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 发表于 2007-3-27 22:24

一个爱情故事:忘记融化的雪 (几年前看过,现在再看还是觉得很美) 全文完!

遭遇瞬间

如往常一样开车去上班,电台里面正在播放一首老歌。突然之间,我觉得“HIT THEMEMOMENT", 遭遇瞬间。 也许,渐凉的秋天,让人的感官在挣脱夏天的燥热后变得格外敏感起来。风里面的一片叶子,一丝气味,一首歌,甚至只是一个熟悉的单词,都会让我想到某个瞬间。那个瞬间里面有你,而你在那个瞬间里面永恒。

  天气很好,当你的北方已经被冬天包围,我的南方,秋天正在肆意蔓延。所有的树叶都在盛开。是的,我觉得叶子也是盛开的,甚至比花的盛开更为尽心尽力,更为慷慨。你不觉得,整棵树一起在努力吗?而且整片树林一起在努力。花盛开的季节太过优厚,春天之后便是夏天,它们没有什么好忧虑的。所以它们马马虎虎的开一朵两朵的来敷衍一下。但是树叶的盛开之后便是冬天。所以它们要更为努力,才能在凋零的时候不至于有遗憾。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树吗?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旺盛的生命力,你灿烂肆意的笑容,你全心全力的样子,就象这秋天一起绽放的树。

  用母语写些东西,觉得格外温暖。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灯下,绿茶 (那时候,我还是不喝咖啡的),悠长而简单的夜晚。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是未经人事的简单,而此时是,万水千山后的简单。一个学画的朋友说,一开始学画的时候,只会素描,后来复杂了,喜欢了油画。于是飘洋过海的来西方世界学油画。而再后来,觉得油画的色彩过于繁复,夸张,象一个总是盛装的贵妇人,累的很。现在,觉得那种写意的山水最简单最惬意。也许,生命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从简单到复杂,再从复杂到简单。

  和你在一起的种种挣扎是一种复杂,仿佛沙砾在蚌体内的种种的磨砺。尽头,经过折折返返,重重叠叠之后,提炼出一种简单和真实,如沙砾最终变成晶莹的一颗,珍珠。你曾经说,你父亲告诉你,和我在一起是一种“错误”。然而,我觉得正是这所有的错误,让我们成长,让我们经历美丽。你的父亲是如此爱你,所以他一直告诉你,生活该是怎样的。他希望你可以走的快一点,稳一点。他告诉你,没有爱情,因为他知道爱情是会咬人的,爱情是会死亡的。我宁愿相信,你父亲一样经历过爱情,在他年少轻狂的时候。只是,生活太拥挤,没有留一点空间给奢侈的爱情。所以,在他五十岁的时候,企图告诉二十岁的你,没有爱情,所以,你可以走的轻轻松松。但是,他不能预测你要经过的事情,要遇到的人。他不能免除你必然要挣扎的一个过程。正如,我全能的上帝,他看着我,却不能免除我的挣扎,我还是做了感情的奴隶。虽然,日夜的祈祷,也不能让悲伤轻一分。所以,不要说,这是一个错误。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过程,一种经历。甚至,我觉得,这一场失败的往事,让我更加感觉的到,爱就如生命的本质一样,单纯,简单而美丽。爱亦如生命一样,不能永恒。但是,我不能因为爱不能永恒,就否认爱的存在。我看不到上帝,但是我知道上帝是无处不在。我只是偶尔看到彩虹,但是彩虹还是真实存在的。记得,那个下午,我们开车去追彩虹吗?这些记忆就是爱的证明。

  希望你看我给你的文字,会体会到美丽和温暖。

[ 本帖最后由 oliviar 于 2007-5-21 14:44 编辑 ]

Liv 发表于 2007-3-27 22:25

发现有人发过了.
请斑斑麻烦删掉吧!


谢谢

可惜我是水瓶座 发表于 2007-3-27 22:38

没有关系的,MM就把这个帖子放这吧.谢谢你的支持:)

松佳 发表于 2007-3-28 00:00

挺好啊,没有见过别人转过$支持$ $支持$

Liv 发表于 2007-3-28 11:47

原帖由 松佳 于 2007-3-28 01:00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挺好啊,没有见过别人转过$支持$ $支持$

没有吗?$frage$
那偶就继续转啦.

Liv 发表于 2007-3-28 11:48

1

冬天,上海,天气象一个无病呻吟的女人,晴也不是,阴也不是。

一个小小的门,门口蜿蜒着的队伍。人们,或者站,或者蹲,或者靠。有人面无表情,有
人练习微笑,有人念念有词。那门里的短短几分钟,仿佛是一道咒符,让人屏息面对,生
怕一个不小心,梦想就断送在那个小小的签证窗口。

我已经忘记我是第几次站在这里了。反正象妈妈唱的沪剧台词:“郎啊郎,我是从夏念侬
到秋,又从秋把侬念到冬。“ 我只希望,不要又从冬念回了夏。

不就是到美国念个会计硕士。又不是要去炸五角大楼。至于嘛!据我的损友燕子的话说,
签证官拒绝给我签证的深层次原因是,为了保护美国的青年男子们,和美国的下一代的质
量。

反正,我为了签证,上演了各种扮相。我扮演过白领丽人,为了证明我的PROFESSIONALIS
M,害得我上海三十八度的天气,裹在小包裙里面,生了一屁股痱子。我还扮演过,有文
化的女青年,一副宽边厚底眼镜,把我的鼻子生生压地了20%。至于,清纯女学生的扮相
,更是开口一分钟,就被“移民倾向”给刷下来。我、我、我就差上演性感护士装了。

这一次,我是原汁原味的站在那里。我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不去也罢。

小小的窗口后面,著名的冷血的韩国MM,看我历次厚厚一叠的签证申请表,问“第一次,
你要去Tulane University,在New Orleans。第二次,你要去Arizona State
University。第三次,你要去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in Buffalo.你到底要去
哪里?“ 

Liv 发表于 2007-3-28 11:50

2

看来韩国MM对于我的“志在四方”有些困惑。“Of course,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 我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我非SUNY不去。韩国MM被我这种“非卿不嫁”的气度震
慑,小心翼翼又补了一句 “Why?”。“Because SUNY gave me full scholarship!” 
说完,我就后悔了,完了完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我这种说法,就象是对着一个男人说
“虽然你又老又丑,我自己也改嫁过N回,但是为了你有钱,我还是坚持要嫁给你。“ 
我开始收拾东西,走人。这时候,韩国MM说了一句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话”You visa
has been approved.”

老天啊。我终于明白,签证是一场最没有逻辑的游戏。

一个星期以后,在浦东机场,告别了父母和朋友。我就在这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情绪里,飞
在了三万英尺的云间。

爬升速度将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
呼吸提醒我活著的证明
飞机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
思念像黏著身体的引力
还拉著泪不停地往下滴
逃开了你我躲在三万英尺的云底
每一次穿过乱流的突袭
紧紧地靠在椅背上的我
以为还拥你在怀裏

回忆像一直开著的机器
趁我不注意慢慢地清晰反覆播映
後悔原来是这麼痛苦的
会变成稀薄的空气
会压得你喘不过气

要飞向那裏 能飞向那裏
愚笨的问题
我 天空裏 自由的很无力

也许是一种宿命。在离开上海的那一刻,我心里面尽然反复出现的是这首迪克牛仔的“三
万英尺”。

很多时候,我深信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我们所处的三维空间之外,还有第四维空间,时
间的隧道。所有的过去,现在,将来其实都是并行的。时光其实是重重叠叠的。我们的过
去,我们的现在,我们的将来,都在时光隧道的某处,安然无恙的进行,发生,起落。我
甚而会突发奇想,是不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后面有一场美丽的邂逅和别离呢?让他相信他
的她在永恒的四维时空里面,从未和他分开。

后来,当我无数次离开他所在的城市,在三万英尺的空中,哭泣。我突然觉得,在离开上
海的那一瞬间,我其实触摸到了我的将来。只是,太过驽钝的我,不能知觉。

Liv 发表于 2007-3-28 11:52

3

从上海到东京,从东京到纽约,最后坐上了一架忽忽悠悠的才几十个人的小飞机,几度起
起落落,在我时差倒的天昏地暗的时候,我终于站在了这座位于纽约上州的小镇。

雪,满天的大雪。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肆意铺张的大雪。

我拿着两个超重在海关被罚了钱的大箱子,穿着上海今年初冬才流行起来的薄呢格子裙,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国人”,我觉得自己好象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
梦中。而我在整个梦里,是那一个不合拍的音符。

还好,我在各大BBS上面还算活泛,知道该和中国学生会的GGJJ们“套瓷”。终于,在这
过程中,一位自称“学生会交际部部长”的GG挺身而出,答应来机场“捡”(pick up)
我。

所以我一眼看到那一块橘色的牌子,上面写着”Xibao Zheng”。如看到救星一样,我拖
着大箱子向“交际草”GG龟跑过去。

“你是Zheng ~Xi~ Bao?” 那位戴眼镜的“交际草”GG一字一顿的用“英文”腔念我
的名字。我的名字被他念的平仄全变了调。也难怪,我们的Email全部用的是英文,因为
“交际草”GG坚持说自己的电脑没有中文输入系统,而且他希望和我用英文交流可以帮助
我“尽快”适应美国的生活。“我叫郑熙宝。关耳郑,阳光和熙的熙,宝贝的宝。” “
嘿嘿,很特别。“ GG不为察觉的笑了一下。我有几分”恼羞“。 我知道从小到大,每
个人听到我名字,就会第一反应觉得我应该是一个圆滚滚的爱吃爱睡的家伙,就是那个”
宝“字惹的祸。妈妈是一个张爱玲迷,年轻时候尤其喜欢”喜宝“那篇小说,结果硬是给
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她还说为了避免过于直白,把”喜“改成了”熙“。我整个少女时
代,多次抗议,觉得”宝“字实在不符合我一直追求的”清秀佳人“的境界,但是都被无
情的”镇压“了。我当时作出了我人生中一个重大的决定,在美国一定要起一个秀气的洋
名,譬如说”Lisa, Christine, Alice”之类。

“我们快走吧,我的朋友车子停在外面,等一下警察过来,要开Ticket
了。“ 交际草GG开口了。”哦,哦,好好。“我忙不迭的拖着箱子继续龟跑。GG在前面
昂首阔步的,走的“玉草临风”。

从机场开上高速公路,我看到的除了大雪还是大雪。我在这20分钟的车程中看到的雪比我
25年中加起来的还要多。我满脑子关于雪的词汇,什么雪白,雪亮,雪茫茫。。。。。。

“欢迎来雪城。” 交际草GG对着一脸沮丧的我说。其实,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逃回家
去。

Liv 发表于 2007-3-28 11:55

4

刚到美国的最初两天,我一直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我总是觉得,我只是离开我住的城
市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度假,好象我只是离开家一个星期,如果我要回去,搭上眼前开过的
任何一班公共汽车,我就可以站在家门口。只有,窗外不停下着的大雪提醒我,我已经在
地球的另一端,我已经在完全不同的时区里面。

黎乐,也就是来接我的学生会交际部长,已经帮我找到了暂时可以住的地方。那是离学校
很近的EUCLID街上,一栋很陈旧的三层的房子。确切说,是两层的房子。贪心的房东,把
阁楼也收拾出来当做房间出租。地下室更是不会浪费,也是出租的。所以从地下室到阁楼
,一共四层,总共住这十六个人,全部是中国学生。整个房子给我一种蜂窝的感觉。我就
暂时住在客厅兼饭厅里面。这倒是很象我在国内读到的“留学生小说”里面描写的情节。
当时读来,我总觉得那是夸大了的情节,现在都是两千年了,留学生不至于象八十年代初
那样子惨淡。而今,才知道小说毕竟是来自生活的。离开了家,住在一个没有门,却有很
多窗子的客厅,我决定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定要赶快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由于时差,我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因为大雪而微微发红的天空,一直到天色慢慢亮起来。
饭厅里面,有轻微的响声,还有熟悉的小米粥的香味。我坐起身。一个女孩子正在厨房里
面忙。她看到我起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吵醒你了?你是春季入学刚刚来吧。”。 “
哦,是啊。”说到一半,我突然意识到,我说“是啊”仿佛是说她吵醒了我,于是我忙说
,“没有。我是说,我是才来的。不过,你没有吵醒我。呵呵“。她看我乱七八糟的解释
,突然笑起来。于是,我也笑。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了。”我是何萍,来两年了。原
来是生物系的。后来转念计算机了。反正90%的理科中国学生都会从各种各样的专业转成
念计算机。你呢?“她一边和我聊,一边用筷子搅拌她的小米粥。整个厨房弥漫着诱人的
香气。”你一定是黎乐给接来的吧。我们这个客厅已经不知道住过多少新生了。不过好象
是女生居多。我不知道男生们都被他拉哪儿去了,大概直接撂在在ECULID街上住了。”

“哈哈……是吗?我待会上街上看看去,有没有‘冻死骨’。我,郑熙宝,念会计专业的
。我也听说,美国90%的文科专业都是念MBA或者会计。不知道,有没有夸大。” 

“也许吧。听说计算机和会计找工作会比较容易一点点。希望如此。来,尝尝我的小米粥
。” 何萍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给我。

“谢谢。真没有想到到美国还能吃到粥。前两天,我都是麦当劳解决的。”我捧着粥,突
然间眼睛里面湿湿的。一碗粥,温暖了这个大雪的早上,却让想家的情绪汹涌而来。

何萍好象看出了我的突然低落,“别傻了,熬一下,就习惯了。” “嗯,是。”我点点
头,转个话题。“我在找房子。但是,我是春季入学,房子好象很难找的样子。” 

“哦,是啊。一般的房子Lease都是一年的,从夏天到第二年夏天。你现在冬天来,的确
有点儿难。你都是自己在找,有没有找黎乐他们帮忙啊?”
“没有。我觉得老麻烦他们,挺不好意思。他们好象挺多学生会的事情。再说。。。” 
我突然停下来,不知道该不该对一个才认识的女孩子说。

“怎么了?再说什么?怎么?他对你‘图谋不轨啊?“ 何萍瞪大了眼睛,一副要为我打
抱不平的样子。

“没有,没有!“我忙说,”是我自己。我可能是网上骂女F1的文章看多了,觉得能自己
解决的事情,尽量自己解决,不要麻烦人家。免得被人家骂USER什么的。”

“哈,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打算自给自足啊。你别告诉我,这两天你在雪地里面走来走去
找房子啊?” “还好。我只找EUCLID这条街上的,来回走走的距离也不太远。再说,我
除了EUCLID哪里都不认识。” 

何萍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我,“你,你真是神了你。这怎么找啊。你没有车,又下着大
雪。你打算找到过年啊!”

我一脸无辜地喝着粥,心想,这两天,我只认识两个半中国学生,黎乐一个,那个开车的
不知道名字的算半个,还有就是新认识的何萍。我上哪儿找愿意大雪天陪我找房子的“雷
锋叔叔”啊。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在你们商学院的有一个老乡。他有车。不过,他平时和中国学生
不太来往,有点那个。我有他电话,你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何萍拉过一张餐巾纸,顺手
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何萍为什么这么不假思索的就写下了那个电
话号码。我只是在盘算着,是不是该向那个“有点那个“的名叫”涂伟”的人开口请求帮
助。

最终,我还是向“生存”低了头,在大雪里面一步一步行走,找房子的滋味实在不那么美
妙。

“喂,请问您是涂伟吗?” “嗯,哪位?”。电话那头是没有睡醒的男声。“抱歉,这
么早打电话给你。我是。。。” 我用了5分钟抱歉,然后用了5分钟自我介绍,接着再用
了10分钟说明我从哪里拿到他的电话以及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电话那头沉默了2分钟,
期间,我好象听到洗脸刷牙的水声。我有点愤愤的想,这人怎么这样啊,算了。然后,一
阵走到电话旁的脚步声,“我马上开车到何萍家。你等着。” 电话就断了。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电话旁边,说不出话来。何萍在一边乐不可支,“呵呵,你现在知道我
说他有点那个,是什么了吧?” “说实话,我还是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表
现得挺蠢的,象个唠叨的老太婆。” “你慢慢就知道这人了。他挺让人摸不到头脑的。
” 

5分钟以后,一辆墨绿色的SUV停在门口。

Liv 发表于 2007-3-28 11:56

5

“他来了。去吧。Good Luck!” 何萍指指门口那辆崭新的SUV。我有点错愕。因为在我的
概念里面,中国学生通常开着一部除了喇叭不响,其它什么都响,除了窗户不动,其它什
么都动的旧车。显然,这部车子不太符合我的想象。“快去啊,这人的耐心不怎么好。”
 何萍催促我。“哦,哦,好好。” 我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出去。

说实话,我在见到涂伟前颇有点忐忑不安。因为,他电话里面过于干脆的表现,让我直觉
这个人很不好相处。而且,他的新车更给我一种莫名其妙的距离感。

后来,涂伟常常说我,总是太过相信自己“女人”的直觉,以至于会做出一些没有依据的
不正确的判断。我想,从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我就开始犯这个错误,直至最后,他无可奈
何的离去。性格决定命运,果然是颠扑不破的。

“你好,我是涂伟。“ 他看到我开门出来,居然打开车门,绕到车子另一边,还很“夸
张”的伸出手和我握手。虽然,我也算是在上海的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工作过一年,算是见
过一点点小”场面“,但是我还是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心想,这个人怎么和电话里
面给人的感觉差这么多啊。

涂伟很绅士地帮我打开车门,我有点受宠若惊的坐进车里。隔着窗子,我好象看到何萍对
我作了一个鬼脸。

“我看,我们先去学生活动中心,拿一些广告。然后,看一下,哪一些离学校近的,你就
用我的手机打电话过去预约看什么时候能看房子。预约好了,我们就开车过去看。你没有
车,我看还是住学校近一点比较方便。免得错过了班车,上课迟到。而且,我们学院晚上
还会有课,住学校附近,会热闹安全一点。” 涂伟一边熟练的开车,一边滔滔不绝的告
诉我,我该如何找房子,该找什么样的房子。虽然,我觉得他说的很对很好很有道理,但
是我一向得意于自己独立自主,所以怎么都对他的“自说自话”不太爽。我的小小傲气,
对他的安排没有理由的排斥起来。而他仿佛什么都没有觉得,依然神清气爽的象说自己事
情一样地说我的事情。

涂伟将车停在学生活动中心门口,跳下车,说,“外面下着大雪呢。你在车里等着。我进
去拿广告就行了。” 他冒着雪,奔进学生活动中心。我为他的周到,一阵莫名的感动。

车窗外,满天大雪。我奇怪,这里的天空怎么会有下不完的雪。路边的雪已经积到膝盖了
。因为春季学期还有正式开始,学校里面几乎看不到什么学生。更没有什么人在大雪里面
行走。即使有,也多半是中国学生或者印度学生,不能回家过新年,还要在学校给老板卖
命。想想,前两天,我就是这样子狼狈的在雪地里面走去找房子,现在,却可以坐在开着
暖气的车子里面。我突然为自己对涂伟刚刚产生的小小意气觉得惭愧。

不到一会儿,涂伟捧着一大堆租房广告,跳进车里。虽然,车子停得离学生中心很近,但
是雪实在太大,他的头发衣服上面白白的一片,鼻子也被冻得红红的。

“这几家,好象不错。”他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我说。他找出一支铅笔,勾勾画画
的,好象完全不需要我的意见。然后,他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直到他说,“好,我
们现在出发”, 这整个过程中,我就是一个旁观者,好象是他在找房子,而不是我在找


我从小长在上海,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座城市。我的朋友圈子很简单。在我所有交往的朋友
中间,没有象涂伟这么乐意给别人建议,帮别人作决定的人。我总是很习惯自己的事情自
己想自己解决。一时间,我对涂伟的风格颇有点不适应。

“算了,人生地不熟的。有人可以帮我解决问题。我应该心存感激才对。”我这么说服自
己。


一路上,涂伟都没有再说话。除了在给人建议的时候,他倒还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你的面包车很好看啊。” 我企图找一些话说,来建立我们之间的“友谊“,心想,夸
奖他的新车总是没有错的。”啊?”没想到他居然很大反应的看着我,充满了一种不相信
的表情。“这是SUV,不是MINIVAN。” 他说的好象是,我把猫说成狗那样子无知。

我不由心里有点不高兴,又不是每个人都懂车。我本来就是车盲。我认车,从来都是按个
头和颜色,不管品牌的。我连本田和丰田都分不清。

“这是Land Rover 的FREELANDER。2.5升发动机,174匹马。。。。。。” 没想到,我
的无心的一句话,引来涂伟大约20分钟的对于汽车性能和历史的介绍。当时,我觉得一阵
没有理由的烦躁,觉得这个人好象是在炫耀什么似的,他说得好象他的车子是全世界最好
的SUV。我下定决心,找完房子,请他吃一顿饭,就从此不和这个“纨绔子弟”来往了。
看他年纪轻轻的,一来就买新车,而且还是好象牌子很好一定很贵的那种SUV,那么他老
爸不是贪官就是奸商。

涂伟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忿忿不平,一副要打倒“官倒”的样子,依然说汽车说的神采飞扬
,好象全世界的汽车都是他的“宠妾”。

后来,当我真正了解他,我才知道,他就是那么喜爱汽车,就象男孩子热爱所有暴力玩具
一样。那天,哪怕他是开一部老破车,他都会把它说成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车子。他对于自
己所喜欢的东西和人,就是这样子会去全心的赞美。只是,年轻气盛的我,太过于习惯用
自以为是的规则,去判断自己不了解的人和事。我看了很多的书,觉得书上的规则和定律
,就是对的,这个世界就该按书上所说的运行,这个世界上的人就该象书上所描写的那样
行事和思考。我却不知道,书也是人写的,书也是有偏离和错误的。回过头去,看一路行
来,突然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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