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6-12-11 06:32

7
   

   考完试的那天中午,我的心情极为舒畅,顾不得炎炎烈日,吃完饭便和同学去操场踢球。我在操场上疯狂奔跑,汗流浃背,甚是痛快。

   

   踢过球,我在水房冲了一个凉水澡后,去找周舟吃晚饭。

   

   周舟见到我就说:“你知道吗,郝艾佳要和杨阳分手。”

   

   我说:“不会吧,他俩昨天晚上还在一起。”

   

   周舟说:郝艾佳今天中午接到前男友打来的电话,那个男的想和她重归于好,她当即就表示同意。”

   

   我说:“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呢,一日夫妻百日恩,杨阳和她好歹也好了一年多。”

   

   周舟说:“郝艾佳始终就没有对杨阳全身心地投入,她当时和杨阳好只是因为男朋友的移情别恋,可她心里却处处惦记着那个男的,现在这个男的又回来了,郝艾佳当然要离开杨阳。”

   

   “郝艾佳的思想转变怎么这么大!”

   

   “其实她和杨阳之间早就没有感情可言了,唯一能使他俩呆在一起的就是那件事情。”

   

   杨阳对于同郝艾佳的分手没有表现出过分失落,他说他们之间除了在身体上需要对方外,早就没有呆在一起的必要了,所以他在和郝艾佳分手后并没有拉着我去喝酒,也没有茶饭不思地躺在床上发呆,而是写了一首歌,叫做《这是怎么了》,以此埋葬这段感情: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吃饱了还会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过后还有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努力去做还会错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甜美中会有一丝苦涩赤橙黄绿让我混淆了颜色不知道该去选择什么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去做哦,这是怎么了……9暑假开始,又在一片安静中度过。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6-12-11 06:33

8
   

   开学的前一天,我应高中同学郑勇的要求去找他喝酒。高中时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高中毕业后考入海淀走读大学,已于今年暑假毕业,现就职于北京某外企公司。

   

   郑勇递给我一张印有“郑勇”二字的名片,我接过来看了看他的单位和职务,说:“够硬的。”

   

   郑勇谦虚地说:“嗨,没什么,瞎混呗!”

   

   我说:“你用不着谦虚,我是说做名片的纸够硬的。”

   

   其实,无论是这张名片的用纸还是上面印着的每一个字,全都坚如磐石,让我好生羡慕。

   

   单位给郑勇安排了一间单身宿舍,他为了尽地主之仪,把我灌得酩酊大醉,我俩相依在他的单人床上睡去。

   

   清晨,我从口干舌燥中醒来,准备回学校。郑勇依然死猪般趴在床上,我把他弄醒,说:“我走了,你接着睡吧!”

   

   郑勇既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张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出“嗯”的一声。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6-12-11 06:34

9

   

   我推门而出,带着一身酒气走在北京的马路上。

   

   一群群中学生从每条胡同、每片小区、每辆公共汽车中涌出,稚嫩的脸上带着假期意犹未尽的喜悦,手中捧着一本单词或是一张煎饼,脑子里装着临出门时父母的告诫:一定要好好听讲,放学后早点儿回家,路上小心点儿!

   

   他们的书包不得不因为车筐太小或肩膀承受不住而被捆在后车架上,我在他们的身上看到某些似曾相识的东西和许多熟悉的影子。当我听到他们亲切地同看门老头打招呼——“大爷好”的时候,当我看到他们为了尽早赶到学校抄没有完成的作业而没有洗去脸上灰尘的时候,当我看到他们手持扫帚,弯着腰在打扫校园卫生的时候,我的心忽悠一下子颤动了,这样的生活我也曾拥有过,可它们早已离我远去,只能成为记忆,留在我的内心深处。

   

   不知不觉间我在大学度过了三个春秋,现在我已是一名大四的学生,我的生活在不经意间发生着变化,就像一个笑话所描述的那样:学校食堂的饭菜中出现一只死苍蝇,大一学生对此的反应是惊叫一声,丢掉筷子撒腿而逃;大二学生端着饭碗,态度蛮横地要求卖饭师傅换一碗新的;大三学生神情平和地将苍蝇夹出,继续吃碗中的饭菜;大四学生欣喜若狂地把苍蝇放进嘴里,当作一块肉大嚼起来。

   

   也是在这一天,我从各媒体获悉:恐怖分子劫持客机若干架,撞毁了世贸大厦和五角大楼。从此,中国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便由车轮功转移到此事件上面。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6-12-11 06:34

10

   

   开学后,我又忙于补考,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何时才是尽头。

   

   我背着书包在教学楼转了一圈,居然找不到一个空座位,那些身穿校服的新生们带着美好幻想坐在教室里看着高数和英语,一些像我一样面目浑浊的老生也在为补考而艰难地复习着高数和英语,他们的面前比新生多了两样东西——一杯沏得很酽的茶和一包香烟,它们是幻灭的产物。

   

   正当我准备放弃学习的念头,决定回宿舍睡觉的时候,一个学生收拾起他的书本,背着书包离开教室,我坐到他留下的座位上,摊开书本,双眼直直地盯在这些匪夷所思的符号和公式上面。

   

   一个男生坐在我的身边,手里握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伴随着杯口的倾斜,他的嘴里发出“呜——啊,呜——氨的声音,这种声音在静谧的教室里没有一点损失地传递到我的耳朵,音响效果被还原得出奇好,我甚至能够感受到立体声环绕所带来的震撼,尤其是他的尾音“氨,好像在品味多么醇香的东西,而实际上他的杯子里连点儿茶叶的影子都没有,盛的是白得不能再白的白开水,他那如痴如醉的样子真叫我恶心,他居然还敢闭上眼睛,这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白痴。

   

   我恶狠狠地看着这个人,而他依旧陶醉其中,当他睁开眼看到我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时候,似乎被吓了一跳,但更吓我一跳的是,他再次闭上眼睛,把剩下的半杯白开水“呜——氨地喝完,对此我无话可说。

   

   我的心情彻底被此人破坏,这使得我原本就无从下手的复习更难以理出头绪,书中尽是一些让我感到陌生的概念和术语,一道道晦涩的例题使我举步为艰,为了弄懂一个公式所表示的意义以及如何根据公式进行后面的计算,我首先要再将高数复习一遍,可这无异于噩梦重演,高数冗长的内容曾经把我折磨得身心憔悴,伤痕累累,我不愿再触及旧日痛处,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宿舍里,张超凡正光着膀子躺在床上,肚子上的赘肉在重力作用下堆积下来,形成面积很大的一摊,硕大的肚脐眼儿正朝天开放着,宛如高尔夫球洞一般,为此张超凡赢得一个“二两酒”的美誉,因为有同学预测,张超凡肚脐眼儿的容积相当于一个能装二两白酒的口杯。张超凡却愧不敢当,坚决不接受这个美誉,总是推托地说:“过奖过奖,一两半足矣!”

   

   每当张超凡站起来的时候,那堆肉便会“咕噜”一声滑向小腹,附在肚子底部晃来晃去,他的身体轮廓从侧面看去很像一个怀孕多日的妇女,更像是以臀部为圆心,臀部到颈部距离为半径画出的一段圆弧,张超凡说向下望去看不到自己的脚趾。

   

   我问张超凡是怎样剪脚指甲的,他说要先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收缩腹部,然后猛然弯下腰,瞧准脚指头就是一剪刀。我说这样会不会剪到肉,他说刚开始除了剪到肉就没剪下来别的,但恶劣的条件使他很快便适应了残酷的现实,现在已经练就一手“稳、准、狠”的功夫,但每次剪脚指甲都要将深吸一口气,迅速弯腰出剪刀这个动作重复十次,他还说人要是跟猪一样就好了,只长两个脚趾,哪怕跟鸡一样也可以,长四个脚趾,你要知道,我给一个脚趾剪指甲是多么艰难。

   

   我指着一道例题,对张超凡说:“给我讲讲这道题,我总也搞不明白。”

   

   张超凡看了一眼题目,便给我讲起来,可无论他怎样努力试图使我明白,我仍然理不出头绪,一头雾水,一个接一个地问他为什么,直到他也被我搞糊涂的时候,我仍不忘再问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也不明白了?”

   

   张超凡见我基本概念如此不清楚,便问道:“你什么时候考……考试?”

   

   我说:“明天早晨。”

   

   张超凡在给我讲述了一堆诸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道理后,说:“不是我……我打击你,这次考试你……你过不了。”

   

   我说:“那怎么办,有没有速成的方法,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通过。”

   

   张超凡说:“没有,你要是平……平时像我……我这么学就没问题。”

   

   我灵机一动说:“要不然你替我去考试吧。”

   

   张超凡立即否决,说:“不成,我才不……不干这事儿呢!”

   

   我说:“没事儿,上次周舟替我考四级都没被抓到。”

   

   张超凡说:“万一这次露……露馅了呢?”

   

   “不可能的事情,根本查不出来”。于是,我把上次考四级的经过向张超凡描述了一番。

   

   张超凡听后说:“真……真的没事儿?”

   

   “真没事!”

   

   “那我试……试试吧!”

   

   得到张超凡的同意后,我陪他到照相馆照了一张快相,他拿着照片到学生办公室以我的名字办了一个学生证。第二天早晨,我把沉睡着的张超凡喊醒,说:“你该去考试了。”

   

   我看着张超凡洗漱完毕后拿着钢笔、学生证走出宿舍,便安然地倒头睡去。

   

   此后,张超凡又相继应邀替杨阳、齐思新、马杰等人参加了考试,此行为并不属于志愿者活动,张超凡是无禄不立功的人,他开始以此为生计,吃喝不愁,提前进入小康。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6-12-11 06:35

11

   

   这学期最牵扯张超凡精力的一件事情就是保研,系里规定每个班只能有一个保研名额,这个名额给谁老师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而定,但最重要的一条是学习一定要好,我们一致认为此名额非张超凡莫属,连他自己也认为胜券在握。然而事实并非这样简单,在张超凡的保研道路上又冒出一个叫李军的同学,他平日里少言寡语,与我们接触不多,整日沉浸在图书馆中学习,成绩却总比张超凡稍逊一筹,但不知是何原因使得他出现在老师选择保研学生的视线中,成为张超凡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对此张超凡深感不安,他仔细分析了两人的孰优孰劣,觉得自己的优势是不言而喻的,但对李军为何会半路杀出却一点儿也搞不懂。

   

   一天晚上,我们在宿舍聊天的时候,齐思新突然对张超凡说道:“今天我看李军在图书馆捧着一本《孙子兵法》看,还不时地拿着笔在书上划来划去,你要当心啊!”

   

   张超凡听后惊慌失措地说:“那……那怎么办?”

   

   我拍他的肩膀说:“别着急,你去买本《爷爷兵法》看。”

   

   求胜心切的张超凡问道:“是吗,哪儿有卖……卖《爷爷兵法》的?”

   

   我说:“你要是看了《爷爷兵法》的话一定算计不过李军。”

   

   “为……为什么?”

   

   “爷爷是君子,孙子是小人,君子斗不过小人。”

   

   张超凡信心十足地说:“可老骥伏枥,依然志……志在千里。”

   

   我说:“你用不着志在千里,眼前的危机就是战胜李军,你行吗?”

   

   张超凡说:“论学习绝对没……没问题。”

   

   我说:“别再提学习了,李军之所以能够半路杀出,靠的绝不是学习。”

   

   张超凡问:“那他靠……靠的是什么?”

   

   我说:“如果让人知道了他凭借的是什么的话,他还能出奇制胜吗!”

   

   其实李军取悦老师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投其所好而已。老师想要一部诺基亚手机,李军就会在第二天将一个崭新的8850摆在老师的桌子上,老师说想看某某大片,李军又会千方百计去寻找,将光盘放在老师的电脑旁……总之,李军会竭尽全力满足老师的所有需求,讨老师欢心。

   

   博老师的喜爱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李军作为一名学生并没有经济来源,馈赠老师的物品全部为其父母所提供,家里只有他这一个孩子,父母盼望他能有个出息,尽全力帮他满足老师膨大的物质需求。

   

   张超凡也调动起家庭的力量,三天两头给老师送些东西,李张二人彼此攀比,互不服输,以至出现了张超凡送老师一个随身听,李军就送老师一个CD机;李军送老师一盒肾宝,张超凡就送老师一盒伟哥的情况,愈是如此,老师就越迟迟不公布那个保研名额留给谁,坐收鱼翁之利。

   

   很显然,赢得这场战争的关键就是坚持到底,但张超凡与李军大战了几回合后便渐渐招架不住,败下阵来,李军继续巩固政权,确保了胜利果实。

   

   李军之所以能够横空出世并笑到最后,完全凭借其父母的鼎力相助,他爸是北京某机关的副局长,平日收受的贿赂全部被李军用来打点老师,把老师的抽屉塞得满满当当。

   

   保研名额分给李军后,张超凡愤愤不平,他去找系主任评理,说李军采取不正当竞争方式,破坏了公平竞争的体育道德,系主任说:“李军给老师送礼的事情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也给老师送了不少东西,没错吧!”

   

   张超凡说:“我……我是送过东西,但李……军比我送的多得多,所以老……老师把名额给他了,不……不公平!”

   

   系主任说:“这件事儿是公平的,老师也是在考虑了多方面的因素后才决定把这个名额留给李军同学的。”

   

   张超凡说:“要说学习我……我绝对比……比李军好。”

   

   系主任说:“这我知道,你学习好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但这只是你保研成功的必要条件却不能成为充分条件。”

   

   张超凡不解地问:“难道这还不……不够吗,我在哪方面还……还不合格吗?”

   

   系主任语气缓慢地说:“我们在选择研究生的时候也要考虑他的综合因素,总不能找一个相貌丑陋、面目凶残的人吧!”

   

   张超凡问道:“您是说我五……五官不端?”

   

   系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超凡情绪激动地说:“即然没……没有这层意思,那我为什么还是被淘……淘汰了?”

   

   系主任:“张超凡同学,你遇事要冷静,我听老师反映说,你在语言的交流上不是很顺畅,今天我也领会了,这将给你日后的学习造成很大的障碍。”

   

   张超凡听后失落地说了一句:“我…我知道了。”便离开系主任的办公室,他万万没有想到,系主任和老师居然以他的口吃为由,把这个本该属于他的保研名额分给了李军。

   

   当然,李军在给老师送礼的同时,也没少行贿于系主任,上下打点,疏而不漏。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6-12-11 06:36

12

   

   张超凡保研失败后便着手于考研的复习,他参加了一个考研英语辅导班,半个月下来,英语成绩没有提高许多,却失去了处男之身。

   

   张超凡在辅导班上结识了一名已婚女子,她在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上班,老公常年出差在外,寂寞难耐的她便将目光汇聚在张超凡身上。

   

   辅导班上课的第一天,这个女子在上课很久后匆匆推门而入,随便找了个座位,正巧坐在张超凡的身旁。课间休息时,此女子借抄张超凡的笔记,张超凡见她容颜美丽、风韵犹存,不禁怦然心动,两人有说有笑,甚为投机。辅导班下课后,此女子邀张超凡去家中为她补习英语,张超凡一口答应,满心欢喜。

   

   在那女子家中,她对张超凡说:“别客气,家里除了我没有别人。”然后给张超凡倒了一杯水,便依偎在他的身边。张超凡被此女子拨撩得欲火中烧,但还是客气了一会儿,坚持喝完那杯水后才搂住她,在她的引导下完成终身大事。

   

   事后,张超凡感觉自己突然忘掉许多单词,便后悔地提上裤子逃离出去。日后无论那女子再以何种名义邀请张超凡去她家中,均被张超凡一一回绝。

   

   张超凡认为,如果让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的话,那么他的单词储备必然会在某一天枯竭,甚至变为负数,所以每次去辅导班上课前,张超凡都要吃许多冰块,镇定败火,时刻保持头脑清醒。

   

   张超凡为了考研可谓是历尽千辛万苦,每日黎明,他伴着我们的酣睡声早早起床穿衣,背着书包离开宿舍,开始了一天的学习生活。中午吃过午饭,张超凡省去剔牙、刷饭盒、睡午觉等事项,又回到教室里背农村包围城市,坚持改革开放,三个代表等Politik知识;晚饭过后,张超凡只看一分钟新闻联播的主要内容,便又去教室做一晚上的数学题;教室锁门后,张超凡回到宿舍还要一边洗脚一边背单词,不记住50个单词就不擦脚;晚上,他还要听着英语磁带入睡,连梦话都是用英语说的。

   

   与张超凡相比,赵迪的生活完全可以用多姿多彩来形容,父母已经提前为他在老家找好工作,他不必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家乡的许多姑娘听说赵迪就要毕业回乡,争先恐后地要将自己许配给他,哪怕做小儿也心甘情愿,但赵迪对此事毫无兴趣,他依然将全部热情和精力用在车轮功的修炼上面。在赵迪的带领下,校园中出现了一个以他为首的车轮功小集团,经常趁深夜或黎明时分在学校操场召开集会,传达最新文件资料。赵迪为了便于同功友们取得联系,配置了一部手机,并将手机铃声调成车轮功的功歌。

   

   除了练功外,赵迪便无事可做,经常像一头蜷伏在圈里的猪,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待走近一看,原来他的手里正捧着一本《车轮转》。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6-12-11 06:36

13

   

   我们的乐队在此时宣布解散,原因是绝大多数乐队和家庭都要面临的问题——成员不合。

   

   杨阳坚决主张排练自己的作品,而齐思新却热衷于演秦一些滥情的流行歌曲,两人的矛盾不断加深,直到有一天,杨阳趴在宿舍的桌子上整理他写的歌,齐思新在这时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堆刚从网上下载的GUN‘S ROSE\METALICALL和BEYOND的乐谱,随手扔到桌上,正好压在杨阳写的新歌上面,杨阳说:“拿开。”

   

   齐思新没有理会杨阳,脱掉鞋躺到床上。

   

   杨阳抄起那些乐谱,扔到地上。

   

   齐思新从床上跳起,冲杨阳喊道:“你他妈干嘛!”

   

   杨阳说:“压到我的歌了!”

   

   “压着又怎样!”

   

   “不行!”

   

   “你以为你是谁呀,写了一堆垃圾。”

   

   “好,我写的是垃圾,那也比你捡垃圾强!”杨阳收拾起自己的歌,摔门而去。

   

   我接到杨阳电话,叫我去街边的大排档找他喝酒,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带着周舟前往。

   

   看见杨阳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桌旁,面前摆着一瓶啤酒,手里夹着一根烟,烟灰结成很长的一节。

   

   我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杨阳给我撤出一把椅子说:“喝酒!”

   

   杨阳递给我一根烟,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我问他:“你想怎么样?”

   

   杨阳低着头说:“算了,散伙吧。”然后“咕咚”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知道杨阳此时的心情一定非常复杂,他在乐队从成立到发展的过程中付出大量心血,他为了乐队能够形成自己的风格不断摸索,在排练中对每一个细小的环节精益求精,还写了大量歌曲,希望乐队走自己的路线,而现在这个成立了两年的乐队却在转瞬间解体。

   

   此时正值十月,傍晚天气很凉,杨阳形单影只地坐在我和周舟的对面,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叹息着说:“这是我在当初万万没有想到的,太让我失望了。”

   

   一阵夜风吹过,杨阳打了个寒颤,身体不由自主的地哆嗦起来,一滴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落,滴入酒杯,他端起酒杯一饮而荆杨阳的面前已经摆了七个空啤酒瓶,当他喝完第九瓶啤酒的时候,对我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不知道我一会儿回去会做出什么事情,你可别拦我。”

   

   “我不会拦你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感觉他和齐思新之间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事情的结局却出乎我的意料,杨阳步履蹒跚地回到宿舍,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只是脱掉鞋,爬到上铺,将被子盖在身上睡觉了。

   

   我们的乐队就这样有始无终地诞生又消亡。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6-12-11 06:37

14

   

   杨阳和齐思新分别将对方记恨在心,从此断绝一切来往,两人相遇时都会将脸扭向别处,好像不认识对方似的。

   

   每当齐思新在宿舍里情绪激昂地大发言论之时,杨阳便会悄悄地退出宿舍,一个人站在门外抽烟或坐在楼道里弹吉他。一次,在我和杨阳吃羊肉串的时候,我问他:“你为什么总是躲着齐思新。”

   

   “我烦他,一听见他说话我就烦!”

   

   “你可以想办法让他远离,他一出现你就离开,是不是太被动了,被他牵着鼻子走。”

   

   杨阳看着身旁烤羊肉串的大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譬如说烤羊肉串,咱们楼下原来只有旁边女老板的那一家,自从这家来了以后,那个女老板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她离开并不是因为竞争不过这家,而是另有自己的经营方式。”

   

   不久后,杨阳又找到一个可以唱歌的差事——在三里屯酒吧做驻唱歌手,而且唱的是自己写的歌。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6-12-11 06:37

15

   

   杨阳唱歌所在的酒吧在北京市酒吧业中小有名气,颇受娱乐圈的明星和白领贵族们的青睐,每日天黑之时,就会有大批雅皮士来此消遣,酒吧老板是一个80年代末在南方崛起的歌手,出过一张专辑,但最终未能红遍四分之一个中国,公司见他已无潜力可挖,便停止对他的包装和宣传,他也因此隐退出歌坛,做起买卖,挣些钱后来北京开了这家酒吧,酒吧的名声要比它的主人响亮许多。

   

   酒吧老板听完杨阳的自弹自唱后感觉还行,决定留下他,唱一个小时歌给50块钱。

   

   杨阳在酒吧唱歌的第一天晚上我也去了,老板在得知我是杨阳的朋友后很慷慨地叫服务生给我端来一小瓶“嘉士伯”啤酒,它在酒吧的价格是50元,为此我对老板表示了万分感谢。我坐在酒吧的一个角落,盯着眼前的“嘉士伯”想起一句话: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酒吧这种异国情调的休闲娱乐场所已经取代了饭馆在中国人心目中的传统地位,若干年前,饭馆还是中国人合家团圆、亲朋小聚、商务谈判的首选之处,而今天,格调高雅的酒吧的出现却无情地将饭馆推向庸俗,使得人们弃饭馆而从酒吧。

   

   虽然在酒吧可以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享受歌手的弹唱,但饭馆同样亦有此形式,一些走街串巷的江湖艺人经常提着二胡站在饭馆门口献艺,只需给他1元钱,便可听到他演奏的《二泉映月》,此价格仅是在酒吧点一首歌价格的几十分之一。所以,要说经济实惠,还得是饭馆,特别是那种门口没有霓虹灯招牌、没有停车位的饭馆。

   

   这天晚上,杨阳在台上唱了六首歌,博得一些酒客的掌声,也引得一些人的注意,其中有一个叫田红的女孩主动上前与杨阳搭讪,并邀他晚上去她那里。

   

   杨阳唱完歌,便背着吉他和田红去了她那里。

   

   田红是一个大连女孩,和杨阳一样,每晚在酒吧唱歌。成为公司的签约歌手是她的梦想,她今年二十二岁,已经来北京唱了三年歌,唱过的酒吧不计其数,可就是没有被星探们或是某个唱片公司的老板发现。她也曾毛遂自荐,把自己录制的小样送到唱片公司,但那些磁带和CD却石沉大海,杳无了音信。所以,田红现在的心态在一次次失望后变得顺其自然,不再对未来抱以奢求。

   

   杨阳很快便和田红开始了同居生活,他们在长虹桥附近租了一套房子。白天,田红呆在屋里睡觉、看电视,杨阳来学校上课;晚上,两人一同去酒吧唱歌。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6-12-11 06:38

16

   

   乐队解散后,我们退掉租来的房子,搬回宿舍。钟风带着吉他离开我们,返回医大继续上学。

   

   没有了房子,有一件事情很难解决——没有了和女朋友亲热的地方,所以我们只好把女朋友带到男生宿舍。

   

   男生宿舍楼一层的白墙壁上涂着四个红油漆大字:女士止步,传达室又有一个老头二十四小时守候在窗前,眼睛瞪得雪亮,监视来往学生,以防某个女生混入。

   

   老头兢兢业业的态度使得许多情侣不得相聚,有学生曾劝他辛苦一辈子不必再忠于职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可他却坚决不同意,摆出一副革命到底的姿态,我们分析老头这样做的原因在于,他看到青年人的男欢女爱便会心存嫉妒,勾起他已失去功能的痛苦,所以才会如此正义凛然。

   

   尽管男生楼戒备森严,但带女生进楼对我们来说却是轻而易举。这天晚上,齐思新就将佟小娅打扮了一番,带入楼内。

   

   佟小娅披上一件军大衣,带了一顶毛帽子,嘴里插着一根烟,手里还拎着两个暖壶,好像是刚刚打水回来一样,跟在齐思新的身后轻松避开老头的监视。

   

   齐思新把佟小娅带进宿舍的目的显而易见,我们只好去其他宿舍找空床睡觉,腾出地方供他俩享乐,尽管我们不是十分愿意这样做,但还是抱着被子离开宿舍。

   

   深夜,我上厕所的时候见马杰正将一个硕大的脸盆扣在墙上,弯俯着身子,耳朵紧贴盆底,我问:“你丫干嘛呢?”

   

   “嘘!”马杰示意我闭嘴,然后又撅着屁股趴在墙上。

   

   马杰认真的样子使我想起,齐思新和佟小娅正睡在隔壁,我问:“听到什么了?”

   

   马杰说:“我趴了半宿了,什么也没有听到。”

   

   上完厕所回来,我见马杰还在痴心不改地趴在床上,便说:“你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一个毛病?”

   

   马杰好像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又趴在墙上听了会儿后移去脸盆,钻进被窝,头冲着墙壁自语道:“一定是齐思新用袜子堵住了佟小娅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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