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生活 12(2)
我注意到他并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甚至很谨慎。他的举止大方，决没有不妥的地方。我试探地问他：你结婚了吗？我很想了解他的感情生活，又难于启口。我想如果他能自己说就好上加好了。
”没有。“他说。
”为什么？“我说。
”我最怕别人问这个问题，尤其是你。这很难回答。机会是很难讨回来的，我觉得满意的人已经结婚，而不满意的人我又不想结婚。人如果能把握自己就能把握命运。“我能感觉他有点动情，这绝对是我始料不及的。我很怕他再说下去会提到我，那我的思想一定混乱，酒后谁也想不到会说什么出格的话。人总是不能如愿以偿。从前，我是那么崇拜他，只要和他的妹妹在一起就感觉和他在一起。现在我们完全可以在一起，却没有在一起。事实上，我对他又萌发了热情。但我还是怕他说感情方面的事，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也没想好如何去做。所以我想到一个我感兴趣的话题：
”你妹妹好吗？我很想她。“这的确是真话，每当和E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思念他的妹妹。我们当初多么要好，可以共吃一个梨，可以共睡一张床。喜笑颜开。我们可以为了一个的糖胡芦而走三站地，也可以为了一片树叶而争吵，更可以因为一粒糖豆而几天不说话…。那时我们多单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长大吧！象大人们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们不住在一起，离的很远，但我们一有机会见面。她就一定问起你的情况。好象我和你经常见面似的。如果那样就好了“。他的眼睛直盯着我，可我不怕，因为我的头很晕，无所谓什么脸色，也许酒后的红脸远胜过羞涩的颜色。好象再喝一口就会睡去。不醒人事。我一直笑着，很开心的样子，一点也不能不笑，停也停不住。我的脑子无法控制行动，不管如何支配四肢，意识也无法左右行动。我觉得时间不早了，我必须回家。”你能给我你妹妹的电话吗？“这好象是结束语，事实上我再也坚持不住。我马上就要躺倒。最后我又想起她妹妹的样子，可爱的样子，笑起来可不象文弱的小女孩，基本上是朗声大笑，笑声会持续很久而不消散，开怀的，无所顾忌的，天真无邪的……。因为从小就戴一副眼镜，男生就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学究。不过他的确胜任这个称号，学习成绩总是前几名。有一次期末考试，我就坐在她的后面，我用脚轻轻揣她的椅子，她心领神会地就将她的卷子放低，然后身子向左靠又向右靠。使我能清楚地一览无余。这次考试我得了第三名，也因为这个成绩，在接下来的一个学期里，我光荣地加入了红小兵。当上了宣传委员，还被评选为三好学生。自从那以后，我就好象壶开了，不仅提升为全校的宣传委员，还掌管广播室节目编排。直到小学毕业后，我们各自上了不同的中学，我的好运才日落西山，不足而提。
我强迫自己起身，迈着七扭八歪的步子往外走。他好象在后面急迫地说：你不能自己回家，我送你。紧接着就扶着我的胳膊，这会我感觉走的好些了，至少别人看不出什么破绽。我的胃很不舒服。刚才吃的东西在上，今托你酒在下，只要我的步子再快一点，稍微加重颠簸的程度酒就会将食物一顶而出，从里到外一呕到底。我尽量控制步子的节奏，使它稳健，再稳健……保持我的平衡，这样一来就使我有一个良好的状态。我全然不知E的举动，只知道我的重量全靠他的扶持。我不能说我不清醒，只能说不糊涂。来到大门，夜风吹来，我感觉好多了，E扶我坐在地上，因为我不能平稳地独自站着。：坐着，别动，我去开车。我感觉他一路跑着离开我。我一人独自坐在千人踩万人踏的地上，等待帮助。我看到有出租车驶来，向着我的方向而来，速度减缓，司机张望的表情盛过言语：小姐，要车吗？
只要我站起，坚持两步就可以独自回家，我完全可以独自回家，这个想法谁也拦不住。我真的这样起来了，并且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居然上了车，告诉司机：去忧伤路，独居小区。我简直回想不起我是如何到家的。躺在床上，酣然大睡。半夜我醒了，又回到现实中，我熟悉的白墙，忠爱的玫瑰花被，离不开的枕头……。一切我身边的东西都在说明一种不可改变的事实，我只属于这里，至少现在还不能抛弃。
美丽生活 12(3)
我看了一下表，深夜两点差五分。丈夫还没有回来，我说过，不管我如何的晚，也是我先到家。所以根本不存在解释的问题。这已经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我是不是快乐。我肯定要回想昨夜的前后经过：我是如何回来的？E是否为我担心？我付出租车钱了吗？多少钱？我的头依然很晕，但和刚才不同，这可以说是又疼又晕，我一点想不起所有的事情。只不过是现在设想所有的事情罢了。我实在说不清我留恋昨晚的今托你酒哪？还是更留恋E哪？我感觉很好，流连忘返。可这种感觉重又回到我的心头的时候我发现它要是来自于H该有多好啊！可事实上不是H，它的确是E。这也没关系，我只要逃避了丈夫谁都没关系。
我越是对E有点动情我就越是思念H，因为这表现出了一种逆反心理。我发现我并不能毫无顾及地和E交往，如果有下一次，我就会抑制不住地投身于他。所以我想还是想想H为好。他对于我来说是安全的，是更有吸引力的人物。
我很容易想到：如果H兜里装的是情书的话，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呢？他也许会写到：如果你让我伤心的话就说你很忙，忙于赚钱；如果你让我痛苦的话，就说你有意中人，而且很出色；如果你让我失眠的话就鳥无消息，下落不明；如果你让我衰老的话就等我牙掉光的时候再说”我爱你“；如果你让我愉快的话就立刻邀我去天涯海角，观山看海；如果你让我幸福的话就给我穿上婚纱，带我去蹦极，痛快一场：如果你让我美丽的话就让我知道你爱我唯一，直到永远……到此为止，我知道了，这不是他给我的情书，而是我给他的情书。笑话，天大的笑话，如果你要害一个人就叫他动感情。我何止动情，简直是神魂颠倒。我想开骂H，使我坠入情网，不能解脱。我快速在记忆中搜索可以解心头之恨的词汇，不知道是知识的贫乏，还是脑子的木抐。我简直说不上一个合适可以发泄的词。”流氓，恶棍，下流胚子……。“这也只能用在一种行为，不足以说明态度的词。
门在响，有轻微的动作。丈夫回来了，身上还带着香气，这股子味道我是再熟悉不过了，象大雨过后树林里散发的气息，新鲜的，决不腻人的味道，我特别喜欢这股子味道，虽然它带来的是我和丈夫以外的气息，另一个女人身上的味道，但我有什么理由排斥可以给我带来深呼吸，而后又轻松舒畅的味道呢？这股子味道至少可以说明一个女人的生活品位，看来不是放荡的一类，也不是低级的一类，大概不是雍容华贵，也不是活泼潇洒，而是属于文静的，自然的，比较有涵养的一类……喜欢穿粉色的衣服，有时穿制服，有时又穿便装，皮鞋总是黑亮带半高跟的一种，那么她的职业就一定是坐办公室的职员，秘书，经理也说不定。我又闻到了那种来自于天然的，淡雅的女人味道，这味道可以想象她的面貌，头发短短地扎在头后，额头没有留海，眉毛轻描淡写没有丝毫夸张，眼睛很大，一定是双眼皮，鼻子塌陷决不张扬，这就决定了她的气场是内收型，所有的表露都含在眼里，有一不说一，有二不说二，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可这不意味着平和善良。该出手时就出手，该说爱时就说爱……一点也不会心慈手软，但这也不排除她心地险恶，有害人的不良倾向，制人于死地，心狠手辣……那味道可以想象为他不是高头大马，而是矮小聪惠的纤细女人。那味道席席而来，久久不散，丈夫走到哪儿就将它带到哪儿。散发在空中，弥漫在我和他之间。那味道使我联想到身体，女人的曲线，润滑的肌肤，高低不平的地方……还有许多许多，说不清的地方。我对丈夫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也可以说是请求，在我们分手的时候送我一个礼物－－－－－－和这味道一模一样的香水。一模一样，丝毫不差…。。我这样联想着，带着那股子味道熟睡了……
我是被电话声惊心的，猛然一惊，打断了熟睡。丈夫已经上班。时间的确不早了，我睡过了头，那是今托你酒使我沉睡再使我沉睡。电话是E打来的，他还是温文尔雅，语气却带着抱怨：”你怎么自己回家了？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对不起，我只是不愿给你添麻烦。我很好，一切顺利。“
”你说的什么话，这是我该做的。我几乎一夜都没睡。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影响你们休息。“
美丽生活 12(4)
我很敏感”你们“，他是有涵养的人，我一点也没看错。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他说这话时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只手，有突出筋骨的手，正有力地抓紧电话听筒。手的魅力的确有不小的感招力，我一想起它们的魅力，就有心颤的感觉。
我们商定下个星期再定时间。
我需要好好上一天班了，否则那个领导，一个色迷迷的领导又要和我谈话，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干，将来一定会提升你的。而我整天干的是什么活呀！就差给他端茶倒水，他只要叫一下，我就得看他的脸色，有时整理他的桌子；有时接电话；甚至他的书包坏了也得我给他修，简直把我当成小工使唤，我四年的大学白上了。可话又说回来，我对工作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绝对一丝不苟，所有份内份外，大事小事，只要领导支一声，我就冲锋陷阵，保证完成的又快又好。尽管我也时常爱发牢骚，但那只不过是在心里面的嘀咕，我怎么会轻易表露出来哪？真正的实干精神也曾得到领导的肯定，不是吗？那一次开表彰大会我以绝对多数的投票当选实干先进者。这还只是一方面，更大程度上值得一提的是我还经常加班加点，我尽量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文件打出来，并且整理好。这就是我的性格，只要手里有活，我就不安心其他事情，非但工作完毕以后我才踏实于做别的事情。可这样领导好象还对我不够满意，他总是暗示一种危机，如果不按着他的意思行事的话，就会有三座大山压死你，第一座：不提升；第二座：不涨工资；第三座：打入冷宫。一切好事皆和你无缘。工作上的所有事没的说，可这之外的事我就得掂量掂量。圣诞节之夜，领导去吃圣诞大餐，说是工作，我左思右想，和领导吃饭的任务太艰巨了，想想看，如果吃好了，也许还有下一顿，你吃不吃？如果吃不好，和不去吃也差不多.而且是圣诞大餐，就意味着一定要过深夜十二点钟，甚至更晚，是我送领导哪？还是领导送我那？我送领导好象很不公平，领导送我似乎更不合理。一切都在矛盾中。最后，我还是决定拒绝领导的任务，捞一个心安理得，化险为夷，听天由命。
可我的想法过于片面，我只考虑到事物的短暂性，却没有考虑到事物的长久性。很明显，自从我说”不“以后，领导对我总是有点说不上的感觉，好象又爱又恨。似乎又不是，要么就是走着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再不吃敬酒吃罚酒的话，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再顺眼也得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有一次副领导善意地提醒我说：你做的还不够好，应该更好。你看小K，比你还小几岁，只是大专学历，她可比你进步快。这次就要提升她作办公室副经理。
我目瞪口呆不说，还妒火中烧。谁都知道她和正头有染。果不其然，虽不是立竿见影也是卓有成效。这下我可是有什么味道都得往肚子里咽。小K，一个还有点姿色的小女人，喜欢出风头，爱和男人打情骂悄。自从她一来到公司，就和我作对，视我为眼中盯肉中刺，处处给我设障碍，每每和我找麻烦。上周，就是上周的事，小K竟以一个领导的口吻对我严厉地说：你对待工作还要再认真些，有些行为还要多检点。说实在的，我一直想也想不出我的毛病出在什么地方？我的行为难道有什么不端吗？但是我想：现在我难受的日子来了，先受这个小女人的气，再受领导的整。每天我一走进那个大门就觉得窝馕，不舒心。有时我甚至想把我所有值得她嫉妒的地方送给她，比如我的眼睛部分比她出色，就摘走好了；我的个子比她高，就砍掉一段接给她；还有我的气质比她好，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粉身碎骨。不过我可以悄装打扮成一个老气横秋的丑妇人，脸摸炉灰，身穿破袄，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离复杂而微妙的事情远一点，安安静静地工作，安安稳稳地尽职。事情也许并不象我想的严重，小K也只不过是随便说说，我多心了。也许我很快就脱离现在繁琐杂乱低级的工作，而就会将我掉到业务部门，而不需听人摆布，到处跑前跑后。我所想的工作对我来说完全可以胜任，我可以保证！但机会从何而来那？公司总共九个人，还有一个出国，我就几经得罪了两个关键人物，我的前途在哪儿？
美丽生活 12(5)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不顺心，我还不得不挣那每个月的几千块钱，这对于大款来说是凤毛麟角，可对于一个下岗女工来说就是一年的生活费。我没志气说：我不受气了！我也不挣这窝火的钱。说完我就走，用尽力气甩上门，昂首挺胸地走。我做不到，我为这碗饭不得不忍气吞生。马上就得忍，从脚迈进大门的一刻开始，我就告诫自己：一切看在钱的份上！换个单位也一样。
这样一来时间就好过多了。我要求自己尽量只动手，不张口；只看地，不看人，尤其不要盯着男人看，盯着小K喜欢的男人看，这样也许麻烦会少的多。可也不尽然。你不惹事，事惹人。W是一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据说家里有钱有势，在这里工作只不过是让他在基层锻炼一下，迟早要当头的。小K早就惦记钩引他，但屡屡失败，这会我刚打好文件，整理成册，W过来说：看人家这速度，什么叫快？他指指文件：这就叫快！小K，你和人家学学。
我赶快接话说：她马上要当经理了，用不着这个。即使这样我感觉她很不快，高声说：不是他打字快，是她（屁股）扭的快吧！
W有点打抱不平地样子：你这是什么话。
”我的话怎么了。长了个脸蛋就有人撑腰。“说完就扭脸走了。我的嗓子都提到嘴边了，我知道又是一场风波，不知什么时候了结。
谣言很快传开。象一阵风飘散到各个角落。从领导到勤杂工，从客户到朋友，都知道一个比谣言还真实的事实－－我和W有暧昧关系。那出神入话的描述使我长了十个嘴巴也难以辨清。不过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决定不作任何解释，因为越描越黑，大不了走人算了。
一切烦心的事先暂时停停。我还是多想一想晚上和D的约会吧。一个在公园里的会面，有水，有月色，有男人的约会。
将近八点钟，我来到水上公园的大门口。这时D向我走来，他一见我就说：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我这里好象很美。他一边说一边给了我一小包动西，我随即就将它打开，里面有漂亮的糖果，几粒酒心巧克力，一包杏仁还有一小瓶橙汁。立刻，我幸福的模样浮现出来，我仿佛回到了童年，每次春游前的准备，就和这一小包的东西差不多。于是我闪动着天真的目光看着他，也许天色黑的太晚，他根本看不出我的样子，一定象一个乖巧的已经过了浪漫年龄的夜猫。他一把接过我肩膀上的并不太重的包，然后就象领一个六，七岁的老孩子，牵着我的手往公园里走。说实在的，我也并不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小女孩子的时代仿佛又重现了。我好象由妈妈牵着手听见某个大人说：看这小姑娘长的多俊呀！我那时大概穿的很朴素，因为我只记得从小只有一件带花的罩衣，薄布质地，已经被水洗的退了颜色，即使这样，我也一直穿着，直到实在脏的不得不洗才磨磨蹭蹭地脱下，只要一干我就立刻又将它换上。那件花罩衣我还一直记得它的颜色，是橙色的带红花的…。。
我专著于回忆，竟忘了欣赏今天的月色。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大大的满月就挂在天边，湖水之上，我突然发现原来黑夜是来衬托月亮的光亮，所以它才显得有亮度，怪不得人们形容月色融融，而不是月色灿烂。它的光亮的确柔和的可爱，决不张扬也不羞涩，正是恰到好处的一种。我们刚走到湖边，湖水一映入我的眼帘，我便显得为之一阵。我并没有保持一种成人们的良好控制力，有情感只在肚子里翻来覆去，我表现出无所顾忌的行为，兴高采烈地奔向湖的边缘；轻松愉快地让双臂挥舞；欢欣鼓舞地喊到：旧违了。然后将那一小包东西拼命地抛向天空。它在空中旋转着，坠落着，成圆的形状向我扬起的脸砸下，在下落的途中，里面的糖果向下散落，我不知道伸出的手该接哪一个，或者一个也接不到。但我还接到了一颗糖，并且剥开吃进嘴里，甜蜜蜜的，象小的时候。
D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他只是笑着，在月光下他显得非常英俊。
原本我以为他会跟我一起让嗓子发出声音，并且有着年轻人的宏亮嗓音。但他的态度象一个老年人，有时看看我，有时又看看天。这使我感到遗憾，因为他的沉没一定会影响我的好心情的。果不出我之所料，不一会我的冲动就无趣地安静下来。这时候他说：我简直不知道你的年龄，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妹呀？
美丽生活 12(6)
”随你的便吧！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说。
在月光下散步似乎是一种奢侈，这种感觉来自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但他是独处，而我是有人相伴。不知是他陪我还是我陪他。D穿一件白色毛衣，在月光下很耀眼，更确切地说是在黑夜里很耀眼。他行走在我的身边，仿佛是一个和我，和月光之外的人。我渐渐变得又忧伤起来，我想：还不如让我一个人走走呢。静悄悄地感觉月色朦胧，认真真地浮想湖畔歌声。所以我放慢了脚步，使他在前，而我在后，我的步子放得越慢，我们的距离就越大，以至于他不得不回头了，他说：你太慢了。事实上，我觉得我慢的还不够，我还要继续慢下去，直到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却无论如何也听不到他说什么为止。我们的距离的确越来越远了，我感到一种轻松。，相互不干扰的享受。可就在我暗中得意的时候，他掉转身子，向着我的方向走来。我一下子懊恼起来，可又不知怎样发作，他很快就到了我的面前，面对面站着，互看着。我突然看清了他的脸－－有着鲜明的轮廓却没有鲜明的目光，有着简单的表情却没有天真的神态。我觉得他的确很优越，长着一张漂亮的脸。他的个头很高，肩也够宽，像一个成熟的男人。如果拥抱的话，足可以使我有安全感。可我想的是独处，决不是非份之想。
美丽生活 13(1)
于是我们又迈着同一个步伐地前行了。路显得越来越长，好象能想象它有多长就有多长。我甚至想：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女厕所单独待一会多好。随后我的头就四下里寻求一个我有理由走开一会的地方。
周围空荡荡的，除了月光，湖水，就是我们的身影。毫不协调的男女。我觉得一个人寻找太慢了，我请求说：不知道有没有厕所？我这样一说真的就非常想到那里去一下。
他开始焦躁不安，并且努力寻找那个场所。我们可以说一大半的时间都用来找厕所，他试探性地说：要不然我们快走几步，前面有一个小山坡，我给你望风。
”好呀！这到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迎合他说。
山坡并不算高，可以说是土包，大概只有百米的样子，但在这周围就算是最高点了。不急不缓的坡度稀疏地还有一些不高不矮的松柏。我又感到高兴了，我没用缓步登高的速度,而是急切向着顶点冲刺而去。一口气上去，第二口气站定，我看到什么了？一个新天地－－－－－辽阔的，抒情的，简单的月光笼罩的世界。这时我的心胸仿佛都打开了，我觉得很透气，吸一下就可以延长无限远的生命。我不需要死盯着一个方向，而是向辽阔眺望，直到看不见为止，直到远处什么也没有为止。这种景观顿然使我觉得我是一个腐朽的，狭隘的，沉醉于小资情调的城市蛀虫。在龌龊的空气中生存，在险恶的人群中穿梭，在失望的爱情中挣扎……
我心里一阵子难受，泪差一点儿流出来。不知道是被景色所感动还是为情而神伤。我觉得一切关于人的利益问题，金钱问题，男女问题，婚姻问题…。。都不足而谈，我只要能够坚持站立，经的住凉气的袭击，我就可以一直这样站下去，望下去，一动不动。象一尊雕像。我想：这里很适合于我，谁也想不到在这里还会有一个人站立其中，一个女人，不用被人评说漂亮还是不漂亮的女人迎风而立。我要远离城市，远离生活的愿望使我更加珍惜现在时刻。我要寻找孤独，静谧，自然的美丽生活突然在我的心里站了上风。。我又想到了H，我和他的关系就好象简单的景色关系，我真希望他和我在一起，其实他已经和我在一起，毫不分开，我走到哪儿就带他到哪儿，无论何时何地他的身影都在我的意识中走来走去。我想他了就叫他出来，我念他了，就和他聊一聊。他就象我的影子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这样站着一点也不动，使我感到很舒服，关键是舒心。周围可以说是除了月光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光亮，而月光也不足以照明，说伸手不见五指有点过分，但除手之外的东西就难以看清。我的注意力被一声奇怪的响声分散，向着四下里探听，好象是来自右前方，那响声很清脆，象是一个水晶器皿掉在石头上。我怀疑那个方向有人，否则声音由何而来。要么，那里有一只野猫，捏手捏脚地向我而来，中途遇到麻烦……不过那声音分明是来自身后，重重的一击， 那声音有点象根木棍打在人的头上发出的响声，之后又打在一块小石头上，因为声音是分两个阶段而发出的，很快，一下子就结束了。一个人被武器击落，躺在血泊中，如果是女的，那么一定有奸污之类的事，歹徒还没有发现我的藏身之处，因为我一动没动，活象雕塑。我在心里埋怨这个可怜的人，如果遇到这类险恶的事态一定不能心慌意乱，要坐怀不乱，想巧妙的办法对付限额的局面。我可以做的是：先把歹徒引下坡，D在小山坡下面。他完全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将歹徒擒住或是吓跑。如果是我设想的结果，我一定买一张保险，尽我最大限度的力量买一个平安险，即可帮助D，我又可以受益，一举多得，和乐而不为呢。其实重要的是以此奖励他的英雄主义气概。
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想的合情合理，说的条条是道，轮到我一定素手无策，就地活捉，然后有各种各样关于摧残的手段施加给我。我越想越恐怖，简直毛骨耸然。我的头皮立刻发麻，头发上立，脑后面随时就是重重的一击，我就象一件石膏作品挺直地坍塌，粉碎，西八烂……这时候，歹徒已经举起凶器，我真实地感到一阵风快速地使东西拎起，向着我的后脑勺挥舞过来，一阵凉意从我的头颅中冲出，随后就是热血，汩汩地，这还不算完，我流着血还有被脱光的危险，不久就会有一具女尸被发现……到此为止，我大呼起来：D，救命！然后向着山下冲去。
美丽生活 13(2)
冲下坡的样子肯定很狼狈，简直可以说是连滚带爬。我的嚎叫也是独一无二的，因为那是来自于所有关于恐惧场面的联想汇总，而释放出来的声音。我一头扎到D的怀里象一头钻进地洞，我说：有歹徒，有歹徒！
D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不知所措，他顺势搂着我说：别怕，别说话！咱们快走。说完就拉着我的手跑起来。快步如飞。我有些体力不支，但我也决不能放松，否则就没命了，我紧跟他的速度，腿比任何时候都沉甸甸，不能如愿狂奔，就仿佛梦里的感觉：心力不足。我坚持，坚持，我咬着牙坚持……终于我摔倒了，又被他拉着继续，脚步还没站稳，就又向前奔跑，人逃生时的坚强意志从何而来呢？他带着我慢无边际地狂奔，向着永恒的生命狂奔。事实上我们已经迷失了方向，公园有百万平方米的土地，我们即使是长跑冠军也尽不起这样的疲劳，我跌到了，我实在站不起来，我说话的力气也所省无几。我干脆在哪儿摔的就在哪儿躺倒，就在哪大口地呼吸。我想：我不被歹徒打死，我也会跑死，正反都是死，我躺倒了，筋疲力尽，先呼气，再呼气……我先活过来再说吧。
看样子D只比我多一口气，他不至于躺倒，可他也站不住脚，坐在地上喘息。
我渐渐地平静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只是有惊无险。要么歹徒藏匿于水中，要么他也自顾不狭。但是我敢肯定他是人而绝非鬼魂。不过即使再大的危险我也决不起来，就地了结算了。
躺在地上的感觉更妙了。天空虽没星星略显逊色，但也无妨大雅，只是多一点星光更觉得灿烂。我从没有躺着看过天，但我看见了就觉得有说不上的神秘，一种单调的颜色－－－－－黑色，若不是月光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你会把漆黑想象是我们日夜私守，赖以生存的天空吗？D想起了我，他说：你还好吗？
我不想说话，因为我实在不愿意破坏这样的良辰美景。我没有动静，这样D下坏了，他俯首看我是否还在出气呼吸。他的手伸到我的鼻孔前，即使这样我也依然没有支声，我就是不愿说话，他更近地看我，借助月光，也许光很弱，也许我毫无表情，他更深地贴近我的脸，查看我的死活，我担心他一直往下就会嘴贴嘴。现在我已经感到他的呼气，我不得不说：还活着哪！
他被我的突然说话并没有吓回去，而是一动不动地注视我的脸，那种专著即使我大叫起来他也不会改变面貌的。我想：他知道我的清醒状态，他是有备而来，进行一种趋势，一种必然接进亲吻的方式。
公园里静得连个活物好象也没有，歹徒在哪？我们放松了警惕。好象刚才的逃遁就是为现在营造气氛，我们很陌生，我们只有一面之交。这有什么关系？我们很快进入亲密的感觉，因为我们自然躺倒，躺倒在路上，又贴的越来越近。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期待那？在这一刻，我不动就会发生接触，一个有活力的小伙子，英俊潇洒的年轻人也正在酝酿一种冲动…。。如果我一跃而起就一切恢复到原来，他卖保险，我有可能买保险。就这样简单的他和我的关系，人和人的关系。说实在的，我一点也不想动，我被这种状态所吸引，我被美丽的夜色所陶醉。刚才使我要命，现在使我革命。
我很快感觉这样躺着有一种美感，简单的环境衬托人的复杂和灵性，人是有思想的精灵，在万物都静止的时候，他们显露了思想的光辉。思想可以无限期地跳跃，跳跃出贴近自然的，原始的，新鲜的需求。而产生爱情的方式中，象这样的距离无疑是传递激情的最有效的方式。我们不得不感受气息，而气息又很容易带来刺激，它推动我们乐于在瞬间发展变化，享乐生活。有时也不一定是爱说了算，一切荒唐的，可笑的，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发生了，造成了后果。就象此刻，谁也不知道下面的事情应该如何进行。谁都在想下面的事情应该如何。从他的不很清晰的表情里我可以看到我的表情，迟疑的，懈怠的，有一点点温柔的容颜。他就是我的镜子，我也是他的反照。我恐怕他看见我眼里藏着的欲望，那是对H的欲望，对理想的苛求。
我仿佛看见了H，他躺在我的位置，我就这样俯视他的脸，很近，象现在一样，我伸出一只手，先抚摸他的额头，在抚摸他的面侠，最后在脖子和下巴之间停住。然后我又伸出另一只手，同样抚摸了他，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就象我一动不动的样子。月光下，他的脸好象有一层轻紗，不很清晰却很朦胧，手摸的时候就增加了柔软的感觉，仿佛手在质地柔软的浮纱里轻轻滑动，上下不停，左右游韧有余；也好象抚摸佛罗伦萨大师笔下的王子，骄傲的鼻子，深邃的眼睛，崇高和高贵相结合的产物。他想的就是我想的，我想的就是他想的，我摸到的就是他摸到的，他没摸到的也是我没摸到的。我们很和谐并且很安静。他一点也没有其他的举动，却等待我的继续，我的双手一起停在他的下巴和脖子之间，正好象捧着一件心爱的东西，我所憧憬的男人就在手中，我的爱来了，他虽然来的这样慢，可来的恰到好处，从梦想变为现实，从意识变为行动……。他头有点微微摇动，表示他和手在相互交流，促进发展，看他的样子我想起从前，我也常被丈夫这样抚摸，可现在大不相同了，我在抚摸男人。H仿佛陶醉其中，不想动，也懒得说。放松才是当下的出发点。一种无形的力量趋使我不得不继续。他被吸引了，并且拉动我的手说：来吧，象我一惯被抚摸你的样子来抚摸我吧！我以秒钟的速度再俯下身去，接近了他的呼吸，又接近了他的气息，终于到达他的嘴边，可我这时停顿了片刻，我什么也没想，只是暫短的停顿，然后我和他接触上了，唇和嘴，舌头和牙齿，舌头和唇，舌头和舌头，吐液和吐液……我也陶醉了……其间他伸出了双臂搂住了我，这样可以使我们贴的更亲密，更紧密。我就象贪婪的食客，决不愿停止享受，一口接一口地添饱肚子。深入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渗透出完全彻底的关爱。
美丽生活 13(3)
我的眼眶滚动出晶莹的泪花，”你流泪了！“D说。
我有点乱了，我的意识去了另一个地方，完全不对的地方。”噢！我哭了吗？“我的手一触到眼睛就感到了湿润。这是幸福的湿润。”真是对不起，我很好。你呢？“我欠起身，要坐起来，可我又躺下了，我实在有点筋疲力尽，四支无力。脑子还沉浸在刚才的亲吻中……
这样一来就从根本上打破了僵局，破坏了原来的效果。我们之间的，将要发生的，男女之间的事就彻底缩了回去。不过之后他直立起上身，坐在我的身边，一声不啃地坐着，仿佛等待我，等我从热切中出来。而我依然躺着，望天空的苍茫，黑色的苍茫，这种感觉我也很喜欢。一喜欢上这种感觉就好象他变得越来越可爱，安静的，不打扰我思路的小伙子。我觉得应该和他说说话，否则对他很不公平。
”你跑的真快，毕竟是男的。“
”我原来在班里跑步从来是倒数的，今天却很例外，也许因为你的缘故，我跑出了速度。“他将两臂围作一个园区，抱住屈起来的腿，脸微扬起来，望着天或者月亮。”你真的看见歹徒了吗？“他说的是问话，但我听得出话中的意思，那意思就是小女孩的游戏罢了。
”大概是吧，我的确听见了动静。离我很近。“我又回想起那漆黑一团的小山坡，孤零零的我，等待孤立无援的危险。”不过，我也说不清，声音使我恐惧。也许只是一只猫。“
”你在上面好久啊，我都快睡着了。你不信吧。我能站着睡，不摔倒。“他这时孩子气来了，象说家里的一件宝物，而其他小朋友很渴望的神情。
”那你睡一个给我看。“我的话也变得幼稚起来，那意思就是小男孩的鬼把戏而已。
”睡就睡，你别说话。等着。“他一下子就站起身，找到一个看来他觉得很舒服的样子，眼睛一闭，还不忘补充说：千万别说话。
我躺着看他，他就更加显得高大，直直地矗立，面朝前，表情很平祥，我觉的这样的结构非常特别，一个横，一个竖；一个硬，一个软；一个醒着，一个睡着；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这是结构，大自然中普通的形状，却使我得到了不普通的联想，关于俩性之间的位置，关于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时间真的凝固了，只有湖面上的凉风是流动的，只有我们的意识是活跃的。
美丽生活 14(1)
他站了好久，以至于我都觉得躺累了。要在从前，我会起身，接近他的脸，看他，象他刚才看我一样，然后他突然保住我，亲吻我……可现在我只想这样目视他，欣赏他，这样要比那些庸俗的，千篇一律的，谁都玩得烂熟的性关系浪漫的多，纯洁的多。
我暗自祈求说：千万别醒来，再熟睡一小会，让这时间多停留在我的心里，它所带来的收益远盛过其他。别说话，否则就会打扰你的美梦，我会给你安慰，也会及时赶到，睡吧！尽量别睁眼，在关闭的范围内使女人成为女神，智慧的灵魂。她穿着洁白的衣服，舞动着美丽的身躯，她的歌声悠扬，她的心灵闪烁，她在你的眼里出现，又会在你的眼里消失。
他突然睁开眼睛，可身子并没有动，他说：”你真的以为我睡着了吗？“
”当然，你的样子和睡着没什么不同，甚至更象。“
”我根本不会站着睡，这是我们小的时候玩的游戏，一旦对方好奇地来看，我就会突然袭击，或打或抢，屡战屡胜。这也叫埋伏，使对手放松，进入一种虚假的判断中，使我有时间和余地对他或她进行分析，最后达到目的。“
”真看不出你的两下子。我放松的心突然提起，我真庆幸我的矜持，否则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感到随时随地都是一种危险，它不仅仅来自罪恶行径，而且来自于假面具。
这时候他开始活动了，伸展手臂向天，踢动腿脚向地。
我想知道一件事，我问他：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还可以吧，可以认识很多的人，就象你这样的。上次我跟你谈的保险你再考虑一下。有益无害。“
”你是不是今天和我见面为了再跟我说保险？“
”嗯！“他忧郁了一下，”也不全是。“他好象无所谓的样子。
我立刻觉得一切都被摔得粉碎，今晚一坡三折的情绪完全笼罩了功力主义的倾向。虽然我决不能这样武断。人的思想是多面性的，但我还是象泄气的皮球。我无心赏月，更无心停留时间，站起来说：我们走吧。保险的事以后再说。
”你生气了？我不是哪个意思……“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解说，其实我只是一下没了情致，没有那么严重，女人多愁善感就象家常便饭。来来往往。去去回回。
第二天，我坐在办公室里就发起呆。况且，我是有理由的。因为今天所有的经理都去总公司开会。我可以好好安排一下自己的时间，不用象往常被叫的跑前跑后。我泡了一杯茶，它在我的抽屉里已经呆了很长时间，每当我想起它的时候，我总是被领导交办的活绞的又忘记泡它或者说泡好了，我正等待稍稍凉凉的工夫，又被支使去干别的什么事，等到回来后茶的味道又苦又涩又凉，我只能当药喝，治一下口渴罢了！今天情形可大不一样，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吃吃喝喝，直到我实在不想吃喝为止，这就是幸福啊！目前我就把幸福理解成这样，因为我只能这样理解。幸福总不能急急忙忙地去享受。事业不得志，家也名存实亡，我的计划基本上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收益，除了E叫我愉快外，其他的人都感到乏味，还有一些人下落不明，既没电话也没消息。所以幸福只能来自于基本的状态。纯自然的渴求。不过我也不能总强调客观，应该说我做女人的心胸狭窄，更不够灵活，还不如千年王八万年龟，它们决不会怨恨背负的沉重而能延年益寿。那么，幸福的快乐就不仅仅是一种快乐，也许是折磨，是渴求，就象对H，他虚无缥缈，到处游历，他成为我的精神支柱，又做了我的心理医生。甚至于，有时我怀疑在世界上有H吗？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我捏造出来的。即使是这样我却能在心里将他保管的如此之好，堪称举世无双。这是我的偏见，他的确是现实中来的，带来了巨大的灵丹妙药，使我在家破人亡的境地中生存，当然这并不夸张，对于我的遭遇来说就是家破人亡。况且，到处都一样，家家不例外。我们在街上，在行人中，几乎无法辨认幸福和痛苦的概念，它们参半而行，看样子幸福的人也许痛苦，看样子痛苦的人也许幸福。当痛苦和幸福擦肩而过时，谁会想到幸福和痛苦谁高谁低呢？我们几乎每一天都在期待和寻找幸福的机会，但是，幸福的机会也许恰恰是痛苦的机会，它多么的渺茫，就象瞎子盼望光明，遥遥无期。
美丽生活 14(2)
这会我正品尝茶的味道，我突然大叫起来，”唉！“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人节那天我的确没有给H发短信，我疏忽了，遗漏了他。这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但也不竟然，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他的在哪？也无从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不过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懊恼，我已视他为自己，就象影子，谈天说地，谈情说爱都是随随便便，你知我知。
电话声打断了我的思路，”你还活着呢？“一个气势象头雄狮的男人说。
这还用问吗，他是A，快人快语，直截了当，不管你介意不介意，他就是这个奋！”噢“
”支呜是不是。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和我联系，真不够意思。说吧，离婚了吗？“他爽朗地笑起来。
他的确使我为之一阵，真爽！就象桑拿以后第一口冰水，顺着喉咙向下，沁人心脾。他彻底带走了郁闷。我好象又看到了光明和希望！
”你收到我的短信了吗？“我说。
”我出差刚回来，就给你打电话。说吧。什么时候见面？“
”你安排吧！“
”好，你等我的电话。“电话切断了他的声音，我又开始品茶联想。
几天来，我象跑龙套似的，奔走在男人们之间。穿梭于各种场合之中。充实了时间，可决不一定就充实了灵魂。我期待的远远不如期待的一样，我幻想的离幻想差别很大，甚至一点效果也没有。
我和G在往事餐厅的见面准时开始。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了他可怜的妻子。这个阴魂总驱之不散，几乎干扰我和G的正常交流。他听起来比从前更口吃”你，你，你还好吗？“
”你看那。“
”老，老，老…。。样子。一点没变，文章写写…。的怎。。怎。。怎……。么样了？“他吃力的样子使我想帮他。因为这样比我听话更省劲。我几乎就要说：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很显然这是对他的蔑视，不恭敬，甚至软嘲笑。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那样做，我只在心里面帮说他：文章写的怎么样了。多容易，只要不费力就脱口而出。我手心出了汗，不止一点，呼呼而冒。那是我对他的希望。
他的妻子流着泪说：你忘了当初你跪着求我说“嫁给我吧。我是多么爱你！”她伤心的样子就象牛即将面临屠刀，流的是绝望的泪，永不回头的泪。G坐在沙发里抽烟，吞云吐雾，又一个绝妙的故事孕育而生，牛终究要被屠杀，它只不过是为人服务的，它的美味也是为人而享用的，它的奶水更是绝好的饮物，而皮毛的用途就说也说不尽了！我们难道因为它伤心的泪水而停止宰割吗？不会，这决不会，我们只为我们的利益和享受所想，而决不因为利益和享受而怜悯。我们的宰割也不会因为几滴没用的液体而放下。记住，不要再流泪，也别再伤心，这是人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有点淡淡的咸味，风干后就只是一道白色的痕迹罢了！如果你真的非常想活，就收回那副可怜的样子，做一头孺子牛，俯首低腰，吃的是草，奉献的是金。牛说：还是让我继续流泪吧！因为它的溢出是我不能左右的，是发自内心的悲哀，对于生命的感叹，我怎能收回？就让屠刀飞速而下，以减少更多的液体流出，缩短我对美好的留恋，对于人的失望。可这样一来，非但屠刀没有落下，反而停在空中，人们想：我们不能因它而改变方向，刀自有刀的路线，宰割自有宰割的时间，刀是不可以为情所动！
妻子的眼泪终究没有感动G，因为它是没有意义的液体，它的伤心只是一种无意义的干扰。干扰了丈夫的好梦，干扰了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打情骂悄。丈夫愤怒开来，他怒吼到：无理取闹！他狂叫说：你是神经病！
“我到是很想知道你最近写了些什么？”我又回到现实，回到他的问题中。
“我，我…。我…。。”
“你怎么了？”我真着急啊！于是又想到他的妻子，一个可怜的女人，竟为丈夫而死，却不因丈夫的口吃而说“不”。
“我…。我…我不…。再写言情小…。。小…小…说了。”
我简直要尿裤子了。一句话我要等十分钟。
血泊中有他的妻子，悲伤的样子扭曲了她的容颜，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手里紧握尖刀，她的愤怒好象就是我的愤怒，她的无奈就是女人的无奈。她可以举起尖刀向愤怒刺去，而我依然生活在丈夫的身边；她永远离开G，生能做夫妻，死却做不成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