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al 发表于 2011-9-16 11:04

第十七章 隐渡
  
  “这两天,你好像人间蒸发了。”秦淮在手机那端听到那兰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
  “你在找我吗?好像我已经写信给海满天辞职了。也就是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劳资关系了。”
  “但还可以有朋友关系嘛。否则,你也不会打电话给我。”
  那兰叹口气,秦淮一定能听得见:“我需要和你合作。”
  “合作?欢迎你回头是岸,写作助理还是你的。”
  那兰再叹,秦淮的脸皮,比湖心岛的礁石更厚更硬:“相信你随时可以再问海满天要一个美女做助理,但我肯定是要退休了。我跟你合作的目的,是找出对宁雨欣之死负责的人。”
  “我觉得你应该去和巴渝生合作,会更有成效。”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不是。巴渝生是你的老师,好警察,但不会和你合作。因为责任太大。”
  “你是宁雨欣生前最重要的人之一,你如果真想为死者尽一份心,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这回,是秦淮在叹气。他将目光放回那块新立起的墓碑,良久不语。此刻,他身处万国墓园,昨天是宁雨欣遗体火化入土的日子。墓下伊人,曾为他抛泪几许?如今蜡炬成灰,是否泪干?
  那兰等了一会儿,说:“你算是同意了,对不对?你对她,还是有一份情,至少有几分愧疚。”
  秦淮也沉默了片刻:“这样吧,给你改个职务,你来做我的心理医生。”
  “不需要是心理医生,也能看出来。你如果真的薄情,不会在宁雨欣的墓前,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秦淮一惊,回头张望,却没有看见那兰的身影:“你在哪儿?”

coral 发表于 2011-9-16 11:04

“抱歉,我不能现身。单单从我所在的这个角度看,至少就有两个超远长焦镜头对着你,明天等着看娱乐版的头条,《秦淮探墓绯闻女友,旧情仍在》;如果我现身,就会变成《昔日绯闻女友墓前幽会新欢》,味道好像完全不一样了。依我看,还是给你保持个比较顺应民心的形象吧。”那兰并没有夸张,娱乐记者外,她感觉还会有别的眼睛在注视着近日江京这位最具争议的男主角。
  秦淮说:“怎么可以见面?”
  “你怎么知道我想见面?”
  “你对我,基本上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主动打电话来,一定有事。”
  “我需要一个躲避的地方……我被跟踪了……我发现宁雨欣的尸体后,一直想知道她是怎么被害的,四处问,大概有人不希望我知道太多。”
  “但是你不愿轻易放弃……瞧,还是我最了解你。”
  “所以我希望能躲上湖心岛。”
  秦淮的声音略带惊讶:“听说过‘是非之地’这个词儿吗?我那小窝的别名。”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愿不愿帮我这个忙?”
  “我怎么可能对你说不?”
  “我希望上岛的时候,不被别人看见,有没有办法?”
  秦淮沉吟良久:“这个……有难度,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美人。我可以来接你,告诉我你在哪儿。”
  “听说过腾龙广场吗?”
  “连我这样的外来人员都知道。”秦淮套用着那兰上回说过的话。
  “腾龙广场对面有家四星酒店……”
  “高登酒店。”
  “没错,腾龙广场和高登酒店的地下停车库相连。你先到腾龙广场,坐电梯上十八楼,旋转餐厅。你绕着旋转餐厅旋转半圈,会看到另一个藏在角落里的电梯,只能VIP用的,你去餐厅领班那里问,就说谭小姐留了张VIP卡给你。谭小姐是谁,你就不用多管了。拿到卡后,下电梯到地下车库,穿过车库到高登酒店,不要进门,绕着酒店右首走三十米左右,会看到一个小门,刷卡可以开,就用那张VIP卡,一卡两用。从那个小门进去,又会看到一个电梯,同样用那张卡刷,我在十五楼,一五一零号房间。”
  秦淮说:“你不是潜伏在我国的美女特工吧?”
  那兰冷笑说:“就算是,我也不会这么轻易暴露的。”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15:34

“你是怎么来的?”见面后,那兰的第一句话,截住秦淮上下打量她的目光。她自责没有向秦淮嘱咐清楚。
  “当然是开我的车来。”果然,最坏的可能发生了。
  那兰走到窗口,俯瞰,仿佛可以从穿梭人流中揪出跟踪的人。她懊恼地说:“不怪你,是我忘了告诉你,要尽量做出租来。出租车的模样千篇一律,这样跟踪的人会更费力些。”
  “你间谍做得还不够专业。”秦淮似乎并不太介意。
  “知道我为什么还得读研吧?”
  秦淮说:“可是你忘了,我是老油条。”
  那兰看着他脸上诡黠笑容,才知道上了当,说:“失敬失敬,原来你已经想到了。感觉会有人跟踪你吗?”
  “这真的不知道了。我从轮渡口上的出租,先到了希尔顿酒店,从它的边门换了一辆出租,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跟上。即便有人一路跟来,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弄到一张贵宾卡。”秦淮环顾客房,普通的小小的单间,地上一个不大的旅行箱。
  “我们走吧。”那兰拉起了旅行箱。
  “走?去哪儿?”秦淮故作惊讶,“我以为我们是来……”
  “说出来吧,你以为我们准备干什么?”那兰冷冷看着他。
  “没见过像你这么辣的女孩。”
  “还号称是老油条?”
  秦淮再次上下打量经过改头换面的那兰:“我有点怀念长发,让你显得更柔情些。不过,这样也算耳目一新,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推荐一个形象设计师……”
  “我真正的需要,是到湖心岛,但不被任何人看见。你真的有办法?”
   “去湖心岛的公共交通工具只有一个:摆渡。要想不被人看见,只有戴上阿拉伯妇女的面纱。不过,我估计摆渡老板只需要瞅一眼你的身段,就知道你是谁。”
  “那么,非公共的交通工具呢?”
  “岛上的确有两家富豪拥有私家小艇,但我不是富豪。当然,湖边还有一处水上用品店,可以租划桨小船。可惜,如果有人跟踪你,慢慢悠悠的小木船是很容易观察的目标。”
  “那真的没办法‘隐身’上岛了吗?”

lulu16 发表于 2011-9-22 16:42

接下去

coral 发表于 2011-9-25 21:51

秦淮忽然打开了门,不回头地往外走。那兰一怔,随即跟了出去,掩上了门。
  “你想调查我的秘密,为什么指望我会帮你?”秦淮压低了声音,但话语中锋芒毕露。
  那兰沉默,知道自己低估了秦淮。
  “你的一系列安排,这厢VIP,那边VIP,旋转餐厅的领班听使唤,这些都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可以做到的——连你表哥成泉,算是江京不大不小的一个人物,也做不到——能这样安排的,我能想到的人,屈指可数。”
  那兰说:“你知道是谁。也知道那个人给我安排的房间里,有耳目。”
  “录音器、摄像头,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至少我们已经达成共识,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开房。”
  “你同意为他做间谍?!”秦淮的愤怒完全可以理解。
  “我并不是要调查你,要挖你的隐私!我需要隐身,我需要躲开监视,我需要一个立足点。我不能信任认识了不到一天的邓潇,但至少对你有一定的了解。”
  “你以为对我有一定的了解。”秦淮冷笑。“我凭什么要接纳你,明知道你要窥探我的秘密?”
  “因为我相信你的无辜。”
  “天字号的新闻。没有人……大概方文东除外……相信我的无辜。”
  “我想要答案,我自己想要的答案。即便邓潇没有找到我,湖心岛也是我的下一个目标。我至今还不知道是谁潜入了我的宿舍,是谁催眠了我的小仓鼠,是谁杀害了宁雨欣,是谁一直在跟踪我,是谁赐予我这个不敢见人的地下生活?你知道吗?上回,我被人追杀,险些就不能来给你添麻烦。”那兰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也没有压住愤怒。
  “不是我。”
  “但和你有关,一切都是从认识你开始。不是吗?”
  “你的逻辑有些强盗,”秦淮一叹。“好像我真的应该很内疚,好像收留你是我不可推卸的义务……当然,你知道,你能住过来,我求之不得。”
  原形毕露,那兰心想。
   “如果你坦荡荡,该不会怕我这个很业余的间谍;就算你满脑子邪念,”那兰冷笑说,“也正好,今天我送上门来。”

coral 发表于 2011-9-25 21:51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有办法,隐身上岛?”秦淮很绅士的帮那兰拖着行李。
  “你很在乎自己的隐私,偏偏又是个大众情人,要你爱的和要你命的人都有一大堆,这么久了,我想你总该有个隐身方案吧。”两个人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的那个VIP小门,一辆出租开过来,是那兰订车时特意吩咐的,到车库里来接人。
  司机虽然是头一次到地下车库来接人,不免觉得奇怪,但一看那兰、秦淮两人的相貌,俊男靓女,就猜到了几分,一定是对偷情男女,刚开房完事后出来。尤其那男的,有几分面熟,可能是个还不够有名的名人。这时候最好的办法,闭嘴,记住,以后用做谈资。
  奇怪的是,这对男女共同上车后,如同陌路,别说没有亲热,捏捏手摸摸腿什么的,甚至连话都没有一句,但又不像刚吵了架生气,彼此还挺有礼貌,一举一动还有些默契。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下去,看来司机的谈资也在蒸发。
  按照那男的吩咐,司机将车开到昭阳湖边的“绿坞世家”,一个高档别墅区。这个并不奇怪,那男的看上去有些钱。但奇怪的是,两个人在小区铁门口就下了车,没有让他把车往里面开,大概是怕他认了门。这时晚上十点已过,黑灯瞎火,难道他们就这样拖着行李走进去?
  出租开走后,那兰问:“原来你这里还有套房子。”
  秦淮说:“我单身一人,为什么要那么多房子?这里是我们上岛前的中转站。”
   “我还是不明白。这里……倒是靠着湖边,但是,怎么个上岛法?”
  秦淮带着那兰向小区深处走了一阵,一指前面,是个不大的停车场,他说:“我在这里没有房子,但有车。”
  他解释说,他通过关系,在这里租了个车位,停放着一辆车,这样比较方便,下了摆渡后不用走多远,就可以有车代步。这是一辆广州本田奥德赛小面包车,秦淮遥控打开了车后厢。那兰摇头说:“你单身一人,为什么要这么大的车子?”
  秦淮没有回答,抬起了车后盖,那兰“哦”了一声,终于明白。
  第二排座位后的车顶上,悬着一套潜水衣。

coral 发表于 2011-9-25 21:52

“我们游泳过去?”
  “除非你不会游泳。”
  那兰恨秦淮装蒜,但不和他计较,又看一眼那套潜水衣,男式大号尺寸,应该符合秦淮的身材。她说:“可惜我没听你当年的吩咐,忘了带泳装。”又说:“最近天这么热,倒是穿泳装游泳正好,为什么要穿潜水衣游泳?笨手笨脚的。”
  秦淮说:“看来你还不大了解昭阳湖。要说偶尔在湖边的泳区玩水,确实用不上潜水衣,但是如果要经常往湖心岛游,来回至少五公里,这水难免会伤皮肤——过去几年里,水质一直在变糟。何况,这是只有两毫米厚的湿式潜水衣,不会太累赘。”他从车里的一个大纸袋里又拿出一套潜水衣,说:“这是你的。”顺手拽下了商标。
  看得出来,这是今天刚买的。秦淮已经料到那兰要跟他回岛,而且是要隐身回岛。
  “你知道我的尺寸?”
  “潜水衣就那么几个尺寸,何况……我是江京文坛陈冠希,判断女生衣服尺寸这样的基本功还是有的。”
  那兰又看一眼手中的皮箱。秦淮说:“不用担心,明天我会坐轮渡来帮你取,况且,你需要的日常用品,岛上的小超市里都有。今晚的衣物,君君会帮你准备好。”
  “君君?”
  “哦,忘了告诉你,是方文东太太的名字。你觉得方文东这个人好,对不对?君君比他还好。”
  “看来你准备的很周全。”
  “随时等着你大驾光临。”秦淮从衣架上取下了那套潜水服,说:“你进车里换上潜水衣吧,我到外面换……不用担心我大泻春光,这里很偏僻,尤其这么晚了,一般不会有人走动。”
  那兰犹豫了一下,上车,关紧了车门。开始宽衣解带的时候,下意识地往黑黢黢的车外看了一眼。秦淮基本上可以算作柳下惠的反义词,她能放心吗?
  好在,秦淮一直没有出现。

coral 发表于 2011-9-25 21:52

第十八章 如昨
  
  那兰开门下车,秦淮这时也换好了潜水衣,捧着早先穿的衣服,从不远处的树丛中走出来。他迎面看见裹在尼龙布中的那兰,忽然停住了脚步,身子微微颤动,好像那兰在地上划了一道魔线,他再难向前走一步。
  他真正的下一步是什么?恭维?挑逗?你你你,你是出水芙蓉,你像一条美人鱼。还会有什么?那兰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好像重拾了勇气,默默地走过来,默默地将换下的衣服折好,放入那个旅行包,同时取出两双脚蹼,和两对划水掌,两副泳镜,两双防滑鞋,各拿一双给了那兰。
  “你怎么了?”倒是那兰觉得有义务开口。
  “没什么。”
  “如果身体不适,游这么远……不妥当。”
  秦淮冷冷地说:“你真是有爱心的好孩子。但是放心,我真的很健康。”
  那兰想起第一次上岛,来接船的方文东说过,秦淮并非媒体上渲染的那么不堪,只是相处久了,会觉得有点古怪。现在终于领教。她再看一眼秦淮,秦淮竟然低下头,低头的刹那,那兰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看错了,她似乎看见了他眼角的湿。
  她立刻想起秦淮在宁雨欣的墓前,入定般忘了时间空间的感伤。
  他是不是看见了我的悲惨下场?
  那兰忽然觉得自己一步走错,然后越走越错。
  两人提着脚蹼,在沉默中钻入停车场后面的小树林,走出去不远,就到了湖边。这里的沙滩,此刻无潮的时候,也不过两米宽。那兰边穿脚蹼,边望向前方,湖心岛像只巨大的水龟,浮在湖面上,在无月的阴暗夜色下,竟显得有些狰狞,仿佛在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两个要隐身上岛的男女。
  风掠过湖面,那兰心里微颤,从此正式“进驻”秦淮的世界,还会有多少更不愉快的发现?
  离开他,越远越好。
  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
  说这话的人已经逝去。宁雨欣的亲身经历,说是血的教训,毫不为过。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如此壮烈地偏向虎山行?难道真的是被邓潇对邝亦慧的深情打动?还是对宁雨欣之死的愤懑?还是一种补偿的心态,要用对宁雨欣之死的探究,补偿自己对父亲之死的无能为力?

coral 发表于 2011-9-25 21:52

“你要跟紧我。到了湖心岛,从哪里上岸,很有讲究。”秦淮淡淡的说,将两人的防滑胶鞋和手机、钥匙等杂物一起,收在一个防水袋里,戴上了泳镜。
  那兰点点头,舒展着腿脚的肌肉筋骨。这距离不能算太短,关键是中途没有歇脚之处,热身格外重要。
  秦淮凫入湖水,胳膊抡起,划水掌撕破湖面的平静。那兰随后跟去,紧随着秦淮双脚打水冒出的气泡。
  那兰从小到大游泳,没有跟随在人后的习惯,游出不远,就不由自主地加速,和秦淮并驾齐驱。秦淮见那兰赶上来,也开始加速。逐渐,两个人形成了完全相同的节律,像是海洋公园里并排翩跹嬉游的两只海豚。
  远离声色的喧嚣炫目,泳者破浪,如同禅者入定,忘我,忘了这个世界。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世外桃源,但你我终日兜兜转转,刻意以求,偏偏找寻不到。此刻的那兰,却是那个幸运儿。那么多的纷扰,那么多失衡的情感,巧言令色,人心和人心的三岔口,都溶在水中,都在脚蹼的摆动中化成那道逐渐消失的水痕。
  水,生命之源,你我生命最初的九个月,每一刻都浸泡其中。母亲温暖的体内,天下最安全最舒适的空间。
  那兰每次入水,即便在激烈竞赛之间,也都有这种安全舒适的感觉。这时候,能感觉自己的每一划动,在身边都有相同的和音,天衣无缝,和谐无忧。知音少,却近在咫尺。
  可她偏偏是这样的人,就在安全感和满足感让四肢百骸舒畅无比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是最薄弱的时刻。
  就像一个人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前面迎接他的,往往是下坡路。
  那兰的警觉不无道理,她发现,身边那协调的节律消失了,和她共鸣的那个知音喑哑了。

coral 发表于 2011-9-25 21:53

她放缓了速度,知道骤停可能会引起肌肉痉挛。她开始踩水,抬起泳镜,在灰黑的湖面上巡视。果然,秦淮没有再继续游,也在踩着水,在不远处沉浮着,望向自己。
  “怎么了?”那兰看不清秦淮的脸色或眼色,只是觉得奇怪。
  秦淮说:“我刚才说过,请你跟着我。”
  “我一直在跟着你……”那兰随即明白秦淮的意思,一个她无法置信的理解,“你是说,我只能跟在你后面,不能和你并排游?”
  “你的理解力没问题嘛。”秦淮不再多解释,又开始划水。
  错误,这一切都是错误。
  那兰也不再多说,掉转头,背离了湖心岛,向湖边回游。
  离开他,越远越好。
  他以为他是谁?
  那兰往回游了不过二十多米,身边一阵疯狂的水声,随即一个黑影挡在了她面前。秦淮。
  那兰慢慢停下来,不得不再次踩水,摘镜:“请不要挡我的路。”
  “你怎么往回游?”
  “法律规定我不能往回游?”
  秦淮叹口气:“我刚才的话说的不妥当……”
  “你的理解力好像也没有问题嘛。”
  “对不起,是我自己情绪上的问题……到家后我向你谢罪。”秦淮突然拉住那兰的手腕,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下了划水掌。“如果你执意返回,我只好跟你回去。”
  那兰的心被这话熨软了,抬了抬手腕,说:“这就是你的诚意?动手动脚?”
  秦淮忙松开手,笑笑说:“我只是怕丢了你。”那兰仔细看他的笑容,没看到她想象中那种邪邪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尴尬笑容。
  “你这个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那兰嘀咕了一句,又高声说:“如果不想要我超过你,自己游得快一点。”
  秦淮一怔,原本在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了。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凝固的笑容埋进水中,向湖心岛游去。

Reisender 发表于 2011-10-4 16:44

看到紧张的地方居然没有了{:5_382:}

coral 发表于 2011-10-5 14:33

  湖心岛近在眼前的时候,秦淮慢了下来,回转身说:“小心被脚底的礁石夹住脚蹼。”他的声音很平静。
  那兰跟着秦淮,在水中沿着岸边划动了大概十几米,秦淮说:“就是这里了,做个记号吧,水面上这块方方的石头,朝向是正东,我叫它‘方文东’。这就是最佳上岸点。”他撑着石头跃上岸,没顾上脱脚蹼,伸手去拉那兰。
  因为很久没有一口气游这么远的距离,那兰觉得全身都酸软着、呼唤着氧气。依她的性子,不会要秦淮拉她上岸,但此刻也没多想,将右手划水掌交给左手,就将右手伸了出去。
  又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不是没有和秦淮握过手,几天前她写作助理生涯的第一天,他们就握过。她还记得那礼貌一握的感觉,秦淮的手心粗糙,握手有力,并没有停留太久。
  但此刻这一握,握得太久。
  也许是离得近了,那兰竟能发现,就在握手的刹那,秦淮的脸上眼中,现出的是温柔和迷惑的交集。那兰爱过,也被爱过,所以她认识那脸色和眼神,不是多情的王孙公子在花街柳巷天上人间的那种温柔,而是肺腑中来、荡气回肠的那种温柔。
  但那温柔的神色,却不是给她的。
  相识数日的男女,哪怕缘定前生的那种一见钟情,彼此间也不会有这种神情。
  陡然间,那兰理解了,这一路游来,秦淮为什么反复无常。
  直到那兰被拉上了岸,两人的手仍握着。那兰将左手的划水掌也卸下来,扣在秦淮的手背上,轻轻说:“你想起了邝亦慧?”
  秦淮仿佛被无情喊破的梦游人,浑身一阵痉挛,飞快地将手抽开,那兰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惶惑和惊讶。

coral 发表于 2011-10-5 14:34

那兰说:“你从我换上潜水衣后,就进入了冰火两重天。我的身材和邝亦慧本来就很接近,又都是短发,尤其夜色下、再裹上潜水衣,连一些细微的差别也掩盖了。你感觉看到了邝亦慧复生。你们当年是不是经常一起游泳?是不是经常并排戏水?所以当我和你并排游的时候,刚开始,你仿佛回到了过去,也许是你最快乐的那段日子。但你随后发现,身边的人,不是邝亦慧,这不过是海市蜃楼一般的梦境,所以你硬生生从梦里走出来,很‘酷’的让我跟在你后面。直到现在上岸……你们当初也经常从这里上岸,你也经常伸出一只手,拉她上来,对不对?所以这又是熟悉的一幕。你再次陷入虚实之间的迷惑。”
  秦淮一句话没说,眼神有些散淡,仿佛仍没有从虚实迷惑中走出来。过了很久,终于用轻的连平静湖水声都能盖住的声音说:“如果不想要我超过你,自己游得快一点。”
  那兰一惊:“她也说过这句话?”
  秦淮闭上双眼默认,仿佛这样又能回到过去。
  这一游,几乎颠覆了那兰对秦淮的所有印象:他越看越不像一个滥情的人,相反,他是个浓情的人。也许,媒体和外人面前的秦淮,中国版唐璜的光辉造型,只是一个假象,一个面具。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糟践自己的声名和形象,为什么家中将邝亦慧的痕迹如此彻底地抹去?为什么就不能让世人知道他依旧追忆着失踪的妻子?
  也许这样做,正是为了消减那份思念和苦痛。
  那兰定了定心绪,看了看周围环境。这里礁石较多,紧靠着一个陡坡,很难轻松随意地进出上下,视野里也看不到任何房舍,到了晚间,必然清静,这大概是秦淮说“最佳上岸点”的原因。
  两人穿上防滑胶鞋,秦淮领路,手足并用,爬向那个陡坡。爬到一半,终于脚下有了可以走的路。

coral 发表于 2011-10-5 14:34

上岸点虽荒僻,但离秦淮家并不远。两人从后院门进去,一路上没见一个人影。秦淮开了别墅的后门,警报铃轻轻叫起来,秦淮输入密码后,铃声停下。
  后门连着车库。从车库里穿过,那兰留意到,墙上挂着两套潜水器材,潜水气瓶、面罩、浮力调整器,那兰在游泳队学过两次潜水,没有成为大师,但算是入了门。想不到秦淮有这个爱好。为什么两套器械?邝亦慧?
  车库侧面有两扇门,其中一扇直接进入华屋的侧门,另一扇门后大概是储藏室。进屋后,门边就有个卫生间,秦淮说:“你就在这里冲一下吧,君君应该已经给你准备好换洗衣物了。”
  那兰点点头,进了浴室。
  她出来的时候,身上是绵软的睡裙,脚上是轻软的麻布拖鞋,舒服得无以复加。她不知该怎么感谢那个尚未谋面的君君,暗自感叹秦淮前世修了什么德,会遇见方文东和君君这对为朋友尽心尽力的夫妻。
  秦淮也换上了T恤和一条卡其裤。领着那兰到了楼上客房。客房比那兰的宿舍还要大一些——想到了宿舍,就想到了陶子,想到应该给陶子打个电话;想到电话,她看到了梳妆台上的手机,和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离午夜还有两分钟。这时候给陶子打电话,纯属骚扰——屋里除了梳妆台,还有张小电脑桌、衣橱、一台电视、一张矮床,中性的格调。
  “欢迎光临,”秦淮说。“好好睡一觉吧,可惜没有‘请勿打扰’的牌子给你挂,但是要防色狼,可以把门锁上。”
  那兰笑笑,说:“披着色狼皮的羊,没什么可怕。”
  “放松警惕,后果自负哦。”秦淮不再多说,下了楼。
  那兰呆立了片刻,还是关上了门。

coral 发表于 2011-10-5 14:34

第十九章 地狱锁幽魂
  
  大多数的时候,那兰睡眠高效,入睡快,梦的不多。但在需要警觉的时候,她会立刻变成个浅睡眠者。当她半夜醒来,并没有觉得有太多异常,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在一个“半陌生人”家过夜。更不用提,这位主人的“花名”。
  何况,雨打纱窗,还有隐隐雷声。气象预报说今晚有雷阵雨,难得准确一回。
  她随即意识到,唤醒自己的,不单单是雨声风声雷声,还有一阵阵轻微的叫声。仔细听,不但是叫声,还是尖叫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她完全不相信这是真的叫声,更不用说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万籁俱寂的夜,大概一丝丝声响都被莫名其妙地放大了。何况,秦淮并非幽居,左邻右舍齐全,怎么会真的有这样凄厉惨叫,而无人动容?
  可是,她必须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真真实实的叫声,凄惨的、受尽折磨、受尽惊吓后发出的叫声。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叫声。在江城坊监狱采访重刑犯的那段日子里,她去参观过一个特殊的分监区,那里关押的都是精神病重刑犯,有人发出过这样的叫声。
  她在黑暗中又坐了一阵,叫声似乎停了,停了一会儿,又响起来,这次,不但有叫声,还有哭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偶尔哭声又低下来,仿佛在哀求命运的怜悯。
  那兰走下床,在窗前站了站,有种想立刻跳出窗逃生的冲动。
  她这时才发现,窗上是铁栏,如囚笼。
  自己是只小小的囚鸟。
  她心跳开始加快,走到卧室门前,转动把手。
  门锁上了。

coral 发表于 2011-10-5 14:35

她忽然觉得早些时自己说的那句“送上门来”是多么可悲的贴切。为什么不听宁雨欣的金玉良言呢?用生命为代价得出的结论,离开他,越远越好,我为什么当作耳边的风?
  她定下神,再看那门把手,上面的反锁插销竖立着,她记起来,是自己睡前锁上的,怪不得别人。她把插销拧动,横过来,门应声而开。原来是虚惊一场。
  原来不是虚惊一场!楼下,清晰的叫声,哭声,女人的声音,虽然不响,但真切无比。
  她又条件反射般掩上门,靠在门上深呼吸。
  识时务者,好像应该打电话报警;但她想先看个究竟。她到这里来的目的,不正是想看看秦淮到底是怎么个极度危险法?
  何况,怎么报警呢?我目睹了什么样的罪行?什么都没有。
  她再次推开门,立刻明白绝不会什么都没有。因为叫声又传上来。
  她轻轻走下楼,顺着叫声传来的方向。
  从底楼客厅传来的声音,越来越真切。有人在受折磨,有人面临着死亡。
  她觉得腿有些打软,但还在一步步往前挪。她虽然朝客厅走去,双眼却在黑暗中找寻大门的方向,一旦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景象,就要向门外飞跑。
  声音越来越清晰,不但有惨叫,有哭泣,还有怒骂。

coral 发表于 2011-10-5 14:35

用英语在怒骂。
  那兰转入客厅,终于明白,是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
  这显然是一个外国恐怖片。那兰看见了鲜血、死尸、找不到出口的密室。
  一个DVD空盒躺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借着电视机传来的忽明忽暗的光,可以看见封面上《电锯惊魂II》的字样和一张恶魔般的脸。
  奇怪的是,电影在上演,但没有观众。
  那兰在沙发前又站了一会儿,秦淮并没有出现。大概他看到一半就去睡觉了,但忘了关电视。肆意浪费。那兰在茶几上摸到了遥控器,借着光研究了一下,成功地关上了DVD播放机,又成功地关上了电视。
  但她却没能成功地将嘶叫声关在耳外。
  开始,她以为只是刚才电视机里传出的凄惨叫声仍在耳边萦绕,一种滞留效应。但她在客厅站了好一阵子,又移动了几步,那哭叫声仍隐隐约约、时断时续地传来,虽然轻,却很真切。
  像是从地下飘来。如鬼哭。
  那兰深深呼吸,让再度开始大跳的心平静下来。她需要平静,才不会乱了方寸,才可以做正确的决定。当呼吸平稳下来,当心跳恢复到每分钟70以下,那兰蹲了下来,双手撑着地板,耳朵贴向地面。
  她没有听错,的确有隐隐的哭声从地下传来!
  那兰觉得奇怪,莫非这下面有地室?她敲了敲地板,听不出是否有空洞的感觉,或者说,她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判断。
  她索性打开客厅和连接大门走廊里的大灯,在地上仔细观察。大门进来后的门厅地板,用的是大理石,再往里一点,通客厅的走廊,是鸡翅木的地板。整个客厅也是实木地板,每块木板纹理细腻清晰,板与板间的缝合也十分细致,做工精良,丝毫看不出有哪块木板的颜色和周遭的木板有些许不同,暗示它会经常被翻起。
  哭声继续从地下冒出来,轻微,但清晰。

coral 发表于 2011-10-11 13:29

那兰忽然想,与其在这儿毫无目的地摸索,不如直面秦淮,让他给个坦白的回答:是谁?在你家的地下哭泣?
  可是,这样会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本来,我自告奋勇进驻秦淮人家,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要想害我,已经有千百个机会。不会单因为我这个理直气不壮的问题。
  她又上了楼,到了秦淮的卧室前,只短暂迟疑了一下,敲了敲门。
  无人应。那兰再敲,仍无回应。她推门而入。
  秦淮的床上空无一人。
  那兰索性叫了一声秦淮的名字。没有回答。原来这偌大的秦宅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和地下的哭声。
  这样的深夜,他去了哪儿?
  地下,哭声的来源。
  她只得又走下楼梯,继续在客厅里寻找通往地下的密口。她的目光落在客厅中央的长条沙发上。这是观察地板时遇到的难题,不但沙发下铺了一块土耳其地毯,即便掀开地毯,还有一大片地板被沙发的底座挡着。但这沙发看上去足有三百斤,要推动都难,不像是经常出入地面的必经之地。那兰试着推了一下,沙发比纹丝不动稍微强点儿,但基本上没有挪窝。
  那兰觉得穷尽了探寻的思路,只好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液晶屏幕,又从那呆板的平面移开,移向客厅通往车库边门的走廊。
  那兰忽然站了起来。她想起来,连接走廊和车库的边门外,好像还有一扇门,她原先顺理成章地认为是储藏室。
  她走出侧门,进入车库,到了那另一扇小门前。她试图拉门,但门上有锁。那兰侧耳在门上,哭声隐隐。
  她忽然想起,厨房靠壁橱的墙上有一个小钥匙架,挂着几串钥匙。她走回屋,到了厨房口,钥匙架的钩子上吊着三串钥匙,其中两把是车钥匙,宝马的、和奥德赛的,另有一串,挂着大大小小七八枚钥匙。
  那兰取下那串钥匙,回到车库。试到第三枚钥匙的时候,小侧门的锁开了。
  门后是黑黝黝的空间,诱惑着探寻的目光。
  悲戚的哭声,此时已清晰无比。

coral 发表于 2011-10-11 13:30

借着车库里的灯光,可以依稀看见门内向下的楼梯。
  刚才因好奇探求而平静下来的心又狂跳起来,那兰站在通往地下室的门口,不知该拔腿飞逃出这座房子,还是走入黑暗,将秦淮神秘的面具一层层剥开。
  事实上,她没来得及和自己辩论,双脚就带着她一步步走下了楼梯。
  每往下一步,哭声就更真切一分。女人的哭泣。
  我是在什么样的一个故事里?秦淮是谁?十米地下哭泣的女人是谁?
  邝亦慧?
  这个念头一起,那兰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攫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呼吸维艰。
  赤足踏在木板楼梯上,压抑的“吱咿”声像是黑暗的呼吸,她觉得自己像是蓝胡子的新娘,将要亲眼发现一连串噩梦般的事实。
  大脑深处,一个声音在悄悄提醒她:也许,最稳妥最安全的一步,是往回走,或者离开这个房子,或者回到楼上房间假装安睡,或者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呼叫也许还在熬夜的巴渝生。
  但“理智”的声音远没有好奇心强烈。那兰走下大约二十阶楼梯,到了底,左边是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是间紧闭的房间。
  门紧闭,却关不住哭声,和痛苦的嘶喊。
  脑中理智的声音更响了些,提醒她,离开!现在还不算太晚。
  但她却转动了门把手。
  一侧的墙上,贴着一盏昏暗的壁灯,比一般的起夜灯亮不到哪儿去,灯光罩在一个白色的身影上,那身影背对着那兰,坐在墙角的一个椅子上,仿佛没听见有人开门进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哀恸中,面向那兰的是一头如瀑长发。
  她是谁?
  “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忙吗?”那兰在门上敲了敲,表示她这个陌生人的存在。
  哭喊骤止,那女子呆了一呆,缓缓转身。
  灯光虽暗,那兰却看清了那女子的脸。她几乎要转身冲出小屋,逃出这个房子。
  她没有动,也许是震惊让她无法动身。
  她觉得惊恐,并非是那女子有一张令人恐惧的脸,相反,那张脸虽然泪痕交错,却秀美无比。但这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像,但她不敢确认。
  在一张旧照片上。邓潇颤抖的手。
  那兰抬头,一眼看见墙上的另一张旧照片,她和他,都是泳装,他是秦淮,她是角落里哭泣的人。
  邝亦慧!

coral 发表于 2011-10-11 13:30

“你是……你是邝亦慧?”
  难怪秦淮家中,见不到“悼念亡妻”的任何迹象,因为无人可“悼”。失踪三年的邝亦慧、邝氏墓园里已占了一席之地的邝亦慧,原来被深锁在地下。
  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用迷惑的目光盯着那兰。
  那兰忽然明白,那女子已经精神失常。
  秦淮,你做了什么?
  那兰向前走了两步,望着那女子凄楚的脸,曾经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如今憔悴、冷淡、写满辛酸、记录着一次次夜不成寐的挣扎。
  她已失去了所有活力,生命无情地枯萎,削瘦的脸颊和双肩,一件宽大的白色睡袍,她像一具骷髅,套在一副皮囊中,一双手,苍白,如白骨。
  白骨忽然扬起,卡住了那兰的喉咙。
  那兰毫无防备,陡然窒息,脑中立刻一片空白,竟难协调手脚。她努力镇静下来,伸手要拉开箍在颈项上的手,但那女子的手虽然枯瘦异常,却抓得极紧,那兰一时竟无法掰开。
  “你要叫,我就掐死你!”像是魔鬼的低语。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那兰绝不会相信这句话会从一个几乎灯尽油枯的孱病女子嘴里发出。
  那兰根本叫不出声,她只好挥拳盲目地打去,手上也没有什么力道。
  但另一只手接住了她的拳头。紧掐着她咽喉的手也松开了。
  不知什么时候,秦淮已站在了两个女子中间。
  “你没事吧?受伤了吗?”他关切地看看那兰,确证她无大碍,又关切地看着那个女子,握起那双刚才执意要掐死那兰的手,然后又将那女子拢在怀里,在她的耳边喃喃低语,仿佛在给她催眠。
  终于,他转过身,说:“让我和你解释。”
  那兰抚着仍在作痛的咽部,点头说:“你的确有很多需要解释。”

coral 发表于 2011-10-11 13:30

第二十章 你还有多少秘密?
  
  “她是我妹妹。”秦淮给那兰和自己各装了杯冰水。那兰这时才发现秦淮的T恤衫有些湿,头发也有些湿。
  “你的妹妹?”言外之意: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从没听说过我有个妹妹。”
  那兰摇头,说:“昨天,邓潇让我看过邝亦慧的照片。”
  秦淮的全身抖动了一下,片刻无语后,点头说:“她们……的确有些想像。”
  “不是一点点的像。”
  “如果把你的照片,还有宁雨欣的照片,和她们的都放在一起,别人也会有这种感觉。”
  那兰知道,他说的有道理。谷伊扬就说过,他虽然爱看美女,却永远分不清那些一线女星谁是谁,范冰冰、李冰冰、陈好、李小璐,在他眼里,就是一片花团锦簇和一排尖下巴颏。夸张,但有道理。
  “为什么不让人知道你有这个妹妹?”
  “你是说我故意藏着她?”
  “不然怎么解释地下室?”
  “你的脖子好点儿了吗?”这话问的!她旋即明白,这话看似关心,其实是在回答,如果让那女子逍遥在外,会有多少人享受窒息感?这解释基本过关。
  “你当初来的时候,只是我的写作助理,不是生活顾问。其实,知道我有妹妹的人可多了,包括邓潇,”秦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什么,终于还是说出口,“还有巴渝生。”
  “但为什么把她关在地下?”那兰还希望秦淮给她更充足的理由。
  “很少有人能体会,如果家人有精神问题……”
  “我可以体会。”那兰冷冷打断。
  “我知道……你妈妈,有严重的抑郁症,自从你父亲突然去世。”看来秦淮对那兰也做了研究。“你一直对她不放心,大学四年,你接她到江京来,在江大边租了房子,几乎每天去看她,同学们发现你每天神秘地消失,深夜返回,以至于有一段时间谣言纷起,说你去‘锦座’坐台。”
  “锦座”,夜总会的魁首,江京版的“天上人间”。
  那兰问:“你哪里听来的这些事?”但她知道,她的“坐台门”,实在算不上个秘密,随便找个本系女生,请她到校门口星巴克,煮咖啡论美女,就能知道一堆“那兰的那些事”,有些关于那兰的事,连那兰自己都不知道呢。

cartoon 发表于 2011-10-14 14:48

秦淮说:“你知道的,不难。”
  “我没有把我妈妈深藏在地下室。”那兰发现话题似乎被有意转移。
  “我刚才只是想说,用你母亲打比方,每个病人都有自己的需求,这一点,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比如我妹妹会觉得离开陌生人更安全,更愿意独处,会在风雨雷电之夜发作,痛哭,所以为了不让你起疑心,我放碟来压哭声,谁会想到你把电视关了。”
  “你是说,她主动自闭?她的病是什么诊断?”那兰知道,大多数的情况下,尤其女性,会惧怕幽闭的状态,而不会主动选择幽闭。

  “大夫们只是泛泛的定义一个‘精神分裂’,还是暴力型的。其实远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我可以帮助。”
  “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不是你上岛来的目的,也不是我请你来的目的。”秦淮大概自己也知道他说话如手中冰水般冷淡,试图弥补,在语气里稍稍加温,问道:“你妈妈,为什么又离开了江京?”
  那兰正恼怒秦淮忽冰忽火的态度,本不想理会他,但看着他的眼睛,又心软了,说:“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了许多,想试着自己生活——她虽然有抑郁症,却是个很坚强的人——老家还有很多亲戚和多年的朋友,她认为,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个好的改变。”
  “听得出来,你并不同意,并不放心。”
  那兰咬着嘴唇,良久才点头说:“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她抬眼看秦淮,你或许可以体会。
  薄雾罩着秦淮双眼,他轻轻说:“我可以体会,真的可以体会。”
2011-10-14 11:35:00
  “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那兰一小口一小口地啮着烤成金黄的面包片,面包上涂着据说是君君亲手制作的蜜桃果酱。
  “很多。”秦淮不假思索地回答。
  总算过了“安稳”的半夜,两个人虽然睡醒,眼睛下面还带着一晚折腾的痕迹。
  “昨晚你去哪儿了?我是说,你发现我去拜访你妹妹之前。”

  “准备申请做我的私人秘书?知道有关的职业危害吗?肯定比写作助理更残酷。”
  明摆着拒绝回答,那兰只好又问:“有个话题,我知道你也不愿多谈,但我还是斗胆问一下。”那兰向秦淮发出警告。
  “亦慧?”
  “对,就是关于邝亦慧……”
  “我以为巴渝生和邓潇都和你详细介绍过了。”
  “但有些问题,只能你来回答。”

  “举个例子来……”
  “为什么你家里,居然看不到任何纪念她的东西?”
  秦淮霍然转过身,看得出他在努力抑制着某种情绪的爆发:“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知道的,那你可是来错了地方。”
  “我需要你的帮助,了解宁雨欣为什么被杀,还有,跟踪我的人是谁。”
  “所以你问错了问题。你的问题和你的调查无关。”
  “既然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就必须先了解你。宁雨欣生前也做过你的写作助理,又有情感纠葛,即便我是天下最没有经验的侦探,也会第一个想到,她的死,会不会和你有关。”

2011-10-14 14:35:00
  秦淮冷笑说:“你恰好正是天下最没有经验的侦探,如果我要害她,会在八卦小报沸沸扬扬炒我们‘绯闻’的时候下手?”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相信你的无辜。”真是如此吗?那兰不知多少次问自己。
  “那就多专注在宁雨欣本身吧。”
  那兰终于明白,从秦淮的嘴里,逼不出他真实的想法,他的千万个秘密。她只好说:“既然这样说,你总可以告诉我,宁雨欣在给你做写作助理的时候,做了哪些工作,有没有笔记、报告什么的?”她逐渐了解宁雨欣为人,那段时间,一定不会无所事事,整日和秦淮调情。
  秦淮转身出了厨房,不久后返回,将一个大信封放在了那兰的小碟前:“这是她为我做助理时写的所有记录,这是份复印件,原件已经给了公安局。你自己看吧。”
  那兰抽出信封中的所有文件,有些是手写,有些是电脑打印,大多是关于民国初江京的历史事件和风土人情、走马灯似的军阀政权、名流、志士、风月场里的花魁。大概是看见那兰双眉微蹙,秦淮解释说:“这是我另一个小说的背景研究,发生在清末民初。最近几个月我一直在打腹稿。”
  “可是,你还欠着海满天《一蓑烟雨咒》!”那兰不解。
  秦淮说:“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一蓑烟雨咒》该怎么发展下去,谁也帮不了我。”他总算第一次承认新书进展的不顺。
  宁雨欣没有在为《一蓑烟雨咒》做助理,那么,是什么促使她对邝亦慧的失踪案产生了兴趣?难道仅仅是因为邓潇的造访?或者,邝亦慧的失踪案,是宁雨欣全心爱上秦淮的唯一障碍?
  那兰问:“记得你说过,《一蓑烟雨咒》引子二里的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莫非,里面那个白衣女子,掐住了护士的脖子的那个,就是你妹妹?”

紫穗 发表于 2011-10-15 21:55

关键时刻没了{:4_300:}

coral 发表于 2011-10-21 15:14

  秦淮一叹,点头:“难得你能憋一整夜,现在才问我。”
  那兰说:“不是一整夜,半夜而已。能憋得住,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答案。第一快嘴掌渡老板曾告诉过我,你们以前在昭阳湖岸边的一个破民房里居住;而引子二里的故事,就是发生在湖边的一个破民房里,女孩们聊天里也说,主人是个穷写书的,你说,还会是谁?”
  秦淮说:“我妹妹需要人照顾,那个时候,她暴力精神分裂的症状还不明显,所以当我晚上有事需要出门的时候,都会雇人来照看她。自从那次她伤了那名护士,我就再不敢轻易让外人和她接触,这方面,君君帮了我很大的忙。”
  “这么说来,那小护士虽然被你妹妹掐住了脖子,但并没有死?”
  “幸亏她还有个朋友陪着,否则真的难说了。另外一个女孩拉开了我妹妹,护士姑娘只是受了些轻伤。”
  “也就是说,从昭阳湖里浮出的女尸,五尸案的第一具尸体,并非那个叫沈溶溶的护士?”那兰微微有些吃惊。
  秦淮看上去比她更吃惊:“当然不是。怎么?巴渝生没告诉你吗?”
  又听到巴渝生的大名,那兰有些沮丧:“别提了,我白叫他声老师,真正和案情相关的信息,他都避而不谈。我想他做为警察,还是个头目,大概有些难言之隐;又怕把我卷到什么危险里,不好向党和人民交代。”
  秦淮微笑:“他是重案组的队长,可不是一般的头目。所以,要得到最多的信息,直接通过这些头头脑脑,肯定不行。就好象,娱乐记者想扒到八卦,需要常打点奉承的,都是助理啊、摄影师啊、化妆师啊、司机啊什么的。”
  那兰立刻明白:“这么说来,你有不少关于五尸案的信息……否则,你也不会写到小说里来。显然,一蓑烟雨咒,就是关于五尸案的!”
  “可惜,你不再是我的写作助理,所以五尸案的事,只好留给下一个美女助理来做。你的重点,那兰同学,我们再复习一下:是谁害了宁雨欣?”

coral 发表于 2011-10-21 15:14

还是有可能是你。那兰心想,宁雨欣在秦淮身边,有可能无意发现了什么线索,和邝亦慧的失踪有关,就开始调查。这也是她为什么警告自己秦淮的危险度。临死时要告诉自己的,说不定正是她的发现,对秦淮不利的证据。这么说来,杀害宁雨欣的就是秦淮。虽然他那时还在岛上泳滩边秀肌肉,但可以雇佣杀手除掉宁雨欣,拿走那证据。
  可是,如果真的是证据,宁雨欣为什么不给警方,反而要给我?
  说明这“证据”,并不确凿,可能只是间接的一些信息。
  她忽然觉得,自己那句“我相信你的无辜”,是如此苍白,苍白得如同谎言。但扪心自问,当初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要相信他的无辜?
  “宁雨欣会不会也在调查五尸案?”那兰怕自己沉吟过久,被秦淮猜出心思,忙接过话题。
  “她从来没提起过,我也从来没和她谈过。”
  “但她看到过《一蓑烟雨咒》的引子二,对不对?”
  秦淮想了想,说:“因为和她的工作无关,我没有主动给她看过,但不排除她偷看。”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不知为什么,那兰不愿听任何亵渎宁雨欣的话。
  “你也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简单好不好?”
  那兰知道宁雨欣和“简单”二字相去甚远,但她不想和秦淮深入探讨,又问:“宁雨欣被害前的那天夜里,这岛上有位姓谭的老太太看见有蓑衣人在湖面上垂钓,好像又验证了那个传说……”
  “听说过‘小说家言’吗?这是文绉绉的说法,按普通话说,就是‘胡说八道’,谁要是相信我们编的故事,就是在相信怪力乱神邪教迷信传销老鼠会。何况,蓑衣人钓命是湖边这一带的老迷信了,很显然,老谭姨是心理暗示的受害者。”
  “你刚才还说,引子二里的描写都是确有其事,难道那两个女生看到一条小船上五个人在垂钓,也是假的?”那兰抓住了秦淮的漏洞。
  秦淮说:“算你厉害,那个,倒是真的。那个护士和她的朋友,真的看到了一条小船,上面五个蓑衣人。”
  “能不能告诉我她们的名字?”
  “小说里不是有吗?”秦淮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别把我的脑子想得那么简单好不好?你怎么可能在小说里用别人的真名?何况,在那么恐怖的场景里。”

coral 发表于 2011-10-21 15:15

第二十一章 恶梦重温
  
  诗黛芬妮婚纱摄影是江京数一数二的影楼,生意总是爆棚,只有非周末工作日,影楼里才不会让顾客觉得逼仄。岑姗姗特意调休到周二,希望整个拍摄过程可以轻松流畅,不会有上前线下火海的感觉。
  事与愿违,人还是那么多,休息室里,一眼望去,上完妆的新娘新郎,如白山黑水,或者,白天鹅和黑乌鸦。现在人结婚离婚,不讲质量,只讲数量,婚纱摄影的生意才会那么好。和岑姗姗一起上班的一位护士,三十出头,就已经拍过三次婚纱照了。
  想到这儿,岑姗姗下意识地瞅向未婚夫,这位老兄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休息室里的一幅电视,一场世界杯比赛的重播。她好像能看见未来的生活:另一场足球赛的画面在电视上,老公的双眼还是那么直勾勾的,唯一不同之处,是**从影楼别扭的人造革靠椅上移到了自家的沙发上。她有些沮丧地结束了对准老公的赏析,开始看周围的新娘们。她们大概和自己差不多,为结婚的事鞠躬尽瘁,厚厚的粉妆也掩不住憔悴。当然,表面上看,化了妆、做了头发(或者戴了假发套)后,新娘们个个趋近于美仑美奂,但她做护士的观察力敏锐,还是能看出姿色的差别。她比较满意,自己在这群伪天鹅里,至少是个中上等,粉妆和胭脂给她略平扁的脸庞增加了立体感,显得更优雅更明艳。
  她最羡慕的,还是那些天然素颜就优雅明艳的女孩,护校和医院里,总有那么几位卓尔不群的,不过今天的这间天鹅饲养场里好像还是缺乏明星,大概那些佼佼者都在做二奶……也不尽然,那里就有一位,看上去比大多数天鹅更年轻,短发、美腿,还没有上妆,却已经吸引了无数道准新郎们强抑不住的目光;那女孩明眸顾盼,好像在找什么人,又好像迷失在了茫茫无际的天鹅湖。即便脸上挂着那迷失的神色,她仍带着一种出尘的气质,倒把这一众全副武装到每一根头发的新娘衬得俗艳。
  忽然,岑姗姗觉得这女孩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她敢肯定从未见过她。

coral 发表于 2011-10-21 15:15

岑姗姗更想不到,那高挑的女孩和一位领座员交谈了两句后,径直走到自己面前。谢天谢地,准老公的目光还胶在电视里那只没头没脑的皮球上。
  “请问,您是岑姗姗吗?”
  似曾相识感更重了,不知为什么,岑姗姗有些警惕起来。“我是。你是哪位?”
  那女孩环顾了四周,看上去比岑姗姗更警惕,她凑近了点,似乎想压低了声音说话,但休息室里三台电视同时在发威,其中还有一个在放陈奕迅的演唱会,所以她完全可以用正常的音量说话:“我叫那兰,我是个江大的学生……”
  岑姗姗觉得平衡了些,青春无敌,劳累的自己和大学生斗艳,这比赛没开始,就该认输了。
  “我有几个小小的问题,要麻烦问您一下,不会占用太多时间……轮到您拍照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打扰。”
  岑姗姗刚拍完一组传统服装的,知道下一轮的白婚纱照至少要再等半小时,点头说:“什么问题?”她不是没有遇见过类似情况,在医院门口的超市、在医院附近的公园,也会有陌生人来和她打招呼,经常是病人家属,向她了解病情、如何疏通主管的医生。
  “大概三、四年前,您给一个叫秦淮的人做过家庭护理,临时照料一个有精神障碍的女孩子,还因此受了伤……”
  “你是警察吗?”岑姗姗又警惕起来,画得细细的眉毛几乎要聚成一条长线。
  “不是,我真的只是个学生。”
  “那你为什么要问那件事情?”岑姗姗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
  “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女孩子,前不久去世了,我觉得,她的死……”
  “宁雨欣?”
  那兰哑然,默默点头,怔怔望着岑姗姗:她怎么知道我要问的是宁雨欣?
  岑姗姗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你觉得她的死,和那天晚上我们看到的情形有关?和那个出了好几具尸体的案子有关?”
  “五具尸体。”
  “对,五具尸体。”岑姗姗深吸口气,狠狠瞬瞬眼,仿佛要将眼前的幽灵驱赶。“正巧,你来了,我心里正犯憷呢……大概两个礼拜……应该至少三个星期了,三个星期前,宁雨欣找到我,要问我几个问题。”

uberholen 发表于 2011-10-24 20:02

没了?悲催阿~

coral 发表于 2011-10-31 15:15

“什么问题?”那兰想,宁雨欣果然在调查五尸案。
  “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那兰说:“我想知道,你们那天晚上,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有五个人,在一条小船上钓鱼?”
  “她问的是同样的问题!”岑姗姗更觉得惊讶,“我一五一十都告诉她了,但是过了没两个礼拜,我就在报纸上看到她出事了……在此之前,小报上还有一些关于她和秦淮的八卦,那个时候,我还指着两个人的照片告诉我的小姐妹们,这两个人我都认识!”
  “所以您现在心里不安,觉得宁雨欣的死,和她找您问的事情有关?”
  岑姗姗的身体又扭动了一下,也不知是被婚纱裙勒得不舒服,还是真的心里不安。她点点头,说:“但我又想不出,这两者究竟会有什么关系,可能只是我胡思乱想。”
  那兰说:“所以我想请您再告诉我一遍,那天晚上的事,说不定,我可以找到些线索。”
  “可是,那会不会,我告诉你了以后,你也会遇到危险?”
  很逻辑的推断。那兰摇摇头说:“只是知道这些事,本身并没有危险,你们……您和您的那个朋友,几年来也还安全。”

  岑姗姗点头说:“那倒是……不过,我们还是挺受打击的,到现在,我还经常会做恶梦。一般人很难体会,在那样一个夜晚,被一双惨白的手抓住喉咙的感觉……很崩溃的。”
  那兰心想,同是天涯崩溃人。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期许的目光看着岑姗姗。岑姗姗说:“直接回答你的问题,我们真的看到了湖面上一条小船,小船上五个人。”
  “穿着蓑衣?”
  “至少是雨衣,那天晚上雷雨交加,我记得可清楚了。”

  那兰想,那雷雨也一定常在恶梦中出现。又问:“可是,那天晚上雷雨交加,天又黑暗,你们怎么可能看清船上有几个人?又怎么可能看清他们穿的什么衣服?”这是她在读《一蓑烟雨咒》引子二的时候就有的问题。
  岑姗姗诡秘地笑笑:“你好聪明。用肉眼,我们当然看不清。”
  那兰说:“我不懂了。”看来我还不够聪明。

coral 发表于 2011-10-31 15:16

“我们用的是高倍望远镜,还有夜视望远镜。”岑姗姗看见那兰惊诧的表情,又解释说,“是秦淮屋子里的。当时,他的那个家,里里外外都是破破烂烂,好像只有那两个望远镜,是真正的宝贝。那个高倍望远镜好像是莱卡牌的,那个夜视望远镜,牌子记不得了,真的可以在黑暗里看见人影,只不过不是很清楚。当时,我拿着夜视镜,我的朋友张娜,用高倍望远镜,我的夜视镜里,可以看见五个人,绝对是五个人;张娜的高倍望远镜,在闪电打起来的时候,她也看清了是五个人,都穿着雨衣。”

  “他们在钓鱼?”
  岑姗姗摇头:“看不清……船上还有比较大件的东西,因为我可以看见他们的动作,好像在拖拉什么东西。”
  “这么说来,他们没有在钓鱼。”
  “真的看不清,如果真的有鱼竿,离那么老远,夜视望远镜也不可能看清。”
  那兰想想说:“后来陆续有五具尸体浮上来,您有没有认为和所谓的一蓑烟雨咒有关?”
  “当然会。那一阵子,我真是吓得要命。”岑姗姗呼吸有些急促,“每天晚上,我都要和张娜聊天聊到精疲力尽,因为哪怕我们有一点点精神,都会被恐怖的念头吓到。”
  “你们有没有和警察说起过?”
  “当然有……那一阵子,隔几天就有尸体浮出来,闹得江京满城风雨的时候,我主动给他们打的电话,他们也专门派了一个小警察来做记录。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会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大用处。”
  “但是您肯定也和秦淮讲过?”
  “当然。当天晚上,也就是在他妹妹掐得我快要休克之后,他送我去医院的路上,我就告诉他了。我还说,怎么这么邪性儿,刚看了他写的那段什么凤中龙的故事,一蓑烟雨咒的传说,就在湖面上看到了五个穿雨衣的人。”
  “他怎么说?”那兰真的很好奇。
  “他说,这明明是编出来的故事,怎么好当真。”
  那兰心想,至少,现在的秦淮和三年前的他,口径一致。而且,这“引子一”看来几年前就写好了,秦淮的这“惊世新作”看来可以算作史上最难产作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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