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mvicky 发表于 2003-8-14 09:17

fett 发表于 2003-9-1 04:16

继续呀!

为什么不发了?@_@!

kmvicky 发表于 2003-9-4 23:18

雪妖 发表于 2003-9-5 19:09

二十八章,
  
  
  1,
  
  依香的电话再来的时候我已经很平静了,我说:“你告诉老枪吧,或者回来,或者准备后事吧。”
  
  “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去公司了,但如果要知道钱去哪里了只有老枪自己也许能知道,问他老婆吧。”我告诉了她昆明发生的一切,让她转告老枪。
  
  她哭了起来:“她咋个会这种啊?枪哥是她老公啊,已经快一个月没下来一分钱了,那边都停止发货了。”
  
  “你先把昆明的情况告诉他吧,这样的事情只有他自己能解决了。”我叹了口气,我不愿意去想老枪的未来了,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个好的结果,除非真的出现奇迹,这年头出现奇迹的机会很少、很少!
  
  依香的电话过了一个星期我的电话就被打爆了,这是早在我意料之中的结果:或者发货、或者退款的期限都前前后后地到了。他们无一例外地在电话里责问我:“归雁,你到底有没有货?有就发,没就退钱。”
  
  “这个事情你们找陈丹妮吧,现在她管这个事情,我已经不在那个公司了。”我告诉了他们陈丹妮的电话号码。我得承认自己是个很笨的人,我的笨是想当然地下了一回海居然连海水的滋味都没尝到就被淹死了,没有经验也没有教训,陈丹妮没有一点代表性,指导不了我如果以后的生活。她是个怪胎。
  
  很快又是一堆的电话过来:“你搞什么名堂?手机是空号,座机没人接。”
  
  真的出事了,绝对出事情了。我拨了电话,果然和那些骂我的人说的一样。
  
  我赶到了老枪的别墅,等了两天都没见到一个人。等我再去的时候开门的是另外的人了,一个一样漂亮的年轻女人:“你找哪个?”
  
  “陈丹妮。”
  
  “哦。房子她已经卖给我了。”
  
  “什么时候卖给你的?她人呢?”
  
  “半个月前吧。我们这阵也忙,所以没搬过来住。人上哪儿我咋个晓得啊,我们不又认识,我出钱,她给我房子。”
  
  我坐在滇池的边上看着西天的流云和西山依然沉睡如美女。风很淡地从我身上滚了过去,一些我与老枪的故事就这么翻了上来,西山或者滇池或者昆明都留下了我与他很多的故事,曾经意气风发的年代,我与他骑着自行车环绕五百里的滇池、在西山上装神弄鬼吓唬女生、在昆明的城里上学、生活与谈恋爱,那些仿佛都是久远又仿佛很近的事情了。我想老枪还会有机会回到这个我不喜欢但也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城市吗?老枪说过他喜欢这个城市,在这个城市才有他的一切。我不喜欢,但我依然在这里;他喜欢,他在遥远的热带丛林。
  
  我不明白陈丹妮为什么没想到把老枪的车也拿走。也许是因为这辆当年很威风的车现在也沧桑了,值不了多少钱。
  
  我到了老枪的公司,既然家都没了想在那里看见她更不可能,但我还有点侥幸。我一下车立刻就被守在那里的货主们围了起来,“你解释一下,究竟怎么回事情?”
  
  “我没办法解释,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老枪现在人还在缅甸,只要有可能,他会千方百计地完成合同。如果完不成,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办。”
  
  “那我们的钱呢?”
  
  “我更不知道在哪里了。应该在老枪的老婆哪里,但是他老婆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骗子!”
  
  我的脸上了挨了一耳光。
  
  我咬着牙一动不动,虽然当初的合同有一些是我签定的,但公司是老枪的。我为他们感到歉意,但是我能表示的也只是歉意了。
  
  公司里的员工我没见到一个人,我打电话找管财务的那个女孩,她说:“公司和土地都已经卖了,你不知道?”
  
  如果说老枪从前还有一点点希望的话那么现在真的已经坠入了深渊,他是一个赌徒,土地与房产是他扳本的最后本钱,现在他一分钱的本钱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欠下的赌债。
  
  “都发生了什么?”我把那个女孩叫到了办事处。
  
  “你走了之后就是她直接管帐了,后来来了几个人就谈土地的事情,再后来就告诉我们公司解散了。大家的钱倒是都发了,条件就是谁都不能把这个事情告诉你。”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究竟错在哪里了。怪他们不告诉我吗?告诉了我又能阻止吗?或者说我在公司里我又能阻止吗?也许她没拿回老枪的车可能仅仅只是对我有点稍微的戒备而不想给她的计划添麻烦吧。
  
  老枪的孩子又哪里去了?

雪妖 发表于 2003-9-5 19:11

2,
  
  “老枪的老婆呢?”上海女人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问的。这一次更是和老美干老萨一样突然,那个时候我正在床上享受午觉的惬意,她直接跑到了办事处,用谢逊狮子吼的声音打碎了我的白日梦。
  
  “全世界的人都在找她。”我不知道应该同情她还是安慰她。我要说有错就是那天晚上不该喝醉而把应该在当天晚上说的话放到第二天去说。其实说了也是白说,但陈丹妮肯定不会消失得那么从容和干净。
  
  “怎么回事情?”
  
  “她把老枪的钱转移了,之后公司也关门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想说,可是你们没给我机会。”
  
  “你追到机场就是要说这个事情?”
  
  我点头。
  
  “你混蛋啊你,这么大的事情你拦都应该把我们拦下来。”
  
  “算我错了还不行?我拦得住吗?你们没把我当流氓已经很不错了。”不听归雁言,吃亏在眼前。横横。
  
  “这个时候你还说风凉话。老枪在哪里?”
  
  昆明的阳光永远灿烂,风是真的有点凉。我被吕洞宾的狗咬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幸灾乐祸,如果他们真做成了生意,我可能又几百张嘴都解释不了那天的举动,这么说我得谢谢陈丹妮,他成全了我的名声。我又卑鄙了。
  
  “还能在哪里?缅甸。如果我没猜错他肯定回不来了,他还欠了那边一个将军的钱,比欠你们的要多得多。”
  
  她瘫坐在沙发上,说:“归雁,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拦下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到底我不是她的老公,虽然睡了可以有万日恩的觉但是也没能让她相信我而去相信了一个她几乎不认识的女人。或者她也不相信那个女人但是她相信钱,否则不会把我放到还不如陈丹妮的位置上。
  
  “我可咋个整啊?那些台湾人定的家具我咋个拿出来啊。二十万也就算了,还有人家的违约金咋个整?”女人哭了,哭得痛心疾首。“我要起诉他!”她咬牙切齿地说。
  
  “起吧,诉吧,现在很多人都在起诉他。”
  
  她猛地扑了过来,在我身上又擂又捶:“你混蛋,你混蛋,你咋个不早说?”
  
  她疯了,象祥林嫂只会说“我的孩子”了。
  
  我招谁惹谁了?我真的里外都不是人了。捶吧、打吧,能挨人家一耳光挨你几下就挨几下吧,再多一次又如何?
  
  女人终于闹够了,说:“难道他一点财产都没有了?”
  
  “要说有,可能也就是他的那辆越野车了,也值不了多少钱。如果你想挽回点损失就赶快去法院申请诉讼保全吧。”
  
  “可是有什么用啊?这件事情要是坏了我回上海还咋个面对他啊!”
  
  我拍拍她的肩膀,我想说我真的爱摸难助。“签定合同不是他也在的吗?怎么能都怪你?”
  
  “可是主意是我出的也是我极力主张的,出了事情不怪我还能怪他自己啊。”
  
  我真的帮不了她什么,如果能帮我就不会挨一耳光,可怜的女人,如果你们之间真的因为钱分手了那么说明你已经没什么可爱了,你因为钱而离开了我又因为钱而被他离开真有点报应的味道了。我不希望你被报应,但你被报应了我也不会同情你的。
  
  “我可以住你这里吗?”
  
  “当然可以。你不回去了?”
  
  “回去是要回去的,但是起码要有个结果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让他知道事情的结果。”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我请客。”
  
  我请女人吃饭,女人面对着饭菜只喝了一肚子的水。
  
  回到办事处,女人倒在我的床上。我还在心里想着一些怎么收拾她的事情,女人说:“你到别的地方去睡吧,我想一个人安静。”
  
  这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钱真他妈的厉害,可以左右你做*爱的事情。
  
  第二天我开着老枪的车和她一起去法院申请了诉讼保全,这是我唯一能帮她的了,她不申请早晚也要被别人申请了。也算是和她情人了一回,对她和对别人还是要有点区别的。
  
  我可以肯定她的钱已经泡在滇池里了,难道她要这样一直呆下去?而我和她还能象昨晚那样一直地相安无事?
  
  我憎恨陈丹妮那个女人,并不是因为是她让我挨了耳光也挨了捶,而是我莫名其妙地要面对一些莫名其妙的难题,这狗娘养的真不是个东西,早知道是这么一个人还不如在锦华的那天晚上把她废了。

雪妖 发表于 2003-9-5 19:12

3,
  
  上海女人整天无所事事,这样的状况她难受我也难受。
  
  “归雁,你说我该咋个整?”她几乎每天都要问我这么一句。
  
  “最好还是把情况和你老公说一哈吧,如果不是出现奇迹,老枪回不来了,即使回来也肯定没钱,这样的事情你能瞒多久?或者另外找一家公司去把做家具的木材赶快整来,把损失降低到最低的程度。”
  
  “一下子上哪点儿去找啊?再说钱呢?”
  
  “那你还是直说了吧。”
  
  “可以直说我还和你废什么话啊。”
  
  “那你就当我是废话吧。”她如果一直是这幅样子我早晚要厌烦的,谁能面对一张整天不见阳光的脸?除非我是那个半男半女的贾宝玉。从前说男人是“为X生、为X死,为X奋斗一辈子”,眼前的这个女人可能要为钱生、为钱死、为钱奋斗一辈子了。听说申江很有钱,有到我活三代都挣不到的钱,如果为了现在的事情离了女人也只能说是她为钱付出应该的代价。我没钱,可是当初真的没人比我更爱她,我都有点怀疑当初怎么就会喜欢上了她。
  
  她呆了几天,小马见了我就坏坏地笑,说:“雁哥,不是说分手了吗?你们男人可真坏,她去上海你都什么什么了。”
  
  “你要再敢乱说看我不把你送到圆通山和猴子谈恋爱去!”
  
  “要我不乱说简单,请客吧。”
  
  “我请你吃红烧鞋底吧。”
  
  “雁哥这一阵不好玩了,玩笑都开不起。”
  
  “是吗?”想想自己这一阵真的郁闷了,可恨的陈丹妮,要是没这么个人我至于这样吗?我的生活居然被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搅得一塌糊涂。自从在聊天室“夜色温柔”说也许还会打电话给我之后,我虽然依然沉在一种难奈的等待之中,但却有了希望,苦涩的等待中其实有很多的甜蜜。想想这一阵竟然顾不上想她却要面对许多不想面对的人。当然我倒不担心上海女人如果真的与申江分了会和我怎么样,以前我没钱现在我还是没钱,即使他们分了她也会找个有钱的人而不是我。
  
  “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事情啊。”
  
  “你也厌烦我了吗?”女人哭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不管是我和她恋爱还是分手的时候都没见她哭过,她一直很骄傲地出现在我面前。她现在居然哭了,为可能不和那个上海男人在一起而哭。我真没劲,死心踏地地爱了一回都没享受到她为我而哭的待遇。
  
  “不是厌烦,你觉得这样一直等下去会等出个好的结果来吗?”女人只要陷入偏执就什么话在她耳里都成了坏话,我得小心翼翼地和她说,我怎么就成小媳妇了我。
  
  “都怪你都怪你!”她把头靠在我的胸脯上,现在大概也只有我的肩膀还可以借她靠一靠了。
  
  我拍拍她的后背,居然连安慰她的情绪都没有。
  
  “你能找到老枪吗?”
  
  “不知道。也许能,也许不能。”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也许能也许不能?”
  
  “如果他还活着而且在原来的地方我就能找到;如果死了或者不在那里了就找不到。”
  
  “有这个严重?”
  
  “也许比这个还严重。”法院的人也问过他的下落,可能打算把他引渡回来,那么多人起诉他。我说不知道。他的命运只能由他自己去把握,不管是好是坏,其实如果回来他更多的是承担经济的责任而不会是刑事责任,起码他不是要诈骗,我和依香都能证实这一点。问题是他回来之后面对的问题可能比在那边还要多,要成天直接面对讨债的人,他现在也是一个需要支点的人,给个支点他还能撬起地球,这个支点不是月亮,是钱。他上哪里去找足以做支点的钱呢?现在早就过了一分钱都可以当本钱的年代,你有天大的本事没本钱一样只能是想想撬地球的事情。
  
  “你带我去找他。”
  
  “就是找到了也一样没钱啊。”
  
  “不管,你就带我去他原来的地方找,只要他不在了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认了。我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钱会被女人全部卷走了,一个做了那么多年生意的人会被一个女人弄成这样而不留点后手。”
  
  “你疯了你。”
  
  “我就是疯了。我就是输也要输个彻底,他老婆干的事情就该他来负责。”
  
  可是他还活着吗?依香也有些天没来电话了,很不正常的事情。
  
  去就去一趟吧,这样对于我也是个交代,即使他真的死了也要得到他死的消息。
  
  “好吧,准备防虫的药,我们就去一趟吧。”
  

雪妖 发表于 2003-9-5 19:13

二十九章
  
  1,
  
  瑞丽的天空是一如既往地潮湿和闷热,傣族的女子依然裹着筒裙把生活装扮成风景;橡胶树依然亭亭玉立而大榕树依然风华正茂。
  
  我和上海女人都无心看风景,只有心情和这里的气候一样地燥热。
  
  我先去老枪在瑞丽的货场,大门紧闭,显示出一种与气候格格不如的冷清,看样子门也不是关了一天两天了。“依香……”我把自己的破锣嗓子伸展到极致结果来回声都没有。我翻大门进去,里面没了一个工人,连那条守门的大狼狗都不见了。
  
  上海女人瞪眼看着我,说:“这就是你当初说的厂?”
  
  我点头。我知道女人对于我也开始了不信任。钱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包括爱情也包括信任,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是如同我在无数天之后重见上海女人时的欲望冲动,所谓“恩”也只是肉体与肉体的对接。我一度以为自己在性的方面或许真的出类拔萃,这也是上海女人亲口说的,但是这一次我与她相处了数日居然没见她放出半个有火花的电波,看样子饱暖思淫欲真他妈的是一句深刻的哲理,老祖宗几千年前就明白爱情也就是物质的爱情。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要我相信这里曾经是一个轰轰烈烈的工厂也不容易,这里现在很适合说李叔同的那句话:芳草碧连天。这个只有夏天的地方什么都是呈现一种疯长的姿态,依香他们能离开多久呢?
  
  我站在我曾经住的屋子外面,蜘蛛结的网成了窗帘,看上去我离开之后再没有人住过了。难道我离开瑞丽就预示着老枪的衰败?我不应该是这样标志衰落的丧门星。
  
  “你看什么看?人不在就走啊。”上海女人站在铁门外已经很不耐烦了。她和我都关心老枪的下落,但我们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又爬了出来,一起回到车水马龙的瑞丽街上。这里虽然小,但越来越呈现一种放肆的热闹,谁只到有一天会不会变得和昆明一样的繁华也一样的喧嚣。
  
  “你不会给那个小傣女打电话啊?”这个女人随时都有对我指手画脚的权利,而且我无可奈何,我又去找谁发泄一下啊?
  
  “嚷什么嚷,电话能打通我还至于爬大门啊。”我的脾气也火爆起来,或许是天气的缘故。
  
  我们到依香以前上班的旅行社去问她家的住址,一个看上去也是导游的人说:“这一阵找依香的人咋个这份多呢?她爸妈也在找,可能也不在家吧。”
  
  导游还是告诉了我她家的地址,吃了晚饭我就和女人逛了过去。
  
  她们家就在瑞丽江边上,住的不是竹楼而是和昆明一样的砖房,据说现在穷人才住那种原始的东西了。
  
  “你们找她做什么?”那人可能是她的父亲,抽着水烟,神色有点黯然。
  
  “我们是她的朋友,来这里旅游,顺便来看看她。”她父亲显然对我们充满了戒备,我当然不能再说实话了。
  
  “唉……!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我们也天天找。”
  
  “真不巧了,如果她回来叫她给我打电话。我叫归雁,她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多呆下去也没意思,面对一张愁眉苦脸是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你说,咋个整吧?”
  
  “什么咋个整?找啊。”
  
  “到哪点儿去找?”
  
  “我们找的是老枪,又不是这个小傣女,你不是说去过老枪呆的地方吗?”
  
  “依香都不见了还能找到老枪?”
  
  “依香和老枪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找她?”
  
  “我也认不得什么关系,但是没有她我们过去连话都听不懂。”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如果老枪不在我们马上就回来。”
  
  这个疯女人!
  
  又是黄昏,瑞丽江水又是血红,老枪去年就是在这样的黄昏下定决心的,现在这个女人也是。
  
  我上了瑞丽江大桥,守桥的哨兵已经换了。桥依旧,人已非。
  
  女人也说睡不着觉,要在江边走走。我就跟在她的身后,她以前也来过这个地方,大理到瑞丽远不如大理到昆明那么远。
  
  岸上的灯火映在江心,也是灯红酒绿,有点重庆朝天门的味道。
  
  “要不要那个?”
  
  “哪个?”
  
  “四号。”
  
  “你还没被抓起来啊?你真有运气。”我看出来了,就是去年的那个人。不过谁知道是真的毒贩还是便衣呢?
  
  那人马上又消失了。
  
  “那人和你说哪样?”
  
  “问我要不要海洛因。”
  
  “恐*怖。”
  
  “是啊,恐*怖!”

雪妖 发表于 2003-9-5 19:13

  2,
  
  我又一次回望瑞丽江对岸的土地,虽然我的脚还踩在中国的土地上,我又一次又了荆苛站在易水河边的感觉。瑞丽江是一条热河,但悲凉的感觉无法阻挡。
  
  我在瑞丽转了几天才找到一个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掸帮高原的傣族女孩,说好了带我们到那里就回来,一天给一千块钱。她恐怕是天下最昂贵的导游了。
  
  上海女人的烦躁显而易见,加上瑞丽炎热的天气,整天就吃凉米线和冷饮。我和她是各开了一个房间,但是经常半夜三更地把我叫起来陪她去瑞丽江边散步,散着散着我就会挨上她几拳,说:“都怪你!都怪你!”我一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没当过兵也在小的时候背个那几个纪律和几个主义。该劝的或者该说的早就说了,我现在看见她就觉得累。倒底关我什么事情我受这样的窝囊气?难道我真做错了什么?
  
  找导游的时候我又转到了“难民街”,街道的繁华依旧,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街要叫“难民街”,可以肯定居住与生活在这条街上的人都是发了大财的,不然不会有那么多老外赖在这里不走。
  
  我是不由自主地逛到了混血的摊位前面,混血依然站在那里出售着宝石。“老板,买块宝石吧。”她的牙也依然白得与肤色格格不如。
  
  “不买了,我看看。”
  
  她看着我笑了起来,显然她想起一些事情来了。“你的……朋友……呢?”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老枪这狗东西,居然让老外也牵挂他,不服也不行。
  
  “见到他……告诉他……我很……喜欢他。”
  
  “你们说的是哪个?”上海女人满脸茫然地看着我们两个。
  
  “一个朋友。”我不想在和她说任何关于老枪的事情,和她说得越多我越象是老枪的同谋。
  
  一个皮肤一样黑的男人过来,递给了混血一个保暖壶。混血笑着在黑男人脸上吻了一下,开始吃她的午餐。她转动身体的时候我看见她被摊位拦住的身体有点臃肿,象陈丹妮前些时候的样子。她肚子里的人是谁的种。这样的问题我永远都不会找到答案了。
  
  我没和混血打招呼就走了,外国男人也是男人,让一个老外对你有点什么想法不是什么好事。
  
  “你咋个会晓得这个洋女人?”上海女人问我。好奇是女人的天性,即使在她即将成为一头河东的狮子的时候也控制不了好奇。
  
  “我泡的妞啊。”
  
  “就你?有这个本事。十有八九和老枪有一腿,还想哄我。哼!”
  
  我就这么失败,失败到她可以一眼看出那个女人只能属于老枪而不属于我。
  
  导游就在这条街上住着,我们说明了来意。导游说:“不去。如果你们去的是南坎的话不要钱都可以陪你们去,可是你们要去那么远啊。”
  
  “正因为远才多给你钱啊。如果去南坎我们自己都可以去。”
  
  “不是钱不钱的,到南坎就跟到邻居家串门一样,瑞丽人没到过南坎的人恐怕没有,到过掸帮的也几乎没有。”
  
  “我们又不是有钱人也不是去贩毒干坏事,再坏就是把我们身上的钱拿走就是了。”
  
  “不一样的。我在家里一分钱不挣但是安全,我去掸帮可以挣到钱但是可能挣再多的钱自己也没机会用挣了还有什么意思?”
  
  说半天还是因为钱的事情,我厌烦这样的事情,让上海女人去和她谈,谈砸了也不关我什么事,能谈砸最好。我在门外抽烟。傣族的女子也不是个个都象依香那样活雷锋似的舍己为枪。
  
  鬼知道他们是咋个谈的,上海女人出来的时候就擂了我一下,说:“如果找到老枪,帐就和你们两个一起算,找不到你就惨了。一天一千块,都赶上上海的金领了了。”
  
  瑞丽江上飘着清晨的薄雾,瑞丽城象一座浮在天堂的城市也象是海螫聖楼。车是请导游联系的,和上次一样的美国越野吉普车。
  
  我能找到老枪吗?我找到的老枪会是以前的老枪吗?越是靠近老枪我越是不安,他和清晨的瑞丽一样缥缈而有迷雾重重,甚至我自己也是生死未卜。

雪妖 发表于 2003-9-5 19:14

三十章,
  
  1,
  
  中午的掸帮高原上阳光比火炉还要毒,从茂密的树叶上漏下来都灼的人眼花缭乱。
  
  上海女人已经萎顿了,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只会喝水。导游很有经验,把那种不知道是什么但象黄瓜样的东西一片一片地帖在脸上和裸露的肩膀上。车上除了水果、面包和水什么都没放,按上回的经验,有这些东西足够到老枪原来呆的地方了。如果他不在,这些东西还可以让我们回到瑞丽。
  
  “雁哥,老枪咋个会去这种难去的鬼地方啊?等找到他我恐怕要死了。”女人很憔悴地坐在后面,司机把车开得不象是在石头路上倒象是在高速公路上,一路上的司机都是这么开车的。全世界最乱的路上行驶着最先进国家的汽车,碰到一块鸡蛋大的石头车都会飞起来。
  
  “我告诉你不要来的,即使要找我来也就可以了,这回你记忆深刻了。”我不想安慰她,就是因为她的固执才害得我也再次踏上了这条前途一片黑暗的道路。
  
  “你以为我爱来啊?不是因为你和老枪我现在还在外滩的路上呢。”女人居然哭了起来。
  
  我有点难堪,没有人知道我和她什么关系,当然也不会有人问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一男一女拼死命地要来这样的一个地方我们的关系人家很容易想象,导游就是用那种可以理解的目光注视着我又注视着她。
  
  我让司机把车停下来,和导游调了座位,一起和女人坐到了后面。
  
  “拜托,就是咋个恨我也回去再恨好不好?别把脸丢在了异国他乡。”我轻声警告着她,不管别人把我和她的关系想象成什么样这都是很让我没绅士风度的事情。
  
  女人嚎啕大哭起来,靠在我裸露的肩膀上,我从看见太阳就一直这样半裸了。
  
  哭吧,哭吧。女人哭是很正常的,大家都会原谅女人哭的,尤其是在这样的路上和比烘烤骆驼祥子还要热烈的阳光下。再说哭比吵要好看多了,就委屈我的肩膀享受一次泪水浴吧。
  
  越往高原的深处走女人越象一朵被晒蔫的花朵,那种已经和枯萎差不多的花朵,我从来没有见她如此地萎顿过。女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象纸一样透明。这反而让我担心起来,在这样的地方水土不服太正常了,水土不服一样可以要人命的。汽车又一次腾空而起,女人“哇”地一口呕吐了我一身。
  
  我让车停了下来,憔悴的女人没有一点动人的地方了,倒有点象小王。我去找了点水清理身上的污秽,美女呕吐的物质和丑女呕吐的是一样的味道。
  
  导游和司机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导游问我:“还走不走了?不走好找地方休息。”
  
  “先休息一下吧,你看她这个样子还能走吗?”
  
  “休息就赶不到了。”导游很冷漠地说,我没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点她和我是一国同胞的味道,她和那个缅籍的司机才是真正的一个种*族与同胞。
  
  “走吧。”女人说得有气无力。
  
  “找地方休息吧,明天也不迟啊,这么多天都等过来了还在乎一天两天?”
  
  “走。早一天见到老枪早一天有个了断,我非杀了他不行。”女人的眼中有我没有见过的凶狠。
  
  我又后悔了,我既想看见老枪平安地活着但是又不想他活着而被女人看见,女人这样的眼光与老枪相逢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她杀不了老枪,但是她会做出比杀老枪还让老枪难受的事情来,我希望他活在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
  
  车一动女人就又难受起来,又靠在我的肩膀上。“让师傅慢一点吧。”我告诉导游翻译给司机。
  
  “慢了也赶不到的。”
  
  “总不能拿命去赶吧?”我越来越看这个导游不顺眼,这年头那里还有出了钱找气受的。
  
  导游感觉到了我态度的坚硬,说了一句:“你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吧,出了麻烦别怪我。”
  
  车慢了下来,女人似乎又鲜活了点。我是横坐在车上的,女人在靠近车尾的地方。我的一边是过去的恋人,一边即将是我一直的朋友。
  
  天色已黄昏,也许真会有什么事情,我看着那急速坠落的太阳心悬在了空中。

雪妖 发表于 2003-9-5 19:14

2,
  
  天色暗淡了下来,这个国家离赤道很近了,白天不会很长,夜晚也不会很长,中学时候地理老师讲述中南半岛的时候就是这样告诉我的。太阳似乎是被后弈那个家伙放了一箭,还没来得及准备夜晚怎么打算就跑得无影无踪,看着西方,是高耸的山和身边茂密的林。
  
  “看看吧,我说慢不得慢不得,现在好了。”夜色可以遮掩导游的表情但无法掩盖她声音的愤怒。
  
  温度没有一点降下去的感觉,少了太阳的烘烤,上海女人还算是有了点活气,象翻身的咸鱼,两眼无神地看着树和象树一样呆的我。我也想愤怒,可是我该愤怒谁啊?
  
  “找个地方睡觉吧。”我说。
  
  “晚了,以为是在国内啊。”导游依然愤怒。
  
  “我知道晚了,可是不能就在车上坐一晚吧?”我也没好心情,我给了你钱我还要被你当出气筒我也太面了我,不发点火你会以为我是水枪。
  
  “你说咋个整吧?”导游声音软了下去。老人家真是伟大,不是你被打倒就是我被打倒,放到缅甸也准。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何况女人。
  
  “你们两个守车,告诉司机和我去找柴火。”我得象个雇佣了工人的资本家那样吩咐导游,有人爱吃硬的是人家肠胃功能好。
  
  “这么热的天找柴火?”
  
  “如果你不想被野兽吃了就翻译给他。”我又不是白痴我会不知道天气不需要柴火,但用火光来驱赶野兽是原始人都明白的道理,虽然是第二次踏上这片土地,但是依然陌生,谁知道有什么怪物出没。
  
  满山的树,要找点柴火并不容易,热带雨林的雨季几乎天天有雨下来,司机把车灯开了也只是勉强能看见十几米外的东西,车灯穿不透的潮湿气息有种缥缈的梦幻效果,也象是鬼片里的烟火。
  
  很热的天气,我却感觉到了寒意,这是一种不好的感觉,其实这种感觉从太阳落山就一直有了,一路上我们居然没见到一辆迎面或者并肩的车,也没见到什么人。我不敢走得太远,干的湿的找了有一抱的柴就和司机回去了。
  
  “归雁,你害死我了,你看看……”上海女人几乎要哭。
  
  不看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情,蚊子这东西对人的折磨比布什的F117更具备心灵的打击力,车灯本来就是招纹子的东西。导游却一点事情没有,显然是用了药。“把你的药分她一点吧!”
  
  “就那么一点了,我还得留着明天用。”
  
  “我要你现在拿出来,或者卖也行。”对一个女人发横真没意思,一点不象我。我还是发横了,自己都想不明白,或者怪天气、或者怪导游亲近老缅而不亲近我们、或者怪那个上海女人。反正不怪我。
  
  导游把药拿了出来,很不情愿的那种样子。出钱买一大爷除非我有病。
  
  火在车的边上燃烧起来,在这个没有月亮的的缅甸山谷显得璀璨。大家都累了,女人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觉,睡得很塌实居然发出轻微的鼾声,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她居然还有这个毛病。早知道我的肩膀可以靠就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了。
  
  导游和司机坐在前面,说了一阵我不懂的话之后也悄无声息。我在黑夜里睁着我黑色的眼睛,可是我根本看不见光明。夜如同汪洋大海把我包裹得喘不出气来, 放在一年前,打死我都不会相信我会两次踏上这块我陌生的土地,似乎自从认识又丢失“夜色温柔”之后,我固有的生活全部偏离了熟悉的轨道,似乎一切都行驶在一条我看不见的河流上,而我只是莫名其妙的侥幸没有落水。明天会是什么样?今夜又会是什么样?我空前地觉得自己的迷茫,对自己没有了半点的把握。
  
  当我在与和风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说:“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时候,从我见你的时候就感觉你是那种能给别人快乐自己也快乐的人。”
  
  我说是啊是啊,我当时真的有无法呼吸的感觉。
  
  女人靠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就想着一些事情,我又想起了“夜色温柔”,现在靠在我身上的为什么不是她而是这个我已经陌生了的女人?她现在孤独还是也靠在别人的怀里?我又为什么要来到这个我陌生而且前途未卜的地方?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我也昏昏地睡去。我也累了,野兽什么的爱来不来。
  
  我的脖子上一紧。

雪妖 发表于 2003-9-5 19:15

3,
  
  
  车灯重新亮了,比找柴火的时候还要耀眼,雪亮的灯光铺在漆黑一团的森林,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四个人都醒了,上海女人的一声惊叫比脖子上的绳子还要恐*怖。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我的预感总是这么地准确,尤其是对坏事的预感上,却唯独没有预感到“夜色温柔”的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都没觉得恐惧,也许是因为以前预感的铺垫,也许是我心里早就为这一次行走有过了不明朗的最坏的打算,那便是死。换句话说,见到了老枪又会发生什么呢?就一定比现在的结果好?只要脚一迈过了国界,我就再没有塌实过。这是一种很古怪的心理,在国内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祖国对于自己有多重要,但是现在会想,真的会想,我这样的人居然有想念祖国的时候。
  
  我们被一排地弄到了地上,每个人都靠着一棵树,唯一能动的只有脚还能抬起半尺左右。站在车灯照耀的路上,上海女人抖得象筛子,我看见她的双腿之间潮湿了,有液体流了下来。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她不是那种为了钱可以放弃生命的人,我相信如果她能预料现在的结果即使是二百万她也未必会冒这样的险。风险与路途的艰难我早就告诉过她,但是她还是来了,总有人要吃了亏才知道小锅是铁做的,可惜知道的时候人已经饿死了。
  
  这是五个蒙面的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支冲锋枪,穿的和司机的差不多,缅甸的男人都穿那样的东西,据说凉快。四个人分别在我们的身上摸索,上海女人扭头看着我,那是渴望的眼神,是把我当救命稻草的眼神。我也看着她,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我的目光散乱。我在想他们会怎么样?劫财是肯定的,劫了财之后他们还要什么?我真的一点都不慌张,不是我胆大,在事情没发生的时候我会胡思乱想,一旦发生了只要是我无法改变的我就不会再想什么,这是天性的东西。比如一个人生病的时候我会担心会不会死,一旦死了也就没什么了,连担心都没了。我这样的性格曾经被上海女人说成是死狗不怕开水烫,那是我们一起去野外偷欢结果错过了班车不得不走二十里路回城的时候说的。我对她的眼神没有任何的表示,我也不能表示什么,我不是英雄,即使我有那么一点点的侠肝也成不了英雄。要是的话我不会来这个地方也不会成现在的样子,我早就把老枪给救回来了。
  
  摸她的男人撩她的短裙,把手伸进她的衣服。她的眼泪流了出来。我看了导游,也被男人弄得露出了乳房,白得耀眼。导游的脸上被恐惧和羞辱弄得成了一种我无法描述的表情,那个表情叫耻辱、叫悲哀。
  
  我真的想作英雄了。
  
  车上的男人说了句什么,摸我们的四个男人都停了手,之后转到我们后面,把一块布蒙到了我们的眼睛上。然后我听到了车发动的声音,不知道是驶往哪个方向,直到声音完全被热带雨林吞没。
  
  导游骂了起来:“告诉你们不能慢的你们不听。”
  
  我没说话,谁都不会想要这样的结果,能有现在的结果已经是大家都积了德了,尤其是两个女人只是被摸了几哈。
  
  上海女人开始放声大哭:“老枪你个狗*日的,我要杀了你……”
  
  我问导游土匪都说了什么?
  
  导游说车上的男人说了,有三个是中国人,整出命来会给自己找大麻烦的,要搞中国女人有了钱就到仰光去搞,妓院里有,不要因小失大。
  
  土匪的老大也是老大,知道我们出关的时候登记过,真的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三个中国人肯定会有人过问的,虽然未必能确定是他们干的但肯定会让他们不安宁一阵子。
  
  谢谢这个有素质的土匪老大。
  
  我感觉到火光越来越暗淡,到最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四个人被绑在四棵树上,我感到空前的孤独。后面还会怎么样?没有了火要被野兽当下饭菜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据说这一带还有亚洲象出没。即使不吃你,但也保不定拿你的肉身磨磨牙。
  
  树叶猛然响了起来,没有雷声也没有闪电,树枝开始摇晃。雨先只是星星点点地落在身上,后来就有水从树上流了下来,现在终于感觉到了凉快。到我身上也开始流水的时候我感觉痒了起来,肯定是树上的什么毒物冲到了我的身上来。
  
  雨一直下,我身上越来越痒,我把后背往树上擦,好象舒服了点,但前面的痒毫无办法,我的汗水与雨水一起流了下来,没人能看见。我一直难受,我一直在树上摩擦自己的后背,我知道衣服烂了、皮肉烂了,但没有疼痛,只是痒,只想一直擦下去。
  
  我感到生命正在游离自己的身体,真的死到了现在的份上并不可怕,现在的命已经是捡来的了,用穷聊阿姨的话说应该对那几个土匪充满了感恩。但是我现在真的想死,想那五个土匪回来痛快地给我来一下,或者出现一只怪兽扼住我命运的咽喉。
  
  神啊,杀了我吧,求你了!我给你烧香、给你磕头、给你上水果、上牺牲。

雪妖 发表于 2003-9-5 19:16

三十一章
  
  1,
  
  我在人间吗?我感到无比的燥热与饥渴,我感到有一盏灯明晃晃地耀我的眼。天在哪里?地又在哪里?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头顶竹楼顶上是一轮灿烂的太阳,是刚才我感觉到的灯。我明白了:我还活着!会疼就还活着!
  
  “你终于醒了!”
  
  我顺着声音歪过头去,看见了依香、老枪还有那个让我几乎卖了户口册的上海女人。
  
  “我咋个到的这点儿?这点儿又是哪点儿?”我清醒的记忆中我是靠在那棵树上恨不得把自己发痒的皮肤割了,似乎在我清醒之前一直靠在树上擦痒。
  
  “你在将军这点儿。”老枪说。老枪瘦了,黑了,穿着我缅甸人一样的衣服,和缅点人没太大的区别,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歉意。
  
  “咋个回事情?”
  
  在上海女人的话里我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天亮的时候,过路的缅甸人解开了我们身上的绳子。绳子松开的时候我就倒在了地上,缅甸人并不想一起带我走,上海女人哭了,跪在了他们的脚下,说:“我求你们了,不管是死是活,把我带到这点儿再说。是我逼着他来的,我不能丢下他。”
  
  “不是不带他走,他是中了漆树的毒,会传染的。”
  
  “我背他。”
  
  谁都不敢碰我的身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种旧时用来漆棺才和家具的漆树,会过敏的人闻到气味就回和我一样。
  
  女人把我背上了车,这个贫穷的国家却很多人拥有汽车。之后她一直抱着我,一直抱到了这里。
  
  女人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感激地看着她,那个时候只有她会跪下了,“谢谢你!”
  
  上海女人眼睛里泪光盈盈,说:“归雁,你好起来就好了。”竟然哽噎了,背过身去。
  
  “你咋个没事?你们又咋个没事?”
  
  “不晓得,可能就你会过敏吧。”
  
  “导游和司机呢?”
  
  “已经回去了。”
  
  “没扯麻烦?”
  
  “扯。当然扯了。说如果我们不赔偿他们的损失就扣留我们的签证什么的,让我们入不了境。”上海女人,之后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老枪,“你把我们害苦了,这帐要咋个和你算?”
  
  “你别担心,我肯定会负责的。”老枪说。他的表情让我想起了那些小说与电影中人物的表情,是黑老大置于死地都临危不乱的表情,也是英雄们大义凛然的表情,就象文哥在上海滩里把手放在桌子上说:“我把指头给你!”真是酷呆了。虽然我不知道老枪做这份表情的背后是否心里发虚,但这样的表情我永远都学不会。有很多东西是天生的,也是命中注定的,我不能拥有老枪的气质也不会拥有这个上海女人。
  
  “你打算咋个负责?”上海女人用一种鄙夷的口吻说。
  
  但我知道老枪会负责的,就象他当初永远也想不到会和陈丹妮那样的女人结婚但还是结了,尽管是把柄的结果但是他后来可以抽身却并没有抽去。可是现在他该怎样负责呢?除了生命他一无所有。生命能负所有的责任?这个年代很多人喜欢的是别人的钱而不是别人的命,除非那条命真的很值钱或者能换来更多的钱。
  
  “你可不可以等归雁的病好了之后再说?就是我现在说不负责你又能怎么样?哪个还能帮你不成?”老枪的话语冰凉,他很少用这样冰凉的口气说话。
  
  “你……”女人用眼睛看着我,那种眼神对我充满了依赖和信任。靠,早干什么去了?早咋个不用这种眼神看我呢?在机场的时候不就担心我影响你们发财吗?
  
  “你别说了,老枪说会负责就会负责的,如果他真不想负责了你也真没办法。”
  
  一边是情人,一边是朋友,我又站在了吹火筒的中间,两个人分别从两端往里面吹气。
  
  “究竟发生了哪样事情?”老枪问我。
  
  我很疲惫,那种疲惫如同高潮之后虚脱的感觉一样,但我还是把昆明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老枪。
  
  依香哭了起来,说:“她咋个能这样啊!”
  
  老枪沉默着,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归雁,真的难为你了。一些事情我应该预料到的,就是有了那一丝的侥幸结果成了现在的样子。”
  
  上海女人喂我吃了晚饭之后,老枪进来告诉我:“你好好的休息,就在这点儿养好身体。我这几天帮将军做点事情,不来看你了。”他脸上有一倒疤痕,我问他咋个了?
  
  “树枝挂的。”他淡淡地说。
  
  我笑得很勉强,说:“你去忙吧。”也许老枪只能用帮将军做事情的方式来暂时赔偿欠下的债,可是那得到什么时候?我能走路的时候肯定是马上要回昆明去的,走的时候我只告诉了小马我去瑞丽,几天就回来。时间太久联系不上肯定说不过去的,办事处的事情再少也不能成十天半个月地面都不露。
  
  老枪送来了几盒药,说:“你就用这个擦身上吧,等疤全部掉了就好了。”我眼睛能看见的很多地方都烂得不成样子了。如果那天不是被捆着,肯定全身都抓烂了,幸好脸上没大问题,不然我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我的那帮同事和“夜色温柔”?她见了我现在的样子又会怎么想呢?

雪妖 发表于 2003-9-5 19:17

2,
  
  老枪还没回来,我已经可以真切地站在了热带丛林的阳光下。山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陌生,只有那片我们曾经坐过的草地依然旺盛地生长。
  
  我想回去昆明去了,昆明我再怎么不喜欢那是自己国家的城市,在这里除了饮食与气候的不适应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漂浮,这种感觉象一个游泳游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怎么也爬不上岸一样。我曾经在某年的夏天陷入一个美丽的湖泊,我沉浸于美丽的湖光山色结果忘记了体力的流失,到我上岸的时候几乎虚脱,现在的感受和那时候一样,而且看不到岸。
  
  “老枪去哪点儿了?”我问依香。
  
  “广州。应该快回来了。”
  
  “广州?不是说帮将军做事吗?”
  
  “我也不清楚,他说顺便会到你们办事处去帮你请假的,说你在瑞丽生病了,一好就回去。”
  
  “将军会放心他回国?”
  
  “当然不放心了,所以教我们在这点儿等他回来。”
  
  我觉得很不是滋味。以我对老枪的了解我相信他会回来,但我这样莫名其妙地充当了他人质的替身风险就不说了,起码走之前应该告诉我一声。
  
  我阴着脸,想发火却找不到可以被烧的人。依香不是,她现在一样充当着人质;上海女人也不是,我不相信她会心甘情愿地替老枪呆在这里,哪怕是为了钱。
  
  我决定先回去了,我发现自己管那么多事情真的很白痴,即使是老枪都在这样的时候把我不疼不痒地来了一下。
  
  我朝山谷的外面走去,出了山谷也就出了这个庄园,庄园的外面有路通向瑞丽。
  
  路口的军人拦住了我。
  
  “我要回去。”我怒吼。
  
  军人站在我的面前,也是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对我听不懂的话。
  
  我推开他的手,可是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倒在了地上。阻拦是我意料到的,没意料到的是这个海拔比我要矮得多的军人居然可以如此轻松地让我趴下,军人就是军人、海拔再低但他是军人。
  
  依香和女人跑了过来,依香哭道:“雁哥,你再等几天,他们不会让你走的。”
  
  “我不走我会被卖了的。”
  
  “枪哥不是那种人,你明白的。”
  
  “我明白什么?我明白我还会这样啊?”我是明白,但我有股气必须要冲出去,不然我真他妈窝囊了我。
  
  “枪哥也是没有办法了,你给他一次机会吧。”
  
  将军站到了我面前,“你真想走?”
  
  “是的。我可不欠你钱。”如果不是因为老枪,换个国家或者换不是缅甸的任何地方你就是个将军又关我屁事。
  
  “让他走。”将军吩咐军人。
  
  栅栏打开了,我一步就可以跨出去。原来他们就是用这个来阻挡我的出走,这种东西对人起不了多少作用,但肯定能挡住一头猪的逃跑。我成了他妈的猪!
  
  “雁哥,你咋个走得出去啊。你没钱也不懂他们的话还不认识路。”依香抱住了我。上海女人也抱住了我,说:“你真的想这样走?你就忍心让我在这点儿?”
  
  我把眼睛看着天空,这里的天没有昆明的蓝,象蒙了一层水汽。我把眼睛迎着阳光,让灼热的光芒把几乎涌出的泪水晒干。老枪你个狗娘养的,你还当我是兄弟不是?就是你真的把我当人质你也得告诉我啊!你回来我和你没完!
  
  两个女人把我拖到了庄园中间的草地上,一左一右地各拉着我的一只手。将军脸上掠过一丝笑容,之后看都没再看我就上了他的竹楼。军人把栅栏重新关上。
  
  “雁哥,你以为他真的会让你走吗?”依香说,她的脸上还有泪痕。
  
  “他留着我又有什么用?”
  
  “是没用。但是多一个人留下枪哥就多一份回来的理由。即使你真的离开这点儿你也回不了中国的,象你们来的那天晚上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一点都不困难。”
  
  “即使只有一个人在这点儿他也会回来的。”
  
  “你是这么想,可是人家不这么想的,人家就是觉得人多了老枪才必须回来,否则不可能让他去广州的。”
  
  “他究竟去干什么?”
  
  “我真的晓不得,但肯定对他很重要。”
  
  “这狗日的,再重要也要告诉我啊。”
  
  “可能他有想法吧,我替他向你道歉好吗?”
  
  狗日的老枪,你真他妈的有福气,你早要了她我哪里会在这么个鬼地方啊。我看了一眼上海女人,假如我真的有机会在依香和上海女人之间选择一个人做老婆,上海女人彻底的无足轻重了。
  
  我不能在闹了,这两个女人谁都没惹我,我这样闹于事无补而且很丢脸。
  
  就等老枪回来吧,我也要和他算帐。反正他也去单位说了,我就当是做一次上山下乡的旅游吧,再急也急不出什么鸟来。

kmvicky 发表于 2003-9-5 22:53

kmvicky 发表于 2003-9-8 17:59

雪妖 发表于 2003-9-8 18:03

这篇文章的作者是且行且书,我们只好且等且看了.有了的新的后续文章.我会尽快贴过来的.难得哦,你居然有耐心都看完.

kmvicky 发表于 2003-9-8 18:08

fett 发表于 2003-9-16 18:11

go on!

:)

雪妖 发表于 2003-9-16 20:54

  3,
  
  日子难受得要命,似乎除了睡觉已经干不成别的了,但这个鬼地方到了晚上也还是蒸笼的样子,日日做着免费桑拿的洗浴。
  
  又等了两天老枪都没回来,算算一周的时间都过了。将军也还算客气,不和我们照面但也没让我们饿着。
  
  “老枪会回来吗?”那天依香正在洗澡,上海女人和我坐在院里的一棵榕树下,树长得盘根错节日,象我乱麻似的心情。
  
  “肯定会回来的,只是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我在这个炎热的地方说话都有气无力。
  
  “一年是回来,十年也是回来啊。”女人生气了,象是我叫她来的。
  
  “咋个?你后悔了还是害怕了?你不是一直逼着我来的吗?你来可以要钱,我来是图什么啊?”
  
  “你还有脸说!不是你我也不会上这条贼船、来这个贼地方。”
  
  “我拉你上的贼船?没钱赚你最多也就上上我的贼床而不会上我的贼船,上贼床还是你想省找鸭子的钱。”
  
  “你无耻!”
  
  我的脸上历经磨难,又挨了一下。
  
  “我无耻你是干净的吗?”我没动手,一个耳光我接受了没什么,我觉得足以解决我和她之间所有的问题了,很划算。早有这样的一耳光我都不会来到这个地方。我一直朦胧地觉得我和她之间确实有一种交易在里面,或者说有些问题需要解决,解决了我才不会对她俯首贴耳,但就是搞不清楚。现在我汤也赴了,火也蹈了,加上一个耳光,够了。
  
  守门的军人靠着大树看着我们。
  
  我站起身,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我宁愿在那里忍受桑拿也不想面对这个女人。现在的空间太小,否则我会象“夜色温柔”一样地从此人间蒸发。我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和老枪一样犯了一个类似的错误,老枪放着死心踏地的依香不要而找了一个不知道爱没爱过自己的陈丹妮;我放着小王不理不睬却居然和这个女人好了那么多年还浑然不觉。如果不是我突然出现在情人节的上海我会是什么样子?还不是一样地蒙昧?
  
  当然我不会再去喜欢小王了,即使她不吸毒不被湖南的那个杂种整过都不会喜欢她了,只要“夜色温柔”出现别人就没机会了。
  
  我忽然觉得小王有点可怜,她有点象我,她爱着不爱她的我;我爱着我爱的“夜色温柔”“夜色温柔”也爱我却看不到也摸不到。我和小王其实一样的可怜。
  
  我有空前地难受起来,我熏陶在云大的情场里,从上大学的那天开始或者说从青春萌动的时候就开始寻找一种叫爱情的东西。找来找去,我找到了上海女人,虽然在为她奉献我的初夜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她是第几夜了,但我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个时候我觉得柳咏、李清照那帮人酸得不得了。尤其是柳咏,整天混在妓女堆来还玩纯情。终于某一天,我,我的爱情象世贸大楼一样在一个瞬间倒塌但我都没怀疑过我和她的爱情,所以后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挟持,忘记了干这事的就是她,她和拉登是一类的人。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就象眼前的空气,一阵风就可以把我刚才呼吸的味道吹得干干净净。
  
  我想起了“夜色温柔”,我不是因为寂寞才想她,即使在和卢晓雅、和这个女人沉醉在肉体的巫山的时候我都会想她。或者说我从她离开之后一直就是寂寞的。我已经千万次地分析过她和我经历的女人的不同,她和这个上海女人绝对是不同的,她有法拉利,有法拉利的人钱不能左右她的爱情;她和我是第一次,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拿自己的第一次去开玩笑或者送给一个她根本不喜欢的人。这样分析的结果就是她比任何的女孩的爱情都要纯粹,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左右她的爱情。可是她居然也消失了,消失得我猝不及防。
  
  我好象什么都明白,可我却只会等,我应该去找她才对。可是我上哪里去找呢?
  
  

kmvicky 发表于 2003-9-16 20:59

fett 发表于 2003-9-20 00:26

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夜色温柔,不可能是良家子!

fett 发表于 2003-9-30 16:58

今天又白来了!

唉!!!!!!!!!!

雪妖 发表于 2003-10-23 09:34

三十二章,


  1,

  我站在黄昏的山坡上,似乎这有这个时刻才会有风,没有半点凉爽的意思从身边无声地淌过去。快半个月了,老枪还是没回来,我对他坚定的信念也开始动摇,尽管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的人格,但是他现在有很多的不方便,难说一进国境就会被逮个正着,毕竟有那么多人等着和他清算旧帐。不管怎么样,现在确实不是他回国的时候,即使他真的是条汉
子。

  将军好象不着急老枪何时回来,从来没问过我们。老枪真不回来,我们三个能卖得了老枪欠他的钱吗?他并没有放松对我的戒备,但我可以在他们的士兵陪同下到这样的山坡上来坐一坐了。太阳从西南的方向落下,北面的山坡有一种灿烂的金黄,在山的北面的北面或者再北面就该是我的祖国了。这样的时候祖国是一个可以让我感觉到踏实的名字。那个叫祖国的地方有我思念的人和父母、朋友。我在山坡上的时候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些,我发现自己还是有脆弱的时候。

  我经常要在山坡上坐到月上树梢,回去也睡不着,更怕的是面对那个上海女人,从那天吵架之后我再没和她说过半句话。一场在中国两座都市演绎的情感居然要来一个陌生的国度做了断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或者一个伟大的笑话。

  “雁哥,想哪样呢?”依香坐到了我的边上,陪她一起来的是个缅甸女佣人,和陪我一起来的那个士兵也坐在一起。我想起了诸如《刑场上的婚礼》这样的词组,有点苦涩的滑稽。

  “胡思乱想,我也晓不得想哪样。”我现在对什么都没情绪,即使面对这样一个我以为善良得稀有的女孩我也没有说话的情绪。

  “你和她咋咯了?我看你们怪怪的。”

  “没咋咯。”

  “你不要哄我了,我看得出来。听枪哥说你们以前好过。”

  “拜托拜托,我的小傣妹,不要说她好不好。”

  “我看她也满可怜的,我看见她哭了。”

  “哭就是可怜啊?不哭的就不可怜?你见老枪哭过吗?天下现在还有谁比他更可怜?”

  “好吧,我不问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有女居然乖巧如此,老枪啊老枪,你怎么就会被陈丹妮那跎猪油蒙了心呢?不过也难说,我不也放着小王去吸毒也没有舍得送给她半棵秋天的菠菜吗?当然那是因为有夜色温柔的缘故,即使没有我的菜地也肯定禁止小王的出入。

  “还是说说你吧,我觉得你和老枪神秘得让我睡不着觉,可以算是云南十九怪了。”

  依香垂着头,弄着脚下的草,就是不说话。

  她这样的状态让我心痒得难受,这事情儿我问过老枪好几回了,他用一句:“你别把我和她往那个上面扯就敷衍了过去。”

  “我们交换一哈咯好?你告诉你和老枪的事我就告诉你我和她的事。”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求求你了,你就当是满足一个无知少年的好奇心吧。”许久都没这样的嘻皮笑脸过了,能常常嘻皮笑脸是种福气,说明你生活愉快,把嘻皮笑脸当笑料的人就是狐狸。

  “我不说的,说了很没面子的,他不要我的。”

  依香的声音有点悲哀,我也不好再问了,望往依香的伤口上撒盐是种无耻的行为。

  “雁哥,陈丹妮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很漂亮吧?”

  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唯一的答案可能就是在老枪的裤包里,不然不会问出这么酸的问题来。

  “当然漂亮了,老枪的太太要是都不漂亮所有的人斗志能去找刘姥姥那种人做老婆了。不过你也漂亮,比陈丹妮漂亮多了。”

  “你哄我(你骗人)。”

  “真的,起码心灵要比她美多了,你没觉得吗?”

  “可是……”

  我知道可是的后面是什么,大约就是“我既然美丽但老枪却不要我”之类的。

  “别可是了,老枪是个笨贼,吃这回亏他就晓得什么叫《一千个伤心的理由》了。”

  和一个有点纯粹的女孩聊天是件愉快的事情,很有成就感,好象从那帮人来找我算帐我就没这么开心过了。老枪这回要是不依香娶回家我都饶不了他。老枪,不为别人,为了依香你也快点回来吧。

雪妖 发表于 2003-10-23 09:35

  2,

  老枪回来了,也是一个黄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正在山坡上发神经,他坐到了我的边上。

  “兄弟,很对不起你了,没和你打招呼。”老枪看着我,递给了我一支云烟。我半个月没抽到我热爱的云南香烟了。

  我没接烟,我站了起来,我的右手握成了拳头,几千种滋味在那个时候一起涌了上来化成了我有力的一击。

  红色的花朵灿烂地盛开在老枪的脸上,在晚霞中火一样地燃烧。在挥出拳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座燃烧的火山,现在他变成了火山我却没有一点被释放的感觉。

  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兄弟,你要解恨你就再来几下!”他的脸上是我熟悉的坦诚。

  想要打人都这么难,老枪这个狗日的就用脸上的表情瓦解了我。

  我把他拉起来,坐到了他边上。“你狗日的把我当什么人了?你就是把我卖了也要和我商量一下啊,你还当我是兄弟吗?”

  “我知道不对,但以后你会知道的,或者以后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我无声地望着远处与近处的山,我没话说,我不能逼他什么,虽然我一直没欠他什么。“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不想在这地方呆下去了,早就不想了,我发誓我不再管这些欠别人狗肉帐的事情。不是我不够意思,这世界人有很多的人和很多的事情你想帮都帮不了,如果我有钱,老枪问我借多少我都能眼都不眨地拿给他,可是我没钱,而且他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了,这是我感觉到的。

  老枪又递给我一支烟,说:“明天你就可以回去了,我到你们单位给你请过假了。”

  “这个时候你去广州做哪样?你又是咋个进去没被发现的?”

  “当然是因为钱的事情。你情人的事情也解决了,明天他会和你一起走的。”

  也许真的象上海女人说的,老枪这样的人不会把全部的家当交给陈丹妮的,可是如果他还有钱那么他有必要呆在这个地方做人质吗?我发现虽然是朋友,其实老枪还有许多我不了解的地方。

  “那么你和依香呢?”

  “依香也回去,我继续在这点儿。你上去有时间的话还是把我的那个公司开起来的吧,我会按时发货的,这回是真的,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你只管收钱和定合同,别的事情都不要再管了。”

  “将军还发货给你?还有人会相信你?现在再开你那个破公司我不是等着挨人扁啊?”

  “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反正我不会欠他什么的。公司也不是现在就要开,那些客户等我把款打到昆明的帐户上的时候你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要货的我供货,不要货的我按合同支付押金和违约金。帐务一清算了就把公司开起来。对了,我现在不方便去昆明,要等那些帐赔完了才能去,你帮我打听一下孩子和陈丹妮的下落。”

  我对刚才的那一拳头感到愧疚起来,我掏了张纸递给他,“擦擦吧!”

  他把脸擦了一下,纸上的颜色由鲜红变成暗红,变成和晚霞最后的颜色一模一样。

  第二天一早,将军派了辆车送我们回去。依香站在车前不上车。“枪哥,我留下陪你吧!”她的泪光闪动,把相思留在了并不遥远的异国他乡。

  他用哥哥对妹妹的神态说:“不要憨了,你在这点儿也不起作用的,回去有什么事情你才好和归雁联系,不然又象这回害得他又来一趟,差点把命送掉。”

  我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已经是好久以后的事情了。到了瑞丽我们就各奔东西。

  一路上再没什么风险,我和上海女人一句话没说。

  我再没心思在这个地方停留,我告诉依香有老枪的消息通知我。

雪妖 发表于 2003-10-23 09:37

三十三章,

  1,

  “雁哥这阵哪里去了?”小马见面就是那么一句。

  “我朋友没告诉你吗?我去瑞丽,生病了。”我洗脸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真的象个病人,又黑又比以前瘦了许多,还好中的漆毒没在脸上留下痕迹。


  “哦,要不要给你煮鸡蛋补补?”

  “补你个头啊,我做月子啊?”

  “好心没好报。后面的那句我就不说了。”

  “可恶,别惹领导生气啊。”后面的那句是:转过来被狗咬。“这阵单位没什么事情吧?”领了那份工资还是要负点责的,尤其是跟老枪折腾了那么一遭,我觉得眼前的工作确实有值得珍惜的必要,多少人想有还没有呢。

  “事情倒是没有,就是我们象没娘的孩子,找不到主心骨了。”

  “你恐怕是求之不得吧。你不是讨厌被人管吗?再说王主任在啊。”

  “你就不要说她了好不好?人影不见也就算了。我叫她签字报帐你猜后头咋个了?”小马真的不开心,这丫头喜怒哀乐一眼就能看出来。

  “没签字?”

  “不是。字当时没签,说她有急事要出去,叫我把单据放她办公室。人家是领导我还能叫她立马签啊?你说结果咋个了?”

  “结果她去报帐把钱领了?”

  “哎哟,领导咋个这个聪明。我当时要有你现在聪明就好了,她真把钱领了。”

  “多跟领导学学吧。”

  “学什么啊,你帮我把钱要回来吧。我要了几回她都说等等。”

  “你自己要吧,这个领导也没办法,领导借给她的钱都是丢滇池里了,你节哀顺便吧。”

  “还好还好。”

  “好你个鬼啊。”

  “见到有人和我一样受骗我咋个难过就减轻一半了呢?没办法,领导别生气啊。”

  “去吧去吧,要想杜绝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就是你们调离或者小王调离。”

  “我是不想走的,昆明比大理要好玩点。领导也是,这种人还留着整那样啊?”

  “你们向领导要求吧。”

  “你咋个不要求啊?你是领导,要关心我们咯!”

  “憨包,我要求人家会以为我想当主任了。”

  “算了,我也不得罪人了,听说吸毒的人什么都不怕的,我还是保住小命的好。”小马一脸的苦大仇深的样子。“对了,你的马子咋个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多管闲事多吃屁,人家去上海了还要告诉你啊?”

  上海女人回昆明连东西都没拿就走了,虽然在瑞丽就开始了各奔东西但却在芒市上了同一个航班而且就是相邻的两个座位。我沉默地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和棉花一样在飞机下面仿佛静止的云。我的脑袋发木,许多的事情都在这风云聚会的天空缥缈起来,也许我的烦恼依然会继续,但许多的事情会在这一次冒险的旅行中烟消云散。

  女人也没说话,在看一本时尚的杂志。

  到了昆明我就走出了机场,她没出来。

  我把她遗留在我宿舍的东西打包寄到了上海,老枪答应给她的货是当天就跟着我们到的瑞丽,一到昆明我就也发了她。老枪原来的帐户已经被封了,她把款汇到了新的户头上,这些都是用EMAIL的方式进行的。那个户头是以我的名义开的,怕的是陪法院扣留,而且他现在的处境也没办法用身份证了。或者以后还会见面,但是肯定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小王依然过着她的生活,很少有人能在办公室见到她。她的身体象吃了减肥药一样地日渐消瘦,消瘦到什么程度才会止住呢?

雪妖 发表于 2003-10-23 09:39

  2,

  老枪的事情似乎进行得很顺利,依香开始汇款上来,我也开始按照他的吩咐一个的和债主们联系,和他们商量赔款或者是继续供货的事情。没什么损失,那些以前对我目露凶光的人现在也开始象朋友了。老枪做事情永远有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如果这一次他都能起死回生绝对是个商场的奇才。而看样子他正在向奇才靠近了。也许到不了年底他的帐就赔完了,等起诉的人都撤诉他的公司就可以重新开张。

  我也忙着打听陈丹妮的下落,在报纸、电视和网络上都发了消息,但没一点消息。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世界大的时候真的大得无穷。即使她不走,在昆明这样一个城市要想找到也是大海捞针。

  老枪让依象告诉我,他很快就可以回来了,说让我给他先看看地,找个合适的地方准备再大干一场,要我做好辞职的准备,这一回不会再让我吃亏了。

  我开始相信奇迹了,老枪就是个做生意的奇才,以前是,可能将来更是这样。但我没考虑辞职的事情,或者我天生就该安于现状,我相信老枪不会再吃类似于陈丹妮的亏,但生意场上波涛汹涌,这么长的时间我能承受下来已经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了。

  单位却出了一件事情。

  那天我去帮老枪看地,小王的运气真的不好,她在办事处门口就毒瘾发作,熬不住了就在门口给自己整了一针,之后昏在路上。小马他们看见了,但没一个人拉她或者象上一次那样把她送去医院,结果有人打了110,被巡警抓了个现行。没人害她,我理解小马他们的举动,长期和这样的一个人相处谁都会失去耐心的。这些都是应该发生的,时间的早晚而已。不发生可能小王会死在某个地方。

  公安局把劳教通知送来的第二天单位就决定开除她了,她被带回来和我交接手续。她的神情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不象去劳教倒象是早就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单位派人来审计,有几千块钱的去向找不到地方。有人说起了接连被盗的事情,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小王不会就是劳教那么简单的事情。

  大板桥劳教所其实是一个农场,那些被称为学员的人在田里、地里劳动,那里生长着粮食与水果,空气清新得要命。

  我看着被高原的阳光照射得健康的小王,很想找点关系帮她弄个清闲的活计,但是我终于没去。她真的比以前健康多了,我并不相信劳动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什么,但是让她彻底断绝了与毒品的接触真的对她有好处。

  她问我,“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我笑,“你现在很漂亮。”

  “真的。”

  “真的。”我让她感觉到了我说话的真诚。

  “你朋友多,等我回去看有什么山清水秀的地方就送我去吧,我想彻底离开昆明。”

  “为什么呢?”

  “毒品太厉害,我怕自己回去了又犯。本来这一次我都可以不进来的,我把卖我药的那个人告了,属于立功,警察说可以再给我一次强制解毒的机会,我没要。”她的目光很透明,很久没看见这么透明的目光了。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你在这里需要什么写信或者请管教打电话给我,我会做我能够做的事情的。”

  “谢谢你。雁哥,其实你真的是个好人,请你原谅我的过去,以后我真的会把你当一个大哥了。”

  我没说什么,说什么都没意思。也许她真的明白很多事情都是强求不来很多的事情都是缘分从而真的解脱了,可是我呢?依然还陷在某个坑里。我所以没走上她的路可能只是我比她更理智而已。谁知道我以后又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

雪妖 发表于 2003-10-23 09:41

三十四章、死亡在重生的开始
归雁落无声


  1,

  依香告诉我:老枪马上就能回昆明了。

  “是吗?”尽管他的回归是早晚的事情,如果不是陈丹妮,他早就回来了,但真的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仍然感到兴奋。


  老枪在昆明基本已经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在帮他看地的时候我还在帮他找合适的楼盘。

  陈丹妮有了一点消息,是从出入境管理处查来的,她去了澳洲的帕斯,那个澳大利亚西海岸在沙漠边缘的城市。但知道也就是知道而已,我不能做什么,该怎么样得等老枪回来。

  出入境管理处提供的资料只是她一个人走了,儿子的下落依然不明。

  在我回昆明之前老枪说过:选择陈丹妮真的是他一生的错。那错误本来可以挽回,即使真的陈丹妮要告自己强奸,那么在结婚之后也完全有机会离开这个女人。那就是离婚,无非就是财产上遭受一些损失而已,那些损失完全可以找回来。

  老枪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肌肉在跳。他说他内心其实有些过分天真的想法,想着或许陈丹妮真的爱自己而用了那样的方式来胁迫自己,而自己又真的喜欢过谁呢?有那么一个人爱自己也就认了。其实应该从他胁迫自己的事情中看穿这个人的,结果没看穿,不是眼睛的缘故,是心在某个时候被秋波泡了一哈,结果软了,软到腐烂。

  我仿佛真的看到老枪的心在一个秋天的日子里掉入池塘,慢慢的有些微小的生物爬了上去,老枪的心就这样化作了水的一部分,之后和那些生物一起沉入湖底,之后有一个怪兽从水里冒了出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枪说过陈丹妮就是昆明人,我去了原来登记他们户口的派出所,没有找到和她有关的资料。我是打算从那里找她她父母的下落之后找到她的下落,主要是孩子的下落。结果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们结婚的时候陈丹妮的父母都没有出现,我问过老枪原因,他说是因为和父母关系不好,她是被别人收养的人,她原来的父母把她送给了一对到了绝育年龄还没有接班人的夫妻,她的亲生父母用她的离开换来了一个弟弟的出生。结果她去了两年之后,那对养父母居然生下了一个儿子。后来的故事就有点俗气了,养父母对她态度明显地改变。她的养父母也都是那种小学读完就进工厂的人,没那么博爱。

  “你见过她的养父母吗?”

  “没有。连她都不见我咋个会见?”

  “亲生父母呢?”

  “也没见过。她非常恨他们。”

  我无法解释老枪的疏忽,一个在商场上精明过人的人居然会对自己的岳父母一无所知。或者说是对陈丹妮的历史一无所知。不过老枪在关于女人的态度上好象一直就没怎么认真地想过,包括与陈丹妮的睡觉、结婚和无影无踪。

  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夜色温柔”我又知道她多少?我不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吗?不,“夜色温柔”和陈丹妮是不一样的,她不会想骗我什么我也没什么可以给她骗的,她是那种只会被骗子跟踪的对象而不会是跟踪别人的人,再说这样的人会拿自己的初夜去骗一个没什么可以骗的人?我很卑鄙,竟然把她和陈丹妮联系在了一起。

  据说人的性格总会和小时候的一些经历有关,难道陈丹妮小时候的经历是真的?所以才会在后来报复老枪?可是老枪和她的过去有什么关系?要报复也不应该找老枪报复而应该约上老枪一起去找过去那些让她受过苦难的人报复啊。

  这些都是秘密了,这些秘密只有陈丹妮才能解开,而她在那个盛产袋鼠的地方享受着阳光。

  老枪颤抖的肌肉说明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老枪彻底复活的时候难说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会做出什么来真的无法想象。

雪妖 发表于 2003-10-23 09:43

  2,

  我到工商局申请营业执照,这些也都是老枪交代的。现在他的债务已经赔完了,帐面上还有三百多万。所有的人都去法院撤诉了,那些追着老枪要债的人发现老墙没跳墙,觉得他虽然前面的事情不怎么地道但还是值得信任的,想准备以后的合作。办执照要身份证,老枪还没回来。依香告诉我说枪哥说先拿我的去办,要改等他回来再改,该签的合同就赶快签,马上就可以回来了,不要耽误了生意。地该买也买了,只要交通方便,我上回说的那几块地他以前都晓得,不错的。

  我又开始奔忙,他的那辆车我也提回来了,送到修理场重新充电居然还是动力十足。忙完这些后依香打电话给我,说老枪几天就到了,他已经从缅甸过来到广州去了,会从广州直接回昆明的。

  这狗东西,回国了居然电话也不给,他咋个还仿这种神秘?这家伙也太会算了吧?我把事情忙完了他就来当他的现成老板。他没发财的时候也就算了,这回发了才怎么也要和他算算我的工资了,相信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我和依香都是他复辟的功臣,起码也要享受个丞相的待遇。以后帮不帮他干再说,以前倒贴的要算回来。

  老枪没有回来。

  “我说依香啊,你别拿你雁哥开心啊,我等你枪哥都等得心痛了。”半个月都没消息,我给依香打电话。

  “哪样?没回去?我送他走的啊。”

  “真的没回来。”

  “你不要吓我。”依香的声音虚弱起来,不象是她在逗我。好象她也没逗过我,我在他面前绝对就是一个标准的哥哥的样子。

  “会不会直接去澳洲找那个女人啊?他现在可是有钱了,去个澳大利亚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查到他老婆的下落了?”

  “查到了,但是我也没机会告诉他啊。不过他儿子没找到,也没有出去。”

  “真的怪了。他怪,他老婆也怪。雁哥你想办法找找吧。”

  “我上哪点儿去找?广州那么大个地方,再说他也不一定在广州啊。现在没得办法了,昆明还有一大堆事情等他来处理呢。他不来电话一个都找不着他。”

  那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倒不担心什么,老枪是个可以捉鬼卖的人,那么大的劫难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能把他咋个?

  缅甸那边的事情也开始顺利了,有木材过来,我这里也有钱下去,完全就是老枪在调度的样子,不然不能这么顺利。这家伙着真神了,一有点活气就玩人间蒸发,也难说是熬不住了去泡妞了。在缅甸做那么长时间的和尚比杀了他都难过。

  管他呢,只能等他电话了。这次其实比上回要好得多,虽然还是老枪出的钱整的公司,但是谁也别想拿走一分钱,我是法人就不管谁是谁了,除非是老枪自己回来。这回也真不能再出上回那样的事情了,再出不要说对不起老枪,我不跳滇池都无法谢罪。

  依香是真急了,一天几个电话上来。“你也不要着急啊,没什么事情都要被你急出病来。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他打电话给你,你要是再贿赂哈我我就把他和你押进洞房。”

  “雁哥太坏了。回来叫他打电话给我。”只有这样的办法小女子在电话里的声音才有点悦耳。老枪回来真的要和他谈谈依香的事情。

雪妖 发表于 2003-10-23 09:47

三十五章,

  1,

  我开始担心起老枪来了,即使去澳大利亚也应该早就回来了。老枪已经大难不死了一回,这年头能逼死人的只有钱,一屁股债的时候他都挺过来了现在还会有什么难倒他的?我越来越想他也许真的去了澳州,那么这样的事情就很难说,有多种他不回来的可能:与陈丹妮火拼,他让陈丹妮化成尘埃结果被警方逮捕,这样他根本就回不来;他到澳洲,结果被
陈丹妮斩草除根,这样他根本不可能回来;身上揣了太多的钱直接没去什么地方在广州就被老黑干了,这样他根本不能回来……没有钱的时候是最安全的,有钱的时候要么更安全要么最危险,这是个悖论,一个他妈的很混帐的悖论。我还查询着报纸、电视和网络的消息,没见哪架飞机掉了下来。

  反正他到现在也没回来。

  他的公司生意运行得很正常,接到的订单在稳定地增长。依香在瑞丽干着我当年的活计,每天在来电话询问老枪的下落的时候也汇报下面的工作。

  我有点焦头烂额了,要办事处、公司一天几处地跑,还要打听老枪那个他没见过面的儿子的消息和他自己的消息。

  没办法了,现在我也只能等,象等“夜色温柔”一样地等,这年头打个电话绝对比放个屁简单,但是不管老枪还是“夜色温柔”,电话他不打你就一点办法没有。

  白天忙过了,晚上还是一样的寂寞难耐,我厌倦了灯红也厌倦了酒绿,来办事处需要接待的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都让别的人去伺候了,老枪公司的应酬我找了一个同学扛在那里,都是借别人的身体为我所用为老枪所用。寂寞的时候就疯狂地想“夜色温柔”,想老枪,想到自己脑袋成一团浆糊的时候就昏昏地睡去。如果有机会,我以后也要玩一次人间蒸发,让你们体验一回想人的滋味,想死你们活该,这两人也太会玩了。

  我给刘琲打了个电话,说:“美女,我寂寞了。”

  “寂寞死你活该,当初放着那么好的人你居然跑了,现在知道孤枕难眠的滋味了吧?”

  “有点同情心好不好?你嫁人了没有?没有的话我们要不凑和一阵吧。”

  “想得美!本小姐虽然还没嫁,但是已经名花有主了。”

  “不会吧?不怕有人去自杀吗?”

  “谁爱自杀谁自杀去吧。你别说是你,你要说是你我会又晕由吐的,我还会考虑要不要给你个机会。”

  她约我第二天去吃饭,我笑:“不是真的吧?这么给面子?”

  “谁让我心眼好呢?再牺牲一回我的宝贵青春和色相吧。”

  我准时去了她说好的餐厅,她笑眯乐呵地坐在那里,见我过去就站了起来,把她身边的男人介绍给我:“这是我男朋友,辛伟。这位是归雁,以前和你说起过的办事处主任,好朋友。”

  我握住那个叫辛伟的男人的手,这是个幸福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心里有点失落。刘琲从始至终都只和我是朋友,但是我还是失落。后来一个叫小虾米的网友说他会为每一个女孩出嫁感到难过,他说这个话的时候被一个叫小号鲨鱼的人往死里笑,打击得丢了半条命。或者男人都是这样的,也或者小虾米和我是一类的人。

  我和他们很平常地吃了一顿饭,很平常地说了一些话。刘琲说:“我们也等着喝你的喜酒。”

  我也笑,说:“等喝你们酒的时候先把你们灌醉,让你们忘记这件事情。”

  我后来很少和刘琲联系了,至于和他们旅行社有业务的来往是另外的事情。所有人的青春都有谢幕的时候,要么是一种程序,要么是一种寄托或者希望。

  而我,依然在等。

雪妖 发表于 2003-10-23 09:59

  2,

  日子象流水般地穿行,我似乎很忙碌又似乎无所事事地把自己填充在昆明的大街小巷,为工作也为生活,为老枪也为自己。空闲的时候我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存在,生活是为了什么?工作又是为了什么?生活就是为了日复一日的工作又日复一日的生活?养足了精神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陷入无边的寂寞与黑暗之中?我原来很少会想这些有点象哲学家思考的问题,我一直在昏昏耗耗地把属于生命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消费,现在真是奇了怪了。连我都在想哲学的问题了这世界真的可能要诞生伟大的哲学家了,比如象萨特或者老马那样的。

  依然在深夜里拨打着那个熟悉的电话,依然在拨累的时候睡去。醒来的时候在走出宿舍之前都会对着手机发一阵呆,走出去之后办事处有事情就做事情,没事情就跑到老枪在西山区那边的新公司,而到那边就会想老枪这个混帐应该回来了,起码电话应该有一个吧?别以为有我这么一个哥们在这里你就可以逍遥,难说哪天得到了“夜色温柔”的消息我绝对和你的公司拜拜也可能和昆明拜拜。

  我向领导建议小马做副主任,小王进去之后那个位置一直空着,这么好的位置空着实在是浪费,至少是浪费了那部分应该有人领的岗位工资。因为这个,小马虽然依然和我没大没小,但工作的事情比以前要拼命,只要这样的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可以更多地整点老枪的事情。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依香,我担心她某一天会不会疯了,接她的电话和安慰她已经成了我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想到昆明来。”她在电话里说。

  “那下面的事情咋个整?”想起我与夜色温柔的痛苦,我完全明白她的想法。

  “可是我真的呆不住了,上昆明来至少感觉上离他近了。”

  “你自己决定吧,我只是觉得你不能离开那里,起码要有个合适的人替你。”

  我为什么老成为这一类型的莫名其妙的脚色呢?谁的肩膀又会借给我靠一下呢?

  她终于还是没来昆明,电话还是在打,老枪这个害人的东西!

  那天我从厂里回办事处,小马递给了我一封信。说:“雁哥,写信的人是哪个啊?”笑得贼兮兮的。

  信上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只有“昆明、内详”。

  我已经N年没收过信也没写过信了,这年头还玩手信的要么是老土要么就是对风花雪月还耿耿于怀的人,居然还内详。

  “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管。”难怪这个鬼丫头的笑容居心叵测了。

  “我只是好奇一点而已,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想偷窥啊?站一边去。”

  “唉,我只是嫉妒一下而已。这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你说我年纪比你青,也比你美丽动人,咋个就没人写手信给我呢!”

  “如果你要明天我就写封情书寄给你。”

  “不要。争来的糖不甜,你都那么老了,再说现在写信给你的人也不答应啊。”

  “那你就一边乘凉去吧。”

  是谁有什么好的心情写了这样一封心呢?

  “夜色温柔”?其实看到内详的字样我就已经我心狂野,而信封上的邮绰也是昆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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