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d 发表于 2010-8-7 22:53

《脸》 丁天著

女人的面孔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些邪恶和不祥。
  在人群中,在数以千计的各种脸型中,有一种女人的脸型意味着真正的邪恶,当它出现在你身边的时候,会给你带来凶事和灾难。
  在东方(中国),古代,《麻衣神相》一书的最初始的作者曾在无意间标出过那种意味着恐怖的脸型。后来,他的妻子在丈夫的相书中看到了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地发了疯,她在某一天夜半杀死了丈夫,然后撕下了书中相关的那一页。
  据说,长有那种面相的女人是阴间的勾魂使者,换句话说,那是冥冥中自然的一部分,她们在每一百人中就会有一个。她们负责让那些命该早夭的人早早归去重新。
  她们的明显标致时耳后有痣,鹘骨较高,嘴角向下,眉距较常人为远。
  
   (奥)约克•廷格 十八世纪神秘主义学者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3

第一章 结伴去猎艳
  
            1
  
    高辉喜欢游泳。
    与其说高辉喜欢游泳,不如说他更喜欢看游泳的女人。
    穿着三点式泳衣的女人通常不是极美就是极丑。
    不幸的是,游泳池周围晃来晃去的躯体以极丑居多。高辉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没有胸,其次是女人腰间赘肉太多。
    可惜,恰恰在这家游泳俱乐部里活动的大多是这两种女人。
    生活的意义就在于它的不完美性。每当一个“无乳肥臀”的女人从高辉眼前闪过时,高辉脑中就会出现这句话。
    不过生活既使再不完美,也不应该像这家游泳俱乐部这样不完美得离谱吧?难道世上线条好的女孩真的都不会游泳?或者,我真的是那个守株待兔的傻瓜农夫?
    意志不坚定的时候,高辉也会这样扪心自问。
    不过,对于这种完全不可能出现猎物的守猎活动,高辉还是自有他的独特认识,在美女如云的地方认识美女总是让人感觉缺少成就感,而从夜总会里带小姐的事高辉也干过几次,很快就让他觉得乏味了。
    性爱也应该是一种冒险,一种能带给人意外的游戏才够刺激。
    而台姐们总是过于计较交易这种形式了。从前,高辉招妓,每次都幻想能碰上一个与众不同的,而几乎每次都是一样,那些女孩完全没有想像力,除了认钱,她们对这世界上的其他事一无所知。
    影视圈里倒是有不少漂亮女孩,作为一直在这个圈子里厮混的编剧,高辉想泡她们倒也不是太难。只是高辉一年前已经泡上了一个,弄来弄去,弄成了高辉的固定女友,在高辉所涉及的小圈子里尽人皆知,想“换听”已然不那么容易了。
    好在女友并非和他同居,只是每周有几次来高辉那里过一夜,让高辉也没多少理由非得去了断那种关系。
    高辉游完一圈,爬上来躺在长椅上想继续看刚刚看了一半的书,不知为什么,书里的情节一经打断,再续看竟然变得十分乏味了。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3

算了,就专心看风景吧。如果能等到一个稍能看得过眼的,高辉想,这一晚上就不算虚度了。如果她身边正好没有男伴,高辉一定会立刻行动。
    根椐高辉的观察,在他喜欢以游泳作为一种消费活动以来,还从没发现过单身女孩独自来这里玩的。
    孤独的人在人群中往往是非常醒目的,至少孤独的人在心理上会觉得自己非常醒目。这种醒目决不是那种可以满足虚荣心的醒目,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难受。
    所以高辉也从来不独自到这里来。现在,田小军就躺在他的旁边,浴巾搭在肚子上,手里夹着烟,同时,眼睛半眼半眯地往游泳池里看。
    “没一个像样的。”田小军说。
    “什么?”高辉放下手中用作掩饰的书,明知故问。
    “全是一帮老娘们儿,今儿晚上算是没戏了。”
    高辉重新拿起书,专心地看了起来。
    “没有也好,”高辉说,“有了,哥们儿没准还会紧张呢。”


  
    高辉今年三十二岁了。
    跟多少女人上过床,高辉已经连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大蜜、小蜜、鸡、吧女、台姐、女制片、女老板、女演员,各种各样的交易以及一夜情。
    回想起来,高辉觉得自己的猎艳行为常常失之于滑稽。招妓之后,高辉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要中镖的感觉,这使得他对自己的女友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过于热情。
    常常是女友想要,而高辉一味躲闪时,女友就会心知肚明,说:“跟别的女人搞过了吧?”
    “你想哪儿去了?怎么会呢。”高辉说。
    “那怎么不会呢?要不你干嘛不想要我,难道是我不够有魅力了?”女友晃动着腰肢,勾引高辉。
    于是高辉尽量调整自己,奋力一战,其实心里怕得不行。
    那种“怕”是一种担心。
    高辉的女友叫李小洁,是个年仅二十三岁的女孩,高辉实在很难想像出如果女友看到自己“病”了,而“病”又是从高辉那里传来的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其实这种担心倒也完全不必,因为李小洁也是个颇会寻找平衡的女孩,一旦听到了高辉的什么风吹草动的事迹,必会跑到外面平衡一下。
    因为双方都没动什么真心思,高辉有时也没觉得那是什么绿帽子。
    况且女友是个做演艺行的,高辉更认为她没必要为了自己而真如何如何,从而错失掉一些女演员本可以从容到手的出镜机会。
    高辉这种随遇而安的诱妞行动是从他二十七岁时开始的。二十七以前,高辉有过一次绝对痴情的恋爱。
    当然,那次痴恋最后以悲剧收场了。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4

当高辉下定决心,只愿一生爱一人,今生无悔地向那个女孩求婚时,那个女孩却突然决定离开高辉,转而嫁给了别人。
    那个“别人”唯一的优势就是比高辉更有钱。当然,这是高辉单方面的理解。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台湾人怎么会有其他方面比自己更强。
    这件事,高辉从来没有跟朋友们提起过,原因是这种事实在是太常见了,用在电视剧里都算是俗套,而高辉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在那出大俗剧里当过男主人公。
    更俗的是,当那个女孩提出跟高辉分手时,高辉还哭了。
    是一种撕心裂肺永失我爱的哭法。
    哭到眼泪干了,睁开眼睛,才发现女孩早已经走了。
    女孩在茶几上给高辉留了张纸条,写道:“你的哭法实在是太丢人了,我只好夺门而出。下回你可千万别再这样了。”
    高辉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天里,高辉迷迷糊糊中总是看到女友的脸在自己的眼前晃动,一会儿在嘲笑自己,一会儿又对自己充满同情,有时候那张脸又会变得突然陌生,以一种丑恶的形式把高辉从噩梦中悸醒。
    病好之后,高辉果然听话,再也不敢以爱那个女孩的方式来爱别人了。碰到一个让自己动心的女孩,高辉总是一方面往床的方向上应付,一方面用那个女孩留给自己的话提醒自己:
    “这回可千万别那样了。”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4


  
    当那两个漂亮女孩走进游泳馆时,高辉和田小军正准备要离开。
    是田小军先发现的,他眼睛一亮,跟着就觉得游泳裤一紧。
    “那两妞不错。”田小军捅捅高辉,说。
    “还行。”高辉顺着田小军的目光看过去,确实觉得这一晚上算是没白费。
    那两个女孩就像是专门给他们预备的。
    “你去把她们套过来吧。”田小军渴望地看着高辉。
    “先看看情况,等她们游两圈再说。万一她们男朋友们在后面呢,咱俩这体格,冲突起来既没必要,也没什么优势。”
    “我操,不会吧?”田小军颇感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你会怕这个?哥们儿可是最不怵打架的,这两妞算是死定了,越有男朋友哥们儿今晚上还越是得上了。你信吗?”
    “说实话,我还真是有点不信。”高辉说着,故意把目光在田小军的一身肥肉上停留了一会儿。
    恰好这时,一个体格颇似施瓦辛格的肌肉型男人向那两个女孩走去,三个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要不然,你去把那哥们儿打跑?”高辉笑着问田小军。
    田小军翻翻眼皮,不说话了。
    “算了,咱们还是走吧。回家睡觉。”高辉说着站起身。
    “真他妈没劲,”田小军叹着气也站起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丫出来了,什么戏都没有啊你是。”
    “什么戏?我是游泳健身来了,闹了半天你不是为了游泳才来的?”
    “甭费话了,隔壁那家咱们桑拿按摩去吧。”
    两个人边逗边走,经过那两个女孩身边时,一个女孩转过头看着他们,突然喊了一声:“高辉。”
    高辉闻言回头,看看那女孩,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二十来圈,好像是真的不认识。
    那个施瓦辛格看看高辉和田小军,又若无其事地转开头四下一通乱瞧,然后端着肩膀走开了。看来,那也是个试图上前套辞的家伙。
    “你……认识我吗?”高辉愣了,脸上浮着假笑,问。
    “当然,你不是高辉吗?”那个女孩笑着说。
    “你是……?”
    “我是李萍萍啊。”
    “李萍萍?”高辉心里突突乱跳了一阵,还是没想起来。
    “往中学里想。”女孩热情洋溢地开导着高辉。
    “噢。”高辉拍拍脑门,想起来了,然后就又糊涂了。
    “你是李萍萍的妹妹吧?”高辉问。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5


  
    确实,在高辉的中学时代,认识过一个叫李萍萍的女孩。
    那时候,高辉上高中二年级,那一年,高辉喜欢上了外校的一个漂亮女孩,叫萧绒。
    萧绒比高辉低两级,在离高辉那所学校不远的另一所中学上初三。
    好像是在两所学校进行的足球比赛中,高辉认识的萧绒。坐在观众席中,高辉一眼就被萧绒的漂亮外表所吸引了。
    比赛进行完后,高辉曾经追上萧绒耍过几句贫嘴,当然,萧绒没搭理高辉。
    不过,在高辉当时那个年纪,被女孩冷落并不算什么太丢人的事,而且还往往会因此对那种高傲公主型的女孩更加难以忘怀。
    后来高辉常常在放学后去萧绒那所学校的门口去堵萧绒,围追堵截,甜言蜜语,恐惊恫吓,无所不用其极,总之,是想和萧绒交朋友。
    萧绒从来不正眼看高辉,高辉越是用心良苦,倒是招得萧绒对他越来越讨厌,若放到现在,肯定会打电话报警,告高辉搔扰了。
    李萍萍是萧绒的同学,好朋友。那时候,李萍萍倒是不反感高辉,不但不反感,而且还觉得高辉和萧绒是天生一对,为此,李萍萍常常热心地为高辉和萧绒撮合,一会儿在萧绒面前夸赞一番高辉,一会儿又出主意告诉高辉应该怎么打动萧绒的芳心。
    当然,那些主意没帮上高辉多少忙。
    高辉不是个太不敏感的人,他当然能够洞察李萍萍对自己和萧绒的这份热心的真正内在动机。
    不过,高辉实在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作为普通朋友,李萍萍完全合格,热情、开朗、无事忙,可作为女朋友,她却实在太走样了。
    高辉喜欢的是那种文静、娟秀,带有些书卷气的女孩,比如萧绒。而李萍萍的性格跟这些完全沾不上边。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相貌,跟萧绒比起来,李萍萍长得实在是不好看。
    扁平脸,小眼睛,塌鼻梁,凸脑门,厚嘴唇,如此等等。女孩的悲哀,李萍萍能赶上的全赶上了。
    回想起来高辉也常常觉得奇怪,按理说李萍萍应该是个极度内向、自卑的女孩才对。你凭什么那么自信那么外向那么什么都不怵啊?
    最后,李萍萍还是向高辉表达了初恋的爱意。无非是天下的女孩不是都像萧绒那样不解风情,其实高辉还是颇有吸引力的,高辉完全不应该因为被萧绒拒绝就自暴自弃,天涯何处无芳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高辉一直就不是个多么有原则的人,况且在那个青春期冲动的年代,有个女孩总比没有要好一些。
    所以高辉也就没有直接了当地拒绝李萍萍,有一搭没一搭地直到两人差点发生了性关系,高辉才被自己一身冷汗吓醒。
    “我不会这辈子就此被这个女孩缠上吧?”高辉觉得那样的话自己可真是太冤了。
    还是保持距离吧,还是停留在友情上吧,还是干脆彻底散了吧。
    理念归理念,对于当时高辉那样一个处在青春期煎熬的半大小子来说,“性”毕竟是太有诱惑力了。
    不该发生的一切还是发生了。高辉最终还是把李萍萍给“办”了。
    事儿一完,高辉就给吓瘫了,真怕李萍萍说那句“我可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任”的话。
    李萍萍没说,李萍萍说的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心里也别有压力,如果有一天你有了更好的女孩,我会离开你的。”
    自己那点儿小心理活动竟然让人一眼就看穿了,高辉脸上心里都觉得挂不住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掩饰,“没有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你是个好女孩,很招人喜欢啊。”
    哄走李萍萍,高辉恨不得一头撞死。闹了半天,是自己让人家给办了,闹了半天,失去童贞的是自己。
    我的童贞为什么不能让一个更有些姿色的女孩或者女人夺走呢?
    青春如此残酷。
    李萍萍的宽心丸一点儿没管用,压力还是有。天天被噩梦困扰,一闭眼就是李萍萍的脸,比现实中的更难看一点儿,热情劲儿没有了,开朗劲儿也没有了,那张脸上写的尽是冷酷,尽是幽怨,尽是恶毒,尽是被抛弃被凌辱的女性形像……
    高辉和李萍萍一共性交三次。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三次之后,那个十七岁的漂亮男孩和十五岁的丑陋女孩的心理承受力被彻底的紧张感同时摧毁了。
    李萍萍果真变成了一个极度内向、自卑的人,假装看得开的一面完全飞了,怕出事,怕被人知道,该怕的全开始怕了。
    “是我对不起你,咱们断了吧,”最后一次,李萍萍这样求高辉,“不是我不喜欢你,是我马上要考高中了,我会想你的,一辈子想你的……”
    高辉自然求之不得,心理负担解除了,噩梦不做了,饭也吃得香了,很快就把李萍萍这人给忘了,偶尔会想起来,惊疑地问自己:
    “我真的是和那么个女孩做过爱吗?是不是白日梦?还是手淫时的幻想?”
    然后高辉和本校的一个女孩开始了他自认为的初恋,然后他考上了大学的戏文专业,然后就彻底的真实的把李萍萍这个人和这回事全忘了。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5

 第二章 死者潘雯
  
   1
  
  高辉不知道的一件事,在他和初恋情人重逢的这家游泳健身俱乐部里刚刚死过人。
  死的是一个叫潘雯的女人。
  发现尸体的是俱乐部的勤杂女工。
  那天晚上,俱乐部刚刚关门,女工在女更衣室照常打扫卫生,偶然发现墙角放着一个很大的编织袋。
  她踢了踢,软棉棉的。
  后来,她忍不住打开了袋子,然后,她就精神失常般地疯喊了起来。
  里面是一具血尸!
  一具被剥去了皮取走了内脏的女人的尸体。
  她瞪着狰狞的眼睛盯着每一个走到她面前的人。事实上,说那是眼睛也是不合理的,她早已经没有了眼睛。
  有的,只是两只血肉模糊的深洞。
  
   2
  
  血尸的身份是事后证明的。
  潘雯,28岁,某外企公司职员。
  在发现她的尸体前约两个星期,潘雯曾被报失踪。
  
   3
  
  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潘雯的是她的两个女同事。
  据说,那一天,她们相约来这家游泳馆来健身。换衣服的时候,潘雯还是好好的。因为她的动作较慢,两个女同事换好衣服,说在外面等她。
  结果,潘雯没有再出来。
  两个女同事曾经回到更衣室去找,里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一个女同事在警局中回忆说,在她们换好衣服出来时,曾经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留着长发的女人匆匆走进更衣室。
  后来,她们再回去寻找潘雯时,也没有再发现那个穿灰色风衣的长发女人。
  “我当时就看那个人有些不对劲。”那个女外企职员说。
  “怎么不对劲?”警员询问道。
  “说不上来,就感受她身上有诡异的气息。”
  “对对,”另一个女外企职员补充道:“我也觉得那个不对劲,她像是个男人。”
  “你们看清她的外貌特征了吗?”
  “没有。”两个女人摇摇头:“我没看到她的脸。只看到了她有一头长发,穿着风衣。”
  “多长的长发?”
  “过肩。”一个女人说道。
  “到腰上。”另一个女人说。
  “你们等在门口,那个人和你们擦肩而过,走进更衣室,你们却没有看到她的脸?”
  “真的,我们真没看到她的脸。”两个女人认真地回想着。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5

第三章 整过容的女人
  
            1
  
    “你真的是李萍萍吗?”高辉问。
    李萍萍咯咯咯地笑了,说:“你再好好看看。”
    “你真不是李萍萍的妹妹?”高辉问。
    “我没妹妹。”李萍萍说。
    “那你今年得三十了吧?”高辉说。
    李萍萍转向她的女伴,笑道:“他这人怎么这样?一点儿都不顾女人的伤心,一上来就提人家的年纪。”
    李萍萍那个漂亮女伴抿嘴笑了。
    “不不,你看上去简直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高辉说。
    “这句话我爱听。”李萍萍笑道。
    “你的长相也跟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高辉说道。
    “是吗?”李萍萍笑笑,指着她的女伴道,“她的长相你还记得吗?”
    高辉转向另外那个女孩,疑惑地问:“她是谁呀?”
    “你好好看看嘛。”李萍萍说。
    高辉抓抓脑袋,晕了。
    “你的初恋情人,萧绒啊。”
    “啊?不会吧?”高辉笑了起来,一边仔细看“萧绒”,一边在脑子里检索,肯定是开玩笑,肯定是拿我开心,这两女孩肯定是认识我我不认识她们的那种人,想上戏的小演员,哪个酒吧里臭贫过的小丫头……
    我操!高辉心里一惊。
    想起来,看上去像了,简直就是了,是萧绒,确实。不过才过了十五年嘛,印象总还是有的,完全没错,瓜子脸,大眼睛,小嘴巴。是那种神态,是那种相貌。
    “你是萧绒?”高辉有点不知所措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下子又回到了中学时代,这十五年的事几乎算是全白经了。
    “你好高辉。”萧绒冲高辉笑,伸出了手。
    高辉也伸出了手,竟微微有点儿发抖。
  
            2
  
    这家名为“象牙海岸”的游泳俱乐部除了可以游泳,岸上还有台球桌可以打台球,还设有露天座的酒吧,游泳池的另一边门里有芬兰浴,可以蒸桑拿,可以按摩,踩背,一切模仿的就像是真的夏日海边。
    只是眼下是冬天,跟真正的夏日海边比起来,这里晃动的被棉衣捂得苍白的躯身就显出了些情色意味。
    在冬天营造夏天的氛围,实在是不自然。不过,这里面赤身裸体的人们也就是冲着这种不自然去的。
    坐在酒吧座里喝可乐的时候,田小军显得异常兴奋,完全被李萍萍迷住了。高辉心里颇多感概,为萧绒,也为自己。
    田小军领着李萍萍去跳台跳水时,高辉忍不住对萧绒说:“你好像一点儿也没变。”
    “不会吧?”萧绒笑道。
    “当然,肯定不是那个十五岁的小孩了,不过也实在不像是三十岁的女人,最多也就像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大学生。”
    萧绒笑了,说:“其实我的心早已老了。”
    “什么意思?”高辉探着脑袋问。
    “唉,那些事不说也罢。”
    “噢,明白了。”高辉说。
    “你明白什么了?”
    “结婚了?”
    “嗯。”萧绒点点头。
    “又离婚了?”
    “嗯。”萧绒笑着微微点头。
    “确实不说也罢。”高辉点了一支烟,有些想笑。
    “笑什么?”萧绒问。
    “因为没想到,真是完全没想到。碰到你,在这儿,有些感叹命运的神奇了。”高辉笑道。
    萧绒也跟着笑了,笑起来十分甜美的样子。
    “你也没怎么变。”萧绒说。
    “是吗?”
    “要不我们怎么会认出你呢。”
    “倒也是。”高辉说着,想起了憋在心里的疑问:“李萍萍可是变化太大了,跟我记忆中的人完全不一样了。”
    “是吗?我倒没觉得,可能是我和她常常见面的缘故吧。”萧绒含笑道。
    “不不不,她是哪哪都不一样了,真的。”
    “是吗?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会对她从前的样子印象那么深刻,为什么?”
    高辉顿时语塞,过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我记乱了吧,十五年,真是太遥远了。”
    “你还真是没记乱,”萧绒笑道:“她确实是跟从前完全变了个样。”
    高辉做出仔细听的样子。
    “不过这是个秘密。”萧绒说。
    “说说听听。”
    萧绒朗声笑了起来,说:“既然是个秘密,当然不能随便说了。”
    “求你了,你告诉我吧,我这人受不了别人卖关子。”
    “好吧,那你保证不告诉别人。”萧绒严肃地说。
    “当然。”
    “发誓?”
    “发誓。”
    “因为李萍萍做过一次彻底的整容手术,在日本做的。”
    “完了?”高辉问。
    “完了。就这么简单。”
    “可是为什么呢?干嘛她要做整容?”
    “其实我也觉得她没必要做,可是她就是不听。女人的悲哀,你懂吗?”
    “不懂。”
    “因为当时她要嫁人。”
    “噢,”高辉点点头,“现在我有点儿懂了。”
    “你不懂,”萧绒说:“萍萍当时处了好几个朋友,都吹了,都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白的原因,后来萍萍自己弄懂了,就是她长得不好看,当她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高辉点点头。
    “男人都是色鬼,你同意吗?”萧绒问高辉。
    “同意。”高辉点头。
    “你倒还算诚实。”萧绒笑起来。
    “后来她嫁出去了吗?”
    “当然。”
    “就是说她现在还有老公?”
    “没错。”
    “她老公一定很有钱?我想。”
    “为什么这么说?”
    “想像得出来。既然变得好看了,自然不会随便找个人就嫁喽。”
    “说得一点都不错。萍萍的老公生意做得很大,人也很体贴。”
    “岁数一定不小了。”高辉笑道。
    “你这就是庸俗的想像了。”萧绒也笑了。
    “对还是不对吧?”
    “没错。”
    高辉转头看了看在远处游泳池里成双成对嬉水的田小军和李萍萍,伸手向他们致意了一下。
    “我能把李萍萍整过容的事告诉我的那个朋友吗?”高辉说。
    “不能。”萧绒说。
    “那,我能把李萍萍是有夫之妇这个事实告诉我那个朋友吗?”
    “这随你便。”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6

 3
  
    两个小时以后,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
    高辉和萧绒是旧情人重逢,演绎出一些事情当在双方的预料之中。对于高辉来说,萧绒作为一个情感上失意的女人,此时自己的出现,恰到好处,简直得算是天赐良机。
    看样子,田小军和李萍萍也基本上是一拍即合。李萍萍虽然容貌上变得漂亮了,本性中那股骚劲却是一点儿没去掉,不但没去掉,而且还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演愈烈了。
    这种女人对田小军那种被动型的男人倒也正合胃口。
    当四个人穿好衣服从游泳俱乐部走出来的时候,车辆的安排也注定了这两组人的重新优化组合。
    萧绒是坐李萍萍的“欧宝”来的。
    高辉是坐田小军的“捷达”来的。
    女人穿衣服的动作总是比男人稍微慢一点儿,在门口等萧绒和李萍萍的时候,高辉开口向田小军借了车钥匙。
    田小军没有理由不借给高辉。一方面是哥们儿好不容易开了次口,一方面是田小军当然更想钻进李萍萍的“欧宝”里头。
    “我送萧绒吧,”高辉说着,看看李萍萍,故意把话说得像开玩笑,“你不至于不放心吧?”
    “我还真是不放心,不过,这也由不得我呀,得看萧绒的意思了。”李萍萍笑道。
    萧绒笑着对李萍萍说:“我倒是无所谓,只怕是你希望我腾地儿给别人呢。”说着,萧绒看看田小军,一脸暖昧的样子。
    看到萧绒那副惯于风尘的表现,高辉心里微微有种青春远去的伤感。女人毕竟是女人,不再是女孩了。当初那个柔弱、矜持、不解风情的萧绒如今停留在哪年哪月的哪个街角呢?
    如果当年的自己,在面对萧绒无数的冷硬拒绝时,会早知道有今天,当初自己会怎么想呢?
    这个小问题在某一刹那把高辉绕住了。果然世事弄人?果然聚散随缘?
    某一刹那,高辉想到了这样一句话:“我等你等了足足有十五年啊。”
  这句话在高辉脑子里一闪而过,如同一道舞台上的追光,放大了当年高辉对萧绒的没来由的喜欢。
  那少年最纯真的情感。
    “我等你等了足足有十五年啊。”
    这句话在高辉脑子里连过了两遍以后,高辉自己遂有点信以为真了,感动得差点没哭了。
    在那种情绪里徜徉了好一会儿,高辉才把自己拨出来。
    再看萧绒,竟生出些“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亲切感。
    缕缕柔情在心头来回舞动的时候,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也一并想了起来,朋友间为了名利的互相出卖和贬损,写完剧本拿不到钱的窘迫和狼狈,只限定编剧对于投资方来说是废纸一张的“不平等条约”,看人脸色,左右讨好,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拍马拍到了蹄子上,让人一把胡椒面砸脸上呛回来还不敢咳嗽……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阴差阳错,都是因为当年错过了萧绒。
    想起了《太阳照常升起》里的杰克和勃莱特。
    想起了《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失意情圣盖茨比。
    想起了《鸳梦重温》和《长别离》。
    想起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尔和冬妮亚。
    想起了《美国往事》里的“面条”和黛博拉。
    想着想着脑子里头就出现了主题歌,《昨天》、《随风去吧》、《昔日重来》、《千万次的问》、《再回首》、《我心依旧》、《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高辉越想越远,几乎完全走火入魔,犹如性交进行到一半,欲罢不能,非等射了才算是一站。
    萧绒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态度安详,一言不发。
    高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把车往郊区的路上开,目的地是自己刚刚买了没多久的新房子。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6

第四章 死者尚惜红
  
   1
  
  第二具血尸是距潘雯之死半个月后被发现的。
  死者叫尚惜红,女,27岁。是某五星级酒店的大堂经理。
  尸体是在一家叫做醉梦夜总会的卫生间内发现的。
  一个小姐下班时去上厕所,推开一间阁子间后,发现了尚惜红的血尸挺立在卫生间内,凶狠地盯着她。
  那个一片血红的尸体仿佛是要向人迎面扑来似的,吓得那个小姐当时就尿了裤子。
  此后几天,她都不能正常说话。
  只要有人向她靠近,她就会紧张地喊叫,甚至大声哭泣。
  
   2
  
  最后见到尚惜红的人是那家酒店的总经理张某。张某亦是尚惜红的情人。
  据张某说,那天晚上,尚惜红以加班为由向老公请假,事实上却是和张某去了一家酒吧喝酒。
  十二点左右,张某开车送尚惜红回家。
  因为怕被老公看到,尚惜红让张某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停车,然后步行回家。
  “那天,有没有什么别的异常情况?”
  “没有。”张某想了想,确实地说:“每回都是那样,没什么特别的。”
  当晚,尚惜红的老公等了尚惜红一夜,尚惜红一直未归。
  “你有没有见到……比如,一个穿灰色风衣,留着长发的女人?”
  “嗯……”张某想了想:“没有。”
  片刻,张某道:“我想起来了,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倒是见过你说的人,穿灰色风衣,一头长发的女人。那个女人一直背身坐在尚惜红的身后,也就是说坐在我的对面。我还多看了她几眼呢。”
  “你见到她的脸了吗?”
  “没有,一直没有。她是背着我坐的。直到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坐在那里呢。结完帐往外走的时候,我本来想回头看她一眼的,可是,我一回头,却发现那个女的竟然已经不在了。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3
  
  失踪的女人。血尸的出现。竟然总是伴随着那么个神秘的穿灰色风衣的长发女人。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8

第五章 别带她回家
  
            1
  
    “嗯,你去哪儿?”高辉一边开车,一边问萧绒。
    “你想带我去哪儿?”萧绒笑着问。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想。”
    “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
    “别想我了。”
    “不想你我就不知道该想什么了。”
    “想想去哪儿的问题吧。”
    “你不用回家吗?”高辉问。
    “遇到你,可以破一次例。”
    “真的是离了婚了?”
    “这个问题说起来没意思,以后告诉你好吗?”
    “你有小孩吗?”
    萧绒没有回答高辉,把脸转向了车窗外面。时间已经过了午夜,这城市犹如一座荒凉的废墟。
    “对不起,随便瞎问问。”高辉说。
    “没关系,我知道。”
    “要不,去我那儿坐坐?”
    “你本来不就是在往你哪儿开吗?”萧绒面无表情地说。
    高辉不再开口说话了。
    有点意思了,高辉心想,这些年,所有带回家的女人中这回肯定最有意思。因为高辉本意是根本不想往家里带的,一切全都是下意识的,竟然对方也就顺水推舟了。
    一个我曾经糊里糊涂喜欢过,但又完全不了解的几近陌生的女人。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9

 2
  
    “你自己买的房子?”过了一会儿,萧绒开口问道。
    “对,”高辉看着眼前的路面,说:“就是远点儿,图个便宜。”
    “哪个小区?”
    “凌云花园。”
    “凌云花园?”萧绒看看高辉,略带些惊讶地问。
    “怎么了?有问题吗?”高辉说。
    “没什么。”萧绒笑笑,然后从坤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点上一支,独自抽了起来。
    “没想到。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高辉笑着说。
    “什么没想到?”
    “我真的没想到今天会碰到你。你呢?”
    “说实话?”萧绒看看高辉,神态暖昧地笑笑。
    “难道你会想到我们今晚会在一起?”
    萧绒吐了一口烟,说:“怎么说呢,我当然不会想到,不过,最近这段日子我倒是常常会想起你,所以一见到你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常想起我?真的假的?骗我吧?”
    “没错,是在骗你。”萧绒说着,叹了一口气。
    “真的假的?你怎么会想起我?当初你对我那么反感的样子,我觉得你应该完全把我忘了才对,这才合情合理,我就忘了当初追求过我,我又根本不喜欢的那些女生了。”
    萧绒笑了,说:“有件事你可能一直不知道,其实当初我挺喜欢你的。”
    “这回是真的假的?我不明白。”高辉把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抓抓脑袋。
    “其实这么些年来我一直都会想起你,”萧绒说:“稍微长大一点儿后,有了真正的初恋,到了年纪后的那种正正经经的恋爱,甚至后来结婚,嫁人……”
    “天呐?怎么会?”高辉笑了一声。
    “我后来每一次恋爱都会想起你,我觉得你当初是真的很喜欢我,应该说,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强烈地感觉到有另外一个人在喜欢自己……”
    高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沉默了一会儿,高辉认真地说:“你也是我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异性。”
    “我知道。”
    “你和李萍萍一直这么要好么?”高辉问。
    “怎么了?”
    “随便问问,只是觉得奇怪。十几过去了,按理说,小时候的朋友早就应该各奔东西了。”
    “我们初中毕业后各自考上了不同的高中。初三那一段,不知为什么,也可能是忙于应付考试的缘故,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从前那么多话了,上高中后干脆就没了联系,直到前两年,我们也是偶尔碰上才找回了从前好朋友的感觉。”
    “原来如此。”
    “不过人长大了,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地说话了,只不过是无聊的时候约好了一起出来玩呀,逛逛街什么的。”
    高辉点点头,心里觉得踏实了一点儿。自己和李萍萍那一段往事,也许李萍萍早已经忘记了。
    最好是大家都忘了。高辉想。
    两个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像在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还不到?”萧绒没话找话地问道。
    “确实是有点儿远。”
    “算了,闲着也是闲着,给你讲个笑话吧?”
    “行,最好是我没听过的。”高辉笑话还没听到,人已经先笑了起来。
    “这是件真事,说的是有一个出租司机晚上拉了个女鬼的事。”萧绒看了眼高辉,把车内一直轻轻开着的音响关了。
    “喂,这是笑话吗?鬼故事就别讲了,这点儿讲鬼容易把鬼招来。”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9

萧绒笑着拍拍高辉的肩膀,说:“你老老实实听着啊,说有个出租车司机晚上出来觅活儿,都半夜一点了,见一女的在空旷的街边招手,穿一身白衣服,还提一黑皮包,本来想不停的,略一犹豫,习惯性地还是踏了刹车。车一停司机立刻就后悔了,那女的那哪儿是人啊?脸长得那叫一个寒碜,那叫一个惨不忍睹,长得难看不说,还面无表情。司机问了,去哪儿啊?那女的一报地名,那声儿,像猫爪子挠玻璃似的,那叫一个难听,这都不说了,那女的报的那地名也特偏,郊区,司机是真不想去,怎么应付说去不了要收工回家了什么的,女人都不答应,告说只要拒截,人家就要去告。没辙,司机硬着头皮开车上路了。一路上心里这叫一嘀咕,这女的什么人啊?怎么这么邪啊?我怎么这眼皮直跳啊?想着想着,抬头反光镜朝后一看,没看见那女的,这下司机心里毛了,跟后面说话,没人应。炸着胆子,司机停了车,趴座位上扭头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高辉问。
    “后面没人,只有那只黑皮包。这一下那司机可是真惊了,人去啊儿了?丢下这么大个一黑皮包里面是什么啊?照这路子一想,司机魂儿都快飞了,赶紧把车开车队报告去了。到了车队,等哥们儿们聚多了才敢把那黑包哆哆嗦嗦给打开,你猜包里是什么?”
    “一堆头发?”
    “不是。”
    “难道是人皮不成?”
    “差不多。是衣服,女人穿的衣服。”
    “这有什么呀?”
    “是没什么,可那衣服跟那女的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好几套。同事们安慰了那司机几句,司机回家找老婆睡觉去了,可这事儿司机还是没整明白。晚上那司机是再也不敢扫街寻活儿了,改白天了。两天后,那司机正拉着活儿呢,车队把他给呼回去了,到了车队一看,人那女的来告他了,说:我刚把包往后座一放,关上车门,正想坐前座呢,你可倒好,把车飞似的给开跑了,你是成心要抢我的包是不是?我这包里都是准备第二天上摊卖的衣服,就靠这养家呢。”
    高辉乐了。
    萧绒自己也跟着乐。乐了一会儿,萧绒不笑了,表情严肃地问高辉:“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高辉心里微微有些怔,他看看萧绒,说:“不信。”
    “如果有一天,真有鬼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样?”
    “嗯,”高辉想想,说:“当然是男鬼杀之,女鬼纳之了。”
    “胆够大的,”萧绒笑道:“女鬼你都敢纳,要知道,从来都是女鬼最厉。”
    “这我倒不知道,为什么?”
    萧绒咯咯地笑起来,说:“因为女人心最毒啊,做了鬼当然厉了。”
    “原来这样,”高辉笑了,问萧绒:“你的心毒吗?”
    “以后你可以自己慢慢感觉。”萧绒说。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9

 3
  
    “凌云花园”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小区,有别墅,也有普通的公寓。
    别墅区和普通公寓区是分开的。不知为什么,在两个区的连接处,中间隔了一道铁丝网。
    高辉买的是那种三室一厅的住宅楼。因为小区尚在开发中,许多楼还没有卖出去。
    高辉所在的那栋楼刚刚建成还没多久,虽然据小区物业管理人员说,那栋楼的房子都已卖了出去,可事实上,实际的住户却很少。
    高辉曾经数过一次,晚上,除了高辉自己家里亮着灯,全楼里几乎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住人。
    为此,高辉特意制做了一种特别厚的绒布窗帘,希望完全能遮住自己家里发出的灯光。
    因为从楼下望去,自己那里发出的灯光实在是太显眼,也太孤单了。
    高辉把车停在楼前,对萧绒说:“到了。”
    萧绒看看车窗外,说:“这也实在太荒凉了。”
    “没事,住惯了就好了。”高辉安慰她说。
    “你一直在这儿住?多久了?”萧绒下了车,问高辉。
    “没多长时间,”高辉说:“我也不是经常在这儿住,只是偶尔来这里,平常一般我住在城里,我父亲那儿。”
    “噢,明白了。”萧绒说。
    “明白什么了?”
    “你一般只带女孩回这里。”
    “嗯……”高辉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诚实一点儿好,就说:“偶尔吧。”
    “你的艳遇多吗?”
    “非常可怜,几乎没人愿意跟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萧绒笑了,她挽起高辉的胳膊,说:“是不是只有我才这么傻。”
    “算是吧。”
    高辉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萧绒说:“整个单元只住着你一户是吗?”
    “你怎么知道?”高辉回头,问道。
    “因为一路走上来,只有你这里装了防盗门。”
    “你倒挺有观察力的,”高辉说:“不过,确实没错。”
    萧绒拍拍高辉的后背,说:“如果你对门的那家,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太吓人了,”高辉说着打开了门,用手摸索着,弄亮了客厅里的灯。
    “到地方了,进来吧。”高辉说。
    萧绒站在门口没动,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高辉。
    “怎么了?进来啊。”高辉鼓励地对萧绒说。
    “我不敢进去,我想回家了。”萧绒说。
    “怎么了?怕什么?”高辉皱皱眉头。
    萧绒的神情非常紧张,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你不会后悔吧?”
    高辉愣了,问:“什么意思?”
    “我怕我一进去,就会做出让我们都会后悔的事情。”
    高辉笑了,他柔声地对萧绒说:“只要跟你在一起,无论有什么事情出现,我都不会后悔的。”

und 发表于 2010-8-7 22:59

        4
  
    高辉的房子布置得非常简洁,因为不常在这里住,所以除了必备的家俱,整个房子几乎感觉不出有多少因为凡俗生活而带来的烟火气。
    萧绒在屋里转了两圈,把目光放在了高辉床头的一张照片上。
    “这是你的女朋友还是老婆?”萧绒问。
    “嗯……”高辉想了想,说:“算是女朋友吧。”
    萧绒笑了,说:“干嘛说算是?是就是嘛。”
    高辉自嘲地笑笑,说:“就那么回事。”
    萧绒拿起镜框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镜中人,由衷地赞道:“长得挺漂亮的。”
    “就那么回事。”高辉从萧绒手中夺走镜框,放回到桌上。
    “她是干什么的?演员吧?”
    “你怎么知道?”
    “干你这行的,我想平时接触最多的应该就是女演员了。”
    “嗯,算是吧。”高辉在床上坐下来,低头点了一支烟。
    萧绒看看高辉,也在床头的梳妆台前坐下,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扭头对高辉说:“你紧张吗?”
    高辉摇摇头,但他心里确实有点紧张。那种因为兴奋而起的紧张。
    “我干嘛要紧张?”高辉控制了一下自己体内的冲动,故做轻松地对萧绒笑笑。
    “万一你女朋友这时候回来了呢?”
    “那不可能,”高辉说:“她并没有和我同居,况且现在她在拍戏,住在剧组里。”
    “那也不能排除她万一会来这里找你的可能呀?”萧绒固执地追问。
    高辉叹了口气,说:“确实,有这种可能,而且她从前还真干过这样的事,突然跑来找我。”
    “抓到过你吗?”萧绒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你想哪去了?她干嘛要抓我?她是来给我惊喜的,我只有在写东西的时候才闷在这里,图个清静。”
    萧绒点点头,说:“万一她突然来了,打开门看到我们,会出什么事?”
    “这怎么了?”高辉装傻,说:“我们并没有干什么呀?”
    “如果她打开门时,发现我们是这样呢?”萧绒说着,站了起来,她走到高辉面前,把高辉轻轻推倒在了床上。
    萧绒跪在床前,用手轻轻拉开了高辉牛仔裤的拉链。像是烤面包机烤好了一片面包一样,“腾”的一声,面包被弹了出来。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而且自己竟完全是被动的。高辉感到惊讶之余,被一种莫名但却巨大的快感吞没了。
    萧绒抬起头:“如果她看到我们在这样,会怎么样?”
    高辉站起身,一把抓住萧绒,把她推倒在床上。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0

第六章 死者梅露
  
   1
  
  梅露,21岁,佳木斯市人。醉梦夜总会的领班。
  自从在醉梦夜总会的卫生间发现了血尸,醉梦夜总会几乎算是关张了。小姐们全都不敢来这里上班了,小姐们的客人们也不知道被人带到了哪里。
  梅露是这家夜总会老板的情人。
  所以,她还坚持上班,同时,尽量鼓励从前的小姐妹们继续来这里赚钱。
  夜总会的女用卫生间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了。
  老板想了半天主意,最后决定,将女卫生间换成男用的,将男用卫生间换成女用的。也就是说,让客人们用那间死过人的,让小姐们用相对来说有些安全感的。
  梅露就是在那间改换过来的原男用卫生间内失踪的。
  
   2
  
  最初,那名外号的三和尚的夜总会老板并没有在意梅露的突然失踪,他已经梅露可能没打招呼就开溜了。他知道,那天梅露正好来例假,晚来早走也属正常。
  可是另一个小姐却笃定梅露不可能早回去,她一直在等梅露一起打车同行的。
  后来,在卫生间内,那个小姐可现了梅露的长裙和鞋子。是上班坐台的性感工作服。而梅露平时所穿的衣服依然放在小姐包房里没有人动过。
  梅露的人呢?竟然就那么赤裸裸地消失了?
  三和尚没有报案,一直没有报案。
  他一直觉得是有人在暗中害他,害他的生意。他也没让那名小姐张扬梅露失踪的事情。他不想影响他的生意。
  
   3
  
  不可思议的是,梅露做过第三具血尸竟然出现了另一家夜总会——美乐歌舞厅——总经理李某的床上。
  李某有个习惯,每周三的晚上都会连威胁带哄骗地让在自家歌厅上班的小姐到他的办公室里免费服务一番。
  小姐们都知道,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床。一张很大很舒服的床。
  那天晚上,李某看上的是十八岁的李凤珠。
  李凤珠留着一头长发,说话轻声细语的,是内型的南方女孩子。
  “珠珠,到我办公室里去等我。有事找你。”
  李凤珠不说话,坐着不动。
  “去啊。”
  李凤珠没好气地回答:“大姨妈来了。”
  “你他妈的,二姨妈来了你也得去。哥哥喜欢你的大姨妈。”
  李凤珠气得站起来就走。
  喝了几杯酒后,李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出乎他的意料,一向不肯向他就范的李凤珠竟然真的等在他的办公室里,而且不像其他小姐那样是坐着等,而是躺着等。
  躺在床上。
  李某顿时来了兴致。
  他悄悄走上前,掀来被子,被子里竟然是一具被一件灰色风衣裹里起来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灰色的大风衣把那具血尸裹着很严密,只留着一头发长露在风衣外面。
  事后查明,那具血尸不是李凤珠,而是在醉梦夜总会失踪的梅露。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0

第七章 我会再来找你的
  
            1
  
    “我没想到我们会这样?我这是怎么了?”萧绒喘息着说。
    高辉注视着萧绒,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升起一种比“性”本身更加令人快意的满足感。
    “我们这是不是犯罪?”萧绒一阵尖叫后,仍然喘息着说。
    高辉不想说话。此时,他真的希望时光能够倒流,他不是三十二岁,他身下的女人也不是三十岁,他们是十七岁的少年和十五岁的女孩。
    “我们不该这样的。”萧绒口中喃喃自语,不一会儿,竟然流出了眼泪。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到了枕巾上。
    高辉愣住了。他不得不停下动作,柔声寻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继续吧。”萧绒用枕巾蒙住脸。
    高辉揭开枕巾,看着萧绒,说:“怎么了?真的?”
    萧绒冲高辉笑了一下,说:“你真的太棒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高辉吻了一下萧绒的泪水,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我爱你。”
    “我知道,别说这个了。”萧绒说,“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高辉于是又动作了起来。这时,他忍不住想,如果现在萧绒是那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女孩,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能也一样会忍不住哭吧。
    想到这里,高辉完全被自己内心涌现的柔情捕捉了。变成了俘虏的高辉在完全交出自己的那一刹那,忍不住想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一下。
    ……
    高辉喘息着为自己点了一支烟,烟雾喷出的时候,高辉有一种似乎什么都已看穿的想法。
    命。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高辉想不起这是谁写的诗了,可能是北岛吧?还是谁谁谁的,活着似乎也就是这么回事。高辉想。
    萧绒赤裸着从床上站起来,说:“我去冲一下。”
    “好,卫生间里拧开莲蓬就是热水。”高辉疲倦地躺在床上,看着已经赤脚下地的萧绒。
    “喂,回来。”高辉喊了萧绒一声。
    萧绒已经走到了卧室的门口,她回过头,说:“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看看你。”高辉说。
    萧绒冲高辉笑笑。
    “你实在是太美了。”高辉由衷地说。
    “真的假的?”萧绒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说:“我老了。”
    “不,你看起来竟然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高辉说。
    “怎么会?”
    “真的,不骗你。”
    萧绒又走回到床边,坐下来,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抽,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萧绒看看高辉,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
    “我不这么认为。”高辉说。
    “我不介意你有女朋友,可是……”萧绒咬咬嘴唇,说:“可是我有丈夫。”
    “你没离婚?”高辉问。
    “没有。”萧绒说。
    “怎么回事?说说。跟丈夫感情不好?”
    “算了,我不想说了,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当然可以。”高辉看着萧绒,笑了笑。
    萧绒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写东西用电脑吧?上网吗?”
    “偶尔。”高辉说。
    萧绒笑了,说:“以后要是我们不方便见面的话,我们可以在网上聊天,那时候我再仔细给你讲我的故事吧,可以写成一个二十集的电视剧呢。”
    “哦?那样的话,我可发财了。”高辉笑道。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0

           2
  
    天亮以后,萧绒走了。
    高辉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萧绒已经不在了。自己旁边的那床被子已经被整齐地叠好,规规矩矩地放在了床角。
    看看表,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高辉赤裸着站起身,打开窗帘,阳光“哗”的一声倾泄进室内,那种力度像是昨夜自己体内激情的决堤。
    高辉重新躺回到床上,又仔细地回味了一遍昨夜的温柔与缠绵。为了配合自己的心情,高辉抽了一支烟。
    烟雾迷漫开来的时候,高辉似乎重又看到了萧绒那魔鬼般的身材,那些惊叫,那些狂疯而大胆的动作,那种不伦之恋所产生的刺激……
    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知道。
    她目前从事的是什么工作呢?哈,竟然也没有问。
    怎样再和她联系呢?哇塞,竟然也没有问。
    想到这里,高辉微微有些懊恼,整整一晚上,我们都说什么了?想不起来了,只记住了自己的激动,只记住了面对自己的是一个他朝思暮想许久的佳人,其他的竟然全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事实上,那些东西也根本都不重要,高辉想,重要的是有那么一夜就够了,足已以偿还自己青春时期的那种苦苦的单相思了。
    看来命运还是很公平的。
    不知道田小军和李萍萍发展得怎么样了?也许可以再从李萍萍那里问一些萧绒的情况。
    高辉穿上内裤,走进卫生间的时候,吓了一跳。思绪马上被打断了。
    卫生间的镜子上被画得乱七八糟,一片猩红的狼籍。
    高辉定了定眼神,仔细去看,忍不住笑了。镜面上是用口红写的字,有一个手机的号码,还有一个E--MEIL的网址。
    围着那些数字和英文字母,是一行写得凌乱的字迹:“我会再来找你的。”
    高辉看了镜面许久,下面忍不住又有些冲动了起来。这个女人,想不到竟然还会这一手。高辉想。
    算了,先不擦了,让那些字迹在上面多呆一会儿吧。
    洗漱完毕,高辉在厨房里忙和了一会儿,为自己简单准备了点儿早餐,冲了一杯咖啡。
    这时候,高辉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高辉拿起电话。
    “艳福不浅啊你。”一个男人的声音直眉瞪眼地闯进了高辉的耳膜。
    “嗯?你丫谁呀?”高辉满脑子都是萧绒,没想到会是个男人,立马觉得有点蒙了。马上想到了萧绒的丈夫,不会吧?高辉想,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你丫说我是谁呀?跟我装孙子?”
    高辉听出来了对方的声音,是陈勇,松了口气,马上训斥对方:“操,你丫怎么拿起电话就说话呀?以后说话前先自报家门成吗?”
    “连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你丫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吧?”对方一点儿不买高辉的帐,继续调侃。
    “别操你大爷了,有事说事。”
    “听说昨儿你和田小军斩获颇丰?”
    “听谁说的?”
    “你丫是不是让那小娘们整成弱智了?当然是田小军说的了。”
    “操,丫那张嘴可真够大的。”
    “赶紧到我这儿来吧,”陈勇说:“一方面汇报工作成绩,一方面咱再把上回的帐平了。”
    “你跟那哥俩约了吗?”
    “都约好了,就差你了。”
    “行,马上去。”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0

  3
  
    陈勇打电话给高辉其实是约他去打牌。
    高辉、陈勇、田小军和李力,这四个人常常凑在一起打牌。无聊的时候,不打牌消磨时间又去干什么呢。高辉和田小军还喜欢泡妞,可陈勇却除了打牌,连泡妞这种爱好都没有。每每想起这事来,高辉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三十大几的男人竟然对女人无甚兴趣。
    说起来,他们四个人得算是一个小团伙,制作影视剧方面的小团伙。陈勇是导演,正经电影学院科班出身;田小军开了一家广告公司,找钱是他的拿手好戏;李力的专业是摄像,跟陈勇是同学;高辉作为编剧,写本子自认为是高手。
    就这么回事,他们四个人组合到一起,是一个小型流水线,四个人共同捧着一只饭碗,相依为命。
    因为最近手头没活儿,所以四个人几乎同时“失业”,加上陈勇的女友正在跟着别的剧组在拍戏,所以陈勇家里立刻变成了哥们儿的临时俱乐部,只要约上了牌局,几乎都是从下午打到第二天天亮。
    高辉到的时候,那哥仨已经等了他半天了。高辉把田小军的车钥匙扔还给他,说了句:“谢了。来的路上给你加了回油。”
    “昨儿怎么样?”田小军冲高辉眨眨眼。
    “你呢?”高辉反问。
    “我们没怎么着,后来我们俩又找了个酒吧,聊了一晚上。”
    “不会吧?”高辉笑道,“你觉得李萍萍怎么样?”
    “般般。”田小军说。
    “那你丫还跟人闲聊什么呀?扑完了走人吧,这才是你丫一惯的风格呀。”
    “别别,别这么说,哥们儿还不至于那么流氓。”田小军一边码牌一边自谦道。
    “你们都聊什么了?说说听听,提我了吗?”高辉问。
    “提你丫干嘛?我们套磁。”
    “没提我就行。”高辉笑道。
    “等会儿,让我想想,还真提了你一回。”田小军看看高辉,说:“好像是说你买的房子的事。”
    “我的房子?李萍萍知道我的房子在哪儿吗?”
    “是我提起来的,李萍萍一听,就说你买的那个小区经常闹鬼什么的。不骗你,她说得特认真,好像你那片小区从前是块坟地什么的。”
    “别操蛋了,丫怎么知道?”
    “她是听萧绒说的,萧绒没跟你说吗?她的房子也是买在凌云花园的。”
    “啊?”高辉愣了,“有这事?她还真没跟我说。”
    “那回头你问她吧。”田小军低头理牌。
    高辉有点儿坐不住了,想立刻跟萧绒联系,可惜,她的手机电话以及网址都还写在自家的卫生间镜子上,未带在身边。况且,另外这哥几个都是视打牌为第二事业的主儿,为了一个女人而如此如坐针毡,也确实让朋友们嘲笑,高辉想了半天,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萧绒原来也住在凌云花园?
    怪不得好像昨晚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提到那个小区名,萧绒好像微微一愣呢,当时自己也没怎么在意。
    想到这里,高辉突然发觉得自己竟然忘记了萧绒的长相了。
    那个昨晚和自己共度一宵的女人长什么样来着?呀!竟然真的记不起来了。
    于是回想他们之间谈话做事的某个细节,偶尔灵光一闪,想起来了,紧接着精神一放松,立刻又想不起来了。
    坏了,高辉想,这怕是恋爱的征兆吧。
    二十七岁那一年,高辉那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就是那么发生的,只要一扭脸,他就想不起他当时女友的容貌了,于是整天在想,想着想着,就发现自己竟然再也无法失去她了。
    于是高辉有意识地不再想萧绒。不过是场一夜情罢了,专心打牌吧。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1

4
  
    北京远郊的一处影视卫星城里,电视连续剧《玩偶青春》剧组刚刚收工。
    女一号罗娟对女二号李小洁说:“今晚上咱们回城怎么样?”
    李小洁看看罗娟,笑了起来:“怎么了?想老公了?”
    “偷偷跑回去看看他在干嘛?”罗娟说,“你想不想回去给你那位一个惊喜,想回去我带你。”
    “明天的戏怎么办?一早再赶回来?”
    “赶回来呗。”罗娟说,“你那位现在是不是在凌云花园那儿窝着写东西呢?不是正好顺路嘛,我开车先放下你,明早上再来接你。”
    “万一他不在那儿呢?先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呀?搞得就是突然袭击,打了电话就没意思了,你不是怕撞上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吧?”罗娟取笑李小洁道。
    她们都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长得甜美,动人。一看就是吃演艺行这碗饭的,有盘有形,但就是给人一种没什么脑子的印象。
    “吃了晚饭咱就走吧,我叫你。”罗娟说。
  
            5
  
    “操,哥们儿豁出去了,八万!”在陈勇家里,高辉皱着眉头考虑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把手里捏了很久的那张牌扔了出去。
    “就是它。”陈勇看看高辉,笑着推了牌。竟然是单砍八万。
    牌桌上已经扔了三张八万在里头了。
    “操,”高辉叹了口气,道:“扔了八万哥们儿就七对上听了。”
    坐高辉对家的田小军哼了一声,挖苦道:“都这时候了你丫还想上听的事呐?赶紧拆牌打吧。”
    下家的李力也跟着开始挤兑高辉:“你丫整个一倒霉催的。”
    洗完牌,高辉拿起烟点了一支,喷出的烟雾很快就开始缭绕在了对面田小军的脑袋上。可能是因为不喜欢别人抽烟的烟味,其他三个人也都把烟点了起来。
    在烟雾中,有一刻,高辉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理感觉,这三个人似乎突然都变得陌生了。
    他们是谁呀?我好像是不认识他们呀?
    我是谁呀?我怎么坐这儿了?这是哪儿啊?
    恍然间,高辉看到在坐的三个朋友的脸色突然变得像纸一样白了。然后,他们的面目开始模糊,眼睛、鼻子、耳朵慢慢地变成了稀稠的浓汁,正在从那三张白色的面孔上往下流。
    高辉定了定神,心里告诉诫自己:“千万别胡思乱想,这些都是哥们儿。”
    手底下,高辉的牌理已经完全乱了。可是眼前却变得正常了。坐在自己眼前的依然是自己的好朋友们,不是陌生人,也不是怪人。
    可是精神稍一放松,那种怪念头就又出现了,像是一只讨厌的苍蝇,轰来轰去轰不走,嗡嗡地围着你转。
    “他们是谁呀?我是谁呀?”
    高辉开始觉得害怕了。今晚上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学三年级时,高辉有过一次奇怪的经历。当时高辉因为发烧在家休息,他妈妈从单位请了假照顾他。吃过药以后,高辉睡了,醒了以后,他便开始鬼使神差地觉得他似乎不认识他妈妈了。尽管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那就是我妈妈,我知道。”可是在他眼中看到的却完全是另一个陌生的女人。
    然后,那个九岁的高辉的想像力便开始刹不住车了,她不是我妈妈,她是化装的,她是另一个人,她别有居心……
    一路联想了下去,高辉几乎吓得不敢再闭上眼睛了。奇怪的是,在那种联想汹涌进行时,高辉心里却依然算是清醒,他一边胡乱联想,一边又对自己的母亲充满了内疚。
    那种内疚让他非常痛苦。
    后来,她母亲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单位有急事要她去。作为医院的护士长,高辉的母亲在自己的儿子和别的病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妈妈很快就会回来。”她摸摸高辉的头,安抚说。
    这时,高辉立刻觉得妈妈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堆让人反胃的模糊的血肉。
    “别走,会有汽车撞你的。”高辉说。
    “小孩子,净胡说。”母亲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她站起身往外走时,嘴里轻声念叨了一句:“这孩子别是脑子烧坏了吧?”
    那一天,高辉的母亲果然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在她骑车往医院赶时,一辆卡车在路口把她连人带车轧了个满拧。
    多年以来,高辉一直觉得母亲的死跟自己有关,虽然这件事他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他的父亲。
    类似这样的事,后来还出现过几次,上到初中时,有一段高辉无论怎样都挥不去那个一直对他很慈祥的班主任老太太要被楼上坠下的重物砸死的念头。
    没过多久,那个老太太果然因为抢救一个从高楼上掉下来的儿童而当场被砸得颅骨粉碎。据说,那个老太太异想天开想接住的儿童从十几层楼上掉下来,快接近地面时已重达千斤。
    报道班主任事迹的报纸上仔细讲解了关于自由落体和重量增加的科学道理。那些科学道理是怎么回事其实高辉一直都没怎么弄明白,他唯一弄明白的事是:
    以后甭管看见谁从楼上掉下来了都别接,赶紧躲远点儿,只要挨上了就得一块死。
    那种死法才是名副其实的被人死前拉去了当垫背的呢。
    此后,高辉便有些害怕自己的怪念头了。每当他突然发现某个熟人突然在自己眼前变得陌生,高辉总是努力克制自己继续想下去。
    这种克制确实也有一定的效果,往往熬过那一会儿,高辉再看什么都正常了。
    接下来的四圈牌,高辉就是在那么熬着。
    熬的结果是,他把把点炮包庄,已然输了小一千块钱了。
    可气的是那哥仨还不知道高辉在悄无声息中救了他们的命,还在为高辉烂得出乎道理的手气而幸灾乐祸呢。
    那劲儿熬过去后,高辉松了一口气。好多年没这样了,今儿是怎么了?
    这个晚上实在是太怪了,恐怕真是要出事。到底出什么事,高辉想不出来,可就是觉得不对劲,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发虚。
    “今儿晚上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呀,哥们儿突然觉得有点儿六神无主。”清醒过来后,高辉对其他三个哥们儿说。
    “没错,是这感觉,我们输钱的时候也都这样。”李力说完,其他人也都嘿嘿地笑了起来。
    高辉于是不再说话,闷头理牌。
    也许没什么事,也许是自己属于那类比较敏感的人罢。过了一会儿,高辉自己安慰自己。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1

            6
  
    罗娟把她那辆心爱的本田车停在了高辉楼下,李小洁打开车门时,对罗娟叮嘱崐道:“明儿别忘了早起。”
    “放心吧,忘不了。”罗娟看看李小洁,笑着说:“你真可爱,但愿你老公在家,但愿没别的女人。”
    “你也是。”李小洁打趣道。
    “来宝贝,亲亲,”罗娟把脸凑到正要下车的李小洁脸上,亲了两下。
    “你还得再开一个多小时吧?路上当心。”李小洁说。
    “没事,晚上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明儿见亲爱的。”
  
            7
  
    到了晚上快十点的时候,高辉的牌还是没任何起色。弄得那哥仨觉得再认真打下去几乎是等于在欺负高辉了。
    陈勇率先放松了状态,把注意力从牌局中跳了出来。
    “白脸。这张绝对不点炮,哥们儿手里就有三张,拆了打了算了,哥们儿也不想和了。”
    陈勇扔出牌后,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们知道吗?最近晚上特乱,已经是第六个女孩被人用相同的手法杀了。”
    高辉问:“怎么了?”
    陈勇说:“特怪,据说那些女孩的皮都被剥了,手法极为纯熟,都怀疑是屠宰厂专业人士干的,要不然活儿不会那么利落,你想想,在大街上从容地扒下一张人皮来?!”
    陈勇边说边“啧啧”连声,称赞那位“专业人士”为“高手”。
    “哥们儿都想为这事拍一片子了,干这事儿的那孙子一定他妈特逗,也不知丫是为了什么?那几个女孩互相是一点儿边都不沾,说实在的也挺可惜的,哥们儿前一段到刑警大队想探探这事,那些女孩的照片我看了,生前长得还都挺漂亮的,你说那孙子是为什么?”
    “就是变态呗,还能有什么呀?”高辉说。
    “操,哥们儿一定得拍这么一片子,绝对牛逼,李力你想想,那画面,操。”陈勇推了牌,沉浸在了他的想像中。
    “我看你丫就是一变态。”李力看了陈勇一眼,“晚上讲这事,你丫还让我回家吗?没准那孙子就是一出租汽车司机呢。”
    “你丫这事哪儿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高辉问。
    “嘁,能让你知道?这是绝密,封锁着消息呢,要让老百姓知道了那还不乱了,还不得人心惶惶?”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最近这一两个月的事,哥们儿是通过内部人士得到的消息。”
    “你丫吹牛逼呢吧?刑警大队的门朝哪儿开你知道吗?”
    “操!”陈勇站了起来,走到书柜前开始翻找,“你们以为我闲着呢?跟你们似的没事就打牌泡妞?哥们儿为了找素材在到处奔走呢。哥们儿一定得拍这么一个吓人一跳的片子。”
    陈勇站起身,拿着一摞相片和剪报似的东西扔在了高辉面前。
    高辉一翻开那个文件夹,吓得立刻又合上了。那情景实在是太惨了,那几个女孩们完全看不出还是个人来了,血肉模糊成了一片。
    “你丫确实是变态了,弄这个。”高辉摁摁太阳穴,道。
    “都是在路边发现的,这案子现在正在查着呢。”陈勇说。
    这时候,楼道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咚咚咚地上了楼。
    四个人都侧耳去听,李力开了句玩笑:“别是那孙子来了吧?那个杀人狂。”
    陈勇脸色都变了,说了句:“操,是我媳妇。”
    然后就飞速地用铺桌的毡子来包麻将,包好了就往床下塞,没等活儿做完,罗娟就已经开门进来了。
    大家谁都没想到罗娟会突然回来,所以心里上几乎都没任何准备。罗娟最烦陈勇在家招人打牌了,这谁都知道。同时大家也都知道,虽然陈勇在自己的剧组特牛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特怕罗娟。
    罗娟今年二十出头,人长得水灵,线条顺得按陈勇的话说:“超一流的身材,不拍三级片都屈才了。”
    陈勇看到罗娟时,手里还拎着那一包未及收起的麻将,发了会儿愣,才说:“你怎么回来了?这点儿?”
    罗娟撒了个小娇,说:“想你了呗,不行啊?”
    然后冲每人都笑笑,说:“玩呢吧,没事你们接着玩吧。”样子是特懂事,特大方的那种。可大家心里都知道,今晚上陈勇的性生活怕是甭想随心所欲了。
    于是高辉等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说:“正要走呢,正要走呢。”
    “没事,那咱们就接着玩吧。”陈勇看看哥们儿,强撑着说,“再说咱剧本还没谈完呢。”
    “什么剧本啊?”罗娟假装感兴趣地问陈勇,这时候,她已经和陈勇陪高辉他们几人走到了门口。
    没等别人回答,陈勇突然想起了那个无中生有的所谓“剧本”,认真地冲罗娟说:“你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一趟多好,现在晚上不安全你不知道?”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罗娟看看高辉,说:“你也赶紧回你那儿吧,我带着你媳妇一块回来的。把她放你那儿了我才开回来的。”
    “啊?”高辉愣了一下,马上想到了萧绒写在卫生间的电话号码,网址和那句话。
    坏了。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1

第八章 死者李凤珠
  
   1
  
  李凤珠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生活在她周围人的警觉。李凤珠和另一个女孩合租一间房子。有一天,李凤珠对室友说,她想回老家去呆几天。
  室友回忆说,那天早晨,李凤珠去赶火车,是李凤珠的一个客人朋友来接她的。那个人开着一辆红色的捷达车,等在楼下。李凤珠下楼后,那个人还帮着李凤珠把箱子塞到了后备箱里。
  据她回忆,那个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长风衣,是个男人,高个很高,头发是言承旭的那种发型。
  “长得倒是挺帅的,不过,我在楼上往下看,基本上什么都没看清楚。”
  
   2
  
  过了一段,那个女孩见李凤珠仍然不归,决定找一个朋友来同住。那个女孩晚上在壁橱里找衣服时,发现了李凤珠的血尸。
  她直挺挺地戳在壁橱里,像一件用红色塑料做成的衣服架子。
  不同的是,她脸上的肉基本没有了,露了白花花的牙齿,像是在对着人不停地大笑着。
  
   3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到壁橱里去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两个女孩子在警局里不停地哭泣,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肯定那个穿灰色风衣的人是男人吗?”
  “我不知道,我没看清他的脸,虽然他在上车前还冲着楼上张望来着。可是我真的没看清他的脸。也许她是女人吧,我不知道。”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2

第九章 血尸
  
            1
  
    这里面只有田小军有车,现在这点儿只得仗义一点儿送高辉和李力回家了,尽管他可能不大情愿。
    路上,田小军问:“你们说陈勇他老婆回来干嘛呀?深更半夜的。”
    李力说:“这还不清楚,本来那小妞想扫黄,没想到变成了抓赌。”
    田小军叹口气:“操,这两口子真他妈累,互相都在防着那种,丫陈勇是真没出息,要我,我他妈才不管呢,我他妈就这样,看不惯你丫就走。”
    李力说:“那样他老婆也不会走,其实是他老婆离不开他,可丫陈勇却总觉得是丫自己离不开他老婆,丫是真没劲。”
    高辉说:“也是啊,这些年也没见陈勇睡过哪个女演员啊?除了他媳妇。”
    田小军愤怒地说:“我操,丫是那么一种人,比古代的那些娘们还奇怪,睡鸡随鸡,睡狗随狗,丫睡完别人,人别人都不当真,完就完了,丫还认真起来了,我跟你说,丫这种人就是除了他老婆,你让丫操别的女人,丫鸡巴都能紧张的挺不起来。你信吗?”
    刚说完“你信吗”这三字,田小军突然踩了个急刹车,高辉和李力同时扑向了前面。
    高辉的眼镜被撞飞了,眼眶被弄得生疼,忍不住骂道:“我操,你丫干嘛呢?”
    田小军脸色煞白地看看高辉:“歇了,撞人了。”
    三个人哆哆嗦嗦地下了车,围着那辆破捷达转了三圈,发现什么人也没有。三环路面很空旷,偶尔有辆空的出租车驶过。
    “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田小军站在路上,拍着自己的脑门望着夜空使劲想:“是撞人了呀,没错。我正跟你们说话呢,突然一女人出现在了我车前面,根本来不及了,哥们儿一刹车,那女的就倒下去了。”
    “没错,我好像也看到了。”李力冲高辉说:“是有一女的,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脸色也特白,那一刹那眼睛瞪特大,是吧?小军。”
    “没错,是白衣服,所以特扎眼,不可能看错。这事真他妈邪了。”田小军说着,竟然趴到了汽车下,去看。
    高辉确实是什么也没看到,陪他们紧张了一会儿,说:“你们丫是不是拿我开心呢,行了,赶紧回家吧,哥们儿困着呢。”
    “操,”田小军愤怒地瞪高辉一眼:“没事我跟你逗这事干嘛呀?真他妈邪了,今儿晚上这事。”
    说着,田小军拉开车门,上了车。
    “你丫跟我急得着吗?”上车后,高辉数落田小军,“你丫这车开得这么不省心,我这坐车的还没跟你急呢你倒跟我急了。”
    “不是哥们儿,我不是冲你,”田小军解释,有点歉意:“不过这事是真有点怪。”
    高辉开玩笑说:“那你可当心,别是撞了鬼。开着开着车,刹车失灵了,咱仨可都完了。”
    田小军一本正经冲高辉道:“我操,哥们儿我求你了,你可别跟开车的开这种玩笑。真的,我求你了。”
    看着田小军那副提心吊胆的样子,高辉忍不住笑了。
    李力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人刚死了,咱们撞的是个魂。”
    “魂?什么魂?”高辉问。
    “我从前听我奶奶说过这事,她说她见过,说人刚死,魂儿嗖地从身体里飞走了,一路飘,如果是晚上死的,魂得飘一夜,然后才散。这一夜,魂的身形隐隐绰绰还能还被人看见。”
    “这么说我放心了,”田小军勉强笑着安慰自己:“只要撞的不是人,哥们儿不用负法律责任就中。”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2

          2
  
    送李力到家后,高辉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刚才你们真看到一女的了?碰你车上了?”高辉问。
    “可不,操,这事先甭想了。太他妈邪了。”
    “你丫是不是这几天连夜打牌晕了,眼花了。”
    “但愿吧。”田小军说。
    高辉想起了萧绒昨夜给自己讲得那个关于出租司机拉女鬼的故事,忍不住给田小军学了遍舌。
    田小军被逗乐了。高辉于是又跟着笑了一遍。笑了一会儿,高辉不笑了,问田小军:“你把车往哪儿开呀?”
    “你不是回家吗?”田小军问。
    “你不知道啊?哥们儿现在不跟我爸一起住了,我得回我那儿。”
    “我操,也太远了!”田小军面露难色道:“哥们儿要是送完你再回来,天可就要亮了。你还是回城里的家吧,顺便看看你爸。”
    “不至于那么远,天是肯定亮不了,实在不行你在我那住一晚上,我媳妇不是在那儿呢吗?我怎么着也得过去。”
    “跟李小洁打一电话,让她先一人睡算了。”
    “刚才我就打了,手机没开,电话占线,操,说实话,就是打通了我也得过去,恐怕就更得过去了。算了,要不,我这儿下车,打车回去算了。”
    “算了算了,哥们儿再仗义一回吧,送你过去算了。我要睡你那儿,是不是害事了?哥们儿这趟风兜得。”
    “不害事,有你在正好,昨儿个我跟萧绒的现场还没打扫呢,这让李小洁撞上,哥们儿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真的?”田小军看看高辉,由衷地笑了,笑完道:“活该。”
    “没事,我倒也不是特在乎,跟李小洁闹掰了也好。”高辉笑道。
    一路寂寞,田小军没话找话地跟高辉闲扯:“你那边的房子便宜是怎么着?买那么老远的?”
    “便宜!确实是真便宜。不过话说回来了?现在的商品房小区哪儿还有近的呀?有!哥们儿是真买不起。哥们儿就打算买个远点儿的,便宜点儿的,剩下的钱置辆车,就这么活着了。”
    “你车准备什么时候买啊?”
    “快了,这不正在寻摸着呢嘛。”
    “寻摸什么呀,快点买了完了,咱们都是穷人,捷达,富康,桑塔纳,实在不行夏利也凑合了,要不以后哥们儿还不得天天送你。”
    “别操你大爷了,除了今天你丫哪天送过哥们儿呀?哥们儿坐小公共成不成?哥们打车成不成?夏利?夏利多他妈丢人啊。哥们儿再不济也得买辆切诺机啊。”
    “行行,你丫牛逼行了吧。”田小军不想跟高辉抬扛了,呆了会儿,认真地对高辉说:“你丫买房子看风水了吗?”
    “没。”高辉说:“我看那干嘛?我不信那个呀。”
    “不不,这个还是得信,上回哥们儿弄那电影那回就是没求签,弄一半了结果折菜了,赔了他妈多少啊。哥们儿现在特信这些,每回起事前都得至少先烧烧香,拜拜神什么的。”
    高辉没搭话。
    田小军继续道:“哥们认识一个专会看风水的,哪天找来还是给你看看吧。”
    “可我房都买了,还看什么呀?”
    “那没关系,看了万一不好,还有补救的办法呢,比如哪间做卧室,床头冲什么方向之类的。”
    “行,哪天你就给张罗一下这事吧,”高辉说:“别说刚才你碰到的事儿邪,其实哥们儿今儿晚上一晚上了都觉得不对劲,哥们儿其实对有些神啊鬼的事都是假装不信,其实心里也都虚着呢。”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2

 3
  
    田小军把车停好,对高辉说:“算了,我就不上去了吧?你的事还是你自己处理吧。”
    “别呀,”高辉说:“都到家门口了,怎么着你也得上去坐会儿啊。好歹帮我打个圆场。”
    “操,除了揭发你丫的,我还能说什么呀?”田小军为难道。
    “下车下车,”高辉率先打开车门,嘴里催着田小军:“至少有个外人在场,李小洁不会怎么跟我来劲,先混过这一天再说,没准过几天她就自个忘了这事了,她那人没什么脑子。”
    “操,”田小军不情愿地下了车,用电子钥匙“嘟”一声锁了车门。
    高辉走到单元门口,摁自家的对讲器,摁了半天,没人应。于是掏钥匙开单元门,门打开后,使劲跺脚大喝。楼道里依然漆黑一片。
    “怎么了?”田小军跟在高辉身后,问道。借着外面的月光,高辉只能看到田小军半边脸。
    “妈的,声控灯坏了。”高辉说。
    “摸着黑上吧。”
    “操,昨儿晚上还好好的呢。”
    “拿打火机照个亮吧?”田小军说,“这楼道怎么设计的,连个窗户都没有?今儿我算真正领略到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了。”
    高辉和田小军分别拿出自己的打火机,“啪”一声打着,互相看对方,都觉得对方的面孔有些变形。
    高辉走在前面,田小军跟在后面,余光一扫,看到了楼道里堆着一个大麻袋包,就问高辉:“这是你丫装修时候堆这儿的沙子还是水泥呀?”
    “什么东西?我还没装修呢。”高辉说。
    “那有一大包。”田小军说。
    “甭理它,可能是小区清洁工把拉圾堆那儿了。”
    两人走到了三楼,声控灯方才有效了。随着高辉一声大喝,突然而来的光明让两个人同时眼睛一花,然后适应了。
    “还是有电好啊。”田小军说。
    “谁说不是呢。可是马上也就到家门口了。”高辉说。
    屋里没人。高辉发现屋里没人,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
    “李小洁不在。”高辉说。
    “不会气跑了吧?”田小军问。
    “没准,不过,她能跑哪儿去啊?这地方现在根本打不着车。”
    高辉把屋里的灯统统摁亮,在卫生间里,高辉看到镜面上萧绒写的字迹依然还在。
    “不会李小洁根本没来吧。”看着高辉在屋里兜了三圈磨,田小军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提醒高辉说。
    “不会,她来过。”高辉说:“我的电脑开着呢,而且还在网上,我说刚刚怎么打电话占线呢。”
    “不会你的电脑一直没关吧,这几天你一直是住这儿的吧?”
    “对啊。”
    “你丫写起东西来不是有不关电脑的习惯嘛,会不会一直没关啊?”
    高辉吸了口气,抓抓脑袋,使劲地想:“我操,你丫这么一说把我脑子弄乱了,我实在想不起我关没关电脑了?昨天晚上我就没进这屋,昨儿下午你来接我的时候,我忘了我走时关没关电脑了。”
    “那估计是你没关,没事,电脑烧几天坏不了。”
    田小军走到卫生间想洗把脸,也看到了萧绒用口红留的通联。
    “给萧绒发封电子邮件吧。”田小军说。
    “别别,算了,这点儿不合适。”高辉说。
    “怎么了?”
    “她有丈夫。”
    “噢,”田小军点点头,“没事,她丈夫知道什么呀?”
    高辉随着田小军走回书房时,发现电脑上竟然打出了一行字:“到楼道里去找我。”
    高辉和田小军眼对眼地看了一会儿,高辉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她在楼道里?不会吧?”
    田小军笑了:“你们家这口子也是真疯,够不省心的。”
    “咱们上来的时候,没见啊。”
    “笨蛋,肯定是咱这层的上面啊。”田小军说。
    高辉住在四屋,往上还有两层。两个人打开门,一路喊着往五楼和六楼走,没看到李小洁的影子。
    面对那些没有住户的空房间,田小军还轻轻地拧了拧门把手,门都是锁着的。
    于是两个人又顺着六楼往下走。
    到了第二层,还是没有李小洁的影子。
    田小军拿出打火机,打着后问高辉:“到楼下去找找吧。”
    “操,幸亏哥们儿你跟我在一块,要不这臭丫头还不折腾死我。”高辉说。
    “说实话我觉得你媳妇不错,倒是挺有个性的。”
    “得了吧,什么个性呀?”高辉说,“就是岁数小不懂事,想想还是成熟女性更适合我一点。”
    两个人举着打火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楼下移。
    到了底层,田小军站住了,回头对高辉说:“唉,我看那个大麻包里比较可疑,里面装得好像是个人。”
    “我操,哥们儿你别吓唬我。”高辉举着打火机,看着被火苗映得变形的田小军的脸。
    “别怕,咱哥俩在一块呢。好歹过去看看。”田小军说。
    麻包的口没系,田小军的手轻轻推了麻包一下,就感觉出了不对劲,软绵绵的就像是推在了人身上。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离从手传到脑子里还有一段时间,就在这段时间里,麻包倒了,一绺头发和一个血葫芦似的脑袋“砰”的一声暴露在了高辉和田小军眼前。
    当两个人同时看到那个血肉模糊的脑袋上还圆睁着的眼睛时,两个人的眼睛同时闭上了。
    高辉的第一反应是跑,腿迈不开,脑袋里嗡嗡直想,眼前闪出了无数火花。
    发了一声喊后,腿能迈开了,高辉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当”的一声,高辉的脑袋正撞在单元的铁门上。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晕了过去。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2

    4
  
    高辉醒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搬运走了。
    一个小警察把高辉扶了起来。高辉先寻摸那个大麻包,没找到,只看到了一帮警察在那里弯着腰不知道在忙和什么。
    田小军对一个老警察说:“太丢人了,我这哥们儿生是给吓晕了。”
    老警察看了高辉一眼,没搭理田小军。
    于是又听田小军说:“当然,他也可能是伤心的,毕竟死的是她的女朋友啊。”
    “有情况呆会儿跟我们回局里反应吧。”老警察略带些厌烦表情地说。
    田小军走到高辉面前,安抚性地询问道:“没事吧,哥们儿?”
    “没事。”高辉有气无力地说。
    “我也被吓坏了,也真想晕过去,可就是死活晕不过去,尿完裤子我就打了报警电话,”
    田小军用手摸着自己的心脏说: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才来,我躲到车里吓得没快疯了,心脏肯定是出了毛病了,怎么着这事儿过去我也得去趟医院检查一下心脏了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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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们拾缀完现场,又到了高辉的房子里转悠了一圈,简单听了听事情的前因后果,通知高辉和田小军最近这段日子不要离开北京,随叫随到。
    还了魂的田小军不合时宜的和警察开了句玩笑:“你们不会怀疑是我们干的吧?那我们可太冤了,你们的思路也就走俗了。”
    警察听完没理他,只狠狠地瞪了田小军一眼,吓得田小军不敢再随便说话了。
    当警察看到卫生间萧绒留下的字迹时,问高辉:“这是你女朋友写的吗?”
    “不是。”高辉脸色苍白地回答。
    “把这个照这下来。”指挥的警察命令他的副手道,“有可能这就是凶手的字迹。”
    高辉虽然头脑里纷乱如麻,但还是为警察的愚蠢行为在心里忍不住轻声骂了一句:“傻逼,有你们丫这么笨的吗?”
    “这是……”高辉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向那个笨警察解释一下好,“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写给我的,昨天晚上我曾经带她回我这里过夜,我想,我的女朋友就是为了这个才从家里跑出去,遇到凶手被害的。”
    为首的那个警察眼神复杂地扭头看了高辉很长时间,意思有可能是:“那你可就是活该了,瞎折腾吧,玩吧。”
    或者:“如此看来,你对你女友的死负有不可推委的责任。”
    天亮的时候,警察们走了。田小军留下来陪了高辉一会儿,问高辉:“你怎么着?睡这儿,还是回你爸那儿?”
    “没事,”高辉摆摆手,“我就在这儿呆着吧。”
    “那,我先回去了。”
    “好。嗯,这事,先别跟别人说,好吗?”
    “怎么了?”
    高辉双手摁摁自己的太阳穴,说:“我脑子太乱了,等我缓过来我再跟哥们儿们说这事吧。”
    “好的,没问题。”田小军同情地看看高辉,转身想走,到了门口又有点担心高辉的精神状态,忍不住又走回来对朋友说了两句肉麻的话:
    “没事哥们儿,你坚强点儿,我们也是经过一些风浪的人了,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你说呢?”
    “我没问题,你放心吧。”高辉感激地看看田小军。
    田小军拍拍高辉的肩膀,开门走了。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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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辉觉得自己困极了,可是他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脑子里立刻就出现了李小洁死时那张狰狞的面孔。
    可是如果不睡觉,高辉觉得自己的精神更要溃崩了。
    把放在床头柜的那张李小洁的照片收进了抽屉里,然后又把窗帘全都拉开,把房间弄得通亮,高辉觉得自己在心理上有了一些安全感。
    吃了两片安眠药后,高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有一刻,好像电话铃响了几遍,高辉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力气去接了,就听之任之地让电话去响了。响了十几声后,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高辉借着那一刻突然而来的安静,踏踏实实地往梦里去了。
    当李小洁死时那张完全变形的恐怖面孔再次出现在高辉梦中时,高辉因为极度困倦,已经不愿意从梦中醒来了,他对死去的李小洁像生前他常对待她的那样,带有些命令和不耐烦地说:“行了,别烦人了,让我好好睡一会儿。”
    李小洁充满笑意地对高辉说:“我并不想烦你,只想让你吻我一下。”
    高辉定定眼睛,发现李小洁竟然变成了萧绒,温柔地看着自己。
    “萧绒?你怎么来了?”高辉问。
    “想你了,来看看你啊。”萧绒说,“你想不想吻我?”
    高辉抱住萧绒,但当他的手刚刚一触摸萧绒的身体,萧绒就不见了,萧绒重新变成了死去的李小洁,浑身血红,睁着临死前那惊恐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高辉。
    吓得高辉惊叫一声,慌忙把那女人从自己怀里往外扔,但那女人一扔出去,却又立刻变回了萧绒的样子。
    “你干什么你?”萧绒幽怨地看着高辉:“你不喜欢我了?你变心了?”
    几次三番,那两个女人就是那样变来变去的。这个讨厌的梦境弄得高辉几乎欲死不能,生不如死,颇受一番煎熬。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3

第十章 死者王盈盈
  
   1
  
  王盈盈的尸体躺在医院太平间的第七号床上。
  王盈盈是个某高校的女大学生,她死于车祸。那天半夜,王盈盈在参加了一朋友的生日PART后回学校,在过马路时,她的双腿被一辆飞速行驶的墨绿色的神龙富康车压断了,肇事车主驾车逃逸,她是因为失血过多死的。据说,她在学院路上爬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才慢慢死去。
  王盈盈在太平间的第七号床上躺在了只有两天,还没得及送去火化,她的尸体就不见了。
  
   2
  
  一个医院的女护士据说目睹了王盈盈尸体的离异失踪。
  “那天晚上,我值夜班,后来窗口似乎有人影晃动,我就开门去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等我回到值班室,似乎又感到有人影。是一个穿风衣的长发女人的剪影。我关掉了值班室的灯,趴在窗口向外看,看到了太平间里,两天前送来的那个女孩子从太平间里走了出来。对,就是那个叫王盈盈的女孩子,是她,穿着一件灰色的长风衣,一头长发遮着脸,低着头木木地向医院外面走着。我吓坏了。天亮以后,我跟同事说起这事,相约去太平间去看,果然,王盈盈的那张床位上已然没有人了。一个正当风华的大学生,她死的实在是太冤了。她肯定是不甘心死啊。”

und 发表于 2010-8-7 23:03

第十一章 她真的又来找你了
  
            1
  
    高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高辉立刻把屋里的灯全都打开了。然后想到在楼下会看到在这座楼里只有自己这里唯一亮着灯,于是又把厚重的窗帘全都拉上了。
    窗帘拉上了,可却总觉得窗帘在动,总觉得窗帘后面有人。
    这个时候,高辉后悔了。
    原来,真实的自己比预想中的自己,胆子要小得多。
    想走,想去找朋友,可现在这个时间,高辉犹豫了。他不敢下楼。
    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至少跟朋友们通通话心里踏实。
    高辉给陈勇拨了个电话。电话响到高辉已经快绝望的时候,陈勇才接起电话。
    “你在干嘛?”高辉问。
    “你在干嘛?”陈勇反问:“李小洁呢?”
    “李小洁?你已经知道了?”高辉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恐惧感。
    “我老婆早上走的时候本来想顺路接她的,往你那打电话怎么着都打不通,李小洁的手机也没开,李小洁去哪儿了?她们剧组都快急了。”
    “李小洁死了。”高辉说。
    “操,你丫开玩笑呢还是说真的。”
    “她被那个杀手捉到了。”
    “哪个杀手?”陈勇莫名其妙地问,“你丫是写剧本写入迷了吧?”
    “就是你说的那个杀手,专门杀女人,剥皮的那个。”
    “啊?不会吧?”陈勇大吃一惊。
    “发现的时候,田小军也在场,昨晚上回来的时候的事。”
    “人呢?”
    “被法医抬走了吧可能。”
    “我是说凶手呢。”
    “没见到凶手。”
    陈勇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显然在思考问题。
    “说话呀?”高辉对沉默有点害怕,现在,他需要听听熟悉的声音。
    “不会吧,”陈勇仍然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我觉得不可思议,罗娟回来的时候是几点?然后你们走,路上开车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剥一张人皮,完全不可能。”
    高辉差点没气死,心说,你丫还是人嘛,朋友的女友死了,你丫就这态度?也不知道安慰哥们儿一下,完全是一副看小报的花边新闻那种津津乐道的姿态。
    “我现在有点儿不知如何是好了,”高辉沮丧地说:“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到自己头上,你让罗娟也当心点儿吧,别以后一个人开车跑了……”
    说着说着,高辉有点儿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哽咽了,想起了平时李小洁的可爱之处,想起了她的活泼、大胆,想起了她的天真、清纯……
    高辉呜呜地哭了。
    “喂喂,哥们儿,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去找你?”陈勇在电话那头担心地问。
    “没事。”高辉擦擦眼泪,说。
    陈勇叹了口气,说:“我去看看你吧,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确实是难以置信,就是这四个字,我……我去看看你吧。”
    “不用。”高辉说。
    “我还是过去一趟吧,”陈勇试探着问:“你可别演戏蒙我。现在,两个人在一起,我想你会觉得好点儿……”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对于高辉来说,这门铃响得太突然了,声音也刺耳了。他几乎浑身上下都哆嗦了一遍,头脑里才反应过来--
    有人来了。
    “喂喂,你怎么了?说话呀。”陈勇在电话里催问。
    “有人来了,你先别挂电话,我去看一下。”高辉说。
    “我操,不会是杀手回来了吧?”陈勇以他做导演的艺术敏锐几乎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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