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武士
发表于 2008-9-18 23:50
人物:带鱼
带鱼是黛玉的谐音。我觉得叫黛玉很别扭。
带鱼是来自内蒙古的汉族姑娘,长的很清秀,身材高挑,瘦的一塌糊涂,走起路来轻盈无声宛如闹鬼。
我们班还有一个内蒙姑娘,她跟带鱼站一块,单说身材,基本上就是中秋节豪华月饼礼盒和里面那块月饼的比例。
话说东北那个地方每年春天都会刮场大风,铺天盖地的一刮一个月,然后夏天就到了。每次刮风我们都挺替带鱼操心的,很怕她被风刮跑。
那风,真大,能把胳膊粗的树枝刮断。
有一回带鱼在教学楼下过,风没把她刮跑,把靠墙边立着的一整张硕大无朋的三合板刮起来翻了几个跟头,掷地有声的拍在带鱼脚边下。
带鱼的心理素质很好,一声没吭连躲都不带躲的,直接晕过去了。
尽管我没看过红楼梦(四大名著我都没看过),但我还是觉得带鱼很有黛玉的气质,因为我看过小人书。
带鱼基本上算是饱读诗书了,尤其精研红楼梦,课桌里永远有一本,还经常变换版本。
有一年54我们学校整了个读书节,带鱼写了一篇关于红楼梦的文章,在学校里引起了轰动,校报全文刊发,看得全校红楼梦爱好者的脑袋都嗡的一声。
太震撼了,如果不用铅字印刷,改使毛笔抄在一张能多讲究就多讲究的素花笺上,上面再淋点水冒充眼泪,能当林妹妹的遗书看。
那年我也写了一篇读书心得,因为内容涉及金瓶梅,被老师找去谈了一下午话。
书也被人借走了,毕业前才还给我,都翻烂了。
其实我那套也不是足本,不过带插图。
带鱼的身体跟林妹妹一样不好,没事就感个小冒上个小火闹个小牙疼什么的。上大课时老见她捂着腮帮子一路迤逦着就飘进来了,白色纱裙的群摆随脚步轻轻飘扬,疾徐有度,别有一番风流态度。
带鱼是个文学女青年,好背红楼梦里的诗,一段一段张口就来不带重样的,偶尔找人切磋一下。
找过我,我也会,就一段,红楼梦里的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随人远去了。
讲的是小寡妇冲破世俗偏见改嫁的事,很深刻,很有现实和批判意义。
带鱼还精通刺绣和毛衣编织,专业课成绩很是优秀,外语水平比公子还高,是我们班第一个过六级的。
我们那会普遍爱跟好女孩玩,大家觉得带鱼真不错,琢磨着谁能把她拐进我们的小团伙,从此不为考试和作业发愁,还能蹭条手工围巾毛线袜子什么的。
可惜带鱼不DJ我们,所以一度让我很没面子。
后来整明白了,班里的男生她都不DJ,瞅谁都是焦大。
叹息啊,宝哥哥那样叼着矿物质出生,从不跟人打架没事就泡小MM的文艺型流氓,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我估计那天班里好多人考试都考的心不在焉的,所以都目击了带鱼的漂移未遂。
所以大家笑的很整齐,声音大的吓了监考老师一哆嗦。
监考走上讲台严肃考场气氛的功夫,我看到带鱼眼圈泛红,用老捂腮帮子那只手猛揉脑门,那姿势一点都不飘逸一点都不淑女。
另外那只手在老鼠的试卷上轻轻划过。
那个销魂啊,离那么老远我都能看着那小水葱一般的手指头,接近透明的指尖,精心修剪光洁圆润呈现诱人淡粉色的指甲,还有指缝间那张平凡无奇中透着高贵气质默默无闻依旧感天动地的小纸条。
口水顺着嘴角往下出溜,出溜到一半又被我吸留回去了。(激动的,悠扬的,知音的画外音响起:带鱼MM的仙人掌呦,莘莘流氓该如何报答你的无尽深情)
毕业的时候大家玩纪念册留言,先后在很多个大本上写点酸话,谁都不能免俗。
带鱼的留言还是那么销魂,一段一段的古诗跟水龙头坏了一样哗哗的往外淌。
基本上就没有我能看懂的。
不过带鱼给我的留言是白话文,虽然带点大观园的味道。
大意是说,你这四年写的所有文章都被我收集齐全啦,以后闲的挠墙的时候我会拿出来再瞅瞅。
我心里很纠结,不知该后悔还是该感动。
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收集全了。
因为我觉得我大学里写的最好的文章,就是对照着删节版的废都,给那□□□□以下省略N百字的部分填空。
散伙饭那天老鼠带队,大家依次给带鱼敬酒,一人一大杯白酒,将近3两。
带鱼双手端杯可乐,很古典的跟每个人碰杯。
我挺想跟她说点什么,可不知如何开口,碰完杯就转身回自己那桌坐下,一边喝酒一边偏头瞅她。
后来我喝高了,看什么都是双影。
我好象看到两条带鱼冲着我笑,四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
那会我已经走不动道了,坐在那儿不停的咧嘴,据说那德性很象想吐吐不出来,难看的要命。
其实我是想绽放个灿烂笑容来着。
我离校那天很淡定的跟每个女生拥抱,其中就有带鱼,跟别人一样哭的乱七八糟的。
整的我有点闹心。
其实是很闹心。
毕业以后带鱼没回内蒙。
我们过了很多年以后在网上碰着了。
那时候她已经有自己的宝哥哥了,不过是野兽版的。
他老公个头跟老鼠一样高,大巴掌上长了10根长短不齐的胡萝卜,是个软件公司的程序员,也不知得订做个多大号的键盘。
对此,我郁闷至今。
向日葵武士
发表于 2008-9-18 23:51
人物:大侠
大侠不是我们班的,是成教学院的住校生,比我大1岁零几个月。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经常在我们宿舍出没,有时候还跟我们一起去阶梯教室蹭大课听。
很多次夜里一起喝完酒,她都表现出对夜宿男生宿舍的强烈兴趣。
每次都被我们拒绝。
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神秘气质,造型百变,今天朋克明天歌女后天反串。
大二那年她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宿舍,穿件重金属风格的皮衣,牛仔裤尖头皮靴大得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女版的终结者。
来了就自报家门找小白,说成教学院开联欢会请小白去唱歌。
小白吓得出溜一声就跑厕所里不敢出来了。
我们替小白答应了,因为成教学院美女如云。
联欢会那天我们集体给小白当经纪人兼助理,受到了热烈欢迎。
演出完了还跟成教学院一帮小白的粉丝吃了顿饭喝了场酒。
大侠那天穿一条夜总会妈妈桑风格的黑丝绒长裙,大浓妆还带了顶色彩鲜艳的假发,不知道是不是舞台妆。
她喝酒很有个性,一整瓶啤酒倒进大扎杯,然后插根吸管开嘬,一口能嘬小半杯。
那天晚上她嘬了好几十口。
嘬完了叼根烟,搂着老五的脖子,一脸那什么笑的冲小白说,以后有什么事跟姐姐说一声,好使!
说完又冲少爷抛个媚眼。
大家都蒙了,赶紧分头把自己弄醉,领着小白晃悠回宿舍。
第二天中午大侠又来了,紧身洋装曲线毕露背个白色小背包。
自来熟的给大家挨个让烟,嘻嘻哈哈的跟这个开玩笑跟那个打招呼。
下午我们旷课去辫子家打麻将,大侠也跟着来了。
搬把凳子坐我边上吵吵着给我看牌,一个劲儿往我脸上吐烟圈。
上厕所的时候老鼠偷偷告诉我,大侠老拿腿在桌子底下蹭他。
以前都是我们勾引小女孩,一对一的单刀。
这次算碰上玩刀的祖师奶奶了,一砍一大片,青龙偃月级别的。
大侠好像不怎么上课,我们爱玩的她都精通,少爷那次惹事,盲人按摩团集体参观男生宿舍的第二天,大侠也风尘仆仆的赶来了,开口就是没事,包我身上,好使。
有一个散发着成熟气质绝对不难看的怪异女孩在身边,我们的心里都有点小兴奋。
说到底,我们是被她那种成熟吸引了,与之相比,我们通常接触的都太单纯。
另外大侠还挺有钱的,老抢着买单。
叼着烟眯着眼,用手比划着冲饭馆服务员说,收我的收我的,不收把你家破店砸了信不?
我们在街上溜达,大侠动不动就指着某个大楼说这是她爸的,那是她姨的。
在哪见到辆好车,就说是她BF的,估计她BF开了个豪华轿车专卖店,什么品牌都有。
刚开始我们都觉得大侠肯定是某个巨富家族派来我们宿舍卧底的。
没准人家里千金小姐层出不穷,准备让我们宿舍集体入赘。
后来听的耳朵长茧,我们也就麻木了。
辫子有一段时间对大侠起了贼心,从某些方面看,他们确实挺配的。
都是比我们更专业的无业游民。
身上都带着那么股子江湖气。
都有来路不明的闲钱。
有时候大侠来了,我们正好有事没心思搭理她,辫子就挺身而出。
我们都乐观其成。
可惜辫子没得手,有一次俩人去看电影,辫子抖了个小机灵买了情侣包厢的票。
大侠翻了个小白眼也没拒绝。
看着看着辫子的手就不老实了。
大侠一开始没说什么,等电影快演完了,把手里的一杯可乐全浇辫子裤裆上了。
大侠爱喝酒,酷爱。逢喝必高,喝高了就找人谈心。
通常是我们都脸红脖子粗,口齿不清的正热烈讨论什么事呢,大侠就冲你使劲抛媚眼。
然后过来搂你的脖子揪你的耳朵,说老弟咱俩出去唠唠。
你要不出去,她能一屁股座你大腿上。
我也跟她唠过,俩人都晃晃悠悠的座在酒馆门外的马路牙子上,人手一瓶啤酒,有一句没一句的东拉西扯。
据所有跟大侠唠过的同志回忆,大侠通常都会开门见山的来一句,老弟你觉得我这人咋样。
不管你怎么回答,有时候你还没回答呢,大侠紧接着就会来一句,那你觉得我跟那谁谁谁处咋样?
普及一下,东北方言里,处,代指谈恋爱。
大侠唠唠的句式、口气更古不变,那谁谁谁变化多端,小白出现的频率比较高,下面依次是少爷、老鼠、二哥、老五。
提过我两次,还提过刷子一次。
刷子知道以后吓得一夜没睡。
我跟大侠唠的那次,大侠问的也是小白。
我很认真的告诉她,肯定不错,上吧。
我那会有点BT,很爱看小白吓的要死用被子捂住脑袋露条缝往外窥探的样子。
大侠呵呵乐了,连喝几大口酒,然后就哭了。
一开始无声饮泣,然后肩膀开始一抽一抽的,眼角和嘴角都往下耷拉,那意思准备摆开阵势大哭一场。
我这边都等不耐烦了,期待中那场狂风暴雨居然没来,副热带高压和气旋在大侠脸上稍事停留就走了。
大侠平静了一会跟我挺真诚的讲了个故事。
她爸以前如何如何没钱,后来变的如何如何有钱,如何如何给她介绍了个如何如何的bf.
她这个包办的BF对她如何如何好,她如何如何不喜欢她BF。
诸如此类的。
我现在这种好窥探别人隐私,一听说哪哪哪有爆料听有内幕看就立刻冲上去抢个前排座位嗑瓜子的毛病就是那会大侠惯出来的。
因为大侠每次跟人唠都讲故事,而且故事回回不一样。
好几十段革命家史,纷乱纠结。
不过每次讲完故事,大侠的结束语都一样,就跟千古不变的开场白一样,恨不得比钻石都永恒。
我觉得吧,你们都挺好的,所以我爱找你们玩。
你们别嫌弃我,以后有啥事找我,好使。
大侠象朵祥云或者乌云一样在我们宿舍里飘荡的那段日子里,一度成为我们酒余牌后不打架不踢球时的主要话题,或者成为一个符号,一个徽章,放谁身上,都让人心惊胆寒,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有点莫名其妙脸红心跳的小幻想。
后来个别几个有GF的兄弟的GF提出了疑问,那个老跟你们一块晃悠的女的是谁?
我们还真不好回答,大家开始慢慢的冷淡了大侠。
一起玩牌喝酒的时候,有GF的,就带上GF。
我们挑选GF的主要标准之一就是能带上酒桌和牌桌。GF团成员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发起威来谁都不是紫薇。
碰过几鼻子灰之后,大侠自动自觉的退出了我们的圈子。
前后不超过一年。
那个是春天,阳光挺明媚的。我趴在宿舍窗台上吃饭,远远看见大侠拎着个恨不得把自己都装进去的大皮箱,从操场中间走过。身边还跟着个看不清相貌的中年男人。
俩人好像在争吵些什么,大侠突然扔了皮箱冲上去抽了那人一耳光。
那哥们也不俗,身手矫健的一把抓住大侠的一脑袋黄毛,另一只手抓起皮箱,一路扯着就出了校门。
不知为什么,居然没有人围观。
后来听过些传言,有人说那男的是大侠的爹,也有人说那其实是大侠的bf,或者说是长期饭票。
过了几天我又见到了大侠。
那天我跟包子白板洗完澡刚回来,嘴里叼了根雪糕。
大侠站在宿舍楼底下,见我来了挺高兴,脸上没化妆,穿的挺素净。
她递给我一条好烟说是给大家的,还有几盘给小白买的磁带,还说她退学了,准备出国。然后就走了。
我有点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上楼进屋趴窗台上看,人已经走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大侠。
今天为什么写这个故事,我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
也许是怀念大侠那个挺复杂的人物,也许是怀念那个年代我们身体内某种微妙的与荷尔蒙有关的情绪变化,那种包含着好奇、冲动、压抑、苦闷、渴望和害怕的复杂情绪。
也许两者都有。
向日葵武士
发表于 2008-9-18 23:51
人物:牛肉
牛肉是男的,我的发小。他家和我家是世交。
我跟牛肉是小学同学,初中以后各奔东西,不过寒暑假总在一起。
牛肉是那种很普通的人,普通的扔人堆里找不出来,传说中的大众脸,所以很多以前素未谋面的人都说好像在哪见过他。
牛肉上初中时,班里有个女生,叫小黑。
我见过,真的很黑,眉清目秀很象山口百惠。
小黑是那种很优秀的学生,成绩出众,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牛肉总觉得小黑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比如大家正开开心心的聊天,小黑总是抿着嘴在一边倾听,眼神有点落寞。
听到精彩处,无声的笑。
牛肉觉得那笑容很灿烂。
很多次,牛肉告诉我,那种笑容象一缕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
也许小黑每次都是背光站着。
所以牛肉很早就开始暗恋小黑。
初中生似乎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几个女孩几个男孩。
小黑的圈子不大,都是些很优秀的孩子,成绩出色,长相漂亮。
牛肉觉得自己不够漂亮,所以他学习很努力,因为他向往成为那个小圈子的一员。
那个圈子里有个很优秀的男孩,大家都说他跟小黑很般配。
牛肉觉得很郁闷,那种青涩少年的郁闷。
牛肉也有不郁闷的时候。
有一年暑假,小圈子集体去郊游。
回来的路上小黑的自行车坏了。小黑就坐上了牛肉的车,用手抓着牛肉的衣服。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牛肉骑的飞快。
路两旁,是茂密笔直的白杨。
高中时牛肉跟小黑不在一个班。
下课时牛肉就站在教室门口,远远的看着对面的教室窗口。
小黑在窗边坐着,偶尔抬头,一定会遇到牛肉的目光。
小黑会微微一笑,有时候还冲牛肉眨眨眼。
牛肉觉得迎面吹来的风都是甜的。
高二的时候文理科分班。
牛肉的理科成绩一直很好,可他还是进了文科班。
因为小黑选了文科。
高考后牛肉去外地读大学了,小黑考了本市一个学校,学新闻。
牛肉走的时候,初中那些朋友都去车站送他。
牛肉在站台上心绪不宁,直到小黑出现。
牛肉说我会给你们写信的,然后就上了火车。
大一的时候班里很多同学都觉得牛肉很奇怪。
每天吃过晚饭就在教室里写信,哪儿也不去,写累了就在走廊里抽烟。
抽的很凶。
牛肉给小黑写了很多信,描述这个陌生城市的风物,讲自己的生活,试探的询问小黑和那个优秀男孩的近况。
小黑回信不太多,她的课程很忙。但她告诉牛肉,她跟那个男孩之间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牛肉很高兴,那天自己买了瓶酒,喝高了。
有一天他和同学在街上溜达,看到一个画人像的摊子,摆了一张很大很大的山口百惠的素描。
牛肉走过去对摊主说,我要这张素描,你说多少钱,我不还价。
大一寒假牛肉去小黑家玩,把那张素描送给她。
小黑觉得很奇怪,问牛肉买这个干嘛?
牛肉笑了,说我一直觉得你和她长的很像。笑得很得意。
大一上学期,牛肉在一封信里对小黑表白了。
小黑拒绝了牛肉,很温婉。
牛肉那天又把自己灌高了。
后来牛肉也谈过几次恋爱,无一成功。
关于小黑的记忆象一个烧红的图章,在牛肉的心里深深的烙了一下。
所以任何人再试图走进牛肉的心里,都要面对小黑的印记,无法回避。
时间长了,小黑成了牛肉心头的一把锁一个坐标一种尺度。
大学毕业后牛肉回家了。偶尔找我喝酒,讲讲大学期间的故事,讲讲小黑。
那时候小黑也毕业了,随便找了份工作,一边复习准备考研。
小黑已经有了BF,她大学的同学,南方人。
小黑想考到BF那个城市,可连着2年,成绩都差一点点。
牛肉积极参加初中同学的聚会,自己也组织过几回。
大家吃饭唱歌,牛肉默默的看着小黑和当年一样,抿着嘴坐在角落倾听。
那时候大家都直到牛肉暗恋小黑。
谁也不说什么,因为不知道能说什么。
大家都觉得,只有时间能改变牛肉。
这段时间真的很长,从初中算起,延续了将近15年。
15年,牛肉从少年变成青年,从学生变成一个不太成功的商人,心里印着一个关于小黑的图章。
第16年的时候,小黑和父母一起,举家去北京了。
她一直没考上那个南方城市的研究生,因为毕业第3年的时候,她的BF跟别人结婚了。
走之前她请牛肉吃了顿饭,两人还喝了点红酒。
牛肉祝小黑今后一切顺利,说有空去北京的话让小黑当导游。
小黑说你别装轻松了,你这么装我心里很难受。
牛肉说已经习惯了,都装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多这最后一回。
小黑说牛肉我一直觉得对你很抱歉,很抱歉。可我只能抱歉。
其实你有过机会,送你去外地的那天,我穿了最漂亮的一条裙子去送你,我以为你会跟我说。
大一的时候你给我写了那么多信,可该说的话你就是不说。
毕业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不是没见过面,可你还是不说。
小黑那天喝的有点多,牛肉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开始疼,那个烧红的印章留下的烫伤又发作了。
那天晚上送小黑回家,分手时小黑说牛肉我想抱抱你。
牛肉想了想拒绝了。
那天晚上牛肉找我喝酒。
他告诉我,他不是不想拥抱小黑,他是不敢。
牛肉说,有些东西,仰视的时间久了,就成了神话,只能用来向往。
已经被自己修饰的美轮美奂,就没有勇气也没有必要再去触碰。
牛肉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很轻松,象是放下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包袱。
我也很轻松,觉得牛肉放下了。
事实证明我错了,牛肉也错了。
所以才会有后面的故事。
1年以后牛肉结婚了,新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我们都叫她八哥。
八哥是个很活泼很外向的女孩,她曾经是我的同事。
她和牛肉认识,也是我介绍的。
八哥和牛肉的恋爱谈的不太顺利,因为八哥的父母不怎么DJ牛肉。
为了这件事,八哥和家里差点翻了脸,总算苦尽甘来如愿以偿。
但是结婚之后,牛肉和八哥的生活并不象我们所有人预期的那样美满。
一开始我们觉得牛肉爱喝酒,应酬也多,所以八哥在闹小情绪。
后来八哥很认真的跟我谈了一次。
八哥说牛肉心里有个谁也不能提谁也不能碰的秘密。
八哥说她跟牛肉在一起觉得很累,因为她总也不能让牛肉满意,因为牛肉总用一个很具体也很抽象的标准要求八哥。尽管牛肉嘴上不说,可八哥总能感觉到牛肉的失望。
我想我知道牛肉的秘密和标准。
折腾了大概2年,八哥和牛肉离婚了。
牛肉对八哥很抱歉想弥补也无能为力,就把车房存款都留给了八哥,自己净身出户。
那天下大雪,我和牛肉在一起吃火锅,窗外的风刮的呼呼的。
牛肉还是一脸轻松,吃的很专心,什么也没说。
我们都没喝酒。
过了1年,八哥出国了。临走时把房子的钥匙留下了。
我和牛肉去房子里收拾东西准备把房卖了。
牛肉家的卧室墙壁是粉色的客厅墙壁是蓝色的。
我们去的时候,粉色的墙上贴满了八哥和牛肉的合影。
在很多旅游景点,八哥紧紧靠在牛肉肩头。
在家里的每个房间,八哥和牛肉穿着情侣家居服并肩微笑。
牛肉在厨房熟练的颠勺,八哥一脸紧张的站在旁边,手里端着盘子。
牛肉酒后酣睡,八哥用口红在他脸上画很多星星。
所有的八哥都笑得很甜,甜得让人心酸。
蓝色的墙上,用很粗的那种记号笔,写满了两句话。
牛肉,我爱你。
牛肉,我恨你。
我转身出门走了,留下牛肉一个人蹲在地上,象是被人用大号的铁锤敲中肚子。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跟牛肉联系。
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老样子,表情平静神情轻松。
他说他在努力挣钱,然后出国去找八哥。
他还说他经常会在某些特殊的日子彻夜上网,计算时差。
因为他在网上找到了八哥的博客,八哥习惯在清晨起床的时候登录。
有一次我跟牛肉喝了点酒,聊起各自的爱情。
牛肉给我打了两个比方。
他说15年的暗恋象是一场马拉松,别人还没上跑道,自己就一个人开始了,一个人的马拉松跑的很辛苦,身边没有同伴也没有参照,跑着跑着就迷失了目标,奔跑成了习惯和简单的机械化的重复。
等跑到终点才发现,比赛早就结束,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开始。
牛肉还说,现在象是一场迟到的短跑比赛。
自己还没上跑道,发令枪就响了,对手早就冲出去了,自己还没想好该怎么跑。
等想明白了,跑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我明白牛肉的意思,他后悔他内疚他不甘心他想大嘴巴使劲抽自己。
所以他打算天南地北满世界的重新找到那个对手,让人家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比赛。
这个我觉得很忧伤的故事讲完了。
我觉得这个故事让我懂得,
假如把人生分成若干个阶段的话,每个阶段都有必须完成的一件或几件事。
每到一个阶段,我们必须弄明白该干些什么,追求些什么放弃些什么。
否则什么也得不到。
或许这就叫宿命。
向日葵武士
发表于 2008-9-18 23:52
人物:风筝
风筝是铁皮的GF,铁皮是我的同学。
我跟风筝没见过面,通过电话写过信看过照片。
这关系是不是挺纠结的。
话说铁皮是个典型的流氓,狂热的A片爱好者,我们班第一个非处男(这是他自己承认的,初中的时候就跟风筝OOXX了,汗一个先,我那BH而CJ的少年时代啊),外加学习牛人。
铁皮是中原人士,他们家那个儿村离著名的卖血艾滋村儿不远。
风筝跟铁皮谈了N年的恋爱,高中毕业在郑州念大学。
铁皮千里迢迢的跑东北投奔我们兼祸害我们学校小女孩来了。
铁皮有个牛B的不行不行的脑袋,大脑沟回跟硬盘一样,什么都能记住。所以他的学习成绩相当的不错,跟稻草一个级别,没事就拿奖学金玩。
除了学习,铁皮还有个强项,勾引小女孩,我们班的,我们系的,我们学校的,别的学校的,连学校门口小饭馆老板的闺女都不放过。
这么说吧,这厮基本上就是个植物学家,方圆50里内,但凡有个花花草草的,一定得过去闻一闻。
估计铁皮中学时就这德性,所以风筝对他倍加警惕。
想想风筝也挺惨的,十几年如一日的防贼一样防着铁皮红杏出墙,把个破恋爱谈成惊悚片了。
风筝每星期给铁皮写3封信,定时定点的。
铁皮是个爱得瑟的人,没事就拿风筝的信跟我们显摆,里面有不少涉黄的情节,看的我们心驰神往。
我们都见过风筝的照片,一个看着不太精明笑的没心没肺的女孩。
后来我深深的体会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真谛。
铁皮对风筝的感情基本上算是稳定,尽管隔三差五的拈花惹草,可拈拈惹惹也就完了,不往心里去。
大部分时间还是期待着毕业之后回去把风筝娶回家。
偶尔也抱怨两句,觉得把后半辈子砸风筝手里,有点对不起广大缺乏爱情滋润的适龄女青年。
我们那会拿铁皮勾引小女孩当作一种行为艺术观赏。特别爱看铁皮收拾齐整怀揣奖学金去女生宿舍约女孩。有时候这厮手里还攥着一把花。这在当年是很需要勇气的。
铁皮有个高中同学也在我们学校,女生,比较八卦,老拿自己当卧底使,没事就给风筝汇报铁皮的动态。
所以就出了很多故事。
有一段时间铁皮同时跟3个女孩保持暧昧关系,每天忙的够呛。
风筝收到消息,一天之内连写三封信。800里快马加急,摩肩接踵纷至沓来。
信里也没说别的,系统回顾了一下跟铁皮N年来的种种经历,比较含蓄的对二人的初夜进行了描述,看的我们一脑袋汗。
铁皮象被人抓住了把柄,当场表示要在精神层面感情层面把自己骟了,坚决不再做对不起风筝的事。
基本上铁皮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真当了好几个礼拜爱情太监,见着美女都躲着走。
大三的时候,铁皮在学校的舞会上认识了一个女孩,刚入校的新生,叫茄子。
茄子是南方女孩,跟前地下国母是老乡,长的很绿色环保。
铁皮和茄子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每天那个腻呦,除了上课睡觉,其余时间都在一起难舍难分宛如连体。
我们对此见怪不怪,有些人天生就有琼瑶气质,不谈恋爱纯属浪费生命。
可后来慢慢发现铁皮这回玩真的了。
因为铁皮晚上开始失眠,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天亮,抽了一地烟头。
铁皮在考虑跟风筝分手的事。
考虑的很痛苦。
大概折腾了1个多礼拜,铁皮给风筝写信提出分手。
因为我那会是公认的情书高手人肉煽情机,所以铁皮认为我写绝情书应该也错不了,给我买了盒好烟,让我帮着在文字上把把关。
对这事我本着重在掺和的奥运精神,相当的重视。
所以我比较详细的询问了铁皮和风筝的N年情史,重点是涉黄情节,什么时间在哪何种体位之类的。
铁皮眯着眼睛给我回忆了一遍,听的我那个伤感啊。
靠,我的少年时代怎么就那么CJ那么干净那么清白呐?
等情绪平静下来我欣然命笔,给风筝写了封言辞考究情绪平和MS冷静而痛苦的分手信。充分肯定了过去的美好,客观分析了今后必然走向灭亡的感情前途,由衷的表示了抱歉和感慨,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点不舍一点痛心一点忧伤。
甜蜜的忧伤。
信发出之后铁皮忧心忡忡,焦虑的等待着风筝的回音。
我们都等着看热闹。
可是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如期而至,风筝回了封很平静的信。
那信是给我的。
信封上的收件人写的是我们宿舍,铁皮拆开看了看就交我手里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大致三点。
一是坚定的认为那封分手信不是铁皮写的,风筝知道铁皮博闻广记会背很多席慕容汪国真的酸诗,但绝对不可能写出那么一封声泪俱下的酸信。
二是对铁皮的身心健康表示关切,恳请我们规劝铁皮少喝酒少抽烟少熬夜多运动。
三是感谢我们大学几年以来对铁皮的关心帮助。
那封信里只字没提跟铁皮的感情问题,总的感觉不是铁皮GF的情书,更像铁皮他妈的家信。
后来风筝还是每礼拜给铁皮写三封信,依旧保持着嘘寒问暖无比思念部分内容涉黄的风格。
把铁皮愁的没招儿没招儿的,自己给风筝写了N封措辞严厉的分手信。
为了表示自己的气急败坏,那N封信里充满了语法和逻辑错误,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基本上已经疯了。
风筝也看出来了。
所以回信时坚决不回应分手的话题,生怕刺激着铁皮,坚决避免一个河南人跑到东北玩精神分裂的不利局面。
就这么耗了差不多2个月,铁皮家里出了点事,他妈干农活的时候摔断了腿。家里拍电报让铁皮回家。
我到车站送铁皮,因为是后半夜的火车,在候车室了聊了挺长时间。
铁皮很郁闷,内忧外患,小脸发青,问我究竟该怎么办。
我告诉他我也没辙,你们家风筝肯定是太极高手,举重若轻4两能拨好几万斤。
铁皮咬着后槽牙上了火车。
过了半个月铁皮回来了,他们老家那儿的水土不错,养的小脸白胖白胖的,情绪也正常了不少。
他告诉我们,他妈腿没摔断,压根就没摔过。他们全家集体逗铁皮玩来着。
铁皮一进家门就被老爸老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团团包围,一家人苦口婆心的跟铁皮玩命絮叨,你可不能当陈世美啊。
风筝一边跟铁皮玩太极,一边请了假到铁皮家去了一趟。
一句抱怨铁皮的话都没有,只说跟铁皮谈了N年恋爱,现在要掰了,来铁皮家看看老人,以前老想来一直没腾出功夫。
铁皮的爹妈估计也知道自己这儿子有采花贼的天赋,所以当即对秦香莲表示咱们都是包青天的老乡。
然后就拍了那封倒霉电报。
铁皮被老妈押到了郑州,直奔风筝的学校。
风筝一开始避而不见,让同宿舍的女孩传话,都分手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然后陪着铁皮的妈满郑州溜达,哪好玩去哪,什么好吃吃什么,把老太太忽悠的一会哭一会笑。
铁皮一个人蹲在招待所里,憋了三天跟坐牢一样,每天还得被吃饱喝足溜达归来的老妈精神虐待一遍。
第四天铁皮实在受不了了,到女生宿舍楼底下苦等几小时,终于把风筝等出来了。
铁皮哭了一鼻子,把风筝的心哭软了。
俩人就这么着破镜重圆了。
回学校以后铁皮很严肃很伤感的跟茄子谈了个话,这回铁皮没哭,茄子哭了。
后来风筝还给我写过一封信,对我们长期帮助铁皮表示感谢。
我也回了信,说以后会严格监督铁皮,坚决不让他再犯错误,代表学校妇联和广大男生对风筝舍生取义挺身而出为民除害的牺牲精神表示仰慕。
铁皮毕业后和风筝举行了地方特色的婚礼,拍了照片寄给我,我对那种大吃大喝的陈规陋习很是反感。
不带着我也就完了,居然还寄照片气我。
现在想起来,其实铁皮才是风筝手里的风筝,管你飞的多高多远,屁股后面总有根线栓着。
向日葵武士
发表于 2008-9-18 23:53
人物:水草
水草是我们班的文艺女青年。能歌善舞,个性温婉,笑起来眉眼弯弯。
因为年纪在全班最小,所以成了全体女生加部分男生共同的小MM,地位类似于男生中的小白。
水草家是本市的,平时不怎么住校,每天骑个小自行车风雨无阻,车把上还挂着个塑料饭盒。
大一全校搞文艺汇演,我们系排了个藏族舞蹈。
老五、小白、月亮外加水草。
那舞跳的太牛了,先是老五和小白整了一段藏族风格的踢踏,全体女生基本上都疯了。
然后月亮和水草华丽登场,节奏优美婀娜多姿,全体男生都傻了。
傻得连鼓掌都忘了。
话说我自从大二开始,经常被学生会抓去写点酸文,尤其是演出啊晚会啊什么的,肯定得憋出几大篇主持人的串场词。
所以经常有机会看水草她们排练,聊天的机会也多。
这一点曾经让很多人羡慕不已。
水草是个爱笑爱梦想的女孩儿,性格里有不少天真的东西,让我老觉得她祖籍应该在丹麦,打安徒生童话里蹦出来的。
在她面前,男生们会主动自觉的假装自己是绅士,然后恨不得为了她跟谁拼了。
一种挺复杂的情绪。
那会有不少男生追水草,文艺男青年,体育男青年,问题男青年,各种男青年。
不知为什么,里面没有我们班的。
估计大家都下不去手。
有一段时间,学校篮球队一个老觉得自己是白马王子的倒霉孩子对水草单刀未遂,估计受刺激手大发了,下午一放学就在学校门口等她,死活非要个说法。
水草有点害怕,跟我们说了。
我们哪听这个啊,篮球队牛B啊,不就裤子比我们长一截子外型更接近电线杆子吗?
我们集体送水草回家,前后大概半个月,蹭了不少水草的雪糕吃。
电线杆子见着我们就闪了,知道我们都不是好鸟,都能组织个学校搏击队了。
水草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念到了大四。
然后就出事了。
舔着脸说,这事跟我还有点关系。
话说我这个人吧,每日里游手好闲招猫逗狗,除了正经事什么都干,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混了个还算不错的人缘。
所以一度在学校XX省老乡会里兼了个临时代理伪会长的职务,没事聚一帮子老乡吃吃饭喝喝酒,寒暑假一起买票坐火车回家。
有一个跟我关系不错的男生,跟我一届,但不是一个系,叫皮蛋。
皮蛋是个典型的好学生,五讲四美三热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在他们班混了个学习委员。
按说皮蛋跟我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不抽烟不喝酒见着打架的就绕着走,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可偏偏我和他很谈得来,所以他老来我们宿舍玩,听我讲乱七八糟的打架泡妞故事。
皮蛋是那种对谁都彬彬有礼的人,不笑不说话一笑8颗牙,小眼镜一带小分头一梳,满脸笑容很有几分奶油气质,比现在大多数台湾偶像剧男演员招人DJ。
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皮蛋对所有可能发生肢体对抗的运动都持排斥态度,他老人家唯一积极参与的体育运动项目是排球。
客观的说,皮蛋打排球还是不错的,除了身材,其他的都很象业余女排选手。
我们那倒霉学校的倒霉排球场在女生宿舍楼下,天气好的下午,总能见到皮蛋跟个别男生一大捆女生在一起打排球,欢笑声此起彼伏很有青春的味道。
这股味道从排球场上逐渐扩散到女生宿舍楼,飘啊飘的就飘到水草她们宿舍了。
水草不怎么住校,但偶尔也回宿舍跟大家聊天嗑瓜子88班里系里的卦。
大家设想一个场景吧。
初夏,万里无云,阳光好的让人直打瞌睡。
我们美丽的水草同学在宿舍里午睡醒来,百无聊赖的一边梳头一边推开窗户。
午后的阳光迎面扑来,小风吹的楼前一排白杨哗哗作响。
透过白杨树茂密油绿的树冠树叶的缝隙,我们的水草同学看到排球场上一身白色背心短裤的皮蛋同学。
皮蛋同学打球累了,此刻正微闭双眼张开双臂迎风伫立,任微风拂去额头和胸口的汗珠。
我觉得皮蛋同学的这个造型有严重的装B嫌疑,尽管他一贯有摆POSE的习惯,可这POSE摆的实在太那什么了,严重的GJM了泰坦尼克中的部分场景。
但我不能怀疑这个装B pose的真实性,因为以上场景是水草亲自向我描述的。
在水草连续的有意识的目击了N次皮蛋打排球的奶油风姿之后,某个晚上,我正在宿舍里打牌眼瞅就要输光裸奔的关键时刻,水草在楼下喊我的名字,及时保住了我的清白之躯。
那天晚上水草请我到离学校挺远的一个冷饮店吃冰激淋。
我估计她事前已经做了充分的调查准备,因为她已经明确的掌握了皮蛋的姓名年龄籍贯等资料。
她是请我做媒的。
那天晚上我向水草详细介绍了我眼中的皮蛋。
忽略了很多优点夸大了很多缺点从口沫横飞说到口干舌燥,成功的奠定了皮蛋在水草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地位。
水草咬着嘴唇听得很认真,不停的用小勺在面前的冰激淋杯里搅来搅去直至完全融化。
我在讲述的间隙吃了4个冰激凌又喝了2瓶啤酒觉得自己的胃很纠结。最后我跟水草说咱们都大四了,你觉得这事有可能吗?
水草眉眼弯弯的一笑,说我不管,我就是不想给以后留遗憾。
那天晚上回宿舍之后我的胃纠结的没招儿没招儿的,彻夜未眠的在宿舍和厕所间徜徉。
比胃更纠结的是我的心,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凭什么女生宿舍楼地下不是足球场不是饭馆小包厢不是麻将桌不是拳击擂台偏偏就是那倒霉排球场啊。
我也有白色背心白色短裤我也会玩泰坦尼克啊。
天亮之后我去找皮蛋,反正那会基本上不怎么上课了,皮蛋在宿舍里热情接待了我,听我念叨了一早上关于水草的话题。
中午的时候我带着皮蛋到常去的一个小饭馆,包厢里水草等的花儿都谢了,当然,看到皮蛋又开了,开得很羞涩。
NNGX,大学四年,我就没见过水草冲我那么迷人的笑过。
我很识相的留下这小两口自己提前走了,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和一饭盒红烧肥肠。
过了没几天,水草开始住校了,皮蛋不怎么打排球了。
黄昏恋的队伍里又增加了令人忧伤的一对。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皮蛋找我倾诉了一回,地点在小酒馆。
他居然学我喝酒,果然喝高了。
皮蛋很忧伤,眼瞅着要毕业了,可真是舍不得水草。
其实这之前水草也跟我倾诉过,内容类似,不知今后何去何从,也很忧伤。
我更忧伤,莫名其妙就成了恋爱垃圾桶,谁有事都拿我当这方面的成功人士不耻下问。
也许因为我的强项是煽情,其实我还有更强的,骟掉自己的感情。
毕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和皮蛋一起回了家,开始了为期半年左右的待业生涯。
我经常去皮蛋家玩,跟他老爸老妈还有漂亮的大姐二姐混的很熟。
皮蛋偷偷向我展示水草寄来的信,一尺多厚,怎么看都是个史诗巨著的篇幅。
水草还寄来一大瓶幸运星,据说是每次想皮蛋想的受不了了,就折一颗。
我本来想数数一共多少颗,可看皮蛋有要哭的趋势,就算了。
后来我和皮蛋都上班了,我们俩人的单位相隔整个城市,想见个面赶上长征了。
皮蛋和水草的异地恋还在那么不靠谱的延续着,我也懒得多问。
一年以后,皮蛋一个同学在青岛帮他谋了个很不错的职位。皮蛋考虑了几天,就辞职过去了。
走之前皮蛋请我喝酒,那时候他的酒量已经不错了,尤其擅长喝闷酒,一言不发的灌自己玩。
我小心翼翼的问皮蛋关于水草的事,皮蛋摇摇头说,就这么耗着呗。
皮蛋每年春节的时候回来,我们聚一聚,喝两杯。
他的酒量越来越好,可酒品越来越差,有一次直接吐饭桌上了。
我们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偶尔发个短信问候一下。
直到有一年,我突然接到了水草的电话,水草很平静的问我有没有皮蛋的消息,她说皮蛋已经很久不跟她联系了。
她说她就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对我一点也不突然,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水草在冷饮店里跟我说起排球场上的皮蛋时,我就有了某种预见。
我把水草的婚讯发短信通知了皮蛋,没有回音。
后来皮蛋又去了深圳,在一家投资公司做了高管,现在已经是个很成功的生意人了。
过年的时候皮蛋回来了,请我吃饭,一起去的还有他的老婆和刚周岁的儿子。
饭后我们俩去了一个小酒吧,喝了很多啤酒。
皮蛋突然问我,还记不记得那个叫水草的女孩和那个夏天。
皮蛋他告诉我,水草结婚那天他赶回去了。远远在酒店门口看到水草花团锦簇的从加长轿车上走下来,笑的眉眼弯弯。
也是夏天,万里无云,微风拂面,路边的白杨沙沙的响。
皮蛋看了一会,就转身走了。
说这事的时候皮蛋笑的很得意,他说渣子,其实我也跟你一样理智,最起码我后来变的跟你一样理智。
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都醉了。
皮蛋耍酒疯呜呜的哭,说突然很想给水草打个电话。可我们都没有号码,就拦了辆车送他回家了。
其实我有。
向日葵武士
发表于 2008-9-18 23:53
人物:辣妈
辣妈是个有点胖的老太太,给我们带一门专业课,前后2年。
辣妈很辣。
大一下学期辣妈第一次走进我们班教室,一身很酷的造型,黑色T恤上印着几个老外的大头照,牛仔裤黑皮靴,脑门上还顶着一副墨镜。
后来我们知道了,那几个眼神很迷离的老外是著名的U2。
每个礼拜差不多有4堂辣妈的课,胖老太太每次都造型另类的冲进教室,稀里哗啦的开讲,讲完和我们一起在走廊里抽根烟,然后骑着她那辆被我们叫做电动小板凳的踏板摩托突突突的一骑绝尘而去。
估计是烧机油了,排气管那黑烟冒的很是BH。
辣妈讲课很有个性。
上了讲台先把课本翻开自己看一遍,嘴里嘟囔着,就这么点玩意还用讲,自己看看就能会。
然后开讲,口吐莲花嘚不嘚嘚不嘚的一口气40分钟。
留下10分钟,课本一合,问大家,今天的课听懂了没有?
我们在底下喊听懂了。
要是有哪个倒霉孩子说没听懂,辣妈就一脸鄙夷的盯着那孩子,相面一样上下打量一番,说你,居,然,没,听,懂?
然后随便指着班里哪个同学,连他(她)都听懂了,你居然没听懂,你太猖狂了。
或者随便指着班里哪个同学,你看他(她),没听懂都说听懂了,你太猖狂了。
接着就下课,跟我们一起抽烟,抽着抽着从怀里摸出个不锈钢小酒壶,滋儿喽滋儿喽的抿两口。里面是润嗓子的药水。
抽完烟,辣妈随手不知从哪就摸出两张纸,递给我们中间的谁,让我们转交给这堂课上最猖狂的那个倒霉孩子。
上面是辣妈这堂课的教案,重点难点一条条列清楚,手写的。
到期末的时候,我们班人手一套辣妈的教案复印版。缩印一下,能直接当手风琴使。
每学期快到期末的时候,辣妈会在晚自习的时候到教室来溜达溜达,嘴里嘟囔着,就那么点玩意还用复习,大晚上也不知道谈个恋爱。
然后就随便抓个倒霉孩子训一顿,上课时没听讲啊,这一章不是重点,顶多出个填空(单选)。
我们都觉得辣妈挺猖狂的。
辣妈在全班最DJ两个学生。
一个是稻草。为什么不用说了,所有老师都DJ稻草。稻草家教的活儿就是辣妈给联系的。
有一回稻草感冒没去上课,辣妈晚上跑宿舍里看了看,走的时候留下一网兜水果,被我们给分了。
另一个DJ的是少爷。
少爷不上课全系闻名,辣妈很是仰慕。
有一回少爷不知那根神经搭错了,居然出现在辣妈的课上。辣妈一站上讲台惊住了,仔细端详着少爷,那个小伙子别东张西望的,说你呐,你哪班的?
少爷憨憨一笑,眼电一放,特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
那学期期末考完试,少爷觉得自己肯定是挂了。在我们的鼓励下,买了点水果就找到辣妈家去了。
吃完晚饭去的,快熄灯了才回来,拎回一大堆吃的。
据少爷交代,辣妈很热情的接待了少爷,让烟倒水,然后脸一板把少爷骂了个狗血淋头,临走时收了少爷的礼,又给少爷装了一大堆吃的。
我们觉得这事太飘忽了,阴晴不定前途难料啊。
还好,公布成绩的时候少爷得了60分。
后来我们请辣妈吃了一顿饭,让稻草出面请的。辣妈欣然赴约。
胖老太太有点俄罗斯血统,喝了几杯还给我们唱了个老毛子民歌,跑调跑西伯利亚了去。
唱完没等老太太说话,我们就批评已经喝高了的少爷,你不上课也就罢了,考完试给辣妈添麻烦也就罢了,从辣妈家往回顺好吃的也就罢了,听辣妈唱歌你居然不鼓掌,你太猖狂了。
辣妈嘿嘿的乐,说你们真象我那倒霉儿子。
辣妈的儿子比我们大几岁,在英国留学呢。辣妈的造型就是儿子给设计的,走软朋克的范儿。
后来我们跟辣妈混得很熟,算着日子,每月去家里帮着换个煤气罐买个大米什么的,老太太家里没有年轻劳动力。
辣妈的老公是个退休老干部,爱好京剧,每次去都能听到他咿咿呀呀的唱,也跑调,一般都是往江南地区跑,红灯记愣给唱成黄梅戏了。
辣妈的脾气不太好,身上缺乏心宽体胖的传统美德,也发飙。
通常是两种情况。
一是给哪个倒霉孩子讲题,讲着讲着就没耐心了,这么简单的玩意你怎么就整不明白,你这脑袋让门夹啦?
骂的时候无论男女,很让人下不来台。骂完转身就走,气得呼哧呼哧的。
回头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当着全班的面跟人道歉,昨天我情绪不好,怪我,不过你那脑袋确实太猖狂了。
二是说起评职称的事。
辣妈的副教授干了10来年了,眼瞅着自己当年的学生都混得跟自己一边齐了,自己老也上不去。
有时候上课上着上着突然就停下了,发几句牢骚。
我到现在也没整明白当时我们学校评教授的具体指标,MS除了学术水平之外,跟领导的关系也很重要。
辣妈跟领导的关系估计不太好,凡是跟我们这帮莘莘流氓关系好的,肯定不受领导DJ。
大三的时候,辣妈那门课结束了。按年龄算,她也到了退休线。
我们系很多听过辣妈课的学生集体给辣妈办了个退休纪念会。大家凑份子,各班选代表参加,在一个挺不错的饭店海喝了一顿。
还来了几个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
辣妈那天有点伤感,说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那天我代表辣妈满园的桃李写了封挺真诚的感谢信,缅怀了辣妈在园丁岗位的猖狂岁月。
稻草很认真的大声念,念完一段我们就集体给辣妈敬一杯。
胖老太太就喝高了,念叨着这辈子就两件闹心事。
一是职称。
二是少爷。
辣妈说每一届学生里都有那么一两个跟少爷类似的神人。念了4年书,出了校门还是什么都不会,可怎么混啊。
我们大四毕业的时候,老太太出国投奔儿子顺便带孙子去了。
向日葵武士
发表于 2008-9-18 23:54
人物:老茂
老茂是教大学英语的。人长的很象《血疑》里的大岛茂,山口百惠戏里的爸爸。
老茂家住在郊区,每天来上班都要在公交车上咣当1个多小时。
印象里他总是穿身西装,所有的扣子都扣着,一副很严谨的小知识分子形象。手里还拎着个棕色人造革公文包。
老茂的英语课比较枯燥,每堂课课本翻开,先是单词,挨个讲一遍,然后课文通读,再然后语法,再再然后归纳主题思想,跟小学语文一个套路。
想不打瞌睡都难。
所以老茂给我们增加了一个项目,背课文,头天晚上布置,第二天上课时抽查。
我靠,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字母啊,乱七八糟的排列组合不是一般的销魂。
我们班学生天南地北哪的都有,说汉语都有好几十种不同的门派,何况洋文乎。
所以每次上课背课文都很是热闹,一个倒霉孩子站着吭哧吭哧的累一脑袋汗,一群倒霉孩子坐着想笑不敢笑憋的快尿裤子了,一个倒霉老师在讲台上一个劲儿翻白眼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进错教室走到法语德语希伯来语班了。
其实老茂自己的英语发音也很不地道。
大学英语哪一册忘了,有篇课文,说飞禽走兽打架,谁都不带蝙蝠玩的故事。
里面第一句我现在还记着,LONG LONG AGO ,THERE IS A WAR 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茂是这么念的,狼狼和狗,哪儿意思啊我。
后来我们打听了一下,老茂是朝族。
老茂是个很认真的人,认真的有点撅。
逢他的课,你可以不来,但你必须说实话,你可以请假去泡妞去喝酒去睡大觉,但你要装病一定会死的很难看。老茂下了课会跑宿舍里给你号个脉,这老先生懂点中医。
还有作业,你可以不交可以错的一塌糊涂,但你绝对不能抄。
有一次布置了篇作文,老五直接在图书馆COPY了一篇。交上去之后被老茂贴在教学楼门口的布告栏上。
一些英语牛人看了之后脑袋嗡的一声,学校里怎么出马克吐温了。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老茂特别DJ我。一上课就抽查我的课文背的怎么样,动不动就拿我的作文当范本,逐条批驳里面的语法错误。
说我那是比较地道的美国中下层人民口头大白话,离美国文盲的水平就隔俩街区。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我,老看原版的美国电影看的,专爱看很黄很暴力的。
英国上层阶级不爱拍电影。
老茂大一的时候当众断言,我一定能顺利通过四级考试,谁过不去我都能过去,说的带鱼公子他们都很郁闷。
我更郁闷,这不是明着恶心我吗。
第一次四级考试,我华丽丽的考了个59分。
老茂很淡定,说我发挥不好。
第二次考了36分,老茂还是很淡定,问我作文怎么写的,我说没写,把前面阅读理解的试题又抄了一遍。
第三次老茂又逼着我报名,我听说四级证跟学位证不挂钩,就没去参加考试。
老茂依旧很淡定,没再搭理我,因为那会我已经不怎么上英语课了。
大三下学期,我们开了门专业英语课,没什么语法,重点是专业词汇,一个单词动不动就十几二十个字母,看的人风中凌乱的想吐。
那门课是我们系一个年轻海龟副主任带,我们一度对此充满期待,尤其是女生。
听了几堂课之后我们很失望,那只海龟的口语发音还不如老茂呢。
后来海龟自爆,他是在比利时一个偏远山区留的学,当地人讲的都是法语。
我们都很怀念老茂。
客观的说我跟老茂的关系还不错。
有一年春天,老茂把郊区他家门前的一个小花园开垦成菜园子了。
我们几个应约去体验东北农村特色生活,结结实实种了一回菜,知道现在我还能想起怎么给黄瓜搭架怎么给茄子授粉。
干完活老茂请我们吃饭,少言寡语的师母整了一桌子东北农家饭。
老茂问我们喝酒不,我很不好意思的表示喝,很喝,相当的喝。
老茂那天心情不错,跟我们大整了一场,把我们全灌高了。
笑眯眯的说,你以为旷课喝酒打架就算有个性了,差远了。
然后嘚不嘚的讲了半天关于珍惜时间好好学习之类的话,我们几个都喝高了,谁也没往心里去。
后来英语课停了,我们偶尔会在学校里遇到老茂。
不知为什么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远远的见着了就躲着走,跟欠了人钱一样。
毕业离校的时候我们跟老鼠商量,散伙饭要不要把老茂也请上,大伙纠结了半天,让女生出面请了。
那天老茂不怎么喝酒,跟几个女生一起讨论欧美现代文学来着。
我们几个端着杯子走过去敬酒,说感谢培养,这些年年轻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老茂跟我们一起碰了一杯,说你要能拿英语把这句话说一遍,我会能高兴。
我们发现自己居然不会。
现在想起来都惭愧。
向日葵武士
发表于 2008-9-18 23:55
人物:道长
道长是个老头,瘦的都抽抽了。面目狰狞,照片可以辟邪,可以止小孩夜啼。
不过道长有两条很华丽的寿眉,眉梢很长,长到下垂的那种。
道长是教授,我们系资格最老的教授,老到系主任和很多老师都是他的学生。退休后又被学校返聘回来,继续吓唬下一代。
第一次见道长就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小老头晃悠上阶梯教室的讲台,小眼睛凶光毕露的向台下扫视一圈,露出一口发黑的碎牙和一个蔑视的笑容。
很不幸啊,各位今年的XXX课要跟我学。
你们很不幸,这门课在咱们这个专业里属于即将被淘汰的,谁都不爱讲,所以让我来讲。
我也很不幸,土埋半截子了还要在你们身上瞎耽误功夫。提前通知大家,我很难对付。
道长果然不好对付,那教授架子端的,不是一般的大。
上课得人去请,不然就赖在系主任办公室里打死不出来。
课前必须把讲台黑板打扫的纤尘不染,还得给他老人家泡杯不浓不淡温度适宜的茶。
道长不挑茶叶,挑水温。逼的我们就差买温度计,每次都提前拿滚开的水沏,然后等着放凉,后来学聪明了,凉不下来就端厕所兑点自来水。
道长课讲的不错,相当不错。
上了讲台先滋喽一口厕所自来水勾兑的热茶,点根烟,提笔在黑板上刷刷刷的写出一堂课的要点和提纲,然后开讲,连课本都不带看的,一口气讲到下课。
我们当时用的专业课本,有半数以上是道长的著作。
讲到兴奋处道长嘴就煞不住车了,旁征博引,哪哪哪的学术杂志新登了篇论文,观点跟他的一样,哪哪哪的研讨会最近又提出什么么蛾子观点,其实就是新瓶装旧酒,谁谁谁一直坚持的论调其实就是放了个不咸不淡的P,谁谁谁在我们这个专业圈子里根本就是个任嘛不会就知道捧臭脚的学术太监。
我现在能够比较熟练的使用东北方言不带脏字的骂人,极大程度上是受了道长的影响。
道长抽烟,抽的很凶,每堂课能干掉半包,那烟不贵,2块5一盒,一股浓重的香精味。
每次他上课我们都有如临仙境的感觉,飘渺的云雾中一个如果遮住脸光露眉毛的话基本上算是仙风道骨的小老头口吐莲花滔滔不绝,滑出曲线远远喷溅的唾沫星子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这大学上的,值!
道长很少给我们留作业。按他的说法,讲得这么深入浅出,智商没毛病生活能自理的都能听得印象深刻融会贯通,留作业纯属是对授课教师教学水平的侮辱。
这一点上我们和道长保持高度一致,没事就BS一下那些侮辱自己的教师。
有一段时间我们听说道长当年是学校出名的名捕,每年考完试,他带的课都哀鸿遍野惨不忍睹,抓补考抓的神出鬼没有时候连课代表都不放过。
这事引起了我们的高度重视,一致认为得想办法跟道长套套近乎。
后来费尽周折才在一个中午把小老头诳进饭馆的包厢。
道长拒绝了我们递上来的少爷从家里偷出来的好烟,自己点了根他那跟催泪弹有一拼的香精树叶小白棍,提起筷子就吃,什么好吃吃什么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好歹您也是个教授啊,怎么也跟我们一样,见了红焖肘子铁板牛肉就变禽兽了呢?
那顿饭吃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开始我们都有点蒙,被道长筷子在手天下我有横扫六国舍我其谁的气势吓住了,不敢高声语恐惊饕餮人。小心翼翼一脸谄笑的随便捡点葱花青豆什么的意思意思。
后来发现道长真没拿我们当外人,吃的酣畅淋漓头都不抬转眼间就横扫了六国桌子上一片废墟,老鼠盘算了一下兜里的钱,定了定心神,招手又叫了六个菜,大份儿的。
弟兄们上啊,欺负谁不是吃货啊?我们还真就不信这个。
吃得那叫一个天地变色风起云涌,到最后桌上盘光碗净跟狗舔过一样,我们一个个沟满槽平南煎丸子都顶到嗓子眼儿了。
谁都不敢说话,怕一张嘴顺嘴里往外掉肉。
道长嘿嘿一笑,起身出包厢去放水。
我们几个心里发毛,万一这老人家到外面蹦达两下墩磁实了,回来再喊没吃饱,我们就得留下个人给饭馆洗碗抵债了。
索性道长叼着催泪弹回来以后没再提上菜的事,挨个盘问我们。
我们老老实实告诉道长自己家是哪的多大岁数特别爱听您老人家的课,特别强调了几遍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道长笑眯眯的喝茶,说自己老了班里好多学生知道名字认得长相就是对不上号,你们几个我记住了。说完拎着包走了。我们假装要起来往外送被道长瞪着眼睛拦住了。
等大家伙觉得自己能站起来了,叫服务员过来结帐,人家告诉我们,道长已经结过了。
我们那个汗啊。
那顿饭吃完之后没几天,盒子跑到我们宿舍来了,开口就问你们是不是请道长吃饭了。
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表情,一看就没憋好P。
然后盒子告诉我们,道长最近这些年添了个毛病,抓补考专抓自己记得住有印象的。
你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学黄花鱼有事没事都溜着边走,道长抓补考时没准能拿你当个P放了。你屁颠屁颠跑他跟前露一小脸,基本上跟引颈受戮没什么区别,抓紧准备后事吧。
我们当时死的心都有,不但结结实实一人露了一小脸,还额外一人露了一大嘴。
那段时间,我们每次去上道长的课都有点荆轲谭嗣同的意思,慷慨悲歌之余悔不当初。
早知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顿饭直接把自己撑死算了,好歹也算死得其所。
转眼间到了期末,最后一堂课,道长在一片云雾缭绕中发表讲话,表情有点落寞。
他说那门课以后不会再开了,彻底被淘汰了。
我们当时听的胆战心惊,觉得道长要展现最后的辉煌,肯定拿我们几个的脑袋祭天。
崔健有首歌叫最后一枪,不知大家听过没有。
一颗子弹打入我胸膛刹那间我就不在这世上噢最后一枪。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唱的没完没了的。
据说有一个倒了八辈子霉的美军士兵跟一法国小MM在巴黎某公寓的凉台上抱着狂啃,被一发走火的流弹打死了。
阳台下面是热情友好的巴黎市民到处撒花到处尖叫到处拥抱到处乱跑到处乱BIU。
因为那天是OE日,二战欧洲战场结束纪念日。
我们那几天一直在哼那首歌,心情无比忧伤。
考试那天道长不监考,可还是一脸寒意的到考场里溜达了一圈,冷笑着挨个看大家的卷子,尤其是我们几个的,看完之后备着手晃悠走了。
那背影看着挺凄凉的。
后来公布成绩,我们班上至稻草下至少爷,平均80分,没有不及格的。
盒子告诉我们,因为没有完成学校和系里明文规定的必须达到的补考率(瞅瞅,瞅瞅,有这么倒霉的学校吗,抓补考还有指标),系主任找道长谈话。
道长玩命抽烟,把系主任办公室整的跟火灾现场似的。
道长说这门课都被淘汰了,学生毕业之后肯定是用不着了,P用没有还抓什么补考。
那以后我们再没见过道长,小老头彻底退休了,在家养狗遛鸟。
过了很多年我们一个同学在花鸟市场上看着道长了。
据说须发俱白很想风清扬。
尤其是那两条寿眉,很白很飘逸。
向日葵武士
发表于 2008-9-18 23:56
人物:炸弹
炸弹是个很沧桑的老头,讲马哲的。他的脸长的比较有个性,象是剥了皮的陈年核桃,一样的色泽一样的纹路一样的凹凸不平,基本上每个皱褶都能夹住一张纸。
炸弹一年四季都是光头,刮的不太彻底的那种,我老觉得他脑袋上面象糊着一层砂纸,一直想用手摸摸,一直都没机会。
炸弹讲课也很有特色,走上讲台头都不抬的念叨10来分钟,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这堂课就算讲完了。在剩下的大把时间里,炸弹开始不胜唏嘘的给我们回忆他年轻时代的美好岁月。
我们最爱听这个,但凡他开讲,必定递上烟奉上茶把黑板擦放在他老人家手边上预备着当惊堂木使。
炸弹给我们讲过儿时目击胡子绑票苏军大战关东军辽沈战役烽烟滚滚土改运动他们家怎么从地主变得一贫如洗。
其实这都不是他的强项。
我们最DJ他讲文化DA革命那段的烽火岁月,讲的那个传神啊,那个惊心动魄啊。
后来炸弹对这段岁月也百讲不厌,一根主线衍射出无数的分支错综复杂,听的我们心驰神往。
比较经典百讲不厌的一段,是炸弹一个人面对数百RED卫兵的重重围困和疯狂进攻,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掩护自己的大学老师全家转移到安全地带,自己再左冲右突指南打北迂回穿插顺利突围还捎带着解救了老师家的一个亲戚小女孩。
听得我们当时那个崇拜啊,您兼职就是张飞赵云诸葛亮的转世混合体啊。
有一回炸弹跟我们一起打篮球,还特意撩起背心让我们看了看他后背上一个酒杯大的伤疤,说是当年被RED卫兵的标枪扎的。
顺便说一句,炸弹的身体素质确实不是一般的好,60岁的老头,整个人还跟扎他的标枪一样笔挺。
那段时间,每到马哲课的说书时段,我们都深深沉浸在对炸弹超强战斗力的顶礼膜拜和对混乱年代烽火岁月的无限遐想中,思绪万千无法自拔。
炸弹讲课时自说自话完全无视听课的学生。
但作为一个资深的草根的民间曲艺艺人还是很有艺德的。说书时很是投入,而且要求所有听众都必须投入。
一旦发现有人对自己的峥嵘岁月不感兴趣打瞌睡聊天,必然停嘴,两手一背老脸一扭冲着讲台斜上方天花板上的一块污渍翻白眼,嘴撇的跟毕加索的油画一样跟鼻子完全不在一条垂直线上。
现在想想那眼神虽然不明媚但确实有点忧伤,基本上也是45度。
然后从撇歪了的嘴里冒出一句,有些同学上课很不专心,我不能直接盯着你批评,你会心理爆炸。
我不知道心理爆炸是什么样,反正我们的课堂或者说小型评书广场的肃穆气氛顿时就爆炸了。
除了说书艺人,炸弹还是一个资深的文学老年,那资是相当的深,好几个地下停车场外加大型防空洞那么深。
在讲课或者说书间隙,炸弹会冷不丁的给我们背一两段经典诗歌。普希金的,叶芝的,拜伦的,雪莱的,还有郭沫若郭小川的。
MS他老人家不太DJ顾城北岛舒婷那一茬,有时候我们提起,他一脸的不屑。
有一回我跟他套近乎,死皮赖脸的说想瞻仰瞻仰您老的诗作,被炸弹言辞拒绝。他说他不写诗,专攻小说。
还说他那大半辈子经历平铺直述的记成流水帐,拿出来就是本厚重的史诗巨作,连修辞都不用,直接向《静静的顿河》看齐,最不济也得跟《古拉格群岛》有一拼。
我当时贱不喽嗖的又问了一句,那您写完了吗?
炸弹闷哼了一声,说太沉重了没法动笔。
古格拉群岛那本书我当时都没看过,后来借来翻了翻,吓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炸弹没写,要真打算按这路子写,动笔前得先联系好政治避难。
炸弹那会倒是挺爱看看我写的那些装B酸文,看完之后也不评价,撇下句年轻人啊,背着手就走了,余音袅袅,整的我很是不爽。
我们班里当时有几个女生想把自己调教成大家闺秀又不得其法,没事干就按着红楼梦的套路培养个人爱好,觉得根据自身条件琴棋这两方面是没指望了,就专工书画,买一堆毛笔和大张的伪宣纸天天涂鸦。
炸弹在这方面颇有些造诣。经常被伪红楼金钗们团团围住,事事的教育那帮女孩,写字跟做人一样要有风骨,懂吗,风骨。
可惜啊,伪金钗后来发展来发展去走了岔道入了歧途,离红楼十二钗越来越远,基本上都沿京城一路南下,混成金陵十二钗了。
一笔字写的,反正我是看不出风骨,总觉得挺风情万种的。
那年元旦,班费出钱给每个老师买了点苹果,我们几个提着送到炸弹家。
那个时候大多数人家都不是很富裕或者说很不富裕,但在我看来,炸弹家堪称寒酸。
房间理除了几个顶天离地塞得满满当当一看就是拿破木板自己钉的特大号书架之外,堪称家徒四壁。
炸弹的老伴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一个女儿在外地工作。
我们去的时候炸弹正在厨房下面条,没掌握好火候,煮成浆糊了。
我们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出去买了点熟食,老鼠还弄了点酒,跟炸弹喝了一场。
炸弹酒量不错,没放开喝就把一瓶整没了,得意的向我们展示墙上挂的泼墨山水画,说是他年轻时候画的。
临走时还给我写了幅字,大巧不工,四个海碗大的篆书。
马哲那门课开了半年。
期末的时候考试,我们那倒霉学校又出么蛾子,说不让授课老师出题,要整个题库,随机选题。
我们的头又嗡的一声,这还让不让人活啦。
炸弹也有点恼火,倒不是跟学校领导生气,是觉得我们这帮小王八蛋太不象话连哲学那么扯淡的课程都学不好。
其实我们都挺爱琢磨哲学的,不过都比较赞同萨特的存在主义和尼采的BT理论,并以此为信条BT的存在着。
那会已经跟炸弹混熟了,熟到可以百无禁忌的胡说八道完全不用顾忌什么师道尊严。
我们就说,老师我们这门课肯定抓补考其实我们都盼着抓补考明年好重修你的课继续听您讲故事没听够。对了您说您当年跟RED卫兵打架手里掐的是半截螺纹钢是吧我好像记着您后来又说是自来水管,你说它要考这个多有意思啊也算哲学的一部分反正都是您课上讲的。
炸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考试前的一个礼拜,炸弹每天晚上到教室里给我们这帮小王八蛋补课,补得我们欲哭无泪死的心都有。
补到最后我们急眼了炸弹也急眼了。
考试前一天晚上炸弹又到我们教室来了,没补课,叼着根没点火的烟溜达一圈,憋了半天憋出句话,你们要抓紧复习啊,考卷已经印好了就在我办公室放着。说完就走了。
我和老鼠一路喊着老师我们有火我们有火,一路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办公楼炸弹的办公室。
那天天很冷,站在楼道里都能听到外面呜呜的北风跟哭一样,楼道里的灯泡本来就度数不足恨不得整成负15瓦的,加上线路陈旧,胡明忽暗,很有恐怖片的气氛。
炸弹走到办公室门口吱扭一声推开门,没进屋掉头就直奔厕所了。
老鼠拿着烟和火柴一路追进厕所嘘寒问暖。
我闪身进了办公室,借着窗外路边残雪反射的路灯微光,用炸弹办公桌上的一把小刀弄开了木质文件柜上那把破锁。
现在想起来我有点后怕,幸亏这些年好歹还算有口干净饭吃,否则出落成一个lao改农场的熟练农业工人或者烧砖匠,那是肯定的。
后来我们很认真的商量了一下是不是要买一把新锁赔给炸弹。商量的结果是不用,炸弹肯定自己买好了。
毕业的时候我们请炸弹一起吃饭,炸弹那天喝的很高兴。因为学校给他评了个高级职称,工资能涨不少钱。
我们也挺高兴的。
向日葵武士
发表于 2008-9-18 23:57
人物:草莓
草莓是个漂亮女人,相当的漂亮,曾经的校花。
我们上大一时她就是学校模特队的首席模特(其实我一直想不通我们那个跟轻纺业八杆子打不着的倒霉学校干嘛要组织个模特队,这不逼着广大苦闷男青年犯错误嘛),每年学校搞大规模的文艺汇演,压轴的都是草莓,带领各系的高个美女们浓妆艳抹穿着不知打哪借来的哪儿哪儿都露的裙子,在舞台上拧腰甩胯的摆造型。
我们那会年轻,单纯,缺乏正确的审美观,觉得那玩意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草莓绝对就是领导全校女生着装潮流的人物。
夏天草莓穿低腰裤短T恤,校园里就到处都是肚脐眼,琳琅满目扑面而来。
冬天草莓穿皮大衣高筒靴,学校就算是被女纳粹占领了,教学楼楼梯咯噔咯噔的跟过野马群一样。
我们念大二的时候草莓毕业留校保研,到大四的时候开始给我们带一门很偏很怪的专业课,那门课横跨好几个专业,属于我们学校引以为豪的杂交土特产。
凡是学过那门课的,后来一提起来脑子就嗡的一声,反正就没听说国谁学明白了。
草莓讲课有自己的特色,一个人自言自语俩手乱比划,声音小的象地下党街头交换情报,生怕被谁听着,连我们都听不着。
每讲完一堂课,草莓都很紧张的四处乱瞅,提心吊胆的怕我们听明白了。
所以我们都很配合她,一堂课下来全班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懵懂,用大梦初醒不知身在何处的眼神盯着草莓,连稻草都不例外。
草莓经常被我们感动的一脑袋汗。
我们班女孩比较HD,一下课就跟草莓聊天,问草莓的衣服在哪买的,妆怎么化的,平时都吃什么保养皮肤,整的草莓很不好意思。
男生普遍比较恶毒,动不动拿道题问草莓怎么回事,草莓一般都是小声嗯那么一下,然后盯着题看半天,跟相面一样揣摩一番,然后告诉我们,这道题我见过,应该怎么着怎么着怎么着。
或者说这道题我没见过,晚上我回去想想。
也不知道是做题呢还是认亲呢。
那会学生中有个关于草莓的传说,不知是真是假。
说草莓念大学的时候被社会上一大哥级人物看上了。大哥很牛很有钱,手下小弟乌泱乌泱的能挤破好几个派出所。
大哥对草莓一片痴心,天天给草莓送花玩命请草莓看电影吃饭情书写了好几尺厚光错别字都能凑成一本琼瑶小说。
后来大哥为了草莓洗心革面金盆洗手淡出江湖,俩人终于渡尽劫波情侣在相逢一笑手拉手。
所以草莓的学生们没人敢太招惹她。
有一回我中午喝了点酒,下午在草莓的课上睡觉,打呼噜的声音盖过了草莓被她叫醒了。
人睡的迷迷瞪瞪再加上点酒劲儿,居然随手给自己点了根烟,站起来推门走了。回宿舍睡了个回笼觉,吃完包子给我打的晚饭,才想起来刚才还有这么一出。
跟大家一打听,草莓被我当场气哭了。
我心里那个后悔哟,一晚上愁的没招儿没招儿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只好从床底下摸出酒瓶子又把自己灌高了。
那之后连着几个礼拜,草莓见着我脸都是青的。
我反复酝酿提笔写了篇特深刻的检讨,歇斯底里的把自己骂了一通,顺便把草莓表扬了一把,表扬的很结实很有力度,堪称肉麻。
然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下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交给草莓,那天好像犯了腰间盘突出的毛病,居然还顺势鞠了个躬。
教室里洋溢着女生不屑的眼神男生起哄的喝彩。
过了两天草莓在课间把那封检讨又还给我了,背着所有人,说学生还是要好好学习别想乱七八糟的事,表情僵硬仿佛面瘫。
回宿舍以后我一分析,靠,草莓把检讨当情书了。
我勇攀高峰搞师生恋的名声不胫而走,有一段时间走到哪儿背后都遥对着一排手指头,欲哭无泪欲诉无门死的心都有。
连老鼠他们都嫌弃我喝酒玩牌都不带着我,那个孤独苦闷纠结啊。
还好我这人心理素质好外带脸皮厚,硬抗过了那一段,终于熬到草莓一个研究生同学对草莓疯狂追求,吸引了无数曾经BS我的眼球。
那哥们也是个牛人,大冬天的穿件衬衣在研究生楼下面苦等4小时冻成雕塑了,草莓没下来,救护车来了。
那学期剩下的时间我都没再去上草莓的课,丢不起那个人呐。
临近考试的时候草莓通知大家晚自习的时候到教室画重点,大家都去了,我一个人在操场边上抽烟,假装自己是忧郁青年玩,一边走一边踢脚底下的小石子,盘算着第二天早点去食堂抢馅饼。
一抬头草莓居然出现在眼前,小脸煞白而目圆睁着瞪我,张嘴就问你是不是打算放弃这个学分。
我脑袋有点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被一口烟呛的直咳嗽。
草莓从怀里抱着的讲义夹里抽出两张纸递给我,转身就走了。走了两步突然扭头问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适合当老师。
我茫然无措。
考试那天又出了么蛾子。
不是我,也不是草莓,是那倒霉的考卷。
凭空多出一道答题,基本上属于团身后空翻3周半加转体720度再凌空劈叉后脑勺着地的难度,刘璇李宁加一块都整不明白。
一学期草莓都采用那种高深的传音入密的授课方式,授课内容高度保密,包括对我们都保密。所以我们也理所当然的对试卷保密,打死都不把答案往上写。考场里一片肃穆大眼瞪小眼。
草莓火急火燎的冲进来,跟监考打了个招呼,掉头冲大家解释,这回声音很大还带着哭腔,这套卷子不是我出的。
我们都很同情她,所以大家稀里哗啦的开始交头接耳。
草莓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找张纸开始做题。估计这道题跟她不熟,吭哧吭哧的费了半天劲也没整出个所以然来。
草莓很有韧性,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开始满考场乱窜,跟稻草啊铁皮啊带鱼啊各色人等交换意见,交换的结果是,华丽丽的走上讲台,拿根粉笔开始公开演算,每写一个步骤都回头跟我们交流一下意见。
那个时段的草莓,声音洪亮表情坚决浑身上下放射着自信的光芒,跟上课时那个黄毛丫头判若两人。
离交卷还有10分钟,我们终于把那道题磕通了。
大家哗啦哗啦的把答案炒上交了卷,谁都没走,集体坐在考场里看着草莓。
忘了谁带的头,先是稀稀拉拉,然后噼里啪啦,最后整齐划一的开始鼓掌。
大家又恢复了平时讲课那种状态,不过这回是草莓目光游离仿佛大梦初醒不知身在何处。
后来草莓红着脸笑了,先是露出上下门牙,然后是8颗,再然后是16颗,最后连扁桃体都走光了。
那天她和我们全班集体聊天,气氛很象偶像见面会,气氛相当的活跃。
草莓说她一直对教学很不自信,这一点获得了我们的一致认同。
草莓说大家别叫我老师,叫师姐吧。这一点被我们坚决的驳斥了。
草莓还说很高兴第一次带课就遇到我们这群学生。我们说你就认倒霉吧。
那天草莓还说了很多。
时间太久,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