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鉴 发表于 2005-2-20 22:02

二十六.针锋相对                        
  那拜月教的左护法退至石侗身边,跪下道:“属下不才,有负重托,请教主定罪。”
  石侗见了左手衣袖轻轻一拂,那左护法只觉被一股大力托起,不由得便即起身。石侗道:“你已尽力,不必自责,我果然没有看错楚炎风,只可惜他偏偏与我做对!”于是转身对身边另一人道:“第二阵由你出场,这战是胜负关键,决不可输,至不济也要拖成平局。”语气坚定有力。
  那拜月教的右护法躬身道:“属下知道。”然后便大踏步向前走去,脚步声沉重,更在地上留下了一排足印。
  林天南等人见楚炎风胜了第一场,都是大喜。冷容清笑着拍了拍楚炎风肩头,道:“楚少侠果然不负重托,现在便由老夫出手,来会会这拜月教的护法。”说着也从众人之中走出。众人均知冷容清武功极高,少有人可与之匹敌,此时都是大声叫道:“冷庄主,好好教训教训拜月教的狂徒,让他们知道厉害!”“拜月教的赶快打铺盖回苗疆吧”“那人哪里是冷庄主的对手?”四下呼喝,声势极为浩大。拜月教徒在旁听着,却是一言不发,极为整齐的站立当地,而中原群豪仍是叫喊不断。
  柳冉见方才与楚炎风相斗的那名护法极为了得,此时便对冷容清道:“大哥,此人武功想必不凡,千万小心。”
  冷容清也非卤莽之徒,点头道:“贤弟,我理会得。”便即走到平地中央立定,与那拜月教护法相对。
  那拜月教护法见冷容清走上前来,便道:“久闻冷庄主‘破空掌力’不凡,此时便由在下领教!”这“领教”二字方一出口,便即一掌直直拍出,声势极为猛烈,劲道更是大得异乎寻常。此人不但是外家功夫的好手,更是精研掌力!
  冷容清见他这一掌掌风凌厉,心下好胜,便欲试试他功力如何,于是便深深吸了一口气,运了十成功力,也是一掌拍出,直挡其势。众人见这二人上来便是硬碰硬相对,不觉都是手心冒汗,心下担忧。
  二人双掌相击,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掌力相撞,势道惊人。二人也都是为这股大力所震,各自向后退了三步有余。
  二人此时已知对方与自己功力相差无几,心中都是一懔,更是凝神相对。冷容清随即双掌一错,自旁斜斜向上而击,中途又变横势,不但力道迅猛,招数也是十分精妙,正是一招“掌裂长空”。
  众人见冷容清这一掌已是将掌法中的轻灵与凝重都发挥到了极致,不由得大声喝彩,随即便去注视那拜月教的护法,看他如何拆解。
  那拜月教的护法见冷容清一掌击出,也不发招,只待掌势变横之后,方才大喝一声,双掌拍出,直对着冷容清的来势直击过去。竟仍是要硬碰硬的相拼。
  冷容清此时也不由得一惊,未料到这拜月教的护法竟是不讲招数变化,只凭掌力而斗。冷容清见他这掌是蓄势而发,其锐难当,双掌便即向下一沉,将横击之势化为竖劈,攻其下盘,攻敌之余还避开了他掌势来向。在如此间不容发之际,冷容清竟可将横向之势转而为竖,实是非凡,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喝彩。
  那拜月教的护法竟仍旧不避不闪,双掌向上而击,直取冷容清前胸,双腿受击,伤势无论多重仍于性命无碍,但若是前胸中了这巨灵神般的掌力,只怕当场便会立时毙命此人打法虽是不依常理,招招以求两败俱伤,但若是依其之势,最后吃亏的自然是冷容清!
  冷容清见他如此,也自心惊,身形向旁斜斜纵出,随即便一掌攻其后心。然而那拜月教护法却仍不转身,反手一掌向后拍出,直击冷容清头脸。方位拿捏得极准,分毫不差,便如早已算好了冷容清这一招会从这个方位进击一般。
  冷容清也是一惊,忙收手向上架住他这一掌,随即纵身向旁退开。虽是避过了这一击,却自冒了一身冷汗,相交一掌,更觉得掌缘震得隐隐做痛。
  众人在旁见到冷容清与那拜月教护法交手数招,反为其逼退,一个个都是立在当地张大了口说不出话,喝彩之声也便消了。
  柳冉和林天南更是焦急,却又难以帮得上忙,只得凝神注视二人相斗,企盼情势有所转机。
  楚炎风见那拜月教护法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不觉心中一动,想到剑圣当日所说的“随敌而动,制人者反受制于人”这一要诀。这拜月教的护法招招都只是随冷容清掌势而动,而冷容清反而受其制肘,正合其中精要。楚炎风见这拜月教护法如此了得,若是再斗下去冷容清只怕要渐处下风,也自焦急,却又想不出如何破解。
  冷容清毕是不凡,心中虽惊不乱。今日遇此对手,反而更激出他胸中豪气。冷容清大喝一声,再度纵身而上,双掌一前一后,直向那拜月教护法胸口和小腹拍去。此时冷容清已将真气运转到了极致,双臂衣袖也为掌风带动,鼓了起来,声势极为威猛。
  那拜月教护法见了,“哼”了一声,双腿微屈,立定马步,便即迎着冷容清双掌直击过去。
  冷容清此时却是不避不躲,也不变招,“砰”的一声,四掌相接,竟是以掌力硬拼。二人身形都是一晃,手掌却是粘在一起,并不分开。随即便见冷容清面色泛红,那拜月教护法面显暗青之色,豆粒大的汗珠也自二人脸上滴下,竟是正以内力相拼。
  冷容清见先前与那拜月教护法拆了数招,非但未占半分便宜,反而处处受制,也知再斗下去必是不利。心念一转,暗想自己功力应较那拜月教护法为深,若是以内力相拼,当可占得上风,便即在二人四掌相交之际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输了过去。那拜月教护法哪曾料到冷容清交手不过数招便欲比拼内力,心中一惊,确是避无可避,只得咬牙挺住,将掌力加强了几分,盼将冷容清震开。
  林天南等人在旁见二人比拼内力,也是一惊。众人皆知比拼内力实比拳脚兵刃更为凶险,略有闪失便即身受重伤。而冷容清与那拜月教护法二人功力相差无多,掌力都是刚猛无比,只怕最后必是拼得两败俱伤。如今情形,外人在旁也看不出来,不知是谁占优,谁处劣势,更是担忧。
  二人在空地中央凝立不动,便如雕像一般。秋风微凉,卷着几片落叶自旁飘过,令这场争斗似乎抹上了几分凄恻之色。
  那拜月教护法只觉冷容清掌上劲力便如怒涛之势,一道接一道直向自己涌来,力道也是愈来愈强,不觉心中一震,未料到冷容清功力不但刚猛,而且极是强韧,源源不断相拼数时也未见衰减。若以年纪而论,冷容清年长近二十岁,也便多了十多年的功力,大占便宜,再斗下去想来应可稳占上风。林天南等人想到此处,心中也是一松。
  楚炎风此时向石侗望去,见他神色仍是不变,镇定自若,也不觉暗自赞叹,自愧不如。
  又过了片刻,冷容清与那拜月教护法都已略呈疲态,身上衣衫更已早为汗水湿透。那拜月教护法焦灼之下不由得情急生智,决定拼死一搏!他见此时冷容清掌力也以大为减弱,便即身形一晃,似以不支,双臂也已向后撤回。冷容清心头一喜,掌中发劲,一股力道便即如排山倒海之势涌了过去,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拜月教护法似乎已为掌力所伤,断了肋骨。冷容清正欢喜之际,忽觉一道劲风袭体,随即便是胸口一痛,已为那拜月教护法一掌击中!
  那拜月教护法虽伤得冷容清,却也是为冷容清掌力击中小腹与左肋相交之处,“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一晃便即晕倒在地。
  冷容清胸前中掌,也自承受不住,只觉眼前一黑,便也晕倒在地。
  众人在旁见二人一齐受伤,都是惊呼出声,一时间呆立当地。
  那拜月教护法先前有了提防,虽中了冷容清掌力,却不致命。冷容清中的那一掌,虽无丝毫准备,但那拜月教护法受伤在先,力道也已不如先前。二人所受的伤倒也是相差无多,此时均是气血受阻,一时昏厥。
  众人见他二人均是倒地不醒,便有精于医术者奔了上去,查看伤势。柳冉等听得冷容清伤势不重,并无性命之忧,便才放心。柳冉于是对石侗道:“石教主,此战实属意料之外,既是如此,不如便算是平局如何?”此战若是不分胜败,中原群豪一胜一平,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石侗自知柳冉心思,但却也无他法,便道:“柳庄主所言甚是,此战便算平手。”脸上神色仍是丝毫未变。
  柳冉见计策已成大半,便即微微一笑,见冷容清与那拜月教护法均被人抬回医治,便对林天南道:“林堡主,如今我方已是处于不败之地,这第三场不必勉强,尽量拖延便是。这拜月教主武功自是极高,千万小心。”
  林天南点头慨然道:“老夫尽力而为,柳庄主请放心。”于是便携长剑行至空地当中。
  石侗见林天南上前,也便缓缓而出,道:“林家‘七诀剑气’威震武林,今日得蒙一见,实是幸事。”
  林天南道:“石教主不必过谦,久闻石教主武功精妙绝伦,便请赐教!”说罢长剑便已出鞘,剑刃微斜,正是林家剑法的起手式。林天南却并不动手,道:“石教主不必客气,便请亮兵刃吧。”林天南不愿占他便宜,以长剑对他空手,便待他取兵刃。
  石侗却道:“多谢林堡主挂怀,在下向来不用兵刃,便请出招。”说罢双足微分而立,左手撩起长衫下摆,右手前伸,掌心内合,摆了个“请手式”。
  林天南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左手剑诀斜引,右手长剑化弧而分,正是林家剑法中的一招“弦月斩”。林天南功力深厚,剑气一出,便将地上落叶激起,众人在旁见了都喝了一声采。楚炎风见林天南这一招神完气足,无论劲道,剑势,快慢都是恰到好处,更是心下佩服。
  石侗见林天南一剑刺来,左掌向前拍出,荡来长剑来势,右手便以擒拿手极为迅捷的去夺林天南手中长剑,招数极为巧妙。
  林天南只觉一股大力拍来,剑势便刺得偏了,随即见石侗右手勾,拿,点,打,方位难以捉摸,便似乎同时从数个方位而至。林天南心下一惊,未料到石侗左掌发出如此刚猛掌力之时,右手竟可使出小巧灵活的擒拿功夫。若是常人,内力强行同分刚柔而运,必是经脉闭塞。这石侗不知是天生异禀,还是拜月教另有奇功,竟可如此,实令人生畏。林天南也未及多想,剑刃向上挑刺,便即拆解了这一招,趁势以攻为守。
  李忆如在旁见了不觉甚奇,向楚炎风问道:“楚大哥,这拜月教主使的是什么功夫,怎么这般厉害?”
  楚炎风道:“我曾听师父说过,拜月教护教神功‘天虚地玄诀’极为神妙。练成之后内力之运转,可化至刚为至柔,至阴为至阳,更可同时分刚柔而行。看来这石侗使的,便是这功夫了。这是拜月教不传之秘,其中究竟却是无法知晓。”剑圣见闻广博,曾与楚炎风谈及天下各派武功,楚炎风因此也便略知一二。
  二人正谈论间,石侗于林天南又已拆解数招。石侗将这“天虚地玄诀”运用得出神入化,时而左刚右柔,时而右刚左柔,间或左右皆刚,间或左右均柔。刚强处如泰山压顶,轻柔处却似春风拂柳,变幻莫测。
  柳冉等虽早闻拜月教主功力通神,但哪知却已精妙至此,一时之间都不觉有自惭形秽之感,暗叹弗如。
  林天南与石侗交手,更觉吃力无比。若以招数之精妙而论,林天南已是不及;然就功力而言,石侗更是远胜。每一掌拍出,那股凌厉掌风都是令林天南透不过气来。力道相交,林天南的剑气更被四下击散,溃不成军。林天南自成名以来,与人动手,向来大占上风,今日竟被石侗压制得难有还手之力,心下又惊又怒,出招之际也略有些急躁。
  石侗见林天南剑法已略显散乱,微微一笑,左手连划了几个半弧,掌风带动林天南掌中长剑,右手向前疾探,便向林天南脉门点了下去。
  林天南只觉手中剑随势急转,忙即手臂一沉,以消其势。右臂方动,便见石侗右手食中两指向自己脉门点来,方位配合得极佳,时间更是恰到好处。林天南心中一惊,欲待躲避,但方才为消石侗左掌之势,力道使得极猛,此时真气略滞,手臂转动不灵,便已为石侗扣住脉门。脉门为人所制,周身无力,手中长剑已自掌中缓缓滑落。
  林天南从未有此大败,长剑为人所夺,更是奇耻大辱。一时之间,只觉胸中无比郁闷,不禁闭目长叹。
  柳冉等人先前见了石侗武功,以知林天南必非敌手,此时倒不觉震惊,只是喟然无语。
  石侗制住了林天南脉门,见他长剑脱手,也便退开,躬身道:“林堡主承让了。”
  林天南听了道:“石教主武功高明之极,在下远非敌手。佩服!佩服!”说着便转身走回,那柄长剑也未拾起,神情之中颇有几分落寞。
  柳冉和楚炎风见林天南退回,便迎上前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林堡主不必太放在心上。”
  林天南摇了摇头道:“胜负之数,老夫虽愚,却也不为之介怀。但我今日一败,日后如何面对中原群豪!”
  柳冉劝道:“林堡主于此事已尽力,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如此,或许便是天意。更何况今日之局,不胜不败,仍有圆转余地。”
  石侗此时忽走了过来,对柳冉道:“柳庄主,如今双方胜负难分,不知柳庄主有何高见?”
  柳冉听了略一沉吟,道:“如今双方皆有人受伤,不如暂将此事向后拖延数日再定,石教主认为如何?”柳冉见如今己方士气已衰,极为不利,便定下日后之约,却不知石侗肯否答允。
  石侗却点了点头,道:“柳庄主所言不错,我们便各自而归先照料伤者,便定于两月之后在聚。地点便由柳庄主选定。”
  柳冉见他如此便即答允,心中虽奇,却不及多想,道:“日后我们必发下帖子,邀石教主一见。”
  石侗听了道:“既是如此,便即告辞。”随即略一抱拳,便走了开去,那数十拜月教众也就离去。青林冈中一片空地之上,便只余林天南一行人。
  李忆如见了不觉奇道:“奇怪,他们怎么就这么突然走了?”
  柳冉道:“这拜月教主行事,实在令人捉摸不透……”,沉吟片刻,忽道:“是了!必是如此!”
  李忆如在旁听着,微微一笑,道:“柳庄主,怎么了?你说话才令人捉摸不透呢!必是什么呀?”
  柳冉道:“方才拜月教明明已大占上风,若再继续下去,这盟主之位只怕便会被他们所得,他们此时突然离去,必是教中有大事发生,而且必是十万火急之事。”
  楚炎风在旁道:“这点我也曾想到,但又有什么事能比这盟主之位更重要呢?柳庄主可猜得出?”
  柳冉道:“这只怕便是难以知晓了……”
  李忆如忽然插口道:“柳庄主我们暗中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柳冉听了道:“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此行大为凶险,若被拜月教发觉,只怕就 ……”
  楚炎风此时便道:“柳庄主,不如便由我和忆如妹子暗中前往。毕竟知道拜月教的行迹,也于我们有利。”
  李忆如也是笑道:“其实我只是好奇罢了,不过我倒是很想跟他们一路到苗疆去看看。”
  柳冉虽知若是探到石侗为何突然离去,必于己方有利,但毕竟此事甚是凶险,便向林天南道:“林堡主,你觉得如何?”
  林天南见二人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便道:“既是如此,你们一路上小心为是。”心中却不觉想到了当年的林月如,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无人注意到。
  柳冉便对楚炎风道:“楚少侠,我们便在衡阳准备其他事项,你们若打听到什么,便到赵府来找我们吧。”
  楚炎风答应了,便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各位前辈,告辞了。”说着与李忆如对望一眼,便向石侗离去的方向而行。众人在旁,目送二人,将“一路保重”之类的话语说了无数,直至二人身影远去不见。

冰鉴 发表于 2005-2-20 22:03

  二十七.异地重逢
  楚炎风和李忆如刚行出那片树林,忽觉一阵凉风吹起,便见天鬼皇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前。数日来,楚炎风日夜与柳冉等商议对抗拜月教之策,便一直未让天鬼皇现身,此时便笑道:“鬼皇兄,几日未见,你可还好吧?”
  天鬼皇“哼”了一声,道:“有什么好?整日见你和那些老家伙谈论,我在旁腻也腻死了。但又怕有人前来加害恩公,也只得忍住在旁呆着。”
  李忆如听了微笑道:“天鬼皇,我早就教你不要担心我了嘛。我又不是什么人物,哪会有人前来加害呀?”
  天鬼皇摇头大声道:“那怎么行?我看那些拜月教的混帐东西便不怀好意。”说到拜月教,天鬼皇一拍大腿,似乎忽然醒悟,道:“哎呀,方才说了半天,却将本来要说的忘了告诉你们。”
  楚炎风道:“鬼皇兄,你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忽听得天鬼皇有事要说,楚炎风也觉得心下甚奇。李忆如更是好奇,道:“快说,快说么!”
  天鬼皇便道:“方才那个拜月教的石什么教主,果然是有两下子,我在一旁也留了神。但我突然发觉,那个家伙身上似乎有一股极为诡异的气息。”
  李忆如在旁不禁奇道:“诡异的气息,那是什么?”
  天鬼皇续道:“那股气息极为微弱,我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但至少那并不是人的气息,倒似乎是一丝妖气。”
  楚炎风和李忆如二人听了都是心中大震,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李忆如过了半晌,方才嗫嚅道:“妖,妖气,难道他……他不是人么?”想到这里,声音更不觉发颤。
  天鬼皇摇头道:“那倒不是,这个石什么的教主确确实实是人,这点是绝对不会错的。但他身上这股气息,倒真是够邪门的。”
  楚炎风一直沉吟不语,此时道:“我觉得他们这次突然离去,想来便是与此事有关。”楚炎风见此事愈来愈为繁杂,知其非同小可,不禁眉头紧锁。
  李忆如听了点了点头,道:“不错,或许真的便是如此。楚大哥,我们还是赶紧动身去追上他们吧。一路跟着,便可知道事情究竟了。”
  楚炎风随即长长吐了一口气,道:“好。那我们便马上动身。”然后对天鬼皇道:“鬼皇兄,此事只怕又要仗你大力相助了。”
  天鬼皇搓了搓那两只蒲扇般的手掌,咧嘴大笑道:“放心,便看我大显身手,让那个什么教主知道厉害。你们若是要我出手,叫一声就好了。”随即便又隐去身形,踪影不见。
  楚炎风和李忆如对望一眼,心中便已达成默契,展开轻功一路向前奔去。
  拜月教一行数十人,无论到哪里都不难打探到他们行踪。楚炎风和李忆如便远远跟着,随其而行,一路之上也未见拜月教众人有何异样之处。
  二人随着拜月教众人一路而行,不断向西,竟是直向苗疆。二人知此行必是回苗疆总坛,日后只怕更是危机重重,不觉都是暗自提防。
  
       这日已入云南境内,风土人情已于中原大不相同。二人怕人起疑,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就此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楚炎风和李忆如见拜月教众人进了一间客栈,却也不敢跟着进去,便远远在外等着。心想反正你们总有再出来之时,到时候再跟上就行了。
  哪知二人自午时等至黄昏,非但未见拜月教有人出来,客栈中更是出奇得静,全然不似有数十人在内。李忆如心下惊疑,便问道:“楚大哥,怎么办?那些人到现在还不出来,我看其中有些古怪。”
  楚炎风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但我们又不能入内查看,只能等天色渐黑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李忆如忽道:“我们不如便让天鬼皇去吧,反正那些人也瞧不见他。”
  楚炎风听了不禁拍手道:“不错,确是如此。好主意!”向周围望了望,见四下无人,便轻声叫道:“鬼皇兄,快出来,有事相劳。”随即便等着天鬼皇现身。
  哪曾想过了片刻,却连天鬼皇的踪影也未见到。楚炎风和李忆如心下惊异,又叫了数声,仍未见天鬼皇。平日无论何时,天鬼皇必是随叫随到,而如今却是屡唤不至,二人一时不由得怔在当地,不知何故。
  半晌之后,楚炎风才道:“次事只怕比我们所想的要麻烦得多,现在不宜轻举妄动。我们便在此再待片刻,看看情势有没有什么变化。再来,也可趁天色暗下来之后,再潜入查看。”
  李忆如点了点头,道:“但愿天鬼皇他没事才好。”
  二人于是便在那客栈旁找了家茶铺坐下,留意四下动静。云南境内茶树极多,饮茶便如饭食一般,必不可少。茶铺之内清香四溢,楚炎风和李忆如均觉疲倦顿失,神气气爽。
  一直待到戌时将至,仍未见有何异状。二人见夜暮已至,便离开了茶铺。借着四下阴暗无光潜至那客栈一旁。楚炎风将窗纸戳破,向内望去,竟见大堂之中空荡荡的,除了几个伙计四下收拾桌椅之外,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楚炎风心思一转,在李忆如衣袖上轻轻拉了一下,便展开轻功一路行去。李忆如在后跟着,心中满是疑窦,却也无暇细问。
  二人奔行片刻,直至城外方停。楚炎风四下望了望,见无旁人,便道:“此处不宜久留。或许我们的行踪已为人察觉。”
  李忆如奇道:“楚大哥,我们不去那客栈中再查看一下吗?拜月教的人进去之后便不见踪影,其中必有古怪。”
  楚炎风道:“不错。想来是那客栈中有一暗道,他们便从中离开。”
  李忆如更是不解,问道:“那我们便一路追踪下去好了,客栈中只有三四个伙计和一个掌柜的,我们暗中点了他们穴道不就成了?”
  楚炎风道:“那几个人确实不足为患。但即便我们能顺着那暗道追上他们,行至拜月教的总坛,单凭我们两个,只怕必为其所察觉,届时便难以脱身。”
  李忆如听着叹了口气,道:“难道我们就此罢手么?”想到一路行来,非但半点消息都未打探到,此时反而连天鬼皇都不见踪影,不禁甚是丧气。
  楚炎风摇头道:“自然不是。”顿了一顿,又道:“既然凭我二人之力此事难成,我们便不妨找个帮手。”
  李忆如听了心下一喜,道:“楚大哥,你在这里有熟识的朋友吗?怎么不早些请他帮忙呢?”
  楚炎风微微一笑,道:“是有熟识的朋友,而且是你也认识的。”
  李忆如奇道:“我也认识?我又没来过苗疆,怎么会……”忽地醒悟,拍手道:“你是说阿苓姊姊和断大哥?”
  楚炎风道:“不错。断兄本是拜月教护法,有他相助,想来此事必会容易许多。”
  李忆如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忘了,阿苓姊姊和断大哥先前去找那个拜月教主了,如今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李忆如自从见了石侗之后,知其无论武功智谋均是远胜常人。若是单凭阿苓与断无痕二人于之相斗,必是难已取胜,心下更是替二人担忧。
  楚炎风此时却是神态自如,似乎全然不觉断无痕二人所处之凶险,道:“他们现在一定是平安无事。而且我也猜得到他们现在大概在哪里。”
  李忆如听得更是奇怪,忙问道:“楚大哥,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呢?”李忆如实在难以明白楚炎风是如何得知阿苓和断无痕的情况,但见楚炎风似乎是胸有成竹,也不禁替二人松了口气。
  楚炎风道:“日前我们与断兄和二妹分手不久,便与林堡主一行人相会。几日之后,就与那拜月教主在青林冈一见。自苗疆至衡阳,约有半月路程,如此算来,断兄和二妹到苗疆之时,石侗已然离去。石侗和那两名护法若不在,余人也奈何他们不得。”
  李忆如听了拍手道:“不错不错,他们现在一定没事。但是那他们又在哪里呢?”
  楚炎风答道:“他们自中原一路而来,不会就此便即离去。听二妹所言,她与她师父师祖也是多日未见。所以,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二妹和她师父所住之处。
  李忆如于是便接着道:“那也就是我爹爹当初画图指点你去的地方了,我们便可按着图中指点,一路行去,用不了多久,便可与阿苓姊姊和断大哥见面了。”
  楚炎风此时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
  李忆如又笑着对楚炎风道:“楚大哥,你怎么能一下子想得到这许多?怪不得那些武林前辈都对你赞不绝口,便连那个石教主也对你青眼有加。”
  楚炎风笑道:“你也不用再夸我了,咱们还是赶路为上,早些动身吧。”楚炎风见天色已晚,若是继续赶路虽是疲倦,却可免于为拜月教中人察觉行迹。于是便道:“忆如妹子,此处只怕仍非久留之地,咱们便辛苦一些,连夜赶路可好?二妹所住之处距此并不甚远,想来明日一早便可到达。”
  李忆如点头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咱们快走吧,我也想早些见到阿苓姊姊。”
  苗疆一带道路不平,四处更是树木丛生,马匹反而行得更慢。二人便展开轻身功夫一路而行,楚炎风怕李忆如过于劳累,便拉着她的手一路提携。李忆如向他嫣然一笑,心中自是十分甜蜜。
  
       旭日初生,群鸟齐鸣,道道金光透过树木的枝叶将一切染上了一丝柔和的光芒,令人一见之下不觉心中安定;带着几片落叶吹过的秋风更是传来了一份清爽。楚炎风和李忆如缓缓而行,连夜奔波的劳累也似乎为之消散。
  李忆如在树丛之中蹦跳而行,心情极为畅快,赞道:“没想道阿苓姊姊住的地方竟有这般好,我倒真想在这里多待几日。”
  楚炎风微笑道:“你住的仙灵岛也是佳境,与此处倒是各有千秋。”
  二人正微笑间,忽见一片空地之上,有几间木屋,想来便是阿苓所住之处,于是便走了过去。李忆如远远便叫道:“阿苓姊姊,你在吗?我和楚大哥来找你了。”于是便抢上几步奔了过去。
  忽听得“吱”的一声,木门被人推开,自内走出一名中年美妇,身着苗装,便与阿苓所穿相同。那妇人见到李忆如,不觉一怔,道:“你……你是……”
  李忆如道:“我是阿苓姊姊的好朋友,特来看她。阿姨便是阿苓姊姊的师父吧,阿苓姊姊不在吗?”一口气连说了一大段。
  那妇人便是阿奴,当年自李逍遥离去之后,她便与圣姑一直居住在此。方才见到李忆如容貌与赵灵儿酷似,不觉一惊,此时便道:“我确是阿苓的师父,她也常与我提到你。她一早便与她的朋友出去了,午时大概就回来了。”
  楚炎风此时也走了过来,躬身行了一礼,道:“在下楚炎风,见过前辈。”
  阿奴身子一侧,不受他的拜礼,笑道:“你莫要叫我做‘前辈’,倒好象我已是个老婆婆了。”阿奴自幼性格顽皮活泼,此时仍是未变。阿奴于是又对楚炎风道:“你便是阿苓的结拜兄长吧,来,你们一起进来坐吧。”说着便即引二人入内。
  楚炎风与李忆如进了那小木屋,见屋角坐着一名年老婆婆,便听得阿奴道:“这位是我师父,她才是真正的前辈呢!”说着不觉掩口而笑,便如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般。
  圣姑也是微微一笑,道:“都这么大了,还跟当年一样。”于是便对楚炎风和李忆如道:“阿苓那小丫头也常常与我们提到你们两个,说道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今日你们难得来了,她却一早跑出去了,你们便先在这里歇歇,到中午就与她见到了。”
  阿奴在旁似乎犹豫了一下,便对李忆如道:“李姑娘,这些年来你爹他,他可还好吗?”语气之中似乎极为关切。
  李忆如点头道:“我爹他一直很好,阿姨你认识我爹吧!”李忆如见当日李逍遥指点楚炎风来此解毒,阿奴又有此问,便知二人相识。
  阿奴此时轻轻叹了口气,侧过头去,道:“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
  李忆如此时忽然心中一动,道:“阿姨是不是当年与我爹娘一起打败了拜月教主?”李逍遥当日谈到往事时,对阿奴便说是一位苗疆的朋友,并未提及姓名,李忆如此时却已猜到。
  阿奴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李姑娘,你便与当年的灵儿姊姊长得一模一样。”触及旧事,心中也不觉思绪起伏。李忆如想到母亲,更是心酸,双眼也略为湿润。圣姑在一旁看着也不言语,微微叹气。
  几人随即便又说了些昔日之事,待谈到赵灵儿求雨一段之时,圣姑忽然问道:“小姑娘,你这十多年来,身体可觉得有甚异状?”
  李忆如摇了摇头,道:“没有呀,一直以来都是很好啊。”不知圣姑为何有此一问,心中难解。
  圣姑道:“或许是这十几年来一直都十分平静的缘故吧。小姑娘,这几日你最好到我们的祭坛去一趟,到时候关于你的身世大概便可明白了。待阿苓回来之后,便又她带你们去好了。”
  李忆如在旁答应了,心中隐隐觉得,似乎有一件大事便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心下有些不安。楚炎风听着,更是全然不解圣姑所言之意。
  又过数时,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外叫道:“我回来了!”随即便见到一名少女自外奔了进来,神采飞扬,正是阿苓。
  李忆如和楚炎风刚听到声音,便起身迎了出去。阿苓忽地见到二人,更是又惊又喜,道:“忆如妹子,大哥,你们怎么来了?”说着便拉住二人的手,极为亲热。随即又是叫道:“断大哥,快来,你看这是谁?”
  楚炎风听了心中一喜,道:“断兄也在?”于是便向外望去,只见一人长身玉立,大步而行,正是久别未见的断无痕。
  断无痕自外走进,见到楚炎风,微笑道:“楚兄,多日不见了。”
  楚炎风见断无痕和阿苓二人果然无事,便道:“断兄,多亏日前那拜月教主到衡阳去了,否则你们相见,必有一场恶斗。”
  断无痕奇道:“教主他去衡阳了吗?这我倒是不知道。”随即续道:“其实我根本就没去找他。”
  楚炎风和李忆如在旁听了,不禁问道:“你没去找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二人当日见断无痕之意极为坚定,哪知他却又改变了主意。
  断无痕道:“我只是突然之间想通了,不再想过问江湖上的恩怨了。”说罢微微一笑。断无痕原本极少有一丝笑容,自中了‘失心蛊’之后,更是终日的忧郁。而现在断无痕不但在笑,而且笑得十分灿烂,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便让旁人见了,都会感到心中舒畅。这几日来,断无痕究竟都想了些什么,虽是无人知晓,但他终于想通了,彻彻底底的想通了。
  楚炎风和李忆如听了不觉一惊,未料到一向快意恩仇的断无痕竟会说出退隐之言,一时之间想不出说些什么好。过了半晌,楚炎风方道:“断兄,我可真想不到你竟如此看得开。现在的断无痕与我认识的断无痕只怕已是有所不同了。”
  断无痕道:“其实当初便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说着低头沉吟,似是回想往事。过了片刻,断无痕忽地一抬头,道:“楚兄,你怎么会到这里呢?”
  阿苓也自旁走过,问道:“大哥,你和忆如妹子不是在中原吗?你们突然来到,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楚炎风不禁叹了口气,道:“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于是便将当日与断无痕和阿苓分手之后的事择要大略说了。阿苓和断无痕在旁听着大为惊奇,未料到拜月教竟已开始正面与中原武林一争长短,便连阿奴和圣姑也是略皱眉头。楚炎风原本打算请断无痕和阿苓相助,但此时见断无痕已是决心退隐,一时却又不便开口。
  阿苓问道:“大哥,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楚炎风苦笑道:“如今无论斗智斗力,我都远非那石侗对手,这下我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圣姑此时道:“你倒不必如此灰心。你和这个小姑娘先到我说的祭坛去一趟,到时候情况或许便可有所转机。”
  李忆如听圣姑又提到祭坛,不禁问道:“前辈,那祭坛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可不可以告诉我?”说着双目注视着圣姑,盼她回答。
  圣姑道:“你到了祭坛,自然一切都明白了。”说完便不再言语。
  李忆如见状,也不再问。木屋之中,众人都是各怀心事,疑窦重重。

冰鉴 发表于 2005-2-20 22:03

  二十八.豁然开朗
  次日,阿苓便带同楚炎风与李忆如向巫后庙而行。断无痕如今闲着无事,便也一同前去,几人欢笑谈论,心下均是十分快意。
  不多时,众人便已行至。只见一排大方石板向前笔直地延伸出去,便如一条长龙一般,不见尽头。道路两旁站着几名苗族汉子,似在守护此地。那几人见了阿苓,都是微微弯下身子行了个礼,神情之间极为恭敬。
  楚炎风在旁见了笑道:“二妹,没想到你在这里倒是身份不低吗!”
  阿苓听了也笑道:“这哪是冲这我啊?这是冲着我师父,她可是咱们这里族长的女儿呀!”
  谈笑间,几人便向前而行,只见此处建筑虽是朴素,却自有一股威严在,楚炎风和断无痕也是暗自赞叹。李忆如方到此处之时,心中便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觉得这里似乎十分熟悉,在脑海中的印象却是若隐若现。随着脚步声响,一颗心更是不住跳动,心下也是有些激动和兴奋。
  又行数步,众人忽见眼前现出一座如神庙一般的建筑,那庙前不远处更立着一尊石像,真人大小,雕刻得更似乎十分精美。那石像是名女子,右手持杖,身后覆着一袭披风。几人向前走近,待看清那石像的容貌之时,都是惊讶万分,那石像的相貌竟与李忆如极为酷似,阿苓更是“呀”的一声惊呼出来。
  几人一时都是望了望那石像,又望了望李忆如,便觉似乎是当年有人按着李忆如的相貌刻了这石像,只是换了服饰而已。李忆如早知今次所遇定是非凡,倒不如其余三人那般惊愕。她曾多次听人说,自己与母亲相貌相似,不觉想到,这石像所刻的难道便是母亲不成?想到这里,便即转身向阿苓道:“阿苓姊姊,你可知这石像是什么时候刻的吗?”
  阿苓这才回过神来,答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不太清楚了,但大概也有三十年了吧!”于是又道:“忆如妹子,我也曾来过这里几次,但却一直未留意到这石像竟与你这般相似呢!”
  李忆如在旁听着,见时间有所差异,并非母亲,但这石像又究竟是谁呢?想到这里,不觉心中一阵冲动,便走到那石像身前,伸手搭在上面。
  楚炎风和断无痕早已茫然不解,便向阿苓问道:“这石像所刻的,究竟是谁呢?”
  阿苓转身道:“这是巫后庙,刻的自然是巫后了。”
  楚炎风笑道:“我便问这巫后是何许人物,怎地竟与忆如妹子这般相似?”
  阿苓正待回答,斜眼一瞥之间,见到李忆如神情似乎略有些异样,忙奔了过去,问道:“忆如妹子,你怎么了?”
  李忆如却是恍若未闻,右手仍搭在石像上,双目闭合,全身上下更是一动不动。楚炎风和断无痕也已发觉,便即围在李忆如旁边。楚炎风关心情切,便即伸手相扶,问道:“忆如妹子,你没事吧?”语气之中更是大为关切。
  楚炎风手臂刚要触及李忆如,忽听得断无痕道:“楚兄且慢,你先不要打扰李姑娘,我想她过一会儿便会没事了。”
  楚炎风听了便退后而立,双目凝视着李忆如,心下万分焦急。
  过了约莫一盏茶工夫,但对楚炎风而言却又不知有多么漫长,方见李忆如睁开双目,右手自石像胸前移开,神情之间却似有一丝茫然。
  楚炎风和阿苓见李忆如又再恢复过来,都是一喜,齐道:“忆如妹子,你没事了?刚才是怎么了?”
  李忆如勉强向二人一笑,道:“我没事。”于是又转身向那神庙望了一眼,道:“楚大哥,阿苓姊姊,我还要到那庙里去一下。你们不用跟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罢便向那神庙走去。
  楚炎风和阿苓不知其中究竟,只得在外等待,心中更早已是被搅得乱成一团。
  李忆如缓步走进那神庙之中。那说是神庙,倒不如说是祭坛更合适。里面并无案桌香烛,四下里空荡荡的,只中央有一片地面凸起半尺,不知有何用处。
  李忆如踏上了那块高台,先是双手并拢,作了个祷告的姿势,然后便将身上衣衫一件件解下,放在旁边。
  李忆如赤裸着身子,一头青丝自双肩垂下,双臂交叉搭在胸前,微微仰起头,闭目无语,整个人便如天上的仙子一般高洁。
  过了片刻,李忆如便觉得体内似乎有一股热流升起,心中也自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这两种感觉渐渐愈加强烈,互相交织,李忆如似乎觉得这些年来,在体内所一直隐藏的另一个自我便要苏醒一般,不禁略有一丝不安,不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此持续了不知多久,李忆如忽觉那股热流已完全爆发出来,全身更是暖洋洋的便如浸在温水之中一般,随即又发觉身体有些异样。李忆如缓缓睁开双眼,不禁惊呼了出来,此时李忆如自腰际以下,竟已化为蛇身!李忆如见自己如今模样,又想到方才体内所发生的变化,一时之间只是怔在当地,不知所措。
  先前李忆如将手搭在石像上的时候,便觉耳边有一个声音响起,似乎距自己很远,又似乎就在自己身边。此后她便听得那声音讲了许多旧事,虽是一一都记住了,却大半不懂。最后,那声音便让她到庙中的祭坛上去,说是可让她了解真正的自我。李忆如虽知此事必定大不寻常,但又哪里料到会是这样?
  李忆如此时立在那祭坛上,心中满是错愕,更是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忽然之间,李忆如觉得那股热流似乎又再涌起,不久却渐渐消退了下去,便如再度回到了身体的最深处,一切都似将先前的感觉逆转回去。体内的炽热,心中的异样,终于一点点减弱,直至全然消失。一份疲倦之感却是陡然袭来,浑身更是酸软无力,李忆如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一瞥之间,李忆如竟发觉身体又恢复了原样,又惊又喜之下,便觉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双腿一软,整个人斜坐在地上。
  肌肤与地面相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深吸了一口气,便即站起,于是就将衣衫又再穿上。
  李忆如穿好了衣衫,便在那祭坛上跪下,凭空拜了几拜,心中暗自祷告。待得起身,又觉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李忆如按着内功心法,暗中吐纳,调匀了呼吸,方才自内而出。
  楚炎风三人在外等了许久,仍未见李忆如,不禁心下担忧。阿苓在巫后石像旁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也未见有何异样,便道:“奇怪,方才忆如妹子将手放在石像上那一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楚炎风虽自焦急,却是对此茫然不解,四下来回踱步,苦苦思索。正在此时,忽听得阿苓叫道:“忆如妹子,你可算出来了。”楚炎风忙向旁看去,见李忆如正从那庙中走出,便即抢上几步,道:“忆如妹子,你怎样了?”楚炎风见李忆如面露疲态,更是担忧。
  李忆如见到楚炎风,面上略微泛起一丝笑容,道:“楚大哥,我……”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向前倒了下去。
  楚炎风心下一惊,忙一把扶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于是伸手探她脉搏,见跳动略急,李忆如呼吸又有些急促,想是过度劳累之故,但并无大碍。楚炎风略松了口气,但心中却更是奇怪,不知李忆如为何如此。
  阿苓和断无痕见李忆如晕倒,也忙赶了过来。阿苓撅嘴道:“早知会是这样,我就不带她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断无痕在旁道:“即使你不带她来,她自己早晚也会到这里的。我看这并非是什么坏事。”
  阿苓听了道:“忆如妹子都晕了,怎么不是坏事?难道你喜欢一天到晚都晕迷不醒?”说着双目注视断无痕,不解他此言何意。
  断无痕笑道:“我哪是这个意思呀?我是说,李姑娘虽晕倒了,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而且她这次一定知道了十分重要的事。”
  阿苓问道:“十分重要的事?那是什么?”
  断无痕道:“等李姑娘醒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楚炎风见李忆如晕倒,心中虽惊不乱,对阿苓道:“二妹,我看忆如妹子需要好好休养几日,咱们还是先回到你那里再说吧。”于是便俯身将李忆如抱起,让她躺在自己臂弯之中。阿苓见了点了点头,几人便向圣姑住处行去。楚炎风奔驰,行得虽快,双臂却是毫不晃动,生怕惊醒了李忆如。即便如此,李忆如在楚炎风怀中稍歇息了一阵,也便醒来,李忆如见躺在楚炎风怀中,面颊不禁微红,便要自己下来行走。楚炎风怕她再度受累,执意不允,李忆如也只得靠在他怀中,闭目定神,但心中却总是难以安静下来。
  过不多时,几人便已回到那几座小木屋前。楚炎风抱着李忆如入内,扶她躺了下来,便即向圣姑和阿奴望去,意示询问。
  阿苓此时也道:“师祖,你让我带忆如妹子去巫后庙,现在她却累得晕倒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圣姑却不回答,反向李忆如道:“小姑娘,你现在对这一切,可明白了些?”
  李忆如道:“前辈,我只是知道了关于我自己的事,其余的却还是全然不解。”
  圣姑道:“我或许可以帮你解释那些事情,你要不要听?”
  李忆如虽是躺着,此时也是连连点头,道:“请前辈指点。”
  圣姑道:“看来你爹他似乎不愿提这些旧事,便未对你说起。”说着略一停顿,对阿奴道:“阿奴,当年的事,你比我更清楚,便又你来说好了。”
  阿奴在旁略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整清思绪,然后道:“李姑娘,那巫后庙的石像其实便是你外祖母,当年你爹娘都曾经去过。”
  李忆如几人在旁听了,都是一惊。李忆如忙又问道:“当年我爹娘去那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阿奴道:“他们去那里,倒是为了当年此地缺水,黑白苗族相争不息,因而想要借助巫后娘娘之力求雨之故。”于是便将昔日之事略提了一下。几人在旁听着,都是惊叹不已。
  阿奴又道:“后来拜月教见黑苗族也都拜服与你娘,一怒之下,便放出了大批魔兽前来捣乱。一场大战下来,那些魔兽尽皆被我们所灭,那拜月教主最终也是恶有恶报,但灵儿姊姊她却在这一战中……”心中哀伤,便说不下去了。
  过了半晌,阿奴平定下心境,续道:“这十多年来,苗疆也一直十分安定。几年前,拜月教虽是复出,却未与族人间发生什么冲突,只是以江湖门派的身份,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但最近一阵,我和师父心中却感到有些不安。”
  几人在旁听了,不禁一惊,阿苓更是奇道:“师父,这件事你怎么一直没跟我说过呢?”
  阿奴道:“此事实在非同小可,我们也只是猜测,尚不知其中究竟。”
  李忆如于是便问道:“那又究竟是什么事呢?”
  阿奴此时面上神色略变,道:“你们不曾说过,有个天鬼皇告诉你们,那拜月教主身上有一丝诡异的气息吗?我们担心的,就是这个。”
  李忆如几人更是不解,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苓转身对断无痕道:“断公子,你先前在拜月教的时候,可曾见到你们教主在行为上有什么怪异之处?”
  断无痕听她忽然问起这个,不由得一怔,思索片刻,道:“教主他除了与我们商议要事之时,从不露面,便连我也是很难见到他。若是说他行为怪异,大概就是这点了。”
  阿奴听了点头道:“这就对了。他不见你们,只是因为他有事不能让你们知道。”
  断无痕不禁问道:“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那会是什么呢?”李忆如,楚炎风和阿苓此时也是极为关切,凝神留意。
  阿奴却忽然对圣姑道:“师父,我说了大半天,下面的就由你来说好了。反正我也都是听你说的才知道。”说罢微微一笑。
  圣姑见了不觉也是微笑道:“你这爱胡闹的性子,总也改不了,便连阿苓也被你教得和你一模一样。”
  阿奴和阿苓齐道:“哪有啊?”声音语调都是一般无二,几人在旁都不觉失笑,一时之间屋内一片欢声。
  过了片刻,圣姑方道:“拜月教历代相传,都有驯养异兽之法。我虽不知其中详细,但却大略知其将寻常野兽以各种奇毒喂养,经数年之功所成。”
  断无痕听了皱眉道:“这我倒是不太清楚,难道教主他正在喂养这些异兽吗?”心下觉得事情未免有些棘手。
  圣姑道:“我原本也对此也是毫不知情,但日前拜月教有个长老来此偷了许多药材,我方才醒悟。”
  阿苓此时气呼呼地道:“那个柴长老所偷的玉菩提,血海棠,乌蛛丝,都是极为珍贵的药材,有些还是我当年费了好大劲才采到的。”
  圣姑道:“那个拜月教主知道我这里药材齐全,便派人来盗取,倒也是个法子。只是这样一来倒让我们知道了他动静。想来他也是无法可施,方才出此下策。”
  断无痕听了问道:“被偷的几样药材是用来喂养那些异兽的吗?”
  圣姑道:“不是。那些药材是用来镇住那些异兽的。”
  几人在旁都是一惊,道:“用来镇住那些异兽?”断无痕和楚炎风更觉得此事似乎有所不妥,日后只怕必是忧患重重。
  圣姑点头道:“其中究竟我并不知晓,只是凭猜测而已。那些药物混在一起,会产生很强的麻痹效果,若是施在人身上,更会令人全身筋肉坏死。我本也未想到这些,但那日听你们说那拜月教主身上带有邪气,方才意识到,那股邪气只怕便是那些异兽的气息。”
  几人此时都是错愕万分,未料道这一切竟是如此繁杂。若非机缘巧合,更是根本无法知道石侗在暗中竟还策划了这许多事。一时之间都是忧虑重重。
  阿苓在屋内四下踱步,皱着眉头,忽地停下来,道:“师祖,那这些又与你让忆如妹子去巫后庙有什么关系呢?”向圣姑望了望,又转身看了看李忆如。
  李忆如此时道:“这件事不用劳烦前辈了,便由我说好了。”于是便坐起身来,斜倚在床边。李忆如顺手理了理额前的长发,道:“因为要对付这些异兽,单靠常人的力量是不够的,需要借助的是鬼神之力。而我……而我便有一半可算是……妖魔吧。”
  阿苓听了不由得跳了起来,大声道:“忆如妹子,你是在开玩笑吧!这,……这怎么可能?”两眼更是直瞪着李忆如,目光是满是诧异,断无痕听了也是一怔,只有楚炎风先前在蜀山后山听李忆如说过此事,此时倒是神情不变。
  圣姑在旁见了道:“阿苓,这小姑娘是女娲一族的后裔,这下你懂了吧?”
  阿苓道:“女娲一族的后裔?”随即便松了一口气,对李忆如道:“忆如妹子,你怎么不说明白一些呀?害得人家吓了一跳?”于是拍了拍胸口,又长长吐了口气。李忆如道:“但在人们眼里,却是一直将我们当作妖怪的。”
  阿苓又道:“你何必去理会那些家伙怎么看呢?只要我们仍当你是以前的忆如妹子,不就好了?大哥,你说是不是?”说着便转头问楚炎风。
  楚炎风点点头,道:“我早就说过,我永远都是你的楚大哥,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忆如妹子。你当时不答允我了吗?”
  阿苓插口道:“看吧,我早知道,大哥对你最好了!”说罢便向李忆如一笑。李忆如“嗯”的一声答应了,也向二人报以一笑。圣姑和阿奴见了,也是点头含笑不语。
  阿苓又对楚炎风道:“大哥,你们这次来苗疆,总算是将这事弄清了。你们现在又打算怎么办呢?”
  楚炎风略加思索,道:“当日在青林冈,石侗突然离去,我想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些异兽出了问题,我们也不必再到拜月教去察访了。”
  阿苓嘻嘻笑道:“这就叫做‘养虎为患’,活该!”
  楚炎风又道:“不过现在忆如妹子如此劳累,天鬼皇又是突然失踪。我决定还是先在这里留上几日,看看形势有什么变化。”
  阿苓拍手道:“那好极了,咱们又可聚在一起了。对了,大哥,我和断大哥前一阵知道了一个制酒的好法子,不妨现在便试一下。”于是便将用青灵寒玉泡酒之法说了,却未提神清居士之名。
  楚炎风听了又觉惊奇,又觉有趣,问道:“竟有这等古怪的法子?”
  阿苓笑道:“若是不信,你就试试好了。”
  楚炎风于是便对断无痕道:“断兄,今日你我二人便喝个不醉不休。”
  断无痕点头称是,二人便携手纵声大笑,豪气冲霄。

冰鉴 发表于 2005-2-20 22:05

二十九.乘虚而入
    楚炎风于李忆如便在圣姑处暂住,过了一两日,李忆如也已恢复了精神,与阿苓四处游玩。楚炎风和断无痕也是难得一聚,二人饮酒谈论,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几日来也不知喝了多少自制的“清灵露”,次次都是喝到杯底朝天方止。
    这日阿奴和圣姑都有事不在,阿苓见楚炎风和断无痕又在对饮,不禁道:“奇怪,你们两个怎么一天到晚喝个不停?这酒又有什么好的?”李忆如在旁见了也是掩口一笑。
    楚炎风又给二人各自满满倒上一杯,抬头道:“你们两个在一起,不也是终日说个不停?我们也是奇怪,你们怎会有那么多话说?”
  断无痕听了也是笑道:“不错。楚兄所言正合我意。来,咱们再喝一杯。”
  阿苓和李忆如相互望了一眼,想到方才楚炎风说的话,都是格格笑个不停。
过了片刻,阿苓又对楚炎风道:“大哥,我看你和忆如妹子也在这里住下好了,大家聚在一起多快活,你们也别再管那些闲事了。要不,咱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
  楚炎风听了,将刚拿起的酒杯又再放下,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尝不想如此?这几日来,我确是十分快活……”
  阿苓忙截断他的话,道:“大哥。既然这样,那不就好了?你便和忆如妹子留下来嘛。”又转头对李忆如道:“忆如妹子,你说你想不想留在这里?你说什么,大哥他一定会依你的。”
  李忆如此时却不知如何回答,迟疑道:“我……我……”转头向楚炎风望去,不知他意下如何。
  断无痕忽道:“阿苓,在拜月教之事未了之前,楚兄和李姑娘是没法子安心在这里住下的。”
  阿苓听了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声音十分急促,心下更是难以明白。
  楚炎风道:“二妹,你和断兄确是我的知交好友,大家能够相识,实是幸事。但在江湖上,我也有同门师兄,相熟尊长,如今他们正与拜月教拼死相斗,我又怎么能就此而去?再者,石侗此次驯养异兽,已非寻常江湖纠纷,而忆如妹子身份又如此特殊,我们便是想躲也躲不了的。即便今日没事,还有明日,后日呢?”
  李忆如也点了点头,对阿苓道:“阿苓姊姊,这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只怕按我的命运,早晚都得面对这一切。”自巫后庙回来之后,李忆如便已知自己肩头上的担子极重,经过几日思索,更已下定了决心。
  阿苓听了不由得一顿足,知已无法劝动二人,皱着眉头空自焦急。
  一时之间,几人都是默然无语。断无痕却忽地起身,走到阿苓身边,道:“阿苓,这次我打算出手相助楚兄和李姑娘。”语气坚定,不容更改。
  楚炎风和李忆如在旁听了不觉一惊,阿苓更是“啊”的一声惊呼出来,忙问道:“断大哥,你……你方才说什么?”情急之下,声音也是发颤。
  断无痕缓缓道:“我知道这样做很对不住你,但我还是得出手。”
  阿苓急道:“但你答应过我,不再理会江湖上的事了。”眼角更已湿润,泪水不住在眼眶处打转,阿苓却咬住下唇硬是忍住。
  断无痕叹道:“若是寻常的江湖争斗,我必不理会。但教主这回驯养异兽,不但威胁武林,对苗疆也是不利。更何况拜月教中机关重重,楚兄他们若是硬闯,只怕必是损伤人手。”
  阿苓此时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整个人更伏在断无痕身上大哭,道:“你骗人!你骗人!你答应过我的……呜呜……”两只粉拳更如擂鼓般向断无痕胸膛捶去。
  断无痕也只轻轻将她搂在怀里,仰头长叹了口气,便不言语。
  楚炎风在旁虽知难以劝动断无痕,仍道:“断兄,此事你还是不必出手好了。你若是担心我们为拜月教中机关所伤,画图指引也便是了,又何必……”
  断无痕道:“楚兄,拜月教内机关乃是随时而变,由人发动,决非一纸地图可以说明。再说,我日前伤了无数中原武林人物,这次便算是弥补我往日的过错吧。”
  楚炎风和李忆如听他如此说,也不便再劝。但见阿苓仍是大哭不止,相互对望了一眼,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阿苓又哭了一阵,方才渐渐止住,呜咽道:“既然这样,那我也要去。”
  断无痕早知她必会如此,便点了点头,道:“到时一切小心,千万不要胡闹。”
  阿苓见断无痕答应,不觉破涕为笑,此时更连连点头,道:“我一定全听你的,绝不会添麻烦的。”
  楚炎风在旁见了,微笑道:“二妹好像突然变得老实了下来,这倒是很稀奇呀。”
  阿苓听了,向楚炎风扮了个鬼脸,道:“大哥,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和断大哥是在这里等你们,还是大家一起先到中原呢?”
  楚炎风道:“依我看,你们还是先留在苗疆,待我和忆如妹子从中原回来之后,再找你们帮忙。”
  断无痕点了点头,道:“也好,若是教主有什么动静,我们也不致一无所知。”
  李忆如道:“断大哥,阿苓姊姊,那日我和楚大哥见识了那拜月教主的武功,实是高得骇人。你们若要打探消息,千万要小心啊。”
  断无痕也是深知石侗智谋武功,道:“在下理会得,自会小心为上。”阿苓见断无痕神色郑重,便道:“我们也不一定要去招惹那个教主啊!拜月教那么多人,随便找一个问问就好了。”
  楚炎风也道:“不错,你们暗中查看,只要他们并无大动便可。”
  断无痕答允了,问道:“楚兄,你们打算何时动身?大家也可先准备一下。”
  楚炎风道:“此事早些了断最好,明日启程好了。”
  李忆如忽叹了口气,道:“隔了这么久,仍未有天鬼皇的半点消息,真是让人担心。”
  楚炎风虽也心下担忧,仍道:“鬼皇兄身手极是了得,又是鬼族,想来也没人奈何得他。说不定再过几日他又忽然回来了。”
  李忆如也知即使担心也是无用,便即点了点头。二人于是略微收拾了一下行装,次日一早便与断无痕和阿苓道别。几人都是依依不舍,阿苓更坚持送了二人数里,方才挥手离去。

  楚炎风和李忆如一路疾行,直向衡阳而去。这日二人正纵马而行,忽觉一阵寒风刮起,便听得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恩公,楚兄弟,这些日子不见,可真是想煞我了。”只见一个魁伟的身形在前方当道而立,正是久久未见的天鬼皇。
  楚炎风和李忆如见天鬼皇忽然现身,都是又惊又喜,忙勒定马匹,齐道:“天鬼皇,你没事吧?”二人均是十分关心。
  天鬼皇双手一拍,道:“真是好险,差点儿便又要被人封住。这一回只怕不知要被封上多少年了!”
  楚炎风奇道:“鬼皇兄,这是怎么回事?”李忆如也是不解,问道:“天鬼皇,又有谁要来封住你了?”
  天鬼皇此时似乎极为恼怒,道:“那个臭牛鼻子,要不是我一时疏忽,哪里会着了他的道儿?”于是又骂了几句,才道:“恩公,楚兄弟,你们刚到苗疆那日,我远远听到一帮贼道士在做法事。我见你们仍在赶路,想来一时也没什么事,便过去想要大闹一场。哼,为首的那个臭牛鼻子也算有点儿本事,竟发觉了我的行迹,我便现身要和他比试比试。哪知我们正相持间,他却让其余的那些贼道在我身上贴了好几张鬼符,将我封住。这些日来,我费了好大劲才将这些符化去。直到方才才追上你们。”天鬼皇咬牙切齿,双拳更是攥得紧紧的。
  楚炎风和李忆如听了不觉好笑,问道:“那些道士呢?你又把他们怎样了?”
  天鬼皇此时更怒,道:“算那牛鼻子运气,借符遁走了。下次再让我遇上他,看我不把他砸成肉饼才怪!”
  李忆如掩口笑道:“天鬼皇,下次还是少惹事好。这回既然你没事,就算是上上大吉了。”
  天鬼皇“哼”了一声,仍是气呼呼的。楚炎风和李忆如见天鬼皇终于平安归来,也自欢喜,劝了几句,天鬼皇气也渐渐消了,一行便继续向衡阳而去。
  衡阳城赵府大厅内,中原各帮派掌门齐聚,共同商议与拜月教对抗之策。冷容清伤势早已痊愈,此时与林天南共坐主位,其余众人坐成两排,面上神情都极为严肃。
  昆仑掌门申青子道:“林堡主,冷庄主,那拜月教主的武功,大家是都已见识过了。应当如何应对,两位可有高见?”这几日来,众人一想到石侗与林天南交手的情形,心下都是倒抽了口凉气。若已武功而论,此处林天南已是居首,但却又远远不及石侗。相议多日,仍是未有良策与其相对。
  凌天此时也道:“在下除了家师与敝派师叔之外,也是从未见到武功如此高明之人。那拜月教主实在是可畏可敬。”
  木缮道:“凌天道长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处这许多英雄豪杰聚集,何惧区区一个拜月教主?”
  赵樊见木缮口出狂言,不禁冷笑道:“木帮主如此说,想必是已有妙计了?”说完又“哼”了一声,全然未将木缮放在眼里。
  木缮也不理会他言中讥讽之意,道:“对付这种邪门歪道,也不必讲什么武林规矩。大家齐上,他便是三头六臂也得被千刀万剑所灭。”
  林天南此时正色道:“不可。那拜月教主尚知礼数,约我们相会而谈。我们若是用此卑鄙手段,岂不连拜月教也不如了?日后更是必为天下所耻笑。”林天南虽败在石侗手中,不但并不记恨,反而对其更是极为佩服,自是不屑以此手段取胜。
  普松大师也道:“林堡主此言极是。即便是对十恶不赦之徒,他敬我一分,也当回敬,岂可如此相欺?”
  木缮听二人如此说,心中满不是味儿,便道:“那不知林堡主和大师有何妙计可对付这石侗?”
  林天南和普松大师听了都叹了口气,却也是无言以对。
  众人正自无可奈何之际,忽见一名庄丁自外匆匆跑进,道:“林堡主,各位掌门,楚少侠回来了。”
  众人听了都是大喜,林天南和冷容清、柳冉等人更是连忙起身迎了出去,神色间都满是欢喜。
  几人刚出大厅不远,便见楚炎风和李忆如自外而入,面上颇有风尘之色。楚炎风和李忆如见了众人,躬身行礼道:“有劳各位前辈相迎。”
  柳冉道:“二位何必如此客气?此行倒是劳烦楚少侠和李姑娘了。一路辛苦,还是先到厢房休息一下吧。”柳冉虽是急欲知晓二人此行结果如何,却仍不失礼数。
  林天南和冷容清也道:“苗疆一行,直有千里之远,你们还是先去歇一歇吧。”
  楚炎风抱拳道:“多谢几位前辈关心。但此事实是紧急万分,不容耽搁,便请大家入内听炎风详细道来。”说罢又转身对李忆如道:“忆如妹子,你先回房歇着,这些事由我一个人便好了。”
  李忆如摇头道:“我不累。楚大哥,要歇怎么一起歇。再说,这件事跟我也是干系重大,我怎能走开呢?”
  楚炎风见了便点了点头,又对林天南等人道:“几位前辈请。”
  林天南等人也不便再说什么,便引二人入内,心下都是暗自称赞。
  众人坐定之后,楚炎风便道:“在下这次前往苗疆,大致已查明当日在青林冈上石侗突然离去的原因。不知各位前辈可曾听过,拜月教向来有驯养异兽之习?”
  林天南和普松大师等年纪较长之人听了,脸上神色都是大变。林天南问道:“楚少侠,难道当日石侗离去便是为此?”
  楚炎风点了点头,道:“我这次虽未入拜月教总坛,但遇到了一位前辈,也就是在‘冷柳庄’出手相助的阿苓姑娘的师祖。她告诉我日前拜月教曾派人到她那里去盗取药材,而那几味药却正是用来镇住那些异兽的。我又听说那石侗身上带有一股邪气,似乎便是那异兽的气息。当日拜月教虽大占上风。却突然离去,想必便是为了那些异兽之故。”
  普松大师道“阿弥陀佛。拜月教驯养异兽之事,老衲也是略有耳闻。此举实是危害天下苍生,若是拜月教却有此为,我辈实应尽力阻止,以免去这场浩劫。”
  赵樊道:“但是楚少侠这次却是全凭推测,我们又如何能知道那拜月教主是否在驯养那些异兽呢?”
  众人在旁也不禁点头,道:“确是如此,若未调查清楚之前,还是不宜轻举妄动。”
  林天南和冷容清虽觉楚炎风推测不错,但此事非同小可,一时倒难以做出决定。
  柳冉略一思索,道:“楚少侠推测的极为合理,依我看来,只怕必是如此。但即便事有所变,此时拜月教中也必是出了大事,石侗当日才会匆匆离去。如今便是对抗拜月教最好的时机。我们正应利用这个机会,将拜月教一举歼灭!”
  赵樊在旁也是赞同,道:“那拜月教主当日与我们定于两个月后再行相聚,正说明这两个月内他们教中已无暇分身。我认为便可依柳庄主之意,立时动身前往苗疆一战。”众人在旁听了二人之言,也是连连点头,道:“不错,大家便趁此将拜月教从武林中除去。”
  林天南见了便道:“那么便于日后启程,众位各自回去准备一下。柳庄主,我看可将大家分成两路,一路直往拜月教而行,另一路便在后接应,以防有失。”
  柳冉道:“林堡主所虑极是,此行关系整个武林安危,确是应做万全准备。”又向众人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定人马分配。他日苗疆一战,我们必可大获全胜,以保武林中的安宁。”
  众人听了也是胸中豪气立长,抱定了与拜月教拼死一决之心,各自回去养精蓄锐。楚炎风和李忆如一路劳顿,也便早早歇息了。

冰鉴 发表于 2005-2-20 22:06

三十.灭魔枭兽
  次日,楚炎风找到林天南、冷容清和柳冉三人,说了断无痕相助之意。先前在大厅中,楚炎风恐众人对断无痕仍是怀恨在心,若是明言,只怕更生事端,是以只暗中告知三人。
  林天南听了道:“既是楚少侠推介,想来此人确是可信。我看不妨便听他指点,应当可免去许多无谓的牺牲。”
  冷容清也道:“拜月教总坛中必是机关重重,若是硬闯实为不智。我也认为当相信那断护法一回。”又转头向柳冉道:“柳贤弟,你以为如何?”
  柳冉于任何事都先反复思索,再下结论。此时略一沉吟,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便其中有甚风险,也值得一试。只是这断护法于众人结冤过深,我看还应改扮一下,免得大家自己先斗了起来。”
  楚炎风点头道:“在下也正有此意。我们可对大家说断兄是当地苗人,曾负责修建拜月教总坛。我日前在苗疆与他相遇,谈得投机,他便有意相助,几位前辈以为如何?”
  林天南三人都觉可行,便由柳冉对众人说了此事。虽有人觉得可疑,但在柳冉一再劝说之下,便均觉得可以冒险一试。柳冉又将众人分成两批,一路先行,一路接应,中原群豪便于日后直往苗疆而行。
  江南各门派帮会经拜月教不断吞并,已是元气大伤,柳冉便安排江南武林人士在后接应,由温州太极掌门孙若岌主持。林天南于冷容清便率领江北群豪浩浩荡荡奔向拜月教总坛,众人均是士气高昂,一路呼喝呐喊。

  众人行了半月,已入云南境内。楚炎风便对林天南等人道:“各位前辈,在下先行前往苗疆去与我那位朋友碰面,三日后再与大家在大理重聚。”于是便于李忆如动身往圣姑处而行。
  林天南等人目送二人离去,也便继续前往大理。一路上,众人大都对楚炎风赞不绝口,但也有人心中不服,暗自嘟囔。
  楚炎风与李忆如行不多时,便已至圣姑住处。二人远远见到断无痕正在屋前空地习练刀法,阿苓在旁看着不住拍手叫好。楚炎风见断无痕刀招较先前更为凝重,功力也是今非昔比,心下不由得好胜心起,自背后拔出长剑,身形直射而出,口中赞道:“好刀法!”手腕一晃,剑光便化做数道自上向断无痕的刀光中撒下。
  断无痕正使一招“白鹭飞天”,刀势自左向右上斜划,忽觉一股剑气逼进,自上向下攒刺,也不及思索,便挥刀一招“枯藤盘木”封住来势。那剑气随即便极为迅捷地转向中路,直指断无痕两肋,变招极为巧妙。
  断无痕此时也已见到是楚炎风,便欲再领教一下楚炎风的剑法。手中刀自中路从后向前疾挑,竟是不去理会楚炎风长剑来势,攻敌所必救之处。
  此时阿苓也见到了李忆如,二人嬉笑了几句,便凝神注视楚炎风和断无痕相斗。李忆如使剑,阿苓使刀,平日也曾分得楚炎风和断无痕指点。如今见二人招术精妙,相对应变更是非凡,都不由得赞叹不已,也都从中悟道了不少武学至理。
  断无痕因中了“失心蛊”后服食药物之故,功力已是大胜日前。而楚炎风经剑圣传授“无极剑阵”要诀,招数也是更为精妙,再加上这些时日来依李逍遥之言,借“青灵寒玉”之力,内功修为也大有进益。二人先前相斗,不分胜负。此时虽均是武功更进一步,仍是相差不远。更何况二人此时只有切磋之意,而无争斗之心,一时之间更是难分胜负。
  又拆了数招,楚炎风斜身一退,避过断无痕刀招,长剑趁势在断无痕刀背上一点,借力纵开,朗声笑道:“多日未见,断兄刀法更加威猛凌厉,佩服佩服!”
  断无痕也已收刀而立,微笑道:“楚兄剑法更是精妙绝伦,更胜昔日。”
  阿苓此时自旁奔过,道:“你们两个武功都这么高,我和忆如妹子在旁都看得眼花了。”李忆如走到楚炎风身边,见他额头微微见汗,便含笑自怀中递过一块手帕,楚炎风接过,也报以一笑。
  阿苓见了便伸手指刮着脸,道:“当着大家的面就这么体贴,也不怕羞!”说完更捂嘴笑个不停。
  李忆如听了粉颊不禁胀得通红,忙低下头,双眼却向楚炎风望去。楚炎风听得阿苓取笑,便一本正经地道:“二妹,方才断兄似乎不小心扭伤了,你还不赶快过去看看?”
  阿苓不由得惊呼一声,忙奔过去拉着断无痕的手,问道:“断大哥,你哪里扭到了?是不是伤到了脚,快让我看看。”说着便俯身下去欲替断无痕按摩,以舒筋活脉。正所谓关心则乱,一时也不及分辨楚炎风话中真伪。
  断无痕此时纵声笑道:“楚兄,真没想到你竟来这一招,这么轻易就将阿苓骗倒了。”又转身对阿苓道:“我没事,方才是楚兄故意吓你的。”
  阿苓也即忽然醒悟,正待再说几句,便见李忆如拍手笑道:“阿苓姊姊真是好体贴呀!”阿苓在旁听得不禁面颊微晕,低头玩弄衣角,楚炎风和李忆如见了也是相视莞尔。
  断无痕只微微一笑,道:“楚兄和李姑娘今日来此,想来中原的各路豪杰也已行近苗疆了。”
  楚炎风道:“不错。断兄我只暗中与林堡主和冷柳二位庄主说了你要相助一事。三位前辈虽是答允断兄指点,但大家均觉得断兄还是不要露面为好。”
  断无痕听了喟然道:“我过去犯下的罪孽实是太重,那几位前辈也是一片好意。”
  楚炎风知断无痕误会了自己话中之意,便道:“断兄,我们并非不让断兄相助,只是你不以断无痕的身份露面就行了。”
  断无痕此时也已明白,道:“楚兄的意思是要乔装改扮?嗯,这倒也是个好法子。”于是便对阿苓道:“阿苓,这次还得靠你妙手着春了。”
  阿苓道:“这个没问题,但是你要扮成什么样子呢?”
  楚炎风道:“我让柳庄主对众人说,断兄是当年修建拜月教总坛的工匠。若是这样,应该是一名五六十岁的老者吧!”
  阿苓听了点头道:“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准备你们慢慢聊。”说完便蹦蹦跳跳着回至木屋中。
  李忆如见木屋中似乎无人,便道:“断大哥,两位前辈不在吗?”
  断无痕道:“她们说有要事,去巫后庙了。对了,她们还说,你们若是来的话,千万要等她们两个回来,似是有什么话要告诉你们。”
  李忆如听了心中一动,觉得阿奴和圣姑此次前往巫后庙,必是与自己大有干系,也不觉忧虑了起来。
  楚炎风却尚未留意到,但见外面秋气清爽,阳光灿烂,此处参天古木高耸云霄,虬枝容茂,心境为之一佳,便高声唱道:“考槃在渊,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声音清越,虽不及古人之响遏云霄,也是惊绝飞鸟。
歌声方落,便见阿苓拍手从屋中走出,赞道:“大哥,你方才唱得真好,但不知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呢?”
  楚炎风道:“这是《诗经》上的歌,说的是一位隐士退隐山林,建了一座木屋,在其中独善自身之事。我方才兴之所致,便唱了出来,倒让你们取笑了。”
  阿苓道:“哪有啊?我是真觉得你唱得很好。没想到大哥文武全才,连这些都懂得。”
  楚炎风笑道:“那你可就说错了。我只是自幼随师父学艺,常听他唱这首歌罢了,时日久了也自就会唱了。”楚炎风此时脑海中忽地转过一个念头,“先前我总以为师父这首歌是说他自己,如今看来,倒似乎更像是在说圣姑才对。”再回思剑圣当时神情,似有思慕之意,更觉自己猜测不错。但与其中究竟如何,却是无法得知。
  阿苓此时对断无痕道:“断大哥,现在我都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就将你变成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伯啊?”说着不禁掩口一笑,似是觉得将断无痕扮成老汉,甚是滑稽。
  断无痕摇了摇手,道:“现在还是不要了。上次易容的滋味我还记得,实是不好受,还是动身之前再改扮好了。”阿苓想到上次二人乔装时的情景,也是“噗哧”一声乐得直弯腰。
  过了片刻,阿苓向李忆如道:“忆如妹子,你们有没有再见到天鬼皇啊?”
  李忆如点了点头,道:“见到了,而且还很有趣呢!”于是便将天鬼皇所遇之事说了出来。
  阿苓听得有趣,道:“忆如妹子,你在叫叫天鬼皇,看他还在不在。说不定他又去找那个道士算帐去了。”
  李忆如不禁一笑,便唤道:“天鬼皇,快出来吧,好让我们知道你没去再找那个道士。”话音未落,便是一阵寒风刮起,随即又听得一个略为沙哑的声音道:“恩公,你放心,即便是遇上那个道士,我也决不会再中他的诡计了。”
  楚炎风在旁拍了拍天鬼皇肩头,道:“好了,鬼皇兄,咱们不谈这个,还是大家一起到屋里喝上两杯吧。”楚炎风知天鬼皇生性直爽,怕再提此事他心中不快,便拉他去喝酒。
  断无痕也道:“既然两位前辈尚未回来,我们不妨便在屋中等待,一同喝酒聊天,倒也不错。”说罢也随楚炎风和天鬼皇入内。
  李忆如和阿苓见先前楚炎风和断无痕二人共饮,已是喝得昏天黑地。如今又多了个天鬼皇,更不知会怎样。二人相视苦笑,也只得回到屋中。

  时至黄昏,天色渐暗,圣姑和阿奴终于自巫后庙而回,神色间略有忧虑之情,但见得李忆如和楚炎风,面容都是一松。阿苓早已迎上,道:“师祖师父,你们这么晚才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啊?”
  阿奴扶圣姑坐下,道:“师父,今日你也累了,这事便由我说吧。”圣姑毕竟年事已高,确感疲倦,便点了点头。
  阿奴道:“我们这次去巫后庙,是去查了一下有关拜月教驯养异兽的记载。其实拜月教所驯养异兽,大致可说只有三种。一种是地魔兽,一种是水魔兽,另一种被称作灭魔兽。”
  众人听得惊奇,都是凝神留意。便连阿苓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问道:“师父,那这次拜月教驯养的是什么,你可知道吗?”
  阿奴道:“若是驯养了地魔兽,那么地表便会有异状,十多年前的那一战,拜月教便是派了地魔兽自地底来袭。现在看来,拜月教驯养的应该不是地魔兽。”略微一顿,又道:“但若是驯养了水魔兽,就会导致水灾泛滥。如今苗疆内雨水都是无异,看来也不是水魔兽,那便必是灭魔兽了。”
  圣姑此时道:“多亏这次不是水魔兽,这种异兽只要是在水中,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是死不了的。想来那拜月教主也不愿将苗疆变成一片汪洋,倒还算并非极恶之徒。”
  天鬼皇听了大声道:“如此说了,那水魔兽岂不是不死之身?我们鬼族即使练到了元神不灭的境界,肉身也无法保全,这水魔兽也太邪门了!根本就是怪物!”
  众人在旁听着,也觉得奇异。楚炎风心中一动,道:“想来还是有办法将这水魔兽消灭的,否则如今还哪里来的苗疆?只怕早就变成另一个‘江南水乡’了。”
  阿苓听了不禁笑道:“大哥说得没错。师父,当初这个水魔兽究竟是怎么被消灭的?该不会是将水都运走了,让它最后干死的吧!”
  天鬼皇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照啊!必是如此,只要让这里没有水就成了,我怎么就没想到?”
  阿奴和圣姑此时思及往事,均是面现苦涩,默然无语。阿苓见了奇道:“师祖,师父,你们怎么了?干吗要愁眉苦脸的?”
  过了片刻,方听得阿奴道:“只要那水魔兽出现的地方,必定是波浪滔天,即使是荒漠也会立时变成湖泊。”
  天鬼皇此时呵呵大笑,道:“那倒是方便得很。若是哪里缺水,便让那个什么拜月教主带那怪兽走上一遭,不就结了?”众人听了,尽皆绝倒。
  阿苓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道:“天鬼皇,你不要打岔,先听师父说说当年究竟是怎么对付那水魔兽的。我要是笑死了还不知道这个法子的话,那我定是死不瞑目。”众人在旁又是一阵哄笑。
  阿奴待笑声止歇,便道:“其实楚公子说的不错,确是有法子除去水魔兽。十多年前那一战,拜月教主虽受了重伤,却仍未死。走投无路之际,他便与水魔兽合体了。当日灵儿姊姊——也就是李姑娘的娘亲见到,便飞上半空,与那魔兽……同归于尽了。”说完又不禁叹了口气。
  众人面上的笑容,此时均已凝住,默想但是情景,心中都是一阵凄凉。李忆如先前只是听李逍遥说。赵灵儿是在与拜月教主交战时为其所害,并不知水魔兽之事。如今惊愕之余,更觉一阵酸楚,泪水也自簌簌滴下。
  楚炎风见了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李忆如,只得与李忆如双手相握,一边替她拭去泪水。
  断无痕此时便岔开话题,问阿奴道:“前辈,方才你说除了地魔兽和水魔兽之外,还有一种灭魔兽,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奴答道:“其实对这灭魔兽,便连师父也不是很清楚。历来这么多年来,拜月教也一直未有人驯养过这种魔兽。但是据说这种魔兽极为凶猛,若是稍有差错,更会反噬其主。”
  天鬼皇听了大声道:“那我们又何必去跟那个教主打,只要在一边等着,让他和那个魔兽自相残杀不就好了?”
  阿奴摇了摇头,道:“不行。一来,若是拜月教想出法子制住了那灭魔兽,而我们却又全然不知,岂不是坐以待毙?再说,若是拜月教制不住灭魔兽,必会将它放到外面来。到时候又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要被它害死了?”
  断无痕又问道:“那么前辈可知用什么方法可以除了这魔兽么?”
  阿奴道:“传闻这灭魔兽集残暴凶猛与一身,可说是天下至邪之兽。若是地魔兽或水魔兽,平日未得驯养者号令,倒也不会轻易伤人。而灭魔兽却是天性好杀,若是不用药物镇住,便会肆意杀戮,所至之处更是绝无任何生灵可得幸存,灭魔兽之名也便由此而来。”
  阿苓听了皱着眉头,道:“那个拜月教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竟会驯养这种东西,这下可教我们如何对付啊?”
  李忆如此时忽然起身走到圣姑和阿奴面前,道:“前辈,若是借助我体内的力量,是不是可以消灭那魔兽呢?”
  楚炎风见她言下之意似要牺牲一己,以除去灭魔兽。右手在身边木桌上一拍,忙站起身来,道:“忆如妹子,你……”心下激动,面上神色更是大变。
  阿苓、断无痕和天鬼皇此时也已惊呆在地,均向李忆如望去,见她眉宇之间一股坚毅,似是心意已决。
  阿奴和圣姑此时都是叹了口气,随即便听得阿奴道:“若是如此,确可除去那魔兽。但是……我们还是再想想,或许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众人听了都自低头沉思。楚炎风平日定力虽高,但此时此情,却是再难以静下心来,脑海中一阵混乱。
  阿苓与李忆如交好,便如亲姊妹一般,自是担忧无比,苦思对策。天鬼皇向来将李忆如看作“恩公”,竭力护其周全,现在也是在不大的木屋中踱着方步,口中喃喃道:“怎么才能除了那怪兽呢?”双拳更在头顶上来回捶打。
  但正所谓关心则乱,忧虑焦急之下,更是丝毫想不出半点法子,平添困扰。

冰鉴 发表于 2005-2-20 22:07

  三十一.破敌妙策
  几人之中只有断无痕与李忆如关联不大,心中并未如余人般焦急,方可保持平静。而断无痕心思又极缜密,沉思片刻,忽地想起一事,便对圣姑道:“前辈,你们说日前柴长老来此盗取药材,是用来镇住异兽的?”
  圣姑道:“据我推测,必是如此。断公子可是从中想到了什么?”
  断无痕点头道:“不错。我已想到制住魔兽的法子了。”
  众人听了都是精神一震,楚炎风更急忙问道:“断兄有何妙计?快请说来。”
  断无痕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计策。既然柴长老盗取的药材是用来镇住异兽的,我们只要再照样配上一剂,到时候先制住异兽,再加以击杀就行了。”
  众人此时均连声称是。阿苓在旁拍手道:“好法子!好法子!我还记得被偷的药材还有份量,只要加倍配制,保管让那怪兽动弹不得。”
  楚炎风心下也终于一松,长吁了一口气。向李忆如望去,见她也是满脸笑容,便伸手揽住李忆如的纤腰,道:“忆如妹子,我们与那魔兽相斗,若是不敌,便死在一起,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李忆如听了心中感动,将身子侧过去靠在楚炎风怀里,柔声道:“楚大哥,我自是舍不得离开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快活得不得了……”
  圣姑见了微微一笑,道:“现在天色已晚,计策也想出了,大家还是各自去歇歇吧。”说着便与阿奴退了出去。
  断无痕和阿苓也知楚炎风和李忆如必是有话要说,不便在此妨碍,也分别回屋去了。阿苓离去之事又转身向二人望了一眼,格格一笑,便蹦蹦跳跳着离去了。
  天鬼皇呵呵一笑,也大步从屋中走了出去,留得二人清净。
  李忆如见众人均自退开,反而脸上一红,但仍伏在楚炎风怀中,道:“楚大哥,我现在能和你在一起,真的从心底里高兴。便是立时死了,我也觉得很满足了。”
  楚炎风忙打断她的话,道:“如今好好的,干吗说这不吉利的话呢?忆如妹子,如今我们已经想出了对付那魔兽的法子,你就不要再为这事担心了。”
  李忆如道:“对不起,楚大哥,都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有一件事我还是得告诉你,也就是那日我们到巫后庙遇到的事。我一直没说,是因为我怕你知道了……就不再理会我了。”
  楚炎风伸手抚着李忆如的长发,道:“傻丫头,那怎么会?便是天塌下来,楚大哥还是和你在一起,怎么能不理你呢?”语气恳挚,一片真诚。
  李忆如听了点了点头,道:“楚大哥,我也相信你不会离开我。但此事……唉,我们还是到外面,边走边说好了。”于是便拉着楚炎风的手,向外行去。
  月光泻地,秋意微凉。李忆如与楚炎风行至密林深处,将当日在巫后庙中所遇大略说了,然后低下头道:“楚大哥,我现在或是将来发生的一切,只怕都是命中注定的。若是有一天我真的……”
  楚炎风不待她说完,便道:“忆如妹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楚大哥总是陪着你。若是你不在我身边的话,我也绝不会独活下去。是生是死,我们也要永远在一起。”说着紧紧握住了李忆如的双手。
  李忆如听了,眼角不禁湿润,叹了口气,道:“楚大哥,你说这些话已令我很满足了。但是……但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忆如了,我……我已经成了半人半蛇的样子。你还是……”说到这里,心中也自悲苦,不禁伏在楚炎风肩头低声啜泣。
  楚炎风见了,在她脊背上轻轻拍了数下,温言道:“傻丫头,我早就说过了,我永远都是你的楚大哥,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忆如妹子,你难道忘了么?”语气中满是爱怜。
  李忆如抬头见楚炎风也正望着自己,目光中一片深情,不觉感动,心中转悲为喜,泪水却是不住流下,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楚炎风见李忆如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便低下头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一下,道:“不要再想太多了,一切都会没事的。放心吧。”
  李忆如在他一吻之下,只觉心神俱醉,“嘤咛”一声扑入楚炎风怀里,娇声道:“楚大哥,今天我们不要回去了,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楚炎风见她满脸企盼,也即点了点头,二人便在树林中相偎相依。李忆如本已十分疲倦,此时情迷意乱,不多时便在楚炎风怀中睡熟。楚炎风抱着李忆如柔软的身子,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又对日后与拜月教之战甚是担忧,却是久久难以入睡。

  次日一早,晨曦初现,秋阳微暖。李忆如“嗯”的一声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双眼,见自己仍是躺在楚炎风怀中,楚炎风也自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便即展颜一笑,道:“楚大哥,早啊!”
  楚炎风见她已不再为昨日之事忧郁,也替她欢喜,道:“忆如妹子,既然你已醒了,我们便先回去吧,免得让大家担心。”李忆如点了点头,便起身与楚炎风携手而回。
  二人尚未行至那几间木屋,便听得阿苓远远喊道:“大哥,忆如妹子,早饭已经准备好啦!你们快些吗!”
  楚炎风和李忆如刚行至阿苓身前,便见阿苓忽然极为诡异地一笑,道:“大哥,忆如妹子,怎么你们昨天一晚都没有回来呢?大家都很担心你们呢!”说完又在二人身上不住打量,直羞得李忆如粉颊红若春桃,低下了头,更不敢与阿苓目光相对。
  楚炎风此时也略觉不好意思,便道:“忆如妹子昨晚心情不太好,我陪她在树林中走走,倒让你们费心了。”
  阿苓两只大眼一转,本欲再说几句,但终自忍住,向二人一笑,道:“你们快些去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凉了。”
  圣姑等人见楚炎风和李忆如回来,便招呼二人用餐,并不多说什么,微笑无语,只是长辈般替这对珠联璧合的小情人欢喜。但李忆如见了反而更觉羞涩,躲在屋里不与众人相见。
  待至晌午,阿苓已将用来镇住灭魔兽的药物按量配好,便向楚炎风道:“大哥,现在我已经全都准备好啦。我们要什么时候动身啊?”
  楚炎风道:“我和忆如妹子与众位前辈分手时,定于三日后在大理碰面。如今是第二日,尚不用急。大理距这里不远,我们明日一早动身就好了。”
  天鬼皇也一直与众人在一起商议,此时便道:“楚兄弟,说实在的,我可真不愿意和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联手。要不是为了对付那个什么教主和他养的怪物,我连理都懒得理他们。”
  断无痕听了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愿与那些前辈相见。我过去犯下的过错实在太多,我真没面目去见他们。”
  阿苓劝道:“断大哥,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阿苓见断无痕一直为此困扰,也常替他分忧,盼他可忘记过去种种不快。
  断无痕听着点了点头,又对楚炎风道:“楚兄,这次我们虽是有备而来,但这么多人目标实在太大,只怕过不了多久,教主他们便会知道。”
  楚炎风道:“确是如此。今次一战,必是惨烈无比。”
  天鬼皇在旁却拍手称快,道:“好啊!反正这两边都未必好到哪去,只要咱们几个没事,他们就都死光了也不错啊!”
  楚炎风知天鬼皇对中原各派无甚好感,若是想劝他也是白费力,便岔开话题,道:“断兄,你明日改扮之后,在行为举止上也应留意,尽量不让大家认出你来为好。”
  断无痕答允道:“楚兄放心,我自理会得。更何况阿苓的易容之术也可以假乱真,他们未必看得出来。”阿苓此时假意嗔道:“大哥,你是不是信不过我的手段啊?”
  楚炎风笑道:“我哪里敢啊?要是得罪了二妹,只怕我的饭菜之中便要被做上手脚,我吃了之后更得闹上半个月的肚子。”断无痕和天鬼皇听了呵呵大笑,阿苓也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不错不错,下次你要是再得罪了我,便用这个法子来治你。”
  一片嬉笑声中,众人已将一切打点妥当。次日一早,楚炎风等人便于圣姑和阿奴辞别。楚炎风和李忆如怕天鬼皇与中原群豪相见引起争执,便又让他隐去行迹,暂不现身。
  阿奴对楚炎风道:“楚公子,这次拜月教若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只怕便要决意拼个鱼死网破。到时或许会牵连到苗疆中的百姓,我得立时去通知族人作准备,不能与你们同去了。”
  楚炎风躬身行礼道:“数日来多蒙两位前辈照顾,炎风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再劳烦前辈出手?我们会尽量将拜月教牵制在他们总坛之内,以免伤及无辜。”
  阿奴道:“那便要靠你们了。当年我曾与拜月教相斗,他们总坛内确是危机重重,你们可要小心啊!”
  阿苓听了道:“师父你放心吧,有断大哥帮忙,那些什么机关伤不到我们的。断大哥,你说是不是?”说着极为顽皮地一笑。
  断无痕点了点头,随即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此动身吧。”
  楚炎风等人向圣姑和阿奴行了一礼,便向大理城而且。圣姑目送几人离开,道:“但愿他们能平安归来,不要再像当年那样……”说罢叹了口气。
  阿奴在旁听着,张口欲言,但又忍住,只是道:“但愿如此。”双目注视着几人离去的身影,久久无语。

  大理在云南虽算是重镇,但若与中原之名城相比,却是相差甚远。此处的建筑都十分简朴,自带一份当地的风情。而在那些住惯了赵府三进大院的中原群豪眼中,却只有简陋二字可言。
  一行数十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落脚之处,但本不宽敞的客栈之中一下子挤进了这么多人,便连椅子也是难以凑足。众伙计四下端茶陪罪,但仍有人因无处歇息在旁暗自嘟囔,污言秽语,自是不知说了多少。
  柳冉知在苗疆之内,拜月教势力极大,也早告知众人一切谨慎。但今次来此的,大都是一派掌门帮主之流,平日自高自大惯了,虽知拜月教非同小可,如今中原武林精英齐聚,却也不放在心上。柳冉见劝不动众人,只得多加提防,以免众人再受拜月教暗算。
  楚炎风几人到了大理城内,略一打探,便知中原群豪在茗香客栈歇脚。断无痕听了,不禁失声叫道:“糟了!这真是‘一招算错,全盘皆输’啊!”语气中大有“一失足成千古恨”之感。
  阿苓奇道:“断大哥,怎么了?究竟是什么事啊?”楚炎风和李忆如在旁听着也是不解。
  断无痕道:“那茗香客栈非比寻常,乃是教主分布在外的眼线,用作查探消息之用。如今各位中原前辈偏在此投宿,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李忆如惊道:“难道便是那日拜月教主进的那家客栈么?断大哥,那客栈中是不是有一条暗道呢?”
  断无痕道:“不错。茗香客栈中修了一条暗道直达总坛,以作来回传送消息之用。现在只怕也已将中原武林大举来此之事传了出去。”
  楚炎风道:“如今事态紧急,我们尽快赶往茗香客栈,或许还可帮得上忙。”说着便施展轻功,一溜烟般急奔而去。断无痕和阿苓、李忆如也紧跟其后。众人均知此时已是生死关头,片刻之差即可导致情势逆转,都不敢有丝毫怠慢。旁人见四人奔行如风,心下皆觉奇异。
  几人行得甚快,须臾即至。靠门坐着的几人见到楚炎风忙都起身相迎,道:“楚少侠一路辛苦了。”又有几人入内去告知林天南和冷容清。
  楚炎风见众人无事,不觉松了口气,道:“各位前辈也都劳累了。”便随众人而行。楚炎风此时不欲打草惊蛇,也不点破此处乃是拜月教的眼线。
  店中伙计见楚炎风几人入内,忙出来招呼,送茶倒水,极是殷勤。楚炎风四下一望,见店中的三名伙计此时都在柜台附近,忽地站起,极为迅捷地纵身过去,食中两指并拢,直向三人肩头“云门穴”点了下去。
  众人见楚炎风忽然出手,都是一惊,那三名伙计更觉错愕。众人念头方转,那三名伙计已被楚炎风点中穴道,浑身动弹不得。那掌柜的见情势突转,正欲躲避,却已被楚炎风一掌按在胸口,随即便觉一股热力自胸口遍传四肢百骸,又听得楚炎风道:“你可在众位前辈酒菜中做了什么手脚没有?你若不老实交待,我自有办法让你说出真相,但只怕却免不了皮肉之苦。”
  那掌柜的被楚炎风制住,仍盼有侥幸之机,拚尽全身力道一脚向楚炎风小腹踢去,同时上半身后仰,以求脱身,招式倒也算不凡。但哪知劲力正处欲发未发之际,楚炎风的手掌上忽地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将那掌柜的胸口粘住。而在同时,先前体内的那股热力更是猛涨,那掌柜的只觉浑身便如处在一只大蒸笼中,极不好受,汗水也一滴滴流下,浸湿衣衫,现下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惊恐之下,脸上肌肉不住跳动,嘴唇微启,虽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众人在旁看着不知其中究竟,但知楚炎风做事向来稳妥,便静待事情变化。林天南几人此时也已自内走出,见楚炎风点倒三名伙计,又制住了掌柜的,也觉惊奇。
  那掌柜的忽觉楚炎风撤去了掌上力道,全身一松,不禁长长吐了一口气,随即不住喘息。楚炎风又问道:“你可在众位前辈饮食中做了手脚没有?实话实说。”
  那掌柜的如今便觉如虚脱了一般,也知绝斗不过楚炎风,左手抚胸顺气,道:“小的不敢,实是没有加害各位之意,还望公子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一命。”
  楚炎风却也不能就此相信他,转身对阿苓道:“二妹,你去看一下,桌上的酒菜可有什么异样之处?有没有被下了毒?”
  众人听得酒菜中被做了手脚,都是四下呵斥,林天南也走过对楚炎风道:“楚少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炎风对林天南行了一礼,道:“林堡主有所不知,这客栈乃是拜月教在外面布下的眼线,我们怕大家不知而中了暗算,是以急忙赶来。情势危急,是以未及通告。”
  众人听楚炎风说这客栈是拜月教所设,又惊又怒 ,便有人抽出兵刃大声道:“先杀了这几个奸贼,再灭了拜月教。”一时之间四下乱成一团。
  阿苓在桌上取了些酒菜,仔细查看了一下,又在鼻端下嗅了嗅,道:“大哥,这些酒菜没事,是好好的,并未被下毒。而且看起来味道还不错呢!”说着微微一笑。
  那掌柜的此时忙道:“正是!正是!想小的便有天大的胆子,又怎敢意图加害各位英雄?”
  楚炎风冷笑道:“你倒会推脱。饮食中虽未被作手脚,想来是怕被我们察觉。但我们来此的消息,只怕已经送到石教主那里了吧?”
  那掌柜的也知此时并无隐瞒余地,便点头承认。柳冉见了皱了皱眉头,道:“我们本来是想要乘虚而入,攻拜月教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他们既有防备,此次便失了先声夺人之势了。”但柳冉也并非空知嗟叹之辈,又道:“但即便他们知道我们来此,准备也需要一些时日,我们尽快赶往,仍是占据优势。”
  林天南点头道:“柳庄主所言极是,我看我们现在便动身好了。楚少侠,你的那位朋友可曾一同来此?”
  断无痕此时已易容改扮,便走到林天南身前又楚炎风引见。
  林天南见到断无痕,在他肩头上拍了两下,微笑道:“这次多亏老弟鼎力相助,我林天南先带各位谢过了。”断无痕也道:“不敢。”先前阿苓已调制了药水让他喝下,此时声音听起来倒真极为苍老。
  柳冉道:“事不宜迟。林堡主,还请下令即刻动身,前往拜月教为是。”
  林天南点头道:“不错。大家收拾一下,动身前往拜月教总坛!”转身向那掌柜的和几名伙计望了一眼,道:“至于这几个人吗……”
  话音未落,群豪便叫道:“杀了拜月教的奸贼,再灭拜月教!”众人齐喊,声音更远远传了出去,只怕十余丈外都听得到。
  林天南略一沉吟,道:“若是留着这几人,必于我们此行不利。但这几人想来也并非罪不可赦,不如将他们口塞麻核,以绳索捆绑,找间屋子关起来。这样也便不会透露了我们的行迹。”
  普松大师双手合什道:“林堡主所言甚是,我们此行旨在使拜月教不再危害武林,不必多杀无辜。”众人虽有异议,但林天南是盟主,盟主之令不得有违,也都不再多说什么。

冰鉴 发表于 2005-2-20 22:08

三十二.初战告捷
  正在此时,木缮忽然走上前,道:“林堡主,此事万万不可。若对敌人留手,实乃妇人之仁。今日我等共举大事,若是因此留下后患,岂非遗祸无穷?若依在下之意,便将这几个奸贼一刀杀了,也可以之鼓舞士气。”众人大都心有此意,此时均是随声附和。
  阿苓见了不忍,便道:“前辈,不如便让我在他们身上施下‘瞑神醉心’,这样他们几天之内保管不会醒来,也不能泄露了我们的行迹,好不好?”
  林天南本不愿多杀无辜,又听阿苓如此恳求,便点头道:“如此甚好,便有劳姑娘了。”转身又向木缮道:“木帮主,我们既以‘侠义道’自称,也不应赶尽杀绝,便按阿苓姑娘的法子好了。”
  木缮此时也不便再说什么,向林天南和阿苓望了一眼,目光中大有怨恨之意。阿苓于是便走到那掌柜的和几名伙计身前,道:“不用怕,我只是让你们睡上几日,不会伤害到你们性命的。”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瓷瓶,在每人口中都撒下了一小撮药末。片刻之间,几人便自悠悠如梦,神情之间十分安闲,便真如睡着了一般。
  众人见阿苓手段如此神妙,都是不住赞叹。林天南也道:“此事如此了结,自是最好。”便又下令,一行向拜月教总坛而行。
  楚炎风走上一步,道:“林堡主,我查到这间客栈中另有一条暗道通往拜月教总坛,我们要不要从中而行?或可攻其不备。”
  林天南听了喜道:“竟有这等事?楚少侠,这次多亏了你,我们进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大事必成!”说罢便分派人手查探暗道所在。
  柳冉在旁略一沉吟,道:“林堡主,在下以为此事不可。我们还是从正面相攻较好。”
  众人此时均是大奇,不知柳冉为何要放过这等大好机会,都问道:“柳庄主此言何意?这有何不可?”
  柳冉道:“若是从暗道而行,我们不知这暗道通往拜月教总坛中何处,如此则必乱矣。再者,这暗道想来也不宽敞,大概仅有一人之宽,我们大队人马从中而行,极为不便。而在出口处一个个而而出,若被发现,更是以寡敌众,实是太过风险。”
  林天南和冷容清听了均点头称是,群豪中有的心思较缓,过了半晌方才醒悟,更是佩服柳冉之深谋远虑。计议已定,众人便疾往拜月教总坛而行。一路之上,断无痕也将拜月教中各种机关大略说与林天南等人。拜月教总坛乃是当年聚集了苗疆各大巧手工匠方才设计而成,正可谓是鬼斧神工之作。而其中机关发动之法,又与中原大不相同。众人听得断无痕一番解释,方才知其究竟,赞叹之余心中都暗叫一声侥幸。若非楚炎风找来断无痕相助,中原群豪只怕要有半数以上丧命在这精妙无比的机关之上,更别说要去与拜月教一战了。纵是如此,林天南等人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吩咐众人加倍小心。
  一路之上,李忆如想到不久就要与阿奴和圣姑所说的灭魔兽一战,心中总是难以安定。楚炎风和阿苓见了,不觉甚是担心,便去劝解。李忆如虽勉强向二人一笑,但面上仍有忧色。

  拜月教总坛位处大理西南,相距并不甚远。中原群豪行了一日有余,便可自远处望其所在。众人皆是摩拳擦掌,拭刀砺剑,士气极为高涨,只待林天南号令一下,便即冲出一战。
  林天南见拜月教总坛修建得便如一座石堡一般,密不透风,四下更有几名拜月教徒在旁巡视,便道:“我们这次要攻拜月教一个措手不及,待会儿动手时大家尽量不要呼喊,避免惊动里面的人。冷庄主,普松大师,楚少侠,我们四个先去料理外面的那几个,出手越快越好,让他们无法通知他人。其余各位在此等待,看我手势便即一齐冲出,直捣拜月教。”
  众人四下答应了,林天南便与楚炎风几人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四人身法均是极快,那几名拜月教徒忽见眼前一花,林天南和楚炎风的长剑便已刺至咽喉,另两人也被冷容清双掌拍在胸前“华盖穴”上,普松大师衣袖一拂,另一名拜月教徒后脑受击,也如前几人一般,立时毙命,连哼都没哼一声。林天南左手一挥,群豪便自旁一涌而出,直若江河决口之势,威不可当。
众人沿着地上的一条方石板路前行,如今虽是大战当前,但人人都是依林天南所言不发一声,脚步声也落得极轻,只隐约可听到几声粗重的喘息。楚炎风与断无痕携同李忆如和阿苓当先带路,几人知今日一战关联极大,再加上灭魔兽之事,心中都是一时难以安定。如今四下一片寂静之中,众人的脚步声反而更是在脑海中平添纷乱。
  刚行数步,断无痕忽地发觉总坛中不但出奇得静,周围更是不见半个拜月教徒的身影,不禁心下甚奇。拜月教平日因石侗下了严令,极少有人喧闹,但也不如现在这般声息全无,似乎总坛中已是空无一人。断无痕熟知石侗向来富于智谋,只怕如今是故意示弱以诱敌深入,更是全神提防,留心四下动静。
  阿苓也觉得有些奇怪,便在断无痕耳边轻声道:“这里的气氛好诡异啊!”断无痕听了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言语,继续引众人向内行去。
  上了几级石阶之后,便至一处大厅模样的所在,断无痕左手一摆,示意群豪停下,便对林天南道:“林堡主,前面极为凶险,请你告诫大家千万不要出声,静静跟在我后面就行了。”神色郑重,声音却甚是轻微,也只身边几人可以听到而已。
  林天南便即向众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以传断无痕之意。断无痕缓缓走上前去,伸手在那门户上一推,只听“吱”的一响,那门板竟不向里开,反而整扇倒了下去。
  众人都不觉一惊,从未想到竟有人将门户设成这样。再细看时,方注意到那门户却是将转轴安在了门槛之上,在门楣处却又加了两道细铁链,便如旧时的城门一般。
  再向内望去,那大厅之中更是空无一物,只在墙壁之上画着一柄极大的弯刀,刃尖带血,正是拜月教的标志。
  断无痕此时向众人一挥手,以示入内。中原群豪虽已觉错愕万分,却不耽搁,径行走进。断无痕待众人均已进来,又走到屋角在一块砖石上踩下,只听得“吱”的一声,那扇怪异之极的门户又再关起,门楣上的铁链也不知收到何处。
  众人不知断无痕为何将门户关起,有人正欲发问,又见断无痕走到方才门板落下之处,在一块砖石上踩了下去。随即似乎听得远处隐隐有机关转动之声,众人方才醒悟,知道拜月教中机关之繁杂,已非常人所能想象。门户设计成如此,已是奇异,而开启其他机关的所在,竟处于门板之下,实是构架精妙。赞叹之余,更觉此回若无断无痕相助,后果只怕不堪设想。此处只是拜月教总坛的入口,便已如此,若再深行入内,更不知会遇上多少巧手工匠的绝作。
  断无痕将大厅内机关开启,便自右侧边门而出,众人也紧随其后。经过一条长廊,便是一间方室,较先前的大厅小了许多,这次的门板也无异处,与寻常一般无二。但方室四周却全无门窗,全以千斤巨石堆砌而成,一望便知其中非同小可。
  断无痕让众人停下,独自一人走上前去,伸手在墙壁上一处摁了几下,又待一阵机关转动声响,便招呼众人入内。
  林天南与中原群豪刚走进那方室,都不觉一惊。只见那方室地上密密麻麻的竟有无数小孔,直可以千万以计其数。众人心中一凛,知这些小孔必是用来射出暗器,看这方室四周全以巨石所砌,便是令人无法躲避。一旦机关开动,只怕武功再高也难逃一劫。
  一行人随断无痕向前而去,每走一步都是心中发毛,似乎觉得地下这些细孔随时都会有暗器射出。人人都加快了脚步,急欲离开此地。
  正待众人大都已从石室走出之时,忽听得“嘎吱”一声似乎是弓簧弯曲,随即便听得断无痕大声叫道“快些出来!快!”语气之间极为急促。屋内众人大都一怔,不知其意。但也有心思较敏的,便纵身前跃,疾向外冲去。
  然而就在顷刻之间,只听得“嗖嗖嗖”一阵连响,众人只见眼前银光一闪,足底一痛,地上的小孔便射出无数钢针,势如劲弩,屋内几人尚未来得及呼喊,又听得“波”的一声,自地下又喷出一股烟雾,色作暗青,甚是可怖。
  林天南等人在屋外也都惊呼出声,为眼前之景所慑,一时怔在当地。再向那方室看去,虽有人中了钢针并未立时毙命,但中了那毒雾之后,均是五官扭曲,七窍流血,死状惨不忍睹。先前屋内的十余人,除了距出口极近的二三人因断无痕提醒侥幸得脱,其余无一人幸免。更有人是在跃身而起之后,全身被数十枚钢针射中,立时血溅当地。
  断无痕此时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的行迹已为他们发现了。”话音刚落,便听得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远远传至,“你们现在才被发现,算是运气。青蛛堂在前侯驾。”说完便是几声怪笑,甚是刺耳。
  先前屋内几人之死,已激发了群豪的血气,如今行迹即已被拜月教所觉,更再无隐瞒必要,都是大声呐喊呼喝。
  柳冉听了方才那几句,也不禁长叹了一声,道:“现在才被发现,实是运气。若是大家行至那方室正中时被发现,只怕……”
  楚炎风见柳冉似乎有些消沉,便道:“柳庄主,我们直到现在才被发现,正是天助我等。而拜月教在外面并无人手,想来教中确如柳庄主所言出了要事。大家乘虚而入,必可一举而成。”
  柳冉也知此时不可有半分退缩之意,以免于士气不利,点头道:“楚少侠之言极是。”又对断无痕道:“请问这前面的青蛛堂有何机关?”
  断无痕如今也顾不得为众人识穿身份,道:“青蛛堂内并无机关,但青蛛堂内七十二弟子布有一‘天罗地网阵’。每四人持一丝网,纵横穿插,甚是不凡。且那丝网乃是混入了天蚕丝而成,刀剑难伤。”断无痕若当真是当年修建总坛的工匠,这些教中的机密他自然不会知道。但事态危急,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好在众人听了青蛛堂内阵势不凡,心中为此担忧,一时却也未注意到这点。
  林天南朗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吞。单凭武功而论,我们绝不致输给拜月教。既然丝网难破,大家便去攻那些拜月教徒好了。料来区区一个小阵,也难不到我们!”声音慷慨激昂,众人听了都是战意大盛,便向前面的青蛛堂冲去。
楚炎风此时转身对李忆如和阿苓道:“忆如妹子,二妹,待会儿动手时,你们千万莫要离我和断兄太远,免得一个不慎被伤到了。”二人知他关心,也便点了点头,向楚炎风微微一笑。
  断无痕也对楚炎风道:“楚兄,咱们现在去大杀一场,也让青蛛堂知道厉害。”说着不再隐瞒身份,从背囊中取出那柄宽刃厚背刀。这独门兵刃天下无双,一见便知是拜月教前任右护法断无痕所用。
  中原群豪见断无痕取出兵刃,都是一惊,更有人惊呼出来,“你……你是拜月教的……”心中实是难解,不知这拜月教的前护法为何会出面相助。
  柳冉见了忙道:“各位朋友,这位的确便是拜月教的前任右护法,但如今大家同仇敌忾,还望不计前嫌,共抗拜月教。”
  众人心下虽仍有疑窦,却也知若无断无痕指点,方才只怕都要丧身在那精妙无比的机关之下。而若想再向前而行,也必须凭借断无痕之力。一时之下,无论情不情愿,都无人去提旧时仇怨。但众人对断无痕的神情,却是冷冷的,丝毫未见有半分感激之意。断无痕早知必是如此,也不挂怀,继续引众人向青蛛堂而行。

  过不片刻,众人眼前忽觉一亮,便见到一处极为开阔的所在,似乎较先前的大厅更为宽敞些。正中站着一人,身着长老服色,楚炎风认得他便是在“冷柳庄”中与公孙震几人布阵围攻天鬼皇之人。那拜月教长老身边有数十名拜月教徒,也确如断无痕所言,四人合持一网,分处数个方位,似已布成一阵。
  楚炎风生怕李忆如和阿苓有失,便轻声唤道:“鬼皇兄,劳烦护住忆如妹子和二妹,但不必现身。”群豪均在提防拜月教众,也无人注意他这一声。楚炎风随即隐隐听到天鬼皇答应一声,便自放心,从背后取出长剑,以备一战。
  此时那拜月教长老突然呼喝一声,那数十名拜月教徒便自四面踏定方位源源而上,丝网飞舞,如铺天盖地般罩了过来。
  中原群豪见了,也都挥舞兵刃,呐喊着向前冲去。拳脚刀剑齐施,依林天南所言,猛攻持网的拜月教徒。但这数十人,十余张网之间,早已练得十分默契,这张退过闪避,另一张网又向旁侧罩来。那些拜月教徒的身手也极为敏捷,步法精奇,群豪中有的略为不慎,更险些被一网罩住,幸得旁人全力相助,方才逃过一劫,却已惊出一身冷汗。
  断无痕的刀法向来刚猛,招招凌厉,刀风更极为沉重。青蛛堂的丝网虽是坚韧无比,兵刃难伤,但那些拜月教徒功力却是有限,每接断无痕一招都是踉跄后退。楚炎风在旁见了心中一动,便趁那四人身法散乱之时,长剑连刺,攻其难守。那些拜月教徒武功本自有限,全凭阵法精妙方才勉强撑住,此时又如何去躲避楚炎风去势不定的剑法?手腕一疼,那张丝网便脱手落地,却是被楚炎风划断了手上筋脉,双臂就此瘫软。那四人失去丝网,立时便被群豪在旁点倒击毙。
  群豪见得断无痕和楚炎风破阵之法,也依样效仿。有精研破碑碎石掌力者,便自旁一掌掌全力拍出,余人趁拜月教徒阵形败乱之际,便趁势猛攻。众人武功均高出拜月教徒甚多,片刻之间青蛛堂的阵势便已溃不成军。
  那青蛛堂长老先前只是在旁看着,指点阵法变换,并不出手。此时见数十教徒大半已被林天南等人所杀,面上神色大变,忙呼喝道:“布天网!”话音未落,也挥动一张软索冲向前去。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不知那青蛛堂长老说的“天网”是怎么回事。正奇异间,忽觉上方风声大响,抬头望去,竟见到一张覆盖了整间屋子的巨网自上罩下,四角分有一名拜月教徒持定。这张硕大无朋的丝网不但来势惊人,而且色泽鲜艳,日光照射下更显得瑰丽之极。
  断无痕见到这张巨网,心头也是大震,忙叫道:“网上有毒。分攻四角!”说着身形急纵而起,便挥刀向东北角攻去。
  楚炎风、林天南和无清道长三人转念极快,也各持长剑,疾向东南、西北、西南三处持网的拜月教徒刺去,势若离弦之箭。
  楚炎风的蜀山剑法,林天南的七诀剑气和无清道长的太极剑法实是武林中至高无上的绝学,且三人修为均深,此时全力施为,那三名拜月教徒皆在一招之间便已毙命。断无痕刀招迅猛,另一名拜月教徒惨呼一声,便也命丧黄泉。但四人虽死,那张巨网仍不住落下,向众人罩去。
  无清道长听断无痕说网上涂有剧毒,情势危急之下便伸手去拉网角,欲拼一己之性命将这张巨网托起,以保众人。
  楚炎风见了情急生智,一面喝住无清道长,一边将手中长剑掷了出去,方位恰到好处,剑柄护手正将网眼卡住,使其一角钉在墙壁上。那墙壁虽是以花岗岩砌成,但楚炎风这一剑全力刺出,剑刃也已没柄而入。
  无清道长、林天南、断无痕三人见了也清啸一声,依法而为。三剑一刀,便已将那张巨网牢牢定在半空之中。众人见危势缓解,也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拜月教的青蛛堂长老此时面如死灰,数招之间也被冷容清制住。其余拜月教徒群龙无首,更是不济,纷纷被群豪点倒。中原群豪今次大获全胜,也是多亏了断无痕事先提醒,众人欢喜之余,对断无痕的态度也是略客气了些。

冰鉴 发表于 2005-2-20 22:09

三十三.腥风血雨
  楚炎风四人在墙壁上借力,纵身跃下。林天南朗声笑道:“楚少侠,断少侠,若非你二人应变迅速,此时后果真是不堪想象。实在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无清道长也拈须笑道:“贫道不服老也不行了,实在是和你们年轻人没法比。像二位这样的英雄少年,实是海内难见啊!”
  楚炎风和断无痕听了忙道:“前辈过赞,在下愧不敢当。”话音方落,忽听得那青蛛堂长老道:“英雄少年?背叛本教的英雄!断无痕,当年你在教主面前发的誓呢?难道你说话都是放屁,说了不算?”那青蛛堂长老虽被冷容清制住,仍可言语,此时便一口气骂了一大段,方稍消心头之气。
  断无痕听了,只叹了口气,道:“棠长老,拜月教的右护法断无痕早就死了。今日我与教主为敌,只是不希望他再铸成大错而已。”
  那棠长老又骂道:“你这叛徒,说话颠倒是非,教主怎会铸成什么过错?我看你倒是……”声音忽然自中而断,却是阿苓不愿让他再说下去,用刀柄将他砸昏了过去。
  断无痕也知此事无法对棠长老解释清楚,阿苓将他击昏,或许便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于是便即转身对林天南道:“林堡主,我们不宜在此耽搁,还是继续入内而行吧。”
  林天南也知应趁当今锐气大盛之时,一鼓作气,以免拜月教有任何喘息之机,便道:“不错,便请断少侠带路。”
  断无痕正待移步,忽听得阿苓道:“断大哥,你的兵刃还在墙壁上,你用什么呀?”断无痕与楚炎风、林天南、无清道长方才为阻那巨网之势,兵刃脱手,如今皆是两手空空。
  断无痕向墙上那柄厚背宽刃刀望了一眼,道:“这柄刀是当年教主请了巧手工匠,费了数月之功,特地为我而铸。多亏适才棠长老提醒,昔日教主月于我确有大恩,我更不能以此刀与他动手。这刀,还是就留在这里吧。”说完便大步向外走出。阿苓见他如此,知他心中也必是十分难受,便跟了上去,拉住断无痕右手,向他微微一笑。断无痕见了也点了点头,心下立时舒畅了许多。
  林天南与冷容清等人听了断无痕之言,均自赞叹断无痕重情重义,不忘旧恩。但对断无痕和拜月教之间为何决裂,却是不知其中究竟。此时也无暇多想,便自后随断无痕而行。
  李忆如见楚炎风手中无剑,便将“仙女剑”中的一柄递了过去。楚炎风心知李忆如之意,但怕她使单剑不顺手,有所损伤,便道:“忆如妹子不必担心,待会儿我去从拜月教徒手中夺一柄剑就成了。”却不接剑。
  李忆如听了道:“那你便在夺道剑之后,再将这剑还我好了。”说着硬是将一柄“仙女剑”塞在楚炎风手里。
  楚炎风见她盛意难却,也只得接过,道:“忆如妹子,那待会儿若是动手,千万小心,莫要被伤到了。”李忆如听了点了点头,二人便加快脚步,跟在断无痕和阿苓之后。
  中原群豪经方才与青蛛堂一战,如今对拜月教更是不敢轻视。先前棠长老所布的“天罗地网阵”确是不凡,若非楚炎风和断无痕二人想到破阵之法,只怕必有一场苦战。而最后那一张巨网,更令人至今思之犹惊,众人对拜月教的手段也是不由得不心下诚服。再向前行更不知会有何险阻,人人均是浑身蓄足了劲力,全神提防,随时以备一战。

  自青蛛堂行出不多时,忽见眼前道路自中分成两条,左右而行。林天南等人便即停下,向断无痕问道:“断少侠,此处道路一分为二,不知该向哪边而行为是?”
  断无痕道:“左右皆可。右边是玄蛇堂和金蟾堂,左边是赤……”话音未落,忽听得一阵绞盘转动之声。众人此时心中都是一凛,不知拜月教又有何机关。如今行迹既被拜月教识破,便无法靠断无痕关闭机关而行,自是大为凶险。但断无痕此时却更为奇怪,先前在拜月教中时从不知此处竟仍有机关。石侗当初并未告知自己,难道这便是他的夺命杀招?想到这里,双手手心也全是汗水,暗自心惊。
  群豪听得声音自来处传出,也都向后望去。一见之下,不觉都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在后面路口处缓缓升起了一堵石壁,封住了退路而已。赵樊此时不禁笑道:“拜月教这招可不高明了。正所谓‘破釜沉舟’,他断了我们的退路,反而更坚定了我们此战不胜不休之心,岂非反助我等一臂之力?”旁人听了也不觉大笑出声,唯有断无痕、楚炎风和柳冉等心思较敏之人知石侗绝不会做此无智之举,现下必有深意,却是难以得解。
  正在此时,众人忽觉得足底处微微震动,中间之处尤为剧烈。众人见状,忙纵身向旁跃开,以避其势。正在落足未定之时,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道路中央陡然升起一堵石墙,势道极猛,立时便将众人自中分成两段。这石墙厚达尺许,上与屋顶相接,后与路口处石壁而连,全无一丝空隙,令众人左右难以相顾。
  断无痕、楚炎风、阿苓、和李忆如四人相距极近,此时均被隔在左端,林天南与其余数十人也被隔在此。而冷容清、柳冉与另数十人却被隔在右端,不知情况如何。
  楚炎风先是一惊,随即定下神来,道:“林堡主,看来这回拜月教是要先将我们的实力分散,再加以击破。”
  林天南拈须点头道:“不错。但事已至此,我们也只得全力一搏了。”
  断无痕此时道:“教主有此机关,我尚且不知,可见这次情势非同小可。林堡主,冷庄主和柳庄主前面是玄蛇堂和金蟾堂,我试试他们能否听到我们的声音,以便将前方的情况告知他们,也好有些防备。”说罢便走到那石壁之前,将体内真气聚于丹田,朗声道:“冷庄主,柳庄主,你们可能听到我说话吗?”断无痕内力深厚,这句话一说出来,声音便在石壁和墙壁之间四下激荡,交织响应。纵是这一堵墙密不透风,想来冷容清他们也该听得到。
  果然立时便听得冷容清的声音响起,“断少侠,我们听得到。若是有什么事,便说好了。”
  断无痕道:“冷庄主,如今教主将我们隔断,是想分散我们的实力。前面道路分为两条,你们那边是玄蛇堂和金蟾堂。经过这两堂之后,便是内堂,也就是教主聚集教中长老商议要事之处。我们经过赤蝎堂和褐蜈堂之后,便可与你们在此相会。现下我便将玄蛇堂和金蟾堂中的情形择要说出,冷庄主切切牢记。”于是便将二堂中机关与玄蛇堂的“万蛇吞象阵”与金蟾堂的“玉蟾轮月阵”的阵法说与冷容清等人。
  过了近一盏茶功夫,断无痕已将一切讲明,柳冉在石壁另一侧恐时久有变,便道:“断少侠,这些我都已记住了。我们若再耽搁在此,只怕不妥。不如现在便分头动身前行,速战速决。”
  断无痕听了道:“柳庄主所言不错。我们便在内堂相会,一路小心。”
  柳冉也道:“你们也要多加留意。”随即便再无声音,想来众人已自向右行去。
  林天南此时便道:“如今我们也该动身了,还得劳烦断少侠带路。”
  断无痕心知如今情势危急,不敢有丝毫怠慢,深吸了一口气,即引在左侧的数十人向赤蝎、褐蜈二堂而行。赵樊也被隔在左侧,如今方知拜月教手段之不凡远胜己所能料。先前对石侗的一丝轻视,也是立消无形,全神戒备。
  李忆如在江湖上走动时日尚少,此时不禁有些惊慌,紧紧握住楚炎风的手,身子也略有些颤抖。楚炎风见了,在李忆如肩头上轻轻拍了几下,向她微微一笑,以示宽慰。李忆如见到楚炎风的笑容中无一丝慌乱,似乎有天大的事也自承受的住,心中也渐渐松快了下来。

  前行不多时,终又见到一处与青蛛堂相似的建筑,上面一块横匾直书“赤蝎”二字,黑底红字,倒也颇有气势。一路上断无痕已将赤蝎堂中情形说与众人,此时心有防备,便即推门而入。
  哪知甫一进入,断无痕心头不觉大惊。赤蝎堂长老本是公孙震,而如今在此等候的却是褚通和欧梁,堂中四下站定百余名拜月教徒,看服色却是玄蛇堂和金蟾堂的弟子。楚炎风也识得褚通和欧梁,知二人分是玄蛇堂和金蟾堂的长老,现在却处在赤蝎堂中,实是甚奇。忽然之间,断无痕和楚炎风心念一闪,立时觉悟,都不住暗自叫苦。林天南等人虽不识得二人,但见赤蝎堂中人数较青蛛堂多了一倍,不敢有丝毫大意,都是紧紧握住手中兵刃,以备随时出手。
  断无痕此时长叹了一口气,道:“褚长老,欧长老,教主这次出奇而胜,确是高明,令人难测。”
  褚通和欧梁此时也已认出断无痕,道:“先前教主猜测教中出了叛徒,果然不错!你这判教反贼,教主大智岂是你所能知晓?”
  林天南在旁听着,不知其中究竟,便问道:“断少侠,你方才说拜月教主出奇制胜,所指何事?”
  断无痕道:“想来教主已知必是有熟悉教中情势之人将消息透露出去,便特意将玄蛇、金蟾与赤蝎、褐蜈二堂调换了位置。想来此时冷庄主他们必是陷入苦战。”语气之中颇有自责之意。
  林天南听了虽是一惊,但立时便镇定下来,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先闯过这里,在去与冷庄主他们会合!”众人听了呼喝一声,“唰唰”之声大作,兵刃均已出鞘,刀剑挥舞,便向褚通和欧梁冲了过去。
  褚通见了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们几个,别做梦了!”右手一挥,堂中百余名拜月教徒脚步移动,似已布成了一个阵势,便向群豪围去。褚通舞动软鞭,欧梁双掌翻动,也自旁而上。
  林天南此时虽失了手中长剑,仍是清啸一声,剑指一挥,便是一道无形劲气激射而出,正是林家剑法中“气剑指”一诀。断无痕也纵身而上,双掌便如大刀巨斧般劈了下去,掌掌激起一股劲风刚猛无比。
  这百余名拜月教徒一半使牛筋软鞭,一半使弦月弯刀,布成两个大阵。使软鞭的是玄蛇堂弟子,布成“万蛇吞象阵”,数十条软鞭便如异蛇巨蟒般自四面八方涌至,阵势变换更十分精妙,显得那些软鞭便似活了一般,游走不定。使弯刀的是金蟾堂弟子,布成“玉蟾轮月阵”弯刀圆转成轮,日光映射之下,宛若中秋之月,刀光吞吐犹如水月流转,令人为之目眩。软鞭弯刀分自远近而攻,相互配合更十分默契。
  拜月教这套阵法也如公孙震等五堂长老的武功一般,是自毒物相搏之间而创。蛇与蟾蜍本是天敌,二者相斗之势也甚为巧妙。百余年前,拜月教中的一位武学奇才观之有感,后经多年苦思,而创了这两种阵法。先前这两种阵法只是分别而使,已自十分不凡。但到近年,石侗见此阵法之后若有所悟,便令二阵同使,相互之间互补不足,配合得竟是天衣无缝。石侗又加以增补完善,此时玄蛇、金蟾二堂弟子依法施展,威力竟大得惊人。
  林天南等人若以武功而论,虽是远胜,但人数却不过三十一二而已,如今几乎是以一敌四、敌五,又遇上了拜月教的这套阵法,竟是难占上风。断无痕也不明破阵之法,一时之间便有数人受伤。楚炎风知若是击败褚通和欧梁二人,对方阵势必可大乱,右手中的“仙女剑”一挥,寒光点点,一招“四象逆生”逼退身边十余名拜月教徒,身形一晃,便踏定“无极剑阵”的方位,左手剑诀一引,便又一招“孤星横空”直向褚通刺去。
  但哪知剑至中途,四下数名金蟾堂弟子却自旁抢上,弯刀分从五个方位,直向楚炎风腰腿之间砍去。楚炎风心知若是退却闪躲,其余拜月教徒再一涌而至,便难以脱身。随即反腿踢去,借势腰间一拧,已变招为“雷穿飞云”,剑尖向褚通右腕斜挑。
  楚炎风左腿反踢,逼开两名拜月教徒,侧步一滑又避开两刀,但最后一刀却是未及闪躲,“嗤”的一声,裤腿被划开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楚炎风虽已借势消力,仍是伤及皮肉。
  李忆如一直跟在楚炎风身边,此时见楚炎风受伤,不禁惊呼出声。心神不定之际,略有不慎,左手上臂被一名玄蛇堂弟子软鞭带到。虽未使筋骨受损,但热辣辣的甚是疼痛。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暴喝,便如晴空一个霹雳一般,极是威猛。众人均是一惊,手上稍缓。又觉一阵寒风刮起,随即便见一个极为高大魁梧的身影在赤蝎堂中立定,神威凛凛,正是天鬼皇!
  众人一时错愕,尚未回过神来,却见天鬼皇猿臂一伸,便自旁将一名拜月教徒提了出来,天鬼皇将那人在地上重重一顿,问道:“方才便是你这混帐东西出手伤了我恩公?”
  那拜月教徒正是以软鞭伤到李忆如的玄蛇堂弟子,此时被天鬼皇这一顿,浑身早已是如散了架一般,再为天鬼皇气势所慑,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上下牙齿互相撞击,已是骇到了极点。
  天鬼皇见他不答话,怒道:“你还敢不承认?”说着便将醋钵大的拳头直向他胸口捶去,势道刚猛无比,只听得“喀喇”几声连响,那玄蛇堂弟子胸前肋骨尽碎,整个人也被天鬼皇一拳击得飞了出去,直撞在四下墙壁上,瘫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天鬼皇这才呵呵大笑,转身对李忆如道:“恩公,我刚才保护不周,真是该死,您现在便在这里瞧着,看我去将这些什么拜月教的王八羔子一个个砸成肉酱。”说完便如猛虎下山般向人群中直冲了过去。
  众人方才见了天鬼皇的威势,都已惊得呆了。此时见他冲入,方才又呼喝一声,继续相斗。林天南等见天鬼皇相助己方,都是松了口气。而一干拜月教徒却早已大半被骇得魂不附体。其实若是动手而搏,天鬼皇也只能稍胜楚炎风、断无痕半筹,但天鬼皇却自有一股如王者般的霸气,令人一见之下皆为之慑服,不敢与之相对。
  楚炎风本不欲天鬼皇露面。先前有人问及“冷柳庄”中天鬼皇之事,楚炎风好不容易才敷衍过去,若再让天鬼皇现身,确是不易解释。但如今事已至此,再加上形态危急,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叫道:“鬼皇兄,下手莫要太狠,只需制住那两个身着长老服色的就行了。”
  天鬼皇远远答应一声,挥手将身边一名拜月教徒打的筋骨尽断,便向褚通和欧梁冲了过去。那些拜月教徒早已被天鬼皇冲得乱了阵脚,此时见天鬼皇势若天魔,大都远远避了开去。只有几名胆气较壮的,呼喝而上,但无一不是被天鬼皇一招而毙。余人见了,更为骇然,四下做鸟兽散逃开。
  天鬼皇一路长驱直入,不多时便已与褚通和欧梁相对。楚炎风和断无痕见拜月教徒尽皆逃散,也不追赶,自旁绕上,封住褚通和欧梁的退路。众人自旁也均收起了兵刃,停手罢斗,齐向天鬼皇和褚通、欧梁望去。
  褚通和欧梁见两堂弟子此时斗志全无,心下不禁一凉。而单凭二人之力,更远非天鬼皇对手。当日在“冷柳庄”上之时,二人已见到天鬼皇神威惊人,若是动手,只有死得更惨。相互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闭目无语,片刻便见一行血迹自二人口中流出,竟已服毒自尽。
  天鬼皇正欲一拳击出,忽见二人已自毙命,“呸”了一声,便收手对楚炎风道:“楚兄弟,这两个家伙已死了,我们用不用再将其余的那些家伙收拾了?”
  楚炎风未料到褚通和欧梁竟会如此,又见其余的拜月教徒都已躲在屋角,手中的兵刃也都抛下了,便道:“我看不必了。鬼皇兄,这次倒真亏你帮了大忙了。”又转身对林天南道:“林堡主,我以为我们不必在此再浪费工夫,不如便到前面去接应冷庄主他们如何?”
  林天南不愿再多杀无辜,也是担心冷容清等人,点头称是,一行便自赤蝎堂中离去,唯留数滩血迹在地面上渐渐干去。

冰鉴 发表于 2005-2-20 22:11

三十四.决一死战
  楚炎风方才听天鬼皇说李忆如被拜月教徒伤到了,不禁甚是担心,忙过去询问伤势。
  阿苓见楚炎风满脸焦急之色,便笑道:“大哥,你放心吧,忆如妹子方才只是受了很轻微的皮肉之伤而已,早就没事了。”
  楚炎风此时才松了一口气,道:“忆如妹子,若不是你将‘仙女剑’给了我,想来你也不会受伤,这剑还是你拿着吧。”于是便将那柄仙女剑递了过去。
  李忆如却摇手不接,道:“楚大哥,不是的。我是看你被拜月教的人一刀伤到了,心中一惊,所以才……,楚大哥,你那一刀伤得重不重?”
  楚炎风微笑摇头道:“没事,些许小伤罢了。倒让你担心,真是过意不去。”
  阿苓在旁听了插口道:“你们两个还这么客气干吗?要我说呢,这柄剑便还是由忆如妹子拿着,大哥你便到哪里随便找一柄用好了。”说着便伸手向赤蝎堂大厅地上一指。
  适才一战中,中原群豪有近十余人为拜月教所杀,这十余人中倒也有几人用剑,此时赤蝎堂中地上便散放着几柄长剑。
  楚炎风听了便点了点头,到赤蝎堂中俯身拾起一柄,长短大小倒也顺手,又见到剑柄上刻着“吴燮”二字。楚炎风知此人是关东一带的一位侠盗,平日劫富济贫,口碑向来不错,没想到今日竟命丧于此。楚炎风便凭空拜了一礼,道:“前辈兵刃,本不应妄取,但如今事危,只好请前辈借长剑一用,告罪了。”楚炎风心知如今情势间不容发,不可再耽搁,施了一礼便即离去,随断无痕直向玄蛇、金蟾二堂所在而行,以接应冷容清等人。

  出了赤蝎堂,便是褐蜈堂。但如今褐蜈堂众人已正与赤蝎堂合攻冷容清,玄蛇堂与金蟾堂又已大败,褐蜈堂中便即空无一人。林天南等人乐得无人阻挡,也不停步,径直出了褐蜈堂,奔往内堂。
  断无痕引众人经一条甬路向右,转了一个弯,便已行近玄蛇堂。林天南等人此时似已隐约感到兵刃交击之声,心中豪气大增,呼喝一声,便纵身冲了过去。
  天鬼皇向来对中原武林人士厌恶大于好感,自赤蝎堂中出来之后,便与楚炎风和李忆如远远跟在后面。此时也只“哼”了一声,却不去相助。
  楚炎风知天鬼皇脾气,但如今大战当前,却需以全局为重,便道:“鬼皇兄,请你这次也大力相助,大家同往接应冷庄主。此间大事了结之后,我必会再陪鬼皇兄喝上几杯,闹个痛快。”
  李忆如此时不禁笑了出来,道:“天鬼皇,楚大哥都这样说了,你便出手吧!”
  天鬼皇道:“既是冲着恩公和楚兄弟,我自会答应,但这回倒是便宜了那帮家伙了,日后我再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他们。”
  楚炎风和李忆如听了对望一眼,相视微笑不语,便即跟在众人之后向玄蛇堂而行。
  哪知行不数步,忽听得群豪惊呼一声,随即便是纷纷咒骂。二人不知何事,忙加快了脚步奔了过去。待至众人聚集之处,竟见到道路正中又是平地立起了一堵石壁,与先前青蛛堂外的石壁一般无二,将道路隔了开来。断无痕虽引林天南等人到达玄蛇堂之外,却又为此石壁所阻,再难前进半步,正所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那石壁厚重之极,将整条道路封住之后,根本已无通过的可能。林天南此时也是叹了口气,道:“没想到石教主竟布置的如此周密,若想与冷庄主他们会合,只怕已是难上加难。断少侠,你可有什么妙计没有?”
  断无痕道:“林堡主,这堵石壁已是将总坛自中一分为二。如今左右两端唯一相连之处,便是教主所处的内堂。教主如此安排,我们不到内堂是无法见到冷庄主他们的。”
  林天南见断无痕也无法子,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到内堂去见见石教主,看看他究竟还有何手段!”这句话说得语力激昂,已是决意要与石侗拼死一战。众人方才大战两场,本已甚是疲惫,但听林天南此言,都是精神一振,齐道:“林堡主所言不错,拜月教如今也已势单力弱,大家合力一战,将拜月教就此从武林中铲除,也为被害的江湖朋友报仇。”人人此时都是斗志高昂。
  断无痕听了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林天南等人呼喝呐喊,也无人留意。随即便听得断无痕道:“教主所在的内堂距此不远,各位请随我来。”说罢就转身在前带路。
  楚炎风却知断无痕如今心中甚是烦乱,毕竟断无痕与石侗之间的恩仇情怨极为复杂,二人此次相见更不知会是如何光景。但这些,却是根本无法在旁劝解,一切只能由断无痕自己抉择。如今断无痕既已选择了这条路,也必已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拜月教总坛的内堂,气势自是不凡。极为宽敞的大堂之中,正前方的墙壁上刻着的弯刀在两边火焰的照射显得更有慑人之威,那柄弯刀下凸起的高台上,立着一张甚是华贵的座椅。自那高台向外延伸,一条猩红地毯的两边皆摆放着十个座位,相互映衬之下便如百鸟朝凤一般。
  而在内堂四周的墙壁上,却刻着些不知是什么文字的图案,便似隐隐要自墙壁上跳动出来一般,极为诡异。如今内堂之中空无一人,半点声息也没有,只间或听到火把中几点火星爆裂的噼啪之声。
  忽听得“轰隆”一声闷响,那高台旁的墙壁竟有一块凸了出来,便如一道门户一般。随即只见一行几人自那墙壁之后走出,当先一人身形魁伟,相貌威严,令人一望之下不敢正视。其后有二人如影随形般跟着,三人之间似有一种无形的默契,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力,正是石侗和当今拜月教的左右护法。再后便是一名老者,目光之中颇有几分狡黠。最后一人竟是一名道士,肩背金钱剑,手中还拿着一张符纸,与江湖上装神弄鬼的无异。
  石侗自那墙壁走出之后,便对那老者道:“柴长老,以这次的药力,大概可维持多久?”
  那老者便是柴翳,柴翳于是答道:“启禀教主,这次的药量实是太少,就算无人惊扰的话,也只可支持三日而已。”
  石侗听着沉吟不语,心下暗道:“三日?三日之后又该如何?难道……”
  那道士见石侗面有愁色,便道:“教主不必担忧,我在这三日中开坛作法,布下‘天师伏魔阵’,想来还可再拖延几日。”
  石侗听了点了点头,道:“那便有劳道长了。”于是在高台的座椅扶手上一按,那凸出的墙壁即又缩了回去,与四周的墙壁合成一体,天衣无缝,丝毫看不出有何异样。
  石侗也便在那座椅中坐下,闭目无语。柴长老几人知教主正在思索应对之策,不敢惊扰,都垂手立在旁边,一时间内堂之中又是出奇得寂静。
  过了片刻,石侗忽地睁开双目,起身道:“他们来了,大约还有二十人左右。”
  那左右护法听了仍是一言不发,,便如石像般立在一边。柴长老却是心下大震,道:“教主此处实不宜相斗,若是不慎惊动了……,岂不是……?”每句话都不说完,似是有所顾忌。
  石侗道:“确是如此,咱们便到外面等着。”说完便向外行去,柴长老几人也在后跟着。只见石侗此时面色依旧镇定如恒,丝毫全不把这一战放在心上,那两名护法也是一般,神情与石侗无异。
  几人刚走出内堂不远,便听得四下脚步声响。石侗此时微微一笑,在当地立定等待。过不多时,果见林天南一行人自外而至。
  林天南等人见石侗竟已在外等候,不觉一惊,随即又听得石侗道:“林堡主,当日在衡阳城外,我们定下两月之约,如今时日未到,不知众位何故急急赶来?”言语之间甚是有礼。
  林天南听了一时为之语塞。武林中人最重信义,当初众人既已与石侗有约,如今却又毁约前往,于礼节上极为不通。林天南只得道:“石教主,在下便直话直说。中原武林与拜月教实是势不两立,我们今日与贵教已是刀剑相交,至于当日之约,也只好顾不得了。”
  石侗此时竟然点头道:“不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林堡主如此也是无可厚非。”语气也是平淡如常。
  林天南原以为他故意出言讥讽,待见他神色之中竟有几分肯许,方知石侗并无此意。林天南实是无法理解石侗在想些什么,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对。
  石侗目光在众人中逐一扫视,最后停在楚炎风和断无痕二人身上,道:“楚少侠,断护法,你们两个如今所作所为竟至如此,实是令我所料不及。当初你们若是同力助我,想来此时大事成矣!”石侗与断无痕昔日相交甚深,此时仍用旧时称呼。
  断无痕道:“教主,过去你于我有恩,但又在我身上施了‘失心蛊’,一切的恩怨便暂且不提。但教主如今所作,只怕必至后患无穷,还是及早悬崖勒马吧!”
  石侗道:“断护法,当初你对我一统武林之举也极为赞同,如今却又何出此言?”
  断无痕缓缓道:“教主我说的是‘灭魔兽’之事。如今停手,尚自来得及,否则便悔之晚矣。”
  石侗听了,面上神色大变,柴长老几人也是一惊,不知断无痕从何得知此事。拜月教驯养“灭魔兽”之事极为保密,起先也只石侗与柴长老二人知晓而已。直至近日,石侗方才透露给那两名护法,而那道士也是石侗不久前为了镇住“灭魔兽”才找来的。
  断无痕见石侗神色,知圣姑所料不错,便道:“教主,若是你愿意就此罢手,我们或可助你一臂之力,除去那异兽,教主意下如何?”
  林天南等人虽于“灭魔兽”之事并不清楚,但见石侗一听之下竟如此紧张,心想此事必是非同小可。此时又听断无痕竟要与石侗联手除去“灭魔兽”,更是一惊。楚炎风也希望能就此了结一切的恩怨,虽觉石侗多半不会答应,却盼石侗因断无痕之言能对此再反复考虑,形势至少可有所转机。
  “灭魔兽”之事与李忆如的关联本是最大,但李忆如自从赤蝎堂向内堂而行以来,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心中总是有一丝不安和慌乱。方才断无痕与石侗二人的言语,更是一句也未留意。
  石侗听了断无痕之言,似是略犹豫了片刻,但随即便道:“断护法,你应该很了解我的性情。此事我既已决定,就不会再有所更改。你若是仍要坚持,大家也只好兵刃相见了。”
  断无痕知石侗下定决心之后,谁也无法劝阻,只得道:“教主,那我们之间的一切,便在今日作个了断好了!”断无痕自阿苓替他解了“失心蛊”之后,本欲与石侗相斗。但在衡阳城中遇到了“神清居士”,听他述说往事,心中争斗之念不由得消去了大半。而日后在圣姑处住下,与阿苓朝夕相处,对江湖的仇杀不觉生了厌倦之心。此时与石侗为敌,虽是为了“灭魔兽”之故,却仍有一丝不情愿,也不知是为了昔日情义,还是如今确实不愿插手江湖之事。
  林天南等人也便纷纷拔出兵刃,道:“石教主,请吧。”大战当前,人人都不敢怠慢。石侗的武功,当日在青林冈上群豪已是为之所震,如今一战牵系整个武林的命运,众人更自屏息以待。
  天鬼皇先前一直远远站着,不愿与林天南等人同伍。但此时听得要动手,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对石侗道:“你就是什么拜月教主?我早就想……”话未说完,忽地暴喝一声,伸手指着石侗身后的那名道士吼道:“臭牛鼻子,当初你暗算老子,如今便让你知道厉害!”说罢抡起怒拳,便向那道士砸去,声势骇人。
  林天南和石侗等人不知究竟,都是一怔。楚炎风和李忆如听得天鬼皇之言,便知石侗身后的就是天鬼皇初到苗疆时遇上的道士。天鬼皇一直为此时恼火,此时冤家路窄,再遇上了自是怒不可遏。但二人对这道士为何竟会出现在拜月教总坛中,却是不解。
  石侗见天鬼皇和那道士动上了手,便即长啸一声,如龙吟凤鸣,只听得众人心旌摇荡。石侗左手衣袖一拂,止住啸声,便道:“林堡主,不必客气,几位动手罢。”
  林天南等人听得石侗方才长啸,都是心中一惊。那啸声为时虽只片刻,慑人之威却不为之减弱,众人如今似乎仍觉耳边又声音回响。林天南和楚炎风、断无痕自石侗方才那一啸之中,便知他武功已臻化境,更远胜几人所能想象。即便是当初在青林冈与林天南动手之时,只怕也未出全力。三人知若是与石侗单打独斗,无半分胜算,相互对望一眼,便同时从三个方位向石侗攻去。余人见他们动上了手,也便呼喝呐喊而上,围住柴长老和那两名护法。
  阿苓见了柴长老,轻叱一声,道:“柴翳,今日我便替师父除去你这个不孝弟子。你因师父不传你那几大禁毒的法子,便要将他活活饿死、渴死,你还算是个人吗?”说着舞动手中弯刀,便向柴长老胸前砍去。
  柴长老先前见到断无痕恢复神志,已觉蹊跷,此时听阿苓之言,方知阿苓竟遇到了乌鸩并拜了乌鸩为师。柴翳心肠虽毒,但亏心事被人点破,也是心中不定。在加上柴翳先前对阿苓就十分忌惮,此时便四下闪躲,不敢与阿苓相对。
  石侗知如何若要再配药制住“灭魔兽”,还得靠柴翳。如今虽是被林天南、楚炎风和断无痕三人围斗,百忙之中仍抽空对那左右护法道:“合力护住柴长老,不得有失。”
  那两名护法听得石侗有令,暗器掌力齐施,便将阿苓和柴长老身边几人逼退。二人分自远近相攻,配合得极为默契,众人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二人。群豪人数虽众,武功却是远远不及,又经与青蛛堂、玄蛇堂和金蟾堂两场剧斗,均是既伤且疲。如今虽竭力而拼,非但无功,反而又有数人伤在那两名护法的暗器掌力之下。阿苓虽自焦急,李忆如也在旁相助,却是无法。
  另一旁,天鬼皇与那道士相斗,却是大占上风。那道士虽也有些道行,镇魔伏妖的本事倒也不错,但天鬼皇如今斗得兴起,势若疯狂,攻势便如暴风骤雨,丝毫不令人有半分喘息机会。那道士躲闪尚且不及,更不要说还手了,只得借符四下遁逃,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了。
  但如此躲闪,已是先将自己立于不胜之地。而借符施法又极耗精力,过不片刻,那道士便已自额头见汗,喘息连连,动作也是迟缓了下来,身形更是踉跄摇晃。
  天鬼皇见了又是一声暴喝,便如晴空打了一个闷雷,趁势双拳也是如雨点般连珠砸下。
  那道士听了天鬼皇一喝,不觉浑身打了个颤,一时骇得也来不及躲避,被天鬼皇一拳直砸在肩头上,整个人惨呼一声,也便如软泥般垮了下去。
  天鬼皇一拳砸出,另一拳换击为抓,揪住那道士的衣襟,一拉一挥,便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那道士被天鬼皇抛出,直飞出数丈之遥,在内堂中头上脚下摔了下去,立时毙命,鲜血溅得四下一片猩红。

冰鉴 发表于 2005-2-20 22:12

 三十五.英雄末路
  天鬼皇收拾了那道士之后,纵声大笑,待见李忆如和阿苓正与那两名护法相斗,身形一晃,便过去相助。
  此时林天南于楚炎风、断无痕合斗石侗,已是拆了上百招。石侗被三人围住,身形挪移范围已是不大,楚炎风见有机可乘,脚下方位陡移,剑光吞吐,便欲以“无极剑阵”将石侗困在死门。断无痕与林天南在旁相助,弥补了楚炎风身法中尚有不足之处,三人的剑气刀风便如一张大网般向石侗罩去。
  纵是如此,但石侗功力实是深得骇人,那“天虚地玄诀”更是武林中独一无二的奇功。即便楚炎风数次都已将石侗逼入死门,但石侗劲力一发,楚炎风的剑气便被震得偏了,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再难伤到石侗半分。楚炎风手中的长剑也是嗡嗡作响,剑刃乱晃,被石侗的余劲荡开半尺之遥。三人见石侗武功竟至如此境界,均自心惊,知今日一战实是凶险之极,若稍有不慎,必伤在石侗手中。石侗见楚炎风剑法之精妙生平未见,也是心中赞叹。
  又斗了片刻,石侗忽见那道士被天鬼皇掷入内堂,不禁暗自叫苦,手上劲力又加了几分,逼开三人,乘隙对柴翳道:“柴长老,你看现下内堂之中可有甚动静?”
  柴长老留意凝神,未觉异状,便道:“教主,如今一切安好,尚请放心。”
  石侗听了心下松了口气,便左手划弧侧切,右掌横击,正是一招“撕天裂地”,向林天南攻去。

  李忆如一直觉得心中有一丝不安,到至内堂附近,感觉更为明显。方才自那道士被天鬼皇掷入内堂之后,更忽感心跳猛地加速,体内也觉有些异样,脸色微变,手中攻势也停了下来。
  阿苓见了,忙问道:“忆如妹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李忆如不愿阿苓替自己担忧,便道:“可能是真气运得岔了,过一会儿就没事了,你放心吧。”
  天鬼皇听了便大声道:“恩公,你快到旁边去休息,这两个家伙由我来就行了,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李忆如也觉心烦意乱,难以与人动手,答应了一声,便退至旁边,运气调息。但不论如何,心头的不安不但丝毫未减,反而愈来愈为强烈。李忆如不知为何如此,不禁有些惊恐。
  大概又过了不到柱香功夫,李忆如忽隐隐听到一阵极为低沉的吼声,声音轻微,似是从地底传来。此时兵刃声响,余人也未留意。李忆如听得这吼声,心头猛一阵惊悸,便如被人揪住一般,跳得厉害。
  继而地面似乎微微一震,又是一阵吼声传来。这次的声音较先前大了许多,众人也自察觉,那声音似如深夜狼皞枭鸣,陡然听起来极不舒服。虽是在大白天,人人皆觉四下一片阴森,都不禁打了个冷战,手上也都缓了下来。
  石侗和柴长老及那左右护法听了这吼声,神色大变,柴长老更是面如死灰,断断续续地道:“教主,这……这是那……那……”话音未落,又听得“哗啦”一声,似是墙壁倒塌,随即又是一声怪叫,只震得众人心下发毛。
  天鬼皇不知究竟,奇道:“这是什么玩意,这么邪门?”说着身形一纵,便向内堂之中冲了过去。
  李忆如忙叫住天鬼皇,道:“天鬼皇,快回来,单凭你一个是打不过它的。”
  天鬼皇听得李忆如召唤,便又退了回来,问道:“恩公,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打得过。”
  李忆如缓缓道:“那里面就是前辈当初说的‘灭魔兽’,你要去了,必是讨不到好处。”
  断无痕和楚炎风也早已猜出,此时断无痕便对石侗道:“教主,那魔兽若是不除去,必是危害无穷。大家还是不要再争斗了,共同对付那‘灭魔兽’吧。”
  石侗尚未回答,又听得“灭魔兽”咆哮连连,内堂中木石塌毁之声大作,地面更似隐隐震动,这情势便如山崩海啸一般,惊天动地。
  众人正错愕间,忽见眼前一花,一个极大的黑影自内堂中冲了出来,那阵怪叫之声也是愈来愈响,如在耳边。定睛看去,便见一头极为凶猛的异兽,高近两丈有余,直身人立,形若虎熊,与古书中的貔貅倒颇为相似。然其首生一角,尾若虬龙,全身乌黑如墨,双爪挥舞似钩,却远非其它猛兽可比,不愧为天下至凶至邪之主。
  楚炎风见到“灭魔兽”现身,心下虽惊却不乱方寸,忙对林天南道:“林堡主,大家先合力制住这怪物再说。”长剑一挺,便向“灭魔兽”刺去。此时楚炎风虽是以背心对着石侗,身上空门大露,但事急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楚炎风心知石侗决不会在此时落井下石,暗施偷袭,但肯否出手相助,却不可知。一时之间,也无暇多想,只得尽力而为。
  断无痕向阿苓叫道:“阿苓,你趁机撒下麻药,先镇住这异兽。”说着也便纵身相助楚炎风。天鬼皇在旁,大喝一声,也过去帮忙。
  阿苓在旁看着,心下早已焦急万分,但“灭魔兽”动若电闪,便连近身也难,又如何有机会在它身上撒下麻药呢。
  林天南乍一见到“灭魔兽”也是心头大震,此时略定下神来,清啸一声,便对中原群豪道:“大伙儿一齐上,先除去了这怪物,免得它在世间为乱。”众人先前大半都惊得呆了,浑身直冒冷汗,四肢发软。现下听了林天南之言,虽有十数人呼喝冲上,但余下几人却是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柴长老和那两名护法素知“灭魔兽”之威,如今心下也自慌乱,不知如何应对,便向石侗望去,看他意下如何。
  石侗当初驯养“灭魔兽”,却并非是要借助“灭魔兽”之力以称霸武林。石侗智计武功均远非常人所能及,向来自信可为人所不能之事。在拜月教的典籍之中,曾有对“灭魔兽”的记载。当中说明“灭魔兽”乃是异兽之首,却因其凶悍无比,非人可能驯服,百余年来未有人敢与一试。石侗心高气傲,除了欲一统武林之外,更欲在神魔之界称雄,以至盖古绝今之境,便依法暗中而行。五年之内,拜月教在武林中已是如日中天,势力之盛,更非任何门派所能及。而依拜月教典籍所载,经累年之功,石侗也已大半镇住“灭魔兽”的凶性,大功将成。但日前在青林冈中一战,楚炎风等人拼力而搏,竟使石侗先前策划落空,以至不胜不败之局;而断无痕引林天南一行来此,更令五堂教众溃散,“灭魔兽”脱缚,石侗两番霸业同时成空,如今只觉整个心中都空荡荡的,脑海中也是一片纷乱。

  楚炎风等人在旁合力围攻“灭魔兽”,本以为凭数人之力,便是天魔神仙也难以抵挡。哪知那“灭魔兽”非但劲力如怒涛之浪,行动若穿云迅雷,全身上下更是刀剑难伤。楚炎风一剑正中刺中,只觉着力处坚韧无比,剑上力道也不知从何处消去,便连那“灭魔兽”的皮毛也伤不到半分。群豪见“灭魔兽”似有金刚之身,更是心惊万分,躲避稍有不及,几人便被“灭魔兽”利爪所伤。
  天鬼皇见“灭魔兽”一爪挥下,暴吼一声,拼尽全身之力,双拳合力轰出,直击过去。拳爪相交,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天鬼皇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双臂更是震得发麻,身子后仰,连连退了数步方才立稳。楚炎风和断无痕见如今无论斗力斗巧,都是不成,却无妙计,只得勉力支撑而已。
  天鬼皇被震得退开,纵身正欲再上,斜眼一瞥之下,却见李忆如双臂交叉搭在胸前,闭目默立,不禁奇道:“恩公,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忆如缓缓睁开双目,道:“天鬼皇,待会儿你去让楚大哥他们退开,我自有对付这怪兽的法子。”
  天鬼皇听了忙道:“恩公,这怪物厉害得紧,光凭你一个人又怎么行?”
  李忆如闭目不答,默然无语。先前“灭魔兽”甫一出现,李忆如便觉得体内一股热流涌起,便如当日在巫后庙中一般。李忆如知此次之战乃是命之所系,如何应对只怕也非自己可以选择。现下“灭魔兽”凶悍无比,而楚炎风等人又丝毫伤不得它半分,李忆如便欲借助体内之力与“灭魔兽”一搏,结果如何,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但这次李忆如却觉得那股热流只升到胸口便即凝住便如筑堤蓄水一般,不断累积,而无法施展出来,不由得心中又惊又急。
  此时楚炎风等人与“灭魔兽”相斗,已是大占下风。群豪之中非但有大半丧于“灭魔兽”爪下,如今侥幸得脱的也是伤势极重,便连楚炎风、断无痕和林天南三人也是难避其锋。天鬼皇凭着身子硬朗,如今并未大碍,但却是浑身乏力,双臂酸软。众人均是既伤且疲,若再斗下去,只怕撑不了多久便会均丧命于此。楚炎风和断无痕心中都是一阵惊恐,与“灭魔兽”相斗,无论什么刀法剑诀都是无所用处,现下兵刃也均已卷边,那“灭魔兽”仍是毫发无伤。二人也只得尽力支撑,想法应对。
  阿苓在旁更是焦急,但如今形势却又如何以药物镇住“灭魔兽”呢?先前本是做了极为周密的打算,但这“灭魔兽”却似有金刚不灭之身,又哪是众人所料到的呢?
  此时忽听得那“灭魔兽”一阵怪叫,又见得它双爪乱舞,逼开楚炎风等人,身形一闪,竟是转身向内堂冲去。
  “灭魔兽”刚爪挥动,向四下墙壁击去,“哗啦”之声随即大作,内堂前面的墙壁竟塌了数丈长的一片,声势极为骇人。
  楚炎风等人见“灭魔兽”忽地离去,如同发狂,不知何故。但众人却乐得有此机会略作喘息,均是暗自调匀呼吸,定气培元。阿苓也忙自旁赶上,替众人包裹伤口。李忆如却早已神游物外,于现下发生何事却是一无所知。
  石侗自先前起,心中一时犹豫难定。平日石侗向来决事果断,但如今脑海中一片混乱,却是两下为难。柴长老和那两名护法未得教主之令,也不敢随意而动,便在旁候着。反正楚炎风等人正与“灭魔兽”相斗,倒也无人打扰,一时清净。
  方才“灭魔兽”一声怪叫,石侗也从思绪中惊觉,待见得楚炎风等人均已受伤不支,而“灭魔兽”又在拆毁内堂,面色不禁一变。石侗对楚炎风,向来都有几分敬重,只因石侗见楚炎风年纪轻轻造诣便已极深,资质甚佳,倒与自己少时有些相似,便有结纳之心。且与断无痕相比,楚炎风并无那份孤僻性情,可广交众人,正是自己日后最佳的接替人选。楚炎风虽不允入教,又与拜月教对抗,但石侗对楚炎风仍是礼遇有加,并未因此而心生仇怨。如今见楚炎风等人受伤,心中不禁有几分担忧,便如至亲好友身处危难一般。
  而见得“灭魔兽”拆毁内堂,石侗神情陡变。在拜月教总坛之中,内堂便是教主地位的象征,也是总坛根本之所在。当年修筑总坛时,四处的机关枢纽都是聚在内堂之中。如今“灭魔兽”大肆破坏,不但内堂大半已成一片废墟,便连外五堂也跟着大为震动,整个总坛眼见便要毁于一旦。
  石侗见了,不禁仰天一声长啸,声音中更带着无数心酸苦楚,极是凄凉。石侗如今只觉得心头便要滴出血来,悲痛无比。众人在旁听着那啸声,也是受其触动,平生的不如意事似乎更一起涌上心头,阿苓眼角湿润,便要流下泪来。
  忽听“哇”的一声,石侗只觉喉头一甜,竟又喷出了一大口血,颜色却极为殷红。柴长老忙自旁抢上,道:“教主,你怎样了?”神色大为关切,那两名护法也是担忧无比。楚炎风在旁见了,知石侗是心中郁闷所积,悲痛过度而至,一时之间似也隐隐体会到石侗的心境,不觉叹了口气。
  石侗吐血后,深吸了一口气,忽觉心中一片明亮,伸手推开柴长老,身形一纵,竟至阿苓面前停下,道:“这位姑娘,你方才说可用麻药制住‘灭魔兽’?”
  众人此时均是一惊,未料到石侗竟出此言。阿苓怔了半晌,方道:“是啊。但这怪兽那么厉害,我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石侗听了便道:“你将那麻药给我,由我来。”一字一顿,说的极是坚定。
  众人现下更是震惊,阿苓也不觉失声叫了出来,“你?这……”,向石侗望去,见他神色中一股坚毅,丝毫无半分动摇之意。又向断无痕和楚炎风望去,以示询问。
  柴长老和那两名护法也万万未料到石侗竟会与楚炎风等人联手以抗“灭魔兽”,但三人知石侗若作出决定,便是决不为任何事所动,也都不再说些什么,只觉惊愕万分。
  正在阿苓犹豫难决之际,众人忽觉地面一阵摇晃,又听得“灭魔兽”一声低吼,内堂几已尽成废墟一片,“灭魔兽”也挥舞双爪,又自内冲了出来。石侗于是便对那两名护法道:“你们先去拖延片刻。”那二人向来对石侗令出必从,身形一纵,也便迎了上去。
  楚炎风知如今不得有半分迟疑,否则众人必是会命丧于此,便对阿苓道:“二妹,将麻药给石教主,向来石教主定可镇住那异兽。”断无痕也道:“不错,成与不成,终需一试,总不能在此坐以待毙。教主,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
  阿苓听得他二人也如此说,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交给石侗,道:“只要能让那怪兽吸入这瓶中的药粉,它便动弹不得了,但你也得小心,若是溅到了身上,筋肉便会坏死,无法解救。”
  石侗接过瓷瓶道:“多谢提醒。”又伸手在断无痕肩头一拍,道:“你身上有伤,还是不要出手,我一个人就行了。”说罢清啸一声,身形向外掠出,端的是迅捷无比,众人见了都是赞叹不已。
  那两名护法早知“灭魔兽”之威,便在旁边游斗,并不近身,尽量拖延。二人忽见身边人影一闪,却是石侗一个“踏云三叠步”,足尖连点,便如飞鹤穿云一般,直向“灭魔兽”头部跃去。
  那两名护法见石侗冲上,也是纵身掠出,在后照应。“灭魔兽”见三人齐至,双爪左右合围,势若怒涛,迅胜奔雷,眼见便要将三人拍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那两名护法此时却是不避反进,竟向“灭魔兽”的两支巨爪迎了上去!那右护法双掌相搭,大喝一声,拼尽全身功力并掌拍出;那左护法双手连扬,使出生平绝技“星洒九天”,将最沉重的“蛇头锥”、“子午钉”倾囊射出,破空之声大作,直击“灭魔兽”掌心。石侗便趁这一阻之势,运劲向上拔出数尺,左掌将力道聚于一点,向“灭魔兽”右目拍了下去。
  石侗知“灭魔兽”不论如何强横,眼皮终是最为软弱之处,即便承受得住这一掌,也必是大为疼痛。“灭魔兽”右目受石侗掌风所激,果是纵声怒吼,伤势想来也是不轻。石侗等的便是此刻,趁“灭魔兽”张口嗬嗬大呼之时,右手瓷瓶掷出,随即伸指一弹,一股指风激射出去,那瓷瓶便在“灭魔兽”口中而碎,药粉全部顺势而入。
  那两名护法抵挡“灭魔兽”双爪之势,本也勉力支撑得住。但方才“灭魔兽”受了石侗一掌之击,引起体内凶性,双爪忽地变拍为抓,力道也是更胜先前。
那两名护法拼力抵挡“灭魔兽”爪击,已是神困力乏,此时便如油尽灯枯,更不及闪躲,一伤前胸,一伤小腹,均被划了尺许的口子,鲜血直流,眼见是难活了。
  楚炎风等人在旁见石侗一击而成,本正欢呼,但如今见这两名护法毙命,都不禁嗟叹,对二人的忠心,也甚是佩服。
  那“灭魔兽”此时尚未被药力所制,双爪接连狂舞,如虬龙般的一条巨尾也是四下乱扫,劲风波及十余丈之遥。楚炎风等人忙自退避,唯有柴长老站得过近,躲闪不及,被“灭魔兽”一尾如金刚杵般击在胸前,肋骨尽断,整个人更飞出数丈之外,便是铜人铁人也得摔得寸碎。
  过了不到一柱香功夫,“灭魔兽”的动作方才缓了下来,渐渐软倒在地,再无半分声息,想是药力终于发作,镇住了它体内的凶性。
  众人此时都是长长吐了一口气,心下略松,但对先前之战,仍是思之犹惧。  阿苓对楚炎风道:“大哥,现下总算制住了这怪兽,但我们又该怎么处置它呢?”楚炎风听了眉头紧皱,“灭魔兽”并非刀剑之力所能伤,现下虽一时制住,但终有苏醒之时,却无法将之除去。向断无痕望去,见他也是面又忧色,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默然无语。
  此时忽听得李忆如道:“楚大哥,我有法子。”说罢便起身向“灭魔兽”走去。楚炎风大惊,忙纵身拉住李忆如道:“忆如妹子,你难道要……”日前在圣姑之处,楚炎风已知李忆如有与“灭魔兽”同归于尽之意,后来虽因断无痕之法劝住了李忆如,但如今“灭魔兽”似有不灭之体,若想除去“灭魔兽”,恐怕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李忆如伸手与楚炎风相握,道:“楚大哥,你放心,我绝不会有事的。我们以后还要在一起游山玩水呢,你也答允过我的,不是吗?”说罢向楚炎风微微一笑。
  方才自“灭魔兽”被制住之后,李忆如忽觉得体内那股热流不再如先前一般阻在胸口,竟是突然之间散入四肢百骸,似与浑身真气融为一体,收控自如。李忆如惊喜之余,心中一动,便欲将这股力量如剑气般射将出去,或许可除去“灭魔兽”,此时便上前一试。
  楚炎风虽听了李忆如之言,却仍是放心不下,便道:“我与你一同去。”语力坚定。
  李忆如听着点了点头,二人便携手向前行去,直至“灭魔兽”前丈许方才停下。众人在旁不知李忆如要如何除去“灭魔兽”,心下惊疑,凝神注视。
  李忆如缓缓拔出“仙女剑”,右臂平伸,深吸了一口气,暗自运转体内之力聚于手中长剑。此时李忆如一头青丝无风自起,全身更似隐隐发出一丝柔和的光芒,便如仙子一般。李忆如按当日剑圣传授之法,将力道聚于剑尖上极细的一点,轻叱一声,手中“仙女剑”应声而出,直向“灭魔兽”前胸射去。
  只听得“波”的一响,随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嚎叫,“仙女剑”透胸而过,直在“灭魔兽”身上留下了寸许大小的一个窟窿,一股黑血带着腥臭直喷而出。李忆如这一击耗尽全身之力,现下四肢酸软,便向后倒下,楚炎风忙在旁一把扶住。众人见李忆如一击而成,尽皆极为欢喜,纵声而呼。
  忽地却见那“灭魔兽”摇晃站起,挥舞双爪巨尾,向楚炎风和李忆如攻去,声势虽不如前,却仍是极为威猛。想来李忆如方才这一剑虽是重创了“灭魔兽”,却不致命,更将其惊醒。楚炎风心中大惊,忙扶着李忆如疾向后跃出数丈,险险躲过。
  众人在旁也觉骇然,为料到那“灭魔兽”生命力如此之强,中了当胸一剑,仍可不死,也忙自拿起兵刃上前相助。林天南等人动作虽不慢,哪知却有人更快,只见一个身影自旁掠过,立在楚炎风身旁,却是石侗。
  石侗对楚炎风道:“楚少侠,这‘灭魔兽’就交给我好了,你们马上退到五丈之外,千万不可靠近,切近!”
  楚炎风见石侗语气郑重,而此时也不可有半分迟疑,只得道:“石教主多加小心。”便带着李忆如退开。林天南等人也听到石侗之言,虽是不解,仍依言行至五丈之外,远远而望。
  石侗见众人均已退开,便也松了口气,低声喃喃道:“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来解决。”又见“灭魔兽”正纵身冲来,大喝一声,道:“孽畜,我们都是罪大恶极,去死吧!”随即便听得一声巨响,红光一闪,片刻后一切又都归于寂静。
页: 1 2 3 [4] 5
查看完整版本: 仙剑续(小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