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车嘟嘟嘟 发表于 2010-11-23 01:37

饶是我有逃命轻功护体,从小医院出来的时候还是被护士大妈愤怒的暗器砸中了后脑勺。是一个空白的病历本。护士大妈应该是在暗示我,神经病也得先挂号。
  我勉强算是全身而退。坐在去往彭家的出租车上,回想起我这一天来的遭遇,气得我是肝肠寸断。我从刚才老赵来电话时的语气中很容易推测到,我又被诓了。神马赵赵氏病倒卧床不起,都是圈套,那句看似顺便说说的“噢,对了,大树也在呢!”才是真章。我真是小看了亲爹妈,二十几万巨款都不能转移他们对女儿的推销。
  果不其然,我一下出租车,就看到了等在小区大门那里的彭大树。不用说,这位也是被逼无奈,说不定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呢。
  我跟着彭大树一边往他家走,一边运气,拼命回想着几个月前亲眼所见的宗师狂飙神功。虽然我没有宗师那样深厚的功力,但学个皮毛也足以让他们感知我的愤怒。
  听着我一路嘶嘶作响,姥爷彭怕我走着走着爆炸,溅他一身血和内脏,终于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没你的事,待会儿保护好你爹妈就行了。”我咬牙切齿。
  “你怎么了?”彭大树拉住狂飙突进的我,追问道。
  “这事你有没有参与?!”我以问作答。
  “哪个事儿呀?”彭大树的糊涂不知道有几分真实,反正我现在谁也不相信了,连亲爹妈都把我耍得跟个滴滴鸡似的(注释:滴滴鸡,一种儿童烟花,点燃后会一边在地上傻叉地旋转一边放射小火星子,忙碌指数五颗星,娱乐指数五颗星,杀伤指数零颗星)。
  我心说,废话,当然是装病把我诓回来这件丧心病狂的事情了。我斜睨一眼彭大树,想到他最近因为当了老赵家的家养律师,跟赵赵氏他们有过不少的接触,心中对他的怀疑迅速生根发芽。
  见我没有应答,彭大树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哪件事啊?!”
  我摆摆手,迅速切换了话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打算从另外一个方向对他进行盘问。
  “你家的案子明天开庭,我当然得回来。”姥爷彭回答得非常官方。
  “明天开庭,我爸妈今天还有心思跑你家来吃饭?”我相信不能。
  “我也是今天才到的。你爸妈知道我回来了,过来看看我,我爸妈当然要留他们吃饭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彭大树反问我。
  “我妈的状态怎么样?明天她能出庭吗?”我一边上楼梯一边状似无意地问。
  “挺好的呀,明天上庭该怎么说,我都培训过她了。”姥爷彭似乎不知我提问的深意。
  我再也没有开腔,专心致志地数着楼梯数。彭大树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无语爬到六楼,我俩脚步声未停,大门已然洞开了。我抬眼望去,彭大树和赵大咪的爹妈四人,齐刷刷地分两排矗立在门口,母系在前父系在后,笑容满面,就差每人手拿两束绢花,一边摇一边叫“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祝贺祝贺,热烈祝贺”了。
  称病的赵赵氏显然是四人里面精神最亢奋的,那眼睛里的欣喜和亢奋让我忍不住开始回头打量我跟彭大树的穿着了,我俩没穿结婚礼服啊,但我怎么分明在赵赵氏的眼神里读出了嫁女的解脱。
  还没等我开口质问赵赵氏那“病来如抽丝,去病如山倒”的怪病,彭家阿姨就径直冲了上来,拉着我汗渍渍的双手,泪眼婆娑道:“大咪呀,阿姨总算又见到你了!”
  我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仇恨,社交道:“阿姨好。叔叔好。”
  “长这么高了,哎呀,现在真是个大姑娘了。”彭母的抒情非常俗套。(匆忙中滞留北京的你妈贵姓远程旁白:明明是老姑娘了好不好。)
  “赶紧进屋吧,屋里凉快。”还是我彭叔叔懂得人性关怀,六个大人挤在门口,实在是燥热无比。
  彭家阿姨跟上了502似的,也不放开我的手,拖着我就往屋里去。拖得我一个趔趄。乱糟糟中,我还是偷闲向老赵投去了幽怨的一瞥。我没敢幽怨亲妈,我怕她急了在人家里给我上家法。
  被指引着在沙发上坐了,彭叔叔指挥彭大树给我拿了冰镇饮料,我咕咚咕咚毫无形象地一饮而尽。亲妈用腿蹬了我一下,示意我在潜在公婆面前要注意形象。她没有考虑到我现在积压的逆反情绪,这一蹬不仅没有让我收敛,反而彻底激发了我的反抗和报复。我大剌剌地往沙发后背上一仰,举着空了的杯子对站在一边的彭大树指使道:“再给我倒一杯。”
  我就是想让彭家父母看看,你们要是敢让我进门,我以后怎么颐指气使地使唤你家碎催,让他由一个顶天立地的纯爷们,变成只会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惧内儿。
  彭大树接过杯子倒没说什么,往厨房里走了。我旁光瞥到赵赵氏脸色明显不如刚才欢喜了,心下痛快无比。
  502仍旧拖着我的手,紧挨着我坐了,毫不顾忌地上下左右内外表里地打量我。我挣脱开502的手,一边不讲卫生地在沙发上蹭我手上的汗和灰,一边解释道:“不好意思,阿姨,外头有点热,我折腾了一天,出了一手的汗。”浅色的布艺沙发眼瞅着就多了黑黑的五指印,还是动态幻影版的。
  赵赵氏的脸拉了下来,斥责道:你脏手往哪儿抹呢!
  我仿佛刚发现似的,慌忙抽回手,对着502诚恳道歉:对不起,把你家沙发整脏了。
  没事,没事。502和彭叔叔赶紧客套。
  我憨憨地朝他俩一笑,转而开始把脏手往自己穿的白色T恤的下摆上猛蹭。给彭家父母蹭懵了。给赵家父母蹭火了。
  “妈,开饭吧。”彭大树适时给我端来饮料,解围道。502答应着,忙不迭起身往厨房去了。
  我接过彭大树的饮料,又是一饮而尽,还很男人地打了个水嗝,一拍大腿叹道:贼他妈爽!
  彭叔叔迅速拿起我的空杯,说“这孩子是渴坏了,我再给你倒一杯”便迅速消失在了厨房。显然是跟502交换心得去了。
  我看了彭大树一眼,意思是你现在也应该消失。彭大树环顾坐着的赵家三口,知趣地以下楼买啤酒为由,溜了。

绿皮车嘟嘟嘟 发表于 2010-11-23 01:37

客厅里只剩下姓赵的了,赵赵氏一个熊掌便朝我脑袋拍了过来,被我伶俐地闪开了。
  “你个熊玩意儿,你想干什么?!”赵赵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其实效果寥寥。
  “妈你别生气啊”我装模作样道:“你病着呢,生气可不好。”
  “我早晚非得让你给气死!”赵赵氏恨恨道。
  我转头问老赵:“爸,昨天半夜你打电话来跟我说啥来着?”
  “你妈病了,卧床不起。”老赵是个实在人。
  “那你说我妈这是啥病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我求知道。
  老赵看看他媳妇,吞吐道:“我也不知道。你妈本来的确是病着,但上午接到电话,听说大树回来了,就好了一半。完了到大树家,听他说了明天官司开庭该怎么说,你妈就全好了。”聪明如我,懂戏如我,一听就知道老赵这货是在背诵台词呢。
  “嗬。彭大树比医生还好使呢。”我阴阳怪气道。
  “反正我现在就是好了,你想怎么的吧!”赵赵氏又开始使用奈我何战术。
  “我能怎么的。我高兴呗。”我的邪火也上来了“反正这一天我是火也上了,急也着了,削也挨了,工作也丢了,折腾了半天,总算来得及参加赵彭两家的大联欢。我能不高兴吗我?!”
  “咋回事啊!工作咋丢了呢!”赵赵氏一听这个也慌了。
  “请假老板不准,我让老板滚犊子了。”我回答道。
  赵赵氏后悔又恼火地一拍她老伴:“你昨晚咋跟她说的呀,你不危言耸听能死啊?!”
  老赵委屈道:“我就是按照你的指示说的,我没深加工啊。闺女肯定是太担心你了。我就说生病这个理由不行,你说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病倒过呀,还卧床不起,这闺女能不心急如焚不管不顾吗!”老赵一着急,将内情和盘托出。
  我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作势要往厨房走,说:“你俩慢慢合计着哈,慢慢责任到户。我去帮忙摆摆碗筷啥的,不能让人家说咱老赵家就知道吃,啥活儿也不干。”
  亲爹妈显然对我置若罔闻,还在拼命把自己从这个案子里往外摘呢。就听得老赵被数落地体无完肤,终于忍无可忍回呛了一句:“馊主意也不是我出的。咱家从来都是你馊主意如泉涌。”
  我蓦地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心说,老赵你太勇敢了,今晚这顿家法是免不了了,这就是在咱家瞎说实话的下场。
  阔别彭家饭桌十几二十年后,再次蹭的这顿饭,吃的我极度欢快。一是折腾了一天实在是饿得失控;二是502的手艺令人食指大动,特别对我这种从来只吃过赵赵氏乱炖的可怜人来说;三是终于出了被亲爹妈算计的恶气,让我的内心各种通畅舒爽。
  另外两位姓赵的人士显然就没有我这样的好福气了。老赵一脸憋闷,为自己情急之下剖析了自己的内心扬声了自己的独白而悔恨后怕不已。吓得也不吃菜,只一杯接一杯喝酒,妄图让自己尽快进入人事不知的喝茫境界。赵赵氏更是面黑心冷,心思起伏,一面是对老赵反抗她的气愤,另一面是闺女丢了工作的晦气,还有一面是第二天要出庭的紧张,真真是传说中的三面吓娃。
  这老二位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纷乱中,根本无暇顾及与彭家主人的交际。幸亏有我在,不耽误吃喝的同时还往死里夸502的手艺和彭叔叔的学识。否则保不住老彭家没等酒过三巡就要直接赶人了。
  从彭家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彭家父母热情送客,指使着特意没让喝酒的彭大树开车给我们一家三口送回去。502安慰赵赵氏,明天的官司一定没问题的,并表示会跟彭叔叔一起到场围观。
  成功喝高了的老赵很是感动,大着舌头喷着酒气,对着彭叔叔和502直说谢谢。一直把人家说得尴尬无比。我赶紧把老赵推进了车后座,心说人家是去看自己儿子出庭当律师的,你愣是给人家施加当亲友团的压力,让人家情何以堪。
  我怕爹妈在车上就扭打起来,特意把亲妈安排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神仙保佑,一路倒是平安无事。老赵也不知道是真着了还是给自己预热,仰面呼噜地地动山摇。赵赵氏把头扭向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只好进行安慰:“妈,放心吧,我还没离职呢。就算离职了,就凭你姑娘的聪明才智,在遍地是机会的帝都还能找不到工作?安啦!”
  亲妈没吱声,司机彭大树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显然有点没想到我混成了这样。
  伴着老赵的呼噜声,我继续开解:“我爸也不是故意要忤逆你,他只是急火攻心,脑子一迷糊吧,就说了瞎话。我们家最英明的领导者过去是你,现在是你,以后也还将是你。我跟我爸都绝对不会起谋逆之心,只要是你给我们的,我们就乐和地接着,你不给,我们绝对不会伸手问你要。”
  老赵的呼噜声不知怎么停了,显然他一直是在假寐,听到我的话题涉及了他,紧张得光忙着听了,忘了配搭背景音。我用脚偷偷在座下踢了他好几下,他才反应过来,重新捡拾起那千篇一律的呼噜声。
  熟料,刚哼了两下,就听赵赵氏在前座不耐烦地喝道:“别装了!哼哼得我脑子疼!”
  老赵眯缝着眼睛看向我,我示意他听赵赵氏的吩咐,消音。
  见赵赵氏还是不开心,我不得不进行三度开解:“明天的官司你更不用担心了。一直以来我就跟你说,咱是占理的一方,正义的一方,古往今来,神州内外,何时何地都是邪不压正。法官一定会秉公处理的。明天你就是去走个过场,拿回属于咱自己的东西,顺便教育一下我三叔他们,做人要厚道。”
  “别穷嘞嘞了!”面对我掏心掏肺搜肠刮肚想出来的劝慰之辞,赵赵氏依旧是这一句万年不变果断鲜明的评语。
  我挫败地低下头,我是没招儿了,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亲娘今晚显然是油盐不进。
  开车的彭大树从观后镜里瞭望了我几眼。

绿皮车嘟嘟嘟 发表于 2010-11-23 01:38

一路无语,没人开腔。车子很快进入我家小区,停在了路边。引擎熄灭的时候,一路上没说话的姥爷彭突然开口道:“阿姨放心,这案子没问题。”
  一路上心灰意冷的赵赵氏听了姥爷彭短短的一句话,像立即被重启了似的,马上死灰复燃精神焕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彭大树橄榄球形状的头颅,喃喃道:“真的?!”
  姥爷彭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赵氏就跟刚被绝世高手往体内输了二斤内功似的,活泛而灵巧地掀开车门,迅猛地狂奔而去,只留下一路狂浪的笑声,以及“二十万”“真有钱”之类的关键词。善于把握机会的老赵赶紧跟了下去,一边在后面捡拾赵赵氏抛下的关键词,一边叠声让赵赵氏等等他,带他一起跑步进入上流社会。
  电光火石之间,就剩下我一个人呆若木鸡的还坐在车里。彭大树回过身来看我,意思是你到家了。我打开门走下车,旋即又不甘心地回头对彭大树警告道:你别得意太早,这官司要是打不赢,晃坏了我爹妈,我跟你没完!
  留下这句黑社会色彩的狠话,我转身就沿着爹妈消失的路线追了上去。我知道姥爷彭多半是的确很有把握,而不是晃点我爹妈。但是我不甘心啊。老娘我两片小嘴巴巴地开解了一路,再加上以前在北京时候电话里的开解,话说了不止一卡车,只换回一句“穷嘞嘞”。他彭大树何德何能,短短的十个字就让我爹妈重生了似的,老赵两口子明显是厚此薄彼,舍近求远,重男轻女。
  第二天的开庭,果然如彭大树所宣扬的,他基本上掌控了这场官司的主动权。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小县城出品的对方律师实在是太山寨了,太草根了,普通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辩论了。十个这货绑一起,也不是帝都姥爷的对手。我三叔方面看到大势已去,主动要求庭外和解。赵赵氏本来要以痛打落水狗的态度将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后来还是在姥爷彭的开解下同意了庭外和解的方案,当然我觉得用庭外掰扯这个词更准确一些。
  小瓦房这场利益纷争的闹剧,终于算是划下了句点。我急着回京落实工作,第二天便搭上了回京的火车。赵赵氏让我再等一天,好跟彭大树做伴回去,被我跟彭大树异口同声地拒绝了。当我在火车上扒着带沙的盒饭时,老赵两口子正在大宴彭家。这恐怕是这么多年来,老彭家第一次吃上老赵家花钱的食物。我一边想象着饭桌上可能出现的美食,一边迅速把盒饭磕了个精光。
  回到帝都,我先是给他伯父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我失业的前因后果。他伯父是个爽快人,不罗嗦,让我第二天直接到他公司办公室去找他。我寻思了一下,把时间往后又延了一天。因为我还没离职呢,我得去原先的公司办手续。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慢悠悠地吃了早饭,拿出我新买还没穿过的漂亮衣服,画了个淡妆,心态很不健康地往公司而去。地铁很宽松,我的心情更是宽松,今天我要不把秃头皇后骂出二升血来,他就是我生的!
  迈着四方步到了公司,前台mm看到我就蹿了上来:赵姐,你回来啦!老板正在办公室等你呢。
  前台mm警惕地看看四周无人,才把我拉到角落,很贴心地想给我指点一下迷津。我摇手阻止了她的好意,带着自豪而嚣张的笑容,对她说:不需要!
  我就这样在办公室众人敬仰的目光中,抬头挺胸施施然地踱进了秃头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径直开门走了进去。当然我自己回想起来也有点没搞明白,为什么我明明是来办理离职的,却硬是搞出了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小高潮。
  灯女正好在皇后的屋里,竟然不是在搞色情活动,反而仿佛是在争论什么。见我进来,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把门摔得山响,以此迎接我的回归。浮云终日行,我连看都没看她。
  “你回来了。”皇后大概也从我的表现中读出了老娘不在乎的气息,语气中反而有主动和解的意思。
  我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终于也做了一把皇太后。“我来办离职。”开门见山不废话。
  “你妈妈身体怎么样啊?”皇后顾左右而言他,扮慈祥。
  “很健康。从发量上来看,你应该会比她先走。”心态才是真的好,别来撩拨姐,姐现在可是智勇双全届的天才选手。
  皇后面上青白一阵,我不等他冲上来厮打,就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去人事那儿办手续,你哪也别去,老实在这等着给我签字。”
  “办什么手续,你的辞职信呢?”皇后在背后叫唤。
  我转过身来,怒道:“你辞退我,还得我给打报告,你咋这么俊呢?!”
  “我什么时候辞退你了!”皇后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等等!”我伸手止住皇后,一时有些懵着了,拼命回想他是在什么时候让我卷铺盖滚蛋的。可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吧,就算你没明确说出辞退这两个字,但我没得到你的批准就擅自放假回家了,这可是大大违反了公司的管理条例,开除没商量的。”亲娘来,我一个被开除的人,还要自己开发被开除的原因,皇后你还可以更无为而治一点么?!
  “我批准了呀!”皇后竟然如是说。
  “你说什么?”我相信不能。
  “我说你的请假我批准了呀!”皇后竟然还挤出了一丝伪善的笑意。
  “别闹了。当时明明你不签字,我摔门走了。拜托你是不是宿醉了,要不要泼点凉水清醒一下?!”说着我就用眼神四处搜寻容器。
  皇后淡然道:“我签了。你走之后我就签了。”
  我惊恐地抬眼看着他。
  皇后继续道:“我同意给你一周的假,你不仅没旷工,还提前回来了。真是个自觉的好同志。”
  “死倒仆!”我制止住皇后别有目的的夸奖:“我不知道你是中了什么邪,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今天确实是来离职的。既然你不辞退,那我给你交一份辞职报告好了。”
  “从合同上来说,你递交辞职报告后三十天内才能离职。”皇后显然有备而来。
  “我了个去的,你到底想怎样?!”我真想一个健步冲上去,把他头上厚重的头套给薅下来用脚来回碾。

绿皮车嘟嘟嘟 发表于 2010-11-23 01:38

皇后走到我跟前,诚恳道:“公司刚接到一个大项目,我想交给你负责。”
  “啊?”我快被基因突变的皇后给整崩溃了。
  “这个项目非常好,所以如果做的好的话,将有一笔不小的奖金噢。”皇后明显想要利诱我。
  我冷哼一声,以皇后的度量衡,我真的怀疑他所谓的不小到底是几块钱。我走回椅子里坐好,跷着二郎腿道:“给我数字,我不要形容词!”
  皇后做出打电话手势:“起码这个数。”
  “六百块。”我嗤之以鼻:“打发要饭的呢。”
  “再加两个零。”皇后说完还很警惕地往玻璃外的大办公室看了看,像是怕泄露了机密似的。
  我腾得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六万!你确定这不是你昨晚通宵打麻将的后遗症?!”
  “我确定!”皇后直勾勾看着我。
  我有些动摇了,亲娘来,起步六万块的奖金呐,四分之一间还多的小瓦房啊!
  “项目多长时间?”我很精地问,别说让我给他干一辈子给我六万。
  皇后道:“跟客户签的合同是三个月,你要是手脚快的话当然更好。”
  我靠,三个月挣六万,这可比小瓦房的性价比高多了。
  皇后见我动摇,加强攻势道:“这三个月你原本的工作全部交给灯女,你就全力负责这个项目就行。工资当然还是照常发放,加班的话我给你加班费,交通伙食通讯补助,这些都是项目预算经费里包含的。”
  “别说了!”我喝止道:“你再利诱我,我可就从了!”
  “这是个多好的机会,我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拒绝。”皇后还在攻心。
  我心说,理由当然有,我刚刚才骂了你,你肯定想报复我,这理由足够充分吧。
  “这么好的肥差,你为什么交给我?”我问皇后,同时赫然明白了刚才浮云女的愤怒,显然她是来争取而失败了的。连自己的小情儿都不给的肥差,会便宜了以骂他为荣的我?
  “你的奖金比较公司的收益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皇后说。“这个项目必须做的好,这是公司的一个大客户,好不容易才拉到的。你的能力和才华全公司有目共睹,我更是向来为之珍惜……”
  “别扯没用的!”我赶紧制止了皇后让我不适的夸奖。“这活儿我接了!但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表示项目成功我的奖金不会泡汤。而且,六万这种不能激发灵感的死数我很不喜欢,我要一个公司收益的百分比。百分之十。”我狮子大开口。
  “不行,一!”皇后立马开始杀价。
  “擦,你杀得也太狠了吧,九!”我也开始出价。
  “一点五!”皇后的幅度很保守。
  我不想再跟他掰扯,果断抛出了一个数字:“六!能行我就干,不能行我走人。”
  皇后运了半天的气,看我强硬的态度,终于还是答应了我的条件。
  哇塞,我在心里迅速盘算,能让皇后摒弃前嫌做小求我的大案子,少说利润也在五百万以上吧。五百乘以零点六,三十万啊,三十万!小瓦房,你输了!
  被三十万冲昏了脑子的我,在拿到皇后亲笔写就的保证书后,立即回归办公室,开始了痛并快乐着的工作。(你妈贵姓:赵大咪,你就是一个被金钱所奴役的拜金女!)
  现实是个重度神经病,我不仅没有从公司离职,反而得到了重用。我忙里偷闲给戏霸电话,告知他我将继续留任。戏霸到底是公司老总,面对这种事情很是淡定,不急不躁地表示他晓得了。
  相比之下,没见过世面的半染就穷形极相了很多。在得知我把皇后臭骂了一顿换回来三十万奖金的时候,半染双眉紧锁,又启动了她的阴谋论程序。
  “你老板爱上你了。”半染总结道。
  “放屁。他爱上你了!他还让你给他生孩子呢!”我恶狠狠地回呛,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赶紧找补道:“最后一句收回,太恶毒了,我不能这么对你。”
  “那就是你老板想害你。”半染阴测测道。
  “这个倒非常有可能。”我沉吟道:“你说来我听听。”
  “这案子八成犯法,他想让你去顶罪!”半染的想象力也就那么回事。
  “卷宗我大体看过了,我觉得想犯法是不可能的任务。”我敲着半染的脑袋:“除非现在又有文字狱了,所有给商家写软文、帮商家搞宣传的人都得入狱,那可能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这案子贼难,客户贼挑剔,谁都做不成。到时候完成不了,让你赔偿损失。”半染恶狠狠道。
  “一般难度吧,贵客户就是传说中的人傻钱多大家快来型企业。”我尽量谦虚道:“不才虽然资质平平,但搞定他们,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哼,奖金什么的都是忽悠你,用完就把你蹬了,过河拆桥不给你一毛钱!”半染有江郎才尽的迹象。
  “我拿到了他亲笔写就的保证书。具有法律效力的。”我对半染的智商表示无奈。
  “靠!”半染怒道:“这么说来只有你命好这一个解释了!”
  “为了扩展你的想象力,我建议你再去研读一下上辈子积德学说和祖坟冒青烟学派。”我拍着半染的肩膀,由衷道。

绿皮车嘟嘟嘟 发表于 2010-11-23 01:38

就这样,我一从家里回来,就投入到了忙到人性党性兽性母性各种丧失的工作中。连赵赵氏给我电话想重返帝都,都被我给恶狠狠地一口给回绝了。你姑娘现在连宠幸男宠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工夫接待你们。等三十万到手了,你们再来吃香喝辣。
  我忙得与世隔绝,根本无暇顾及我忙这个事实,竟然把同一办公室的灯女气得七窍流月经。(你妈贵姓:我擦,你太重口味了。赵大咪:这是为小月月的粉丝们量身定制的,不成敬意,希望你们喜欢。)
  黔驴技穷的灯女除了在办公室摔打一下静物,自言自语一些毫无文采可言的诅咒之外,也没有别的伎俩了。我秉承了当日浮云的态度,完全屏蔽了她的挑衅。实在是没时间啊,时间就是金钱,这次我真信了。数目还不小呐!
  然而在我昏天黑地地忙活了一个多礼拜之后,灯女竟然研发出了新作品。对此,我必须对她的刻苦表示称赞。当然,为了避免让你们失望,我必须声明,这个所谓的新字,仅仅是针对灯女个人而言。实际上她的举动跟一般市面上的泼妇并无二致。
  灯女趁我一次外出的时候,偷到了我放在抽屉里的一张表格。就是罗列着房东优点缺点的那张表格。然后她很没有原创性的,把这张表格贴在了布告栏里。她想用这个方法告诉公司同仁:我暗恋一个gay。
  可惜,保守的灯女低估了现代年轻人对新事物的包容和接受程度。这个表格的确是激发了公司八婆们的八卦欲望没错,但让灯女想要自戕的是,她在公司同仁们的脸上丝毫没有看到鄙夷,反而全是艳羡。
  以前台mm和人事mm为首的妇女们,非要拉着我让我给她们逐条举例描述表格上所罗列的房东优点。一开始,出于同事之情,我还能尽量挤十块钱的时间满足一下她们的花痴心,但架不住她们一拨一拨踏浪而来,来来去去,去而复返,这十块十块得往外撩,终于撩得我肉痛不已。我被烦得不行,果断把我的签名档改成“问房东者,滚蛋。”然而我怎么也没有料到,花痴的女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她们开始在地下自发地组织起来,按照兴趣所在,划分集结成了小组,不再一个个单蹦,而是以组团听讲座的形式,出现在我的面前。最为贴心的是,她们每次来找我,都会带十块钱。有时候二十的我找不开,她们还会允许我赊账。
  我很感激灯女给我创造的这一笔不菲的财富,为了报答她,虽然她偷了我的东西,但我还是阻止了自己抽她大嘴巴的冲动。
  本来是为了报复我,弄到最后却成了帮扶我,顺便神化了房东,这结果让灯女几乎绝经。
  又经历了不眠不休一个礼拜的闭门造车式研发,灯女果断推出了她新作品的后续升级程序,IT界简称之为泼妇2.0。
  灯女在公司里不遗余力地散播一个谣言:根本就没有房东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yy杜撰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发大家的好奇心和花痴心,以此聚敛不义之财。
  我不得不说,再没有天赋的选手,经过后天的努力百度,也可以偶尔创造出一些勉强能入眼的作品。灯女的这个泼妇2.0,虽然还不能让我为之躁动,但的确比浮云上升了一个档次,得以跻身浮尘的行列。
  公司同事们虽然相信我的人品,但还是忍不住为花出去的十块钱们担忧,不知道它们是否打了水漂。听讲座的明显少了很多。我倒乐得清闲。
  灯女看到自己研发的浮尘没有造成甚嚣尘上的爆炸性效果,沉不住气了,终于在周五快要下班的时候,跟我当面锣对面鼓地挑战了起来。非让我承认房东是个赝品。
  闲着没事爱看热闹的,以及所有听过我讲座的,呼啦啦围了一屋子,那叫一个水泄不通。实际上,除了以上两类人之外,全公司里只剩下皇后这一块料没有在现场。
  我斜睨着灯女,她已经有些慌了,她只是想找我决斗,没想到一不小心,阵仗搞成了全民公敌,她已经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非让我拿出房东是个大活人的证据。
  在房东的问题上,前台mm走得最远,她忍不住对灯女说:人家已经出国了,大咪上哪找人给你看啊!
  我赞许地看了前台mm一眼,不错,十块钱花得真值。
  灯女冷哼一声:她说出国就出国?我才不信呢。赵大咪你既然和他那么熟,你给他打电话呀!
  本来乱糟糟议论着的围观者们全都静默了下来,我知道她们一定在想,电话总归是有的吧,如果连电话都没有,那也太不熟了吧。
  灯女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得意地托着胸看我。
  我没有他在美国的电话。我实话实说。
  众人倒抽冷气,小气的已经开始为花出去的十块钱而皮紧肉痛。
  灯女乐得跟月经初潮似的,进一步逼迫道:什么没有美国的电话号码,我看你是连中国的电话号码也没有,因为他根本就是你意淫出来满足你性幻想的道具!
  东啊,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收下伯父给的电话号码的,第一季你还是第一男主,到第二季竟然连群演都没混上,直接成道具了。

绿皮车嘟嘟嘟 发表于 2010-11-23 01:39

灯女见我不说话,更是肯定了自己的设想,没有脑子地叫嚣道:赵大咪你今天要是能给他打通电话,我立即给你道歉认错。
  我一听,二话不说捞手机,打算给伯父打电话讨要房东在美国的电话号码。我的动作让围观的乡亲们各个好似打了鸡血,竟然爆发出了一阵很不淡定的欢呼。看我掏手机摁免提,灯女的脸煞白,仿佛刚才注入乡亲们体内的血,都是她的。
  然而,戏霸这个不上路的,关键时刻竟然手机关机。灯女见我没打通,凭着一口未散的真气,再度原地复活了过来。
  哈哈哈哈,死而复生的灯女跟梅超风附体了似的,一边大笑一边拍手复读机道:关机!打不通!关机!打不通!关机!打不通!
  唉,我心说,泼妇心经虽然阴毒,但练起来伤身啊。
  灯女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大获全胜,丧心病狂地又给自己加了砝码:赵大咪你今天要是能给他打通电话,我不仅能给你道歉,我还能给你跪下!要是打不通,你立即向大伙道歉,说你自己是个见钱眼开的骗子!
  群众们这时才终于明白过来,灯女疯了。人潮汹涌的房间里鸦雀无声。
  人格在上,这时的我已经没有选择。伯父的电话打不通,我刷了一遍电话本,分别在泡泡、姐夫、宗师、萝卜、半染、你妈贵姓的号码上停留过。但我知道,他们都不足以令人信服。事已至此,我只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拨打了房东在北京时使用的那个电话号码。
  我完全做好了“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心理准备,然而让我差点当场尿崩的是,这个本应该停机或者关机的电话,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竟然通了!
  群众们热切欢呼,灯女摇摇欲坠。
  我咽了一口吐沫,紧张地看了一下电脑上的时间,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七点十五分,我不知道那边的时差,但我想,应该多半是深夜吧。
  这个电话还是不是他在用?他会不会在睡梦中接这个电话?他接了这个电话听到众人的噪音会不会怒骂?想到这里,我赶紧竖起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围观者们自重,消音。
  一片让我喉头干涩疼痛的安静中,电话又响了两声,然后就被接了起来。
  “喂……”那边显然是睡意盎然。
  他还在用这个电话,我感激地几乎就要五体投地。东啊,关键时刻还得是你啊,你那什么戏霸伯父宗师亲爹完全不给力,整个老李家只有你是出淤泥而不掉色呀!
  “喂?”不掉色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赶紧应腔:“是我,赵大咪。”
  “大咪?”他清清嗓子,“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在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我的大泪珠子差点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天可怜见的,过往我救你那么多次,这次你个白眼狼终于报恩来了!
  “没什么。”我看到前台mm和人事mm都在别身拭泪。虽然很有情绪,但是有些滑稽。我破涕为笑,反问道:“你这个电话还在用啊?”
  “废话。”他依旧很看不起我的智商。
  “你那边现在几点?”我接过某位群众递过来的纸巾,抽了一张,擦了擦鼻子,问。
  “一点多。”他声音有些含糊,还没彻底从睡梦中清醒。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还能打通。”我扫一眼灯女,她已经跟干尸似的挂在椅子上了,绝望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没良心的群演们,谁也不给她递纸巾。我抽出一张属于胜利者的纸巾,拍在了嫩牛五方上。
  “没关系。”他淡淡地说,听不出真实情绪。
  我向众人狂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消失,然而花痴的妇女们显然诉求不满,完全无视我的警告。我只好取消了免提,果然引起一阵失望的喟叹。
  虽然我捂住了手机,但还是被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他问。
  “啊,没事儿,我,我在看球赛,球没进,现场观众很失望。”我一边胡诌,一边往外轰人。群众们虽然依依不舍,但也都是有脸面的,况且当时下班时间也到了,她们终于还是缓慢而有秩序地安静退场了。最后一个出门的前台mm还很体贴地帮我关上了门。屋里只剩下我跟干尸灯女了。
  “你看球?”房东显然不信。
  “对呀。世界杯重播。”我信口开河。
  “谁跟谁?”他继续逼问。
  “主队跟客队。”说完我自己先笑了。
  他也笑了,但还是很破坏气氛地立即拆穿我:“世界杯没有主客队之分。”
  呃,防不胜防,我一口浊气堵在胸前。幸亏体内有个小机灵,我立即分辨道:“我看的开幕战,南非对墨西哥,南非就是主队,墨西哥就是客队。”我心说,得亏当初陪老赵看了开幕战,技多不压身,现在关键时刻用上了。
  房东在那边沉默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话题终结者。
  “你挺好的吧?”我只好开始惯常的社交程序。
  “还行。”他说。
  “你爸爸的病看得怎么样?”为了找话题,我不得不连宗师都涉及了。
  “还行。”他说。
  “在那边习惯吧?”我觉得头皮发痒,这是我思维枯竭的前兆。
  “还行。”他说。
  我无奈地叹息一声,全国各地的碎嘴子大喇叭们,你们谁能跟他唠下去,我拜谁为师。
  “我没什么。”我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了,本来我还等他问我姐夫的情况,虽然我毛也不知道。但是他却什么也没问。沉默了一会儿,我只好说:“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我挂了,拜拜。”
  “再见。”他说完,先收了线。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仍然觉得这情节荒诞得像是一场梦。直到我环顾周围,发现了干尸灯女,我才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真的打通了他的电话。神州行,我看行!全球通,他能通!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当然主要是围观的众人都散了,我没有要求灯女愿赌服输,立即跪下来给我道歉。但是我记帐了。
  我没有再窝在办公室里挣那虚无缥缈的三十万,我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吃点好的,过个逍遥的周五之夜。剽窃泡泡的名言,我的心情好到爆!
  当然,在大吃大喝了一顿回到家里,经半染提点这一通短短的电话竟然导致我欠费停机之后,我立即变成了气到爆。你大爷的中国移动!(你妈贵姓:活该,再让你瞒着我,偷摸开通国际业务!)
  第二天周六,为了五斗米下腰的我,还是出现在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昨天还是战场一样的办公室,今天分外宁静。作为胜利者的我,所有的军功章就只是纸篓里用过的几张皱巴巴的面巾纸。
  我没有时间感怀,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打开电脑,调出文档,开始搜肠刮肚地忙活起来。这一忙活,连午饭都忘了吃。当我感觉到饥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三点钟了。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正准备定个餐。我的手机突然来特必来特必地欢唱起来,吓了我一跳。然而当我看清来电者何人时,我几乎心跳骤停。
  我了个草的,是姐夫!
  好几个月没有动静的姐夫,被千人唾弃万人同情的姐夫,想必快要当爹了的攻受难辨的姐夫!
  不是吧,我昨天才刚给房东打了第一个电话而已,你用不用这么上赶着来兴师问罪呀。

cavendish 发表于 2010-11-23 09:27

房东果真远程出现

绿皮车嘟嘟嘟 发表于 2010-11-23 18:47

one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但我只迟疑了一秒钟,就接起了电话。哪怕他真的是来问罪的,我也不能装尸体。因为来电者是成熟稳重的姐夫,我相信他绝不会跟泡泡那货一样,无缘无故给我电话就为了咯嘞嗓子。他找我,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八成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something。
  当然,如果真是为了一个越洋电话跟我不依不饶的,那我就学泡泡,踹丫腿肚子,跟丫绝交。
  “喂,姐夫。”我用透着股子腻歪劲儿的语气接起了电话。不晓得为啥,对姐夫,我总是克制不住地想巴结,本能地想巴结。
  “大咪,忙吗?”天籁,又见天籁。
  “啊,还行。”我眼睛看着电脑上的文档,嘴不对心地说。
  “可以出来见个面吗?”姐夫上来就温柔一刀。
  “好哇。”我嘴快地一秃噜就答应了,然后才感觉到可能有危险,于是很没种地接着试探道:“你找我啥事?”
  “没什么,想跟你聊聊。”姐夫说。
  亲娘,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万众心目中树立起了这座知心大姐的丰碑。自从姐夫上次很没脸地败走豪宅之后,关于他跟犀利姐这条大八卦,就再也没有任何进展。我以为这已经是死卦一条,哪料到还会有死而复活的一天。
  我当然不会拒绝,但我得先弄明白,这趟聊聊的戏码,是聊天,还是聊斋。
  “姐夫,真是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呢。”我开始把话题往我想要的方向上指引。“你怎么好几个月都不跟我联络,我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有没有流露出幽怨的情绪,有没有?!
   “对不起,前段时间……在……调整……”姐夫语焉不详,突然转口道:“你现在有空吗?”显然他开始准备约时间了。
  我也顾不上什么循序渐进的技巧了,赶紧自我坦白,争取宽大处理。“那啥呀姐夫,要不说真巧啊,真是缘分弄人。这不,我昨天才刚跟房东通过电话。这可是他出国之后,我俩第一次通话,我发誓。”
  “方便的话,现在出来吧。我在上次那个咖啡馆等你。”姐夫将我的坦白求饶置之不理,直接约地点了。
  我有一瞬间地懵,上次哪个咖啡馆?突然反应过来,你赵大咪平生跟姐夫去过几个咖啡馆啊,还不就唯一的一次,房东丢了之后的那一次嘛。
  “我知道了,马上到。”我既然已经坦白,就没有什么心理包袱了。姐夫对昨天电话的事儿充耳不闻,显然那对他来说都是浮云。他恐怕真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我去疏导,八成犀利姐又在家作妖儿了。我挂了电话不耽搁,拿了包就夺门而去。
  我不知道别人的态度,但我从来没怪过姐夫。因为每当我的心里偷偷涌起一丁点对他的鄙夷也好,愤怒也好,不齿也好,总之任何带有负面色彩的情绪,我的眼前就会涌起山上农舍寒夜里,他那双冻得赤红的脚。
  我算是明白了,要不总有人拼了命地想当圣父圣母呢,这玩意儿有光环的,以后不管干了啥缺德损事,都让你恨不起来。
  

绿皮车嘟嘟嘟 发表于 2010-11-23 18:47

two
  
  下楼打车直奔咖啡馆,没堵车,到那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我下了车,走进咖啡馆,里面稀稀拉拉没几个顾客,角落里有人冲我的方向招手。我没有向他走过去,而是回头看我身后,我想这人应该是在跟我身后的别人打招呼。但我身后并没有别人。
  我再次向那个角落看过去,心里急速往下坠。一首90年代KTV歌曲在我心里滚字幕:你究竟有几个好姐夫,为何每个姐夫都那么憔悴……
  我一边朝那人走去,一边心里疯狂嘀咕,这是姐夫吗?犀利姐夫?房东的前任?是他么?!
  正在我犹疑不定的当口,那人开口了:“大咪你来了。”
  短短的五个字,打通了我的七经八脉,什么都可能伪装,除了那把天籁的嗓音。我没应腔,只慢慢走到他对面坐下来。我不敢开口,因为液体就在眼眶里打转,我怕牵动面部的任何一帧,就会把它们震落下来。
  我对度量衡向来模糊,数学水平更是无下限。但我看着面前的姐夫,我知道他瘦了最起码得有二十斤。
  他的脸颊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显得颧骨很高,皮肤紧紧地包裹着骨骼,透明地可以看到筋脉和血管,神情极为疲惫,仿佛大病未愈。放在桌上的一双手,骨节突起,手表已经扣在最里面的一孔,却还是宽松地仿佛是从家长那儿偷来的。他坐着,我看不到其他部位,只觉得在我不见他的日子里,他一直在被机器猫的缩小手电筒照射,照了一整个春末和夏天。就连眼睛也是凹的,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整个脸上,只有那曲径通幽的眼神还是我熟悉的,但是里面分明多添了些汪洋的色彩。
  我迅速地回转头,冲着吧台的方向招手,手收回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拂过眼帘,将那不礼貌的水汽偷偷揩了去。
  服务员走了过来,我点了一杯奶茶。趁这工夫,我默默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开启了影后程序。
  我回转过来,面对着姐夫,调皮地笑了,显得像没事人一样,调侃道:“嚯,姐夫,现在挺上镜啊。”
  姐夫看着我,扯出淡淡笑容:“有点苦夏。”
  我又在鼻酸,心里警铃大作,这可不行,老娘我难不成是被泡泡的女政权附了体,咋有事没事就氤氲呢。
  姐夫看看我的奶茶,让服务员加了一个杯子,把他喝的茶给我倒了一杯,推过来对我说:“喝点这个。”
  我言听计从地端起来就喝光了,很苦很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怕问得不合适给他本就脆弱的小身板再加负担。只好用探求的眼神望着对面的人,希望他能自己开口讲述。我尽量只盯着他的眼神,不波及其他部位。
  可是,姐夫却低着头不看我,貌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貌似什么也没想,只一杯接一杯地灌茶水而已。他催眠一样的举动成功使得我个盲目追随、 cosplay上瘾的玩意儿不知不觉也跟着重复他的动作,倒茶喝茶再倒茶,叫服务员加水,倒茶喝茶再倒茶,上个厕所放水,倒茶喝茶再倒茶。
  数不清灌了多少杯,壶里的茶叶终于被洗得一点儿苦味也没有了。当然也可能是我的味蕾早就适应了这种苦涩。
  我打了一个饱嗝,顺利从嗓子眼里带出一些湿润,赶紧捂住嘴巴,心知肚明,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该往外吐了。
  “你还好吧?”姐夫看我捂嘴,问我。
  我点点头,掏出镜子自查了一下。就是脸又大了,有点水肿,别的没啥大问题。
  “你还好么?”我也照葫芦画瓢地问回去。聪明如姐夫,他必然能明白我的问题跟喝茶没有一毛钱关系。
  他笑笑说:“好。”

绿皮车嘟嘟嘟 发表于 2010-11-23 18:47

three
  
  我已经喝到了看见杯子就上涌的地步,便把杯子往外推了推。“你不是找我出来聊聊的么?”我问,生怕他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灌个水饱。
  “我好多了。谢谢。”姐夫看着我,很有诚意的说。
  “但你什么都没说呢!”我差点一拍桌子蹦起来,搞神马,又演此生无声胜有声?!
  “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我一切都挺好的。今天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跟你坐了一会儿,我轻松多了。”姐夫由衷地说。
  “别扯没用的!”他妈的王家卫电影老娘真是演不下去了,还是台语八点档舒爽:“老实说,犀利姐是不是欺负你了?!”
  姐夫微笑着摇摇头。
  “哦。那你是想问房东的近况吧。他在美国貌似过得不错,他爸爸先前也去了那边,一边治病一边监工。哦,他爸爸病得一点也不严重,你不用担心。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我没有他美国的号码,不过他北京……”我话都还没说完,姐夫就伸手阻止了我。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姐夫非常温柔的说,仿佛我刚刚掏心掏肺说了半天,都是疯话癔语。
  我看着姐夫结账,看着他站起来,我也无意识地跟着站起来。眼前回旋着初号黑体倾斜下划线的四个大字:这就完啦?!
  “抱歉不能送你,我还有点事情。”姐夫歉意的说。
  哦。我跟个傀儡似的,完全没脾气地答应着,转身就想走人,突然反应过来,这叫神马事儿呀,他压根啥都没说哇!
  我又回过身来,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到底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
  “真的没事。我很好。”姐夫还是万年不变的那几句。
  “那你怎么瘦成这样?”事已至此,我也不管什么伤人不伤人了,直接就问了出来。
  “苦夏。”他说。我真不知道他是防着我,还是怕吓着我。
  我定定地看着他,明白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撬开他的嘴了。我只好叹了口气,说:“好吧,就当你是苦夏。不过现在已经八月底了,夏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我知道了。”他笑着说。然后就做出一个“我们走吧”的手势。
  在门口,他帮我打了辆车,目送我离开。依旧是那么殷勤周到,却又让人觉得恰如其分,没有任何不适。
  旁光里姐夫枯瘦的身板逐渐消失不见。坐在车上,我是觉得又胀气又憋气。这面见的,彻底封了我的经脉穴位,让我事后想找人八卦想跟谁诉说都不知如何开口。全程一个多小时,他除了跟我说了一句“苦夏”之外,别的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这个八卦界的泰斗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得到意外召唤,因为心里有愧而吓得差点失禁,饿着肚子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莫名其妙地灌了一肚子热乎乎的苦涩茶水,心有不甘地带着叮咚作响灌个水饱的肚皮离开了咖啡厅。敢情我这趟来就是来检验我的膀胱机能的吗,我除了知道姐夫苦夏之外,什么也没有得到。这日子还有法过么?!
  好在,正如我劝慰姐夫的,炎热的夏季马上就要过去了,希望所有的痛苦也能尽快过去。
  对了,顺便一说,小没良心泡儿果然履行了他的绝交诺言,一整个夏天都没有再联系我。尽管如此,站在夏季的尾巴上,我还是要对他献上我最衷心的祝福,祝他在航母的特殊服务中香消玉殒寿终正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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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我又来发故事了嘿~(全文结束了,感谢梦思飞雪和小惠姐和我一起贴完这个贴,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