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5
我的大嘴巴在宿舍里一向是出了名的,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把我的话当真。可是很不幸地,没几天关于小猴儿屁股上长痣的流言又一次地开始满天飞……这次小猴儿没有再找我兴师问罪,而是在远远地看见我时,眼里就嗖嗖地往我的方向飞狠毒的小刀子。
我开始觉得有点事情不妙,像这种绝对的闺房私密话,怎么会流传出去呢?内奸,一定是出了内奸。于是,我和波波、老鬼几个人偷偷聚在一起商议,看这个内奸是谁。波波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老鬼把胸脯一拍,要是我说的我王八羔子!龟儿子……
三三,三三也不太可能,三三那么喜欢小猴儿,绝对不会允许这种粉色流言漫天飞。那么就只剩下两个人,文静和莲花。文静承认过自己喜欢小猴儿,照理也应该不会主动到处传说心上人的这种流言吧?那就只剩下莲花了……
那段时间我们都开始刻意地孤立莲花,因为我们都判定她就是那个出卖宿舍姐妹的叛徒。说什么只要她一出现,大家都立刻很默契地低下声音来。否则我们的那些私房话要是也流传出去可怎么办啊!要问我们都说些什么吗,如:
老鬼:波波我发现你的咪咪又大了啊,老实说,怎么弄的?
波波:猪你内裤怎么又和袜子放一起啦!!!
三三:为什么我的乳头跟你们的颜色不一样啊?……
这跟小猴儿屁股上那颗莫须有的痣是属于同一性质的啊!而且还是完全属实若有雷同纯属倒霉的!所以你想,身边有一个随时可能揭露自己阴暗面的人,那种杀伤力不亚于一枚超极定时炸弹啊!莲花很快意识到了我们对她的孤立,她变得沉默了。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6
女人们纷纷都有了自己的消遣。波波也恋爱了。三三很快转移了目标,除了单恋的文静,和被叛定为内鬼的莲花,剩下一个孤家寡人就是哀家我了。
老鬼现在变得悠闲得要命,因为她所有的脏衣服都被吴明包办了。每天吃饭两个人在食堂里那个卿卿我我,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勺,看得旁边的人吐血。作业也被吴明包办了。现在她每天的任务,就是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我身上转来转去。然后极其语重心常地教训我:猪啊,为什么你就不想男人呢?
为什么要想?我不屑地反击道,你享受到的那些好处,都不过是我炒过的剩饭而已。还把你美得哈喇子都出来了。
不管剩饭糟饭,能吃的就是好饭!老鬼嘿嘿笑。你看我现在如果要吃肯德基,一个电话,就算是半夜吴明也肯定会从床上爬起来二话不说就会去给我买!
哼,宿舍楼锁着呢,他打个洞钻出去啊?
我不过是打个比方嘛。比方,懂吗?
三三在旁边笑,说,老鬼,你别理猪。她现在肝火旺,看我们一个比一个幸福,其实心里比谁都嫉妒。
我嫉妒?我抄起一边的枕头就往三三身上砸。良心都给狗吃了,一个个都重色轻友!
唉呀,老鬼吃惊地叫,怪不得我总觉得胸腔里空荡荡的,原来心给你吃了!
我作恶虎扑食状朝老鬼扑过去,三三也来搅局,三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闹了一会儿才发现上铺的波波的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三三奇怪地探上去看,这一看不打紧,指着波波便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也凑过去看,原来波波正在对着镜子学化妆呢。只可惜学的教程不对,把给人家熊猫的妆化到自己眼睛上了。
老鬼笑得都快岔气了,捧着肚子直叫唤,好半天才说,波波你啥时候跟人打架了,被捣了那么大两拳?说出来,咱姐们儿给你出气去!
三三说你会不会看啊,人家是在化彩妆!一人一脚踩下去,就是踩妆!
我在一边喃喃自语,鬼啊……
波波不高兴了,说少贫!你们谁会化眼影,化个给我看看?
老鬼说俺滴那个亲娘,你这是要去勾搭谁啊?我真同情他……
波波哼一声说,同情我是吧?那好,上次是谁洗澡时脱得光溜溜才发觉啥都没带还可怜兮兮求我的?当时是怎么求来着……
老鬼嗖一声跳过去,立马换了一幅谄媚的嘴脸:波波你真漂亮……亲爱的你就是仙女下凡……
可惜脸先着地……我接道。女人们立马笑疯了。
上周六是谁偷偷在寝室里闻自己的臭袜子?波波也不生气,仍然慢悠悠地说。
是谁?我和三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三先叫起来,猪,肯定是你!
不是我!我咬牙切齿地说。
三三讨好地对波波说,亲爱的……我支持你……不管去勾引哪个倒霉鬼,咱们敬爱的室长大人一定是马到成功,不,是勾到成功!
这个心虚的女人!我气哼哼地嚷,哪天我把臭袜子塞你嘴里!
闻就闻了嘛……老鬼在一边吃吃笑,想不到猪你还有这个爱好,那我以后换下来的袜子都先不洗了,先给你过鼻宠幸下,好不好?
哼,你应该向右转,那才是你袜子的新主人!我愤愤然。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6
波波的心上人是谁,是个秘密——我们轮流着审问,威逼利诱前后夹攻,三百六十招招招都使过了,波波俨然就一刘胡兰,愣是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每天只要一吃过晚饭,波波就失踪了。到晚上再顶着两只自我感觉良好的熊猫眼回来。我们都无比同情那个神秘的男朋友,没想到波波说切,你们懂屁,他说才漂亮呢……我们晕厥,看来这男人和女人的审美感就是不一样啊。
三三的男友是上一届的一个帅哥,每次他一在楼下等三三,宿舍里的女人们便一拥而上从窗口往下看。六楼啊,就能看到一头俩胳膊还俩腿,偏偏三三还一个劲地问,他帅吧?你们看他眼睛,就跟外国人一样深……
我们就整齐划一地发出“切”的音,老鬼说,猪,赶紧给我个显微镜,我研究一下到底哪儿帅……
当然玩笑归玩笑,我在楼底下见过这哥们儿几次,果然挺帅的,特别那双眼睛,特深遂,能把人迷得七荤八素的。后来知道他叫刘越,和小猴儿是本家。
文静呢,据老鬼偷偷报告说发现她在写情书,每两天一封。下课时夹到小猴儿的书本里。但听小猴儿宿舍里的铁哥们讲,只要是女生写的情书,他从来都没认真看过。有的甚至连封都没拆,就扔垃圾篓里了。
莲花在我们的孤立下形单影只,每天只是更加努力地看书,用功学习,图书馆是她最常去的地方。有时我看她看着我们发呆,有心想过去跟她说几句话,但一想到小猴儿那可怕的流言,叹口气,还是不敢去冒那个险。
而这时老鬼和三三的矛盾开始日益激化起来。本来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互相忍忍也就过去了。激发的导火索,唉,还是上面说到的狊袜子。
话说上回波波揭发那个常在宿舍里闻自己臭袜子的家伙,其实那人就是三三。三三是美女,但准说美女就不能有那么一两个品味独特的小嗜好了。我们是很通情达理,但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美女都是很害羞的……
袜子这件事成了我们的笑柄,尤其是老鬼,这个素来说话像杀人杀人还不见血的川妹子,每次看见三三脱袜子,都要问一句,哎,今天味儿咋样?酸的还是甜的?家常还是麻辣的?……
三三脸薄,每次只轻轻地笑笑,有时也反唇相讥几句。老鬼是个大咧咧的人,以为她一点不在意,却哪里知道愤怒的小火苗已经在三三的小胸蹚里呼拉拉的燃烧。终于在有一天老鬼又以这个开玩笑时,三三呼地一下火起,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洗脚盆,瞪着老鬼吼:你有完没完?!
我们还从未看到三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集体石化中。老鬼一时下不来台,不满地嘟囔,不过开个玩笑,置于吗?
三三说,有你这样天天开玩笑的吗?狗皮膏药似的,沾上就甩不掉了!
老鬼说,那你以前也没说过你不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啊!
三三说,我喜不喜欢有必要告诉你吗?……
眼看两人火药味越来越浓,我们赶紧上前把她们拉开。波波拖地,文静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在那里修改她的情收,三三再一语不发,老鬼气呼呼地把书翻得啪啪响。莲花打水回来,看见一地狼籍,吃惊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连忙说,没事没事。三三不小心把盆弄翻了。莲花狐疑地看看我们,回到自己床上去了。
那一夜,每个人都没怎么睡安稳。最没睡好的是波波。这场吵架让我们突然明白,宿舍的和平安宁景象,其实从莲花的背叛开始,就早已一去不复返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你眼里所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6
三三和老鬼这一决裂延续了整整一学期。这一个学期我就在暗暗为自己庆幸,幸好不是小时候了……要换了上小学是啥情景:
三三说,花小容,你必须跟老鬼绝交!否则我就不跟你好了!
老鬼说,花小容,你再也不准理三三了!否则我就跟你绝交!
幸好我们都是新一代有思想有文化的大学生了……所以我免遭了被逼着做是非题里外不是人的噩运。但是这个被夹在里面的馅儿仍然不好当啊。
接近期末的时候,出现了一件划时代的大事:我们宿舍被偷了。
对,是我们宿舍——不是隔壁的宿舍也不是楼下的宿舍,就我们宿舍。三三、波波、我、老鬼都不约而同丢了钱。波波丢的最多,三百块;三三的CD不见了。我的东西从来都是乱七八糟,所以小偷很倒霉,什么也没翻到,把枕头底下的十几块零钱顺走了。
文静说她也丢了一百。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莲花。
老鬼说我们报警吧。让学校保卫处来查。
波波沉默。她说还是再想想吧,这一报莲花就完了……
三三说完了怎么了?那是她自作自受!
我也沉默。我说要不我们自己解决。
怎么解决?逼她把钱物还给我们就罢了。
波波看看一边不说话的文静,说,你看呢?
文静轻声说,我没主意……听你们的。不过我觉得,我们自己解决的话莲花肯定不会承认的。
波波突然说,为什么我们都这么确认是莲花偷了钱?谁看见了?难道就因为她一直和我们不合群就断定她是小偷?
大家都沉默下来。文静说,可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被偷……
波波说,是啊,可偷钱的人也可以说自己被偷了,反正也没人知道!
文静不说话了。大家都不说话了。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三三看看我们,立马大声说,谁偷的谁全家不得好死!
波波说,好了,一会儿莲花就回来了。你们可别轻易给别人扣帽子。
莲花洗澡回来了,她也知道被偷的事,也隐隐地知道我们在怀疑她,但她一声不吭。我看着她沉默的背影,突然心想,从上次传出流言我们就一致断定她是内鬼,但其实又有谁有很直接的证剧呢?一切都是我们在自己揣测。
想到这里我叫了一声,莲花。
莲花没有想到我会叫她,她已经很久不和我们说话了。她吃惊地回头,嗯?
我看你今天从图书馆拿了好几本小说回来,借我一本看看行吗?
行。莲花从枕头底下抽了一本给我。和我的目光对视,她短暂地笑了一下。
我突然觉得,也许我们大家都错了。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6
因为波波的坚持,终于是没有报警。但每个人的柜子都得打开检查。这是我的提议,其他人迅速赞成。虽然粗鲁了点,可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莲花的表情很平静。我注意到文静的脸色变了一下。
莲花的柜子里很干净。几件少得可怜的衣服,几本书。波波的柜子里全是化妆品,这娘们儿,竟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勾引男人去了。老鬼的柜子里全是吃剩的各类零食袋子。我们一起指向她,她慌忙辩解,我是觉得这些袋子好看哈!我收藏的!我们一起哧之以鼻:变态!……
我就不用说了,整个一回收站。三三柜子里全是衣服,也不用说了。文静是最后一个打开的。她先是找不到钥匙,然后钥匙打不开锁,最后在五双眼睛的逼视下好容易打开了——除了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什么都没有。
我们互相看看。我开始怀疑难道是自己错了?接下来总不至于要搜身吧。
就在这时老鬼突然说,那是什么?她从一件衣服的下面拿出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是枚戒指。
我的戒指!我尖叫一声扑过去。这是中学时面瓜送我的一枚银戒指,我一直戴着。后来有一天不见了。我还以为是自己洗澡时取下来弄丢了。
……事情到这里就很清楚了。文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捂住脸哭起来。你们别告诉老师行吗?我把钱和东西都还给你们。
我说,文静,上次关于小猴儿的流言,是不是也是你说出去的?
文静点头。她说,我那么爱他……他却那样对我。我恨他。我也恨你。你和他走得那么近。
我默然。波波她们也没有说话。想必她们也在心里歉疚,居然一直误会了莲花。
文静又说,我偷你们东西,并不是因为我缺钱……而是我恨你们。在这个宿舍里,你们一直孤立我和莲花。我受够了。莲花能受得了,我受不了。所以我要报复你们。
我们又是深深的愕然。我们一直以为文静太内向太安静,太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她现在说我们孤立她。
我们没有告发她。
下学期开学时,文静换了寝室。这件事,就此成为我们宿舍的秘密。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7
为了表示对莲花的歉意,我们凑钱在馆子里请莲花好好“撮”了一顿。美其名曰是请莲花,实际上大块朵颐的却是我们。莲花说她在减肥……
从那以后我更对莲花刮目相看,要知道那可是香得我口水都快滴出来的红烧蹄膀啊!嫩得大家都晕头转向的牛蛙肉啊!她居然真的说不吃就不吃,专捡里面的土豆和胡萝卜。我们轮番上阵劝说都败下阵来。最后老鬼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你低头看看,胸还没我的大,你哪里肥了!
立即有眼神嗖嗖地朝这边飞过来。波波扯扯老鬼的衣角,咳,小声点。
莲花一点不生气,低头淡淡地笑,说,我脸蛋已经不如你们啦。你们总不能把我追求身材的权利也剥夺吧。
我们互相看看,都安静了。平心而论莲花如果不是脸被烧伤,绝对算个美女胚子。她都这样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三三打趣道,莲花,以前可没看你你这么注重身材哦,是不是有男朋友啦?
三三本只是无心一问,不想莲花竟真的害羞起来,低头嗯了一声。脸竟也红了。
大家立马起哄起来。莲花有男朋友了,这绝对算第一大好消息。我们逼问,谁?是谁?莲花吞吞吐吐,终于屈打成招:是小猴儿。
小猴儿。额滴神,是小猴儿!
就像一枚小炸弹无声地炸在每个人的上空……特别是三三,这问题是她问的,现在她肯定一百个恨不得把这问题再塞回肚子里去。莲花有点歉意地看着三三,再看看我……我神经质地咻一下移开眼睛。
还是波波打破了沉寂,她说,哈哈,莲花还是你厉害!我们系难度系数第一、帅值系数第一的帅蝈蝈都被你俘虏了!
莲花说,其实也没有啦……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
老鬼看我一眼,问莲花,你们啥时候开始的?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哈!
莲花说,不长……上星期。
老鬼底下踢我的脚。我这才恍然惊醒过来,说,莲花,恭喜你!
大家端起酒杯,为这个好消息干杯。我一仰脖喝了,觉得咕咚咕咚灌进喉咙的都是水。
散后老鬼拉我到一边,说,这搞什么鬼?你和小猴儿走那么近,居然不知道?
近个屁!我忍不住说粗话,我都几个月没和他说过话了。
你觉得……他会真的喜欢莲花?老鬼犹犹豫豫地问。
我咋知道。我又不是他妈。我没好气地回答。
你吃醋了。哈哈,花猪吃醋了!
鬼才吃醋!再嚎看我不扁你!
哈哈,我面前站一头吃醋的鬼!
砰!我一脚踢在她屁股上。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7
转眼就放假了。我妈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回不回去过年,因为上个暑假我借口要勤工俭学没有回家。那就回呗。她又给小猴儿打电话,让他路上关照我点。唉,我在心里说我的那个娘啊,你都不知道小猴儿和我现在已经弄成水深火热了吗,还让他关照我……
碍于情面,小猴儿还是来约我一起回家。我跟莲花说我们一起回你不吃醋吧?莲花连连摇头,怎么会呢?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小猴儿还经常提起你呢。
靠!看来还真是确有其事了!还经常提到我!我有气无力地哼哼——在莲花不在的时候。波波那双火眼金睛看出点啥来了,问我:猪,你哼哼个啥?
我说,我就是想哼哼啊……我心里堵得慌。好像昨晚吃多了,吐也吐不出,拉也拉不出……
老鬼正边听歌边往嘴里塞果冻,边作呕吐状边说,操你个先人,花猪你忒恶心了!
我继续哼哼:我不恶心啊,我很纯洁的——你们不要伤害我——
可怜的孩子……波波同情地看我,脸上写满母性的光辉,从莲花跟你说完话你就颓了,问题肯定出在她身上。老鬼,去把莲花叫回来!
别——我像被点了跳穴蹭地跳起来。谁说我颓了?我就是吃多了而已!我在地上蹦了几圈,你们看,我好好的吧?
嗯,老鬼点头,原来是吃饱了撑的。
三三从外面进来,说,你们怎么还不收拾东西啊?后天就放假了。
波波说,我们正在慰藉猪呢……
三三一脸不解,猪还要慰藉嘛?虽然快过年了就要被宰了,就算你们慰藉可还是改变不了它将被宰的命运啊!
女人们哈哈大笑。我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作声嘶力竭状:我掐死你……
玩闹归玩闹,大家都陆续收拾起行李来,毕竟归心似剑啊,况且又快过年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团喜滋滋的模样。只有我在默默地想着,这个年我和我妈孤儿寡母的又该去哪过呢?
临走的那天,下起了雪。大家作鸟兽散。就剩下我和小猴儿两个了。
就你最磨蹭,小猴儿语气颇为不满,早点到车站不好吗,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知道在磨叽什么。
不满你先走啊,我又没让你等。我愤然。
你以为我想等啊?要不是你妈——他竟然脱口而出,剩下的半句话噎回了嘴里。
我站住了。你走啊,走啊!我冲他叫。谁又想要你等?还不解气,又去踢他的行李箱。他新买的漂亮箱子,立马几个我的脏脚印。
他也生气了。走就走!他真的拖着箱子就走了。这只死猴子!臭猴子!掉到粪坑里洗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臭猴子!
他真走了。刷刷刷地雪地上他的脚印就不见了。雪花一片一片地飘下来。飘到我的脸上,脖子上。好冷。果然是交了女朋友了,脾气都变大了……我心里想。
我背着重重的包,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在路边等到火车站的公车。空气冷得像冰窖,像我的心一样。等一辆不是,等两辆还不是。我在心里把老天爷FUCK了一百遍。
一辆TAXI在我面前停下来。车门开了,是小猴儿。他说,小猪别生气了,上车吧。
我赌气站着不动。他下车来,把我拉上去。坐进车时我仍在呼哧呼哧地生气。他小声说,好啦,别生气了。是我错了,别再拉着个脸,会让别人看笑话的。
我的泪,突然就那样下来了。 这泪水来得没一点前兆,不仅小猴儿,把我自己都惊倒了。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7
司机在后视镜里一个劲地看我们。小猴儿慌了,劝我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我的泪啪啪的往下掉,完全不受我的控制,这该死的地球引力。我就是突然间觉得非常委屈了。委屈得要命。可我为什么要觉得委屈呢?
总算到了车站。我不哭了。也没功夫哭了。两小时后的火车,我们在候车厅里找空闲的位置坐下。一溜眼睛全盯着我们看,我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小猴儿是帅哥啊,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是一对情侣。
花小容,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爱哭啦。小猴儿说。
哼!我不睬他。
对不起嘛,我都跟你道过歉了。他说,你可不能不依不饶啊。
我就不依不饶了,怎么了怎么了?
好好好,我怕你了成吧。他一脸无奈,你要怎样?
站起来在这里喊三声我是猴子,我就不生气了。我刁难他。
这不好吧,他一脸为难,我喊我是猴子不要紧,那你跟我在一起成什么了?母猴子?
我一低头,装作又要抹眼泪的样子。
好好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哭了,再哭把警察招来。他慌忙求饶。
那你到底喊不喊?
小猴儿看看满大厅的人,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喊不喊?不喊我回去告诉你妈你在学校里欺负我。我继续威胁。
这样……小猴儿跟我嬉笑着讨饶,咱们友好协商一下,就喊一声,行吧?
嗯,一声也行。我想想说。站起身来。小猴儿疑惑地看我,你要干嘛?
我先去别的地方……我说,否则你喊了后别人都会知道你认识我。
苍天啊!……小猴儿痛心疾首,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魔头呢!
我真提着包往另一个方向走。小猴儿跟在后面。我一边心里偷笑一边等着看他怎么交差。只见他拿了电话在耳边,装模装样地打电话。当走到一群大概是回老家的农民兄弟跟前时,他突然很大声地说了一句:I am a monkey!左右的人听懂的听不懂的都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我弯下腰差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没规定一定要用中文说,所以……小猴儿一脸无辜地看我。
哈哈哈……我还是笑得话都说不出来。尽管他那么精贼,但还是有些人听懂了在看笑星样看他,一边看一边笑。那样子,太滑稽了。特别出洋相的人还是个帅哥,就更滑稽了。
算啦,小猴儿耸耸肩膀,能让你这么开心,我出点糗也不算什么啦。
这话说得太暖人心了……太有水平了……太暧昧了……我立马不笑了,怔怔地看着他,回味着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小猴儿看我发呆,捏下我的脸说,听句好话就成这样了,你看你,真是个猪!
要上车了。人流还是一如往常的涌济,甚至因为春节临近更多了。小猴儿怕我被人群冲散,很自然地又牵起我的手。温暖的、柔软的,我忍不住在心里幻想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又想起一个词来:软玉温香……虽然不那么靠谱,但上帝作证,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啊!
很快我的幻想就被无情的现实打破了——人多得超出我的想象,我跟着小猴儿在人流里面艰难地左奔右突,他用他高大的身躯保护着我不被人撞到踢到,帮我挡掉后面拥挤的人。我只能看见前面黑压压的人脑袋,焦躁的胳膊和腿。突然我手腕上的手表被蹭掉了,我想弯腰去捡,被小猴儿眼明手快地喝止:不要了!一把把我拖走。
上了车我还在为我心爱的桃心手表耿耿与怀,小猴儿很严肃地看着我说,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踩踏事故听说过没?那么多人,如果你去捡表,马上就会被人群绊倒!然后你就成为被踩踏的那个!
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特男人的表情,突然就心里一个激灵,像做错事般的孩子嗫嚅地说,哦……
小猴儿又说,那表,完了我给你陪一个。
我痴痴地看着他。说,你刚才严肃的样子真好看……
那你可别爱上我。小猴儿忙着把我们的食物从包里拿出来,头也不抬。很多女孩子就是因为这样爱上我的。
切——我哼一声。心里却说,咋办,完咧。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8
小猴儿一路护驾样把我护到了家。临别没忘吁一口气:这下我的任务可是完成了,对你妈也总算有个交代了!
这下子我不乐意了,说,哦,原来你是为了我妈才送我的啊?
小猴儿居然白我一眼:对啊,那你以为是啥?
我……我一时气结。这只死猴子!我气哼哼地踢他,被他灵活地躲开了。然后就飞奔进他自家的门口了!
哼,我也来不及跟他生气,我妈已经从门口迎出来了。同时还有一个男人,看见我,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呦,这是小容回来了吧?
我叫了一声“妈”,然后才看向那个男人,我妈连忙介绍:这是你艾叔叔!来,快进屋!
我已经隐约猜到几分了,那艾叔叔就是我妈给我找的新爸爸吧?切,一个大男人姓啥不好,偏偏姓艾,以为自己演琼瑶剧呢。
说来也怪,以前我还自作主张给我妈找男人来着,可当这个活生生的男人终于出现在我妈身边时,我却一点也不高兴。艾叔叔满面笑容地拿出一个小盒子,说那是给我的礼物。然后一脸紧张地看着我,等我的反应。
我妈在旁笑,她对艾叔叔说,你看你,孩子回来就回来了,你买那么贵重的礼物干啥。
我把盒子打开,居然是块表!神仙啊!我看看艾叔叔,心想他不会安排了一个特务在我身边吧,居然知道我刚刚把那块我戴了好几年的表弄丢了!而且看那牌子,好像价格还不菲呢!
我看看表,再看看我妈,我妈温和地笑着说,艾叔叔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她和我离家前大不一样了,眼睛里也有了光彩,特别是她的笑容……我已有多久没看见过她的笑容了?想到这里我把表收起来,说,谢谢艾叔叔。
艾叔叔明显松了口气——我不喜欢他那种太过如履薄冰的样子,分明就是为了讨好我。我不喜欢这种功利性太强的人,太虚伪。但既然我妈喜欢——那就喜欢吧。
这个春节艾叔叔和我们一起过。他很勤快地帮我们打扫房子,采购年货,忙上忙下。有一天晚上,我妈把我叫到一边,面带羞涩地说,她和艾叔叔,已经在两个月前领过证了。也就是说,我其实应该管他叫爸爸了。
我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我的那个妈啊,你这前后180度大转弯的态度变化得也太快些了吧!我不反对你再嫁,我一点都不反对,但是,但是——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我说不上来。
我抵住心口泛上来的酸甜苦辣,冷淡地对我妈说,我不会叫他爸爸的。永远不会。然后我头也不回地甩门走了。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8
下意识地想去找美丽,走到门外却才想起来,她要腊月二十八才能回来……那我能去哪儿呢?算了,漫无目地地在路上走。
开始下雪了,晶莹的雪花一片一片从天空飘下来。回来后我见过我爸几次,他也没有说我妈已经结婚的事——哼,你们都瞒着我!就像瞒个傻瓜一样地瞒着我!我愤怒地一脚踢开面前的小石子。
我真的很愤怒——可是有个声音在说,花小容,你不是一直很希望你妈再结婚吗,那你愤怒什么呢?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嘲笑:是啊他们结婚了两个月了都不告诉你。那你又算什么呢?算什么呢?!……
一股凄凉的感觉渐渐从心底泛起来,泛过眼眶,泛出两行泪来。我抬头望望黑压压的天空,细碎凄迷的雪花在空中盘旋着飞舞,像我的泪一样冰凉。我在路边坐下来。望着对面楼上一串串或明或暗的灯光,更是忍不住一阵心酸。
不知坐了多久。雪花在我的领子上结了厚厚一层。也感觉不到冷。我像是被这个世界又一次地抛弃了。
有两个人影走过来。其中一个弯下腰来看我,吃惊地说,呦,这不是小容吗?怎么坐在这里,不回家?
原来是小猴儿的哥哥馒头。和他的女朋友方小玲。我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几年不见,面瓜居然又长高了一些。
回去吧!外面天冷。馒头说,我正送小玲回家!
我摇摇头。飞快地瞟了眼方小玲微微隆起的肚子,说,恭喜你们啊,终于修成正果。
方小玲有点害羞地低下头,说,还没有啦。我们……还没结婚。
我有点吃惊,还没结?再一想,对啊,如果结了小猴儿还不告诉我啊。
方小玲欲言又止:小容,你为什么不想回去?是不是……因为你妈的事?
我愣了一下,看来我妈结婚这镇子大小老少都知道个差不多了,就我这个亲闺女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方小玲说,要不你先去我家吧!我们好多年没见了,我也正想跟你唠唠呢!
馒头也同意了。我正求之不得,就差抱着方小玲亲一口了。虽然方妈妈我不太喜欢,但毕竟比在外面吹冷风好多了么。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9
小容,你为什么不愿回家?在方小玲的卧室里,她问我。
我没有回答。要怎么说呢?还不如沉默好了。
看我不说话,方小玲又说,你不说我也大概猜到了,是不是因为你妈结婚的事?听馒头说你还帮你妈写过征婚启事呢,怎么这次……
他们之前一点都没有告诉我。连我爸都没提醒我一下。我闷闷地说,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外人。
也许他们是忘记了……方小玲说。
我在学校每星期都会跟我妈通电话啊,她怎么能忘呢?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居然一个字都没跟我透露过。而听邻居说都快一年了。如果这次我不回家,我妈打算永远都瞒着我吗?
其实……方小玲欲言又止。我有点明白你的感觉。
我苦笑,你怎么能明白呢。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和馒头怎么样了?
提起馒头方小玲的眼睛里就有了一丝甜蜜的笑意。她说:我们正在商量结婚的事……馒头打算过年后就跟他父母说。
你们是我们同学里唯一一对走到最后的了……其他的早都散的散,分的分,可能人都不知到哪里去了。我有点伤感地说。
你和小猴儿也是啊。方小玲一笑。还考在一个学校里,多有缘份的。
我……我止不住有点脸红,又有点心虚。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我说。
傻瓜才不喜欢你,你长得漂亮,人又灵气,和小猴儿挺配对的……方小玲笑呵呵地说。
我想起火车上的情形,不由低头偷笑。方小玲也笑,说哎呀我就说嘛,你和小猴儿是天生一对的。现在也难得见面,哪天把他约出来,我们一起聚聚。
好啊。美丽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把她也叫上。我说。
那天我和方小玲说了很多话,说起以前我们上学时的一些趣事,说起学校里的同学、老师,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在做什么,说起曾喜欢过我的面瓜,他现在在湖南的一个学校念法律……也说到方小玲自己……她的母亲,她自编的被强暴的谎言……我那时为了逗她开心和馒头的荒唐事……
我们总会感叹,真的——那些事仿佛就在昨天,然而却又好像已经过了好多好多年了。当年那个喜欢小猴儿给他买核桃却被我偷吃了的女生,如今已经早早嫁了人,并刚生了个胖儿子。不知道如今的她走到小猴儿的面前,他们还彼此认得么。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49
我妈一直没有解释为什么她直到现在才告诉我她结婚了,艾叔也没有解释。也许是没有人觉得对我有解释的必要。艾叔的家在不远的另一个镇子上,有个已经成婚了的儿子。这个春节,我和我妈要在那里过。
我的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哥哥,冲我礼貌而生疏的笑,我也回他一个同样的笑。他老婆是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女人,一双利眼上下打量我。他们还有个一岁的孩子,几乎片刻不停地哭闹。我整天像只木瓜样坐在那里,到饭点就去吃饭,该睡觉了就去睡觉,剩下的时间就坐沙发上看他老婆隔五秒钟换个电视频道,我翻来覆去地数了好几遍,不算盲台和重复的,一共三十二个频道。
呆到第三天我终于受不了了,跟我妈说我要回去等美丽回来。我妈说都快过年了呀,我说到过年的时候我再来。我妈说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呢,我说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星期呢,你想憋死我啊?
我妈拗不过我,我就自己回来了。小猴儿妈看见我,吃惊地问,呦,你不是跟你妈去过年了嘛,咋又回来了?我呵呵地干笑下,没回答她。
然而到腊月二十八,美丽却没能回来。不过这死女人还算有点良心,约我上网。一上Q她就跟我诉苦,说车票难搞,回不来了。
我没好气:过年车票难搞你才知道啊,跟外星人似的。我看你就是不想回来吧。
美丽沉默了半晌,突然发个发愁的表情过来,感叹说姐们儿,不愧我们在一起混了那么多年,还是你了解我啊。
我说我们还盼着你回来好好聚一下呢,得,这下又泡汤了。我可是专门回来等你,你把我的一个年都毁了。
美丽嘿嘿笑,说,等我回来给你请罪,这总成了吧?
我说,算了吧,自我去上学起你就再没回来过。等你回来,要到哪个猴年马月狗日啊。女人,挣钱就那么重要吗?过年都不愿意回来,那可是你家啊。
美丽幽幽地说,别说我,你以前不还是一样。
我叹口气,说,别往我身上扯,我跟你情况不一样。
美丽说,高考后我是想复读的,可我爸妈不同意。她们都只想着女孩子早点出来挣钱嫁人算了,却不知道耽误的是我一辈子。在广州那个地方,没有文凭,又不懂粤语,除了整天做些和民工一样的活儿,你还能干啥呢?小容,我曾在不到半年里换了九份工作,却只拿到三份可怜的工资。你知道最后我那个文秘是怎么当上的?我和那个香港男人上了床,做了他的情人。
我在电脑这头半晌没有做声。美丽又说:现在,我在他属下的一个分公司,任总经理。而这一切是怎么得来的,我都清楚。小容,这个世界太现实了。你本本分分的拼博,老老实实地做事,除非你确实有一脚踩到狗屎的好运气,否则没一个人会鸟你。
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说的话,我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一点没明白。想了想我打出一行字: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好姐妹。我会永远支持你。
我能感觉到那边的美丽笑了。她说:我现在每年都寄钱回家。孝心也算是尽到了,至于回家,以后再说吧。
我说,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美丽发一个大笑的表情过来。她说小容,我最喜欢你的人就是你啊。
我假装恼了。美丽这才说,有啊。可惜有香港男人在,我没法跟他在一起……以前上学老师就教给我们一句话,万事有得必有失,我认了。
美丽真的变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和我一起没心没肺的假小子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精明、干练、有着自己的明确目的和算盘的职业女人。我看着她发过来的照片,她化着淡妆,身穿一套黑色的小西装套裙,白衬衫,高跟鞋,差点都让我认不出来了。我嘲笑她:你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她看我发过去的照片,不甘示弱:你咋还是个男人婆样?快改快改,否则没男人会要你了。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52
一晃就到除夕了。那天我起了个大早,我们那有个说法,叫除夕的这一天要讨个头彩,如果这天你早起了那这一年你都不会睡懒觉,好兆头。看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又要飘雪了。我走出去,看四周挂起灯笼张灯结彩的样子,小猴儿家还在门口帖了两张财神。
家家户户都在门背后忙碌着,商铺从前几天就纷纷关了门,空空的镇子倒显出几分清冷来。
我要去艾叔那儿了,可心里却始终在犹豫着,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可是不去我又能去哪里?我爸倒是说过让我跟他过年,可那到底是他的另一个家了,就算张阿姨不嫌不自在,我还嫌呢。
在路上漫无目地的晃荡了一会儿,想下午再去吧,能赶上吃个团圆饭就成。于是又回家。刚进院门小猴儿妈就出来了:小容啊,去哪儿了?刚你哥来接你呢,你不在,他等了一会儿就又走了。
我哥?我一脸疑惑,我啥时候又蹦出来个哥?小猴儿妈赶紧解释:就是你新爸爸那边的……
哦, 我明白了。
谢过阿姨,我回屋开始盘算,这个年咋过呢?他已经来接过我了,看到我不在就又回去了。所以说,我也不用再去了。看看外面,细密的雪花已经飘下来了。越下越大。
我倒是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孤独。一个人过年——有啥!我把迪士高的磁带从角落里找出来,音量放到最大——把我妈抽屉里的化妆品全倒出来,花红柳绿地就往脸上抹。厨房里烧一锅水,端出来把锅盖掀开,哗——水蒸气制造干冰的效果。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砰砰砰!有人敲门。我正疯得个不亦乐乎,高声叫:谁呀!那边仍砰砰地敲。我不耐烦地跑过去,一开门——是小猴儿。两个人都大眼瞪小眼地愣在那里。尤其是头上正插着两支鸡毛,眼睛用墨汁涂了两个大黑眼圈嘴巴却是血红的我,悔得肠子都绿了……我为什么这么早来开门,为什么……啊这一定是梦是幻觉,这不是真的……
小猴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我直想抽他。你在演印地安人嘛?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他大声问。
你来干什么?我啪地关了音乐。
我妈说你一个人在家……我过来看看。他说。
我愣了愣,抽掉头上的鸡毛,又花了五分钟清理掉脸上和身上的东西恢复正常模样,回头看他。
真是有比较才有鉴别,这样一看你到还蛮好看的。小猴儿说。
我什么时候不好看了?我凶他。
你什么时候好看过?他针锋相对。
你……我正想怎么回击他,他又说:好啦,今天我让着你,你什么时候都好看。
我瞪他一眼。小猴儿又说,小容,你不走了吗?那我陪你过年吧。
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我仍是装出凶巴巴的样子。
换我感激你,行了吧。他微笑着捏一下我的脸蛋。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55
小猴儿硬要拉着我去他家吃团圆饭,我死活不肯。没办法,他匆匆吃了几口就又过来了,还带了几个他家烧好的菜,说是她妈让拿过来的。
厨房里还有几条干鱼, 和一点腊肉,我不会做,小猴儿帮我炒了。又找到几瓶啤酒。电视里一片花红柳绿地喜庆模样,我和小猴儿把饭桌摆出来,一人端个杯子,倒也煞有介事。正要开喝小猴儿突然跳起来:慢着!不知从哪摸出一挂鞭炮,说,过年怎么能少得了这个?到门口啪啪啪地放了。
春节快乐!他说。
春节快乐!我俩一饮而尽。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小猴儿似乎也喝了很多。但他酒量比我好,几瓶灌下去就像喝水,我呢,几杯下去就开始头晕。小猴儿说,别喝了,小容。别喝了。他拿走我的杯子。我又抢过来。
我满面绯红。摇摇晃晃地的把我和他的杯子都添满。难得啊,猴子,今天是过年哦,我说,我们一醉方休!
你已经醉了。小猴儿还在试图劝我。
醉了就醉了,有什么大不了……我站起来。我给你跳个舞好不好?
脱衣舞?小猴儿坏坏地笑。
脱你个大头!我抱起沙发上的靠垫砸他。
我真的开始跳舞,跳的是小学时老师教的《种太阳》,记得那是五年级时儿童节我、美丽还有另外两个小姑娘在校联欢晚会上表演的节目,那天我爸还有我妈都去看了,还对我的表演赞不绝口,那是少有的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一天。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我边唱边跳,跳得踉踉跄跄,唱得乱七八糟。后来这个场景成为少有的小猴儿拿捏我的把柄,以后但凡有人邀我喝酒,他就会跟别人说:花小容?她喝醉了不仅会骂人,还会跳舞的……唉。
我跳得东倒西歪,小猴儿不得不上来扶我。我醉眼朦胧地看他,那张好看的让人想犯罪的脸……那么亮那么清澈的眼睛……眉毛……挺直的鼻子……红润润的嘴唇……小猴儿被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有些窘了,连忙扭头,想把我扶回沙发上去。
我拉住他,仍然目不转晴地盯着他看。我们的距离隔得很近,近得我稍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嘴唇。他也定定地看我。他说,乖,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还好今天只有我在,否则他们会笑话你的。
我知道他说的馒头他们。我仍是痴痴地看着他,轻轻地说,那他们知道我喜欢你吗?
空气死一样的寂静。我觉得自己的脸被烧得通红,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小猴儿却仍很平静。他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我恼怒起来。我开始推他。
他抓住我的两只手。他并没有用什么力气,而我却根本无法挣开。他已经不再是儿时那个柔柔弱弱的小猴儿了。他低头俯身过来看我。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感动又像嘲笑。我踮起脚尖去吻他。他的嘴唇很柔软。带着股淡淡的清香。在校园树林里那仓促的一吻之后,我,终于又吻到他了。
剩下的事情开始变得不可抵制。也许是我们都喝了酒,也许不是。我不知道我的衣服是我自己脱掉的,还是被小猴儿扯掉的。后来他说是我自己脱的,我不信。但我帮他脱了,这个我记得。
他像月光一样皎洁的皮肤……光滑地在我的手心里掠过,是丝稠般的触觉。因为常打篮球而微微隆起的肌肉……温暖的,柔软的,那是青春的性感和丰盈。带着略微的粗糙和野性。我们都一丝不挂了。他俯身在我绽放的双乳,称赞它们像水莲花一样美丽。小容,你很美,真的很美。他喃喃地低语。
我已听不清。我的身体像古时绣花的缎子一样繃紧。我紧张得要掉泪,我的柔软他的坚硬。要进去吗?他轻声问。
要,怎么不要。我含糊地点头。脑子里模糊地闪过以前和面瓜在一起看的那些镜头。小猴儿想必也是看过的。他十分不熟练地练习冲刺,但每次都找不到位置。于是他停下来。
小时候你看我的,这下终于让我找回来子。他说。狠狠一刺。我疼得全身一哆嗦。一片混沌,一片空白。我的泪一下子掉出来。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56
faint.......以为纯到一定程度捏.......还是发展到XXOO鸟......
继续继续....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57
那天后来还发生了些什么?我问过小猴儿,但他不肯说。只记得我疼得咬了他,后来床单上有血,他说那是他的。
我们吻了很久,在做完后还吻了很久,主要是我,几乎就想两个人就那样胶着合为一体算了。小猴儿一想把我推开,我就掐他。掐得胳膊和背上又满是印子。后来被他妈无意中看到了,问是咋弄的,小猴儿说,被蟑螂咬的。他妈一脸疑惑,蟑螂还会咬人?还咬这么狠?小猴儿说,她家的蟑螂都成精了,毒性大。
初四我妈就回来了。这中间我们又找机会做了几次。第一次一旦突破,剩下的便一发不可收拾。有时我会端详着小猴儿那活说,看它小时候蔫巴巴的,没想到长大了这么有劲。小猴儿便一脸得意。
你爱我吗?我问小猴儿。
小容,我爱你。他说。
从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他俯起身看我,笑笑地说,也许不知不觉,也许是从你说你喜欢我的那一刻开始。
那是我最幸福最快乐的一个春节。当然对我和对小猴儿的意义都不止于是一个春节。虽然仅仅几天。但有时候,几天的幸福,却已经足够让你一生去回味。
我们都HIGH过了头。然后我猛地就想起了莲花。该死,自从回家我就几乎把那档子事完全抛到了脑后。我想问小猴儿,却又似乎害怕听到他的回答,于是我一直迟疑犹豫。我装作是又忘记了。我妈教育我平时要对艾叔好点。她说,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说,鬼才跟他是一家人。转念一想我妈可不是跟他一家人了,从法律到生理都是,就除了我这个大拖油瓶。这么一想心里有点悲。
我好像一夜之间成了这个世界谁都不肯要的人。我妈有艾叔了,我爸有张阿姨了,我呢。好像就只剩下小猴儿,而且,还是不确定的。
终于到了回校的时候。尽管我妈仍然是百般叮嘱,艾叔也来送我了,可在我心里,真的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尽管我不是真的一去就不回来了,而是我心里明白,有些时光,有些事情,我的家,属于我自己的那个家,是真的,永远一去不复逝了。
火车上。随着西安越来越近,我终于没有忍住。再不问,到了学校,我就要见到莲花了。
莲花?小猴儿倒是一点不吃惊。他似乎知道我迟早会问,那神情,倒像是早已经在准备着回答这个问题了。
我却是有点心惊。因为我知道,小猴儿的表情越平静,他沉默的时间越长,便意味着,莲花说的是真的。
果然。在沉默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后,小猴儿抬起头来,说,是的。她没有说错。
如同一道霹雳在我头顶上炸开。我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看见他的嘴唇在机械地动啊动,像两只红色蝴蝶在牙齿上飞啊飞。然后慢慢地,听到小猴儿在说:……那都是在你之前……小容,我去之后就和她说清楚……
我听到自己痛苦的声音,不。不。不。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2:59
“你爱她?”
“是的,我爱她。”
小猴儿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不过那是在和你之前……小容,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你爱我呢?”
“我……”我声音都要颤抖起来,“早点告诉你?那样你就不会喜欢她了?”我苦笑,笑得嘴发涩。
“小容,对不起……但我不能骗你。”
“那你也和她……”
“不,我和你是第一次!”小猴儿睁大眼睛,“我发誓。”
我摸摸酸疼的脸,心想老娘我终于没那么完全一败涂地。得,这下有好戏唱了。小说和电视里的常有的狗血情节,扑通一下砸本姑娘身上了。不过——这是我自找的啊,放假前莲花都对我们说过她和小猴儿的事,是我这个猪耳朵根本没放在心上——也许我是故意的——我这样胡思乱想着,心里乱成了一锅咕咕冒泡的粥。
我没有问小猴儿我们到底怎么办,估摸着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到了学校,我们很快便装做没事人一样分头行动,各回寝室,各找自家了。莲花已经先到了,看见我她笑盈盈地迎上来:“小容,过年快乐哦!快来看我给你们带的礼物,我们老家的特产!”我低头心虚地“哦”了一声。
莲花带来了一大包核桃板栗的干果,老鬼她们先来的早已经噶蹦噶蹦地吃上了,我走过去用两根手指拈了一颗,老鬼奇怪地看我一眼,说:“这家伙怎么了?平时早摸一大捧踹怀里了。难道过了一个年就转性了?
波波正在收拾床铺,笑着说,“那可不,毕竟又长一岁啊!你们别小瞧花猪,人家成长的速度不比我们! ”她故意把那个猪字拖的特别长。
我干笑两声,闷头收拾行李去了。剩下几个娘们儿面面相觑,她们居然都给吓住了,几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我也懒得理。
三三还没来,文静转寝室了,看得出莲花和我们恢复关系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被孤立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尽管是我们对不起她,但总归是一切都过去了。703室又重回复到平静。
只是不平静的却是我……我一看到莲花就像是做了贼,连脚趾头都要跟着心虚起来。三三是下午到的,给我们带了她老妈亲手做的酱腊肉和卤豆腐干,我也懒得去吃。我妈啥也没给我做,所以我是啥都没带,看她们一个二个都往外掏自家东西跟掏宝贝似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索性出去了。
我索然无味地顺着校园的马路遛,路过食堂时想起饭卡还没有充,便去充卡。还没走近便看见小猴儿也往这边走呢,显然他也是来充卡的。看见我他的眼神里略微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小容”,他微笑地叫我。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那么明亮。在他看着莲花时,也是这么对她笑的吗?我的心又刺疼了一下。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01
我牵牵嘴角,以示自己也笑了,然后很快地充了,转身欲走。
“小容”,他叫住我,“给我时间好吗?我会处理好我和莲花的事。”
“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无关。”我低头含混地说。然后像比他还怕被别人看见,飞快地逃走了
我开始琢磨一个很严肃很认真的问题,那就是,爱到底是什么呢?如果小猴儿爱莲花,那他到底爱不爱我呢?以他那样的一个走哪哪里闪光的大帅哥,却会喜欢上莲花这样一个除了成绩哪里都不起眼脸上还有一大块疤的女孩子,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已经不是中学了,大家的智商和情商都毫不客气地进步了,成绩好不好已经不再是评判一个女生漂不漂亮的标准了。所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很郁闷,然而这小心眼的郁闷又不能说出来,我花小容是谁,我不会跟朋友去抢男人,更不会让别人知道,我居然要跟莲花抢男人。我不是可怜她,我是在可怜我自己……
总之我很郁闷。不过莲花并没有和小猴儿开始出双入对,他们看起来很小心——走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眼光碰到一起,便匆匆躲开。小猴儿的眼神就像看到我一样的惊慌,但是莲花火辣辣的眼神,我仿佛看到一层炽热的光迅疾地笼罩下来,那架势就像要把小猴儿从头到脚都点燃了。她这个情窦可算是初开得扎实,无声无息地只是擦肩而过的功夫,那脸上的光彩能把三尺外的水泥地板都给映得濯濯闪亮!大家谁也不是瞎子,虽然小猴儿啥也没说,但早有人私底下悄悄议论开了。
我们宿舍呢,莲花已经向我们坦白过了,如果我们不打听说明我们太不关心自家姐妹了;可要是打听,对三三和我来说就像喉咙里扎的一根刺样,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波波是知道我的心事的,也不好往我的伤口上洒盐;问莲花的,也就只剩下一个没心没肺的老鬼。托老鬼的福,每天我足不出室就能确确实实地掌控莲花和小猴儿的动向:他们去图书馆了,他们去一起吃饭了,他们牵手了,他们……呀呀个呸的,这死老鬼,成心往我眼睛里插柴火不是,我恨不得像捏扁一只臭虫样捏死她。
我觉得自己变成了童话里忧伤的公主,老鬼说我每天搭拉个眉毛无精打采样,我心想大姐你每天有吴明好吃好喝好话的伺候着,老娘我好容易喜欢个男人,却被自家姐妹捷足先登了,我冤不冤啊!我苦不苦啊!又啥话都不能说,我一天到晚憋闷得就像个越涨越大的气球,憋足了气就等着哪根刺来戳我一下。
那根刺终于等来了,那天中午我去食堂打饭,去得晚了,饭菜都快没了,我捧着一碗打好的残汤盛饭往回走,走得急,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这家伙撞得,把我的饭缸结结实实给摔了出去!一抬头,倒也是个养眼的小帅哥,虽然比不上小猴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刚想到小猴儿,眼睛一瞟,那个角落里坐着的不正是小猴儿和莲花么!
好家伙,他们是以为现在没什么人吃饭了,没有人会发现他们俩了,所以大大方方地在餐厅里扮情侣了,我那个气啊……一肚子火没地儿撒,看眼前小帅哥慌忙拾起饭缸还给我,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我毫不客气:“急什么急啊,着急去投胎啊!”
对不起,师姐,真是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帅哥更是忙不迭地道歉,一着急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小猴儿和莲花听见响动早往这边看过来了,我也不看他们,莲花说:“呦小容,你怎么这么晚才吃饭啊!”小猴儿冲我笑了一下,照我看来他那笑比皮笑肉不笑还难看。
我也不理他们,一把揪住那小帅哥,说:“今儿怎么办,你说!”
谁料那帅哥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他也急了:“我都跟你道歉这么久了,你还要怎么办?!我又不是故意往你身上撞的!”
莲花赶紧过来想劝开我们,她还拉着小猴儿过来一起劝,却不知道上他们越劝我越红眼。我瞟见莲花的手紧紧拉着小猴儿的手,我的一口血是从胸口直往上涌啊,立马变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我接过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饭缸,往那小帅哥脸上一扣,说:“怎么办,就这么办!”
然后我就走了。听见小猴儿在死死地摁住那准备扑上来跟我拼命的小帅哥,莲花在拿纸巾给他擦。我把拳头捏在手里捏啊捏,捏到手心都快没了知觉。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02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忍着痛,尽力不让自己去回味过年那几天的活色生香。但是有些时候记忆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有时候我远远地看到小猴儿,哪怕是还在上课时,看到他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地坐在那里,脑子就会分神想起他在床上没穿衣服时的样子。想到他光滑的背,结实的胸,和翘翘的屁股……想到屁股我脸热了一下,虽然早以前和面瓜就已经有过亲密接触了,又看了那么久的毛片儿,那些事儿早都不是秘密了,但第一次,初尝禁果,嗯哼,毕竟是件那啥的事么。有时候我在心里得意地想,莲花啊莲花,现在我可是真真切切地知道小猴儿屁股上长几根毛了,别看你现在捏着人家的手,但你能扒下人家的裤子么?我花小容就能!哼~!
这么一想我心里就畅快起来了,走路也开始哼曲儿,女人们都欢喜异常地说花猪终于不中风了,以前的花猪又回来了。我一律翻给她们白眼,同时在心里想,话说如今我花小容还没怎么谈恋爱就嘿咻过了,那波波老鬼三三这些女人青天白日下都有验明过真身而且如假包换的男朋友,那她们还是处女么?嘿嘿,这回我花小容可要好好查查!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查,小猴儿约我了。他约我去校外吃火锅。这家伙还真摸透了我的脾气,知道我上辈子是饿鬼投胎,一有好吃的再坏的心情也坏不到哪去了。
你跟她脱裤子了没?一上来还没点菜呢,我就直愣愣地问他。我的嗓门挺大的,几个服务员都回过头来看我们。小猴儿那张脸苦得,估计如果不是他不偏不倚正坐我对面,他一定会面无表情左右看看装作不认识我。
他叹口气,没有回答,却说:“小容,我今天约你,是想把我和莲花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他的口气很郑重,这厮一郑重我的心里就有了不详的预感,但我仍然笑哈哈地说:“好啊。麻烦把那碗汤递给我先。”
“干嘛?”他一脸疑惑。
“洗耳朵啊!”我正色道,“你的艳情史,我今天好容易才能听到,怎么能不事先做好准备工作!”
“小容,你在讽刺我。”
“哪里,哪里,”我打个哈哈,“我对莲花到底有没有脱你裤子十二分地感兴趣,像我这等无聊之人也就这点恶趣味了,你就快快讲吧。”
“其实在莲花之前,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生,哪怕她们给我写再多的情书。”小猴儿眼睛亮晶晶地看我。
“那是,那是。”我满脸堆笑地附和,“像公子这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躺下更风流的人,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等庸脂俗粉。”心里却悲哀地想,这狗日的,怪不得早前也舍不得正眼看我一眼。看不上我们却偏偏看上莲花,高,高,实在是高!原来帅哥配丑女,美女配丑男这样的经典搭配是真的!
“不是的,小容,事情不是像你想象那样……”小猴儿说。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04
那到底是什么样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小猴儿脑袋一耷拉,说。他这一耷拉不要紧,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奶奶的,敢情你在这儿耍老娘呢!我一拍桌子正要发作,小猴儿又不急不徐地说出一句:“小容,知道我是怎么注意到莲花的吗?是在公车上,那天……”他抬起头地向我身后望去,那脸上神色,却让我意外地有些茫然有些戚惶,还带着一丝略略的惊慌。于是我也就暗暗收回了手,心想得,我让你讲,看讲完我怎么收拾你!
小猴儿接着说:“那天是个周末,我的MP3坏了,便打算拿到电子市场去修,在公车上遇到了莲花……”
“切——”我轻蔑地撇撇嘴,“我还以为会有多么一个情真意切的开头呢,原来这么庸俗!”
小猴儿没有看我,他皱皱眉头,继续说:“其实当时我在车尾,她在车厢中部,人又多,我们中间又隔了那么多人,她没看见我,我虽然看见了她但起初也是装着没看见的。我就不爱搭理女生……”
“是是是,您不爱搭理女生,您爱搭理男生,我知道你今天来约我其实是想告诉我一个惊天大秘密,你不喜欢莲花也不喜欢我,你其实是个GAY,行了吧?”我没好气地道。
小猴儿的脸色变了一下,无奈地笑笑:“小容你说什么呢?那天我本来打算一直装到下车的,但她就站在我前面,我也就有意无意地看她几眼。她旁边还站一姑娘,斜挎个小黑包。姑娘旁边有一两个浓眉大眼的黄毛小伙子,使劲往她那边蹭。我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两个偷。小偷明目张胆地把姑娘的小包割开了,手正往里掏……周围的人肯定都看到了,他们都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眼。我也看到了,我也移开了眼……小容你别拿鄙视的眼神看我……我知道我那样不对……可是大叫声抓小偷就一定对了吗?……多少次报纸上报道,见义勇为的人反倒被坏人害了,围观的人倒都冷漠着无一上前……我以前就遇到过好心给人指路反倒打一耙说我是小偷的事……我妈也一直对我说君君啊,在外做事一定莫逞强,莫出头……”
小猴儿越扯越远了,那脸上神情,整个一忧国忧民无奈痛心状,我心知他说的也是事实,连忙叫停他:“打住打住!谁要听你在这儿抒情了?莲花!我要听莲花!”
“整个车厢里都没人敢制止那俩个小偷,但我没想到的是莲花居然站出来了!她也看见了那一幕,急忙推了一把那姑娘,大声说,你的包!姑娘一惊,小偷的手缩回来了,我看见他们非常狠毒地地剜了莲花一眼。到下一站那姑娘就下了,走时连声谢谢都没跟莲花说。莲花也下了,我看见那两个小偷也下车了。我隐隐也种不好的感觉,急忙也跟着下了车。”
“那两个偷下了车,嘀嘀咕咕了些什么,其中一个就急急地跟着莲花走,在走过她时突然出手抢了她的包,一把推倒她就跑。莲花从地上爬起来就追。我连忙也追上去。小偷拐进了旁边一条深巷子,莲花也要追上去,我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拉住她,别追了!”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06
我听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没想到莲花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为什么不追了啊?”我问。
小猴儿更是苦笑,“你猪脑子啊!那些贼都对莲花怀恨在心呢,故意抢她的包,要把她引到人少的地方!”
“哦……我说那段时间莲花说她包被偷了呢……原来不是被偷的,是被抢的!那后来呢?”
小猴儿说:“后来我们就赶紧撤了,包丢了就丢了,但没想到他们又反过来追我们,又跑了好大一段路才把他们甩掉。”
“唔,明白了,英雄救美的故事。”我懒洋洋伸个懒腰,“故事结束了,美人爱上了英雄。英雄也爱上了美人。真是皆大欢喜啊!”
小猴儿的脸却红了红,说:“我才不是什么英雄……倒是莲花,她让我觉得羞愧。我们大男人都不敢去做的事,她却有勇气去做。我很敬佩她!本来想回去后把这事讲给别人听,但她不让。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在那趟车上已经叫了好几起小偷的事了,难怪偷们对她恨之入骨。”
“哼,这有什么稀奇,见到坏人我也会……”虽然心里也很佩服莲花,但我嘴上仍然不服输。
“小容,你可别!”没想到小猴儿焦急地一把握住我的手,说,“这些事就交给男人去做吧!你们女人,可别有事没事往自己身上揽刀子!现在的坏蛋可比你们想象的要穷凶极恶多了!”
“你担心我。”我的心里涌上一股感动,喜滋滋地说。
“恩。”小猴儿点头。“我担心你。”
“那你也担心她。”我抽回手,重重哼一声。
小猴儿自知理亏地低下头。“从那以后她就经常来找我……我觉得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虽然外表有欠缺,但她的心灵却不知比那些美女要美出好多倍!便开始和她做朋友。”
“你说你爱她呢……”
“其实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她……但我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伤害她……”
一时我们谁也没再说话。锅子里肉仍然在煮,咕嘟咕嘟。热气扑上我的脸,有些异样的酸。我心里在说小猴儿,你不想伤害她,我也不想伤害她,那么我们最后唯一能伤害的,是谁呢?
“莲花每周都要去看病。”沉默了半晌小猴儿说。“所以我才会碰到她。她还瞒着你们在校外摆地摊,不上课的时候就去批些小东西来卖。她一个人,背负着那么重的压力,还那么勤奋好学,真的是很不容易。”
“摆地摊?……”我吃惊道,随即想起莲花家境十分不好,又想起以前我们对她一致的冷落,不由叹口气:“原来我们对她的了解真是太少……了。”
“小容。”
“嗯?”
“我昨天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喜欢她,但是我爱你,小容。那天在食堂,其实我就是想跟她说清楚的。”
“也就是说,她一直喜欢你,而你呢,一直也没有拒绝过她,直到现在,是不是?”我幽幽地问。
“是的……”小猴儿说,“在春节回家之前……她对我表白过,而那时我觉得自己似乎也喜欢她,便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直到和你,小容。你是个鬼灵精,让我糊里糊涂好像一下子就明白爱是什么了。”
“那你后来还说你爱她。”我不依不饶。
“我那时以为是她让你来问我的……即使不是,我也怕你会告诉她,会伤害到她。”
“那你现在不怕伤害她了?”
“怕……但是没有办法。”小猴儿老老实实地说。
“有办法的。”我猛地站起来。“一定有办法。”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07
说实话我不是那么相信莲花会背着我们在校外摆地摊的,我回来跟女人们一说,她们个个都是大眼瞪小眼,尤其是老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莲花,摆摊?而我们都不知道?鬼才信!三三说花猪啊,你是不是搞错了啊,如果莲花在摆摊,那平时她货放哪儿?等她收摊都那么晚了,怎么进我们宿舍门?……再说这摆摊……说起来就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事儿,莲花怎么悄无声息就做成了,愣是没发出一点动静?
倒是波波沉呤了一下,说:“也不是没可能……记不记得有段时间莲花有时候就没回过寝室?不过那时我们谁也不在意她,都以为她也找到男朋友了,三三,你不是还吃惊过嘛。”
“对啊……”三三说,“所以那次我才问她来着……”
于是我们约定,等莲花回来后一起审她。但有个前提,不能出卖我。
“慢着!”大家正在摩拳擦掌,波波突然想起什么,“莲花瞒着我们也许是她面子薄,怕我们知道后会看不起她,那我们这样一闹不是正好伤害她了吗?”
“老大英明!老大圣明!”我赶紧嘻笑着随声附和,“咱们不能问,一定不能问!”
“那朗个办嘛?”老鬼问。
我清清嗓子,不慌不忙站定,吐出两个字:“跟——踪!”
那是个月黑风高夜……咳咳,说溜嘴了——那天其实才黄昏呢,天还没咋黑,但小风还是有的,喀喀吹得跟刀子样。我们都冻得缩起了脖子,老鬼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都开春了还这么冷!”三三不以为然:“亏你还在西安呆了两年!你以为是你们四川那?”波波悠然一笑:“你们都没在东北呆过……”我不耐烦回头:“表吵了!谁再吵我摸谁!”老鬼不怀好意地嘿嘿淫笑:“摸哪?上面还是下面?”我斜她一眼:“上下前后,通吃!你就算了,上下都是俩枣核。”
老鬼还是淫笑:“我枣核不要紧,我家吴明枣肉可厚实着呢……摸一把想两把,摸两把……”
“想三把?”三三问。
“不不不,”老鬼头摇得跟拔浪鼓样,“哪还用想啊,早扑上去了!……”
“你们别在那勾引花猪,人家可还没男朋友,正渴着呢……”波波一本正经地制止她们。
这群骚娘们儿,看来早就不是一群正经娘们儿了,啊呸,我朝地上吐口口水。哼,还说我饥渴,哪天说出小猴儿来,吓死你们!
我们一路压着嗓子说说笑笑,远远跟在莲花后面,走啊走啊走,果然一直跟着她出了校门。这莲花,走路都从来不回头看的,这大侦探未免也太好当了点,我在心里一边欣喜一边哀叹。再瞅瞅旁边那几张脸,表情和我一样的。
走啊走……走啊走……其实也没走多远,穿过高山(一道小坡),穿过河流(一条破水沟)……咦,怎么走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来了?全是老旧的平房,路上还零星点缀着不明动物(包括人)的粪便……三三的眉头都要皱成疙瘩块了,她有点小洁癖,恩,这下回去吐上三顿是没问题了。
到这路就很窄了,我们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发现了。远远地只见莲花进了一间小房子,难道她的货是放在这儿?又等了半晌,她出来了,手里吃力的拎一个黑色大包,包的那头还有一个人,不是小猴儿是谁?虽然隔得远,但他那幅身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的,咳咳咳,我一口气直接呛到气管里,咳得差点止不住。波波和老鬼慌忙拖着我往远处走,一边走一边训我:“猪你要命啊,这时候咳嗽,怕她听不见?”我有气无力地想我真想她听见啊,她怎么就听不见,你说他怎么就听不见呢?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08
我们几个灰溜溜地退出来。三三的脸色是第一个变难看的——当然如果我的掩饰大法修练得很到家的话。“我先走了,你们谁爱跟谁跟吧!”她撂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鬼有点不高兴了:“干啥啊干啥啊,猴子又不是她男朋友,她吊哪门子脸!猪你说是不是!”我心虚地哈哈哈,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波波瞅我一眼,说:“花猪,你还跟不跟了?要不算了吧,反正我们现在也知道莲花确实是在摆摊了。”
我还没说话呢,老鬼饶有兴致地抢着说:“跟,为啥不跟!看得好我也弄个地摊来摆摆!又能玩又能挣钱,多爽!”波波白她一眼:“你以为摆摊是好玩呢?”老鬼不以为然:“那还有啥?不就是拉点东西马路边一摆就扯开嗓子卖嘛!卖完就走人,有啥难的?”两个人还在那争论着呢,莲花和小猴儿已经出来了。
我眼睁睁地盯着他们,盯着莲花的手……恩,感谢王母娘娘感谢玉皇大帝,这回她的手没拉着小猴儿的。可不是,她要拖包呢!哪有工夫去拉他。我们一行三个,又偷偷摸摸地跟上了。老鬼和波波还在争辩摆地摊到底是好玩还是不好玩这一实质性的技术问题,我看着这两个婆娘在那里红口白牙唾沫横飞脸红脖子粗的,一边看她们一边往后退,然后就听见老鬼猛一回头:“咦,花猪人呢?”
我去哪了?我走了呗。
我要去哪?我也不知道。我脑子里在想小猴儿说莲花的话,在想着莲花平日里的点滴,想着那次寝室闹贼,我们打开她的柜子时,里面就那么两三件衣服,她平素里翻来翻去穿得还缀有补丁的衣服。作为一个女孩子,她的脸被毁容了;作为一个大学生,我们有的她都没有,我们没有的她都有。她和小猴儿起劲儿拖着黑色包裹时的吃力样子……我有些心酸。为她,也为自己。
我去网吧鸟。先打下小企鹅,看看美丽在不在,这死女人,肯定又在哪里跟她那个破老板鬼混呢。馒头倒是在,不紧不哈地聊了几句就闪了,他说他要接方小玲去。我在那翻了半天的网页无聊得嘴巴都快冒泡了,忍不住碰碰邻桌的那位看模样还算周正的帅哥:喂,喂?
帅哥疑惑地回过头来。我心里吁一口气,谢天谢地,虽然比小猴儿是差上一大截子,但也还勉强算是个帅哥。我嘿嘿干笑一声,说:“你玩的啥?教教我。”
帅哥轻蔑地看看我,说,“你?行吗?”我恼了,把他桌上的烟抢过来一支抽了,又爬到椅子上蹲着,不管咋样咱架子先摆好啰,叼着烟斜眼看他,“行不行?”他哈哈一笑:“行!”
就这样我开始踏上在CS里浴血奋战血雨腥风的历程鸟!那次我和那帅哥还有他的朋友在网吧里拼了整整一天一夜,拼到最后我眼睛都杀红了,最后回宿舍时老鬼和波波都大惊失色:“花猪你怎么变花兔子了!”我嘿嘿一笑:“爽……杀得爽……”一头倒在不知谁的床上就呼呼大睡了。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09
我睡得很沉,非常沉……就好像我已经十年八年没有睡得那么香过。我好像又回到小时候,过年时,我妈给我买新衣裳,新鞋,我穿上新新的小花鞋在火炉前烤火把鞋面烤了个大洞,我妈揪着我的耳朵训我……我爸则无奈地在后面悄悄给我做鬼脸,我知道他的口型是:闺女别哭,爸给你留了鸡脖子……
鸡脖子啊,鸡冠啊,鸡爪啊,鸡皮啊,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所以每到家里杀鸡时,我爸总是早早就把我的那份留出来。我妈虽然揪完我的耳朵但还是在吃饭时没好气地在我碗里丢几块我同样爱吃的猪耳朵……那些画面开始是彩色的,后来转成了黑白的,还外带不知是谁的字正腔圆的男配音:花小容的前世……呀呀呸的,我在心里想,那才是你的前世呢!你全家的前世!还没骂完画面又一转,咦,这不是过年那天我和小猴儿吗?
呀,这是谁导演的啊?这么色!我忍不住叫起来,没穿衣服的小猴儿啊,原来小猴儿不穿衣服比穿了衣服更帅一百倍啊一百倍!那天我喝醉了没仔细看,现在可得好好瞧瞧……那软玉温香的……那曲线毕露的……小猴儿懒洋洋地转过身来,我口水滴滴答淌了一地,那张好看的脸放在他不穿衣服的身体上,咋就那么性感呢!我看见自己色咪咪地伸出爪子去摸他,呃花小容你太不矜持了,你咋能这样赤果果不带一点掩饰呢!我诚恳地批评自己,那个我回头瞅眼,回答说:我也不想的啊!可是面对尤物你还能当柳下惠嘛?花小容我鄙视你,你虚伪!……
我还在那里贪婪地抚摸小猴儿的上上下下,突然听见有个大嗓门在说:“嘿!你们看猪在干嘛呢?”我下意识的一个激灵,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见三双眼睛正围在床头齐齐地瞪着我看。
“猪,你睡磨障了?你干嘛要对一个枕头又抱又亲的?”老鬼惊恐未定地说,又忍不住摸摸我额头,唯恐我被鬼上身了。
三三吃吃笑,“她呀,肯定是梦见男人了。”
波波说:“八成是梦见猴子了……”说完警觉地看眼三三,看她没啥反应,这才接着说:“猪,你说是不是?”
她们一人一句把我轰炸得耳朵嗡嗡响,我一边起床一边说:“什么猴子啊猪的啊,你们以为自己在动物园呐?”
“完了完了。”老鬼得出结论,“花猪这次睡了两夜零一天三十六个小时,真睡魔障了。连她自己是谁都睡忘记了。”
“你们真烦……我要刷牙,没空听你们在这儿磨讥。”我嘟哝道。三三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我,说:“别想溜!老实说,梦见谁了?是不是猴子?”
我看着这些缠人的女人们,挤巴挤巴眼睛,觉得应该挤出了几滴疑似眼泪吧,然后托腮望天45度做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是耶……你们说猴子为什么不爱我……”然后迅速换回正常嘴脸:“啊呸,你们是看琼瑶剧看多了吧!”
“哼,你就死撑!”老鬼说,“否则那天为什么你要偷跑?和三三一样!”
“我……我迷路了!”我理直气壮。
“好啦……花猪,你就投降吧。”一直以大姐大自居的波波轻启朱唇,“我们都看出来了。”
“那三三也先走了……”我仍想做濒死抵抗。
“我先走是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三三哼一声说,“虽然我现在不喜欢猴子了,可我还是忍受不了我居然输给了莲花!她除了成绩比我们好点还哪里比我们好?猴子居然放着我们正眼都不瞧只看上她!小容,我可以输给你,你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要是输给莲花,我受不了!”
“小容,我要帮你把猴子夺回来!我发誓!”三三说。她这次没叫我的外号,就因为这没叫,我知道大事将要不好了,这女人是要动真格的了。我正刷牙呢,被吓得一口牙膏沫子直接给咽了下去,妈的,把我恶心的,这什么味儿啊。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10
我痛哭流涕地跟三三说大姐你就饶了我吧……我不喜欢猴子,谁喜欢猴子谁是猪……三三呸了声说:“你给我拉倒吧,你本来就是猪!”我一脸无辜地看看波波,波波抬头看看天自言自语:“要变天了,我去收衣服了……”我再看老鬼,老鬼看看地说:“可能要地震了……”一
溜烟也走了。
三三的主意一定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我知道就算是现在我劝动了她,但一扭头她还是会去找莲花。有那白磨破嘴皮的工夫还不如我去睡一觉……或者打CS……我又去了网吧,夜夜厮拼。这人一上瘾就真开始魔障了,我又一次消失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饿了就叫网管买饭,渴了买网吧里的水,想尿了上网吧的厕所,想睡了……就趴电脑桌上眯会儿。教我的那个帅哥每天晚上才去,次次看我还在老地方就压根没动弹,终于忍不住感慨说:“现在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嗨,你叫什么名字?”
“花小容,花小容的花,花小容的容。”我眼睛也不眨的回答他。
“我叫朱利。”他伸出只手。
“没空!”我叫道,“没看我正忙着呢吗!靠,又死一个!”
“给你烟呢!提提神!”朱利说。我好容易在间隙里回过头来,说:“你说你叫啥?朱古力?”
朱古力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来一次给我发一支烟,没多久我的椅子底下就满是烟蒂。最后是一只手把两眼血红的我从椅子里揪出来的。我不耐烦地回头一瞅,烧得正旺的气焰立时就蔫巴了回去,那是小猴儿啊,天啊地啊神啊仙啊,那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出来连空气都要知趣地带兰花香的小猴儿啊!
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为什么要找我?……
我现在是幅什么模样?……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这些问题,小猴儿像扒开我脑袋看了,神仙般手一翻掏出个镜子:“你看看……”只见里面一个披头散发两眼通红两腮深陷状如女鬼的人形脑袋,我嘴一瘪就要哭出来了。
小猴儿脸黑黑地把我拽出了网吧。拽的时候朱古力还在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想用嘶哑的嗓子叫声朱古力救我,嘴巴张张才发现自己说的是死猴子,放开我!
小猴儿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拖着我走,我这才发觉他的力气已变得那么大,我根本就挣脱不了他。我惊恐地发现他拖我走的路不是回学校的路,又换回可怜兮兮地嘴脸:“猴子,不要杀我……”
他终于停下来了,定定地看我。我羞愧地低下头去——因为我这个时候太难看了!啊上天你为什么要安排一个帅哥在我头没梳脸没洗牙没刷的时候来见我——我用手捂着脸,从指缝里偷偷地看他。
“是波波她们让我来找你的。”小猴儿说。“你好几天不回宿舍,她们担心你。”
我止不住心中的失望,靠,原来您老不是自愿来的……我啪地甩下手,说:“那你可以走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小猴儿说。
“我不去不去不去……”尽管我死命挣着却总是挣不脱他的手。是条很熟悉的路,我反映过来,他要带我去那天我们跟踪莲花时看见的屋子。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13
那屋子就像一个潘多拉的盒子……眼看着越来越近了,我心里咚咚跳,眼睛一闭抱住一棵树:“你杀了我吧……死活我就是不走了……”其实我是害怕里面蹦出一个莲花或者别的让我接受不了的东西,我在网吧做了这多天的驼鸟都快变成驼鸟大仙了,怎么也不能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啊……
小猴儿可不会管我心里怎么想,但我死活抱着树不走,他也没辄。只见他叹口气,朝那屋子远远地喊了一嗓子,于是从屋里窜出几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向这边扑过来,把我吓得心里一哆嗦,妈呀,这是要搞绑架啊?
大汉们近了,我一看,呦,这不是比我们高一年级的么?为首的一个戴眼镜的四方脸笑呵呵地说:“你就是小容吧?我经常听猴子说起你。”另一个大嗓门说:“是啊!猴子经常跟我们一块儿打球,是哥们儿!来,天气凉,抱树要长疮的,进屋吧!”
我晕晕乎乎地跟他们进了屋,呦呵,别看这屋外面破破烂烂的,走路上不小心都得摔几跟头,屋里头倒拾缀得挺干净。没蹦出个莲花来,连荷花桃花梨花的影子我也没见着。不仅花的影子没见着,连女人的香味都闻不着,全让一帮大老爷们的汗烟味儿给盖住了。我四下瞅瞅,只见虽然味道不咋好闻,家伙什却都齐全着,电视机、洗衣机、衣柜、床,床还不只一张。像看出我的疑惑,四方脸解释说:“我们不喜欢住宿舍里,就几个人一起把这房子租下来了。怎么样?”
我看看厨房里擦得锃亮的锅,又摸摸那床上一个个厚绵绵的枕头,心想兄弟你们这哪是在上学啊,你们分明就是把家搬过来了嘛,瞧这舒服的……啧啧。小猴儿说:“小容,现在你该相信我了?”
“我相信你什么?……”我故意装傻。
“大家撤吧……”见时机已到四方脸一声吆喝,很快屋里就只剩下我和小猴儿两个人了。
“你以为这是我和莲花租的房子?”小猴儿又好气又好笑。“那天老鬼她们一叫你,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虽然都是高一级的,但都和我关系不错。莲花想摆摊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帮她想了这个法子。”
我往床上一躺,心一放松眼皮也都沉重的快搭拉下来了,我说:“我能睡会儿吗,好困……”
“不行!”小猴儿来拉我,“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有什么不行的啊……”我嘟哝,“反正你跟他们关系好,我睡会他们床有啥关系。”
“回宿舍去睡!”小猴儿毫不留情,“波波她们都还担心着你呢。”
“你回去告诉她们啊……”
我倒在床上仿佛很快就看到一个俊朗的周公在朝我招手了,咦怎么不对,周公招手就招手好了,怎么还来拉我,难道周公也是好女色的?我使劲撑开眼皮,哦,小猴儿在给我脱外套呢。
“你流氓……”我嘴里咕哝着很快睡着了。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17
第二天醒来时太阳都已经照到屁股了,阳光明晃晃地地洒了一屋子。我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真舒服……手却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把我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啊,原来是小猴儿躺在我身边呢!
他也醒了,呲牙冲我一笑。我心想这帅哥到底就是帅哥,连呲牙都这么帅。我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小猴儿说,“我把你放一群大老爷们儿中间睡觉,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我这才想起来四方脸他们,然而屋子里却安静得很,我问:“那他们呢?”
“上课去了。”小猴儿说。
“为啥你也还在睡觉?”
“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所以又陪你睡一会儿。”
一时我们都不说话了。空气很安静,静得我能听得到他均匀的呼吸。时间很短暂也很漫长,小猴儿终于说:“小容?”
“嗯?”
“我想抱抱你。”
我没有做声,他转过身来,动作轻柔地把我揽入怀里。金色的阳光在他的肩膀上跳跃,这个动作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让我几乎产生某种错觉。然后我们又都陷入无边的静默里。他的心跳得很快,咚咚。我的心也跳得很快。咚咚咚。
“你昨天有没有非礼我……”为了打破这难耐的沉寂,我故作轻松地说。
“你猜。”小猴儿说。
又是一时无话。我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到他身体上熟悉的青草香。“你昨天刚洗过澡了……”我说。
小猴儿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他说:“小容,你知道你不在学校的这几天,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我心里莫名的紧了一下,我问:“什么?”
“三三和莲花打起来了,就在你们跟踪我们的第二天。本来她们一开始只是口气不好,但禁不住文静在一边挑唆,莲花急了,就推了三三一下,最后就打起来了……”
“文静?她怎么也搀和进来了?”我吃惊地说。
“文静把以前你们以为莲花是内鬼时说的一些不好听的话全说出来了,特别是三三,居然说莲花人品不好,活该脸上长那么大的疤……她能不急吗?我以为是你让三三去找莲花的,有点生气……便没有去找你。”
我还是有点发懵,怎么会搞成这样呢?我们都以为文静的事就算完了,大家都一致地对她偷钱的事守口如瓶,她却给我们背后插冷刀子。当时我们气愤之下是对莲花说了一些口不择言的话,可那又当不了真的。当时三三说了那话后波波还提醒她,说以后当面可不要对人家说那话,这种伤口上洒盐的事咱们都不能做。这话文静怎么就没听到?
小猴儿叹口气,又说:“莲花没事了,你别担心。她敢在公车上责难小偷,就比你们想象的都要坚强。只是她现在也不再让我帮她了。她说,怕你难过。”
我愣愣地坐起来。看着小猴儿。我说:“猴子,你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喜欢。”小猴儿说。“我敬佩她。她虽然是女生,但许多男生都不如她。”
“那我呢?”
“你让我心疼。让我想抱着你,想去爱你。”
“可是莲花却爱你。”
“她只是孤独,小容,你明白吗。从来没有人理解她……就像你一样。”他拍拍我的脸。
我哼一声。又问:“你们真的从来没有那个过?”
“你说啥呢。那天都是我们的第一次,难道你感觉不到的?”
“哦……”我点点头,像想起什么,拍拍小猴儿的肩,“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句本来是我想缓和下气氛的话,在小猴儿那却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反应,他沉着脸一掀被子,说:“花小容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种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我怎么了?……”我还是一脸莫名其妙,小猴儿已经沉着脸下床了。妈的这死猴子,翻脸比脱裤子还快。我冲他背影嚷:“我到底怎么了啊?!”他已经不理我了。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19
阳光好白哦。就和小猴儿的脸一样白。他生气了。他生气的样子也很帅,侧面的线条像用毛笔画出来的一样。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他会出落得这么帅呢?小时候那眉毛是蔫着的,而现在长开了,浓浓的;小时候的五官似乎是皱皱的,含糊不精的,而现在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分开来每一样都那么好看,合起来还是那么好看。而他的脾气也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他似乎已经完全不是小时候那只含羞带臊的猴子了,他长大了,长成另一只跟女生在一起不仅不会脸红还会拥抱会KISS会做爱会发脾气的大猴子了。仿佛一瞬间的事。而我呢,好像也不再是以前的花小容了。
我试探着叫他:“猴子?”
他装死,不知在哪里干嘛,就是不理我。
我也跳下床。跑到他背后抱住他的腰,故意用种甜得发腻的声音跟他发嗲:“好嘛,那你要对我负责,否则人家会不开心的哦~~”
小猴儿扑哧一声笑了,回身敲下我的头,说:“装什么装,再装你也还是条大尾巴狼!”
“你为什么要生气啊?”我问。
他看着我只是摇头,一幅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样子。“猪啊。”只好又敲敲我的头。
我们又抱了一会儿,小猴儿比我几乎高出一个脑袋,靠在他宽宽的胸膛里,给人感觉很安心很温馨。他低着头在我耳边说:“小容……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
我顿了一顿,说:“我也没有。”
然后我又说:“那已经这样了,怎么办呢?要不我把你的贞洁还给你?”
小猴儿又敲下我头。“说什么呢!我只给你。”
“那天倒底是什么样子的?再模拟一下好不好?”
“呃……先是这样的,你吻我……”
“不可能!怎么是我先吻的你!一定是你先吻的我!”
“是真的……你醉了,然后先吻的我……”
“不可能不可能!一万个不可能!你一定是记错了,你从小脑子就不好使!”
“好好好,是我先吻的你……然后,你的手伸到了我衣服里面……”
“你又说错了!明明是你先伸到我衣服里的!”
“好好,是我先伸到你衣服里的,然后,你开始抓我,捏我,给我脱衣服……你捏着小弟弟说波若波多密,长长长,它就真的长了……”
“就像这样?……”我的脸都开始烧了。“可这次我还没念呢?它就长了?”
“恩……”小猴儿说,“因为你的咒语是终生的,只需念一次。”
“那如果我念短短短呢?短短短……”
小猴儿一脸哭笑不得的看我。
“那我给你脱衣服之后呢?……不对,那你的手干嘛去了?”
“……”
“好吧……那再然后呢?你给我脱衣服……再然后?……”
小猴儿已经不能再说话了。我也不能再说话了。他吻住了我,我喉咙里嗯嗯呀呀地说着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的话,腿都酸软掉了。他抱我起来,放到床上。他的目光炽热的像火。“再然后?就像这样!……”
耶!我在心里对自己比出一个V字手势。啊哈哈花小容你太聪明了!你咋就这么聪明呢!都聪明得不成人形了!小猴儿看见我诡异的笑,疑惑地问:“你笑什么?”我一脸无辜地用手捂住嘴:“嗯?”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20
我们完美地进行了一次情景再现……完美得我都快眩晕过去了。我们除去接吻的时候都是不闭眼睛的,我看着上方小猴儿那好看的眉眼,他也看着我的。他的眼神很专注,盯得我都忍不住要脸红起来。我们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新奇的表情,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也许事后可以问问他;我才发现原来男人嘿咻时的表情也很可爱,他咬着嘴唇,眉头一蹙一蹙,胸前的观音玉坠随着动作一甩一甩。我都笑出声来了。
小猴儿有点懊恼,他说:“你笑什么?不许笑!”
我看着他荡来荡去的玉坠,和他认真恼火的表情,越发笑得厉害了。小猴儿把玉坠从脖子上取下来一摔。把我抱紧。
“射出来很疼吗?”我问。
“这个……”小猴儿估计在想为什么我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我没问你!问它呢……”我捏捏手里的小弟弟。“你一定很疼,否则你的主人为什么会每次抽搐得连鼻子都歪掉了呢?”
“……”小猴儿受不了我了,一回身把我压在身下。“那你疼不疼?”他问。
“疼啊……”我说。“我好疼的。”
“……”
“它为什么要长成这个样子?”
“你不是问它嘛,应该它给你回答。”
“好!那我问它,如果它回答的不满意我就弹它一下,直到回答到我满意为止!”我冲手指头呵口气。
“别……”小猴儿软了,“我咋知道啊。我还想知道女人为什么胸就比男人大呢。你告诉我?”
“这还不知道!”我鄙视他,“当然是为了容易区分了!上帝造人的时候,从天上往下看,咦怎么男女都一样啊?所以就给女的胸口吹了口气,给男的腿间捏巴捏巴……就分开了。”
“……知道你还问。”
“可它为什么要长这么丑啊?”
小猴儿终于崩溃了。“英雄!”他哭了,“我们起床吧?”
起床就起床……我又忍不住摸摸掐掐捏捏,真结实,啧啧。以前面瓜身上的肉就没有这么结实,软绵绵的……想起面瓜我的心里像有什么轻轻地咯登一下,也不再闹了。
不过我还是很困,懒懒地不想起床。小猴儿说猪,你必须得起来了,再迟他们要回来了。他把我从床上拖起来,给我穿衣服。我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想到起床后终于要回到学校,要面对那一摊子头疼的烂事……我的头已经开始隐隐疼起来了。
然而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趁小猴儿低头给我穿鞋的工夫,我讷讷地问:“莲花……她都知道了?”
“恩。”
“那……”
“她说她退出。小容,是我们对不起她。”
我懊恼地一踢鞋子。“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说。“我没有想到文静会搀和进来,没想到莲花会知道真情,没想到三三和莲花居然会打起来……她该是受到了多么大的伤害……猴子,我觉得自己很不是人啊。我只想着自己躲起来,却没想到给别人惹来了那么多的麻烦……”
“那不是你的错……”小猴儿温柔地扶住我。“别自责了。即使你不躲,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
“可至少不会这么严重是不是?”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如果莲花知道其实我早就已经背叛她了,她该怎样恨我呢?现在三三也该恨我了,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
“不是那样的,小容……”小猴儿叹口气。
“怎么不是?”我越说越烦躁,“宿舍里也一定是早乱成一坛酸烂酱了!还是一坛长霉的酱!她们一定都在恨我!猴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长大后会生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来?为什么长大后就变得这么水火不相容了?我们对文静够客气的了,知道她偷东西都不愿意揭发她,为什么她还要那样?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长大了……”小猴儿看着抓狂的我,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那我要怎么办?”我有气无力地看着他。
“以前怎么办,现在还怎么办啊。”小猴儿静静地站在逆光里,眼睛深深地看着我。“小容,你变了,但又没变。知道怎么才能快乐吗?做自己最快乐。小容,以前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给我印象太深了。知道吗?那时的你是最快乐的。”
泉水
发表于 2009-3-17 23:23
那时的我快乐吗?似乎是的。即使我妈再怎么咬牙切齿地打我,我仍然是开心的,因为我知道她是爱我的。我妈爱我,还有我爸宠我。所以不管我再怎么胡作非为,不管我挨多重多惨的打,雨后总会天晴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行了。我开始担心也许某一天一回头,我妈不在了,我爸也不在了,当我在外面淘完气回来,已经没有家给我回了。于是我收敛啊沉静啊,即使离了家到了大学,我已经悠成习惯了。
是啊,小猴儿简简单单几句话,突然勾起了我心里无限豪情,呀呀呸的,我是谁啊,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花小容啊!什么你说花小容是谁?你连花小容都不认识,你的人生太失败了!
我就那样一路脑门充血地回了学校。宿舍里几个女人都在呢,看见我,老鬼正坐床上看书呢,书一扔就跳起来,结果头咚一声撞在上铺的床沿上:“猪啊,你死哪去了!知不知道这几天都发生了啥事?”
“天塌下来了?”我故作轻松。
“还没全塌——塌了一个角,就等你回来补了。”波波说。
我扫视了一下屋子,莲花没在,三三在蒙头睡大觉。老鬼和波波两个人早已经凑过来叽叽喳喳一通狂说,基本上就是小猴儿说的那些话。等她们说完了,我说:“完了?”
“完了。”
我看了看也不知真睡假睡的三三,说:“那好,跟我走。”
“去哪儿啊猪?”
我勾勾手指头,啥话也不说。觉得自己特象电影里那大姐大的派头。波波和老鬼便也跟着。去哪儿?去找文静。
我心里的小火苗在蹭蹭蹭的燃烧,但脸上却是平静的。花小容好歹也长大了不是。文静不在寝室。其他女生一见我们这架式,便啥都明白了,一个便飞快地跑去叫文静了。文静被分在了一个别人班的宿舍,我冲那几个别班的女生说:“你们出去……这不关你们的事。”
没一会儿文静进来了。看见我们,她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又迅速微笑起来:“小容,你们来了?”
“贱人!倒装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老鬼低声咬牙切齿地说。
我没有说话,我看着文静,看着那张清清秀秀的脸,想象着这张脸在三三和莲花扮嘴时在一旁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的恶毒样子,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我长叹口气,回头对波波和老鬼说:“靠,你们不是弄错了吧?她会煽风点火?会还记得我们的玩笑话?文静,你还记得我说过莲花什么吗?”
文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她直视着我,倒也不示弱:“你说莲花脸上的胎记像蜘蛛……”
我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妈的这话我什么时候说的早都忘了,真亏她还记得。波波忍不住说:“文静,你该不会把我们当时说的每句话都在一个本子上记下了吧?”
文静转头去收拾自己的床,说:“我只是记忆力好而已……”
我把她一把揪过来。“那为什么要把这些话当着莲花的面说出来?”
文静被我抓着,表情却很平静:“我只是复述事实而已。”
“那三三和莲花抓着头发打,打的头破血流这也是你要的事实?”
“那我管不了。”文静冷冷地说。
我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一脚,把宿舍门踢得砰一声响,门关上了。文静这才有点慌起来。“你们想干什么?”她问。
“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老老实实地说。“我就是很生气,非常生气!”
“跟这种贱人还废话什么?”老鬼不屑地说,“要是我,早废了她!”
我不理老鬼。抓住文静的手,跟她说:“走,你去向莲花和三三道歉。”
文静挣扎:“我不去!我凭什么要去!”
我肚子里的火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一巴掌呼在她的脸上:“靠,给脸不要脸,为什么要去,就凭我,花小容,今天让你非去不可!”
文静的眼泪马上流出来了,妈的,老子才不会再怜香惜玉,我扭头跟波波和老鬼说:“你们抓着她!她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宿舍门吱呀一声响,有一颗人脑袋在偷偷探头望里看。我也不管,大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打架啊!”那脑袋迅速溜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