人,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他了呢?她虽然对自己的丈夫很不满,但一想怎么都是老,还是跟她过吧,再说了有了孩子。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抛弃了她们母子。她恨他,恨,但她没想到和他离婚。这些年她们都没办离婚手续。她有时还憧憬着她的男人会回来跟她过到老。
她对校长说:“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人,不是,我不是婊子,也不是那些随时随地都向男人翘尾巴的母狗,你赶快离开吧,要不我要喊人了,到时候我们谁都不好看。”
她说话的语气多少有些缓和,不那么怒气冲冲。
校长离开了她的办公室,把门摔得叮咣乱响,几乎从门框上掉下来。门上的那块玻璃还是被震落了,哗地掉在地上摔成无数碎片。门后面的一个桌子上的红色钢笔水瓶被撞到了地上,血一般地流淌着。
她眼睛盯着那扇门,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一个没有男人被欺负的女人。她的心里在一遍遍地重复着,就仿佛一把钝刀在劈砍着她的心,她的心在流血。她恨她的男人,恨,那个没良心的男人。
她趴在桌子上狠狠地哭了一场。
那条鲤鱼距离下水道口还有一段距离,它很疲惫了。它停了下来。它闻到了下水里飘出来的臭味,它有些恶心,想呕吐。一想到那个漆黑阴暗的下水道她有些害怕了,要是真的自己能从那逃出去还会回到那个清清的水世界里去吗?它迷惑地想着,它对未来充满恐惧。那只在鱼鳞片上吸食血的苍蝇飞过来落在它的眼睛上,它甩动着头想把它赶开。而那只苍蝇却像长在它的眼睛上似的,挥之不去。它厌恶头顶。它身体里的鱼刺在它愤怒的时候变得尖锐起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那团蠕动的血,张牙舞爪起来,像一只动物,她终于下狠心,一脚把镜子踢碎。
那蠕动的血化成一股白烟飘走了。
她下体的疼痛随之消失……可是那恐惧感却没有消失,衣服般包裹住她的身子,使她喘不过气来。那破碎的玻璃像一只只眼睛,映射出她的面孔。表情惊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29
她开始找撮子和扫帚清理着那些玻璃渣。
她想起刚才的镜子里的血仍心有余悸,拿着扫帚的手在颤抖着,她害怕那疯狂的血会从那些玻璃渣中间跳出来,不再进入她的身体,而是掐住她的脖子,掐得她伸出舌头,然后嘎吱一下,扭断她的脖子。
她慌张地把玻璃渣打扫干净,那空荡荡的镜框看上去像一个人的孤独。她的身影透过空空的镜框照在墙上,几乎镶嵌进墙里面。她在看着墙上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突然变了形状,越来越大地占据了整面墙壁,从墙上下来,向她逼近着……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紧攥着拳头,惊恐地瞪大眼睛,几乎要尖叫起来。那变形的影子竟然消失了。她恐惧得险些瘫倒在地上。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体得恐惧感觉还没有完全的反应过来,心脏仍怦怦地跳得厉害。
她开始弯腰清扫地上的那些碎玻璃,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后走动着,发出簌簌的声音,在靠近她,会突然抱紧她,从她的后面撕开她的裤子,从后面进入她的身体。她胆战心惊地回头看着,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
门开了。
她吓了一跳,轻声问着,语嫣是你回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
她又问了一句。
仍旧没有人回答。
她有些发毛了,紧握着扫帚,向门的方向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
门又关上了。
她的心怦怦地跳着,几乎要从她的嗓子眼穿出来。
她透过窗户看见阿良跟在梅香的后面。
梅香是她班上的学生,每天阿良都在学校门口等着她,接她回家。
她不知道梅香领着阿良干什么,她想喊住她给她作伴,她还是没有喊。她不想让她的学生看出她的恐惧。她想也许梅香是去药店给她的父亲抓药,梅香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她的父亲前几天突然从施工的建筑上掉下来,两条腿都摔残废了。本来以为工地的老板能给些钱,没想到那个老板竟然携着巨款逃走了。那是一个老实的男人,心眼窄,竟然想不开,趁着孩子上学,妻子去上班,偷偷地吞吃了家里的老鼠药,被邻居发现了,才没有死成,到医院里折腾了很长时间,又是灌肠,又是洗胃的。没想到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腿摔断了,以后我怎么挣钱养活你们娘俩啊?他说着忍不住号哭起来,眼泪扑簌簌地淌了满脸。
她走出屋去,把一撮子的玻璃渣倒在屋子不远的垃圾箱里。她看见梅香确实走进了鸿泰药店。阿良就等在药店门口,老老实实地蹲在那里。她同情地看着梅香的背影,转身要回家。
她看见刚才倒玻璃渣的垃圾箱上站了一只没有了几根羽毛的乌鸦。呱呱地叫着。那乌鸦仿佛被施了妖法,突然一只变成了两只,两只变成了三只,就这样地变下去。
一群乌鸦站在垃圾箱上。
它们的嘴里在扯着一根灰白的肠子,整齐地站立着,像一件黑色的葬服系着一条白色的腰带,披在垃圾箱上面。
她厌恶地拎着撮子走回家,把门死死地关上,甚至插上了门闩。想起那群叼着肠子的乌鸦站立在垃圾箱上,她想到了那根肠子,那会是死人的肠子吗?她头发簌簌着。
一阵敲门声。
她嗓子眼发紧,呼吸紧促。
她声音颤抖着问,谁?谁?
第一遍追问没有人回答。
她又紧接着问,谁?谁?
那当当的敲门声就象乌鸦的嘴啄在门上的声音。
她……她……她……
是我呀,姐姐,吴霞。
她听出是妹妹吴霞的声音,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轻轻地放下。
她打开门说,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是……
吴霞说,怎么了?你以为是什么?
她跟吴霞说了她刚才看见的那群叼着肠子的乌鸦。
她看见吴霞眼睛红肿,刚刚哭过的样子。
她问,怎么了吴霞?出什么事了吗?你看你的眼睛哭的。
吴霞说,姐姐,小婉上你这来了吗?她可能是丢了。
她说,不会吧?我今天上午还在学校看见她跟同学们跳皮筋,我还跟她说话了呢?怎么会丢了呢?她不是上同学家写作业去了?
吴霞哭着说,我找遍了她的同学家,都没有,我还以为她能上你这来呢?
她说,那李志呢?他也没看见小婉吗?
吴霞说,没有。我回家就问他小婉呢?他说还没回来,从四点多钟我就开始找,现在都没有找到,看来小婉真的丢了。
吴霞哭得伤心欲绝,寸断肝肠。
她说,你先别哭,好好想想,看看小婉还能去哪?
吴霞说,该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连她的影子都没有。
她又问,李志呢?
吴霞说,他也在找呢?我叫他往古城花园的方向找去了。小婉以前喜欢一个人坐在古城墙下面看护城河上的落日。我担心她会不会不小心掉进护城河了?
她有些生气地说,你们大人也是的,叫那么小的孩自己回家,李志干什么吃的?
她一直瞧不起在炼钢厂上班的李志。
吴霞说,以前都是李志天天接送的,这不昨天李志在厂子里出了点小事,脚被机器扎伤了。
那你干什么去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29
吴霞做错了事情后悔地说,我在麻将馆玩麻将了。
她呵斥着说,你还有脸说呢?你一天就知道玩麻将,没有工作,也不知道在家好好伺候孩子,这回好了,小婉丢了,这要是找不到,我看你怎么办?
吴霞呜呜地哭起来。
她想到前几天看过的晚报上的一条消息,说的是有几个外地人专门拐骗小孩,然后把她们杀死,高价出卖她们的器官。什么眼角膜、肾脏、心脏……
她不敢想下去,她不希望小婉会落到那些外地人的手上,真要是那样小婉就惨了。
可是,那也是一种可能啊。
她真不忍心说出来吓吴霞,那样吴霞会挺不住的。可是不说出来,又怕误了事情。吴霞面无血色。
她还是说了。
吴霞一下子晕死过去,过了很长时间,吴霞醒过来说,不可能,不可能,小婉不可能落在他们的手里。
她说那什么叫可能呢?我只是担心,事情就怕万一。
吴霞哭得更厉害了。双手捶胸地说着自己不该去玩麻将。
她说,现在你后悔了有什么用?你现在就是死了又有什么用?现在关键是找到小婉。
吴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会不是会那些大街上流窜的野狗?我在麻将馆听人说,一个女人家的孩子就是被那些野狗咬死的,还撕得稀巴烂……
吴霞不忍心再说下去,太可怕了。
吴霞不敢去想。
吴霞号哭着嘴里喊着,我的小婉啊!你去哪了啊?你不能这样叫妈妈着急啊?你不会出什么事吧?老天爷啊!你保佑我的孩子啊!
她说,我也听说了野狗咬死人的事,听说市里专门成立了打狗队,要把城里所有的狗都消灭。对了,我认识一个人在打狗队,我打电话问问,看看他们知不知道?听说他们打狗队的人也咬死了好几个呢。
李志后来也参加了打狗队。这是后话。是他失业后的事情,是他杀死了吴霞后的事情。
她开始拨电话,电话通了。
她说,你是张天天的父亲吗?我是张天天的老师,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啊?你们打狗队在今天听没听说有个小女孩被野狗咬死的事情?
张三在电话里说,没有,绝对没有。怎么你家的女孩子失踪了吗?
她说,不是,是我妹妹家的孩子,那好,谢谢你了,打扰了。
张三说,不客气,张天天还麻烦你多照顾啊?
(他跟陌生的女人说话总是这么没有脾气。)
她说,那是我应尽的责任。
她撂了电话说,打狗队方面也没有消息。
吴霞绝望地坐在了地上,怔怔地出神。她想也许小婉没有出什么事情,只是一个人在街上溜达,或者迷路了,也许。
但愿。
但愿。但愿。但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30
吴霞哭着说要继续去找小婉。
因为她又想到了那一切可能发生的叫人惊悚的事情,她在地上坐不住了。她跳了起来说,我要去找,去找,也许我拐过前面药店的门口就会看见她了,会的,会的。
她的嘴里几乎魔症般地喃喃着。
她看着吴霞鬼影般地走出了屋子。
她说,你自己也注意了,别找不到小婉你到……一会儿,语嫣回来,我和她也到街上去找找,你们要是找到了,提前给我来一个电话,省得我惦记。
吴霞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她那虚弱的身子像一个飘忽的纸人从门缝里挤出去。
她站在门口看着吴霞离开。
她顺便用眼睛扫了一下那个垃圾箱。那群乌鸦又盘踞在垃圾箱上,还在呱呱地叫着。那些乌鸦的目光一致地向一个方向看去。她有些辨别不出那具体是城市的哪个方向。
她有些惶恐,难道是要有巨大的灾难来临吗?还是……她不敢想下去。一个女儿已经够她操心的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还要为女儿准备晚饭。
她回到厨房里。
她发现案板上的那鲤鱼不见了。
她心里一愣。
鱼呢?
她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后,冥冥中那个东西在呼吸着。她几乎听到了那个东西的呼吸声,就象一口痰卡在一个病人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呼噜呼噜的。
她看见了地上的血。被水稀释过的血,不那么鲜艳。
那是……
她又颤栗起来。
难道刚刚从镜子里消失的血又出现了吗?
她大脑充血,几乎要爆炸似的。
她看见了那条鲤鱼,是那条鲤鱼。
那条鲤鱼的头已经扎进了下水道中,因为身体粗大,无法扎下去,被卡住了。尾巴在摆动着。
她才恍然,那地上的血是鱼的血。
她走过去,把鲤鱼从下水道里抓出来,滑腻的感觉遍布她的全身,就象胎衣里面的动物。她把鲤鱼放在案板上,那鲤鱼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她,她心里有些害怕,有些怯手。
即将死去的鱼的眼神是那么的无奈和绝望。
她还是拿起了菜刀在鱼头上使劲地拍了两下,那鱼挣扎了几下,不动了。鱼死了。死了。可是两只充血的眼睛仍在瞪着。
她对准鱼的肚子,咬了咬牙,开始开膛破肚。
鱼血蔓延了整个案板。
划开鱼皮,白色的肉露出来,可以看见暗灰色的鱼刺,她放下菜刀,把手指伸进去,掏出鱼的内脏,那个白色的瞟突出来,她两个手指一动,只听啪的一声,她把鱼瞟捏碎了。
那清脆的响声完美地证实了一条鱼的死亡。
她不敢看那鱼的眼睛,她现在是什么?
是一个杀鱼的刽子手。
那鱼的身子突然扭动了起来,最后的挣扎。还是把她吓了一跳,松开沾满鱼鳞和血的手。
几分钟过去,那鱼僵死在案板上,一动不动。
她拿起开了膛,破了肚的鱼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着,膛里面的污血和脏物,血水顺着灰色的鱼脊流了出来,然后把鱼拿出来,放在一边控着水。
她刷了锅,放进油,看着油在翻滚着,放一些葱姜蒜末在里面爆锅,把鱼放进去。那鱼在滚烫的油里面翻腾了一下,险些翻出油锅,几滴油溅到她的脸上,烫得生疼。她急忙用铲刀按住那挣扎的鱼,盖上锅盖。
那蓝色的火焰在舔噬着锅底,像一只野兽的舌头,锅里面的油和鱼开始发出嗞嗞的响声。
她回到屋里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指针在七点半的数字上停留着。
王语嫣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担心,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她又看见了那个被她打碎的镜子,仿佛又看见那血从墙壁上爬下来,张牙舞爪的,几乎会突然迸射出来,扑在她的身上,进入她的身体。她恐惧地把台灯调得格外明亮起来。对面的墙壁像尸布一样惨白,透着凉气。她就仿佛置身在停尸房里似的,悚然惊惧。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去医院的停尸房里看她的一个出了车祸的朋友。那阵阵的寒气使她不寒而栗,十几个大柜子里躺着都是尸体。那个看护尸体的老头拉开一个大柜子,她看见那个血肉模糊的朋友就躺在里面,头发、眉毛上结了一层白霜。已经凝结的血斑点般粘在她的脸上。那个朋友的整个下巴都不见了,上唇里包裹的牙齿露了出来,阴森森的像一只发怒的野兽。一个人就那么死了。她悲伤着,也更加的恐惧着。那个看护尸体的老头在她的身后晃着,她更加害怕,她回忆起年轻的时候和这个躺在大柜子里的朋友的恶作剧,每次这个朋友都会从她的身后抱住她,吓她一跳。她回头给了那个看护尸体的老头五十块钱,那个老头才走出去,边走边说,有什么事情,你吱声,闺女。老头走后她才觉得背后的恐惧感减少了很多。她很矛盾,又真的希望那个现在躺在大柜子里的朋友能再来一次恶作剧,那样她就没有死。她的背后真的站立着她朋友的魂魄,在紧紧地抱住她的腰,她感到一阵的窒息,仿佛听见大柜子里的朋友发出快意的笑声,她吓得慌忙逃出医院的停尸房。
吴老师躺在床上自言自语,语嫣干什么去了呢?还不回来,叫不叫人担心?真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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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23:30
她在责怪着王语嫣。
那空荡荡的镜框里突然出现了王语嫣的身影,那镜框像一个椭圆形的血圈罩着王语嫣……
她尖叫起来。
她想起前不久看过的碟片《刽子手的女儿》里面的画面:
刽子手看着女儿美丽的脸正变得越来越僵硬,迷人的大眼睛正变得越来越无情,他痛苦地吼道:“她不是你妈妈,是我把你养大的,我爱你,爱丝玛露达!”
爱丝玛露达的牙已经长到了嘴外面,她美丽的大眼睛已经变得越来越红,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纯可怜,充满了恐惧,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害怕看到自己的样子。
众鬼一起大叫:“欢迎回家!公主!”
刽子手颤声哭着,拼命地摇头:“不要回去!不要回去!爱丝玛露达,我爱你!”
爱丝玛露达哭着伸出手向爸爸求救:“爸爸,救救我,我不要跟他们走!”
刽子手一把抱住她,爱丝玛露达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刽子手亲着女儿的小脸,柔声说:“爱丝玛露达煵灰离开我,不要回去!”
突然,刽子手的脖子一阵剧痛--是爱丝玛露达!是他的爱丝玛露达,正把尖牙插入他的脖子--她变了!她终于还是变成和他们一样了!她终于还是回到他们身边了!刽子手怒吼一声,奋力甩开爱丝玛露达。马德里停止了肉搏,回头痛苦地看着爱丝玛露达已经变得可怖的脸庞,他的眼睛里全是泪水,他不记得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哭的滋味并不好受。爱丝玛露达满口鲜血,是她爸爸的鲜血!
她几乎发疯地大叫起来。
她还记得她看那个碟片的时候不光是恐惧,还有感动。
她嘴里喃喃着,她不是你的父亲,是我把你养大的,我爱你,语嫣。
她一阵心酸,两只眼睛含满了泪水,整个神志变得恍惚起来。
她看见她的丈夫满身鲜血地从车轮底下爬出来,胸膛上破了一个大洞,在咕咚咕咚地往外流着血,那拳头大小的心脏就悬在那个血窟窿的外面,怦怦地跳动着。
一辆大卡车就停在他的身边,两个轮胎上沾满了血。
她看见王语嫣就坐在卡车的驾驶室里面,眼睛冒着冷酷的目光盯着她的父亲,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
她的丈夫,一个婚姻的刽子手。
语嫣,语嫣,你就是那刽子手的女儿--爱丝玛露达,爱丝玛露达……
王语嫣旁边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在亲吻着她。
王语嫣怂恿着那个男人开动卡车再一次向那个看上去有些老迈的男人,她的父亲的身上撞去,她发出嘿嘿的笑声。她的父亲被撞倒在地上。
她听见骨头折断的声音。
那个悬在血窟窿旁边的心脏脱落了,在地上滚动着。
王语嫣有些疯狂地笑着,笑着,和那个男人在驾驶室里做起爱来,充满快感地喊叫着。
那插进她身体里的阴茎的抽动声和她父亲滚落在地上的心脏的跳动声相交应着,起起伏伏。
王语嫣的眼角滚动着几颗泪珠。
吴老师看见自己行走在鳄鱼大街东街上飘忽的身影。那些侏儒对着她狞笑着,把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骨头给她看,阵阵腐烂的恶臭,令人作呕,带着肉体腐烂的味道。她还是忍不住呕吐起来。她看见两个重叠的赤裸的男女在一堆垃圾旁干着那事,她心里多年的性饥饿使她好奇地看过去,她惊呆了。
那不是她自己的肉身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尖叫着。
那些侏儒的目光蔑视地看着她,嘲笑着她。她毛骨悚然地站住了。她的肉身在那个男人的身体下面还发出低低的呻吟声。她面红耳赤,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走过去,是那么熟悉的身体的气味,那不是她的肉身,是谁?她伤心地哭起来。她想看清那个压在她肉身上的男人的面孔,可是那个男人的面孔却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只能看见那是一个强壮的身体,在她的肉身上涌动着。两半丑陋的屁股像两个机器的推拉床在插进着她。那肉身竟然厚颜无耻地喊叫着,两条腿在快意地颤抖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还是不相信。她开始感到恐惧。她飞到半空中向下看着,当那个男人抬起身子的时候,她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那不是她的脸,不是。
但她更加的恐惧了,那是她女儿王语嫣的脸。
王语嫣的脸怎么按在她的肉身伤了呢?
她恐惧得险些从半空中掉下来。
那些侏儒的嘲笑声波涛般地滚动着。
她吓了一身冷汗,从恍惚中醒过来。
屋外下起了雨。
一道电光照在她白得瘆人的脸上。
她恐惧的瞳孔在放大,扩张着,淹没了眼角的皱纹。混沌的瞳孔内,她的女儿晃着身子,两腿间滴着鲜血,向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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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23:31
AA迪厅内五颜六色的灯光摇曳,那些扭动的身体在灯光下也是五颜六色的。那少女裸露的肩膀,裸露出来的后背,裸露出来的肚皮,那肚脐像一只闪耀的魔鬼的眼睛在她们的肚皮上看着那摇动的肉体森林。她们像踩了弹簧的身子蹦跳着,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个不停。她们女妖般地染着红色的头发,绿色的头发,白色的头发,紫色的头发;红色的嘴唇,绿色的嘴唇,白色的嘴唇,紫色的嘴唇,黑色的嘴唇;白色的眼睫毛,黄色的眼睫毛,绿色的眼睫毛,紫色的眼睫毛;甚至有人竟然戴着魔鬼的面具。尖耳朵,两排弯弯曲曲的尖牙挂在橡胶的厚厚的嘴唇上。幽灵的面具,动物的面具,黄金大便的面具,公主的面具,血舌头的面具……
那四周奇形怪状的黑金属看上去却是冷冰冰的,威慑的目光在看着那些骚动的肉体,寒气逼人。
喧嚣的音乐声里夹杂着喊叫,野兽般的咆哮声,充满了淫荡的气息。
马三拉着王语嫣的手走了进来。
马三在跟几个认识的哥们点着头。那几个哥们看着马三拉着王语嫣,两只眼睛色咪咪地盯着王语嫣看,身体在做着向前顶的淫亵动作。
马三,你带的妞很正点啊!你看那屁股滚圆滚圆的,看上去就叫人有干的欲望。一个白毛的男孩说着。
马三没搭理那个白毛男孩,拉着王语嫣坐了下来。
马三问,你喝什么?
王语嫣说,随便。
马三对服务员说,那就来两瓶青岛啤酒。
王语嫣目光黯淡地盯着舞池里面那些扭动的身体,疯狂的身体。她感觉痛苦在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身子,她浑身的肌肉也要跳动,要疯狂地跳起来。她坐在椅子上抽搐了一下,跳到了舞池里,拼命地摇着身体和脑袋,仿佛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那里面只有迷醉,除了迷醉还是迷醉,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虚无。
一个戴着魔鬼面具的人移动过来,接着一个幽灵面具也过来了,十几个戴着面具的人围绕着她跳成一个圆圈。
她没有去理会,只是在忘我的摇动着她的身体。
那震撼的音乐进入她的身体,在她的身体里尖叫着驱赶那份沉重的痛苦。她的身体随着音乐在震颤着,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疯狂地动了起来。那是肉体的舞蹈,肌肉的舞蹈。那疯狂的肉体在支配着疯狂的王语嫣,是那些肉体在跳动着。
那个白毛的男孩也跳了过来,趁机伸出手在王语嫣的屁股上掐上一把。那些戴着面具的人看着白毛男孩掐了王语嫣的屁股,王语嫣没有理会,他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地靠近王语嫣,身体紧紧地贴近王语嫣,几乎要进入王语嫣的身体似的,在碰撞着。
音乐的声音更加强烈,震耳欲聋,仿佛浩瀚的海水裹挟着那些肉体在汹涌着。颤动的肉体森林被音乐淹没了。
突然所有的灯都熄灭了。音箱里挂出一阵阴森森的冷风,人们叫这种曲子叫鬼曲。
有的人开始学着僵尸在跳动。
有的人开始学着鬼在尖叫。
有的人学着鬼在嚎哭着。
接着是《葬礼进行曲》。
一些少女吓得妈呀妈呀地乱叫着,像一群慌乱的小鸡直往那些男孩子的怀里钻着。一个个鬼哭狼嚎,魂飞魄散。
王语嫣仍在跳动着。《葬礼进行曲》的哀乐开始的时候,她时而平摊开双手,时而默然树立,仿佛为一具尸体在悲伤地送葬。
那四周的黑金属竟然有一柱灯光,像一个焚化炉,火苗窜跳着,火在咧咧地叫着,旋转的灯光就像被火化工人抛进去的尸体,散发出尸体被焚烧的尸臭味。一根电线像一把巨大的铁钩子在翻转着那些尸体,使他们尽快地化为灰烬。
一阵松鸦的叫声从音箱里面传出来,接着风刮着那些疯长的树枝的声音,呜呜的哭声,你仿佛看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出现在一片荒芜的旷野上。您荒野上墓碑林立,无数的磷火在跳跃着围拢在坟头上,风刮着那些压在坟头上的黄裱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整个坟场杂乱无章,远处是一片片荒地,除了荒地还是荒地。死尸的骨骸撒得满地都是。
马三在黑暗中盯着王语嫣的屁股,甚至想到了她的柔软的肛门。他往啤酒里倒了一小包药物粉末。
迷药。
这是他的一个哥们卖给他,他已经在AA迪厅里得手三次了。他狰狞地笑着,看着王语嫣扭动的屁股,下面开始坚硬起来。他想起昨天晚上给那个黄色信息台的女人打电话,那个女人性感的声音叫他好一通难受,接着那个电话里的女人在指点着他怎样做爱。那个声音耳鸣般地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几乎要呻吟起来,要喊叫起来。他这阵子很沉迷给那个信息台打电话。整天脑子里都是那些女人的声音,那些呻吟声,那些假装的高潮声。他拿起那个放了药物的啤酒瓶使劲地晃了晃,就像握着一个生殖器似的,手感很好。他的目光透过那些人的身体淫亵地盯着王语嫣。啤酒的泡沫竟然穿了出来,他急忙盖上瓶盖。那泡沫落在桌子上,一个个气泡破碎了。
音箱里响起一声公鸡的鸣叫声。
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那些舞者仿佛从地狱里归来,一脸的愕然和恐慌,瑟缩着身子蜷缩在舞池的角落里,颤抖不已,脸色苍白,心脏狂跳不止,就仿佛有一只只野兽在他们的胸腔里面奔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