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1
崔振阳与小四川快速向弦儿奔去,转过一块大石,只见弦儿双手正自托起一个弟兄,崔振阳奔至近前,伸手接过,原来是一起来的卡车司机。崔振阳探了探他的鼻息,弦儿说得不错,他只是受伤一时闭息,并未死去。
崔振阳伸手按了按他人中,又解下身上水壶给他灌了几口水,过了一会,司机才缓缓醒来。见是崔振阳,司机猛一欠身试图做起来,但由于受伤太过虚弱,一阵发晕,又倒在崔振阳怀中,崔振阳强自镇定心情,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司机缓缓睁开眼睛,满眼是泪,断断续续地道:“全...全完了!我们过了桥,正...正遇上鬼子的增援部队......”说到这里,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崔振阳问道:“钱班长在那里?”那司机摇了摇头,试图再说什么,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气绝。
崔振阳心中一阵绞痛,看来鬼子被大雨阻在五峰山之时,就已经通过电报联络援军,而钱黑子一行刚刚过桥,正巧遭遇鬼子前来增援的部队,一场遭遇战打下来,寡不敌众,以至全军覆没,而鬼子得知计划败露,索性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甚至包括自己人。
小四川这时喃喃地道:“太狠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连自己人都打死了?难...难道是......”崔振阳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为了灭口,鬼子知道计划败露,而且知道我们这边已经警觉,带着俘虏走,万一再被救走,就前功尽弃,所以......”正说到这里,弦儿忽然惊呼一声,猛然扑倒在崔振阳怀中,脸上全是惊恐之意,崔振阳陡地一惊,随即明白,弦儿如果不是擅自留下来陪伴崔振阳,这时恐怕也已经......崔振阳不敢去想,伸手轻拍弦儿后,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
三人缓了好一阵,才慢慢站起身来,小四川满眼含泪,声音沙哑的问道:“排长,先把兄弟们的尸首埋了吧”崔振阳望向满地的尸首,心中又是一阵绞痛,这些都是和他同生共死的弟兄们啊!
崔振阳心中混乱已极,然而头脑之中却似乎又有一点东西一直在提醒着他,只是一时无法想起。崔振阳使劲扯了扯头发,小四川也似乎感觉到崔振阳的不对劲,问道:“排长,你怎么了?崔振阳抬头看了看小四川,又看了看一旁楚楚可人的弦儿,猛然想起,不错,是弦儿!
鬼子事先绝对已经知道俘虏数量,而被他们灭口的俘虏之中并无赵弦儿,也就是说他们知道俘虏少了一个,所以......
想到这里,崔振阳猛然说道:“不行!来不及了,鬼子没有走远,很可能就在附近埋伏,我们赶快走!”说完这句话,崔振阳一手拉起弦儿,一手抓住小四川,转身正要离开,猛然听见极近之处“砰”的一声枪响,小四川身子猛地一颤,软倒下来。
崔振阳和弦儿都是一愣,迅速扑倒在小四川身旁,只见子弹从他右胸射入,透胸而过。这时,爆豆一般的枪声从四周密集地响了起来,他们已经被鬼子包围!
小四川伤势虽重,但神智未失,对崔振阳道:“排长,我。。。我不行了,跑不了了,趁鬼子还未合围,我给你们掩护,你带着她快走!”说罢,挣扎着爬起身,抓起步枪。
崔振阳心中一阵酸痛,吼道:“不行,你是我带出来的,死活也要把你带回去!”说着,俯身要将小四川负在肩上,小四川用尽全力推开崔振阳,大声喊道:“排长,别忘了我们任务,你还要带她去南京!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
崔振阳心头猛然一震,不错!现下九名俘虏只剩弦儿一个,自己是一个军人,所以一定要顺利将弦儿送到南京!想到这里,他顷刻间衡量轻重,强忍心中痛楚,拉起正在替小四川裹伤的弦儿,对小四川道:“兄弟,我们来生再见!”说到这里,已是语声哽咽。
小四川微微一笑,对崔振阳道:“排长,好好活下去,别忘了逢年过节给弟兄们多烧点纸钱!”崔振阳狠命点了点头,一咬牙,拉着弦儿向后撤去。
崔振阳托着弦儿,两人低身在河岸上拼命奔跑,四周的子弹像雨点一般从身旁飞过,过不多时,总算撤回方才来路上的树林。崔振阳稍微喘息了一下,回头只见身后一共二十多个鬼子,都是身着国军军服,全部趴倒在地下,一部分人往自己方向开枪,另一部分在往小四川隐藏的大石后开枪,来路上还躺着几个鬼子的尸首。
崔振阳微微一愣,马上明白,自己与弦儿撤退之时,鬼子试图在后追赶,被小四川放躺下了几个,于是不敢再爬起来追赶。这批鬼子数量远比那个“赵排长”带来的人数为多,想必要不然是鬼子的增援部队,否则就是两批人马已经会合。崔振阳拉着弦儿隐蔽到一棵大树后面,从树后看到果然那个“赵排长”正在其中!
崔振阳摘下枪,回身看了看弦儿,只见弦儿脸色惨白,全是汗水,牙齿已将嘴唇咬破,崔振阳低身看了看弦儿的双脚,只见鲜血已经从包裹的白布之中渗出,崔振阳问道:“弦儿,脚疼么?”弦儿摇了摇头,道:“不疼!”崔振阳叹了口气,抚了抚弦儿的头发。回过身,拉上枪栓,从树后瞄准那个“赵排长”,轻轻一扣扳机。
崔振阳又放倒几名鬼子,看看不能再过耽搁,回身负起弦儿,向后撤去。弦儿在崔振阳背上拼命挣扎,试图自己行走,崔振阳不作理会,过了一阵,弦儿不再挣扎,从身后紧紧抱住崔振阳。
两人在密林之中穿行,崔振阳知道不能再走来路,来路上并无可以躲藏之处,于是转向北而行,行了一阵,后面枪声渐息,崔振阳心头一痛,知道小四川已经牺牲。想到这里,崔振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肩头伤口猛然崩裂,一阵撕心裂腑的疼痛。
崔振阳低头看了看肩头伤处,鲜血已染渗透外衣,弦儿扑了过来,撕下衣衫给他包扎,这时后面的枪声由远及近,鬼子又撵了上来。
崔振阳咬了咬牙,站起身,试图将弦儿负在肩上,弦儿满眼是泪,拼命挣脱崔振阳双手,喊道:“崔大哥,你自己走吧!”崔振阳不理会弦儿,使劲将她负在肩上,向前奔去。
弦儿在崔振阳身后拼命捶打,哭道:“崔大哥,放下我吧!为什么一定要救我,难道只是为了那个任务么?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崔振阳铁石心肠,毫不理会,迈开大步,拼命向前奔跑。肩头伤口撕心裂腑一般的疼痛,他已经能感觉到鲜血顺着胳膊,缓缓流下,将整条手臂手掌湿透,滑腻的已经握不住弦儿的双腿,他只是本能地向前奔跑,也不知究竟跑了多久,意识逐渐模糊,在昏倒那一霎那他猛然想起,自己为什么拼命要救弦儿,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个任务?但已然来不及细想,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猛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崔振阳骤然间惊醒,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他猛然坐起身,本能地抓枪,但是一手抓了个空,随即头脑一阵发晕,眩晕了片刻,才想起昏倒前的场景,心中一紧,大声喊道:“弦儿!”
声音在黑暗中隆隆作响,直震得他两耳发麻,从回声看似乎他所处的空间并不甚大。正在这时,崔振阳在朦胧中前面跌跌撞撞奔过一个人影,依稀是弦儿的身形,崔振阳凝神细看,果真是弦儿,他心中一喜,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亲切之情,辞不达意的问道:“是你么?”弦儿听了崔振阳的声音,一下停住,叫道:“崔大哥,你...你...”说到这里,纵身扑进崔振阳的怀中,喜极而泣:“崔大哥,你...你总算是醒了,谢天谢地,你总算是没有事了......”
弦儿这一番话说的断断续续,显然心中激动已极,崔振阳也听出她对自己的关切和依赖之情,心中甚是感动,过了半晌儿,才拍了拍弦儿的肩膀,问道:“我昏了多久?”弦儿在崔振阳怀中抽泣道:“整整一天了,我...我好担心,现在可好了,你...你总算没有事了......”崔振阳听弦儿整整在自己旁边守了一天,心中更是感动,轻轻拍了拍弦儿肩头,安慰道:“好了,不哭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么!”弦儿慢慢收住泪,这才发觉自己是趴在崔振阳怀中,脸上一热,跳起身来,想起自己的方才举动,更是羞涩万分,喏喏半晌儿说不出话来。
崔振阳并不向弦儿那般心思细密,忽然想起昏倒之前情景,问弦儿道:“弦儿,我们怎么脱险的?鬼子呢?我们现在哪里?”
弦儿听了崔振阳问话,才从羞涩中缓过神儿来,答道:“我们在一个山洞里面,鬼子就在外面。”崔振阳一愣,反问道:“什么?鬼子就在外面?”
原来崔振阳负着弦儿发足狂奔,仗着内功深湛,竟一口气跑出几十里路。在他昏倒之前,两人已奔至一座山谷之前,此时将追兵甩出数里。弦儿见崔振阳脱力昏倒,慌忙爬起身来,一时顾不得脚上疼痛,托着他向山谷躲藏。进了山谷,才想起自己一个弱小女子,再加上脚上有伤,两人逃不多远,必会被鬼子追上。焦急之中,忽然发现谷中两侧山壁之上大大小小数百个山洞,弦儿灵机一动,在旁边寻了一处入口较为隐蔽的山洞,拖着崔振阳进洞隐藏起来。
这一阵忙活,鬼子已经追至山谷,弦儿与崔振阳躲在山洞之中,大气都不敢出,好在鬼子进谷后并未停留,而是沿路继续向前追去。弦儿听得鬼子去远,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回身看崔振阳,才发现他由于失血过多,已然深度昏厥。弦儿忙撕下衣衫替崔振阳将伤口重新包扎,但崔振阳兀自未醒,弦儿心中焦急,却又彷徨无策。
弦儿解下崔振阳腰上水壶,一瘸一拐到谷中找了一处山泉打满壶清水,回来喂崔振阳喝了几口。崔振阳喝了水,但兀自未醒,弦儿伸手探了探他鼻息,知道他只是昏厥,这才微微放心。
正在这时,忽然远远又听得大队鬼子返回的声音,原来鬼子往前追了数里,失去了两人踪迹,又折路杀了回来。弦儿心中一紧,慌忙将崔振阳拖至山洞更深处,自己又回到山洞入口。这时远远看到鬼子在谷中商量了一阵,散开队伍开始四处搜山。弦儿心中焦急,不过好在谷中山洞中多,两人所处的山东又甚隐蔽,一时倒不会搜进来。
过了一阵,弦儿见鬼子一时不会搜进洞来,才回到崔振阳身旁照料,又喂他喝了几口水,见崔振阳虽然兀自未醒,但呼吸已然十分均匀,稍稍宽心。这时忽然看见崔振阳旁边的大枪,想起洞外的鬼子,咬了咬牙,拖起步枪,一瘸一拐地到洞口守候。整整一个下午,弦儿一会儿在洞口守望,一会儿回洞中照料崔振阳,忘记了脚上的疼痛。
山谷中洞口甚多,鬼子在谷中一个山洞一个山洞搜寻,倒也颇费周折。不过到得傍晚时分,还是搜索到崔振阳弦儿藏身的山洞。弦儿见几个鬼子嘀咕了一阵,两名鬼子弯着腰向洞内走来,弦儿一颗心紧绷了起来,学着崔振阳的样子端起枪来,不过她力弱,只能将枪架到一旁山石之上,鬼子又往前走了几步,弦儿咬了咬牙,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弦儿被强大的后坐力震倒在地上,鬼子听见枪响,一下字全都趴在了地上,慌忙撤了出去。这一枪虽未打中鬼子,但他们也一时不敢再冲进来。弦儿并不知道,由于一路逃跑随时需要开枪,崔振阳昏倒之前并未将枪上的保险关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弦儿听得洞中崔振阳呼唤,才连忙跑进洞中。崔振阳听罢弦儿叙述,心中感动,低头看了看弦儿的双脚,只见弦儿的双足之上血水混合着泥水,已将鞋子浸透,崔振阳一阵怜惜,叫道:“弦儿,你的脚!”
弦儿听见崔振阳这一声呼喊,猛然想起脚上伤口,一下子站立不稳,倒在崔振阳怀中,只觉双足都不是自己的了,钻心般的疼痛。
崔振阳见弦儿双眉紧蹙,拼命忍住泪水,心中一软,使劲抱了抱弦儿。在弦儿耳边轻轻说道:“别害怕,我出去杀几个小鬼子,然后带你冲出去,到前面找个市镇,好好给你包扎!”说罢,崔振阳抄起地上步枪,站起身来。HWrY4n华iV活tz8y生主啦斌caN57x林eD公弦儿使劲拉住崔振阳胳膊,呼道:“崔大哥,别走,你。。。你别抛下我。。。。。。”崔振阳转过头,抚了抚弦儿额头,笑了笑,道:“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接你!”
崔振阳提枪奔到洞口,不禁头中又是一阵发晕,他受伤虽然不重,但流血过多,再加上方才一阵急奔,体能消耗殆尽,极是虚弱。他缓了缓心神,定睛向洞外望去,只见洞外几个鬼子趴在几块大石之后,正自向洞内张望。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2
崔振阳伸手摸了摸身上子弹带,大概还有一百多发子弹,暗自点了点头,心道:“够用了!”他轻轻拉开枪栓,压满了子弹,将枪架在一块巨石之后,用准星的缺口套住了一个鬼子,但瞄了许久,由于体力虚弱,头昏眼花,始终无法瞄准。
崔振阳将枪放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正在这时,旁边递过来一个水壶,只听弦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崔大哥,你喝点水吧!”崔振阳猛然回头望去,只见弦儿俯在地上,左手撑住上身,右手将水壶递到他面前。看来弦儿双足疼痛,已无法行走,是用双手撑着爬到洞口给他送水。
崔振阳心中暗自感动,接过水壶,问弦儿道:“怎么不在里面休息?”弦儿道:“崔大哥,我。。。我。。。”说了两个我字,脸上一红,低下头来。崔振阳看出弦儿对他的依恋之情,道:“好吧,你就在这里陪着我!”
弦儿抬起头来,朦朦胧胧的光亮映在在她绝美的脸上,盈盈的眼光之中充满欣喜,崔振阳竟看得呆了,弦儿第一次看到崔振阳如此注视自己,脸更红了,伸手拉了拉崔振阳衣角,小声问道:“崔大哥,你。。。你怎么了?”崔振阳一怔,回过眼光,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弦儿问道:“崔大哥,你为什么叹气?”崔振阳道:“弦儿,我在想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能照顾你一辈子。”崔振阳话一出口,便即后悔,弦儿听了这句话,低下头,脸上又是一红,没有再言语。
两人说到这里,谁也不好往下再谈,怔了片刻,崔振阳伸手抄起步枪,望向洞外。此时鬼子看来已全部集中到洞外,隐藏在几块大石之后。崔振阳前后观察了一番,定了定神,再次将枪架到巨石之上,用准星套准一个微微探出头的鬼子,轻轻一扣扳机,远远只见小鬼子额头瞬时爆起一点血光,象布袋一样软倒在巨石之后。这一声枪响,鬼子一下炸了营,全部躲到石后,再也不敢出来
看小鬼子一时不敢再有所动作,崔振阳微微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汗水,对弦儿道:“我们要想办法离开此处!”弦儿点点头,崔振阳道:“走,我们看看后面是否有出口!”弦儿听了崔振阳的话,挣扎着要爬起身来,崔振阳轻轻按住弦儿肩头,将步枪放到一旁,轻轻把弦儿负在肩头,抄起步枪,向后洞走去。
两人所处的山洞并不太深,即便拐了几道弯,前后也不过二十几米,崔振阳醒来时所处的地方,就是山洞的最里处,是一处大厅,大厅上面甚高,黑乎乎望不到顶,大厅四周并无任何其它洞口。两人前后在洞中转了一圈,沮丧而回。崔振阳心头沉重,半晌没有言语。弦儿忽然道:“崔大哥,其实你也不必担心。”崔振阳一愣,问道:“怎么?”
弦儿笑了笑,道:“崔大哥,小时候妈妈对我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生有很多事情是强求不来的,能够跟崔大哥死在一处,弦儿很是开心。可是我知道,崔大哥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所以。。。”说到这里,弦儿顿了一顿,才斩钉截铁地说道:“崔大哥,一会儿天黑之后,弦儿会走出去见他们,趁着混乱的时候,崔大哥就可以脱身了。”说到这里,弦儿笑了笑,又道:“弦儿已经死过一次了,并不怕死,崔大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崔振阳心中感动,但并不同意弦儿的做法,两人相持不下,崔振阳心思急转,暗自思索究竟有什么法子能够使得两个人都逃出去?山洞只有一个入口,鬼子守在外面堵住唯一出路,看来要想逃出去,弦儿刚才所说确是唯一方法,但只能逃走一人,如果自己先出去投降呢?不成,弦儿脚上有伤,逃不多远必会被鬼子抓住。崔振阳心中焦急,脑中过了一个又一个主意,没有一个可行。
崔振阳心中烦躁,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忽然右手碰到自己的衣袋,猛然想起弦儿的话,心中一亮,不错,可以趁乱逃出去。想到这里,崔振阳暗自在心中将方案过了一遍,崔振阳的衣袋里面,还有两颗小鬼子的香瓜手雷,如果两人能熬到下半夜,趁小鬼子防备松懈之时,自己爬到洞口扔出手雷,趁着鬼子混乱,两人就有可能逃得出去。今天正是月初,并无月光照亮,小鬼子也不可能点上篝火,因为这样鬼子在明,自己在暗,很容易给他们打冷枪。此外,这些日子后半夜都会起雾,如此看来,倒有六七成的把握。
想到这里,崔振阳将想法告诉弦儿,弦儿摇了摇头,道:“崔大哥,这样太危险,跟硬闯没有什么区别,何况再带上我。”崔振阳何尝不知道这个方法并不能保万无一失,但除此以外,实在没有别的主意。
弦儿笑了笑,忽然道:“崔大哥,你把手雷给弦儿,我能保证崔大哥一定逃得出去。”崔振阳一怔,马上明白,弦儿要与鬼子同归于尽,心中猛地一震,不错,这样自己确有把握逃得出去,可是弦儿。。。。。想到这里,崔振阳五内俱焚。
弦儿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心中反而更是平静。她挪了挪受伤的双脚,坐正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笑了笑,道:“可惜我的琴不在了,崔大哥,我给你唱支歌吧!”崔振阳心中难过,没有言语,弦儿以小石轻击洞壁,缓缓唱道:
星灿灿,月圆圆,
人生自古多艰难,
荆棘覆没虎狼多,
造物凡尘总不前
星灿灿,月圆圆,
自古命薄多红颜,
莫怨春风当自嗟
知心一刻胜百年
。。。。。。
崔振阳听弦儿唱到“自古命薄多红颜,莫怨春风当自嗟”一句,想起她一生身世,果真是这样,只听弦儿歌声低回婉转,继续唱道:
星灿灿,月圆圆,多喜乐,永平安,星灿灿,月圆圆,多喜乐,永平安。。。。。。
歌声重复数次,越来越低,方才结束,过了半晌,崔振阳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弦儿,你唱得真好,向你的琴声一样好,这么好听的歌,是谁做的?”
弦儿道:“是妈妈做的。”崔振阳一愣,“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弦儿道:“我出生前,有一次妈妈读欧阳修‘自古红颜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的句子,心有所感,写下了这首歌。”说到这里,弦儿将手伸到胸前,轻轻解下一物,递给崔振阳,道:“这上面也有。”
崔振阳伸手接过,见是一个打造得极为精致的黄金锁片,兀自带着弦儿的体温,上面蚀着两行小字:
星灿灿,月圆圆,多喜乐,永平安
崔振阳看过,递过还给弦儿,弦儿不接,道:“崔大哥,这个锁片,是我出生之时妈妈给我做的,从那时起就没有摘下来过,现在,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崔振阳一愣,弦儿已从崔振阳手中取下锁片,轻巧地带在崔振阳颈中,崔振阳一下明白弦儿深意,一把将弦儿紧紧搂在怀中,弦儿“嘤咛”一声倒在他怀里,崔振阳低下头,轻轻地吻在弦儿的嘴唇上。
弦儿紧闭双眼,睫毛不住颤动,呼吸急促,胸脯不住起伏,紧紧搂住崔振阳的脖子,两人紧紧偎在一起。过了良久,弦儿才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叹了一口气,道:“崔大哥,现在就算我马上死了,也知足了。”崔振阳按住弦儿嘴唇,道:“不许说死呀活呀的话,我一定会平安带你出去。”想到这里,崔振阳心中暗下决定,等到下半夜,无论弦儿是否同意,自己会将弦儿点倒,用布条将她负在身上,拚死也要将她救出去。
弦儿笑了笑,突然道:“崔大哥,我也想要你一件东西!”崔振阳问道:“什么?”弦儿道:“崔大哥,我知道你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这把枪,不过我不会跟你要这把枪,因为我也不会用枪,但我想跟你要一颗子弹,给我留作纪念,好么?”崔振阳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摸出一颗子弹,认真擦拭干净,递给弦儿,弦儿轻轻接过,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满足地笑了笑,道:“崔大哥,我真希望能有一天和你一起,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开一块荒地,养一群小鸡小鸭,我给你弹琴做饭。。。。。。”说到这里,弦儿脸上一红,低下头。
崔振阳伸手抚了抚弦儿的头发,笑道:“会的,等有一天不打仗了,我带你回崔家屯,我们一起开一块荒地,种上蔬菜苞谷,再养一群小鸡小鸭,你每天给我弹琴唱歌。”弦儿道:“崔大哥,我天天弹琴,你不会烦我么?”崔振阳笑道:“怎么会,崔大哥这辈子都不会烦你。”弦儿满足地笑了笑,脸上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和幸福。
两人在洞中这一阵子,鬼子在外并未有什么动静,崔振阳不禁微微感到奇怪。正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几声熟悉之极的“喀嗒”之声,崔振阳一皱眉头,猛然醒悟,迅速拉起弦儿隐身躲到一块石后。
两人刚刚伏下,便听得似乎几块重物砸到洞壁再落到地上,紧接着是几声震耳的轰鸣之声,震得两人双儿发聋,洞内石屑乱飞,尘土簌簌落下。不错,是鬼子扔进的手雷,方才崔振阳听道的“喀嗒”之声,便是手雷保险的声音。好在两人所躲的位置隐蔽,鬼子的手雷不会转弯,即便再投,也不能奈何两人。
爆炸声稍停,崔振阳起身看了看身边弦儿,发现她并未受伤,于是抄起步枪,躲到另一块石后,从这里可以看到洞外情况。这时尘烟方散,模模糊糊崔振阳发现几个人影正往洞内摸,他抬起枪来,几枪过后,鬼子一阵鬼哭狼嚎,洞内复又安静下来。
烟尘散去,崔振阳看到洞口进来不远处躺着两具鬼子的尸体,外面一片安静。这时弦儿慢慢爬到他身旁,轻轻抱住崔振阳的腰,柔声叫道:“崔大哥!”崔振阳摸了摸弦儿的头发,道:“没事了,不用害怕。”弦儿点点头。崔振阳又道:“看来鬼子一时不敢冲进来,等我们熬到下半夜,一起冲出去,不许再说傻话,要死,我们也死在一处!”弦儿紧紧靠在崔振阳身上,点了点头,低声道:“好,就死在一处。”语声温柔,充满柔情。
崔振阳紧紧抱了抱弦儿,放下她,再将枪压满子弹,从石后缓缓探出身子,外面的鬼子都躲到洞口的几块大石头后面,不敢再露出半个头,崔振阳微微一笑。正在这时,又听得一声喀嗒响动,一个小鬼子探出半个身子,正要投弹,崔振阳手疾眼快,一抬手,一枪打在鬼子脑门正中,鬼子手中的手雷还未掷出便在身旁爆炸,外面一阵鬼哭狼嚎。
看来鬼子一时不敢再投弹,崔振阳取出随身的干粮,又拿过弦儿打来的那壶泉水,两人草草吃了些东西,在洞内静候。这时天色向晚,看来熬到下半夜又多了一成把握。
猛听洞外一阵嘈杂,弦儿拉了拉崔振阳的衣角,轻声道:“崔大哥,他们说要烧死我们!”崔振阳猛地一愣,鬼子要放火,可不好。正在这时,两人都闻到一阵汽油的味道,过不多时,从洞外嗖嗖扔进几捆柴草,崔振阳开枪射击,这次小鬼子学聪明了,全都是躲到洞口旁边往里投掷,并不露出身子,崔振阳虽然打中两人手臂,但还是有更多的柴火扔了进来,不多时,洞口就堆了一堆,紧接着,鬼子又扔进几根火把,洞口的柴草呼地一下着了起来,随即,越来越多的柴火扔到火堆之上。
由于几日大雨,山上草木潮湿,一点着便冒出大量浓烟,一阵阵往洞内倒灌,两人呛的睁不开眼,喘不过气来。崔振阳定了定神,抱起弦儿往后面撤去。来到方才崔振阳醒来的大厅,这里也已是浓烟滚滚。崔振阳将弦儿放在地下,撕下两块衣衫,用水壶里面的水浸湿,两人捂住口鼻。
浓烟夹杂着热气,不停地往洞内倒灌进来,过不多时,两人手里的湿布已然干透,崔振阳再次拿起水壶,发现水壶已空。崔振阳看了看弦儿,心里一阵苦笑。弦儿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放下手中的布条,抱住崔振阳。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3
这时洞内越来越热,烟雾也越来越浓,两人不住的咳嗽。崔振阳紧紧抱住弦儿,头脑中一阵一阵发晕。弦儿也是紧紧抱住崔振阳,轻轻说道:“崔大哥,你说如果不打仗了,会带我去崔家屯,种地养鸡,崔家屯是什么样子?”崔振阳强忍住心中凄苦,道:“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崔家屯很远,到了蒙江县,还要翻过三座大山,过了两山之间一座独木桥,才会到崔家屯,那里人迹罕至,全村只有几十户人家。”
弦儿点了点头,道:“崔大哥,我知道这一次我们可能逃不过去了。”顿了一顿,又道:“崔大哥,能跟你死在一处,我很开心!”崔振阳点了点头,将下颚轻轻贴在弦儿的脸上,道:“崔大哥也是!”
弦儿满足地笑了笑,柔声问道:“崔大哥,你相信来世么?”崔振阳一愣,点了点头,道:“我信!”弦儿笑了笑,道:“如果真的有来世,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一定会去找你!”崔振阳心中酸楚,道:“好!”弦儿道:“崔大哥,到了那时候,你会不会不记得我?”崔振阳笑了笑,道:“崔大哥怎么会不记得你?”
弦儿突然坐起身来,解开衣衫,崔振阳脑中一晕,借着外面隐隐传来的火光,依稀看到弦儿左胸之上,有一个红色的月牙形状胎记,弦儿拿起崔振阳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左胸之上,崔振阳心头一震,弦儿柔声道:“崔大哥,在我心里,我早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记得,弦儿的左胸之上,有一个月牙形胎记,妈妈说,我家的女人,都有这样一个胎记,妈妈有,外婆也有,外婆的妈妈也有。崔大哥,如果真的有来世,弦儿会带着这个胎记来找你,你一定要记得我!”
崔振阳轻轻地抚摸弦儿胸口胎记,道:“好,如果真的有来世,我一定等着你!”弦儿深情的看了看崔振阳,脸上充满幸福,头一歪,昏了过去。崔振阳心头凄苦,强忍住脑中的眩晕,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弦儿的双唇,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崔振阳缓缓醒了过来,定了定神,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方才的地方,一摸身旁,弦儿还在,崔振阳爬过去,轻轻唤了弦儿几声,弦儿并未醒来,崔振阳心中焦急,同时纳闷,自己为何昏去又再醒来?
洞内依旧烟尘滚滚,但仿佛已不如方才呛人,崔振阳四周看了看,原来自己倒下的地方地势较低,离地面二十公分左右的高度内,并没有什么烟尘,所有的烟尘都在离地面二十公分左右高度急速向上奔去,难道洞顶有出口?
崔振阳来不及细想,快速将弦儿抱到自己旁面,将她的口鼻贴近地面,过不多时,弦儿缓缓醒了过来,见到一旁崔振阳,轻轻问道:“崔大哥,我们到了阴世么?”
崔振阳道:“弦儿,洞顶可能有出口!”弦儿一愣,随即脸露欣喜,问道:“崔大哥,你是说我们能逃出去么?”崔振阳道:“还不清楚,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先到洞口去看看。”弦儿点点头,崔振阳拿起步枪,匍匐爬到洞口,只见洞口的大火兀自没有熄灭,隔着火光,隐隐可以看见洞外鬼子的身影,看来鬼子已经认为两人必定已被熏倒在洞内,就等大火熄灭进洞来抓人了。
崔振阳看了看等在洞外的鬼子,冷笑了一声,抬起步枪,几枪之后,鬼子在洞外扔下两具尸首,过不多时,更多的柴草扔了进来。
崔振阳迅速撤回,对弦儿道:“鬼子一时不会冲进来,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弦儿道:“崔大哥,你小心!”崔振阳低头吻了吻弦儿脸颊,深吸了几口气,屏住呼吸,跳起身来。
寻着烟气上升的路线,崔振阳沿石壁慢慢向顶部爬去,越到顶部烟尘越浓。他屏住呼吸,加快速度,原来洞顶有一道天然石缝,并不算太宽,崔振阳沿石缝向上,七拐八拐,不久上面豁然开朗,他已经爬出山洞。他这时已经憋气憋得眼冒金星,深深吸了两口气,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他草草观察了一下周遭地形,心中暗自思忖,如何带弦儿一起上来,即便弦儿脚上无伤,要想爬上这么高的地方也绝无可能,再加上洞内烟尘滚滚,自己一人还可以勉强闭气上来,再负上弦儿,两人爬不到一半就会被烟尘熏倒。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一旁有一片浅浅的水洼,想是昨晚大雨的积水,看到这里,他已有计较,迅速脱下外衣,放到水中浸透,团做一团塞在腰间,深吸了一口气,按原路下到洞中。
弦儿见他回来,问道:“怎么样,崔大哥?”崔振阳道:“有出口!”说罢,解下腰间湿衣,并递给弦儿随身的匕首,对弦儿道:“弦儿,将这件湿衣撕碎,做成两个口罩,再结一条结实一点的绳子,我再去前洞看看,一会儿就回来!”弦儿并没有细问,只是点点头,嘱咐崔振阳小心。
崔振阳拿起步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快速爬到洞口。看来鬼子又在洞口加了不少湿柴,洞口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崔振阳爬到七八米外的地方就已经热的爬不过去了。他架好步枪,隔着火光向洞外看去,外面竟没有一个鬼子的身影,看来小鬼子学聪明了,不敢再站到洞口。
崔振阳瞄准洞外,将步枪中的子弹打光,快速爬了回来。弦儿的一切家什都已准备停当,崔振阳将两面口罩分别罩在自己和弦儿口上,俯身背起弦儿,用布条绳索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低声对弦儿道:“抱紧我,我们一起上去!”弦儿点了点头,紧紧趴在崔振阳肩上。崔振阳将步枪挂在腰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向上爬去。肩上负了一个人,他的行动远不如方才灵敏,好在崔振阳武功精湛,又休息了这半日,再加上洞壁并不算十分陡峭,过不多时,两人爬出洞顶。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边夕阳如血,崔振阳解下绳索口罩,两人相视一笑,紧紧抱在一处,劫后余生,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过了良久,崔振阳放下弦儿,见弦儿虽是满脸烟尘,但是双眸如水,秀美无伦,说不出的妩媚,崔振阳看得不由得呆了,道:“弦儿,你好美!”弦儿脸上微微一红,拿过摘下的口罩,轻轻帮崔振阳擦拭脸上的烟尘汗水。
两人并不敢过多停留,稍事休息,崔振阳负上弦儿,觅路下山。
崔振阳一口气奔出二十多里,到了一处小镇,已是掌灯时分。小镇不大,看来只有几十户人家,镇东头一家客栈,上书宾至如归四个大字。崔振阳负着弦儿进了客栈,店家看到二人装束破烂,又是满身风尘,崔振阳手里还拿着长枪,不停地打量二人,心中甚是纳闷。崔振阳也来不及与店家解释,况且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已全部遗失,无凭无据。
崔振阳让店家随便收拾一个房间,准备好洗漱用具,再准备好几日的干粮。进得房间,崔振阳唤来小二,塞给他几块光洋,让他去买两身干净衣服、五尺粗布以及针头线脑、跌打伤药之类,再雇一辆大车,说道二人要去南京。
不多时,小二回来,交给崔振阳一应物品,说大车已在外面等候。崔振阳与弦儿这时已经洗漱完毕,换上干净衣服,崔振阳给弦儿脚上敷好伤药,再用白布包扎完毕。崔振阳肩头伤口也已经清洗完毕,弦儿帮他敷上伤药,认真包扎好。
两人收拾停当,崔振阳道:“弦儿,此地也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出发,鬼子很有可能已经发现我们逃走,过不了多久就会赶上。”弦儿虽也是疲累之极,听了崔振阳的话,点了点头,道:“崔大哥,我听你的。”
二人付了房钱出得客栈,大车早已等候多时,二人上了车,车把式一提缰绳,车子出了镇子往东而去。行不多远,前方一处路口,崔振阳又往车把式手里塞了几块光洋,吩咐车往北转,绕过镇子然后径直往西,这一夜能跑多远跑多远。车把式一愣,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光洋,也没有再问,调过马头,车子直奔北而去。
崔振阳心下明白,现在鬼子应该已经发现自己和弦儿逃走,必定狂追不舍。现下鬼子在明,自己在暗。小鬼子全部穿着国军制服,手里又有伪造的命令,此处去南京的路上一定会被鬼子严密把守。而自己这边所有的公文全部在混战中遗失,无法以国军的身份要求地方上的部队保护。而且,即便公文不失找到地方部队,很有可能在上演一次鬼子假冒南京接应部队的事情,如果是那样,自己就不会再有上一次那样的好运气了。所以,最安全的方式,自己和弦儿只能扮作平民,往西绕道安徽过长江,再从南京南门想办法混进南京。
崔振阳在车厢中将步枪木托拆下,再拿起小二买来的粗布比了比,弦儿问道:“崔大哥,你要做什么?”崔振阳将方才心中的想法告诉弦儿,又道:“弦儿,从现在起,我们要扮作平民,这把枪不能老拿在手里,实在太过招摇,但又不能将它扔掉,关键时刻还要用它来防身。所以我将枪身拆散,做一个布套装在里面。”
弦儿看了看崔振阳笨手笨脚摆弄针线,笑了笑,道:“崔大哥,交给我吧,针线活是女人的事情。”崔振阳也笑了笑,将手中家什交给弦儿。
弦儿从崔振阳手中接过针线,用枪身在粗布上细细比了比,再用剪刀将粗布裁剪成合适的形状。将布块的四边用针脚锁住,一针一线细细缝了起来。过不多时,一个三尺长的枪套已经做好,弦儿又用布条打成四个钮扣结,钉在开口处,锁好扣眼,再将剩下的布料制成一根长长的背带,将两头分别牢牢缝在枪套上下两端。
弦儿将崔振阳拆散的枪身小心装入布套,扣好钮扣,递给崔振阳。崔振阳早被弦儿这番手艺惊呆了。接过枪套,只见裁剪合适,针脚细密,端的是好手艺,不由得赞道:“弦儿,没想到你不禁琴弹得好,还做得一手好针线活。”
弦儿微微一笑,道:“崔大哥,如果你愿意,我会为你做一辈子针线活,只要你不烦我。”崔振阳咧了咧嘴,笑道:“怎么会烦你,只怕我没有这个福气!”弦儿脸上一红,低头轻声道:“崔大哥,你有的。”
崔振阳听道弦儿这句话,心头一热,低下头,诺诺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抬起头来,正巧弦儿也正抬头,二人四目相对,两人都是脸上一红,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崔振阳叹了口气,道:“弦儿,我多想现在就带你一起回崔家屯,养鸡种地,弹琴放歌,过那神仙一般的日子。”弦儿抬起头来,望向崔振阳,双目柔情似水。崔振阳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弦儿,我是个军人,我必须要完成我的任务!”
弦儿听了崔振阳的话,脸上一暗,低下头,道:“崔大哥,我明白!”崔振阳道:“弦儿,你也不算日本人,我们到南京之后,办完你该办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接你出来,送你到崔家屯,那里我二婶还在,如果你不习惯,也可以到北京我肖剑南叔叔那里,他是我二叔结拜的大哥。”
弦儿点了点头,道:“崔大哥,你是男人,我听你的。”崔振阳道:“弦儿,对不起,我让你吃苦了,你到了那里,我会叮嘱他们好好地照顾你,等我打完了仗,我。。。我就回去娶你!”
弦儿听到崔振阳说道“娶”字,脸上一红,低下头,双手紧紧抱住崔振阳的胳膊,将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肩上,过了半晌儿,才道:“崔大哥,你放心地去打仗吧,我一定,一定等你回来。。。回来。。。”说到最后,弦儿的声音已经细如蚊呐。
崔振阳对弦儿说出这几天一直憋在心中的话,就像心里一块石头放下,紧紧抱住弦儿,低声道:“弦儿,你。。。你真好!”二人紧紧拥在车上,但不知为何,崔振阳猛然间心头一紧,一股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第二日上午,大车已经驶入安徽境内,到了一处市镇,崔振阳吩咐大车回去,另行雇了一辆马车,转而向南,两日之后,二人经**镇座船渡过长江。
经过这一番死里逃生的经历,二人又都已明白了对方心意,说话再无顾忌,更加亲密。崔振阳一路向弦儿聊起自己经历,从小时随二叔与爹挖参、练武,进奉天学堂,直至后来打鬼子,盗墓,全无隐瞒,弦儿在一旁一直静静聆听,说到高兴处,陪崔振阳一起高兴,说到伤心处,与他一起落泪。崔振阳只觉这二十年的生活,从来没有如这几天这般欢快,只盼望到南京这条路永远不会走完。
第五日傍晚,二人终于来到南京南郊外。由于是非常时期,南京城门每晚早早关闭。二人在城外一个小店吃了晚饭。
弦儿吃得很少,大大的眼睛只是盯着桌上的饭碗,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一直没有说话。崔振阳心情沉重,吃了小半碗饭就饱了。弦儿抬起头来,对崔振阳道:“崔大哥,带我出去走走吧?”
崔振阳点了点头,起身付了帐,两人出了饭馆,向郊外走去。弦儿紧紧拉着崔振阳的胳膊,一路没有说话。崔振阳轻轻挽着弦儿,二人在江边走着,走了不远,前方是一座小庙,看来久无人至,山墙已经倒塌。
二人踱进庙来,只见山门到在一旁,大雄宝殿供着一尊弥勒佛。弦儿走到佛像前,双膝跪倒,双掌合十,静静祷告了一番。看弦儿祷告完毕,崔振阳问道:“弦儿,你在祈祷什么?”弦儿脸上一红,说道:“崔大哥,以后再告诉你。”站起声来,对崔振阳道:“崔大哥,我们今晚不去投宿了,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崔振阳见这里虽然破败,但确比住在客栈敞快,点了点头,道:“好!”二人将大雄宝殿略为打扫,找来一些干草铺到地上。二人坐到干草之上,崔振阳拉住弦儿双手,轻轻唤道:“弦儿!”弦儿抬起头来,轻轻答应了一声,崔振阳喉咙动了动,但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半晌,弦儿道:“崔大哥,你说真的会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打猎种地,养鸡弹琴么?”崔振阳一愣,缓缓点了点头,道:“会的,一定会的!”弦儿也点了点头不再点头。
崔振阳望着弦儿纯洁美丽的小脸,心中那种不祥的感觉越发沉重。自那日决定依旧要到南京来的时候,这种不祥之感就时时袭上心头,只是一直未对弦儿讲起。至于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自己也说不上来。二人一路之上有说有笑,但随着南京越来越近,心头都是越来越沉重
崔振阳暗自思忖,只要放弃去南京,带着弦儿先去北平看看肖剑南叔叔,之后二人便可回到崔家屯,和弦儿还有二婶一起过那神仙一般的日子,这一切,现在还来得及。可这种念头刚起,二叔,爹、军师、四叔还有山上上千名弟兄的影子马上浮现在脑海,暗想:如果爹和二叔在,也绝不会同意自己这样做,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儿女情长而英雄气短?
想到这里,崔振阳咬了咬牙,强压住思绪,对弦儿道:“弦儿,对不起,明日我们一定要去南京!”弦儿一愣,随即对崔振阳道:“崔大哥,你不用说了,我只是个女孩子,你们所说的国家民族的道理我一定不象你们那样懂,但我知道,你做的决定,一定是对的,所以,弦儿听你的!”
崔振阳心中感动,轻轻挽住弦儿,道:“弦儿,但是我答应你,事情办完以后,我一定会把你接出来,以后再也不分开!”弦儿点点头,道:“崔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眼光充满信任。
这一夜风雨大作,崔振阳紧紧搂住弦儿,二人相拥着一直坐到天亮。天亮之后,弦儿小心将稻草整理干净,再为崔振阳整理好衣衫,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二人最后一晚住过的屋子,才走出庙门。
(第三章完)
sac2000cn
发表于 2006-9-1 20:43
真的不想打断你,楼主辛苦
etoh
发表于 2006-9-2 12:39
已经看了天涯上作者的说明,老版的不再更新,成名副其实的太监了.
爱吃巧克力
发表于 2006-9-2 14:05
其实老版的挺好看的
新版还没看,不过一开头赵颖忽然变前妻了,有些接受不了
weiss
发表于 2006-9-2 14:34
etoh
发表于 2006-9-2 18:05
新版的"我" 是一小混混, 唉, 真有点受不了.
按照作者的话说是因为不想把主角写成一高大全的人物.
可我也不觉得老版中的我很高大全.
sac2000cn
发表于 2006-9-2 20:08
原帖由 etoh 于 2006-9-2 13:39 发表
已经看了天涯上作者的说明,老版的不再更新,成名副其实的太监了.
你的意思是,没有下文了吗?还是要去天涯才能看。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2 22:52
那我有空再贴新的....
页: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