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十二个
我在校外的工地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四周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可燃物。用带去的工具和材料,我很容易的挖了个浅浅的小坑,在上面搭了个木头架子,把那两个木头娃娃安置好。如此这般,一番布置。
有个身影走过来,这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等看清那是小桃,我松了一口气,也紧张起来。
我说:“小桃,别过来!”
她看见我举起打火机,点燃了一根木棒,明晃晃的火,把我的脸燎得发烫。
小桃不敢动,只是用眼神哀怨的求我:“你要干什么?求求你不要做傻事!”我一笑说:“不会的,小桃,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要烧掉这两个东西,在日落以前烧掉。”
小桃说:“不行,这样子你会有危险的,放下,放下,我有话对你说!我已经发现可以不死的方法了!你要相信我!”我打断她这一串哀叫,狠狠点着了木柴。
小桃大叫一声扑过来,可我的动作更快,从上到下,浇了汽油果然好烧。那两个木头人刹那间变成两个火球,发出吡噗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恶臭。
小桃仿佛是吓坏了,瘫倒在地上,她企图爬过来,但是火光太强。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死的,你应该享受死亡了。”我站在安全的地方,对她说。
小桃没命的喘息,好像很快就要失去空气一样,她嘶哑着嗓子,叫:“你怎么……会知道?”
我说:“小桃,你的目标是我,我就是你的第十二个人,对吧?”
她低着头,不置可否。
“一直以来,你都利用这十二个木头人达到不死的目的。你把它们体内的恶灵唤醒,让它们为你杀掉十二个人,用以保证你可以拥有青春和生命的继续活下去。这件事情的唯一破绽就是第十二个人,我本来不明白有十二个木偶,为什么只会死十一个人,直到我听到赵老师的话,还有知道了你故弄玄虚给我的那个木头人其实是另外一个刚刚死去的女生的形象,我才明白你是用那个木头人来掩饰你的真正身份,小桃,十二年前,你就已经死了,你就是当年那第十二个人!”
“十二年前,表面上看,是死了十一个人,但实际上,第十二个人也死了,她就是你现在利用的肉体的主人,那本书的作者的朋友。我想那本书的最后一页,一定出现了你的名字,所以你要撕掉它。你杀了第十二个人,自己附在她的肉体里,利用她的形象和身份继续活下去,十二年后,再回到这个学校,寻找下一个让你附身的替死鬼。”
小桃嘴动了动,低声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我便说:“你第一次跟我聊天就露出了马脚,你说每十二年学校就会死十一个人。但是那个故事的前几页并没有提呀!所以后来我想你既然知道这个,必然是看了我没有看的东西,最可能的,就是那故事的最后一页,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是你把最后一页撕掉了,但我没有怀疑你,因为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撕掉的。直到又发生了几件事,我才把你跟木头人彻底联系在一起。”
“其实我早该看出来,那本书既然只有三个人看过,而我和阿标又绝不可能撕掉那最后一页,那么小桃,一定就是你做的。你害怕那本书上的内容被我看到,所以在我之前找到了那本书,又想了个办法让阿标遇到车祸。是你撕掉那故事的第一句话塞到阿标手里的,为的是让我误会他的意思。”
“阿标想要告诉我的真正意思,只有一个字:”烧‘,他叫我烧掉木头人。而有了你的纸条,这个字就被护士理解成了’捎‘,要不是一个偶然,我根本想不到阿标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本来想杀掉子强,但是我无意中把赵老师的话告诉了你,你担心她会想起你的名字,或者认出你,所以就找个机会拿回子强那里的木头人,让赵老师捡到,杀了她!”
小桃这时候的脸,让我开始不忍心看,她痴痴呆呆的好久才说:“没错,我用那个木头人杀了赵老师。木头人杀人是要有过程的,它们必须慢慢的变成那个人的样子才行。可我不能等,我怕她会破坏我的计划,所以我用了个法术,让它在一个小时之内就杀了她。不过这个法术是有代价的,那个木头人必须吸收别的木头人的法力才行,它吸收了你这个木头人的力量,所以你才死的慢些,要不然你现在已经死掉了。”
那么就是赵老师救了我了。
小桃的身体开始迅速的腐烂起来,可她还在说:“我本来以为我是不死的。我每隔十二年就把这样的事情重复一次,变换身份,变换生命。不错,你本来是我选择的第十二个人,我本来是打算用你的身体再活十二年。可是我的第十二个木头人被烧掉,我就再也不能完成不死的过程,我的生命将带着所有的木头人一起,变成一片没有任何能力的飞灰了。”
她说着,一直一直陶醉的望着火光中的木头人,仿佛那燃烧的两团丑恶的东西是她的全部。
她说:“我只能利用木头人。没有木头人每十二年的复活,我就跟普通人一样。凭我的能力,甚至不能杀死你的那个同学阿标,最多不过在他身后把他推向汽车而已。”
火光越来越旺,在我看来,那似乎成为另外一个太阳。
结局,没有永生
小桃的嘴唇都掉了,露出一口白牙,那么诡异和令人恶心,她做出个好像是微笑的表情,然后说:“你真的好聪明,我从没想到我能结束在这里。不过有一件事情,你猜错了。”她笑的好得意:“那个故事的作者,其实是我!”
“故事的结尾是女主人公因为男朋友的惨死而对生命产生了偏见,她自做主张的从朋友那里偷到了最后一个木头人,所以她就成为了第十二个。如果你看到了最后一页一定会发现我的名字,程小桃。”她很愉快,很愉快的笑,说:“我把我的故事写下来,本来是为了给自己解闷,看看自己辉煌的过去,可到头来却成了……”
她没有把最后的词说出来,就变成了一片腐烂之后的白骨。
之后我在火光中走回去,也许明天人们会发现这奇怪的场景,我不准备为它做解释。
不会再有人死了。
我觉得心中一片清明。
手机响了,接通,是阿标的声音:“小狼,你怎么样?”
我说:“还活着,一切都好。”
沉默,他问:“木头人呢?”
我说:“没有了,再也没有什么木头人。”
就像没有永生一样。
我听到阿标在电话那头发出开心的笑声。
我的前头是夕阳,后面是火球。我向光明走去。
第七章 幽灵楼道
一,幽灵楼道的传说很多人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恐惧症,有一次我们屋里的人做了个测验,我有“狭窄空间恐惧症”,胖子有“尖利物体恐惧症”,阿标则有“通道恐惧症”。
我问:“什么叫‘通道恐惧症’?”
阿标说:“大概就是在楼道那样的空间里会害怕吧,这个测验不灵啊,我怎么会害怕楼道呢?”其他人点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怕,只有一直沉默的子强忽然来了一句:“你不怕?你敢在夜里一个人走过一号自习馆三楼的楼道吗?”
阿标说:“我平时又不去自习的,再说我干嘛怕那个楼道?”
子强微微一笑,说:“因为那个楼道里有红皮鞋女人的传说啊!”
我们都表示没听过,让他给讲讲,子强说:“奇怪了,这个故事好像只有学生会的人知道似的。那我就说说吧,你们去自习的时候可别害怕啊!”
“一号教学楼的三楼以前是个放映电影的地方,每天晚上有很多同学都去那里看电影。开始的时候大家呼啦一下进去,散场了呼啦一下出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后来有一天,一个同学在放电影的时候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电影早已经放完,已经晚上十点多,别人都走了。
“他只有一个人走出放映厅,经过那条没有灯的楼道。”
大虾一向胆小,这时候缩在上铺喊:“没灯?就算没开灯,那个楼道尽头的楼梯口也有灯啊,还是可以看的见的!”这一声好悬没把大伙吓一跳,七嘴八舌的批评他以后,子强接着说。
“他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啪嗒,啪嗒,不紧不慢的响着。那位同学本来也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到了这种气氛下觉得害怕,不敢回头,哆嗦着问了一句:”同学,你是哪里的?‘结果没有人回答他,脚步声还是响着,并且离他越来越近了。“
我说:“跑啊,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跑?”子强点头道:“不错,他当然开始跑了,但是怎么跑都跑不到楼道的尽头有光的地方,等他累的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其实原地没动,只是那脚步声又离他近了,几乎就到了他背后。”
“他那时候已经累的跑不动,不再跑,停下来,又不敢回头,就弯下腰,从自己的两腿之间倒着看身后的情景。”
屋里现在没人说话了,只听到大虾粗重的呼吸声,每个人都在等待子强讲下去。
子强也看出来自己的重要,于是压低了声音,尽可能耸人听闻的道:“你们猜他看到了什么?他只看到一双鞋,一双红色的女式皮鞋,在地上自己走着!”
大家“哦”了一声,胖子第一个大叫:“什么嘛,真是老掉牙的故事!”
黑子道:“哪个学校都有这种故事,唉,没劲,无聊。”
子强说:“无聊你们还听?你们都是无聊人啊,不跟你们瞎说了,我要去开会了。”
我说:“你是领导,大忙人啊,开会也别闲着,再听几个鬼故事回来讲。”子强说:“什么啊,今天这个会是临时通知的,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都散了,我看见大虾还在上铺蒙着被子:“怎么了?自习去啊!”我对他叫。
他说:“不去,我今天不去自习!”
“你听说过楼道的故事吗?”我跟梅一起走的时候,问她,她想了想说:“没有,是什么故事啊?”
我说:“是关于一双红皮鞋的。”
梅说:“哦,我们寝室那个学生会的干事那天回来提过。”
我好奇心大起,问:“她说什么?”
梅说:“她?只说了三个字。”
“哦,什么?”
梅笑了,调皮的:“红——皮——鞋!”
留下我迷名奇妙:“还有别的呢?”
“她没说啊,她什么也不说,不过她从来不去一号教学楼自习。”梅说到这个停下,朝我身后挥手:“小丽!”
一个长得细眉细眼的姑娘过来,很亲热的说:“小梅。”
梅向我介绍说:“这是我一起留学时候的朋友小丽。她是别的学院的,今天特地来看我,就住在我们宿舍了。”我冲她点点头。
她问小丽:“你干什么去?”小丽说:“我有点事,回去再跟你说吧。”
我们看着她向一号教学楼走过去。
我说:“她要自习吗?”
梅笑笑:“什么啊,她又没带书包,我想她可能是去看看,她姐姐以前也是咱们学校的,听说……”
“听说她姐姐上学的时候忽然死了,就死在咱们学校的教学楼里。”
二,小丽之死
半夜,寝室的电话猛的响起,凶巴巴的声音让大虾想起午夜凶灵,大叫起来,其他懒蛋则宁可被吵也不愿停止跟被窝的恋爱,我只好爬起来去接。电话里是梅的声音:“小狼吗?好像,好像出事了!”
我急忙问怎么了,她说:“你还记得小丽吗?她……她现在……”
梅说不下去了,我听到她在电话那边吓得直哭,马上安慰说,不要怕。我的话没起多大作用,但最后她平静下来,我问:“你们寝室其他人呢?”
梅说:“都醒着,在我旁边……我们没有开灯,我们……我们的窗户对面……”
我忽然想起梅的宿舍对面是一号教学楼,而且好像正对着三楼走廊。
我问:“你们看见三楼的走廊吗?”
梅哭起来了,说:“是,是!”
然后是她一个室友的声音,那女生也是我们班的,她说:“我们这边看见很……奇怪的事情,你们男生能不能来一下?”
我说好,放下电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所有人都捅起来了。
“女生那边出事了,咱们得去看看!”
当时是十二点左右,宿舍里一片寂静,大门早就锁了。从二楼水房的窗户跳下去,我们屋里的兄弟——除了吓得哆哩哆嗦的大虾和不得不委派在屋里陪着的阿标,一起向女生宿舍跑过去。
女生寝室黑着灯,到梅她们的窗户下边,我用手机给她们打电话:“我们到了,在你们窗户下边呢,别害怕。”
梅说:“你们在楼下?你们看看我们对面的走廊!”
我们几个就转身看。
三楼的走廊尽头是楼梯口,那里有一盏灯。
现在那盏灯昏黄昏黄的忽闪着,在半夜说不出的诡异。
“就这个啊!”胖子刚说完,停住了。
我知道他也看到了,有个人。
有个女生站在走廊这一边的玻璃前,在灯光的不远处,向下看。
不对,好像是在向对面看。
我在电话里说:“那个女生是小丽吗?她在干什么?”
梅说:“她,在笑。”
“她一直在不断的看着我们宿舍的窗户笑!”
我抓过黑子手里的电筒,对子强说:“拿着望远镜,看那个窗户!”
接着我把手电筒的光向走廊里面小丽的脸上照过去。
子强哎呀一声扔掉了望远镜。
胖子跳起来说:“你干什么?”
子强脸煞白,憋了一会儿说:“不对,那里,不对。”
其他人一起向他指着的地方看。
可是走廊里没有人了。
一个人也没有。
我说:“小丽去哪里了?”
梅在电话里说:“她……她转身走了。”
“她是下来了吗?”
我们四个全神贯注的盯着教学楼的门,可没人走出来。
我说:“上去看看吧?”
黑子点头赞成,胖子战战兢兢道:“没有什么,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子强跳起来说:“咱们错了,应该通知学校保卫科,那边有人值班。”
学校保卫科果然有人值班,五十来岁的赵大叔精神还好,慢腾腾找出手电筒,他跟我们一起打开教学楼的大门。“你们几个学生大晚上不睡觉,来这边捣什么乱!”
子强说:“我们是学生会派来的。”
老赵头居然心领神会,点头说:“这样啊,不过每年都只不过是一场虚惊啊。”
我们开始上楼,大家各怀心事,我注意到子强落在后面,快到三楼那段楼梯时,他从拐角的消火栓里拿了什么东西。
“什么啊?”我问。
子强不自然的笑,说:“没有什么,我只是看看。”
走上三楼,楼道里一片漆黑,老赵刚说:“你们看看……”就住了嘴。
谁都不说话了。
因为谁都觉出有点不对劲。
远处地上,有比黑暗更黑的东西。
我没仔细看,我去摸电灯开关了,开关就在楼梯口,一打开,整个走廊都亮了。
唉,去年就安了灯,怎么从来没人打开呢,我心想。
子强第一个大叫起来:“啊!”
黑子捂着脸,胖子转过身,老赵头颤巍巍说:“来了,她还是来了,来了啊!”
怎么了?我向楼道里看。
明晃晃的日光灯下边,有个女生躺在那里。
是白天的小梅,她白的发青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笑容。
但是明显,她已经再也动不了了,她几乎全身都泡在血水里。
半干半湿,发黑的血,好像在从她的每个毛孔喷出来一样。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正想不看那尸体,我看见尸体后还站着个人。
一个淡淡的女生的影子。
“你是谁?”我忽然冲过去叫起来。
那女生看我一眼,很惊讶,身形慢慢消失了。
我才发觉自己在胖子和黑子的拉扯下。“不要过去,小狼!”胖子说,“太可怕了。”
黑子说:“她,她大概已经死了,你不要再说什么了。”
老赵头却看着我,说:“你不该打开灯的。”
三,离奇的死亡
女生宿舍的老太太破例让我们上楼来看看。已经是白天了,梅还是吓得说不出什么话,两个眼圈黑糊糊的。“我真不想再住在这里,每天看着这个楼道!”她说,我没办法,只好抱住她肩膀。
“别怕,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再跟我讲一次。”
梅说:“也没什么,我已经都告诉警察了。本来小丽说晚上回我这里睡,结果很晚她也没回来,我找不到她,担心她回来晚了进不了门,就从窗户往下看。下面没有她,可是对面……她就在对面,开始还向我挥手,后来就笑,笑,一直笑,我用手电照她脸她也没反应,表情怪怪的,后来好像她脸上好像开始流血,一直流,可她还一直笑,完全没有反应。”
我问:“后来她是怎么走的?”
梅说:“她就那么慢慢的转过身子,下楼去了。”
我问:“下楼?你确定她是下楼去了?”梅擦擦眼泪说:“没错,我们都看到了。”其他女生附和着说是,我也没再说别的,继续安慰梅。
我们屋里也一片混乱。
先是胖子昨天吓得发了烧,大虾没去也跟着凑趣,两个人躺在被窝里呼呦嘿呦,黑子忙着给他们喂药送水。子强一早去了学生会的办公室,阿标愣愣的听我说完情况,建议道:“不如这样,咱们转学吧?”
我笑笑说不好吧,就走出了宿舍。
我去找老赵头,这老头态度还挺好,七扯八扯的跟我聊了一阵,说:“看你是个好小伙,家境也不错,赶快转学还来得及。”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看上去运气不好。
我说我不知道他会看相。
老赵头说:“你这孩子真会胡搅和,咱们学校那楼道里死的人多了,不缺你一个。”
我说:“那个楼道死了很多人吗?”
老赵头说是,我马上问他:“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说:“失血过多,你也看到了。”
我就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叹口气说,当然可以告诉你,谁也不是故意要保密的。
“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咱们学校有个女生叫小苘,她学习非常用功,每次都要自习到教学楼关门才离开。那时候负责关一号教学楼的是我,我还记得她的样子,多文静的一个孩子!”
“可是有一次她大概是学太累了,没听到关教学楼的铃声,我从检查教室的时候她又去了厕所,错过了。后来直到我把教学楼的大门锁上,她也没下来。”
“本来也是一件小事,可她因为出不来,一时害怕,就从三楼走廊的玻璃向对面的女生宿舍求助,她挥了很长时间手,又喊又叫的,对面的人也没反应。后来她累了,靠在窗户上,一不小心,打碎了玻璃。碎玻璃扎了她一身,她又晕血,摔倒在地上,让一根更大的玻璃扎进了心脏,就那样流很多血的死去了。第二天早上才发现。”
“令人遗憾的是对面宿舍的女生后来说其实看见了她呼救,就是因为害怕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敢过去救,也不敢叫人,所以置之不理。”
我问:“小苘,是那样死的吗?”
老赵头问我什么意思,我说:“她难道不会是真的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弄死的吗?”
老赵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又问:“写的什么字?”
老赵头说:“想起来好像就在昨天,她用手指沾了血写的是‘下一个’。从那以后,咱们学校才有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那个楼道也开始邪乎起来。有的学生自习晚了看到窗户边上有红色的影子,还有几个学生莫名其妙的死了,就像昨天那女孩死的一样。去年因为这个特地装上灯,也没有什么用,总是不知道被谁关掉了。”
我问:“是小苘在报复吗?”
老赵头看着我说:“不知道,不知道,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死,也不想追究。你好自为之吧,小伙子,我不想看见你年纪轻轻的也出事。”
我想走,又想起来,问:“您知道红皮鞋的事情吗?也发生在那个楼道?”
老赵头说:“三年前,自习室三楼改成录像厅,因为人多,一直没出什么事。结果有一天还是有个学生落单,我发现他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他在一楼大厅的门口累得站不起来了,说是打碎了玻璃逃出来的,看见身后有一双会动的红皮鞋。这个事因为害怕引起恐慌就瞒下来了,只有学生会的几个人拿来当鬼故事讲。”
回到寝室我把打听的情况一说,让自称阴阳师的阿标还有子强分析一下,阿标马上说:“事情很清楚了,小苘死于非命就起了恨意,专门杀害落单的同学。”
我说:“那么红皮鞋呢?”他说:“小苘死的时候穿的红皮鞋吧?她拿这个来吓人。”
我说:“可那个看到红皮鞋的同学并没有死啊!”
子强说:“那个小苘跟今天死了的小丽是姐妹。”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我今天查了学生档案。”
我说:“那么更不可能,小苘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妹妹呢!何况妹妹还是专门来看姐姐的。”
阿标说:“变成了鬼,什么都有可能了。”
我说不,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而且就算是有鬼,也要想办法解决一下,否则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的。
子强看着我说:“小狼,你好像对这事情很有兴趣。”
我说我只是好奇,子强道:“今天我值班,你跟我去办公室查查资料吧,咱们一起调查。大家都不想再有同学死的,是吧?”
四,圈套
男,二十一岁,在一号教学楼三楼被发现死于失血过多。女,二十岁,在一号教学楼三楼被发现死于失血过多。
男,十八岁,在一号教学楼三楼被发现死于失血过多。
子强把笔在草稿纸上一甩,说:“没想到咱们学校其实每年都会死几个人。不过为什么这些记录前头的名字都被撕掉了呢?”
看了一会儿又说:“这些只是学生的记录,没什么再具体的了。”
子强猛的把脸转向我,说:“有,一定还会有人死,你信不信?”
我说可能吧,可是会是谁呢?
子强说:“会不会小苘恨上对面女生宿舍的人,这次杀了小丽的时候恐吓她们,下一次就是她们中的一个死了。”
我想起梅,害起怕来说:“不会的,我……我去跟她们说,叫她们小心点。”
从子强的办公室出来我跟一个女孩擦肩而过,她冲我笑笑。
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犹豫了几秒钟,向她冲过去:“你等一下!”
那女孩站住,转过身来,是个单薄文静的姑娘,她问我:“你有什么事吗?”我被她问的不好意思起来,对自己的判断有点怀疑,问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一号教学楼?”
那女孩笑,说:“我经常在那里上自习啊,你看见我了?”
我很想问她是不是昨天晚上站在小丽尸体后面的那个,所以试探着说:“昨晚上你是不是在三楼?”那女孩点点头,不等我再说就回答:“是啊,你看见我啦!”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我说:“你……你叫什么?”
她一笑说:“我叫小苘。”
“小狼!你跟谁说话呢?”子强在后面叫我,我一回头说:“没什么,一个朋友。”
再看,小苘已经不见了。
红皮鞋,小苘,我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梅:“小狼,我好怕,你来陪陪我好吗?”
我说好,问她在哪里,她说:“我在一号教学搂。”
一号教学楼?现在很晚了,该闭馆了,我叫她马上出来,梅却说:“不,我不敢下搂。”
我说好吧,你在哪里?
她幽幽的说:“我在306。”
我向教学楼走过去,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快要进去的时候看见子强。
他问我有没有什么头绪。
我说:“没什么,不过我觉得事情好像不是小苘要报仇那么简单。”
子强说句好,然后问我干什么去。
我说:“梅在里面,说她害怕,叫我去接她。”
子强说:“不对吧,我刚才还在宿舍附近看见她,你打个电话去她们寝室问问。”
我掏出电话,往她们寝室打了一个。
居然是梅接的:“小狼,什么,自习?没有啊,我在寝室呢……一直在……没给你打过电话啊,真的……”
为什么有人冒充梅?子强说:“也许是有人要引你去那个楼道。”
那个楼道,我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
子强问我:“你相信有鬼吗?”
我说我信,我怎么能不信呢,看见那么多次。
子强又问:“你觉得鬼可怕吗?”
我说有的可怕,不过见了比不见还好些。
“你不知道它们在哪里的时候,它们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杀死你。”
子强点头,说:“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你敢不敢跟我去三楼?”
我吃一惊:“去三楼?”
子强道:“你敢不敢?”
我瞅瞅他,下决心道:“两个人我还不敢吗!走。”
三楼没有人,楼梯口的灯还是那样昏黄。
我朝楼道深处看,黑幽幽的,心里起了警惕之心,对身后的子强道:“咱们把灯打开。”
子强说:“不好吧?惊动了它们,怎么办?”
我不明白他的话,却看见他挡在点灯开关前面。
子强的眼睛里竟有许多敌意。
我说:“你怎么了?”
他嘴角上翘,好像在笑,说:“没有什么,开了灯你就看不到它们了。”
“谁?你想要我看谁?”
我知道是真正的上当了,因为子强说:“我千方百计把你骗到这里来,你会知道是为什么的。”
五,小苘
子强说:“本来直接用梅把你骗上来就好了,但是我在楼下看见梅在对面宿舍里,我怕你上楼之前也看见,所以以退为进,先戳穿这回事儿,再诓你上来。我知道你好奇心很大,又有我跟着,一定会上来看看的。”我没回答,只是等着他说。
“至于我为什么要你来……”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阿标:“小狼,你看见子强了吗?”我问怎么了,他说:“刚才我去学生会办公室帮忙,看见他的一本笔记,小狼,你一定想不到,小苘是子强的姐姐,不是小丽的姐姐!小丽的姐姐叫做曼玲,是五年前死的。”
“子强在笔记里写他发现她姐姐的灵魂还在学校里,他要保护他姐姐,不让别人发现她。我看他有点不对劲,你小心啊,最近表示要调查这事情的就数你了。”
我谢谢他,接着说:“阿标!我现在就在三楼,你快叫几个人来!”
电话里面开始嗡嗡响。
子强笑了。
一个大活人的笑,此时此刻比什么都恐怖。
天已经黑了。
我听到一些类似风声和哭叫的声音。
楼道的深处,许多黑色的影子开始蠢蠢欲动。
子强从兜里掏出一块带血的玻璃来,说:“昨天上楼的时候,我在消火栓里发现了这块玻璃,这里面有我姐姐告诉我的话。原来她一直没有走,一直还在这个楼道里。她伏在小丽的身上,把这块玻璃藏在下面,让我看到,就是为了让我保护她,我要保护她,你知道的,谁也不能伤害我姐!”
他恶狠狠的一步一步走过来,一把把我推向楼道深处。
我转过头,楼梯口看起来这么遥远,后面有仿佛地狱的声音,许多冷冰冰的东西戳着我的后背,我不由自主的跑起来,直跑到气喘吁吁。
在意识渐渐变淡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个人:“小苘!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难道都是想害死我吗?”
“你有没有听到过催眠术?”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们已经没有身体的灵魂总是会运用催眠控制一个人的头脑,我不想的,想要害死你是它们的意思,它们从你第一天打开灯,就害怕你会发现它们的秘密。”
那小苘每次出现都没有恶意了?
可“它们”会害怕我发现什么秘密呢?
什么?
我问:“附在小丽身上的是你吗?”
小苘说:“是的,不过玻璃并不是我想要放的,我实在不想把自己的弟弟牵扯进来。”
那些鬼魂的声音叫着:“你这个叛徒,不许你跟他说话,不是说好了,你让你弟弟把他引过来,我们就不杀你弟弟。”
我快没有力气了,面前遥远的灯开始忽闪,我仿佛在灯光中看见小苘的死状……浑身是血,一根玻璃条穿过了身体,她,还是笑着的,写下三个血字。
“下一个”。
我又看见另一个女生,在楼道里没命的跑着,跑着,可就是不向前,她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终于倒下来了,地上有几块好像是打碎的玻璃,她倒在那上面……
死了,死了,一个一个都死了,在楼道里奔跑着,找不到方向。
下一个,就是我。
我本来就这么认为了,马上看到了玻璃。
“红皮鞋,为什么看到红皮鞋反而没有死?”
我不想……我忽然明白了。
“我不绝望,我不绝望就不会死!”我停下来,只是慢慢的走着说:“只要我不绝望,你们就不能杀死我!当初看到红皮鞋的那个人因为害怕拼命的奔跑,强烈的求生欲望才让你们不能杀死他,对不对?”
我后面的鬼魂们发出地狱一样的喊声,其中夹杂着小苘欣喜的声音:“对!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个,可就是没有机会说。”
“我还想告诉你……我昨天晚上就想说了……”
她的声音再次被打断。
这些鬼魂!我不敢回头,生怕再看到它们可怕的死状,会一下子吓的失去了求生的勇气。
“你们是死在这里的学哥学姐们吧?你们因为绝望死在这里,但还阴魂不散,期待着能够杀死‘下一个’是不是?”
还是那样呜咽的可怖的回答,小苘在里面说:“对,我一直叫它们走,它们却不甘心,想留在这里害死下一个人。”
我说:“下一个,怎么害的完呢?自己因为绝望死了,还要害死别人,你们怎么想的?”
那些鬼魂中的一个怪叫道:“小苘,你只会说便宜话,第一个死在这里的还不是你!第一个想害死下一个人的也是你!”
小苘的声音黯然道:“不错,是我不好,可是三年前那个跑出楼道的男生,他一直在跑,一直一直的跑,他相信自己能够跑出楼道。我发现我不能杀死他,我才发现,我原来是因为自己丧失了求生的希望,自己杀死自己的,从那开始我觉得惭愧,不想再这样下去。”
其他的灵魂七嘴八舌的说:“可我们是被你害死的,从第一个开始,越积越多,我们绝不能因为你的这点觉悟离开,我们不能莫名其妙的死去!”
小苘好像在哭:“我不想,我不愿,不要再错下去了,我们离开吧!”
很多声音在吼:“不!绝不!我们一定要杀死他,被他发现我们的秘密就完蛋了!”
秘密?我忽然想到那一晚的小丽。
她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寝室,脸上都是血,却在笑,不停的笑。
……对面梅的寝室里,她和室友正拿着电筒向这边看。
一定是听胖子说了,她那么关切的样子,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我,我扑向窗户,向她挥手,大叫:“梅!我没有事!你放心吧!”
梅笑了,听到了,也向这边喊:“小狼!你坚持住!他们已经去救你了!”
我听到身后有撕心裂肺的叹息声。
那声音越吵越大,越来越近,像龙卷风一样扑过来!
结局
我感到彻骨冰凉,在一瞬间失去了只觉,在眼睛闭上之前,我看到光。胖子他们冲上来,打开了灯。
……
小苘说:“我临死前向对面的宿舍拼命呼喊,她们没有回答我,那时我想,如果有朝一日,这边和对面,两边的人能够互相关心彼此,那该有多好,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小苘说:“这就是彻底破解这里的怨气的方法吧,对面的人能够感应到你的呼喊,关心你的死活,就算是你的女朋友也好,我的心愿总是完成了,我死而无憾,它们也不能再留在这里。它们被赶走了,楼道里就不会再发生可怕的事情。”
我朦胧中想要去再问她,她的影子和声音都淡淡的湮没了。
“它们不想走,怕你发现这个秘密。这就是它们害怕你的原因,谁叫你是那么这许多年来,第一个想到要打开灯的人。标新立异的人总是可怕的。”
这就是小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醒过来,在寝室的床上,兄弟们说我没什么问题,就是当时晕倒了。子强来道歉,说:“我姐姐跟我感情很好,我一直很想要为她做点什么,自从捡了那块玻璃听到姐姐的声音,我就一直按照她说的做了很多事,甚至跟那些鬼一起想要伤害你。我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
我说:“你就是被鬼迷了嘛,我知道那个叫你做这些事情的不是你姐。”
子强说:“你也知道?我昨天梦到我姐了,她来向我道别,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我点头说:“总算解决了这事情,小丽之后,不会有人再死去了。”
胖子在一旁插嘴道:“真想不通啊,那帮家伙的死虽然不全是自己造成的,也没必要去害别人啊!”
人本来就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何况是致命的错误。
所以才会害别人,看自己的悲剧再重演吧。
我想起小苘写的“下一个”不由得打个冷颤。
但愿悲剧不要再发生——我想她现在一定也明白了。
傍晚的校园一片宁静,梅问我:“你说,小苘还有那些灵魂现在去哪里了呢?”
我说:“它们大概在旅行。”
梅说:“旅行?为什么?”
我说:“它们既然不能再呆在楼道里,总要往别的地方走,在不断的旅程中才能明白一些事情,我想灵魂也一样吧,只是不知道,它们现在要走向哪里罢了。”
这时候我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对面野草中一朵刚刚合上的喇叭花开始上下颤动,好像在点头。
里面有好多个声音一起吵我大嚷:“你小子说的倒轻松!”
第八章 金盒子
Myfriendisastrangman……一,从天而降的英飞和金盒子
某一天,我收到一张邮单,有人寄包裹给我。
好奇怪,这些年除了高中一个同学愚人节那天寄过卡片,还真没有收到过其他东西了。新奇的事情让我高兴,便二话不说跑去取。
那是一个来自不知名的北方小城的地址,从没听说过,寄件人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把那个填了“价值五元”的包裹当场就拆开了,我想也没想到,那竟然是个……
金光闪闪的盒子。
但是那个盒子我打不开。
从邮局出来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也不知道为什么。邮局对面的树下有一个奇怪的矮人看着我。
那是个个子很小的侏儒,好像有一双世界上最凄厉的眼睛一直在瞪着我,从出了邮局、在附近的摊子上买东西、接着回寝室。
在宿舍楼门口,他用粗糙的大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叭!”我听见他说,然后裂开大嘴向我笑。
那张嘴里黄乎乎的牙参差不齐。
看见这么丑陋而恶心的情景让我很是头疼,逃回寝室往床上一躺,对面铺上的哥们说:“刚才有电话找你,小狼!”我问,是谁,他摇头:“没说名字,不过是个男的,说是你朋友,今天晚上来找你。”
我一机灵,还有什么朋友是说来就来的啊?
只有那一个了。
“英飞……”我喃喃的说。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一天我等到很晚,我的朋友英飞没有来,如果你们像我一样了解他就会知道这是很奇怪事,从认识起,他从来没有失约过。
英飞曾经是我的高中同学,他在一个奇怪的早上以借读为名到我们班,又在一个奇怪的早上消失了,除了听说他退学,谁也没有别的消息。
可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下午,我妈跟我说:“刚才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你的朋友,下午要来。”接着做梦一样,英飞就笑眯眯的从门口蹦进来了:“听说你考上了,来看看你。”
他往沙发上一坐,自在的翘起二郎腿,说:“这下你向知识阶层又迈了一步,跟我这种不大可能再有什么文化的人不一样。”我笑道:“少来,我就不会像你那么拽文。”
英飞说:“可是你会写,记得吧,你曾经给我写过一个故事,还用我的名字发表的。我想以后有这个机会——你把其他的故事写下来,等我们都老了,一起坐在这个沙发上看。”
我说你对我们家的沙发还真有感情,他点头说:“当然,念书的时候我经常不回家睡在这个沙发上。”
我就感慨那时候真快活,英飞说:“以后也可能有这样的日子啊,我倒霉的时候,就来烦你。”
我说请便,他笑了,掏出一根烟,可没点着。
“我戒了烟了。”他解释道,然后跟我聊起来,聊我的高考,我报的那些学校,以后可能会怎么怎么样,就是一句不说自己。
我也不问。
他就是这样的朋友,我跟他之间也许什么联系也没有,但心照不宣,而且一旦有机会,无比信任彼此。
就是这么一个家伙,我坚信他应该来找我,而且金盒子是他寄来的。
那个奇怪的盒子沉甸甸的,盖子上写了一行奇怪的文字,还有个小小的钥匙孔,我试着撬了一下,打不开。
只有等着。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很早,睁开眼透过玻璃看着微微发白的天,玻璃有点脏,透明度不好,我正这么想,玻璃的那一边,出现了一张脸。
一张有点苍白的脸,那双亮的骇人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我。
我很快认出那张脸,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你在干什么?这可是四搂!”
玻璃外面那个人笑了,说:“我知道,可我不想失约太久,就自己爬上来了。”
我还想说什么,不过忍住,马上打开窗户把英飞拽进来。
他终于站在我们宿舍坚实的地板上的时候,掸了掸自己的衣服,周围打量一下,说:“这地方不错嘛,哪个是你的床?”我给他指了,他就直挺挺躺上去,翘着腿,说:“舒服,我先睡一觉,我太困了。”
这家伙,跟三年前根本没什么两样,是个平面就能睡着,我摇摇头,打算去洗漱。
这时我看见窗外,还有一张脸。
一张布满了皱纹的丑陋的老脸,恶狠狠的看着屋里,我惊呼:“谁?”
那张脸的主人听到我的话也不回答,好像是手一松,就从窗外消失了。我以为他掉了下去,急忙凑到窗台边看。
可什么都没有,外面静悄悄的,和每个早上一样的景物平凡。
屋里的兄弟醒了好几个,拉着被子问我:“打雷了吗?这么闹。”我摆摆手说:“没什么,我来了个兄弟,在我铺上呢。”
那帮家伙睡眼猩松的朝英飞的方向瞅了一眼,都接着见周公去了。
我叹口气,拿起盆,奔水房去也。
在走廊上我想起来了,那张老脸我也不该算是太陌生,他——是那个白天的侏儒。
二,奇怪的恐吓信
英飞一直在睡,我没叫他,自己去上课了。路上很热闹,有个老头在看相,我奇怪学校里怎么会有这个,看见同楼的一个人就问他:“这年头都有在学校里看相的了?”
那位回答:“学校大了什么鸟都有,看相有什么大不了,别说,这老头特灵,你也算一算。”
我说不了,还不如抽签,这时候听到人群中那个老家伙高呼一声:“那边那个同学,过来一下。”
我身边那个友人就推我,说是叫我,糊里糊涂过去,那老头长须长眉,倒真有几分道骨仙风,只是……他看了我的手以后说:“你最近会遇到很久不见的朋友。”
我点头说,对。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我听到无数声:“我早就说过很灵嘛。”
我对那些赞叹置之不理,听那老头说:“不过你这个朋友给你带来的,不是什么好运气啊。”
我只是笑笑。
课和以往一样没劲,我实在禁不起老师的催眠,很快趴在桌子上开始了早睡,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捅我:“小狼,别睡了,有你的信。”我抬起头朦胧见看到负责取邮件的那位老赵同学,他把一封信递给我。
白色的信封,没贴邮票,没写地址,上面加起来只有两个字:“小狼”。老赵说:“是你的吧,亏我认识你,要不怎么写怎么寄的到,是你学校里的朋友?”
他说完无比好奇,等着我拆开看,我不忍心辜负他,可是一拆开我就后悔了,那并不是一封来自什么朋友的信,那可以说是一封恐吓信,这种信不该让脆弱而又碎嘴的老赵看见。
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红呼呼的写了一片烂字。
“小狼,我们知道你叫小狼,我们也认识你,我们见过你的模样,所以你给我小心。”
“我们的规矩,绝不能违反,飞贼要受惩罚。你要是帮他也会受惩罚。”
“我们已经来到这里,赌咒也来到这个学校。明天日出的时候就会应验。”
老赵可怜吧吧的说:“谁这么无聊,开这种玩笑?”
我说:“大概是上回冶金学院那个跟我打架的黄毛小子吧,没关系,那家伙活腻歪了。”
老赵听了胆子大些,说:“要不要我帮你告诉导员?”
我急忙说不用了,而且拜托他保密:“我不想这么解决问题,写信给我证明他根本做不了什么。”看着频频点头的老赵,我知道我的麻烦来了。
信封上有个黑手印,信纸上有浓重的血猩味——没有学校里的对头肯用血写信给我的,如果猜的不错,是那个侏儒干的吧。
可我不认识他。
而且信里的话云山雾罩,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除了一点,“飞贼”是英飞高中时期就开始用的外号。
我回到寝室的时候英飞正在床沿坐着,看见我他一脸灿烂:“有饭吗?”
我举着那张纸,笑眯眯道:“早点在这里。”
英飞一看,脸变了色,问我:“哪里来的?”
我把信封一起给他。
他看了一会儿说:“真是无聊的人,是吧?”不自然的笑,他一定有什么瞒着我,这可不大妙啊。我腾一下站起来,说:“走,跟我去食堂吃饭。”
他吃完饭就走了,什么也没跟我说。
我回到寝室,兄弟们在打牌,凑过去添了一会儿乱,他们说要去自习。
“306有个女生特漂亮,一起去看?”黑子跟我说,我摇头:“你们去吧,把我那份儿一起看了就得。”
他们在笑声中下楼去了,我沉痛的坐下来,再次企图打开金盒子。
还是不行,我的手指摸索到那些字,想起桌子上子强为选修书法课刚买回来的毛笔和纸。
文军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他寝室里挺干净,门大敞着,我敲一下门,他正在看一本厚厚的书。
他抬头说:“嘿,什么风儿把你吹过来了?”
我笑笑:“一股奇怪的风——你看什么呢?”他把书晃晃:“古兰经,你这种人不感兴趣的书。”我大叫冤枉说:“谁说的,我对了解一些课外知识很有兴趣哦。”
那个书呆子愣苛苛看着我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你们家是回民吧?”
他马上忘了刚才的话,热情的介绍:“对!而且我们家里人都信伊斯兰教,我本来不知道的,不过上大学以后仔细研究了教义,发觉……”我听到这里问:“你研究了,你认识阿拉伯字儿了?”他说:“一点点,不过我有一本特殊的字典。”
我把拓下来的那纸递过去:“那你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这个家伙马上来了兴趣,拿过去看来看去,又找出一本大书来查:“金色的……盒子?……被打开……嗯……我知道了,这句话是说‘打开金盒子的人必将受到神的惩罚’——你从哪里得到的?”
我说:“没什么,很偶然的看到的。”
文军说:“你没看到那个金盒子?”我说:“大概,可能,没看到。”
他也没计较我这话说得很矛盾,只是说:“幸亏,那个盒子可能邪的很,这句话总的来说算是一句毒咒了。”
我点头,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
我得把那个该死的盒子藏起来,半天我也没想到哪里好,正在思考,公寓办公室的老太太进来对我说:“你是周良吧?楼下有人找你。”我答应,跟她一起下楼,思考她干嘛愿意专门来叫我一趟。
到了楼下才明白,找我的是那个老侏儒。
他现在已经没有白天那么凶狠了,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小小的身影像一滩泥,嘶哑的对我说:“你……来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太太说:“他一进来就倒在这里了,我问他哪里的,他说只认识你,你把他带走吧,这样子的,最好去医院。”
我为什么要救这家伙?他趴在我背上像个沉重的口袋,经过学校的小树林的时候,他说:“放我下来吧!”我说:“不去医院了?”
他说:“不去。”
我说:“那……你没事儿吗?要不还是,还是去看看?”他忽然提高了声音说:“放我下来!”
放下他,我说话只好低头:“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很坦白,大声说:“金盒子!我想要金盒子!”
我说:“为什么?那个东西是你的吗?”
他好像吓了一跳,连连说:“不是,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我觉得好笑:“不是你的,你干嘛要?”
他又阴沉了,说:“它也不是飞贼的,我们有权利得到它。”我说:“我不懂。”
他好像在犹豫,接着摸摸口袋,拿出一把小小的钥匙,举着:“这是金盒子的钥匙,给你。”
我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要接过来,后来这矮子诡异的说:“这也是飞贼想要的。”
我终于接过来,那钥匙也是金灿灿的,不知道为什么,拿着令我很不舒服。
侏儒说:“我不舒服,我要走了。”
我想叫住他,可他溜的像兔子一样快。
三,两个
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里那个侏儒恶狠狠的瞪着我,嘶哑的声音大喊着:“你会受到神的惩罚!”接着啪啦一下,他的眼珠子就掉下来了,在地上滚来滚去,眸子还是看着我。我那时候还没醒来,我对他说:“为什么?”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脑袋又掉下来了。
一声尖叫把我吵得醒过来,我基本上没在宿舍听到这么高分贝的声音,再看宿舍的兄弟们,都醒了,我们的东北大汉黑子说:“到底怎么了?”
上铺那个有点女性温柔的大虾哆嗦着说:“有人在叫。”
子强揉眼睛道:“声音挺近的。”
我觉得不妙,拉着黑子的胳臂跑出去。
就在水房,我看见斜对门的一个哥们儿张大嘴巴站着。
黑子说:“你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哥们根本没回答。
我们过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心里只想到了一句话:“……明天日出的时候就会应验。”我有不详的预感,我害怕发生什么。
但是,真的有人死了,而且死的很惨,趴在水房里的身体血肉模糊,脑袋向外面搭拉着,一对几乎快掉出来的眼睛瞪着。
他竟然是昨天的侏儒。
“天呐。”我向后退,黑子说:“他是谁?”
我摇头。
公安局的调查工作做的很细致,一位大哥把我单独叫过去,问我认不认识那个侏儒。
我说不认识。
“你们公寓办公室的人说他昨天找过你,你还背他去医院了。”
我说:“他那个样子我当然会带他去医院,难道要跟一个垂死挣扎的人辩论是不是认识吗?”那警察说:“后来医生怎么说?”
我说我们没有去医院:“他自己跑了。”
警察做了一点记录,并且很明显的表示:不相信我的话。
子强说:“你真的不认识死在咱们楼里的侏儒?”我说是,大虾怀疑的看着我说:“这几天总有奇怪的人来找你哦。”我说我没办法,烦着呢。
他从床上蹦起来说:“这样啊,所以你把你那个朋友轰走了?”
我问:“那天睡在我床上的那个吗?没有啊,他自己走的,有事。——你又在哪里看见他?”
他说:“水房,昨天晚上他在咱们楼里的水房,我以为他又来找你呢。”
我觉得有必要好好分析一下这两天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首先是奇怪的英飞,寄给我金盒子,忽然来又忽然走了,其次是跟踪我的侏儒。第一天他表现的充满敌意;第二天他在玻璃外面看我,又假装生病,叫我下去;第三天,他死在我们楼道的水房里。
恐吓信是谁写的,侏儒为什么要把钥匙给我,而且,我觉得有什么阴谋一样的东西包围过来……
我看看那把钥匙,对究竟是不是该打开金盒子产生了疑问。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里面的声音含糊不清,说:“马上到昨天的小树林来。”接着挂了。
天灰蒙蒙的,这个时候大家应该在食堂,我走到树林的时候没看见人,等了一会儿,一个瘦高的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声音尖尖的说:“那个叫周良的,就是你吧?”
我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她接着说:“马上把金盒子叫出来。”
我回答说我不知道有什么金盒子,她根本不听,接着说:“你千万不要打开金盒子,明天黄昏的时候,把它送到这里来。”
那老太太走路的样子很奇怪,晃的我几乎想扶她一把,不过一想到那尊容只好作罢。这时候脚下有什么东西抱住我的腿,一低头我几乎吓死。
是那个侏儒,跟早上一样,他死不瞑目的看着我。
我向后一蹦,飞快的逃走。
晚上那几个家伙聊天,胖子说:“这几天总有奇怪的人在咱们宿舍门口晃来晃去。”
阿标说:“是那个侏儒吧?我看见过他,长得怪恶心的。”
子强刚回来,听了半句就说:“没错,他现在还在楼下。”
我听了,二话不说,直冲下楼。
楼下漆黑一片,我看不见有什么人,于是大喊:“你在吧?我知道你在!出来!跟我说说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个矮子不怀好意的从角落里挪出来,问我:“你不怕我?”
我说:“你不是鬼,是鬼我也不怕!——你们有两个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是吧?”
那侏儒笑,沙哑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很简单:“一会儿叫我打开盒子,一会儿又叫我不要打,而且,恐吓信信封上写着的是我的外号,来楼里找我的却知道我的名字,我想不通,干脆假定你们有两个人算了,你晚上装鬼吓我,是什么意思?”
那侏儒说:“我叫二百一十一,在邮局盯着你的,是我,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弟弟不知道,派他写那封信是个错误。”
“有一点你错了,”他说,“你其实没见过我的弟弟,跟你正面打交道的,一直是我。我弟弟叫二百一十二,他跟我是族里专门派来找金盒子的,他不会说你们的话,只会写,而我会写,不会说。”
我说:“死的是你弟弟?他是谁杀的?”
二百一十一说:“我。”
我很惊讶,刚要问他为什么杀死弟弟,却见他把手一拍,掌中飘出一股白色烟雾来,我闻到一股咸咸的臭味,眼前一黑……
四,金盒子的赌咒
我醒过来,发现自己像个粽子一样被固定在学校小树林的一棵大树上,那个侏儒在前面不怀好意的盯着我。我说:“你要干什么?我可喊了!”
侏儒说:“你可以试试有没有力气。”
我张大嘴吼了两声,发现真的是只能发出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作罢,继续瞪着侏儒。
侏儒也瞪着我,若有所思的说:“我们的巫术是很灵的,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金盒子在什么地方了吧?”
我不回答,他又说:“你不说也行,我们会找到的。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你弟弟?是因为你!二百一十二那天从窗户爬进你们的楼道,就是为了杀死你,抢走金盒子!”
我吃了一惊,说:“为什么?”
侏儒说:“我那天去找你,本来是想把你引开,让弟弟上楼去翻金盒子,结果你竟然好心,要被我去医院,这样我就欠了你一个情。把金盒子给你,我也想让你打开,后来想来想去,你打开金盒子,还是害了你了,所以现在,把你绑在这里,让老三再去。”
我说:“还有老三?”
他说:“昨天刚来的,我的弟弟二百一十三,昨天你看到的老太太就是他扮的了。他要是早来帮手,就不会这么不顺利了。”
我哼一声道:“那天我下去看你,你弟弟早该把该死的盒子偷出来了。”
二百一十一冷冷道:“这还不都是你那个好朋友干的好事,他每天都守在你们宿舍那边,二百一十二一动手,就会被他发现了。”
我说:“你们好像很怕飞贼啊。”
二百一十二道:“哼,他是你朋友,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一句话问的我语塞,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可,这有什么关系,我说:“他是我朋友,这就够了。”
天渐渐黑的像块很久没洗过的破布,我跟矮子大眼瞪小眼的呆着,后来我烦了,这家伙怎么也看不出来是牺牲自己的弟弟来还我一个人情的,所以我就问:“你跟你弟弟,不好吗?为什么宁可杀了他来救我?”
二百一十一说:“我们的神说如果欠人情不还是要遭天谴的,弟弟嘛,算不得什么。”
看着我瞠目结舌,他又说:“你不明白,我已经有二百一十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哥哥姐姐,还有二百八十多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弟弟妹妹,这样的弟弟,你觉得我会珍惜吗?”
我说:“天谴哪里比的上亲人?”
他冷笑,忽然说:“你看看,我有多大年纪?”我想他既然如此说,索性往小了猜,就说:“三十。”他哈哈一笑,说:“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不过你还是错了,我今年才刚满十六岁。”
见我沉默不语,他接着说到:“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长成这样,我们一共五百个兄弟姐妹个个如此,从出生三个月以后就长成这模样,只能活二十岁,男女都这样,代代都如此,只能近亲结婚,繁殖,生出来的孩子还是一样,这就是我们族里遭到的天谴!哈哈,你觉得这样的天谴怎么样啊?有趣吗?”
我看着他那扭曲的面容,真是说不出什么感觉。
二百一十一说:“我跟你说说我们为什么遭到这样的天谴吧,全是因为那个金盒子!”
“很久以前我们这一族的祖先为了躲避战祸逃到了北方的一座深山里,过着男耕女织的平静生活,那时候我们族人,男的俊,女的俏,呵呵,都是人中的龙凤,谁想到会落到今天的田地。到了有一辈,族中最德高望中的是个叫齐涣的长老,这个长老有个好朋友,是后来的贼祖宗,当时有名的飞贼陆柯,隔三差五就来探望齐涣长老。”
“陆柯偷遍大江南北,收罗奇珍异宝,只是为了自己的爱好。有一天他拿了一个金色盒子过来对齐涣长老说,他曾到一个好像信封伊斯兰教的西北部落,金盒子是部落里最珍贵的宝物,听说金盒子里,有世界上难得的财宝,但这个财宝打开了就不能收回,所以部落里的人都不敢擅自打开。他偷到这个金盒子,要专门跟齐涣长老一起分享。”
“齐涣长老自然很高兴,宝物珍贵,他也不敢轻易打开,他留陆柯在族里常住,自己查遍奠基,竟发现这个金盒子的一个大秘密!——原来那个西北部落信奉的是一个来自阿拉伯的奇怪的神,金盒子是上古时期那个神留给族人的,神为了部落人民的幸福,甘愿让传说中的一个族长把自己的骨肉熬成糨糊,铸成一种可以带来幸福的圣物,藏在金盒子里。据说受到那圣物照耀的人就会得到永远的幸福,但因为金盒子有弑神的罪过,那个亲手打开金盒子的人,一定会遭到天谴的报应。”
我说:“后来你的族人打开了金盒子,都受到赌咒?”
二百一十说道:“我们的族人后来都知道这件事,大家都想要永远的幸福,但谁也不敢亲自打开金盒子,到后来,族里的其他人一致决定召开大会,让齐涣长老骗陆柯打开那盒子,大家一起受到幸福照耀,牺牲他一个,大家都受益,有什么不好?谁想到齐涣偏偏不干,在半夜里把事情告诉了陆柯,把他放走了。”
我感慨道:“你们的那个长老很够朋友嘛。”
他狠狠道:“够朋友?够朋友就可以不顾全族的人吗?他这样当然触犯了我们的法规,后来为了给自己赎罪,他在全族集会的时候打开了金盒子。”
我听的入神,这时候忍不住问:“他打开了盒子?那你们族人得到永远的幸福了?”
侏儒裂开长满黄牙的嘴,凄然道:“你看看我们,幸福了吗?”
我觉得还是不回答的好,就岔开说:“那你们还找金盒子干什么?”
侏儒说:“打开盒子以后究竟怎么样了,我们这些后代也不清楚,我们知道的只有从那以后,整个族人就遭到天谴,代代相传,因为我们的丑陋,一直躲在深山不敢跟外界接触,直到周围的时间发展的太快,才捎带受了些影响,形成一个新村子,就是如此,附近知道我们族的人还叫我们村子是‘矮人村’,这怎么受的了?我们这样苟延残喘着,人口还不见少,到了我这一辈,兄弟姐妹有五百人,五百人,我们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所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终于知道带来这个灾难的金盒子,还在村子里一个前辈的棺木中,我们就开始一座一座的挖坟。”
我说:“就算知道,又如何?你们打算再打开一次金盒子吗?”
侏儒说:“是的,就算是金盒子带来厄运又如何,再打开一次,如果传说是真的,我们就能结束这倒霉的日子,如果是假的,大不了一起死了,也好过这样的活下去。当时飞贼放出点口信来,我们也管不了许多,按他说的名字找到那个坟墓,开棺拿出金盒子,却中了飞贼的计策。”
我眨巴眨巴眼,说:“飞贼是去找盒子不知道该找的坟墓是哪一座,才故意让你们知道来挖的?”
侏儒点头,说:“那小子当真狡猾,他趁我们刚拿出盒子,争吵不休的时候把它偷走了。”
我忍不住觉得可笑,说:“你们一定是拿出了那盒子,又谁也不敢打开吧?”
二百一十说:“钥匙是族里代代相传,而且大家复制了很多把。要打开盒子很容易,不过就是差了那么一步,谁知道咒语是怎样的,要是其他人真的得了幸福,偏偏自己受到天谴,那谁也不干!”
我笑,侏儒盯着我问我为什么笑,我说:“像你们这种人,心里只有一个自己,怎么会得到幸福呢?我看你们祖先也一样,说不好听了就是活该。”
二百一十一的目光更加凶狠起来,看了我半天说:“你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
我想想,刚要开口,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他还没活够呢,你这么说可不够水平。”
二百一十一回头,英飞刚好把摊成一团的另一个跟他一样的家伙扔在他面前。
“你的这个废人弟弟真自不量力啊。”他轻描淡写的说,“你们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二百一十一的目光里头一次闪过害怕的神情,说:“你是陆柯的后人,你是来报仇的。”
英飞说:“对了一半,错了一半,我是陆柯的传人,但我不是想报仇的,讲到报应,你们已经够了。”
侏儒说:“这不错,所以金盒子理应给我。”
英飞说:“你这话大大的不对,金盒子没给你们带来任何好处,你要来干什么?我可是受了师父之托替祖师爷完成心愿来着,当初你们族人欠他的,就是这个盒子。”
二百一十一道:“金盒子对你也没什么用。”
英飞说:“我找这个盒子,就是为了不让你们打开他。金盒子放在你们附近总是不妥,所以祖师爷留下口信让我们这些徒子徒孙有朝一日把那盒子收回来。”
侏儒诡异的笑了一下道:“你说什么都好,按约定的,你现在打开金盒子吧!”
英飞又一笑,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金盒子,晃晃手中的钥匙说:“承蒙你弟弟的通知,我都带来了,不用再白跑一趟啦。”
我说:“英飞,干嘛要打那个盒子,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英飞只是冲我笑,二百二十一说:“这是我跟他的交易,我把你身上中的巫术解掉,他替我打开金盒子。”
我说:“现在打开金盒子,你不管你那几百个兄弟姐妹了?”
二百二十一说:“我管他们做什么?我顾了自己好,就够了,留着他们继续过着原来的生活,我看着更开心。”
他摊在地上的弟弟说:“快,快叫他打开盒子,咱们两个说好的……”他还没说完,难看的脑袋一歪,竟然就掉了下来,滚到我脚前眼睛还死不瞑目的张着。英飞说:“你连你弟弟都杀了,看来是决心不让别人分享你老人家的幸福了?”
二百二十一说:“没错,你背着他,对着我打开盒子,只准对着我一人。”
我看着他的表情,怒气顿生,说:“你救我,全不是什么还人情,是早计划好要用我来威胁飞贼了?你早就想杀你弟弟了?”
侏儒说:“不错,我这个计划很完美。”
五,螳螂捕蝉
英飞背对着我把钥匙对准锁孔,就要打开那盒子,我张口想阻止,忽然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英飞!”我说,“别听他的,那白痴没一句话是真的!”
英飞回头看看我,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我低头,发现顺自己的嘴角,竟然挂下一条黑黑的血浆来。
吐出那口血,我说:“你别听他的,他妈的,咱们凭什么受他摆布?”
英飞很少听我骂人,这时候笑了,说:“你别管,我不信什么赌咒。”
我说:“那就把那个盒子扔了,谁想要就给谁。”
英飞说:“我偏不,我偏要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背对着我,向着侏儒,我听他冷笑着说:“你等着啊,新的报应来了。”
二百一十一对着我的丑脸在月光下更加令人恶心,英飞背脊动了动,我以为他要打盒子了,结果听到嗖的一声。
胸口像被锋利的东西扎了一下,热乎乎的东西往外涌,我忍不住呼痛,听见二百一十一说:“你明白了吧,你根本伤害不了我,你给我的每一刀都只能扎在他的身上,这是我最厉害的巫术,你还是乖一点,好好保佑我平安无事的好。”
英飞这时脸色不好看起来,我对他说:“你听到没,还是乖乖的走吧,别管这些窝囊事。”
英飞说:“你少罗嗦,是我把你卷进来的。”
我说:“那也是我乐意,你快走吧,没瞧见我现在跟那家伙同生共死吗?”
英飞转过头不理我,过了几秒,我听到开锁的声音。
什么风吹过来,一只大蝙蝠?我喊:“小心!”还是没来的及,英飞已经被那蝙蝠刮倒在地上。
那竟然是给我算命的老头。
他洪亮的笑着,说:“孩子们,金盒子就交给我。”
英飞在地上挣扎,好像受了伤,侏儒也躺下了,我听到他嘶哑着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老头说:“呵呵,你们没想到吧,吸取打开盒子的人,和看的盒子里东西的人的力量,才是金盒子的秘密啊!”
侏儒说:“不会的,幸福!我的祖先说能幸福!”
老头说:“没错,是能幸福,但还差一个手段。”他把手伸进金盒子,拿出一个粘呼呼血红的东西来,那东西还挣扎着,看上去是个恶心的动物一般。
老头说:“这个东西就是吸取了你们的力量的神,我只需要把它吃了,就能再多活几百年。”
他哈哈大笑,好像很得意的样子,我知道得阻止他,不然英飞岂不完蛋了,可说什么好呢,我忽然灵机一动:“你,你是齐涣!”
老头看我一眼,很吃惊:“你怎么知道?”
我说:“当初,是你知道了金盒子得秘密,却没把真相告诉你们的族人,是吧?”
齐涣说:“没错,他们都是贪得无厌的人,况且吸取几个人的力量根本做不了什么。”他踱了两步,举着血呼呼的东西,说:“所以我暗示要召开大会,吸取所以人的力量,但是陆柯……”他瞅了英飞一眼,“他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我自编自演,把他软禁起来,让他以为族人是拿他要挟我打开盒子的。”
他又说:“你不知道,我那天打开盒子,金光闪闪,多么的漂亮,我的族人力量都被吸走了,变成一个个干瘪的小人,他们趴在地上哭爹骂娘,只有我,我趁乱带了这东西和盒子去。”
“吃了它,我马上就恢复了体力,跟二十多岁一样,年轻,强壮,面色红润,连陆柯回来,都没有认出我,他以为我死了,很伤心。”
“我嘛,我成仙了,感觉真好,我的一个族人少活五十岁,我就可以多话二十几年,并且游遍大江南北,干别人干不了的事,多么快活。可是有一天,我发现我还是变老了,看来能量也是会用完的,所以我想办法让剩下的族人知道了金盒子的事。可是……”齐涣踢了二百一十一一脚,那侏儒在地上的身体像个皮球,“你这个笨蛋,只想要自己一个人的幸福,让这东西只吸收两个人的能量……这可是几百年才能重生一次的宝物啊,真是浪费!还好还有个年轻的,你看起来身体强壮啊,今天只有你们两个,所以都得死了,你慢一些死,还享受些。”
英飞呸一声,说:“你们族里都是这种垃圾吗?”
齐涣蹲在地上,对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没有听说过?”
英飞忽然扑起来,跟他厮打在一起。
他们两个用最原始的方法厮打着,我看到英飞几乎没什么力气,后来他能做的只是紧紧抱住那老头。齐涣的拳头像雨点一样打在他身上,他全无招架之力。
金盒子里那个恶心的东西在打架中掉到地下,我看见它一点一点的向我爬过来。
它渐渐爬上我的腿,爬过绳索,绳索便断了,我被解开,手脚还是麻木的,索性坐在地上。
那个东西爬到我膝头,我看到它有一双大的突破比例的眼睛。
它用那眼睛望着我,里面全是泪。
我说:“你在哭吗?——你——你是神吗?”
它不回答,我只好自己回答:“没有神对不对?你只是个工具。”
“怎么样才能把能量还回去,告诉我!”我说,“告诉我!”
它晃晃脑袋,我似乎听到一个声音问我:“让他们恢复能量,怎样都行吗?”
我说:“怎么样都可以!你快一点!”
那个小生物,好像鼻涕虫一样蹭上我的胸口,在刚才那个伤口上停下来。
我看到它一点一点的涨大了,更加鲜红了。
唉,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向外流,手指尖已经麻木了,眼前也开始模糊。
英飞在那边也彻底倒下,齐涣站起来踢他,气哼哼道:“你怎么还有这么大劲儿?哼,你还是节约些好,慢慢的,你就跟他一边儿大了。”他指的是二百一十一,我又看看,那侏儒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只剩一层皮,好像演戏的皮影。
齐涣向我这边来,我忽然看见他脸上瞬间布满恐惧。
我胸口这个小东西已经膨胀好像气球。
我最后看见它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整个身体就炸开了,正如一个气球寿终正寝的命运。
齐涣惨呼一声,整个身体也发胀起来,我看见他的脸渐渐扁平,五官涨的没有了起伏。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发出了一些好像老鼠的小声尖叫,便又缩了回去,彻底的,跟他几百年以后的传人一样,变成了一张皮影。
这过程其实很快,不过几秒,我用最后的力量看完,笑了:“这是给你力量的神自己决定的,活该!”
然后我没了知觉。
结局
本来没有什么能赐给永远的幸福的神。我的梦里,守护神阿蒂特这么跟我说。
我说:“可是他们相信,并且为此活了几百年。”
她回答:“那是他们自己想的,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越多,到了失去的时候,就会越惨。”
我想起了那个大眼睛,粘呼呼的小东西。
它在我膝盖上流下了一滴眼泪。
而我那时候对它只有怜悯。
被人当作工具已经很可怜,更何况被当作一种叫‘神’的工具,几百年来都被锁在盒子里。
它最后的选择很正确。
……
我醒过来,眼前全是白色。
梅泪眼汪汪的,我叫她表情快乐些,然后问我怎么进的医院。
“你的一个朋友背你来的,而且他几乎把自己身上的血都输给你了。”梅说,“我本来想谢谢他的,可你一脱离危险,他就走了,他说他还会来看你的。”
英飞,我想,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他欠我一大堆解释。
不过既然他说了,他一定还会来找我的,现在是我开动脑筋的时候了。
我该怎么跟其他人解释呢?
第九章 鬼咒
一,见鬼的阴天天阴沉沉的,开始下小雨。
黑子回来抱怨说:“这怎么能叫雨?简直是泥点!你瞅瞅我这衣服埋汰的……”子强说:“都是空气污染。”
阿标点头说:“没错,我都怀疑再过几十年地球就毁灭了。”
我就在铺上伸个懒腰说:“地球只要不是明天毁灭,我就得受罪!”拿出那本高数,我觉得自己两条眉毛都撞一起了。
胖子端着饭盆吃方便面,不忘安慰我一句,道:“没关系,你都考了n次了,这次一定过了。”
我的老天,n可是无限大。
看书吧!我强迫自己钻进那本破书里。刚看了一会儿就听见公寓办公室那个老太太从门口发出的吼声:“你过来一下!”
可恶啊,活腻味了?我怒气冲冲,马上扔下那本书过去。
“阿姨,您有什么事吗?”看我笑脸这么阳光,那老太太好脾气了些:“你把这些衣服给我收拾了。”我瞅瞅门口那个大盆里几件褂子,假装苦恼道:“阿姨,您怎么知道这些衣服是我的?”
那老太太道:“我都说了你无数次了!”
倒霉,抱着那个盆我径直走向这层楼里唯一的洗衣机,打算用金钱解决问题。
走过拐角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
回头,没有。
打开那个洗衣机的盖子,我发现里面有人。
还是个女的,我看到长长的头发,不过也难说。
什么人会蹲在洗衣机里?我吼道:“出来!”那个脑袋动了一下。
可还不出来,我生气了,又喊:“出来,要不我拉你了!”
她还是不行动,我想伸手去拉那黑头发,又忍住了,毕竟人家可能是女的……所以最后一次,我和颜悦色的说:“你出来好吧?这是洗衣机,如果你想躲,可以找别的地方——另一台洗衣机也行,反正坏了,总之你别躲在这里,我还指望着用这台洗衣服呢!”
那个家伙这回好像懂事了,从洗衣机里站起来。
我的妈呀,她脸色白白的,脸上一个大窟窿,长长的黑头发粘在额头,一张腐肉色的嘴向我笑着……我最近一定是见鬼见麻木了,竟然没想到没有一个大活人会蹲在洗衣机里!
我向后退两步,都没叫出来。
那女鬼看我不叫,有点失望,哆嗦着说:“你……究竟看不看的见我?”
我很想说我看不见,不过嘴巴行动比较快:“当然看见,不然我早把衣服扔进去了。”
女鬼说:“可你看上去一点不害怕啊,难道我变漂亮了?”
我很想说你别痴心妄想了,但话到嘴边变成了:“你本来就很漂亮啊,出来吧,这么漂亮躲着干啥?我要洗衣服了。”
那女鬼飘过来,好像是在笑,说:“你真好,我晚上去你们寝室找你啊。”
我强迫自己嘴唇上翘,说:“不必了,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在男生寝室不好,你还是回……回家去吧!”
她叹口气说:“你真好,你要是我的男朋友,就好了。”
我正决定是该大叫一声跑开还是一声不响逃跑的时候,她不见了。
唉,可算松口气。
黑子经过水房,看见我,惊讶道:“小狼,你怎么这么勤快了,自己洗衣服?”
我笑着说:“学习太累,出来活动活动。”
刷饭盆的胖子说:“别听他的,他根本没学习。”
我转转眼珠,说:“对了,胖哥,咱们学校最近死没死过人啊?”
胖子说:“什么?问这个干什么?还嫌这阵子事儿不多啊?”
我说:“没,随便问问。”胖子做回忆装:“前一阵子……就你差一点完蛋了,还是那个奇怪的哥们儿救你,其他的,不知道,你还真当我是武林白晓生啊?”
我叹口气,他冲我摆手,走了。
我想专心洗衣服,身边水龙头忽然开了,一侧头,一个穿白衬衫的哥们在对我笑。
这天气还穿这么单薄?我正奇怪,他开口了:“一年前。”
我“啊”一声,他接着说:“一年前,有个女生在男生宿舍留宿,结果被学校发现开除了。那女生觉得没脸回家,就从男生宿舍的顶层跳下去了。”
“哗啦!”他双手一摊,“脑袋摔瘪了,脸上摔出一个大大的窟窿,一命呜呼,那模样可真不好看啊——她叫阿莲,你刚才遇到的就是她了。”
我张大嘴巴,看他把那个龙头关了。
然后我问:“你不洗手干嘛开水龙头?”
他把手在衣服上蹭蹭,说:“只是为了引起你注意,看看你是不是看的见我。”
我说:“你一个大活人我能看不见吗?除非你是……你是……”
他笑了,说:“我已经死了的,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小于!”
接着他伸出一只手来。
我不明所以,也在衣服上把手蹭了蹭,跟他握了握。
他的手不凉也不热,很干燥,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鬼,就冲刚来的阿标问:“哎!你看见他了吗?”阿标吵我前后左右看,问我:“谁啊?那边就你一个人啊!”
“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诓走了他,再看,小于还在对我笑。
我也对他笑。
傻笑,我不知道说什么。小于后来说:“我叫小于。”
我说:“嗯。”
小于说:“我之所以叫小于是因为我想起我原来是姓于的,我的朋友们都叫我小于。”
我说:“嗯。”
小于说:“可是其他的,我都忘了,从一开始在这个学校里游荡,我就忘了自己的过去了,我以前是谁,做过什么,怎么死的,我都不记得了。所以我只能呆在这里,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能去投胎。”
我说:“你可以去查。”
他说:“在哪里查?”
我一时语塞,他说:“我不知道啊,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学校,我既然留在这里,就一定是在这里死的,这个学校里一定还有人记得我,去打听一定可以知道。但是我已经死了,别人都看不到我,我一直没有办法,后来——”他眼睛一亮,指着我:“刚才在那边,我看见你跟阿莲说话,才知道你是能见到我的,所以,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我说我可不能戴高帽子,而且……老实说看见鬼怎么能不发怵呢?
“拜托,你有点敬业精神可以吗?你是鬼啊,还得靠别人才能办事啊?”
小于愣愣道:“可我不会啊。”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是万事通啊,我明天还要考试呢,对不住,没功夫帮你了。”
二,考试作弊新法
可恶的高数,我头疼的坐在考场上的时候,把发明数学那位的祖宗十八代都埋怨到了。老师大概是看我老呲牙咧嘴,产生了警惕心,踱到我身后,反复看我的考卷。我心想,看什么看,还一个字儿都没写呢。
这次死定了,看来还得考第n+1次了,我正琢磨着至少蒙上点啥,听到一个声音说:“D”
我差点叫出声来,结果看见小于从桌子底下爬出来道:“第一题,选D。”
我身后的老师吓了一跳,问我:“这位同学,你不舒服啊?”
我顿了顿,说:“没有,没有。”
小于这时笑嘻嘻坐在桌子上,说:“我在帮你哦。”我心想你跟贞子似的吓我这么一下子,还不如不帮我呢。
可想归想,考试的时候还是不说出来的好。
小于凑到我耳朵边,开始告诉我答案。
我瞪着他,他说:“怎么了?听我的没错。”
好吧,反正写什么都是写。
走出考场的时候,我对他说:“你给我小心,要是不过,就是你的事。”
小于笑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答,他又说:“我帮你,你也得帮我。”
我心想,公平,但没回答。
小于又说:“只要你帮我,我就帮你把这学期的考试都考过去,不但考过,而且成绩还会优秀,怎么样?很划算吧?”
我说:“你怎么能保证成绩优秀?难道你去偷看卷子?”
小于说:“不啊,那些题我都会啊。”我说:“你都会?我们专业课你也会?”
小于说:“是啊,我在你们寝室看过你们的课本,我都会的。”
我便说:“那好办了,好办极了!走吧。”
得马上走,旁边那几个已经对我指指点点了,免不了被当成傻子。
不过,好像在什么地方,有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我。
小于问我:“你在干什么呢?”我摆摆手叫他不要吵,计算机中心有很多人。
进入了我们学校的网站,我开始搜索我们专业这几年的学生资料,小于看了,欣喜道:“啊,我既然知道这么多你们专业的东西,那一定是你们专业的,以前怎么没想到。”
我说:“既然你想到,那么自己找吧,我累了。”
他便抓着鼠标开始找起来。
可惜可惜,网速慢的像牛,我正要抱怨,看见小于眼瞅别的地方。
我说,你看什么呢?小于说:“我忽然想起来了。”
“我好像想起我曾经来过这里,就在那个位置,打游戏。”他下巴指指角落里的一台电脑,说:“真的,就像昨天一样,我旁边还有个人……我们时不时的聊几句。”
我问:“他长得什么样子?你们有没有互相叫两句名字?”
他摇摇头说:“他长得什么样子我想不清楚,我只听到他一口一个‘小于’的叫我。”
我说:“那个人一定是你的好朋友,你再好好想想……”
小于做冥思苦想状,我正想再催催他,后面有人捅我,是管理员,笑容可掬的问:“同学,你有……”
我马上回答:“我没什么事!我刚才,刚才在打电话。”
明显的瞎话,不过把他糊弄走了。
从机房出来我跟小于说:“你好好想想吧,我看你得的是间歇性失忆,看看熟悉的东西说不定会想起来的。”小于点头称是,经过小树林的时候,他忽然高兴的说:“我又想起来了!”
“我也来过这里,是和很多人一起来的,有男有女,大家聊了很久,最后绕到那边,”他指一下不远处的图书馆,“照了一张合影,然后我又跟几个同学单独合影。”
我问:“有没有刚才那个人?”
他说:“有,他搭着我的肩膀,我们照了一张相。”
“可我还想不出来他的样子。”
我说:“你看来真的是忘了,在这边再想想吧!我还有课,先走了。”小于点点头,走了好远,我看见他抱着脑袋蹲在一排小树旁。
讲课的洛老师跟我们是校友,下课的时候我想起来,就过去问他:“洛老师,你是95届的吧?”
他托托眼镜,有点诧异:“是啊!”
接着我问:“那,你认识小于吗?”
“啊?”这句话在他来讲无异于一枚炸弹,因为他差点摔倒,脑袋撞在黑板上,幸亏我扶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他说:“咳,小……小什么?”
我说:“小于。”
他说:“哦,没听说过啊,怎么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我比他更诧异,问:“你不知道?”
他说:“是啊,从来没听说过。”我答应一声,又问:“你再好好想想。”
洛老师整整本来很整洁的西服,恢复了平静,说:“不知道,真的,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说:“是吗?”
告别奇怪的老师,我回到寝室去问胖子:“咱们的导员……李姑娘,是哪一届的?”
胖子说:“不是95,就是96,怎么了,干嘛问这个?”
我说没什么,又问李姑娘是那个专业的。
“不是咱们专业的,呵呵,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你小子……”我趁他下半句没话说完,跑了。
我们的导员长的漂亮,兼之姓李,大家背地里都叫她李姑娘。
办公室就在我们的宿舍下边,要找她很容易,李姑娘一个人坐办公室,嘴里嚼着零食,看见我她热情的很,连声叫我坐下。
我说:“我没什么重要的事儿,李……李老师。”
她说:“那坐下来聊聊,小狼,有什么心事吗?”
她一叫我外号,我轻松了不少,便说:“想问你点无聊事,不介意吧。”
李姑娘下巴颏一抬,示意我说。
“你听说过小于吗?”
李姑娘随口问:“什么小于?”
我说:“大概是95届的,我们专业的一个学哥,他学习……应该挺好的。”
李姑娘做思索状,许久,问:“是不是个长得挺不错的小伙子?”
我说:“是啊,中等个,身子骨挺单薄。”
李姑娘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打量我,说:“哦,是有这么个人,小于,记得,那几年可是咱们学校最受女生欢迎的人物呢。”
看她那个样子,当年在寝室一定“卧谈”过不少帅哥,我肚子里好笑,却一本正经的问:“那你就是认识他了?”
李姑娘说:“也谈不上认识,就是……咳,怎么说呢,那个时候他虽然不是干部,可挺有名气的,学习也好,文艺活动也参加。好多女生都认识他,我们呢,也是听说,没跟他说过话。他叫什么我不记得了,不过好像因为他姓于,整个学院大家都叫他小于。嗯,对了,他还有个好朋友,两个人形影不离的,那人也挺帅,后来保送了咱们学院的研究生……叫什么?不记得了。”
李姑娘语气阴郁起来,说:“快毕业的那一年,他忽然就失踪了,学校还发动大家找,结果没找到,唉,本来听说他是要保送研究生的,多好的前途。”
知道再问不出什么的时候,我谢了她出去,得找到小于把新情报告诉他,想着,脚底下一软,我竟然从走了差不多三年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正巧黑子经过,把我从地板上拎起来,说:“你可真不小心。”
我笑道:“真是的,看来不能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站稳了我问:“你有手纸吗?地上好像有水,弄了我一脸。”黑子掏兜,这个动作停住了,他冲着我叫:“你怎么了?”
“没怎么,刚摔了,你不是看见了?”我抹把脸,自己也愣住。
我手上,竟然是带着黑丝的鲜血。
三,迷一样的人物
我脑袋开始发晕,眼前影像模模糊糊的,看见楼梯的拐角有个影子一闪而过。“站住!”我冲上去,这两天一直个跟踪我的眼睛,一定是他了。
可惜没赶上,过去的时候楼梯的附近已经没人了,黑子从后面把我懒腰抱住,我听见他有点着急的叫:“小狼!你怎么了?”
我想回答他,可是没力气。
梅给我带来了红糖水,说是补血,我跟她说我没事,她不慢道:“你总是这么说,可也总是遇到危险。”
我说我现在不的确没事吗?全须全尾的。
梅不答,我看见她委屈的样子,不忍,抱住她肩膀,说:“别担心了,我不是傻子,会保护自己的。”
梅说:“我好累,我知道不能和你一起去冒险,可整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好难过。”
我说:“我没让你担惊受怕。”
她摇摇头,我知道她是开始想一些会让我失恋的念头了,很想说点什么,但是不妙,又开始头疼。
“你不舒服吗?”梅问,“要不要去医院?”
黑子说:“刚才我就带他去了,医生说查不出什么毛病。”
阿标这时候刚进来,瞅了瞅我说:“你脸色发黑啊,不是中了邪吧?我一直觉的咱们楼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你是不是看到了?”
我想起小于,莫非他是成心来找我麻烦的,本来想告诉阿标,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忍住了,就是问他,怎么治。
“我不知道啊,我纯粹是业余爱好,这样吧,问问我师父。”
我惊讶道:“你也有师父?”
阿标说:“是啊,他比咱们小一届的,住咱们楼下。”
“这小子可灵了,我那天亲眼见到他收一只鬼,所以拜他为师了,不过他谱特别大,叫他他一定不来,我带你去他们寝室找他。”
梅说:“鬼神的怎么能相信呢!小狼,你还是老实的歇着。”
黑子说:“试试也好,这年头什么邪门的都有。”
我冲他摆摆手,专心把梅哄走,才回头对阿标说,去找你师父。
3楼,306。
阿标敲门,门没有锁,我们就进去了。
里面没有人,六张床整齐的摆着,只有靠窗的上铺有被褥。
我说:“奇怪,这屋里只住一个人吗?”
阿标说是,“这屋子邪门的很,其他学生都不敢住。后来我师父来了,说他不怕,难得清净,就一个人住这里,之后就一点没有事了。”
没人回来,我们找了两张凳子坐下来,我跟阿标说,你说说这屋里有什么邪门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阿标说好,“你认识95届,咱们专业的人吗?就是洛老师他们那个班的?”
我说你讲就讲吧,别那么多设问。
他说:“当初那个班有六个学生,就住在这个寝室里。那是他们就要毕业的前夕,这六个人集体失踪了。”
我说:“失踪?找了没有?”
阿标说:“当然找了,还找了好久,大家都以为找不到了,后来有一天早上,公寓办公室派人打扫这个寝室的时候,发现那六个人,就在寝室里。”
我说:“他们回来了?”
阿标说:“可以这么说,但是他们不是完整的回来的。”
“他们六个人就躺在各自的铺上,一个没有左臂,一个没有右臂,还有没有左腿,没有右腿,没有躯干的,最后一个,没有头。”
我打个冷颤:“都死了?”
阿标点头,说,都死了。
后来大家谁也不敢住这里,对门寝室的同学也吓得不行,说有时候会看到他们六个人的影子在门前经过,依次走回这间的寝室里。
我暗自庆幸,幸亏没看见这六个鬼,顺口问:“这几个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小于的?”
阿标摇头说没听过:“那六个人的名字是学校的秘密,你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告诉学生!也就是大家私底下传一下,互相警告罢了。”
说完这个,我们沉默不语,很久,我看见门口一个影子闪过。
“谁?”过去在走廊里看,没有人。
阿标说:“可能是对门或者隔壁的同学吧,我看我师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我说:“他也不锁门就出去啊?”
阿标说:“呵呵,锁门干什么,这屋子一般人都不敢进来。”
我说我觉不到这屋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也说是,还说可能是他那个师父把鬼赶跑了。
我说,反正等不到,走吧,晚上再来,晚上他还能不回来吗!
阿标脸色变了变,但跟我回寝室的一路上,什么也没说。
四,死亡
很晚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想,现在应该是半夜。寝室里只有那几个兄弟的呼吸声,黑子还在着小型的呼噜。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我翻个身,打算接着睡。
可我并没有睡着。
我听到开门的声音。
这个时候会有谁开门呢?兄弟们上厕所,不会没有脚步声的。
我睁开眼。
有人,或者说有好几个人,从刚刚打开的门缝一个一个的走进我们寝室里,一点属于他们的声音也听不到。
我觉得不对劲,那为首的一个人走到寝室中央,四处看看,竟然朝我过来。
他就要走到我窗前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他的腿。
他没有左腿,另外一条右腿直挺挺的。
他不是在走,没有一个人,会这么走路的。
我大喊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别过来!”
那鬼看见我醒了,一愣,继而笑了。
“小……小狼。”他僵硬的嘴发出不自然的声调,那声调好像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喊哑了嗓子,“你会死的。”
最后那四个字说的极其恐怖,恐怖的我几乎信以为真,以为自己马上就死了,张了半天嘴发不出声音。
灯却在这个时候开了。
我花了几秒才适应光线,屋里黑子和胖子站在我床前。
没有那几个鬼。
胖子说:“怎么了?半夜忽然大喊大叫的。”
黑子说你要是不舒服还是去医院吧。
我说没有,我以为自己看见鬼了。
他们都笑,虽然挺不自然,黑子说:“别胡思乱想,都是阿标这小子,整天东说西说。”胖子符合道:“是啊,睡吧,怎么可能有鬼呢!”
他为了表示关心,过来替我把掉了一半在地上的被子提起来。
可他愣住了。
我问:“怎么了?”自己把半条被子扯过来。
没想到那上面有字。
白色的被罩上,被人用血写了四个字。
“你会死的。”
“恶作剧,一定是恶作剧!”
胖子说,我哆嗦着承认。
离白天还有几个钟头,我一直没有睡着,听着别人的鼾声,盯着门。后来实在挺不住了,我就想最近遇到的事。
我遇到鬼,而且还跟他说话。有人跟踪我,不知道是谁。
后来,六个鬼来向我索命。
为什么?
最后我想到求助表哥,记得只要敲敲镜子,已经成为我的影子的他就会给我出主意。想到这个我马上爬起来拿镜子,对着一照,吓出一身冷汗来。
镜子里,没有我的影子!
为什么?
我手心里全是冷汗,这时候门又响了一下,轻轻的。
小于走进来。
“你也中了这个?”我没回答,他就把自己的左手手背给我看。
那是一个类似“卍”的符号,血红血红的。
小于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手上一直有这个,你瞧瞧你自己,不是也有一个?”
我果然也有。
我问他:“难道我也死了?”他看着我摇头说:“你还没死,不过快了。”
“我看你有点像鬼,但还不是鬼,大概是你已经死了,但魂魄还没离开身体,或者没有死,只是中了某种奇怪的符咒。”
我说:“我为什么会中符咒?这麻烦可是你带过来的!你认不认识以前306的那几个人?”
小于说:“我连活着的时候是谁都不清楚,怎么知道认不认识?”
我说:“可是你一定得想起来!如果我死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好像有点惶恐的笑,说:“我也想快点想起来啊,可我就是想不起来。”
我说你不是看看熟悉的景物就能想起来,马上去校园里转转!
事不宜迟,我拽了他就走。
路过三楼的时候,还是那个灰灰的影子在楼道尽头闪过。
可我没有去追。
图书馆,自习室,计算机中心,我们走过我能想到的地方。
小于冥思苦想,最后说:“我想不起来!”
太阳已经升起来,照在我皮肤上,有一种奇怪的刺痛。
我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对他吼:“他妈的,难道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小于想说什么,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拉了我就跑。
一直到实验楼地下,他才停下来。
我问:“为什么跑?”他说:“我看见一个可怕的人,他好像能看见我。”
我说:“我也能看见你。”他说:“不一样,他好像是个法师。”
我就想起昨天忘了去找的阿标的师父来。
“我要去找他!”我推开小于,大步走开,刚走不远,听到他在后面说:“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我曾经来过这里!”
我左右看看,这是堆放煤渣的地方,乱七八糟的,“你来这里干什么,约会吗?”
小于说:“不是,我是跟一个男生一起来的,就是那个在计算机中心想起来的,好像很要好的人。我跟他在这里吵了起来,我好像很生气,他不停的解释着什么,叫我不要……告发他,对,是叫我不要告发他。”
我问:“后来呢?”
小于的表情痛苦起来,很明显在使劲的回忆,后来他一拍脑袋,高兴的说:“我想起来了!后来,我死了!”
我说,这么高兴干什么,快说你怎样死的?
他一脸天真道:“怎么死的?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死了。”
我气的转身就走,他在我后面说:“是啊,莫名其妙就死了,跟你一样。”
我听了这话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死了吗?”
小于说:“是,我想气来了,我就是跟你一样,某一天早上起来,在镜子里看不见自己,手上多了个符咒,然后就死了。”
我说:“不可能,人死了总会有尸体的,我没有倒下,我还活生生的站着呢!”
小于笑了说:“那也是会死的,你以为一个人的身体不会消失吗?我的身体就像一团雾气一样消失了。”
我说:“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害死我?”
他露出害怕的样子后退一步,说:“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害你呢?”
五,通灵人
我抱着脑袋蹲下来。小于安慰我说:“你不要这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也许你还没死透呢,你不是还有身体的感觉吗?我们马上去想办法啊!”我没回答,听到他又尖叫一声。
“我想起来了!那个人,那个人他姓林!”
小于兴奋的说:“他应该姓林,我叫他小林,他是我的好朋友,他一定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们去找他!”
我说:“说得容易,到哪里去?他一定已经毕业了。”
小于想了一会也失望道:“那怎么办?你不要灰心嘛,一定还有办法……”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有人冷冷的说:“没错,是有办法。”
有个脸色苍白的黑衣服男生从不远处走过来,插着兜,一副悠闲的样子。
小于马上躲到我身后,我心里一动,说:“你是阿标的师父?”
那男生说:“我可从来没答应收他那个徒弟。我叫林杰,你是小狼吧,我听说过你。”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说:“我跟踪你好几天了,有一次你差点抓住我。”
“你为什么跟踪我?”
林杰说:“因为我堂哥。”
“你是我堂哥的表弟,也算我的一门亲戚,我不能对你见死不救啊。”
我想起来了,他是林家的人,表哥他们姓林的一大家子都有通灵的本领,人称通灵家族什么的。我说:“那你是帮我的了?这个符是什么意思?”
林杰说:“那个符咒是一种很毒的咒,叫做鬼咒,是很久以前一个邪教发明的。鬼咒印在人的身上,会让身体气化,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个鬼魂。”
我说:“为什么会有鬼咒?”
林杰说:“鬼咒,是用特殊的方法炼成的,就是要一次杀死六个人,分别用他们的头,躯干和四肢拼成一个鬼奴,并用特殊的药水让这个鬼奴活动和修炼。鬼奴修炼成功以后也会气化变成看不见的鬼魂,跟在主人的身后,但有命令,就会给指定的人拍上这种鬼咒。”
小于道:“原来所以叫做鬼咒,是因为这是鬼拍上的符咒?”
林杰说:“也可以这么说,而且这个鬼咒还可以继续沾在鬼身上,让他失去法力和生前的记忆,使他不会报仇,也不会去投胎,就像你一样游荡,扰乱社会治安。”
小于说:“我哪有扰乱什么治安!你别在这里耍嘴皮子,要是有本事的话马上救他啊,你不是跟他是亲戚吗?”
林杰说:“救他也不是很难,这个你不用操心了,你只要好好想想你是怎么死的就行。”
小于说:“我已经说了,你没听见?我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死的啊!”
林杰说:“你是在这里死的?”
小于说:“好像是吧,我是从这里走了以后就发现手上有这个咒,第二天早上发现别人都看不见我,我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林杰说:“这个咒生效的时候是六个时辰,不过过期了也是可以补救的,我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他,不过要在七天之内。你一定得想起你说的那个跟你在这里吵架的人。”
小于说:“好,七天还早,我会想起来的。”
林杰说:“好,你记住,他能不能活完全靠你了。”
小于勉强笑笑说:“知道了,麻烦是我给他找的,我一定保证他没事。”
我瞅瞅他们两个的脸色,想说点轻松气氛的话,一张嘴却发现什么词儿也没有。
我们三个走进306,阿标在,径直向林杰说:“师父,你来了?不得了了,我一个哥们失踪了!”
林杰冷着脸说:“什么时候?”
阿标说:“昨天晚上,他忽然怪叫,我们起来发现他被子上有四个血字,还以为是谁恶作剧,大家都困就睡了,然后今天早上他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林杰看一眼身边的我,对阿标道:“你不用着急,你那个兄弟现在还没事。”
阿标着急道:“可他……”林杰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你就不能不这么有型?”在路上走,说。林杰歪着脑袋回答:“装酷是我的爱好,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要是那个白痴不能想起来,你就完蛋了,跟他一样。”
我说:“你不是说鬼咒能让鬼失去记忆?为什么他一点一点的想起来了?”
林杰说:“那是因为你也中了咒,这个咒有个毛病,就是两个在一起就会有点不灵,你中了咒,又跟他在一起,他中的咒就减轻了些。不过,这对你没用,因为你是新中的。”
我看看还在思考的小于,担心道:“可是姓林的,到哪里去找?”
林杰说:“范围不是很大,那个姓林的一定还在这个学校里。”
我问他为什么,他小声解释道:“根据小于的回忆,我已经可以确定给他下咒的人就是他认为的那个好朋友,姓林的,这个咒不好找,几十年来能一下子杀死六个人的奇怪事件就那么一次,所以给你下咒的人跟给他下咒的人是同一个,这也可以确定。你是在学校里中的鬼咒,你说那个人会不会还在学校里?”
我把脑筋理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给我下咒的那个就是姓林的?”
林杰点头。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还留在学校里,上研究生也毕业了,除非是当……老师。”我想起一个人,“可是他姓洛不姓林啊!”
林杰说:“你是说,洛老师?”
我说是啊,我昨天还问过他关于小于的事情,他反应很大。
林杰说:“他好像也教我们,只不过我还没去上过课。”
我说:“可是他姓洛不姓林啊!”
林杰说:“洛老师是知情人不是?”
我说:“很可能是!”
林杰说:“我们还有别的线索没有?”
我看看思考的有如白痴的小于说:“看来是没了。”
林杰说:“那还能什么,走!”伸手抓住小于的脖领子,三个人一起拐进了教室宿舍楼的那条羊肠小道。
传达室里端坐着个老头,林杰这个唯一的大活人过去问他:“洛老师住那间宿舍啊?”
老头说:“什么?全名。”
我们俩面面相觑,林杰问:“你知道吗?”
我说我不知道,林杰便转头形容道:“男的,这么高,脸白白的,戴个眼镜,成天穿西服,皮鞋亮亮的。”那老头先看他先跟空气说话,又听了这么一番详细介绍,愣是跟小于一样,傻了。
这时一个正在打电话的女老师探出头来,说:“这不是林杰吗!你说的是洛林洛老师吧?教你们专业课的。”
林杰马上微笑:“对,对,谢谢老师。”
我诧异:“你怎么不装酷了?”
林杰说:“她现在教我呢,我那门课还打算过呢!”
小于忽然啊一声叫出来。
我问:“你干嘛?”
小于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啊。”我说:“应该是你同学,你好好想想。”
小于拍脑袋。
洛老师的屋子里没人。
林杰使劲推推门,对我跟小于说:“你们两个进去查看查看。”
我说我是不是可以穿墙进去?
小于说:“鬼其实也是一种能量,我们不会穿过什么墙壁,只是通过缝隙进去的,缝隙越大,进去就越容易。”
他就做了个示范,从门缝底下钻进去了。
那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四下看看没什么可疑,林杰在外面喊:“你们看看他枕头下面。”
枕头下面?小于就去揭开床上的枕头,那枕头一拿开是一张符,金光四射,照得我快要融化了。我大叫一声,林杰在外面喊:“是不是有符咒?快出来!”
可我动不了。
小于拉了我,把我从门缝推出去。
他却再没出来。
林杰有点紧张的说:“我忘了告诉你们不要一下子打开了,这下子他要是废了,你也完蛋了。”
我叫他别总结,快想办法救小于。
他看了看表说我有办法,不过你得先去找到洛林。
我才想起来,说:“这好办,今天他给我们班上课,在教学馆206。”
林杰说:“你先去找他,不过不要给他看见,要从远处看看他身后有没有鬼奴,我救了小于就去找你。”
我答应了。
六,罪魁祸首
我趴在门缝下向教室里看,同学们都在上课,其中有泪眼汪汪的梅,胖子,子强。鬼的耳朵大概很好用,我隔着老远听到胖子跟子强说:“黑子他们还没消息吗?”子强说:“是啊,他们说找到小狼就给咱们发短信的。”
真是难为他们了。
我侧过头去看,洛老师正在讲台上一本正经的讲着。
嗯?他的影子怎么有两层。
趁他转过身去,我才看清楚,确实有两个洛林!
一个在讲课,活生生的,另一个是个虚幻的影子,但跟他一摸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影子的脸惨白惨白,没有一点表情。
原来鬼奴跟主人是一样的。我正不知下一步怎么办,愕然发现,那鬼奴改变了姿势,向门口走过来。
他看见我是一定的了,我索性把牙一咬,蹦出来站到他面前。
鬼奴盯着我,忽然开口了:“你好啊。”
他就是把世界上的词都说完,我也料不到他会说这个,我迟疑道:“你,你……”
鬼奴说:“我是洛林。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我以为你看穿了小于的事。”
我更惊讶了,说:“你不是鬼奴吗?如果你是洛林,讲台上那个是谁?”
鬼奴说:“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我真傻,从当初知道这个邪法以后就应该想到,世界上绝对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我说:“那六个人都是你杀的了?小于也是你杀的?”
洛林说:“不,他们六个死于一起事故,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确实是真的,那天他们六个一起去喝酒,回来的时候打了辆出租车,超载,又违反交通规则,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瘪了。他们死的很惨,那卡车司机逃逸了,出租车司机变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我说:“那怎么没有报道?”
洛林说:“因为我把他们的尸体藏了起来。”
我说,你一个人?
他点点头说:“就我一个人,我当时刚刚得到这个邪法,一心想试一试,没想到走在街上就目睹了这起车祸,想想我当时也跟中了邪一样,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把他们散落的尸体从马路上拖进了草丛中……”
他好像陷入了回忆,可脸上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那模样实在一点不让人自在。
我说:“你不要再说了,你到底为什么要练这个东西?”
他说:“为了小于!我要让他消失。可没想到他消失了不久,我就发现,我也要消失了,我渐渐竟变成了鬼奴,每天需要听命于自己的那具行尸走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死了都要比这样好受。”
我刚想骂他活该,冷不防小于从我背后钻出来,指着他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小林!”
我说:“他是小林?”
小于说:“没错,他就是一上大学就跟我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小林!我全想起来了,小林,咱们一直是好兄弟,你为什么要害我?”
洛林说:“就是因为咱们是好兄弟,我才不能忍受,我永远都不能忘记那天晚上,导员叫我过去,跟我说咱们专业只有一个保送研究生的名额,而他决定给你。为什么?我成绩和你一样优秀,我还是干部,我付出的比你多,他为什么要做这么不公平的决定!”
小于说:“可是这些我都不知道啊!我跟你吵架是因为他们。”
洛林说:“是啊,我是故意的,我把你约过去告诉你他们六个出车祸的事,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气,趁着假装求你的时候,把鬼咒拍在你身上,目的就达到了。”
小于说:“你不怕我在还没消失的时候告发你?”
洛林说:“你不会的,我很了解你。”
这时候铃声响起来,我们都听到讲台上的洛林说:“先讲到这里,大家休息一会儿。”
门开了,林杰走进来。
林杰说:“你这个大笨蛋。”
“鬼咒是鬼才能拍的上的,你在拍上那个鬼咒的时候就已经是鬼了。”
洛林说:“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啊,这几年来我一直守着自己的身体,等着恢复成人,你能帮我吗?”
这个混蛋,我心想,鬼才帮他。
这话还有点不对,我跟小于都是鬼了。
林杰说:“我帮不了你,因为你死了很久了,不过你要想解脱也有个办法,先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个邪法的?”
洛林说:“我那天跟导员谈完话,心情非常不好,就喝了酒,迷迷糊糊的,有人告诉我这个,我好像完全被欲望操纵了,就一直去干了这些事。”
林杰说:“所以我说你是个笨蛋!有人在你制造鬼咒的时候,把你跟他的灵魂调换了,你变成了鬼奴,而鬼奴变成了你,他一定是一个想要复活的孤魂野鬼。”
变成鬼的洛林盯着讲台上的洛林,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这几年来寸步不离的保护着,以为那是自己,却当了别人的奴才!”
唉,林杰酷酷的一甩头,说:“有句话我想说已经很久了,直到现在才说出来,有点对不起你,不过希望你老实认真的听着,那就是三个字:你活该!”
讲台上的洛林,脸上挂着笑容,一步一步走下来。
“林杰,你终于发现了。”他说。
林杰说:“你果然认识我,哼,我早该想到,这个邪法是我们通灵家族收藏的那本《邪教妖术秘籍》里的,你这个小偷。”
对方却满不在乎的说:“我不是小偷,那本书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这么多年我当孤魂野鬼悠悠荡荡也腻了,所以借他的身体复活玩几天。你要小心,我已经复活,你不是我的对手。”
林杰说:“你到底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跟平时洛林的严肃大相径庭:“我是谁?我是阿炯,你记着我。”
然后他开始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远,我看见他头顶出现一个龙卷风样的气流,把他的身体卷到半空……我们西装革履的洛老师就这样消失了。
留下呆呆的小于,失魂落魄的洛林,还有若有所思的林杰和我。
周围还有一帮惊惶失措的同学。
“洛老师怎么了?不知道,好像精神错乱。”
“那他现在到哪里去了?”
“没看见呢!不会跳楼了吧?”
林杰抬起头来对小于说:“是时候了。”
小于冲他点点头,过来拉住我,让林杰把我们的左手绑在一起。
我问:“这是干什么?”小于冲我一笑,说:“喂,我走了,对不起,不能帮你考试了,你得答应我好好学习,好歹考过去,否则可是丢我的人啊。”
林杰从兜里掏出张黄纸向他脑门贴过去。
一瞬间,我感觉好像全身上下过了电流一般,整个身子好像微尘般的崩散。
结局
我清醒,是站在教室的地板上。胖子跑过来亲热的给我一拳,说:“你小子跑哪里去了,让大家担心。”
我说:“你看得见我?”
他说,当然。
那天我请为我担心的朋友们吃了顿饭,回来已经挺晚。上到三楼,我让他们先走,自己去306找林杰。
一进门,屋里好热闹,每个铺上都有个人。
正对门的那张铺上的哥们正在叠被子,听到我进去,他抬起头来。
我没有看他的表情,我刚看到他的腿。
他没有左腿。
有人拍我肩膀,回头,是林杰。
林杰说:“他们一直住在这里,想找出杀害自己的人。”
我问:“杀……杀他们的,不是一起车祸吗?”林杰说:“是,不过那车祸,是那个复活的家伙干的。”
“阿炯?他是谁?”
林杰摇头,说不清楚,我却抓住他脖领子。
“你认识这六个人,是你让他们去找我的,对不对?”
林杰说:“是啊,我觉得你遇到危险了,让他们去提醒你一下。”
我叫道:“有这种提醒吗?你想吓死我呀?”林杰不回答,指指我身后。
那六个人都直挺挺站起来,看着我。
我放下林杰,笑……着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各位大哥。”
林杰说:“没办法,那个叫阿炯的已经从鬼变到人,又从人变成鬼,这样说来,他已经修炼到魔的境界了。”
我说:“那他是魔鬼了?”
林杰说:“是啊,而且他好像是针对我,不知道以后还能搅和出什么事儿来——这几位大哥已经不打算报仇了,他们说要走,去投胎了。”
看那六个僵尸一点一点走出去,我问他:“小于也去投胎了吗?”
林杰嘴角动了动,半天才慢慢说,不是,他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心里一紧,问:“为什么?”
林杰说:“鬼也有生死,很正常。不过他是为了救你才消失的,你当时要想恢复成人,只能借助一个鬼的能量,而他跟你一样中了鬼咒,只有牺牲他才能救你了。我把他从洛林的屋里救出来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他自愿的。”
我又抓起他的脖领子,一拳打过去。
他被我打的嘴角破了,流出一点血来,不过也不生气,说:“你想明白了?”
我说:“对,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操纵,一开始,你就在跟踪小于,对不对?”
林杰说,没错。
我说:“我还以为你在跟踪我,后来才想到那时候连小于都不知道我会有麻烦,你怎么会跟踪我。你一定是一开始就发现小于死的不寻常,所以跟踪他。”
林杰说:“对,后来他找到你,我就改成跟踪你。洛林在教室里给你拍上符咒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着,我想这样你跟小于在一起,或许能让他恢复记忆。”
我说:“你让这六个家伙去吓我!让我跟小于加紧行动。”
林杰说:“我也想弄清楚来龙去脉,可是自己动手,总是不方便,有的事情人无法做到,你应该明白。”
我说:“如果你当时阻止洛林,我就不会中鬼咒,小于也不会……”
林杰说:“那都是他自愿的。他是个傻瓜啊,上了一次当还会相信什么友谊的傻瓜。”
他坐在一张空床的床板上说:“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当初就是想逃离这个该死的通灵家族的,可是不行啊,有的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我说:“不,事情是人做出来的。”
林杰说:“你说的轻松。”
也许这个事情还没有完。
从林杰屋里出来我心情很沉重,第一次,我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鬼都不能改变的东西。
寝室里兄弟们在打牌,我说我要去洗衣服,抱着那个盆到了水房。
唉,先去上个厕所。
出来的时候水龙头开着,有人在洗我那盆衣服。
我想过去问问是不是洗错了,那个长头发的背影让我想起了什么。
“阿……阿莲?”
果然是她,她血糊糊的脸抬起来,疵着一口白牙,有点温柔的说:“我来帮你的。”
妈呀!
十章 三世签
一,抽签的开始我一大早就起了,穿好衣服,坐在铺上。兄弟们什么也不说,来来去去的,胖子过来问我:“吃早点不?”我摇摇头,他也就走了。
楼道里,几个人窃窃私语,我听得清楚。
“还那样呢?”
“是啊,三天没吃没喝了,怎么办啊。”
是黑子说:“实在不行架着他去医院,打点滴!去去去,别看热闹了。”
我站起来,屋里人都看着我。“书呢?要考试了,我得看看了。”我说,“看着我干嘛?我没什么啊。”大虾拍拍我肩膀:“吃饭吧兄弟,瞧瞧你——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值得吗,就跟谁没失过恋似的。”
失恋?我没有失恋,我的女朋友,梅,她好好的。
等等,等等,我好像漏掉了什么,我三天没吃饭了?那么三天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好像忘了,又好像记得太深,太强烈,刻的我心疼。脑子一阵阵发晕,我又坐回去。
胖子把饭缸递给我,里面是刚打的热乎粥。我接了,谢他。很想吃点什么,可是我的胃往上翻,只好又放下,捂着肚子,说:“我还是吃不下,等一会儿。”
胖子说:“去医院吧,看看吧。”我说,我没病,真的。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天,晚上了,他们都走,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半靠在被子上,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
门砰的开了,是被一只脚踢开的。
这只脚又很轻巧的把门带上了,这动静很熟悉,我看了一眼,这只脚的主人程英飞,我的好朋友,一手捧着个饭盒,一手拎着瓶饮料。
我笑,说:“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他说:“昨天通电话的时候觉得你半死不活的,所以来看看。”
我说我没事,就是不想吃饭。
他说:“你不想吃,我想吃,我还没吃晚饭呢。”说罢用脚勾了个凳子坐在我床边上,饭盒放在膝头,打开,是热腾腾的鸡丁炒饭。
他掰开一次性筷子,说声开动,然后又问我:“现在谈谈你怎么了。”
我说我没怎么,这三天都吃不下饭。
他问:“三天前呢?三天前的再三天前,发生了什么,给我说说。”
三天前?今天是星期四,三天前,是星期一,再三天前,是星期五。
是个周末,哦。
梅对我说,你相信抽签吗?
我说我不信了,这种东西没准儿的。她不满意道,你也太武断了,你不是也常说,经常有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吗?我说是啊,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叫做魔法。
她就说:“那你想不相信魔法?”
我说,有点吧,今天怎么老问这个?
梅说:“我听我们寝室的同学说,现在有一种魔法抽签,很有意思,可以告诉你很多未来的事情,而且特别准,我想跟你试试。”
我说:“你没跟你们寝室的同学试试先?”
梅说:“她们不行的,因为这种魔法,必须一对情侣来做,而且最好在星期五,所以叫做‘星期五魔法’,很有意思呢。”
我说好,怎么做?
找一个阴面的房子,准备好签筒和魔法书就可以开始了,首先所有人闭眼数十三下,由男生先抽一只签,然后再数十四下,由女生抽一只签,整个过程中谁也不能睁开眼,直到抽签结束。
把抽到的两只签对起来,先拿到的放在左边,得到一个数字,从魔法书里查到该数字对应的意思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我拿着那本薄薄的书,问梅:“这本书你哪里找到的?”
梅说:“我也不清楚了,我们寝室同学给我的,哎!别翻!”她阻止了我要打开那书的动作:“抽签之前看了就不灵了。”
真是的,这么多破规矩,我说,好了,玩吧,反正现在是中午,咱们这间自习室里也没别人了。梅笑笑,跑到门口,打开门。
呼啦一下进来十好几个女生,通通冲着我乐。
“你们……”为首的是梅她们寝室的李彩儿,对我说:“我们早就想抽签了,只不过没有男生陪我们玩,这次你就委屈一下,反正很简单。”
她身后那个叫丁文的晃着签筒,一通装模做样,叫道:“开始了开始了。”
唧唧喳喳了老半天,这一堆人终于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上了。
怪不得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呢!我正在想,梅拉了我的手说,开始了。
“谁先来?谁想问什么事情就拿着魔法书。”
李彩儿把书放在自己膝头,一笑说:“螃蟹我来吃。”
然后就是麻烦的抽签,我一直闭着眼,摸索着在桌子上那个桶里抽了一根硬纸做的签。
“抽完了!”梅说,大家睁开眼睛,我抽到的是三,她抽到的是四。
“三十四,好小。”李彩儿翻开那书开始查,“哎,是好事,说我今天会有财运。”
我好奇,去看,果然,那书里“三十四”下边用蝇头小楷写的:“今日财运”。
这叫什么啊,我想走了,架不住一帮女生软磨硬泡。
该丁文了,她把书顶在头上,做了个滑稽相。
我闭眼,数到十三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个女生的尖叫,“怎么了?”梅在一旁抓住我的手,“没关系,她们闹着玩的,别睁眼,抽完签再说。”
“七十四,查查吧。”梅说。
我摆摆手:“丁文怎么了?”
那女孩脸色苍白,哆里哆嗦的,半天才回答说:“没有事。”拿起书来翻翻,忽然大叫一声。
其他的女生凑过去,有的捡起书来,有的拉住她问怎么了。
梅叫我过去,我看见那书上写着:“七十四,死于非命。”
我说:“这玩笑开的也大了,别玩了。”
丁文这时候会恢复了平静,高声说:“不,我刚才只是开玩笑,吓吓你们罢了,玩吧,反正没什么。”
我的妈呀,只好陪这几万只鸭子继续了。
梅说:“我也想抽签。”我告诉她很晚了,该吃晚饭了。
“算了吧,反正是玩,下次找个更好玩的办法,我陪你。”
那些唧唧喳喳的女生走了,我想跟她单独说一会儿话,她说:“我冷。”
我说:“是吗?这屋里暖气很热啊。”
梅说:“可我就是觉得冷,你不觉得吗?自从刚才给丁文抽签的时候,这屋里就有一股很冷的空气。”
我说:“咳,你是被吓着了,抽签的时候她大叫来着。”
梅说:“什么?谁叫了?”
我说:“丁文啊,不是她抽签的时候大叫,你还不让我睁眼。”
梅抓住我的手,笑道:“你也是的,这么调皮,刚才抽签是有人叫吗?我怎么没听见,我也没跟你说过话的,别编瞎话吓唬我。”
林杰不在屋里,我回去问阿标抽签的事情,他说:“你说的那种游戏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说是吗,林杰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他啊,回家探亲了,好像家里有事。”
总是有点奇怪的感觉。
下午接了个电话,梅说:“那个抽签真的很灵,李彩儿刚才接到一张汇款单呢,美的不行。”
我说:“巧合罢了,如果你说灵,那么丁文呢?”
梅沉默,我忽然听到她在电话里低低的说:“也会应验的。”
“你说什么?梅!”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断线声。
我忽然发烧了,体温很高,脑子有点不清楚,躺在床上睡了一觉,梦里充满无数的影子。
表哥,倦叶,玄苦,小于,他们在我的头上高高的掠过,冷冰冰的看着我。
我梦见自己对他们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他们开始没有反应,后来小于飘过来,手在我的头上轻轻一拍……
“啊!”我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
黑子跟我说:“怎么了,恶梦啊,你做梦做的倒快。”
我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他说:“五分钟不到。”
接着我的手机响,是梅,声音低低的:“我在湖边。”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湖边?你在湖边干什么?现在十一点了,你不回寝室了?”
梅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这本来也是你的事情,我替你做了。”
我说,我不明白,你马上给我回寝室,要不我去接你。
梅说,不用了。
她挂了线,我马上给她们寝室打过去,李彩儿接的。
“梅?怎么了,她睡了,她说不接电话了,有什么事明天说。”
开什么玩笑,说在湖边,明明在寝室睡觉,我说:“好吧,你们寝室都睡了吗?”
李彩儿说:“没有,今天周末,大家在看碟,只有你的女朋友懒的像头猪,一直蒙头大睡。”
我忽然想起点什么,问:“丁文呢,她也在你们寝室对吧?”
她说不是:“她应该回家了,晚上就没回来了,怎么关心起别人了,小心梅会吃醋。”
我说什么啊,她下午装神弄鬼的,我还想问问她吓唬到谁了。
李彩儿说:“说到吓唬,我们隔壁寝的林玄你认识吧?”
我说是啊,下午抽签有她。
“她是被吓着了,一直脸色煞白,回来一句话也不说,还在发呆呢。”
我问:“她抽到的签是什么?”
李彩儿想想,说:“也是四个字‘一根绳索’,不知道什么意思。”
挂了电话我去跟兄弟们打牌,手气特别差,人家说我心不在焉,阿标忽然说:“我想起来了。”
我问他什么,他说:“是我师父,林杰有一次聊天的时候说,抽签是一种邪恶的妖术。”
二,局中人
子强要我陪他去湖边:“我听说警察正在打捞什么东西,我想去看一下。”湖边围了不少人,我们两个挤进去找个警察大哥打听。
他说:“今天有个学生报案,说你们学校这个湖里飘着一个人。”
我说:“你们找到了吗?这么用渔网能捞到?”他用下巴指着湖边说:“早捞到了,我们现在是在找头。”
回去的路上我跟子强说,这回没有你们干部的事情,是刑事案件。
子强说:“是啊,没想到学校里还会出现无头女尸。”
我说:“那个女的是谁啊,真可怜,头都不见了。”
子强点头,我们两个默默的走回去,虽然是白天,天色灰蒙蒙的令人不痛快。
谁也没说话。
宿舍下边有个脸尖尖的小女生,一看见我和子强,马上缩在一棵树后面。我叫子强先上去,自己过去跟她说话:“林玄,你怎么了?”
她看见我认识她,叹了口气,左右看看。
我说:“不至于这么小心吧,你怕什么?”
她说:“梅,她会来吗?”
我说梅今天有个补习班,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她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那天,昨天……我看见了。”
我问,你看见了什么,难不成抽签的时候,惊叫的是你?
她跳起来,惊喜道:“你听到了?你们给丁文抽签的时候,我叫了,可她们都说没听到,她们都变了。”
我说:“没注意罢了,不至于变什么的吧。”
林玄说:“不是的,她们都变了,在抽签的时候。”
我说:“怎么了?你告诉我。”
她说,我就是为了告诉你才来的,抽签的时候我尖叫是因为,我睁开了眼睛,我看见……
她没来的及说完,梅的身影忽然冒了出来,跟我打招呼。
我说:“你怎么来的?我正在跟林玄说话……”
梅的脸上似笑非笑,说正好,我也想找她。
再回头,她不见了。
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小个子女生完全不见了,好像被地缝一下子吸进去了一样。
“林玄呢?一下子就不见了。”梅笑着回答我说:“什么林玄啊?”
我说:“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正跟我说话的那个,你们隔壁寝室的。”
梅好像在认真回忆,说:“没有这么个人啊,你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
我说,梅,最近发生的事情,我觉得很不对劲。
她说:“怎么了?我不过是让你帮我玩了一个抽签游戏。”
我说:“真的仅仅是游戏吗?怎么一切都那么不对劲?抽签的时候有人尖叫,而且你不承认跟我说过话,昨天晚上你给我打的莫名其妙的电话,等等,这一切是不是你在有意的恶作剧?”
梅把放在我胳臂上的手一下子抽走,好像被火燎了一下,说:“你不相信我?我是那种恶作剧的人吗?”
我说:“不是,你平时不会开这种玩笑的,你知道,我也是,所以一定有什么问题,那本书是谁给你的?抽签的那本书?”
梅说:“我不知道。”
我说:“不是你说你们寝室的人给你的吗?”
梅说:“你听我说,那书是我们寝室的人给我的,但是我不知道是谁。前天晚上我回寝室,屋里有一个人坐在彩儿的铺上,拉着帘子,给我讲了这个游戏,扔出那本书来,我不知道她是谁,我本来以为是彩儿的,昨天晚上一问,她说不是。”
我说:“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给你讲这个游戏,你就一定要玩?”
她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游戏那时候听起来特别有意思,我给别人一讲,她们都特别想玩,着了魔似的。”
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我回忆着,对梅说,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
她说:“怎么了,那个算命好像很灵的。”
我说:“就是因为灵才麻烦,你难道忘了丁文算的是什么?我们得马上找到她,确保她平安无事才行。”
梅说:“那还不简单,我刚才刚看见她。”
我说:“在哪里?”
“湖边,亭子后面的山洞里。”
丁文不在那里,我在山洞口看见的是林玄。
她坐在地上,手里提着一根麻绳,嘴里哼着歌,看起来很快乐。
我问:“你怎么了?”她也不理我,身边的梅害怕起来,拉着我要跑,我说:“等一会儿。”
“把林玄带回寝室去吧。”
梅说:“不要,你看看她这么奇怪。”
林玄是很奇怪,她那么专心的玩着麻绳,看也不看我们。
我过去,抓住她手说:“回去了。”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光冷冷的,狠狠的。我吓得放开她,再看她眼睛翻出白来。
梅,不见了。
我想找个人来帮我,四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林玄站起来,慢慢向我走过来,嘴里怪声怪调的说:“你不觉得麻绳很可爱吗?我其实早就告诉你了,今天天气好凉啊。她们都变了,丁文走得好,在抽签的时候,彩儿倒了霉,有鬼吃了她。我呢,谁呢?我很走运,你的女朋友,哈哈,哈哈!”她把这几句话说来说去,最后怪怪的笑,我退后几步,跑了。
林玄没有跟上来,我回头看见她在路的尽头,拿着绳子笑。
我打电话,给梅,她在寝室,声音很平静:“什么事?湖边?我没有去过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好了好了,没空。明天再说吧。”
令我奇怪的事我的寝室里也没有人。
正常的话,那帮家伙应该在打牌,也许有人租光碟来看,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的。看一下表,六点了,天黑了。
下去找林杰,他寝室里空空荡荡,连东西都没有了。
我正想出去,一个声音叫住了我。“你有事吗?”我回头,林杰的上铺上坐着一个人,双腿在空中荡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你是谁?”
他很得意道:“我是阿炯。”
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我想了几秒钟,大骂道:“是你!你在捣鬼!”
他做个无辜的表情,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上回告诉洛林鬼咒的事情,现在又用抽签来迷惑梅,对吧?”
他笑了,说:“我就知道我一出场,你就会看出这一切,不过,还没完。”
他蹦下来,站在我对面,说:“没完!你既然知道抽签是我发起的,就应该明白,你们都是我布的这个局里的人,也就是局中人,怎么选择继续的路,是你的权利,你继续吧,我给你无限的时间,能不能走出这个局,就看你的了。”
他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我身上开始发冷,远远的离开他。
他的确是一个疯子,我几乎要相信自己已经被困在他制造出来的时空里了。
这时候我听到子强他们的声音。
那几个人稀稀拉拉的上楼来,冷不防我兴奋的冲过去:“你们回来了?”他们几个脸色不大好,点头说:“是啊,开学生大会去了,你小子怎么找也找不到,打你手机也不接。”
我看看,确实有个未接电话。
“什么事啊?”我问,胖子说:“别提了,你知道今天咱们湖里捞出那个没有头的女的吧?”
我说是,她是谁,知道了?
“知道了,她是咱们班的丁文,家长已经来认过了,衣服什么的特征都对,就差头了。”
黑子叼了一根烟,郁闷道:“这年头他妈的变态真多,杀了人还藏个脑袋。”
我冷不防问:“林玄呢?她去开会了吗?”
几个人都摇头说没看见。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阿炯说的局,到底是个什么局?
寝室里漆黑一片,都睡了,林玄怪怪的嗓音好像还响在耳边:“你不觉得麻绳很可爱吗?我其实早就告诉你了,今天天气好凉啊。她们都变了,丁文走得好,在抽签的时候,彩儿倒了霉,有鬼吃了她。我呢,谁呢?我很走运,你的女朋友,哈哈,哈哈!”
……不对,不对,这个声音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在响着!我跳起来到处看,林玄那泛白的眼睛好像近在咫尺。
可是没有,我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那可怕的一幕。
她到底想说什么?
她的话根本没规律嘛:“我其实早告诉你了,今天天气好凉,她们都变了……”
嗯?如果隔几句话念起来呢?
“我其实早就告诉你了,她们都变了,在抽签的时候。”对啊,这样看来,她在那之前的确告诉过我这句话。
那接下来的话,也这么念下去就是:“有鬼吃了她,谁呢?你的女朋友。”
我心里一疼,梅!
梅的确反常,她不承认抽签跟我说话,也不承认在湖边给我电话,而且一直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可是,她好端端的,我怎么也不相信,鬼会吃了她。
我把这一切连起来,发现抽签,是这些事情的根本。
丁文死于非命,岂不正应验了那天的签?林玄玩着麻绳,也是她抽到过“一根绳索”。只是一根绳索,是什么意思?我必须马上找到她!
可是当时的确太晚,我没能出去找林玄,第二天我找到了她,就在湖边那棵大杨树下。
她吊死了,一根麻绳拴在脖子上,脖子下一圈乌青,舌头伸的老长,两眼泛白。
我给梅打电话,让她把那天抽签的人再叫到那个教室去。
“人齐了?”我问,她们点头,因为死了人,没人觉得我的要求滑稽。
“好了,”我说,“你们知道,丁文和林玄死了,跟我们那天抽到的签一样。”
她们点头,有几个胆小的好像还在低低哭泣。
“这事情很可疑,尤其是那天抽签的时候,我听到了尖叫,后来林玄告诉我,她在数数的时候睁开了眼,看到了什么东西,我怀疑她看到了奇怪的东西,这就是抽签会导致死于非命的原因。”
李彩儿忍不住问:“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游戏也会死人!”
我说,我也想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把你们再叫到这里,重复一遍当时的事情,找出原因。”
一个女生说:“原因?别,我害怕,万一抽到了七十四签,岂不也要死?我不玩了!”
我说:“游戏是你们坚持要玩的,难道你们不该负责吗?”
她说:“是你女朋友提出的!要负责,她应该负责。”
梅咬着嘴唇,不说话,我拍拍她肩膀,说:“好,谁也不用争,我来负责,这签我来抽!把书给我。”
再抽一只签——这大概是我这个局中人最无奈的下一步了。
三,三世签
我抽到的,也是七十四。那些女生都向后躲,梅说:“查查吧。”
我说,又什么可查的,丁文早就查过一次了。
她说,再看看,万一记错了呢?
我翻开书,七十四的地方,那四个字竟然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十一个字:“你将被最想不到的人杀死”。
最想不到,谁呢?我拿着书,看那些女生,一阵低低哭泣声传来。“不要哭了!”我烦躁的喊,梅说,没有人哭啊。
那么哭声呢?我仔细听,那声音大了,好像竟是林玄的声音,她一直在边哭边叫:“我不玩了,你们好可怕,好可怕!”她究竟看到了什么,这么可怕?
我的手机响了,是林杰。
“我听阿标说了抽签的事情了,你可千万别再试了,那个抽签法是我们通灵家族手册上面最邪恶的,表面看来没什么,却能引起大乱子。”
“……你知道那种抽签法叫什么?叫三世签,不是抽三世的签,是能把三世恶灵引出来的签,抽签的男女如果前世曾经签下血债,抽签的过程中,前世的血债带来的怨气就会召唤恶灵,恶灵你知道吧?六亲不认的那一种,把你们所有人都吃了也不够玩的!所以让你别抽,马上到我这来,我教给你解决之法。”
我在这里冷汗都下来了,其他女生都探询的看着我,我只看一处地方。
教室的门,锁住了。
我说:“咱们回去吧。”
梅说:“谁打来的电话?”
我说:“朋友,我们回去吧。”梅一把抓住我的手,慢悠悠的说:“为什么回去,抽签还没有完呢!”
我挣脱她的手,退一步,说:“别闹了,你已经闹了很多天了。”
梅笑,说,你真会开玩笑。
我说,开玩笑吗?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吧。
那些女生都站着,我反而轻松一点,搬了把椅子,坐下,说:“我现在明白了。”
“我明白了林玄究竟是看见了什么,才吓成这样。”
她们不说话,我就接着说:“这种抽签是三世签,能用三世之前欠下的血债引来恶灵,我不知道是梅,还是我,引来了恶灵,而林玄就在数数的时候看见了恶灵。”
彩儿眨眨眼,说:“恶灵?什么样子的?”
我用手指着她。
她退一步,梅上来,说:“你什么意思?”
我又指着梅,说,你别过来。
林玄都告诉我了,你们,你们十几个人,都是恶灵。
“所以她会告诉我说你们都变了,还会发出大叫,说她不玩了,可是这个叫声被你们封存在这间教室里,我刚才才听到。”
梅说:“我们都好端端站在这里,你说的什么瞎话?”
我看她几秒,说:“好,我开玩笑的,咱们走吧。”
她说:“去找林杰吗?那个笨蛋救不了你的,你还是听我们的话好一点。”
梅笑着,伸手过来,我看见她指甲上滴着黑色的血。“丁文是你杀的?你是谁?为什么玩我女朋友?”
她哈哈大笑,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其实就是她啊,我是前世的她,你猜错了,我不是引来的恶灵,我是前世的她的灵魂。”
其他的女生慢慢的点头,再抬头时,脸色一个个的都变了,彩儿指着梅说:“她是我们的女主人。我们的女主人生前是个公主,我们都是她的侍女。公主临死前说,她生来高贵,不要死后没人服侍,就把我们这些奴婢提前杀了,给她陪葬。可是她这么做了,欠下了我们十几条血债,不能转世为人,反而要在地狱多受无数年的苦。”
梅说:“是啊,我受了那么多年苦都不能洗清我的罪孽,所以我的本体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抛弃我这段有罪孽的灵魂,自己投胎做人,把我和这些充满怨气的灵魂一起扔在地狱!我不服,我一定要找她报复!是老天帮我,让她玩这么一个游戏。”
另一个女生指着梅说:“我们一直在地狱里跟着她,要想报自己的仇,这一次她到这里来,我们也不能放过。”
我说:“林玄发现了你们的秘密,你们杀她,那丁文呢?”
彩儿笑,说:“你数数我们一共有几个人?”
我扫了一眼,说:“你们不包括梅,有十一个。”
她说:“没错,公主杀了我们十一个人,不够数。”
我正不明白,梅阴惨惨的说:“她们一共十一条血债,是不够,如果欠下十二条血债,我就可以永不超生,她们的仇才算报了。所以她们要挟我杀了丁文,补上这十二条血债。”
我冷汗都下来了,说:“她们要挟,你就杀啊,你真的想永不超生吗?”
梅忽然笑起来,说:“我无所谓,我的本体都不要我,我凭什么还要保护她?我们本是一个人,同归于尽没什么不好。”
彩儿看着她,慢慢说:“好一个生来高贵。”
梅说:“那又怎样?总比你们强的很!”
那十一个鬼围过来,梅竟然躲到我身后,说:“我怕。”
我说:“你是鬼,干嘛还要怕她们?”
“她们要等我欠满十二条血债,就毁了我的身体,身体是我的,多少也有点疼吧。”
我苦笑不得,回头,她一双眼睛瞅着我。
那毕竟是梅,我鼓了鼓勇气,站起来说:“我的好朋友是天师,马上就来了,你们小心点。”
我一直没关的手机里传来林杰气喘吁吁的声音:“我在爬楼,马上就到了,你吓唬住她们啊!”
这边那十一个鬼伸长指甲,恶狠狠的朝我和梅戳来。
我双手举着个桌子护在胸前左右乱打,说:“你们小心点,就是杀了我我的天师朋友也要给我报仇的!”
那些女生抓住桌子腿,把我硬生生拉了个跟头。
梅在我身后惨叫,她被十几个女生抓来抓去,披头散发,脸上出了一条条血道。看那样子我只记得她是我女朋友了,大吼一声冲上去。
可是那些女生的力量是不可估计的,对付一个两个还成,我马上被打在地上了,地下护着梅。她脸上血糊糊的,只能看见一对大眼睛,眨巴眨巴。
她竟然有空对我说:“你不疼吗?”
我这才觉得后背疼,她说:“她们把水果刀插到你背上了。”
我眼前一黑倒下去。
朦胧中尽是那些鬼的拳打脚踢,梅托着我的脸,呼出的冰冷冰冷的气息吹到我脸上。
听到她说:“真的,你不该是我的男朋友。”
四,最后遗言
我再醒过来,在自己的床上,林杰对我说:“没事了。”“我没受伤?”
他说:“没有,都是皮外伤,你不碍事。”
“那么梅呢,那些女生呢?”林杰说,“被我制服了,幸亏我回了一趟家,拿了我们家族最有魔力的定灵符咒来,那些厉鬼都回去了。”
我问:“梅呢?”
他说:“她没事,不过,那些事情,我估计,她没有忘哦。”
我接到梅的电话,她说:“我们分手吧。”
英飞的鸡丁炒饭已经over了,他在对付那瓶饮料,听见我讲完了,说:“完了?”
我说:“完了,我想不通,梅为什么跟我分手,如果为了她的前世那就太荒唐了。”
英飞说:“就是为了这个你想不通?你难道没想过那个厉鬼和你女朋友是一个人?你不在乎,她在乎啊。”
我摇头说:“我尊重她,不过我还是想不通。”
“那不要想了。”
英飞擦擦嘴,过来拎起我的脖领子:“走。”
“干嘛?”我脚有点软,他说:“去找你女朋友,当面说清楚,看你还想不想的通。”
“她不见我的。”
英飞说:“我爬到她们宿舍楼上把她吓唬下来。”
我说你别乱来啊,捅出漏子来吃不了兜着走。他撇嘴一笑,说:“好啊!”
我被他扽走了,不过不是去女生宿舍,是学校门口的小摊,他把我往一张桌子边一扔,说:“自己搞定。”
我坐定了,再看对面,竟然是梅。
她表情好不自然,说:“你的朋友让我在这里等着,跟你,说清楚。”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梅低头,勉强笑笑说:“这几天真的发生很多事,其实,都是我不好。”
我说:“谁不好,那都过去了,不要计较那么多好不好?当这些都没发生行不行?”
梅说:“可能吗?”
我们又不说话。
最后梅说:“我们是彻底完了,不管因为什么,小狼,我希望你明白,我跟你分手,不是因为什么感情上的主观原因,我们之间有着不能超越的界限。”
她又说:“你不该是我的男朋友。”
梅要回去,我说送她,她开始不肯,后来只好应了。
我们沉默的顺着学校的大路走下去,天色很晚,下自习的人影都没几个。
路过湖边的时候,我听到哭声。
“有人哭,我过去看看。”梅却拉住我,害怕的说:“不要过去,我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哭声大了,变得特别真切,是丁文。
“我要报仇,还我的头!”
一个影子朝我们扑过来。
我把梅挡在后面,说:“你不要搞错了,那个害你的厉鬼已经回去了。”
丁文的鬼怪阴森森道:“我不信,你身后是什么?”
我说:“梅是你的同学!”
梅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把我推向丁文,冷不防英飞在斜刺里冲出把我拽开了。
梅在地上的影子拖的长长的,猛地变成没有。
丁文的影子跟她打成一团。
英飞气定神闲的在我背后说:“你看看,你女朋友根本就是鬼,有一件事现在应该告诉你了,她的本体已经回地狱去了,留下来的是她的恶灵。林杰收鬼的那天就发现了,但是恶灵潜伏在她身体里,他没办法把它收走。”
“丁文为了报复一直潜伏在学校里,我们就是想用她把梅身体里的恶灵引出来。”
我说:“你怎么认识林杰的?”
英飞道:“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说,你等着看好戏吧。”
我这才发现两个斗在一起的鬼后面,一个人影迅速的掠过来。
是林杰,他朝我们挥挥手,肩头扛着什么。
我听到卡崩一声,一道刺眼的光射过来。
不是向我,是向两个鬼,等几秒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看见梅独自坐在光里。
林杰还是一副酷样,冷冷的说:“这也是我从家里取来的新武器,地狱光线,被我找到了就不能动,地狱之门会自动打开接你下去的。”
丁文呢?林杰好像知道我的疑问,解释着说:“丁文已经没有了,她法力太小,一照就灰飞烟灭了——咳咳,本来我也不想用这么绝的东西,可是别的我没把握。”
地下伸出好几只毛茸茸的爪子,把梅的腿抓住,她一点一点陷进去,最后的时刻,她脸向我,说:“对不起,我想你现在已经知道,你的女朋友在那一天的时候已经死了。”
她临死前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刚才也对你说了,现在再说一遍吧。
“你不该是我的男朋友。”
她说完,竟然哭了。
“恶灵竟然会哭,你看见过没有?”林杰走过来的时候有点惊讶,英飞说:“我以前根本就没看见过什么恶灵,问我等于白问,不过你这么狠,一句话不说就把丁文的鬼消灭了,不怕有损阴德啊?”
林杰说:“哪里顾的上这么多?咱们活着的人总是为了眼前利益做事的。”
“你是在说你吧?捉鬼的人很少有你这么自私有爱摆酷的。”
“那又怎样?你们还不是一样要来求我。”
……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我已经泪流满面。
结局
月亮出来了,我抹抹脸,英飞说:“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林杰说:“是啊,过去了。”我忽然扭过脸,一步上前,拎起林杰的脖领子:“那天你在自习室里收鬼的时候,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保全梅的?”
林杰像被霹雳打了一下,不说话了。
英飞白他一眼,说:“都过去了,你骂他也没用,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是不是,天师?”
林杰沉默了,好半天才泱泱道:“随便你们怎么说,我总是做最有把握的事情,这没错,有时候顾不得小事,你们也不能怪我,这是我的常识。”
我说你想过后果吗?
林杰说:“想过,我想的是凭我的常识判断的后果。”
“你们不能说我错,因为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你女朋友前生是公主,杀了那么多婢女,她当时怎么没想到后来呢?她也想不到,因为她是凭常识做事的,你不能说这有什么错,不是吗?”
林杰浑身不自在,因为我和英飞都在瞪他。
英飞说:“常识是吧?我也有常识,我只为了自己和朋友做事,你,还不是我的朋友。”
林杰趁我发楞,往后退一步,转身跑了。
我叹口气。
走吧!走吧!毕竟一切都过去了。
英飞说:“唉,虽然看那小子不顺眼,但是还真不能说他有什么大错。”
我说:“他就是这样一种人,做事总是这么‘冷静’。”
英飞一笑,边走边说:“太冷静的人是可怕的。”
兄弟们听说梅死了,对我更是担心,可我什么特别的也没说,吃饭,上课,一切如常。
英飞陪了我几天,没说什么特别的话,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后来在一个跟平常一样的早上,像平常一样走了,临走,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点头,一天下自习比较晚,路过湖边,看见林杰正在哆里哆嗦的扎几个纸灯笼。
“这是招魂灯,可以把一些还没散尽的孤魂野鬼找回来。”他说,“不知道丁文有没有走远,这个就算是一种补偿吧——我可不是被你们骂才这么做的。”
灯笼在湖面上漂远,我们盯了好久,那一团团小小的光暗了。
我说:“有个什么东西漂过来。”
林杰说声是,就去捞:“一定是我的灯,捞上来还可以再用。”
但是他的钩子抬起来,是个椭圆湿漉漉的东西。
猜到了那是什么,我抬腿就跑。
留下一贯冷静的林杰在我身后狂叫:“不要走!这里有一颗头啊!”
[ Last edited by 享受人生 on 2005-6-23 at 17:49 ]
第十一章 血妖魂
半夜醒来,去厕所,经过水房的时候,听见有人哭。一个长发披肩的红衣服女生蹲在地上。
我说:“别哭了,阿莲。你为什么哭啊?”
她瞅瞅我,叹道:“你真是爱多管闲事啊。”
一,流血的水龙头
整个事情都是缘于那天早上阿标对我说的话。
“我要回家了。”他说,“在外面这么久了,今年一定要回家过年。”
我点头赞成,他就问我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我家近,没关系,不像你们都得坐火车。”
他一笑,拿出背包一件件塞衣服,塞完了往背上一甩,说,走了。
我吓的从铺上蹦起来,脑袋撞在床顶上:“说走就走?还没见过你买票呢。”
他回头,慢慢的说:“放假了一定要马上回家。”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特别认真,眼皮翻着,有一霎那我以为他的脸变绿了,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那家伙像往常一样用多愁善感的目光注视着我,说:“给你一个忠告,兄弟。”
我说:“说吧,什么忠告?”他没回答,竟然飞快的走掉了,我追到楼梯口,只看到匆忙的背影。
“阿标怎么了?”我问子强,他也在收拾东西准备离校。
“不知道,怪模怪样的是吧?”
黑子说:“我看他是被吓找了。”
我说:“什么东西能吓着他?”
黑子摇头说:“不知道,昨天他在水房洗衣服,忽然匆匆忙忙的跑回来,说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我自然不信,跟他再去,结果什么都没有。不过他后来一直不死心,坚持说真的有什么,这不这么急就走了,一定是吓着了。”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站起身,开门。
子强问:“你干嘛去?”
“上厕所!”
水房在厕所的对面。
我想起这个的时候,就多往水房看了一眼。
水池,龙头,一切如常。我摇头,感慨自己的疑神疑鬼,打算撤了。
不过不对劲啊,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没有啊,所有的东西都在哪里……我正琢磨,就发现了——水龙头有一个开着,水哗哗的流出来。
“我真笨啊。”我自言自语,过去要关,手都拧上去了才又认识到:这么大的水流流出来,怎么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奇怪啊,我打个冷战,说:“阿莲?是你吗?出来!”
女鬼阿莲没有回答我,再看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变了颜色,先是浅浅的黄,后来变深成褐色,最后我闻到腥味儿。
血,是血,是深红色的血浆!我一把放开龙头撞到了后面的墙壁。
很想跑,可是腿哆嗦起来,我企图安慰自己,可没来得及。有人在哭。
是女孩的哭声,那个黑头发,红衣服的女鬼阿莲蹲在我的脚边哭。
唉,心已经升到嗓子眼了,我强迫自己把它咽回去,幸亏这个鬼我还认识。我说,阿莲呐,你好端端的哭什么啊?
阿莲抬起头来,已经变成两个血窟窿的眼睛对着我,说:“我怕。”
哇靠,有没有搞错?有个鬼跟我说我怕!
一时间我差点就极不礼貌的笑出声来了,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我问她:“你怕什么?”
她哆嗦着说:“血……”
我冷静的说:“你的脸上都是血。”
她站起来,把惨不忍睹的脸跟我的头放在同一高度,一排白森森的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我怕的是别人的血。她就要来了,她需要别人的血,我害怕见到这些。我害怕见到别人的血。”
我被她吓着了,说:“她是谁?别人又是谁?你害怕见到谁的血?”
阿莲说:“你的!我害怕见到你的血啊!”
我背脊发凉,冷不防她向我扑过来。
冷,非常之冷,感觉是整个北冰洋的海水全部冲过我的头顶,我想叫叫不出来,窒息了几秒钟。
停下来,阿莲,血水,全都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
二,血妖魂
“鬼的戾气和法术高到一定程度,可以称之为妖。”林杰在电话里侃侃而谈。我听的心不在焉,只时不时的“嗯”一声,那家伙终于听出来,抱怨道:“喂,我可是应你的要求把我们通灵家族的捉鬼常识讲一些,你怎么能这么不尊重我的劳动?”
我无精打采的说:“聪明人应该在劳动事半功倍的时候劳动。”
他在听筒里嗷嗷只叫,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我就问他:“你刚才讲了一堆灵体的类型是吧,那么能让红衣服的鬼害怕的东西叫作什么?”
林杰说:“红衣服的鬼……是厉鬼啊,法力很大,能让它们害怕的不是魔就是妖了。”
我问:“咱们学校附近有魔吗?”
林杰说:“有,阿炯。”
我问:“会不会有另一个魔呢?”
他在那头说:“不会的!魔的法力很大,又喜欢划分地盘,咱们学校似乎已经被阿炯划为自己的领地了,不会有别的魔的。”
挂了电话,我拿起黑子在学生娱乐中心租的一本无聊小说看,心里想着别的事。阿莲害怕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说有一个吸血狂魔要来吸干大家的血了?是阿炯?不可能吧,他是魔了,还要鲜血干什么呢?
门“咚”一下被踢开,黑子风风火火冲进来打开柜子,拿出旅行包。
“你要干嘛?”
他都没有抬头瞅我:“回家。”
我说:“你的车票是明天的啊!”
黑子转过身,用东北口音虎虎的喊:“哎呀妈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反正我是不能再呆在这疙瘩啦!”
我可从来没看过这位铁汉急成这样,忙问:“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跟我说清楚点成不?”
他看起来是想说,不过憋了半天愣没说出来,最后一跺脚,蹦出几个字:“别问了,你也马上走!”
我说:“我总不能什么理由都没有就落荒而逃吧?”
他接着收拾包,惜字如金的说:“有鬼。”
我问:“哪里,什么时候?”
他说:“刚才才厕所里,我蹲着看小说。忽然有人问我:”看的什么?可不可以借我瞧瞧?‘是女生的声音!我下了一跳,一抬头,有个女生跟我头对头,眼睛是红的,头发是红的,全身都是红的。那张脸啊,虽然还算挺漂亮,可是眼睛里只有眼白!我吓的,一下子跑到楼道里。“
我说:“那你一定没提裤子。”
他从百忙之中哀怨的看了我一眼,说:“别耍我了,我说真的,我吓的心脏现在还不在原位上。”
我瞅他黄豆大的汗珠争先恐后的掉下来,也不忍心再说什么,阿莲干嘛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吓唬人呢?干脆去跟她说说,劝她早点投胎得了。
我直接去厕所,里面静悄悄的,黑子的烂小说还扔在地上,我没捡,叫了几声阿莲,没有反应。
这时候我听到哭声。
凄凉犀利,直接钻入脑子的哭声。
我捂住耳朵,那哭声还是阵阵传来,无止无休。听说声音也能让人发疯的,我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必须找出哭声的源头,所以我迷迷糊糊的仔细听,那声音乎大乎小,飘忽不定,冥冥之中好像在指点着我。上楼梯,转弯……再清醒过来我竟然在天台上。
阿莲坐在天台的边缘,哭泣。
“阿莲,你为什么哭啊,别再哭了。”
我没敢走过去,就站在那里跟她说:“乖啦,我最怕女人哭,别吓唬我了。”
阿莲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挂满纵横交错的泪珠,她说:“我怕,我真的害怕啊!她就要来了,我们都会死,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啊!”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真的感动了我,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走过去了,但是,还差一点距离的时候,我停住,迅速的往后退,我说:“你不是阿莲!阿莲的脸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是谁?”
那个“阿莲”愣住,说:“我是阿莲,鬼的脸是会变化的,我想变漂亮。”
我说:“少拿这一套来蒙我,你想变漂亮,为什么连头发都变红?刚才在厕所里吓唬黑子的就是你吧?你想干什么?”
那女鬼诡异的一笑,说:“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不过自古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阿莲反复警告你想让你走,你都没听,现在我来了,少不了跟你要一件东西。”
我问:“什么?”
“血!”她说,“我是血妖,每十年就要复活一次,吸干留在这块土地上的所有人的鲜血,才能继续沉睡。你明白阿莲为什么要反复吓唬你们叫你们离开了吧?只要离开这里,就是安全的。”
我说:“不过晚了,不是吗?”
血妖伸出长长的指甲,狞笑着说:“是啊,我不会让你疼很久的,血全部流干,你只会有一点冷。”
我再退一步,后面就是门了,我说:“血妖,你犯了一个小错误啊!”
她停下来,问我:“什么错误?”
我说:“如果你扮成别的样子,可能会吓得我跑都跑不动,不过阿莲,我基本不会害怕。”话音未落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我坐在楼梯把手上噌一下滑到底层,没命的跑出了宿舍。
三,红色盛宴
“很久了。”看门的老大爷说,“怎么一个人都没出来呢?放假刚几天,应该还有好多学生留在这里啊,再说现在是吃饭的当口。”老大爷是宿舍老太太的老伴,这段时间老太太病了,替她来看门。我对这么大岁数还要出来工作的他们十分尊敬,我们一老一少经常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所以,比如今天,我跑出宿舍,在传达室里还能有一席之地而不被老头烦。
看老头心情不错,我就问:“咱们这个宿舍里有没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过啊?”
老头说:“恐怖?什么算恐怖的?”
我说:“比如有女生死了,什么的。”
老头说:“前几年有个女生跳楼,别的想不起来了,咱们这是男生宿舍啊!”
那是阿莲。
电话响了,黑子。
“小狼,你在哪里?”
我说:“在传达室啊,你还没走?”
黑子说:“我……我恐怕走不成了。”
电话里传来短促的嘟嘟声,挂了。老头看我脸色不好,颤颤颠颠给我倒了杯水:“现在的学生们啊,一个个学起来都不要命喽,瞧瞧你瘦的……”
我后面没听,因为已经又跑回宿舍了。
“我……我恐怕走不成了。”
黑子这样说,是什么能让我们寝室“砣儿最大”的汉子这么害怕,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跑回去的时候十分担心,我担心的就是血妖。
一进楼道,往日的烟味汗味淡了许多,有一种特别浓烈的血腥味覆盖了所有的空气。我穿过走廊,上楼梯。越接近我们寝室,我越觉得压抑。
“黑子!黑子你到底在不在?回答我!”
没有回答。
我走路越来越困难了,好像在水中,暗红色的空气阻力很大。
终于到了寝室,我打开门一头载进去。
屋里一切如常。
黑子的包放在铺上,东西放的乱七八糟。
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我得好好想想,我搬个凳子靠墙坐下。
血妖,阿莲,黑子不见了。
我理不出头绪来,脑子就开始走私,想起已经去世的女朋友。梅,她总是很温柔的听我说话,我每写一个故事她都会默默的帮我校对,改正错别字。有一次,她看的心惊胆颤,从背后抱住我的腰,泪水涟涟的说:“小狼,我不想让你再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她的头发稍扫在我的下巴上,痒痒的。
这感觉好真实……等等,这是真的感觉,有人从背后抱着我的腰。
可是我后面是墙。
从墙壁中伸出两只胳臂紧紧的抱住了我。
我想挣扎,不过那胳臂铁圈一样。动也动不得,只好大叫:“什么东西,放开我!”
空中到处都有女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回敬我。
那胳臂抱的更紧了。
平心而论,这是两只十分美丽的胳臂,白里透红,一双手修长秀气,指甲红宝石一般闪着光。如果有个女孩子有这么两只胳臂,我想她一定会很迷人。
可是现在,有这么两只胳臂的,是墙。
我快要被勒的喘不过气了。
“放……开我。”我嗓子眼里挤出这三个字。顺手从附近的桌子上超起一根笔,狠狠的戳过去。
那胳臂破了,喷出鲜红的血来。
但是我并没有被放开。
空中出现一张脸,只有一张脸,过了几分钟之后,那张脸上才依次有了五官。
“血妖……你要干什么?”
血妖笑了,说:“我要邀请你参加我的宴会。”
眼前的世界完全被红色湮灭了,好久,景物渐渐清晰起来,我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个宽阔的大厅中。
大厅金壁辉煌,顶上雕刻着美丽丰满的天使。镶嵌着无数宝石的宫灯下面,很多衣着华贵的宾客谈笑风生,围坐在一张长条桌子上。戴假发的侍者忙碌的上菜。他们端上来一盘盘我从没见过的菜肴,香气扑鼻,却诡异无比。
我面前就有个位子。
“坐啊!”有人跟我说,循声望去,是一个穿仆人衣服的女孩。
她长得不怎么好看,可以说,很丑吧,眼睛却很温柔,手伸着,请我过去坐。
那只手受了伤,因为活动,牵动伤口,一滴血流下来。
“你受伤了!”我说。
她吓一跳,捂住手向后退。
那些宾客们好像在窃窃私语,但是声音很大。
“她流血了!”
“血!血是神圣的东西!”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喝?”
“听说用金杯喝下处女的鲜血能长生不老!”
“我们喝她的血好了。”
妈呀,我看看那女孩,她正在哀怨的看着我。“他们要喝我的血了。”
我说:“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喝别人的血?”
她笑了,说:“刺激,不是吗?”
怎么办,怎么办?
我脑子转了几转,伸手拉过女孩,撒腿就跑。
既然没别的办法,那就跑吧!
我们经过那些穿着华丽服饰的白痴,朝远处有光的地方跑去。
一个巨大的水池,里面却不是水。
红色的液体注满了池子,一个少女在池子里沐浴。她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犹如白玉雕成的俏脸。“你好吗?”她对我说。
我身边的少女战战兢兢,躲到我背后,我回答:“不好,我们想逃走。”
她说:“逃走?为什么?这里不好吗?”
我说:“不好,这里都是想吃人的白痴。”
那美人说:“吃人有什么不好,他们想吃的又不是你。”
我觉得没办法再跟她说下去,在池子边寻找出路。后面的女孩说:“你看,出口在对面啊。”
果然在池子对面,有个充满阳光的洞。
可却没有路到那里。池子中的美女站起身来,身上自然出现了一件鲜红色的袍子,她说:“游过去。”
我却没有勇气跳进血池里。
那美女说:“你不敢吗?就算是为了救她,或者逃命,都不肯染上一身的鲜血吗?”
后面有纷乱的脚步声,我身旁的丑女孩哆嗦的更加利害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跳进血池,一定会沾满鲜血的,我承认自己惧怕血腥的感觉。
“你自己游过去吧?”我对丑女孩说,她坚定的摇摇头。
我说:“你这个笨蛋。”
很多人在我们身后大喊,面前的美女眨巴着眼睛。
我说:“血妖,你闹够了没有?放我们走。”
她说:“你们可以走啊,如果你找对方法的话。”
四,出路
没办法再等了,我一把将丑女孩推下血池,自己跳了进去。那粘乎乎的液体包围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上当了。
因为血池下面,没有底。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沉了下去。
血淹没了我的嘴,鼻子,耳朵,我无法呼吸,条件反射的张开嘴……那片血猩冲进嗓子里。
不要,不要,不要……正当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抓住了一只光滑的手。
“你醒了?”
我睁开眼,面前是黑子,子强,还有阿标。
盯着阿标,我问:“你没走?”
阿标说:“火车站没有车了,真不该心血来潮去赶火车。”
我又问黑子:“你……刚才去哪里了?”
他说:“上厕所啊。”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发烧了?
子强说:“刚才哥儿几个进来,你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我说你应该吃点好的,最近一定是营养不良。”
我摇头说不是。
“那怎么回事?”
“恶梦,是恶梦吧。”
去水房,阿莲不见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走进厕所,里面没人,地上,一本小说静静的躺着。
刚才黑子……这不是梦!我跑回宿舍,那三个兄弟在玩牌。
“你们……”黑子回过头来,看着我:“啥事?”
“厕所里有本小说,是你的吧?”
黑子说:“不是,我不爱看小说。”
子强说:“你真是多管闲事啊。”
不对劲啊,我咬着嘴唇,今天早上不知为何起了个大泡,这时候咬破了,流出血来。疼,我摸摸嘴,粘了不少血。
阿标这时候跳起来,瞪大眼睛:“不!我害怕!”
我问:“你怕什么?”
他说:“我害怕见到你的血!”
这句话……我豁然开朗,说:“阿莲,出来!”
四周有一段时间,是全没有声音的,后来我说:“阿莲,这一切都是你制造的幻象,不是吗?其实从我再次进入宿舍的时候,我看到的就都是你制造出来的幻象了,你把黑子怎么了?”
血妖出现在我面前,狞笑着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更加确定:“阿莲,如果你不是阿莲,为什么要搭腔呢?不要再装下去了,你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事情,冒充什么血妖?”
血妖的脸在空中一下子翻过去,背面竟然是阿莲的脸,她没有眼珠的眼眶里,流出一股泪样的血来。
“一直以来,死于非命的我都想报复这里的每一个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迟迟没有行动。我好矛盾,好后悔,所以把自己的法力全给了血妖。”
我说:“那不是血妖,那是另一个你,你死的时候穿红衣服,变成了厉鬼,但是你人很善良,没有想到报仇,所以潜意识里,你创造了血妖。”
阿莲的脸翻过去,是血妖妩媚的面庞。
“我为什么不该报仇?是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男生杀害了我,你知道吗,我当初跳楼而死,血溅了一大片,楼下那片土地到现在还是红的,我的血!我的血全部在这里流干了。”
我说:“是你男朋友害了你!不是所有的人啊。”
血妖说:“是吗?你知道我死去的时候,灵魂苍白无力的趴在自己的尸体上,这时候宿舍里的男生都出来看热闹,他们就像在吃人肉一样,看着我的尸体,我的血,有个人说:”原来死人的血是这样的。‘,还有人说:“好像红油漆。’――他们好像看戏,没有人想到死去的我的尊严,我为什么要报仇?”
宿舍下面,一个女孩子血肉模糊,其他的人却看热闹一样翘首,议论纷纷……我想到那场面,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们不曾时刻想到别人的尊严,甚至死去的人们的尊严也一样。他们被忽略的太久了。
血妖后面,阿莲在哭喊:“我不想,不想不想不想,我在宿舍里游荡,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去投胎,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如果我知道是要变成血妖去报仇,我宁可现在消失。”
我摇头,告诉她:“你不要伤心了,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不是吗?”
阿莲说:“我尽可能的吓跑他们了,你是个好人,我也想让你走,可是你……我不能见到你的血啊,不能,如果你死了,我也完了,我想我不会原谅自己,会永远的游荡下去的。”
我说:“阿莲,不要怕,你完全可以战胜自己的!在血池里,我没有办法逃走,就要被你的幻象淹死的时候,你还是伸出手来救了我。”
她摇头,说:“太难了,我救的了你,救不了自己。”
我顾不得许多,上前抱住血妖的脸,把她翻过去,阿莲再难看,也比邪恶的血妖漂亮。
可是背面,是那个丑女孩在哭泣。
“这就是我的脸,真正的脸。”她说,“我很丑,所以我自卑,所以我对男朋友百依百顺。这个世界上,所有有眼睛的人都会以貌取人的。”
我哆嗦了一下,但是没有让她把脸转过去。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的事情,长得如何不是你的错!”
阿莲说:“可是相貌客观存在啊!你说,你看一个人,会不会完全不顾长相?”
我沉默,然后回答:“不会的。”
她说:“谢谢你的诚实。”
我们就这样对望,过了很久我问她:“是不是感觉好一点,还想不想报仇?”
阿莲的脸竟然开始变淡:“不……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报我的仇,我也想找到出路,你相信我。”
我傻呆呆,直到她完全不见。
结局
黑子上午坐火车走了,血妖消失以后我发现他就躺在自己的铺上,竟然还打着呼噜。下午妈妈打来电话,让我马上回家,我收拾好东西,切断了寝室的电源。
对了,饭缸还没刷,我拿起来走到水房。
有个龙头开的很大,哗哗作响,一个长发披肩的女生正在那里洗手。
听见我走过去的声响,她转头,一张脸眉清目秀的,十分漂亮。
但我还是吃惊不小:“血妖!”
她说:“是的,我是血妖,阿莲完全变成了血妖,用善良来稀释仇恨,不过分吧?”
“我放弃了报仇,可还是不能走,大概是还不能够忘记吧,所以我决定留在这里,继续看着这个世界的不公平,等到不公平看的太多,自己完全服气的时候,我再走。”
我释然。
“那么……”她笑笑,“我来帮你刷饭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