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5 07:37

我在黑暗中转了几圈,根本就不知道门牌号贴在哪里,每个小院看起来也都是一个样子。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倒把方向搞乱了。心中有些不耐烦,想着还是问问人吧,于是随手敲了敲身旁的一个院门,敲门声刚一响起,就听到一个年轻男子清泠的嗓音:“是谁呀?”

    “吱呀呀”,院门打开,夜色里一个淡淡的人影立在我面前,一缕幽薄似檀香的清芬飘了过来。

    那人将我端详了一番,忽然朗声吟哦起来:“柴门有客迂双屐,何不相逢许史庐。夜半之时,竟有逸客来访,幸甚,幸甚!”声音清越,在寂静的夜里愈发峻挺。

    毫无心理准备,陡然间,我有些茫然失措,怔怔地望着他。黑暗里他的面目根本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是个年轻人。我心中暗想:现在怎么还有人这样说话呢,不会是精神病吧。

    见我一言难发,他似乎轻笑一声,又啸咏道:“八千里外归来客,不为探奇也打门。愿见已经过半世,相逢何幸在荒村。只身湖海飘零久,百卷文章慷慨存。煨芋分尝坚后约,更须米汁沃灵根。”余音袅袅散荡,诗句华彩精奥,莫明的兴奋与颤掣不禁袭过我的全身。

    深夜在市郊的村子里,居然会遇到这样古雅的人物,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本以为出来的会是个粗豪的壮汉。一瞬间我打消了顾虑,看来他是位深有古风遗泽的人士,天知道他是如何在这粗鄙之地生存的。

    许久,我方想起自己的使命,问道:“请问,您的门牌号是多少,认识史勇吗,他是干保安的。”

    他没有回答我的提问,说道:“既然有缘相遇,何不进屋一叙?”

    焦急的心绪终究没有抵过好奇心,我随他走进小院。院子很狭小,却种满了花草,中间只留了一条小道。月亮被云彩遮住了,所以周围一片霾暗,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进一间小屋,屋里很简陋,只有一个昏黄的灯泡,一张大木桌,一张床,两把椅子而已。墙上挂有一幅草书条幅,字体犹如匹练飞空,我居然认不出几个来。桌子上有一个精巧的瓷制香炉,里面还散着淡淡的清檀香气。

    他是个相貌很普通的年轻人,穿了一件白色对襟棉布衬衫,年龄似乎比我还要小上一、两岁,不过眉宇间隐然有一种超尘出俗的俊逸。

    我心中升起一股亲切感,也模仿他的口吻说道:“敝人张寒松,蒙君青睐,夜深得以拜访贵宅,请问先生尊姓?”

    “李,木子李。”他淡淡道,“今夜小子兴起难寐,自料又将孤灯耿耿照壁,残梦不成,未曾想竟遇同道,幽人不独矣。”

    我感到自己的脸渐渐发烫,想着自己揣了把菜刀,满处找小保安的鲁莽情景,不禁有些后怕,我的性格是得控制一下了,冲动起来后简直是不顾后果胡作非为。

    他仍然文质彬彬地说道:“宋人诗云:深村人语静,高树鸟飞斜。不饮论文酒,敲碁煮夜茶。友朋相逢,饮茶夜谈,诚人生一大快事!”

    说着,他从桌子柜中,取出一套茶具,娴熟地操作起来。

    巧小的茶杯里飘着几片绿叶,却透出郁馥沁人的清香。我不懂茶,也不爱喝,不过仍忍不住呷了几口,入口时酽冽澄爽,咽下后全身泠然灵醒,心中一片清明。

    他凝睇瞩视良久,说道:“兄台面上之气,颇有些古怪,似妖气却又非妖气;身受阴寒,却又并无大碍,莫非……”

    我心下一悚,急忙问:“莫非什么?”

    他微闭双目,若有所思,许久低声似自语道:“取这点气有甚用……是了,许是出了变故,她只求保命吧。”

    我见他如此精灵,又焦急地问:“李先生,我有一件很贵重的东西丢失,不知她现在何处,还能找回来吗?”

    他皱起眉头,缓缓地打开抽屉,取出几枚古雅的铜钱,口中念念有词,撒在桌子上。

    我明白他这是在占课,于是屏住呼吸,定睛细看。他端量着那桌面上的几枚铜钱,有如木雕一般,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幽幽地说:“失也非失,得也非得。人心既无,虎心亦无;骑来骑去,是汝是吾;松门杳杳,朗月轮孤。”

    我如坠五里雾中,大惑不解,“什么意思啊?我一点也不明白,到底能不能找回来啊?”

    他平静地反问我:“本来没失怎么会得,本来没得又怎么会失?”

    我呆了半晌,喃喃自语:“难道说是她自己走的?我不相信!明天我去找史勇问个明白!”

    他的目光里有点怜悯,却不再说话了。

    坐在出租车里,我暗自庆幸来时那个司机欺骗了我,将我甩到村子的另一边。李先生的院子是九十九号,在村子的西区,而三十多号在村子的东区,相隔还很远。如果当时我仅凭血气之勇找到史勇,也许一言不合之下就会大打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李先生是何许人呢?他好象对我很熟稔,却一直克制着没有说出来,他吟诵的那首诗里倒是透露出一些端倪,而我对他也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小叶曾经推测,老六条前生就是被我杀死的日本浪人,因而今世相见会互相极度仇恨。以此推理,李先生也许是我前生的好朋友吧。

    回到家里,我仍旧不死心,将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希望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结果是一无所得。我将门窗也检查了几遍,也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难道说真是“她”自愿出走的?

    正当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的时候,营销部的冯经理给我打来了电话。

    “小张,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不过有个急事要跟你说,我也是刚听到一点风声。”他的口气里明显有些焦烦。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想要推延几天都是梦想啊。”我心中一声长长的叹息。

    “明天要开个全体中层以上的会议,董事长也参加,由孙总主持。据小道消息说,孙总一派准备向林总几个副总摊牌了,要削弱他们的权力,同时要对中层进行大的改组,以巩固他们在上层取得的成果。”

    我无奈道:“他们几个巨头掰手腕,我们跟着吃瓜络,殃及池鱼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5 07:38

“咱们还是能够搅和一阵的,最起码能够维持现状,所以孙总刻意秘不发丧,封锁消息,到开会前才通知咱们,想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想要维持现状也很难啊。”我继续探测他的口风。

    “说难其实也不难,就看咱们怎么做了,如果咱们齐心站在林总这一边,董事长坐镇现场呢,孙总就一点辄都没有了。以后他想秋后算帐都不可能,林总不能坐视不管,这些人都是他的基本力量啊。”冯经理终于亮出了他的大旗。

    睡到半夜,突然间就醒了,心里空空荡荡的。点了一根烟,来到阳台上。其时,云开月明,星汉西流,冰光映在墙壁的一角,屋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

    我推开纱窗,仰望孤月,心里生起一片惘然。人生如飞蓬,飘落无定所,今天的我在此赏月叹息,明天的我却不知可寄居到何方?我尚如此,况复身边的人,歆馨离去,而“她”又失踪,世事就有如月畔的云彩,聚散就在一息之间啊。

    不断有小飞虫撞过来,搔痒我的脸颊,我很烦恼地掷掉烟头,关上纱窗。此时,楼下两道明烁的光束扫了过来,“嘀嘀”几下喇叭声,一辆夜归的汽车从前面那栋楼前驶过。

    刺眼的白光中,一个人似乎很狼狈地躲闪着走进三单元的门洞。我心思一转,觉得很蹊跷,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在小区里晃荡呢?联想到昨天史勇与另外一个人,合伙对我窥探的情况,内心中突然有了强烈的警觉之意。

    我缓缓地退到客厅,然后迅速跑进南边的卧室,挑开窗帘的一角,向楼前俯瞰。虽然路灯昏暗,但仍然可以看见有个人从楼道口中走出来,他先是环顾一下四周,然后举目仰视。有人在监视我的家,我心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他在楼前的路上,来来回回地游荡了几遍,但我感觉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住所。最后,他终于拐进一个路口,不见了。

    他是什么人?我忧心忡忡,心里似悬起一把锋利的菜刀。后半夜,我虽然躺在床上,但是却无法入睡,脑海里一会儿是“她”冷艳的面孔,一会儿是小保安惊惶的身影,后来李先生古雅的吟颂泠然回响。直到天光渐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清晨八点一刻,我坐在会议室里,对着窗玻璃梳理略显凌乱的发型。身旁坐着的技术部孟经理笑道:“别捯饬了,够帅的了!”

    我一边对不听话的头发生拉硬拽,一边回答:“帅无止境啊!况且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血可流,皮鞋不可不打油!”

    早上刚下班车,孔小姐就来通知我参加这次扩大会议。虽说事前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不过我看大多数人是提前得到信息的。这帮人,一听说久不露面的董事长都要来,一个个打扮得庄严肃穆面目全非,几乎都是笔挺洁净的衬衫,昂贵庄重的领带,愈发衬托出我们少数几个人的随便。这个孟经理更是邋遢,一身皱皱巴巴的工间服,上面还染了几块油污,就象是整天在车间里打滚的一个小技术员。

    “昨晚又到哪里风流潇洒去了?”不远处早已正襟危坐整装待发的席主任,不阴不阳地调理我。

    我正身敛容道:“说句非常由衷之言,在咱们公司,要说最帅最酷最拽的男人,还就是席主任了。这话可不是我随口瞎说的啊,公司里的女员工曾经评选出了四大美男,席主任是高居榜首。”

    “哦?那三个是谁?”周围的人都露出很期待的神色,席主任更是昂首挺胸两眼放光。

    “第二位是制造车间的卜调度,第三是技术部的小刘,第四是秋副总。”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我微笑道:“四大美男,合起来就是:黑不溜鳅!”

    笑声中,董事长、孙总和几个副总一行人鱼贯而入,会议正式开始了。

    会议的议程很简单,先是董事长做开场白,说了一些鼓励鞭策的场面话,然后孙总提出改制计划,最后大家讨论。

    应该说,孙总的计划是在对现实情况经过认真分析后提出的。目前公司销售额突破了亿元大关,与许多民营企业一样,在达到这个规模时,遇到了发展瓶颈。连续几年,公司发展势头趋缓,在个别市场甚至出现下滑,市场占有率也呈萎缩之势。产品质量不仅没有稳步提升,反而出现了较大的波动。成本控制方面也暴露出许多问题,浪费现象日益严重,利润及利润率在直线下降。

    就在孙总夸夸其谈痛心疾首地陈述公司面临的诸多困难时,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有一条短信。是个陌生的号,只有几个字:不要支持林,落款是孔。

    我讶异地抬起头,望向前面正在做记录的孔小姐,她面无表情,与我对视了片刻,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我疑团满腹,她给我发短信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代表孙总给我暗示?不对,我迅速地排除了这个假设,如果孙总要是争取我的话,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与我面谈,施展威逼利诱等种种手段,他是断断不会假手他人的。况且我只是个小人物,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百思不得其解,正痴想中,感到有一股灼灼的目光凝视着我。迎上一看,是冯经理,他饱含深意地向我一笑。昨晚,虽然我没有明确地答复他,但也稍微透露出站在他们那一边的意愿。

    孙总讲话的音量突然提高了,他精心设计的计划终于出笼。这的确是一个打破现有格局的规划,公司所有资源要重组,从销售、计划、供应、生产一直到售后。虽然很复杂,不过我感觉他的重心放在了销售上。原有的相对独立的销售体系名义上还将继续存在,但几乎每个环节都要收到公司的控制,权限被极大地削弱。

    会议室里马上出现了躁动,交头接耳甚至抱怨的声音开始显露,尤其是销售一系的人,脸上都现出惊讶与愤怒的神情。我仰头观察林总的态度,他却在很悠闲地喝着茶,一点看不出惊惶与不满。

    孙总停止发言想要控制秩序,但收效甚微。还是董事长平淡地说道:“大家要认真听孙总的讲话,我们有讨论的时间。”于是,众人都安静下来。

    董事长姓周,刚刚步入中年,面色红润,举止文雅,剃了一个很精神的寸头,若不是发福的身体,会令人以为是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这家公司是他一手创办、发展壮大的,近几年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很少来公司实际操控,主要是孙总进行管理。有人说他喜欢旅游,满世界的飞来飞去,一年在国内呆不了几天。

    我仔细地审视着他,突然脑海里闪出个念头来,也许实际情况并不象冯经理猜测的那样乐观。这个外表敦雅的董事长,并非无能之辈,岂会轻易被孙总牵着鼻子走?以他创业时表现出的能力与手段,根本不需要借助几个副总来削老孙头的权,说不定他与老孙头是一丘之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想到此处,我打个冷战,好毒的引蛇出洞之计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5 07:39

第二十四章:角力

    讨论时间来到了,战况从一开始就非常激烈。

    第一个发言的是老孙头的急先锋席主任,他热情洋溢地赞美了主人的改制方案,“高屋建瓴、高瞻远瞩”等溢美之词喷薄而出,直到同为美男的秋副总冷冷地打断他,“说点实质性的,不知道孙总有恐高症吗?”

    席主任毫不尴尬,又极力地称赞该计划科学、实效,具有可操作性和前瞻性,代表了现代企业管理的发展方向。

    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的是售后服务部的岳渊川。他的谈吐就较为平实,引用了几组数据,对客户进行了客观分析,认为目前拓展市场不力的主要因素是行业内的混乱无序,并非销售部门的责任。他还质疑了方案中统一调配资源的方式,认为长期下去,会患上“大企业”病。

    由此,真正的辩论与角力正式启动,双方的人马纷纷亮相,各抒己见。起初,众人尚能有理有据有节,但热身过后,就渐渐地开始互相攻讦直至谩骂,会议室里一时硝烟四起,火药味十足。

    两方人马壁垒分明,旗鼓相当,孙总一系以管理部门为主力,林总一派是以销售部门为基本,口若悬河,你来我往,难分高下。

    争论陷入了僵局,中立的势力开始受到重视。中立的人士大都是生产与技术部门,与双方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

    技术部的老孟首先被点到名字,他大谈了一番技术流程的科学性与重要性,要求方案中要予以考虑。最后他说道:“公司管理走向规范化,我是非常支持的,但是行业内的一些潜规则还是要重视,比如说技术人员的待遇偏低,今年已经有两个年轻的技术骨干跳槽了,据了解他们都是去了与我们有竞争关系的企业,这就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我听后,心中暗赞:这也是个老油条啊。一番谈话既说出了实际问题,又回避了矛盾,双方都可以从中找出有利于自己的东西。

    果然他发言结束后,孙总的“改革派”与林总的“保守派”就“管理的规律性与潜规则”展开了新的一轮辩论,却将当事人老孟忘在了一边。

    董事长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小张,你谈谈你的看法。”

    终于轮到我了,我应该站在哪一边呢?按照我内心的意愿,我真想畅所欲言,把老孙头的狗屁方案驳得体无完肤。我同意岳渊川的看法,民营企业在管理上固然要走规范化的道路,但是灵活的本色决不能丢,如果一味追求所谓的管理模式,必定产生重复低效的大企业病。不过,我隐约感觉到事情可不象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也许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孙总改革,意在林总。尤其是孔小姐居然给我发来一条警告短信,我说话时更要小心了。

    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我决定以孟经理为楷模。我也先是云山雾绕地谈起工作上的问题,由物流的前期准备一直谈到付款手续。“财务部一直要求我们每月月初提供付款计划,这个要求非常合理,但是在实际工作中却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因为每个月的订单是根据市场来的,市场千变万化,我们物流如何能预测呢?”我也开始发牢骚。在公司里,发一发工作上的扯皮牢骚,是最保险的言语,起码表明你在想着工作。

    财务部经理苦笑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有时候,帐上的钱就那么多,再没有个计划,遇到点急事可咋整?”

    席主任不甘寂寞,恬着黑脸插嘴:“归根结底这还是销售的事,货拉走了,钱没要回来,公司的资金肯定紧张。张寒松,你别总是发牢骚,尽说些工作上的磨叽事,你也讲点深度,谈一谈规律性的东西。”

    我心中暗骂:就你还深度?一脑袋羊肚的货!

    我反唇相讥:“如果脱离了实际工作,谈那些规律性有用吗?曾经有一位哲学导师,告诫一个失恋的青年:再找对象得讲点深度,抓住规律性的东西,比如你与姑娘谈话时,不能总是爱呀爱的,太俗气了。要从爱谈到家庭,以至一般的家庭规律。

    这一天,青年与新结识的一位姑娘在公园约会了,按照爱—家庭—规律的公式谈恋爱。

    他问那个姑娘:你爱吃大蒜吗?

    不爱吃,姑娘回答。

    小伙子又问:那么你的家庭,比如说你弟弟爱吃吗?

    女孩很疑惑:我没有弟弟呀。

    年轻人紧扣主题,毫不放松地问:但是,按照一般规律,我们假设你有个弟弟的话,那么,他会爱吃大蒜吗?”

    众人哄堂大笑,席主任恼怒地瞪着我,说不出话来。

    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被笑声冲淡了一些,我继续侃侃而谈,“合理配置企业资源,体制制度规范固然重要,但一些技术手段也不可忽视。比如说,erp软件,目前我们已经有条件有能力也有必要上了,erp就是专为工业企业合理调配各种资源而设计的。”我开始长篇大论地介绍起erp的特点、主要功能,一番话引起了董事长的兴趣,于是大家也不甘落后,纷纷参与讨论。我终于暗自嘘了口长气,抽身而退,借着尿遁到走廊抽烟去了。

    冯经理悄悄地走过来,我略有点歉意,说道:“冯哥,你觉得董事长是什么态度?”

    “现在还看不出来,”他摇摇头,好象有点疲惫,说道:“不过,我认为目前形势不容乐观。”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5 07:39

“哦,何出此言?董事长尚未表态,一切还有可为啊。”我安慰他。

    “表面上看是平手,实质上我们就输了,”他有些遗憾,“如果我们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可惜啊,中立者最后还是中立者。”

    他的话里已经有了点谴责的意味,我也只能投以愧疚的一笑,道:“林总是树大招风,功高震主了。”

    他若有所失,“如此说来,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

    研讨会在午餐后继续进行,一直开到日落西山。

    虽然讨论没有任何结果,但董事长在总结发言时,还是给予这次扩大会议以极高的评价。“这次大会必然会在公司发展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座的诸位都是公司的骨干、中流砥柱,公司是不会忘记你们的。这次大会是一次成功的大会,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继往开来的大会!”他慷慨激昂的讲话,在会议室里久久地回荡着。

    扩大会议结束的时候,公司的班车早就开走了,因此在董事长的亲自关怀下,特意派了了一辆车送我们回家。

    大家坐在车里,都心照不宣不再谈论有关会议的事情,奇闻逸事、风花雪月成为此时的主旋律。而刚刚还唇枪舌剑冷嘲热骂的两派人马,此刻又在一起谈笑风生亲密无间。

    本来与我同座的是老孟,席主任却从前面挤过来,与老孟换了座位。他热情地拍着我的手臂,亲切地问:“寒松,我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有点戏吗?”

    我装痴作傻,一脸茫然。

    “就是给小齐护士过过话,看她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她吃顿饭。”席主任的脸愈发黑了,不过还得强颜欢笑,那付勉力掩饰受窘的嘴脸,真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

    “哦,这个事啊,席主任,你用词也太文雅了,就是过句话嘛,这也能叫托我办事!”我恍然大悟地笑着,“我给她打过电话,把你的意思都说了。”

    “她同意了吗?”他很是关切,看来为这个小舅子真是卖力气了。

    我义愤填膺地说:“席老哥啊,我的脸哪有那么大呀,她就回了我一句话,没把我鼻子气歪了。”

    “哦,她说什么了?”他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她说:你小蚂蚁戴荔枝壳,装什么大头鬼!”我悲愤地捶着大腿说道:“当时把我气得呀,就差吐血了!你说她一个小黄毛丫头,咋就这么狂!”

    他叹了口气,失望里又有点佞邪,“你还别看不起她,她是有这个资本的。男人啊,如果没有金钱、权势,就会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他突然将臭哄哄的大嘴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周董事长和孙总对你很欣赏,你要把握机会啊!”

    见我疑惑地盯着他,他又盛气凌人地说道:“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建功立业,否则连娘们儿都会看不起你。”

    我嘲弄而嘻吁道:“真是至理名言啊!怪不得有这么一句话:女人的胸脯应该丰满,男人的钱包应该丰满。男人只有勇敢地亮出他的钱包,女人才会同样勇敢地亮出她的胸脯。于是女人们忙着丰胸,男人们忙着捞钱。”

    他嘿嘿淫笑着:“没错,没错,这就是金钱世界的好处,只有有了钱,什么事就都好办了。金钱虽然不万能,但九千九百九十九能也很可观了。”

    说着,他的大嘴又伸了过来,极阴微的声音:“小齐那里你再好好说说,只要她肯出来,老弟的情分我是不会忘记的,透给你句实情,你在领导那里,就差个说好话的人啦。”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小区的大门。一眼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躲闪,我大叫道:“史勇,你给我站住!再跑的话,别怪我不客气,公安局我有人!”

    他很窘迫地站在几米开外,有些外强中干地嘟囔:“我跑是我有事,又不是不敢见你。”

    “我有事要问你”,我拽着他来到花园门口,打算在里面找个清净的地方。花园的大铁门已经锁上了,门房也没有亮灯。

    “看门老头家里出事了,他已经回老家了。”史勇说道。

    “那就在这儿说吧。”我严肃地看着他,“你给我说实话,为什么一见我就跑,我家里丢东西了,你知道吗?”

    “跟我没关系!”他急得连连摆手,脸上冒出一层大汗来。

    “跟你没关系,蒙傻子呢?那你说说,前天晚上你拿着手电筒,在我家照来照去的,干什么呢?不会是怕我家受潮,帮我晒晒吧?”

    他低下头,十根手指绞在一起,不再说话。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没辄了,我有朋友是公安局的,找个理由就给你扣起来,进去就一顿臭揍,你藏着什么话都能掏出来,要不咱们都那里想想去?”我危言恫吓他。

    他终于害怕了,竟然哭了起来:“张哥,我真的没做什么,就是他们让我看着你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向他们汇报。你放过我吧,我要是进了局子,工作就丢了,那我们家就完了!求求你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5 07:40

我硬起心肠,厉声道:“他们是谁?”

    “我也弄不太清,我也不能说,要让他们知道了,我一样得倒霉!”他带着哭音说道。

    我把口气缓了缓:“那你照我家照什么呢?”

    “他们让我监视你家有什么动静。我吧就发现你家阳台上,经常有一种彩色的光,我就跟他们说了,他们就又派过来一个人看。就下雨那天,白天看了一次,晚上又看了一次。”

    我虎躯一震,暗想:“难道是‘她’发出来的吗?”于是问他:“什么彩色的光?”

    “就是五颜六色的,跟彩虹似的,挺好看的,我见过好几次。那天白天看还有,晚上看就没了。”

    我眼睛逼视着他,但思维却在想象着这种奇异的景象,他这么一说,也隐约引起我脑海中散片似的印象。那几天,在阳光照射下,她身上似乎是有一层微淡的光华。

    我问他:“那彩光很强烈还是很微弱啊?”

    “很微弱,不使劲看是看不到的。”他垂着头小声回答。

    我冷哼一声:“也难得遇上你这么一个有心人。”

    “可是大哥啊,我只是看了几眼,我发誓,我没偷你家东西!”他还有点稚嫩的脸上,露出十分诚恳的神色。

    我点点头,“好吧,我信你一次,顺便问一句,他们给你多少钱?”

    他僵呆了许久,才蹇吃地说:“三百块钱,一个月。”

    我喟然一声,温慈道:“我知道,你是想多挣点钱补贴家里,可是你得干点正事啊。你说,我是招你还是惹你了,要不我是贪官或是奸商,我哪样都不沾啊,我也就是一个能喂饱自己肚子的平头老百姓呀!你说,你跟他们掺乎合伙对付我干嘛?”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又有点哽咽:“大哥,我对不起你!我一开始并不想干,可是……我都没脸见你了。”

    “好了,既然这事都干上,也没必要后悔。”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势搂过来道:“我给你三百五十块钱一个月,你当个双面间谍,怎么样?”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抬起头惊讶地谛视着我。

    回到家后,我翻出一条浅色的床单,将新买来的一串节日小彩灯缠上。插上电源,感觉一下效果,光芒透过床单似乎还是有些强烈。不过,想想也不能遮得太暗了,于是将床单缠在晾衣绳上。

    跑到楼下,我举目仰望,黑暗中的阳台上有一团彩光隐约中忽闪忽灭,颇有点诡秘的味道。“让那帮傻b瞎猜去吧,最好以为我家有金陵王霸之气,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跑才好。”我心中想道。其实,这种障眼法究竟能起到多大的效果,我心里也没底。

    史勇最后只是说考虑两天,那帮人的来历他没说,估计他们的底细他也不会知道多少。我烦恼地点了根烟,任夜风吹乱我的头发。“她”现在在哪里呢?

    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几个老头还在下象棋,“拱卒啊”,“你还敢拱?人家马上就要卧槽了!”吵吵嚷嚷的指挥支招之声,透出一种世俗的悠闲之意。

    想起白天的勾心斗角,我慨然而吁:简单的生活离我们年轻人似乎渐行渐远,我们象是攀上了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曾经得意拥有了速度与便捷,但想下车看看沿途的风景,却只能是个梦想了。

    心中感慨,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却发现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熟人,是高树奇。他佝偻着高瘦的身材,正指手画脚地给一个老头建言献策。那个老头却不领情,几次独立自主地走出臭棋,待到形势大坏时,才仰起脸来,无辜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力挽狂澜。

    高树奇却并不厌烦,而是抚腮沉思片刻,毅然弃掉一车,随后又丢了一马,众人大笑,连声起哄,那个老头气得脸都快白了,双手叉腰埋怨道:“你会不会下棋啊,这不是瞎走嘛!本来还有机会,整到现在,猴吃核桃,满砸!”

    他却微笑不语,干脆蹲下身去,亲自动手走起棋来。此时,盘面风云突变,本来是大败的局面,却仅凭剩下的一炮,打了对方一个闷宫。不仅对手目瞪口呆,连获胜一方的老头也是难以置信,摸着秃头莫名其妙地傻笑:“嘿,居然让你一通瞎蒙蒙赢了。”

    我忍不住打抱不平:“怎么叫瞎蒙呢,这就叫舍不得媳妇儿套不住色狼,舍不得钞票送不走丈母娘!”

    高树奇回过头来,见是我,笑着与我攀谈起来。

    “看花园的大爷回老家了?”我忽然想起紧锁的花园铁门,于是随口问他。

    路灯下,他的脸色一下子便阴郁起来,竟然犯起铁青之色。

    “怎么了?大爷出事了?”我小心翼翼地说。

    “老家出事了,前几年他们那里建了几个化工厂,工厂为了省钱就非法排污,饮用水、耕地都给污染了,庄稼绝收,池塘里的鱼也都死光了,正常喝水吃饭都成问题。不久前吧,当地几个村的农民就去找化工厂索赔,结果发生了冲突,许多人被打伤了,其中就有他家里的人。这不,村里来信了,他不放心就回家去看看。”他的嗓音很低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5 07:40

我无奈地摇头,“这叫什么事啊,现在有些事教人根本无法理解,纯粹是丢了西瓜拣芝麻。一方面宣传说水资源匮乏,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我们要爱护环境,要咱们省着用,水价一个劲地涨;另一边呢,却随便地污染,多少水资源就这么浪费了,这时候就不提一个球的事了。我琢磨被他们污染一天的水,够全国人民敞开用上半年的。”

    大发了一阵牢骚,我又问他:“你不在家陪媳妇儿,怎么跑这看一帮糟老头子下棋呀?”

    他似乎有些扭捏,问答道:“昨天她也走了,说老家的事她也得去看看,千万别再弄出什么大事来,而且她还懂一点中医。”

    我点头:“是啊,她的‘花魄精’真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高树奇象是想起什么,将我拉到离棋摊稍远的地方,轻声道:“有个事情我得跟你提个醒,前几天老颜向我打听你家的情况,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是居心不良吧。”

    “哦?他是打电话吗,都问些什么?”我一下警觉起来,焦急地问道。

    高树奇一边寻思一边说:“他是到单位找的我,说是办事顺路,问我去没去过你家,听没听你念叨过家里的什么新鲜事,我感觉他很古怪。”

    我的心脏急速地跳动着,难道说他是监视我的幕后老板?

    “你们公司不是他的客户吗?他背后调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啊,你一定要加小心。”他谆谆儆戒。

    我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囊货,一贯是白脸狼戴草帽,假冒大善人,这次他那一屁股的屎渣子,终于抖落出来了!”

    高树奇点头道:“他说起话来,真象那么回事,可有一样,不能当真话听。上一次,他说他们公司缺个岗,对我信誓旦旦地说,宋春挺合适的,想让她去上班。我还就当真了,其实宋春早就看出他不是好人,当时就不那么乐意去,是我使劲撺掇她去的。哎呀,结果,满不是那么回事,就是个火坑陷阱。他居然恬着脸,要求宋春当他的……情人!你就说他多缺德吧!”

    我想起在纳拉古公司遇到宋春的情景,心有戚戚地颔首表示同意。

    正当我们恶毒地诅咒老颜的时候,他似乎遥感到了,居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的寒暄永远是那么热情奔放鼓舞人心,一套广告程序过后,正题才悄然来到,他说很想念我,想要与我面晤。

    我其实很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顺势探探他的口风。但是听了高树奇的警告后,我心里生出了一种强烈预感:这次邀请可不是好玩的,很有可能是个阴谋。

    我婉言谢绝了他的约请,告诉他有事可以去公司找我。

    放下电话,又和他聊了一会,无意间谈到教育问题,他慨叹起居民的素质,“小区里有些人,简直就不象话,就知道占便宜,多小都不放过,一点公德心都不讲,这是教育的失败啊!花园都锁上门了,还要翻墙进去摘葡萄,给葡萄架糟蹋得都不象样了。还有人更绝,池子里的荷花结了点莲蓬,他也要摘,淌水什么的真不怕麻烦,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啊。”

    听到这里,我凛凛一动,“莲蓬都给摘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太清楚,反正我今天中午看了一眼,全没了。估计是昨天晚上的事吧。”

    我脸上不露神色,心下默默地自问:是“她”摘的?但愿是“她”!我暗暗祈祷“她”有朝一日还能回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5 07:42

第二十五章:谈判

    小叶递过来一本很厚的精装书,放在手里,沉甸甸的,“呀,不知道我刚扫盲吗,就给我看这么有学问的书。”我笑着说。看了一眼五彩斑斓的封面,书名是:《中国鸟类图鉴》。

    心里有所领悟,那天晚上的怪鸟是什么来路,也许在书里能找到一点线索。随手翻开书页,里面是各种鸟类的彩色图象。“哦,是看图学字,我喜欢。”我向小叶点点头,表示谢意。

    正仔细地翻找着,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回头一看,是席主任。他“啾啾”怪笑,“上班时间看小鸟,该当何罪啊?”

    我抬头瞟了一下墙上的石英钟,“嘿嘿,离上班还有十五秒呢!”我得意地将抽屉拉开,将图鉴小心地放了进去,然后重重地关上。

    “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席主任的嘴角轻轻扯动着,似乎极力挤出友善的微笑。他靠在办公桌上,低下头小声道:“到我的办公室,我有事跟你说。

    他很郑重而神秘地将门关上,我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心中生疑,一边往门口退,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席大主任,我只不过是个小职员,如果有什么机密的事情,就不用与我探讨了,我的级别不够啊。”

    他见我想走,急忙摇手道:“寒松,你误会了,是私事。”

    我皱了皱眉,“席主任,我真不是推脱,齐护士我确实跟她不熟,说不上话!”

    他招呼我坐下,难得地一番柔声细语,将以前的矛盾轻描淡写地说成工作上的分歧,然后一脸庄严地慷慨陈词:“现在是到了化解咱哥俩个人恩怨的时候了,公司正在面临飞速发展的新机遇,你是物流部经理,我是办公室主任,都是很重要的职位,怎么能还让不协调的音符存在呢?”

    我心中暗骂,嘴上却也很庄重地回应道:“席主任,我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呢?办公室历来是公司所有部门中的重中之重,能当上主任,就证明了您的能力已达到了出凡入胜的程度,管理手段突破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您是当之无愧的公司要员。而我呢,年轻识浅,只是物流部的一个小经理,难登大雅之堂啊。”

    席主任眉开眼笑地说道:“寒松,你太谦虚了,物流部也是公司的一个重要部门,你也是名优秀的经理啊,经理这个名词比主任威风多了。”

    我很谦卑地笑道:“还是主任好听,经理这个名词都臭到火星上去了。有一次,在大街上我有点闹肚子,就找了一个公共厕所,却关着门,听旁边的人说里面在开会呢。我着急啊,就嚷嚷找厕所管事的,他们说这里管事的就叫经理。

    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经理’,从厕所里冲出一帮老头来,问我找哪个经理。我一听,就纳闷了,一个厕所还有好几个经理?他们就耐心地给我解释,说他们有一个总经理,两个副总经理,公厕下面设了两个分厕,一个是男厕,一个是女厕,各设一名分厕经理,两名副经理。男、女厕下面又分设了两个部门,一个是大便部,一个是小便部,各设一名部门经理。最后,他们问我:到底找哪个经理?

    我听得晕头涨脑的,感觉肚子好象都没那么难受了,随口说:找大便部经理。老头们就问:是男厕的,女厕的?我赶紧说:是男厕。他们又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琢磨一个公厕组织就这么严密,很值得仔细地学习研讨,就说要采访他。老头们先是摇头,然后一齐喊:大便秘!

    我赶紧说:我没有便秘。他们又对我谆谆地教诲:要采访经理,必须先通过他的秘书。大便秘是简称,全称是:大便部经理秘书。

    喊了一阵,也没有动静,老头们就说:大便秘肯定又脱岗了,按规章得扣她工资,还是找小便秘吧。

    我问:小便秘就是小便部经理秘书吧?老头们纷纷点头,赞扬我头脑灵活,举一反三。然后一个老太太颤巍巍地走过来了,她就是坚守岗位的小便秘。”

    席主任笑咪咪地听完我的牢骚话,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不再纠缠于职位是否重要,压低声音道:“周董事长很欣赏你,有意要提拔你,但是林天庥他们坚决反对,所以暂时压下来了。”

    我心道:忽悠,接着忽悠。乜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过几天,高层还要开会,到时,如果孙总支持你的话,林天庥那就是螳臂当车不足为虑了。”他见我没有说话,便继续深入,“不过,孙总对你的态度还是有些犹豫的。”

    我朗声笑道:“我看最应该提拔的人是你席主任啊,孙总对你也是很器重的哦。”

    “以我的学历,干到办公室主任就算到头了。”他的黑脸上闪过一抹意兴阑珊的意味,嗓音有些干涩:“我是没戏了,可老弟你却很有希望啊,论能力论学历,那都没的说,现在就缺一个在孙总面前说话的人。”

    “噢,那就没办法了。”我装做糊涂,一声叹息。

    他见我不上套,只能赤膊上阵了,道:“其实我能帮你说上话,在孙总那,我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不过……”见我没有搭理他,他继续道:“不过,你也得答应帮我一个忙。”

    我冷眼看着他,双手一摊:“齐护士那边我是没一丁点办法。”

    他有些尴尬地搓着手指,似乎欲言又止。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瞥了一眼,怎么这么巧,居然是齐思瑾。我随手便挂断了。没多久,又响了起来。一连掐了几次,可是她仍然很执著地拨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5 07:43

“没事,你先接电话。”席主任冲我大度地一笑。

    我向门外走去,“寒松,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话筒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我哼了一声:“在开会。”

    “刚才,我妈把你的电话号码要走了,她也许就要给你打电话了,你要做好准备呀。”她的嗓音愈发沙哑,显然很是紧张。

    我很平静地说:“有什么可准备的,我可不会说谎,我这个人一向是有一说一,我有个外号,叫张阿一。”

    “张阿一,你还张阿姨呢!你说话不算数,我不干啦……”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喑涩凄微的幽咽哽塞,不久便是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幽情雅趣的咖啡间里,灯光焜黄而柔淡,耳边似有若无地奏鸣着不知名的小夜曲,予人一种佳致丰趣的感受。齐思瑾的母亲将约会地点定在此处,看来还是有点道理。这种情调还是颇适合她这样有点闲钱的中老年妇女的口味。我更喜欢灯红酒绿纷华靡丽的酒吧,那种放纵不羁的感觉实在令人很轻松。

    看了看手机,已经到八点了,她怎么还不来?切,还当自己是小姑娘,可以任性不守时吗?我心里有些不满,晃了晃头,将她甩到一边,点燃了一根烟,翻看起小叶给我的《中国鸟类图鉴》。

    这本书图文并茂,很详实,载有生活在中国的鸟类一千多种,每种均有彩色外形图和简要的形态描记、栖息环境、食性以及分布,甚是有趣。我不由看得津津有味,浑然忘我。

    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野生鸟类,没想到还挺有意思,许多鸟都长得华美妩丽,煞是可爱。根据最近的科学研究,有一些古生物学家认为,鸟类是由恐龙进化来的,想来真是不可思议,凶猛丑陋的恐龙怎么会与美丽姣媚的小鸟联系在一起呢?

    突然想起那只阴鸷狠戾的怪鸟,孔武有力不知疲倦地挥动的翅膀,还有那双凶残的小眼睛,心念一转,它与恐龙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越过松鸡科,翻到了雉科。咦?雉鸡的样子好象有点象啊,不过肯定不是,只是外形有点近似而已。怪鸟的头顶有青铜色的羽冠,羽毛是蓝黑色与紫铜色夹杂的。而雉鸡就漂亮多了,羽色华丽,色彩美艳。头顶上是黄铜色,背部前为金黄色,向后转栗红,再后为橄榄绿,均具斑杂,尾羽很长,神态也很温柔娴静。

    正看得入迷,一只纤凝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晃闪在书的上方,看得出来,这只手保养得很精致修饰得也很得体。我正沉醉在鸟的缤纷世界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这只手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

    我抬起头,一位一袭黑色长裙的中年贵妇,傲然站在桌前。平心而论,她的五官甚是平庸,不过皮肤还算细腻,在黄鳞的灯光下,闪动着洁润的微光。面目略微有一点齐思瑾的影子,但是缺乏她的灵动与亲切。毕竟人到中年,肤松肉弛,脸与颈项处的皱纹也隐约可见,虽然服装华贵,却也难掩岁月的落寞。她上下打量着我,摆出了一脸的冷漠矜持,似乎要拒人千里之外。

    我懒洋洋地站起身来,迎上她微带厌恶的目光,也伸出手,浅笑道:“您就是齐思瑾的母亲吧,阿姨您好,我是张寒松。”

    她敷衍地摸了一下我的手指,然后以很雅贵的姿态入座。“对不起,我迟到了一刻钟。”她淡淡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一点抱歉的意味。

    我笑道:“没关系,迟到可是女士的专利和特权。”

    “你很会说话啊,嘴很甜,是不是因为这个因素,我们家小瑾就迷上你了。”话虽然很平淡,但她的口气很锋利,而且神态倨傲,似乎是不容任何人质疑地得出定论。

    她这种矫揉造作的贵妇态度,令我有些气恼,我随口笑道:“哪里,哪里,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她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敢反唇相讥,一时没有话说。她瞥了一眼那本彩色书,说道:“怎么,你还对野生鸟类感兴趣,是市爱鸟协会的吗?爱鸟协会的会长我很熟呢。”

    我讷讷道:“我也就是兴之所至而已。”

    “鸟类是人类的好朋友,我们一定要了解它们,关爱它们。”她郑重其事地说道。

    两杯咖啡端上后,她似乎又恢复了信心,整肃了一下神情,以傲慢的口吻说道:“今天,小瑾把她和你的事情,全盘向我做了汇报。对我们家来说这是个晴天霹雳,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事情!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已经严肃地批评了她,她目前正在深刻地反省。也许,你对我们的家庭有些了解吧,你心里也不会认为你和小瑾般配吧?”

    望着她那张自以为是的大圆脸,我真有些气愤了,心想:这老娘们儿,可够狂的啊,还一脑门子的规章制度,怪不得齐思瑾对她又敬又怕,无计可施。

    想想齐思瑾的苦苦交待,我强压怒气,硬着头皮说道:“关于你们这个家庭,我并不了解,我只知道思瑾是个好姑娘。”

    “她当然是个好姑娘,有许多门楣相当的年轻人,都对她有好感,而且,事实上,她也有了男朋友,我们也很中意。”老娘们儿步步紧逼。

    我心里别提多尴尬了,但是为了完成诺言,只好咬紧牙关笑道:“我应该相信谁呢?思瑾说的话与您的话出入很大,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还是相信她的话吧,因为她是个好姑娘。”

    贵妇人轻轻拍了下桌子,脸上现出怒容,颐指气使地训斥道:“张寒松,你以为你是谁呢?我这样的身份,这么客气地与你商量,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家小瑾是什么样的女孩,那是大家闺秀。而你又是什么货色,一个随时失业的打工崽子,你买得起房吗,你养得起我女儿吗?居然痴心妄想打她的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的世道,找不准自己位置的呆子越来越多了,真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她的这一番歧视言论彻底激怒了我,一股热气直冲天灵,齐思瑾的叮咛嘱托完全抛到了脑后,心中大骂:你他*又算什么东西?你们家上一辈说不定还要饭呢,这一辈有俩小钱,就真当自己是贵族了。王侯将相,还宁有种乎呢。

    “我是什么货色?高贵的夫人,您请纡尊听我细细道来。”我摩拳擦掌,怒极反笑道:“我偷过税,我犯过罪,我参加过黑社会;我忘过本儿,我吸过粉,我马路中间接过吻;我抢过枪,我贩过黄,我当过杀人狂!”

    老娘们儿目瞪口呆,张口结舌道:“你少来耍横,什么素质!”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5 07:43

我没理她,继续咬牙切齿道:“我搂了钱,我保了鲜,我负责管拆迁;我说了谎,我卖了厂,我得了五一劳动奖;我留过洋,我嫖过娼,我和领导分过赃!”

    痛快淋漓地发过一阵脾气后,我就迅速平静下来了,齐思瑾的叮咛犹在耳边,毕竟还是要从大局出发呀,跟她妈叫板只能解气却解不了这个死结。

    不过狰狞面目已经暴露,再装回乖孩子也太显得班门弄斧了,毕竟这是他们上流人士的特异功能。

    我轻轻摇动手中的银匙,假装文雅地品咖啡,实际是斜眼偷窥她的脸色。看得出来,她面挂气愤之色,几次想站起来,但是身体又都犹豫着沉了下去。

    沉默如同冬日厚重的冷雾,弥漫在两碟咖啡之间。涩闷的氛围如此压抑,我松开几颗衬衫扣,点燃了一根香烟。

    幽黄的灯光下,她厌恶地皱起眉头,挥手驱散飘向她的烟雾,终于开口教训道:“没有征得女士的同意就吸烟,是极其失礼的。”

    “哦,好象小学生守则里就有这一条,我可不能这么势利啊。”我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即将烟掐灭。给她一点面子吧,刚才我的发飙可能已经把她气得将要丧失语言功能了。

    果然,他见我的嚣张气焰大不如前,圆润的面庞上又闪现出高傲的自信。“年轻人的火气都比较大,这我能理解,毕竟我也是从年青走过来的。但是,有一点你要牢记,现实就是现实,谁也不能超越。”她恢复了信心,又开始了教诲:“成功人士之所以成功,并不是偶然的,成功的秘诀在于能力与实干。狄更斯说过,成功好比一张梯子,机会是梯子两侧的长柱,能力是插在两个长柱之间的横木。只有长柱,没有横木,梯子没有用处。穷人为什么会穷……”

    她唠唠叨叨的一通言论,我听得不胜其烦,急忙打断她的话头,接口道:“这个我知道,我就是穷人啊,当然有体会。穷人贫穷的原因,是因为……穷人的存款太少了。”

    她皱眉蹙眼地瞪着我,许久,做了个深呼吸,才又虚骄恃气道:“我是个爽快的人,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如果你答应与我们家小瑾断绝关系,我们愿意给你提供一份补偿。”

    说着,她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精巧的坤包,取出一张银行储蓄卡,放在桌上,推到我的面前。“这里有一万元钱,希望能对你的生活有所改善。”她淡淡地解释道。

    我愕然地看着她,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心中只是在想:“有钱人就是牛啊,这种事也要拿钱来摆平。看来我干这事并不吃亏,如果我答应她的话,就白拣一万块钱啊。”

    发了半分钟呆,我醒悟过来:不对啊,我怎么能这么见钱眼开呢,我已经答应齐思瑾,要帮她忙的。况且我和她实质上并没有这层关系啊。

    心中生起感同身受的羞耻与愤慨:假若我真是齐思瑾的男朋友,她来这么一手,岂不是对我人格莫大的轻蔑与侮辱?

    我贪婪地大笑起来,拈起那张银行卡,用手指弹了一下,放到耳边做出用心聆听的姿态。

    “你笑什么?”她射来的目光中有些奇怪与鄙夷。

    “金钱总让人开怀大笑。记得前天还有一位古圣先贤对我说: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有九千九百九十九能也很可观了。”我收住笑容,很严肃地对她说:“可一万块钱对我来说,有什么用?也许在你们富人眼里,它是一笔巨款了,可在我们穷人的小眼中,它就是一个普通的数字而已。”

    “你如果嫌少的话,还可以再商量。”她此时说话的口气,颇得农贸市场里小商贩的神韵。

    “商量什么?商量你女儿是值一万块,还是值两万块?”我愤怒地站起来,将那张银行卡摔在她的面前,说道:“齐思瑾是个好姑娘,可是生活在一起的母女俩,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我拂袖而去,直到大街上,清凉的晚风一吹,才从暴怒中清醒回来。心中暗暗叫糟,我只图一时之快,将齐思瑾的安排完全打乱了,见到她我如何交差啊?

    一路上,我不断地挼搓着手,几次想给她拨电话,却又都为难地放弃了,事情让我整成一团糟,我如何开这个口呢?自怨自艾后我开始反躬自省:冲动真的是魔鬼啊。

    精神恍惚地来到单元楼前,正准备上楼,从楼前的阴影里,一个影子飘了过来,扯住了我的衣袖。我的心神全在考虑如何汇报的说辞上,全无防备,“啊”地大叫一声。

    那人却“咯咯”地笑个不停:“你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是齐思瑾。我大喘了几口气,心放下又提了起来,道:“你藏在这儿干啥,吓死我了!”

    “人家心急嘛,真想去看看,却又不敢去,只好等你回来,可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在你家楼下等你了。”她的声音热切里透出一种以前没有的娇羞。

    我脸上发烧,把心一横,闭上眼说道:“对不起啊,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一时冲动,把事情办砸了。”我将与她母亲谈判的经过简略地复述了一遍,最后啧声抱怨道:“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我,你妈太过分了!有这么说话,有这么办事的吗?跟你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不是和你长得有点像,我都不相信你是她生的!这事搁谁谁都受不了,去之前你也不给我提个醒。”

    本以为她会愁云惨淡,没想到她却高兴地跳起来拍手叫好:“干得好!太棒了,太精彩了!寒松,你太可爱了!”她兴奋得甚至扑过来抱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她高耸的胸部压在我的胳膊上,感觉一大片娇软,我心中也不由微微一荡。

    我退后一步,挠着头顶,疑惑地问:“为什么呀?我觉得完全和你的计划脱钩了,整个一个满拧了!”

    “我的计划的终极目标,就是让她对我彻底失望,然后不再随意地干涉我的生活。那时,我就自由了!你这么和她大吵一架,她肯定会把帐算在我身上的,继续下去,这个目标就会实现的。”她一脸憧憬地说。

    “不对啊,你以前不是说要把和小虎的关系搅黄吗?怎么又变了?”我觉得有些奇怪。

    她仍然是难掩欢兴,道:“一个意思,和小虎闹掰,也就是想让他们失望的。不过我比较笨,一直没有什么办法,多亏你来帮我。”

    我哼了一下,道:“你笨吗?我倒觉得你很聪明呢。”

    她轻轻一笑,“你们男人评价女人,不是有一句话,叫:胸大无脑吗?”

    我苦笑摇头,偷偷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说道:“我们男人还有一句话呢。”

    “哦,是什么?”

    我淡静道:“大波妹有大智慧。”

    她俏媚地笑了起来,扬起小拳头娇羞无力地打了我一下,“你好坏哟!”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5 07:45

第二十六章:高人

    “怎么,都到你家楼下了,不准备邀请我上去吗?”齐思瑾笑够了,见我还在犹疑地盘旋在楼道口前,终于察觉出异样。

    我凝重地说道:“记住了,这一段时间,千万不要到我家来了!”

    “寒松,你好厉害啊,女朋友刚走,就又金屋藏娇了。”她说话的声音虽然冷静,但我还是感觉到了话里面的一抹幽怨,而且淡薄的月光下,她的面色似乎一下子变得甚是惨白。

    我心中生出一丝难以辨别的怜爱,于是凑到她身前,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有一伙人在监视我家,我怕他们看到你,会对你不利。”

    她略微一怔,也小声说道:“是什么人啊?你是不是惹到谁了,你一定要加小心啊!要不然,换个地方住吧。”

    看着她很关切的神情,我心里又有些许感动,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啊,我这么老实忠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能得罪谁呢?”

    她“扑哧”一声冁然而笑:“就你还自称老实忠厚?是谁跟小虎打架的?”

    “我那是正当防卫!”我心中一动,又道:“哦,不会是小虎吧?要不然就是你们家。”

    她闻言沉思片刻,道:“绝对不是我们家,今天我才把你供出来的,他们的反应没有这么快。小虎倒是有可能哦。不行,我得问问他去!”说着,她便拉开皮包,取出手机。

    “你问他管什么用,他能承认吗?”我拉住她的手,道:“现在我们就去看看,说不定那个监视我的人,现在正在楼那面窥探呢。”

    我们绕到旁边的一栋住宅楼前,向我家楼前张望。路灯很暗,依稀间是有个人影,但却不能确定。

    齐思瑾趴在我的肩膀上,小声在我耳边道:“我们过去看一看,如果是小虎的人,我应该认识的。”

    我摇头否决:“太冒险了,如果不是小虎派来的人呢?他们监视这么长时间了,肯定能认出我来,一看见我就表明他们的行动已经露馅了,他们也许会采取别的更隐蔽的方式,结果是我更难防范。况且他们见你和我在一起,也许你会有危险的。”

    她思忖再三,并不放弃,说道:“我一个人过去看看,如果是小虎的人,我就当场把他们轰走,然后找小虎去算帐;如果不是的话,我就假装是个住户,走过去就行了,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我有点犹豫不决,摸着鼻子沉吟思量。她拉着我的小臂摇晃着,又是撒娇又是恳求:“就让我过去看一眼嘛,你不放心可以盯着点,而且我也会很小心的。不是小虎,我就直接走过去,是的话,那就好办了,也省得他们以后烦你啦。”

    我仔细掂量了一番,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啊,从他身前走过去就瞥一眼,如果再多看的话,会引起他的怀疑。如果有危险,赶紧呼叫,越大声越好。”

    “放心好了,女人都是有演戏天分的。”

    我凝神目送她向前走去,她的身影渐渐融入到夜色里,越来越模糊了,我的心跳突然加速,心情骤然紧张起来。使劲瞪大了眼睛,只是感觉到一团幽影在楼前移动,到后来,一切景物似乎都消散在沉沉的楼影里。

    我有点着急了,向前走了几步,想凑近去看看,不过想到我过去可能会碍事,于是只有强压住内心的不安,立在原地等待。感觉等了许久,还不见她回来,我焦躁地踱来踱去,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想要过去一看究竟的时候,身后传来轻轻的高跟鞋敲奏水泥地面的声音。

    急忙回过头,见她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我松了一口气,小声问道:“怎么了?偷偷摸摸的。”

    “人家想吓你一下嘛,想不到你警惕性还挺高的。”她此时的表情象个搞恶作剧没有成功的孩子。

    “半天不回来,我都着急了,你看到那个人了吗?”我无心跟她打趣。

    “看到了,是有个人,但是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楚。你又不让我多看,我就只好走过去了。”她正色道:“他见到我,好象也有点害怕,手里的东西都掉地上了,你猜是什么?”

    见我沉默不语,她很困惑地说道:“是个望远镜!”

    我嘿嘿一阵冷笑。

    她也笑着问道:“你刚才笑得好阴险啊,他们费尽心机,想要窥探什么呀?”

    “我家天天是五彩祥云缭绕,六丁六甲,四值功曹,二十八星宿守侯着,他们这帮傻b,看什么看,越看越害怕!”我破口骂道。

    坐在出租车里,齐思瑾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妈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她肯定还会麻烦你的。寒松,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说实话,你*素质确实不怎么高,假装高傲不说,还以为钱能买到一切,动不动就是我给你多少钱,你去做什么什么事。”我叹了口气,又哑然失笑道:“还别说,其实她这招是挺灵的,没有金钱攻不破的堡垒啊。一开始,我一听给我一万块钱,我还挺美的,还有这么便宜的事啊,差点就答应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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