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17

心驰山庄是一个特别不错的别墅,非常现代和舒适。从马路上到山庄只需一小会儿。山庄的漂亮的后花园有好几英亩。

一提保罗王子的名字,开门的男管家就把我们带到了悲剧发生的现场。书房很是富丽堂皇,从前到后贯穿整个建筑,两边各有一个窗户,一个面对着前面的马车道,一个面对着花园。尸体是在后窗的壁凹处发现的,不久之前被移开了,因为警察已经完成了勘查。

“那很讨厌。”我低声对波洛说,“谁知道他们会毁了什么线索?”我的小朋友微笑道:“嗯,嗯!我得跟你说多少遍线索是从脑子里来的?每个案子的解决方法都在脑子里。”他转身对男管家说;“我想,除了尸体被移开之外,屋里的别的东西没被动过,是吗?”“没有,先生。和警察昨天晚上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现在,这些窗帘,我看见它们被拉到窗户壁凹的右边。另一个窗户的窗帘也是这样的。昨晚这些窗帘拉上了吗?”“是的,先生,每天晚上我都要拉上窗帘。”

“那么里德伯思一定是自己将窗帘又拉开了?”“我想是这样的,先生。”

“你知道你的主人昨晚要等一位客人吗?”“他没说。但他、让我们在晚饭之后别打扰他。你知道,先生,有一个门通到书房外面的别墅那边的露天平台。那样的话,他可以让任何人进来。”

“他习惯那样做吗?”男管家谨慎地咳嗽了一下:“我想是这样的,先生。”

波洛走到提到的那个门前。门没锁。他穿过去走到平台上,平台右边和车道相连,左边通向一堵红砖墙。

“那是果园,先生。那边有个门通到里面,但那个门总是六点钟锁上。”

波洛点点头,重新回到了书房里,男管家也跟了进来。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们一点都没有听到吗?”“嗯,先生,我们听见书房里有人说话,那时九点差一点儿。但那很平常,尤其那个女人的声音。但当然,我们一道去另外一边佣人住的地方,就什么也听不到了。然后,大约十一点的时候,警察来了。”

“你听见了多少人说话的声音?”’

“很难说,先生。我只注意到女人的声音。”

“啊!”“请原谅,先生,但瑞安医生还在这儿,如果你想见他的话。”

我们急切地接受了这个建议。一会儿之后,这名医生,一位令人愉快的中年男子就来了,并且给了波洛所需要的所有信息。里德伯恩在窗户附近躺着,他的头靠近大理石窗座。有两处伤,一处在眼睛中间,另一处,也是致命伤,在脑袋后面。

“他是仰面躺着的吗?”“是的。痕迹在那儿。”他指着地板上一小片黑色血污。

“脑后部的撞击会不会是由他撞在地板上引起的?”“不可能。无论是什么武器,打进脑壳有一段距离。”

波洛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在每个窗户的斜面宙洞里都有一个雕刻的大理石座位,扶手被做成了狮子头的形状。

波洛的眼睛亮了:“假设他向后倒在这个突出的狮子头上,然后从那儿滑到地上。那会不会引起你所说的这种伤口呢?”“是,会的。但是他躺的那个角度使那个推断不能成立。此外大理石座位上肯定会有血迹的。”

“除非是被洗掉了,是不是?”医生耸耸肩:“那是不太可能的。让一个事故看上去像一桩谋杀案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的确是这样的。”波洛道,“你认为这两击可能是一名女子干的吗?”“噢,我得说绝不可能。我想你是想到了圣克莱尔小姐,是吗?”“在我不能肯定之前,我谁也不想。”波洛轻轻说道。

他将他的注意力转向了打开的落地窗,而医生则继续说道:“圣克莱尔小姐是从这里逃走的。在树木之间,你可以隐约看到那幢房子。当然,路边有好多房子更靠近别墅,但,碰巧,那幢房子,虽然离这儿有一段距离,却是这边惟一能看见的房子。”

波洛走在前面,顺着花园的路,走出了山庄的铁门。穿过了一小片绿地,然后进入圣克莱尔小姐求救的这幢住宅的花园门。这是一个不大的朴实无华的屋子,总共占地约半英亩。有一小段台阶通向一个落地窗户。波洛冲着台阶的方向点点头。

“那就是圣克莱尔小姐走的方向。对我们来说,我们不像她那样急于请求帮助,最好还是绕到前门去。”

一个女佣给我们打开门并把我们领进了客厅,然后去找奥格兰德夫人。很明显,这间屋子自昨晚就没有碰过。壁炉里面还有灰烬,桥牌桌还放在屋子中间,明手牌还摊在桌上,其他人的牌扔在桌上。屋里华而不实的装饰品有点太多,墙上装饰着好多这一家人的肖像,相貌相当丑陋。

波洛比我更具同情心地盯着这些肖像看,并将一两幅挂得有点歪的扶正了。“这个家庭,关系很牢固,不是吗?感情,它代替了美貌。”

我表示同意,我的眼睛盯着一张全家福,里面有一个有络腮胡子的男人,一位头发高耸的女士,一个结实、粗壮的男孩,两个身上系了太多蝴蝶结的小女孩。我认为这是奥格兰德一家早些年的形象,于是饶有兴趣地研究起来。

门开了,一个年轻女士走了进来。她的黑头发梳得很整齐,穿着一件褐色运动上衣和一件花呢裙子。

她看着我们,露出探问的神色。波洛走上前去:“奥格兰德小姐吗?很抱歉打扰您——尤其是在你们经历了这种事情之后。整个事情一定非常让人不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17

“是非常令人不安。”这位年轻女士谨慎地承认说。我开始感到戏剧因素在奥格兰德小姐身上是浪费了,她的无知比任何悲剧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更加相信我的这个想法,是由于她继续说道:“屋里这么乱,真不好意思。佣人们很是傻乎乎,这事很使他们兴奋。”

“昨晚你们坐在这儿,是吗?”“是的,晚饭后我们在玩桥牌,这时候——”“对不起——你们已经玩了多长时间了?”“嗯——”奥格兰德小姐考虑了一会儿,“我真的很难说。我想一定有十点钟了。我知道我们已经打了好几个胜局了。”

“那你自己坐在哪儿?”“对着窗户。我和我妈妈是一方,刚打了一局无将。突然,一点预示也没有,落地宙被撞开了,圣克莱尔小姐踉踉跄跄地走进屋里。”

“你认出了她?”“我模糊觉得她的脸很熟。”

“她还在这儿,是吗?”“是的,但她不想见任何人。她仍然精疲力竭。”

“我想她会见我的。请告诉她我是应莫雷尼亚的保罗王子的明确要求来这里的,好吗?”我想,提到王子的名字扰乱了奥格兰德小姐的沉着冷静。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就离开屋子去通报了。她几乎立刻又回来了,说圣克莱尔小姐将在她的房里见我们。

我们跟着她上了楼,走进了一个相当大的、明亮的房间。在宙边的一个长沙发上躺着一名女子。当我们进屋的时候,她转过头来。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区别立刻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她们实际的特征和脸色是很相像的,这更使我难忘——但,噢,区别多大啊!瓦莱丽·圣克莱尔的每个眼神,一举手一投足都富有戏剧性。她好像周身散发着浪漫的魅力。一个红色的法兰绒晨衣罩住她的脚——凭良心讲那是很普通的服装。但她的个人魅力却使它带上了一种异国情调,看上去好似一件鲜艳的东方长袍。

她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波洛。

“你从保罗那儿来?”她的声音和她的外貌很相配——圆润而无力。

“是的,小姐。我来这儿是为他——和您效劳的。”

“你想知道什么?”“昨晚发生的事。”波洛又加了一句,“要一切。”

她疲倦地笑了一笑。

“你认为我应该撒谎吗?我不傻。我很清楚要想藏起什么都是不可能的。那个死了的男人手里有我的一个秘密,他曾用那个来威胁我。因为保罗的缘故,我试图和他谈条件。我不能冒险失去保罗.....。现在他死了,我安全了。但尽管这样,我没有杀他。”

波洛微笑着摇摇头:“没必要告诉我那些东西,小姐。现在跟我讲讲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提出给他钱。他好像愿意和我谈判。他约我昨晚九点去心驰山庄。我知道那个地方:以前我去过那儿。我得从旁门进书房,这样佣人们就看不见了。”

“请原谅,小姐,但你一个人晚上在那儿不害怕吗?”不知道是我的猜想,还是真的在回答之前她迟疑了一下?“也许我是害怕,但你知道,我不能让别人跟我一块儿去。而且我也绝望了。里德伯恩把我让进了书房。噢,好个男人!他死了我很高兴!他耍我,就跟猫耍老鼠一样。他奚落我。我跪下来恳求他。我要把我所有珠宝都给他。但一切都是徒劳!然后,他说出了他的条件。也许你能猜出是什么条件。我拒绝了。我告诉他我对他的看法。我痛骂了他,他仍在那里镇定自若地微笑着。突然,我住了口,因为有一种声音,从窗帘的后面传来.....。他也听见了。他走到窗帘边,猛地拉开窗帘。一个男人藏在那儿——一个看上去很可怕的男人,像一个流浪汉。他朝里德伯思先生打去——然后,他再次打了他,他就倒下了。那个流浪汉用他那沾满鲜血的手死劲抓着我。我挣脱开,冲过落地宙,拼命逃跑。奔跑中我看见了这个屋子里有灯光,就朝灯光跑来。百叶窗没有拉,我看见一些人在打桥牌。我几乎倒在了屋里。我只是呼吸急促地说了声‘杀人啦’,然后就失去了知觉——”“谢谢你,小姐。这对你的神经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至于那个流浪汉,你能描述一下吗?你记得他穿着什么吗?”

“不——发生得太快了。但在哪儿我都能认出那个男人,他的脸烙在了我的脑子里。”

“还有一个问题,小姐。死者家书房的另一个落地窗,那个面对马车道的落地窗的窗帘拉上了吗?”一种迷惑的神情第一次爬上了这位舞蹈演员的脸。她好像是在努力回忆。

“怎么,小姐?”“我想——我几乎肯定——是的,很肯定,它们没有拉。”

“那就奇怪了,因为另外的拉上了。不管它,我敢说,这不重要。您在这儿还要呆很长时间吗,小姐?”“医生认为明天我就可以回城去了。”她环视了一下房间。奥格兰德小姐已经出去了。“这些人,他们非常好——但他们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我把他们吓着了!对我来说——呢,我不太喜欢中产阶级!”她的话音中隐约有些怨恨。

波洛点点头:“我明白。我希望我的问题没有让您过于疲惫?”“一点也没有,先生。我只是急于想让保罗尽快知道。”

“那么就再见了,小姐。”

就在波洛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冷不防抓住一双黑漆皮拖鞋:“你的吗?小姐。”

“是的,先生。刚刚弄干净拿上来的。”

“啊:”在我们下楼的时候,波洛说道,“好像佣人们不是太兴奋嘛,他们没有忘了把鞋子弄干净,尽管他们忘了把壁炉弄干净。好了,我的朋友,一开始好像有一两点很有趣,但我担心,我很担心,我们得认为这个案子已经结了。一切看上去都很明了。”

“那杀人犯呢?”“赫尔克里·波洛是不捉拿流浪汉的。”我的朋友大言不惭地回答道。

奥格兰德在厅里迎上我们:“如果你们在客厅等一会儿的话,妈妈想跟你们说几句。”客厅仍然没动,波洛很悠闲地将牌收拢起来,用他那小小的、修饰得很讲究的手洗着牌。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的朋友?”“不知道。你想什么?”我急切地说道。

“我在想奥格兰德小姐打无将犯了一个错误,她应该打三张黑桃。”

“波洛!你真让人无法容忍。”

“我的上帝,我不能总是谈鲜血和暴力。”

突然他挺直身:“黑斯廷斯——黑斯廷斯。看!梅花K不在这副牌里。”

“扎拉!”我喊道。

“什么?”他好像不明白我的所指,他机械地将牌码好,装进了盒子里。他的脸色很严肃。

“黑斯廷斯,”他最后说道,“我,赫尔克里·波洛,差点要犯一个大错误——一个很大的错误。”

我盯着他,却一点也不明白。

“我们得重新开始,黑斯廷斯。是的,我们得重新开始。但这次我们不能犯错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17

一个端庄的中年妇女走进屋来,他的话被打断了。她手里拿着一些家庭用书。波洛向她鞠了一躬。

“我理解,先生,您是圣克莱尔小姐的一个朋友,是吗?”“我从她的一个朋友那儿来,夫人。”

“噢,我知道了。我想也许——”波洛突然粗鲁地挥手指着窗户。

“百叶窗昨晚没有拉下来吗?”“没有——我想那就是为什么圣克莱尔小姐能够很清楚地看见灯光。”

“昨晚有月光。我想知道您坐在面对落地窗的座位上是否先就看到了圣克莱尔小姐?”“我没有抬头。我想我太专注于我们的牌局了。而且这样的事情以前没有发生过。”

“这我很相信,夫人。并且请您放心。圣克莱尔小姐明天就走。”

“噢!”这位好心的女士脸上的表情变得开朗了。

“那祝您上午愉快,夫人。”

我们走出前门的时候,一个佣人正在清扫台阶。波洛对她说道:“替楼上的年轻女士清洗鞋子的是你吗?”佣人摇摇头:“不,先生。我想鞋子没有清洗。”

“那么,谁清洗了鞋子呢?”我们沿着马路走的时候,我问波洛。

“我承认在一个天气不错的晚上在这条路上走是不会弄脏鞋子的。但在走过花园里那么长长的一段草地之后,鞋子肯定会弄脏的。”

“是的,”波洛神秘地笑着说,“那样的话,我同意,鞋子会弄脏的。”

“但———”“再耐心等半小时,我的朋友。我们现在回心驰山庄。”

对我们的重新到来,男管家看上去有些吃惊,但对我们回到书房没有反对。

“嘿,不是那个窗户,波洛。”当他向那个面向马车道的窗户走去时,我冲他喊道。

“我想不是,我的朋友。看这儿。”他指着大理石狮子头,上面有一片颜色模糊不清的污迹。他移开手指又指着抛光地板上一个类似的污迹。

“有人握紧拳头打中里德伯恩眼睛中间。他向后倒去,倒在这个突出的大理石的尖角上,然后滑到了地板上。随后,他从地板上被拖到另外一个窗户那边,放在那里,但是角度不一样,正像医生的证词所说的那样。”

“但为什么?这好像一点必要也没有。”

“相反,这是非常必要的。并且,这也是杀人者身份的关键所在——尽管,顺便提一下,他没有打算杀了里德伯恩,因此不应该叫他杀人者。他一定是个很强壮的男人!”“因为他将尸体从地板这边拖到那边?”“不全是。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案子。尽管我差点犯傻。”“你是说这案子可以结案,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

“是的。”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我喊道,“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那是什么?”“你不知道那张丢了的梅花K在什么地方:”

“怎么?噢,那很滑稽!那非常滑稽,我的朋友。”

“为什么?”“因为它在我的口袋里!”他的手虚晃一下,将它拿了出来。

“噢!”我说,很是沮丧,“你在哪里发现的?这儿吗?”“这没什么耸人听闻的。这张牌只是没和别的牌一块儿拿出来,它在盒子里。”’

“哼!无论怎么说,它使你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是的,我的朋友。我向国王陛下致意。”

“也得向扎拉夫人致意!”“啊,是的——也向这位女士致意。”

“好了,现在我们做什么?”“回到城里。但我得先到奥格兰德家的那幢房子里去同某个女士先说几句话。”

为我们开门的还是那个小个子女佣。

“他们现在都在吃午饭,先生——除非您想见圣克莱尔小姐,她在休息呢。”

“我想见奥格兰德夫人,几分钟就行了。你能不能告诉她?”我们被领进了客厅等着。在我们经过饭厅的时候,我瞥了一眼这一家人,现在又增加了两个个子很大,看上去很壮实的男子,一个长着八字胡,另一个也长着胡子。

几分钟之后,奥格兰德夫人进来了,她看着波洛,露出探问的神色。波洛鞠了一躬。

“夫人,我们,在我们国家,对母亲总是很亲切,很尊重。一个家的母亲,她是一切。”

对这样的开场白,奥格兰德夫人很是吃惊。

“这就是我来的原因——来消除一个母亲的疑虑。杀害里德伯恩先生的人是不会被发现的。不用害怕。我,赫尔克里·波洛,这么告诉你。我是对的,是不是?还是我得为一位妻子消除疑虑?”沉吟了一会儿,奥格兰德夫人好像是在用眼睛打量着波洛。最后她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但,是的,你是对的。”

波洛严肃地点点头。“就这样,夫人。但不要担心。你们英国警察是没有赫尔克里·波洛的目光的。”他用指甲轻轻敲着墙上的全家福。

“你曾还有一个女儿。她死了,夫人,是吗?”又一次的沉吟,她用她的眼睛打量着他。然后,她答道:“是的,她死了。”

“啊:”波洛轻快地说道,“好了,我们得回城里去了。你允许我将梅花K放回牌里,是吗?这是你的惟一的错误。你知道,打桥牌已经打了一个小时左右,却只有五十一张牌——好了,任何了解桥牌的人都不会相信的,一点都不会相信!再见!”“好了,我的朋友,”当我们走向车站的时候,波洛说,“你什么都明白了!”“我什么都不明白!谁杀了里德伯恩?”“约翰·奥格兰德,小约翰·奥格兰德。我不是很清楚是父亲还是儿子,但我选定儿子。因为在这两人当中他更加强壮,更加年轻。由于窗户的原因,一定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为什么?”“书房有四个出口——两个门、两个窗户,三个出口直接或间接地对着前院,很明显只有一个符合设计的案情。因为这个悲剧得发生在后窗,这样才会显得瓦莱丽·圣克莱尔是碰巧来到了奥格兰德家这幢房子。当然,她当时真的昏倒了,约翰·奥格兰德用肩扛着她过去的。那就是为什么我说他一定是个很强健的男子。”

“那么,他们是一块儿去的吗?”“是的。当我问她一个人去是不是害怕时,你还记得她犹豫了一下吗?约翰,奥格兰德和她一块儿去的——我想,这使里德伯恩的脾气更糟。他们吵了架,很有可能是由于他对瓦莱丽的侮辱使得奥格兰德打了他。其余的,你都知道了。”

“但为什么编出桥牌的故事呢?”“打桥牌得有四个人。像那样的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却非常令人信服。谁会想到那个晚上屋里只有三个人呢?”我还是迷惑不解。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奥格兰德一家和舞蹈演员瓦莱丽·圣克莱尔有什么关系?”“啊,我奇怪你怎么没看出来。然而你把墙上的肖像看了很长时间——比我还长。对她的家庭来说,奥格兰德夫人的另外一个女儿也许是死了,但上天知道她就是瓦莱丽·圣克莱尔!”“什么?”“你看见那两个姐妹在一起的时候,难道没有看出她们的相似之处吗?”“不,”我坦白道,“我只是想她们是多么的不同。”

“那是因为你的脑子只注意了外在的浪漫印象,我亲爱的黑斯廷斯。他们的特征几乎是一样的,脸色也是相同的。有趣的是瓦莱丽为她的家庭而感到耻辱,而她的家庭也为她而感到耻辱。然而,在危险时刻,她转向她的兄弟寻求帮助。当出事的时候,他们特别团结一致。家庭的力量是个了不起的东西。他们全部行动起来,那个家庭里所有的人。就是从那个家瓦莱丽得到了她的表演才能。我,跟保罗王子一样,相信遗传,他们欺骗了我,要不是那个幸运的、梅花K一直没打出去的破绽,还有那个我用来让奥格兰德夫人和她女儿关于他们怎么坐的描述相抵触的问题,奥格兰德一家就会打败赫尔克里。波洛。”

“你怎么跟王子说?”“那个瓦莱丽不可能犯罪的,并且我怀疑那个流浪汉是不是会被找到。另外,让他替我向扎拉致敬。一个奇怪伪巧合,那真是巧合:我想我将把这个小故事叫做梅花K奇遇。你觉得怎么样,我的朋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18

双重罪恶

我去我朋友波洛的房里。很难过地发现他在过度操劳。他是如此地风靡一时。以至所有有钱的妇人一旦手镯找不着了,或是宠物猫丢了都会跑来找大侦探波洛帮忙的。我的老朋友既有佛兰芒人的节俭。又有艺术家的激情。他对所接手的很多案子并不感兴趣,仅仅由于一时的冲动。

他也接手那些并没有什么报酬的案子,而仅仅是因为他对涉及的问题很感兴趣。结果,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他颇为辛苦;他自己也承认。因此当我劝他和我一起去著名的南方海滨胜地埃伯茅斯度假一周的时候,没有太多困难。我们一起度过了四天愉快的时光。波洛找到我,手里拿着一封打开的信。

“我的朋友,你记得约瑟夫。艾伦斯吗,那位剧院经纪人?”

我想了一会儿之后,说记得。波洛结交的朋友很多。也很杂。从清洁工到公爵都有。

“好,黑斯廷斯,约瑟夫。艾伦斯现在呆在夏洛克海湾。

他很糟。好像有一件小事正让他担心。他请我过去看看他。我想,我的朋友,我得同意他的请求。他是个忠心耿耿的朋友,他在过去帮了我很多忙。”

“当然,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我说,“我想夏洛克海湾是个美丽的地方,碰巧我从来没去过那儿。”

“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劳逸结合了,”波洛说道,“你去打听一下火车的情况,怎么样?”

“也许得换一两趟车,”我做了个鬼脸,“你知道这些乡村铁路线是怎么回事。从德文郡南海岸到北海岸有时候要—天。”

然而,问询之后,我发现这个行程只须在埃克塞特换一次车而且火车不错。我匆忙回去要把这信息告诉波洛的时候,碰巧路过迅捷汽车公司的售票处,看到告示牌上写着。

明天,去夏洛克海湾的全天游览。八点三十分出发,途经德文郡风景最美丽的地方。

我询问了一些细节,兴冲冲地回到了旅馆。不幸的是,想让波洛分享我的兴奋很困难。

“我的朋友,为什么这么喜欢汽车呢?火车,你没看见吗,这不是真的吗?它们的轮胎不爆,它们不发生事故。人们不会受太多的气流打扰。窗户可以关上。没有穿堂风。”

我轻轻地向他暗示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正是汽车旅行最吸引我的地方。

“那要是下雨呢?你们英国的天气实在是没准。”

“有车篷还有别的。此外,如果雨下得大的话,游览就取消了。”

“啊!”波洛说。“那就让我们希望天下雨吧。”

“当然,如果你这么看并且……”

“不。不。我的朋友。我明白你下定决心要坐汽车旅行了。幸运的是,我有大衣和两个围巾。”他叹了口气,“但我们在夏洛克海湾会有足够的时间吗?”

“嗯,我想这就是说我们将在那儿过夜。你知道,游览绕经达特穆尔。我们在蒙克汉普顿吃午饭。大约四点的时候我们到夏洛克海湾,然后汽车五点起程回来,十点到这儿。”

“是这样!”波洛说道。“还有人坐这车游玩!当然。因为我们不要回程票所以车票应该减价。不是吗?”

“我想不太可能。”

“你得坚持。”

“好了,波洛。不要太抠门了。你知道你挣钱很容易。”

“我的朋友,这不是抠门,这是商业头脑。如果我是一个百万富翁,我也只付我应该付的钱。”

然而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波洛在这方面是注定要失败的。在迅捷汽车公司售票处卖票的那位男士很镇静、很平心静气但却很坚决。他的理由是我们应该回来。他甚至暗示说我们要在夏洛克海湾离开汽车。因此得付额外的钱。失败了,波洛付了所需票款离开了售票处。

“英国人,他们没有钱的概念,”他抱怨道,“你注意到了一个年轻人了吗?黑斯廷斯,他付了全额票款,但说他只坐到蒙克汉普顿就下。”

“我没注意到。事实上…”

“你在注意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士,她订了五号座。和我们相邻。啊,是的,我的朋友,我看见了。那就是为什么在我就要拿十三、十四号票的时候—那两个座在中间最安全了—你会很粗鲁地挤上前去说‘三号、四号更好’了。”

“是真的,波洛。”我说,脸有些红了。

“赫色头发一总是赫色头发!”

“不管怎么样,看她总比看一个奇怪的年轻男子要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18

“那得看观点怎样了。对我来说,那个年轻男子很有趣。”

波洛话音里有些意味深长的东西,我很快抬眼看着他“怎么?你是什么意思?”

“噢,别激动。他让我感兴趣是因为他想留胡子而效果却不怎么样。”波洛轻柔地抚摩着他很漂亮的八字胡,“这是门艺术。”接着他自言自语道:“留胡子是门艺术!我总是同情那些也想如此一试的人。”

要想知道波洛什么时候是严肃的,什么时候是在拿别人开心是很困难的。我想还是不说为妙。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好一个艳阳天!然而,波洛还是不敢大意。他穿了一件羊毛马甲,一件雨衣。一件厚厚的大衣。除了穿上了他最厚的西服之外。他还戴上了两条围巾。他还服了两片感冒药,并且在包里放了两片。

我们带了两个不大的包。那个我们前一天注意到的女孩带了一个小包,那个我想是波洛的同情对象的年轻男子也带了一个小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行李。四个包都放在司机旁边,我们各自就位。

波洛,在我看来。很是恶毒地让我坐在外面的座位。因为“我特别喜欢新鲜空气,”而他自己则坐在我们的漂亮的邻座身边。然而,不久,他作了弥补。坐在六号座的男子有点不正经而且很粗鲁。波洛低声问那个女孩要不要和他换座位。她很感激地同意了,因而也就换了座位,她和我们交谈起来。于是很快我们三人就愉快地聊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很年轻。不超过十九岁。跟孩子一样单纯。她很快就跟我们说了她此行的原因。好像她是在替她的姑妈跑生意,她的姑妈在埃伯茅斯开了一个很有趣的古玩店。

她的姑妈在祖父去世之后生活很窘迫,便用不多的资本和祖父留给她的一屋子漂亮的东西开始了姑妈自己的生意。姑妈非常成功。在这个行业里名气很响。这个女孩。玛丽。达兰特便来和她姑妈呆在一起,学学这门生意。对此她很兴奋-比起当托儿所保育员或当侍伴。她更喜欢这一行。

波洛点着头。表示很有兴趣。很赞许。

“小姐会成功的。我敢肯定。”他殷勤地说道。“但我想给您一点小小的建议。不要太相信人,小姐。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有流氓和无赖。就是在我们这个汽车上也不例外。一个人总得保持警觉,保持戒心!”

她瞪着眼看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一副充满智慧的神情冲着她点了点头说:“但是,就像我说的,谁知道呢?即令是跟你说话的我也可能是一个最坏的坏人。”

看着她惊讶的脸,他的眼睛更亮了。

在蒙克汉普顿我们停下来吃午饭。在跟侍者说了几句之后。波洛搞到了一张靠近窗户的小桌子。外面的大院子里,停了大概有二十辆大型游览车—从全国备地来的游览车。饭店的餐厅座无虚席,声音嘈杂。

“节日气氛太浓了。”我做了个鬼脸。

玛丽。达兰特表示同意:“现在夏季的埃伯茅斯被糟蹋了。我姑妈说过去很不一样。现在因为人多,在人行道上都定不快。”

“但这对做生意有利啊,小姐。”

“对我们不是特别好。我们只卖稀有、价值不菲的东西。我们不经营便宜的小玩意儿。我姑妈在全英国都有客户。如果他们需要某个特定时期的桌子或椅子,或者某一件瓷器,他们就给她写信,然后。她迟早都会给他们搞到。就像这次一样。”

我们表示很感兴趣,于是她又进一步解释。一个美国男士—小贝克。伍德先生是个鉴赏家,也是一个微型画收藏家。最近一套很有价值的微型画流人了市常玛丽的姑妈伊丽莎白。佩恩收买了这套画。她写信给伍德先生向他描述了这套画并且给他报了价。他立刻回信说如果这套画像所说的那样的话,他准备购买并且要求让一个人把这些画带到他在夏洛克海湾呆的地方让他看一看。于是就派了达兰特小姐作为公司的代表来了。

“它们当然很可爱,”她说道,“但我很难想象有人会为此出那么多的钱。五百英镑!想想看!它们是科斯韦创作的。我是说的科斯韦吗?这些我总是很糊涂。”

波洛笑道:“你还没有经验。是不是。小姐?”

“我还没有受过训练。”玛丽懊侮地说道,“我们生来并不知道古代的东西。有很多需要学。”

她叹了口气。然后,我突然看见她的眼睛惊讶地瞪大了。她面对着窗户坐着。现在她的眼光盯着窗外,看着院子里。她匆匆说了一勾“对不起”。就站起身跑出了屋子。一会儿之后,她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并且充满歉意。“很抱歉,我刚才那样跑开。但我觉得我看见一个男人把我的旅行箱从汽车里拿了出来。我跑出去追上他。结果发现是他自己的旅行箱。他的几乎跟我的一模一样。我真傻。好像我是在说他偷了我的包。”

说到这儿。她也笑了。

然而。波洛却没有笑:“是什么男人。小姐?为我描述一下。”

“他穿着一件褐色西装。一个很瘦的、很难看的年轻男子。模模糊糊地长着一个八字胡。”

“啊哈,”波洛说道,“我们昨天认识的朋友。黑斯廷斯。小姐。你认识这个年轻男人吗?你以前见过他吗?”

“不。从来没有。你为什么要问呢?”

“没什么。很有意思—就这些。”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18

他又默不做声了,再没有加入我们的谈话。一直到后来玛丽。达兰特小姐说到什么东西时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唉,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在我回来的途中,我得小心坏人,就像你所说的。我相信伍德先生总是以现金支付。如果我有五百英镑的钞票在身上。我会引起一些坏人注意的。”

她笑了但波洛却没有笑。相反。他问她在夏洛克海湾时打算住在哪个饭店。

“铁锚饭店。这个饭店不贵,但挺好。”

“是这样的,”波洛说道,“铁锚饭店。也正是这儿的黑斯廷斯打定主意要住的饭店。多奇怪啊!”

他冲我愉快地眨着眼。

“你们会在夏洛克海湾呆很长时间吗?”玛丽问道。

“只呆一晚上。我在那儿办事儿。我敢肯定,你想不出来。我是干什么的,小姐?”

玛丽讲了好几个职业但都自动否定了—也许是出于谨慎。最后。她试着说波洛是一个魔术师。这使他觉得很有意思。

“啊!但也算是个想法!你认为我能从帽子里拿出兔子来?不,小姐。我,我正和魔术师相反。魔术师是让东西消失。我呢?我是让消失的东西重新出现。”他戏剧性地向前俯了一下身子以增强他的话的效果,“这是个秘密,但我会告诉你的。我是个侦探!”

他靠着椅子向后仰,对他的话所产生的效果感到很满意。玛丽。达兰特盯着他,入了迷。但谈话却没法进行下去了,因为外面各色喇叭响了起来,游览车准备上路了。

当波洛和我一块儿走出去的时候,我说中午一起吃饭的女孩很迷人。波洛表示同意。

“是的。她很迷人。但。也很傻。是不是?”

“傻?”

“别生气。-个女孩可以很漂亮,可以有赫色头发,但却很傻。像她那样和两个陌生人推心置腹是愚蠢之极。”

“嘿。她看得出我们不坏。”

“你说的话很笨。我的朋友。知道该怎么做的人自然要显得不错。她说到她身上若带了五百英镑现金的时候,她就得小心。但她现在身上就有五百英镑。”

“她的微型画。”

“正是。她的微型画。在这两者之间。没有很大区别。我的朋友。”

“但除了我们。谁也不知道。”

“还有侍者和邻桌的人。并且。毫无疑问,在埃伯茅斯还有好些人!达兰特小姐,她很迷人,但,如果我是伊丽莎白。佩恩小姐的话,我首先就会教我的新助手基本的常识。”他停下来,然后,又换了一种语气说:“你知道。我的朋友。在我们吃饭的时候,要从那些游览车上拿走一件行李是这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嗯,好了,波洛,有人一定会看见的。”

“他们能看见什么?有人拿他自己的行李。这可以公开地、光明磊落地去做。别人无权干预。”

“你是说—波洛。你是在暗示—但那个穿着褐色西服的家伙—那不是他自己的行李吗?”

波洛皱起眉头:“看上去是这样的。不管怎么说,这很奇怪。黑斯廷斯,在汽车刚到的时候。他没有动他的行李。他没在这儿吃饭,你注意到没有?”

“如果达兰特小姐要不是面对窗户坐着。她也不会看见了。”我慢慢说道。

“因为那是他自己的行李,也就没有关系了。”波洛说道。“我们就别再想这事了。我的朋友。”

然而。当我们坐到我们原来的位置上,又一次疾驰的时候,他又利用机会给玛丽。达兰特上了一课。讲了不谨慎的危险。她温顺地听着,但表情上却把它当成了一个笑话。我们四点钟的时候到了夏洛克海湾。很幸运的是我们能在铁锚饭店订上房间。铁锚饭店是在一条小街上的一个迷人的旧式饭店。

波洛刚打开包拿出一些必需品,并在他的胡子上抹润须膏以便出去拜访约瑟夫。艾伦斯,这时候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喊道“进来,”让我特别惊讶的是,玛丽。达兰特进来了,她的脸色很白,眼里满足泪水。

“真的对不起,但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你的确说过你是侦探,是吗?”她对波洛说。

“发生什么事了,小姐?”

“我打开我的旅行箱,微型画是放在一个鳄鱼皮公文包里的—当然是上了锁。现在,你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18

在和警察见了几次面之后,玛丽。达兰特乘早班火车回到了埃伯茅斯。我们和约瑟夫。艾伦斯共进午餐,午餐后,波洛对我宣布说他已经圆满地解决了那位剧院经纪人的问题,我们可以随时回到埃伯茅斯。“但不乘汽车,我的朋友,这次我们要乘火车。”

“你害怕被掏兜,还是害怕见到另一位落难的少女?”

“黑斯廷斯,这两件事在火车上都可能发生。不,我是急着想回到埃伯茅斯,因为我希望继续我们的案子。”

“我们的案子?”

“是的,我的朋友。达兰特小姐恳求我帮助她。因为现在案子在警察的手里,这并不是说我可以撒手不管了。我来这儿是帮助一位老朋友的。我不能让人说赫尔克里。波洛抛弃了一位患难中的陌生人!”他装腔作势地站起身来。

“我想你在那之前就已经感兴趣了。”我机灵地说,“就在汽车售票处,当你第一次看见那个年轻男子的时候。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什么东西引起了你的注意。”

“你不知道吗。黑斯廷斯?你应该知道。好了。好了,就让它成为我的一个小秘密吧。”

在离开之前。我们和负责此案的警督作了简短的交谈。他已经见过诺顿。凯恩了。井且推心置腹地告诉波洛,他对那个年轻人没有好感。那个入说话气势汹汹,断然否认了,但却自相矛盾。

“但这花招究竟是怎么耍的,我不知道,”他承认道,“他可以将那东西交给一个同党,这个同党可以立刻开快车出发。但那只是理论。我们得找到那辆车和那个同党然后才能将事情搞定。”

波洛沉思着点点头。

“你认为是这样的吗?”当我们在火车上坐好后。我问他。

“不,我的朋友,不是这样的。比这聪明多了。”

“你告诉我,好吗?”

“还不行。你知道—这是我的弱点—我总喜欢把我的小秘密保持到最后的时刻。”

“最后的时刻快到了吗?”

“很快了。”

六点刚过。我们就到了埃伯茅斯。波洛立刻驾车去了“伊丽莎白。佩恩”商店。商店关了门,但波洛按了门铃,很快玛丽亲自来开了门,看见我们她表示了惊讶和兴奋。

“请进来见见我的姑妈。”她说道。

她领我们进了后屋。一个年长的妇女出来和我们见了面。她满头白发,有着粉白的皮肤和蓝色的眼睛,她自己看上去倒像一幅微型画。她的背很驼,上面披着一块披肩。上面的饰带很古老,很值钱。

“这就是大侦探波洛吗?”她声音很低,很迷人,“玛丽跟我说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真的要帮我们解决困难。你要给我们点建议吗?”

波洛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鞠了一躬。

“佩恩小姐—效果很迷人。但你真的应该留胡子。”

佩恩小姐倒吸了一口气,退后几步。

“昨天你没有做生意,是不是?”

“早上我在这儿的,后来我头疼得厉害就直接回家了。”

“没有回家,小姐。因为头疼你想换换空气,是不是?我想。夏洛克海湾的空气很让人心旷神怡。”

说完,他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向门口拖去。他停了一下,回过头来说道:“你明白,我什么都清楚,这个小闹剧该收场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威胁。佩恩小姐的脸色惨白。不出声地点了点头。波洛转向那个女孩。

“小姐,”他转身说道,“你很年轻也很迷人。但是做这种事情会使你的青春和美丽掩盖在监狱的高墙之后的。我,赫尔克里。波洛告诉你那是很使人遗憾的地方。”

然后他跨步走到街上,我跟着他。满腹狐疑。

“我的朋友。从一开始,我就很感兴趣。当那个年轻男子订票只订到蒙克汉普顿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女孩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到他那里了。为什么?他本身不是那种能让妇女多看几眼的男人。我们上了汽车之后。我有一种感觉。会有事情发生。谁看见那个男子摆弄行李的?只有小姐一个人。并且记住她选了那个位置—对着窗户的位置—女人一般不这么选的。

“然后她找到我们讲她被盗的故事—公文包被强行打开,而这不符合常识。这个我当时就告诉了你。

“这一切的结果呢?小贝克。伍德先生为这些被盗的东西付了好价钱。这些微型画是会被还给佩恩小姐的。她会再卖掉它们,这样就可以挣一千英镑,而不是五百英镑。我谨慎地查询过并且得知她的生意不好—处于一个很危急的状态。我对自己说—姑妈和侄女两人是同案犯。”

“那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诺顿。凯恩吗?”

“我的朋友!就是因为有那胡子?一个罪犯不是胡子刮得很干净就是有一个恰到好处的胡子可以随时拿掉。但对聪明的佩恩小姐来说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蔼就像我们看见的那样,她是一个干瘪的老妇人,有着粉白的皮肤—登峰造极地装点了一下—在她的上唇加了几根稀疏的毛发。结果呢?伍德先生说是一个男性化的女人。而我们则立刻会说是‘一个乔装打扮的男人’。”

“她昨天真的去了夏洛克海湾?”

“毫无疑问。就像你记得告诉我的那样,火车十一点钟离开这里,两点钟到达夏洛克海湾。然后回来的火车更快—就是我们来的那趟。它四点过五分离开夏洛克海湾,到这儿是六点十五分。自然,微型画根本没有装在公文包里。那在打包之前就被强行打开了。玛丽小姐只需发现会对她的魅力和她的绝顶美貌产生同情的一两个傻瓜就行了。而这些傻瓜挡中有一个不傻—他就是赫尔克里。波洛。”

我不太喜欢这佯的推论。赶紧说道:“那么在你说帮助一个陌生人的时候。你在故意骗我。那就是你所做的。”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黑斯廷斯。只不过我让你欺骗了你自己。我是指小贝克。伍德先生—他不熟悉这些海岸。”他的脸色变暗了,“啊!当我想到那个过高的索价,那个极不公正的要价—单程和双程票价一样—的时候,我就义愤填膺想要保护我们的游客!小贝克。伍德先生不令人愉快。如你所说,也没有同情心。但他是一个游客!我们同是游客。黑斯廷斯,应该站在一起。我,我支持所有的游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19

康沃尔谜案

“彭杰利夫人来访。”女房东通报完就谨慎地退开了。

往常曾有很多看上去不太可能来向波洛咨询的人来向波洛咨询,但在我看来,这位紧张地站在门里边,拨弄着她那羽毛领圈的女人是最不可能的了。她是这样普通—一个瘦削、憔悴的女人,大约五十岁。穿着镶边的外衣和裙子,颈子上戴着一些金质饰物,灰白的头发上面压着一个特别不协调的帽子。在一个乡村小镇上每天在路边你可能碰到一百个这样的彭杰利夫人。

看得出她很尴尬。波洛走上前去。和蔼可亲地同她打招呼。

“夫人!请坐,请坐。他是我的同事。黑斯廷斯中尉。”那位女士坐了下来。不确信地喃喃道:“你是波洛先生,侦探波洛?”“请吩咐,夫人。”但我们的客人还是说不出话来。她叹了一口气,拧着手指,脸变得越来越红.“我能为您做点什么。是吗,夫人?”“嗯,我想—就是—你知道—”“说吧,夫人,请说吧。”受到如此鼓励。彭杰利夫人有些镇定了.“是这样的,波洛先生—我不想和警察有什么关系。不。我绝对不会找警察的!但尽管这样。我因一些事倩而非常苦恼。但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她突然停了下来。

“我,我和警察没有关系。我的调查是绝对保密的。”彭杰利夫人抓住了这个词。

“保密—那正是我需要的。我不想听闲言碎语。不需要大惊小怪,或者在报纸上大肆宣扬。他们报道这种事情的方式很恶毒,一直到全家再也抬不起头来他们才罢休。而且这事我也不是很肯定—这只是我的一个可怕的想法,我想不去想它。但做不到。”她停下来吸了口气,“也许我一直在冤枉可怜的爱德华。妻子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可怕。但现在你能读到这种可怕的事情。”“请原谅—你是在说你丈夫吗?”.“是的。”“你怀疑他—什么?”“我甚至不想说。波洛先生。但你的确也在报纸上读到这样的事情在发生—而可怜的人儿什么也不怀疑。”我开始对这位女士会不会讲到要点感到绝望了,但波洛的耐心却恰如其分。

“夫人,说吧,不用害怕。想一想如果我们能证明您的怀疑是没有根据的。那将会给您带来多少快乐啊!”“那没错—一切总比这样猜疑要强。噢,波洛先生。我非常害怕有人给我下毒。”

“你为什么这样想呢?”彭杰利夫人不再沉默寡言了,她开始了详细的列举,好像在向一位医生叙述病情.“吃完饭之后感到疼痛和恶心。是不是?”波洛若有所思地说,“您看了医生,夫人,是不是?他怎么说?”“他说是急性胃炎,波洛先生。但我看得出来他也很困惑不安。而且他一直在换药。但总不见好。”

“你有没有跟他谈过你的担心?”“没有,的确没有,波洛先生。会在镇上传开的。也许真的是胃炎。但是很奇怪。每次爱德华周末不在,我就好了。甚至弗雷达也注意到了—她是我丈夫的外甥女,波洛先生。然后还有那瓶除草剂,花匠说从来没用过,但只剩半瓶了。”她恳切地望着波洛。他对她笑了笑,以示安慰。并伸手去拿铅笔和笔记本。

“让我们公事公办,夫人。嘿,您和您丈夫住在—哪里?”“波尔加威瑟。康沃尔郡的一个小集镇。”“你们在那儿住了很长时间了吗?”“十四年了。”

“你们家有你和你丈夫。有小孩吗?”“没有。”“但有个外甥女。我想你刚才说过,是不是?”“是弗雷达。斯坦顿。她是我丈夫惟一的妹妹的孩子。过去的八年里,她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直到一星期之前。”“噢,一星期之前发生什么事了?”“一段时间以来,一切都不是很愉快;我不知道弗雷达怎么了。她十分粗鲁无礼,她的脾气有时候很吓人,最后一周前她突然发起火来出走了,在镇上租了房子自己住。从那以后,我就没见过她。最好等她平静下来。拉德纳先生这么说。”“拉德纳先生是谁?”彭杰利夫人又露出了一点尴尬。

“噢,他是—他只是一个朋友。一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他和您的外甥女之间有什么吗?”“绝对没有。”彭杰利夫人强调说.波洛改变了立场。

“你和你丈夫,我想,很富有。是吗?”“是的。挺富足的。”

“钱是你的,还是你丈夫的?”“噢,全是爱德华的,我一无所有。”

“你明白,夫人,要公事公办,就得面对严峻事实。我们得找到作案动机。你丈夫不会仅仅为了打发时间而给你下毒!你知道有什么原因他希望你不要碍事吗?”“有一个为他工作的黄头发荡妇,”彭杰利夫人的火气突然上来了,“我丈夫是个牙医,波洛先生,正如他所说,他就是需要一个漂亮的女孩。剪着短发、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女孩替他与病人预约并且替他配制补牙的材料。有些风言风语说他们行为不轨,当然他向我发誓什么都没有。”“那瓶除草剂,夫人,是谁买的?”“我丈夫—大约是一年前。”

“你的外甥女,现在,她自己有没有钱?”“一年大约五十英镑。要是我离开爱德华的话,我想她会很高兴回来替他照看屋子。”

“这么说你考虑过要离开他?”“我不想让他为所欲为。妇女再也不是旧时受压迫的奴隶了,波洛先生。”“我祝贺你的独立精神,夫人;但让我们现实一点。你今天回波尔加威瑟吗?”“是的,我是出来远足的。早上六点乘火车出发,今天下午五点乘火车回去。”“好!我手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全力以赴解决你这件事。明天我就去波尔加威瑟。我们可不可以说这儿的黑斯廷斯是你的一个远房亲戚,你二表妹的儿子?我呢,是他的古怪的外国朋友。同时。只吃你自己准备的,或是你眼皮底下的东西。你有一个你信任的女佣,是吗?”“杰西是个好女孩,这我肯定。”

“明天见,夫人,拿出点勇气来。”

波洛鞠着躬把这位女士送出去。若有所思地回到了他的椅子上。然而他不是很专注,他看见了女士不安的手指扯下来的羽毛围巾上的两小片。他仔细地把它们拣起来,放进了废纸篓。

“黑斯廷斯,这个案子你怎么看?”“照我说,很难办。”“是的。如果这位女士的怀疑是真的话。但真的是吗?现在是不是买了一瓶除草剂的丈夫都要倒霉?如果他的妻子有胃病,或者性格上有些歇斯底里,事情就搞糟了。”

“你认为就是这样的吗?”“噢,我不知道。黑斯廷斯。但我对这个案子有兴趣—非常有兴趣。你知道它确实没有什么新的特征,因此我才有歇斯底里的理论。但照我看彭杰利夫人不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是的,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人间活剧。告诉我,黑斯廷斯,你认为彭杰利夫人对她丈夫的感情怎样?”“忠诚但夹杂着害怕。”我说。

“但,一般来说,一名妇女会指控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而不会指控她的丈夫。在任何情况下,她都会相信他的。”“另外的那个女人使事情变得复杂了。”“是的,在忌妒的刺激下,爱会变成恨。但是恨会使她去找警察—而不是来找我。她需要喧嚷—一个丑闻。不,不,让我们动动脑子。她为什么来找我?是想证明她的怀疑是错误的?或者—是想证明她的怀疑是正确的?啊,这里我不明白—一个未知数。我们的彭杰利夫人,她是个超级演员吗?不,她是真实的,我敢发誓她是真实的,所以我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我请你查一查去波尔加威瑟的火车班次。”我们乘那天最适合的班次,一点五十分从帕丁顿出发,七点刚过就到了波尔加威瑟,旅途无事,我一路舒适地小睡,到站时。我醒来下了火车。踏上了这个荒凉小站的站台。我们带看行李到了公国饭店。稍稍吃了一点东西,波洛建议出去转转去拜访一个我们所谓的表亲。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19

彭杰利的房子离大路有一段距离。屋前有一个老式的农家园子。晚风中飘荡着紫罗兰和木犀的香味。将暴力和这传统的风光联系在一起好像是不可能的。波洛按了门铃井且敲了门。由于没人答应。他继续按门铃。这次,稍停了一会儿,一个衣冠不整的佣人开了门。她的眼睛红红的,并在使劲擤鼻子.“我们想见彭杰利夫人。”波洛解释道。“我们可以进去吗?”女佣盯着他们。非同寻常地、直截了当地答道:“那么,你们没听说吗?她死了。今天晚上死的一大约半小时之前。”我们站在那儿盯着她,懵了.“她死于什么?”最后我问道.“有些人可以告诉你。”她很快地朝后看了一眼,“要不是得有人呆在屋里陪着夫人。我今晚就打包走了。但我不会让她死在那儿没人在边上看着。我不应该说什么,我也不会说什么一但大家都知道。全镇都传开了。如果拉德纳先生不给内政大臣写信的话,别人也会写的。医生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我今晚难道不是亲眼看见主人从架子上拿下除草剂的吗?当他转过身来,看见我在看他时,他不是吓了一跳吗?夫人的粥不是在桌上,已经准备好给她拿去了吗?我呆在这个屋子里的时候,我再也不会碰一点点食物了!要不然我也会死掉的。”“给你的女主人看病的医生住在哪里?”“亚当斯大夫。他住在海伊街街角附近,第二幢屋子。”

波洛很快转过身去,他脸色煞白。

“笨蛋,罪孽深重的笨蛋,我就是这样的人,黑斯廷斯。我一直吹嘘我的脑子有多灵,而现在我丢了一条人命。她找到我。我本可以救她的。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发生。天啦。请饶恕我,但我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她的故事好像不是真的。医生家到了,我们看看他能告诉我们什么。”亚当斯医生是小说中典型的那种友好的,脸色红红的乡村医生。他很礼貌地接待了我们。但刚提到我们此行的目的时,他脸上的红色变成了紫色.“全是废话,全是废话,我难道不是看这个病的医生吗?胃炎—胃炎,纯粹而且简单。这个镇是闲言碎语的温床—很多散布丑闻的老妇聚在一块儿。就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了。他们从报纸上读些污言秽语,然后就想在他们镇上也有人会被下毒。他们在架子上看见了一瓶除草剂—于是—他们的想象力就没有限制了。我了解爱德华。彭杰利—他连他祖母的狗都不会毒死的。他为什么要毒死他的妻子?有道理吗?”“大夫先生,有一件事您也许不知道。”于是波洛非常简短扼要地讲述了彭杰利夫人对他的拜访。谁也不会比亚当斯医生更惊讶了,他的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天哪!”他喊道,“可怜的女人一定是疯了。她为什么不跟我说?那才是正理。”“让她的担心受到嘲弄?”“不,不。我想我胸襟还是开阔的。”

波洛看着他,微笑着。很明显,医生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很是心绪不宁。当我们离开屋子的时候,波洛突然笑起来.“他跟猪一样固执。他说过是胃炎,因此就是胃炎!尽管这样,他还是心里很不安。”“我们下一步做什么?”“回到饭店,然后在你的英国乡镇的床上过一个恐怖之夜。我的朋友。应该珍借,廉价的英国床铺!”“那明天呢?”“什么也不做。我们得回镇上,等待事情的发展。”“那很乏味。”我失望地说,“要是事情没有发展呢?”“会有的!我向你保证。我们的老大夫想给多少证明就给多少证明。他不能阻止好几百个人议论纷纷。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议论会有一些结果的!”开往小镇的火车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去车站之前,波洛说想去看看弗雷达。斯坦顿小姐,死者向我们提起的丈夫的外甥女。我们很容易地找到了她的住处。和她在一块儿的有一位个子高高、皮肤浅黑的年轻男子,她有些慌乱地向我们介绍说他是雅各布。拉德纳先生.弗雷达。斯坦顿小姐是旧式康沃尔郡那种相当漂亮的女孩子—黑头发,黑眼睛。脸色红润。在黑眼睛里,有种目光让人感到她的脾气最好是不要惹。

“可怜的舅妈。”当波洛自我介绍并且说明来意之后她说道,“真是惨。今天早上我一直在希望我要是对她更好一点,更耐心一点就好了。”“你也受了不少苦,弗雷达。”拉德纳打断她。

“是的,雅各布,但我的脾气很急。我知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舅妈太傻了。我本该笑一笑,不在乎这一切的。当然,她觉得舅舅要毒死她,那是无稽之谈。在他给她食物之后,她的确感到更糟。但我肯定这只是由于她的心理作用。她一心觉得她会更糟。然后。她自然觉得是这样了。”“你们分歧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小姐?”斯坦顿小姐迟疑了一下。看着拉德纳。那位年轻男士很快领会了.“我得走了,弗雷达。晚上见。再见,先生们。我想,你们是不是要去火车站?”波洛回答说是的,拉德纳就走了。

“你们订婚了,是吗?”波洛问道,脸上带着狡黯的笑.弗雷达。斯坦顿的脸红了并且承认了。

“那才是舅妈真正的症结所在。”“她不同意你们结婚?”“噢,不很准确。但你明白。她—”女孩停了下来.“怎么样?”波洛轻声鼓励道.“这样说她真难以启齿—她现在已经死了。但我不告诉你的话。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舅妈迷上了雅各布。”

“真的吗?”“是的。这不很荒唐吗?她已经五十多了,而他还不到三十!但就是这样,她被他搞得晕头转向!最后我只得告诉她他是在追我—而她还在可怕地继续。她根本一个字也不相信,很粗鲁并且侮辱我。于是我发了脾气。我把这事和雅各布仔细谈了,我们都同意最好是我搬出来住一阵儿。等到她清醒过来。可怜的舅妈一我想她一直完全处在这种奇怪的状态里。”

“的确像是这样的。谢谢你。小姐。你把事情给我讲得很清楚。”

让我感到有点惊讶的是,雅各布在街上等着我们。

“我可以猜出弗雷达跟你们讲了些什么,”他说道。“发生这件事很不幸。正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对我来说也很是尴尬。我不必说这一点也不关我的事。一开始,我挺满意。因为我想这位老妇会对我和弗雷达的事有帮助。整个事情都很荒唐—但又特别令人不快。”

“你和斯坦顿小姐什么时候结婚?”“我想很快了。嗯,波洛先生,跟你说实话,我比弗雷达知道的更多一点。她相信他的舅舅是无辜的。我不这么看。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知道的不会说的,我不会多事的。我不想让我妻子的舅舅受到审判然后因谋杀罪绞死。”“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因为我听说过你,并且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很有可能你会查清案子,抓住他的。但我向你呼吁—那样有什么好处呢?可怜的女人是救不了的,而且她是最不愿意闹出丑闻的人—嗯,要是这样。她在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的。”“也许你这点是对的。那么你希望我别声张,是不是?”“那是我的想法。我坦白地向你承认,在这点上我很自私。我自己也得闯一闯—我正逐步让自己的服装生意兴隆起来。”“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拉德纳先生。不是大家都会很坦率地承认的。我会照你说的去做-但我坦率地跟你讲。这件事情要想不声张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不可能呢?”波洛竖起一个手指。今天是个集市日。而我们正在通过一个集市—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很是繁忙、喧闹。

“大家的声音—那就是为什么,拉德纳先生……啊,我们得快点了,要不然我们就会误了火车。”“非常有意思,是不是。黑斯廷斯?”当火车驶出车站时。波洛说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梳子。还有一面小镜子,正在仔细地整理他的八字胡。由于跑得很快,胡子己经不那么对称了。

“!你好像是这么看的,”我回答道,“对我来讲,这一切都很卑劣,很讨厌。没什么神秘可言。”

“我同意你的说法,没有什么神秘可言。”“我想我们可以相信那个女孩有关她舅妈神魂颠倒的很不寻常的说法,是不是?对我来说,那是惟一可疑的地方。她是一位很不错、很值得尊敬的女人。”

“那没什么奇怪的—这很正常。如果你仔细读报的话,你会发现经常会有一个很不错、很值得尊敬的那么大年纪的女人会离开与她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丈夫—有时候,还会离开一家的孩子—就是为了将她的生活和比她小许多的一个年轻男子的生活联系起来。你崇拜女人,黑斯廷斯;你会拜倒在所有的漂亮的并且会冲你微笑的女人面前;但从心里讲,你并不了解她们。在一个妇女生命的秋天里,总会有一段渴望浪漫、渴望冒险的疯狂时刻—要不然就会太晚了。然而一个女人肯定会有这种时候,因为她是一个乡村小镇值得尊敬的牙医的妻子。”

“你是说—”“一个聪明的男人利用了这样一个时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19

“我不认为彭杰利很聪明,”我自言自语道,“他抓住了全镇人的耳朵。然而我觉得你是对的。两个惟一可能知道内情的男人,拉德纳和那个医生。都想不声张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他成功了。我们要是见过那家伙怎么做的就好了。”“你可以尽情想象。我们下一趟火车回去,假装臼齿疼。”我很感兴趣地看着他.“我希望找知道这个案子你认为有意思的地方。”

“用你的一句话就可以非常贴切地概括我的兴趣。黑斯廷斯。在和那个女佣谈过话之后,你注意到她说她什么也不说的,结果她说了许多。”

“噢!”我疑惑地说道,然后我又回到了我以前对他的批评上:“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去见见彭杰利?”“我的朋友。我只给他三个月时间。然后我只要想看他就可以看他一在受审的时候。”

这一次我想事实会证明波洛的预言是错的。时光流逝。我们的这个康沃尔疑案没有进展。我们忙于其他一些事务,我几乎把彭杰利夫人的惨案给忘了。而报纸上一则简短的消息,又突然让我想起了这件事。报上说从内务大臣那里得到命令。要掘出彭杰利夫人的尸体.几天之后。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康沃尔谜案”。好像一直传言不断。当鳏夫要和他的秘书马克斯小姐订婚的消息宣布之后。风言风语比以往更多了。最后向内务大臣请愿,将尸体掘了出来,在尸体里发现了大量的砷,彭杰利先生被捕并被指控谋杀妻子.波洛和我参加了初步的诉讼。证据都是意料之中的。亚当斯医生承认说砷中毒的症状很容易被误认为胃病症状。内务部的专家也出示了他的证据,女佣杰西滔滔不绝地倒出了很多信息,其中大部分都被驳回了,但这些信息都对囚犯不利。弗雷达。斯坦顿小姐作证说每次舅妈吃了舅舅准备的食物之后。都会变得更糟。雅各布。拉德纳讲了在彭杰利夫人被害那天,他是如何不期而至。发现彭杰利将除草剂的瓶子放回餐具室的架子上,而那时彭杰利夫人的粥正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马克斯小姐,那位金发秘书被传唤。她流着泪,歇斯底里,并且承认她和她的老板之间有些暧昧,他答应她若是他妻子有何不测的话,他就娶她。彭杰利暂时未作辩护,于是命令对他进行审判。

雅各布。拉德纳跟我们一起走到了我们的住处。

“你知道。拉德纳先生。”波洛说道,“我是对的。大家的声音是压不住的—而且很清楚,这个案子不声张是不行的。”

“您是对的,”拉德纳叹了口气,“他有没有不受惩罚的机会?”“嗯。他暂时未作辩护。正像你们英国人所说,也许他有什么锦囊妙计。请进来吧!”拉德纳接受了邀请。我要了两杯威士忌,两杯苏打水和一杯巧克力。点巧克力的时候引起了惊恐。我很怀疑它会不会露面。

“当然,”波洛继续说道,“这方面我有很多经验。我看我们的朋友只有一个逃脱的机会。”

“是什么呢?”“你在这张纸上签上你的名字。”

他突然变戏法似地掏出了一张写满字的纸。

“这是什么?”“你谋杀彭杰利夫人的坦白书。”

沉默了一阵之后,拉德纳笑了.“你一定是疯了!”“不,不,我的朋友。我没疯。你来到这里;你开始做一点小生意;你缺钱,彭杰利先生很有钱。你遇到了他的外甥女;她对你有好感。但她结婚的时候彭杰利可能会给她的一笔钱对你来说是不够的。你得除掉舅舅和舅母;然后钱就会是她的,因为她是他们的惟一亲戚。你做得真聪明!你向那位相貌平常的中年妇女求爱,直至她成了你的奴隶。你循循善诱,让她怀疑她的丈夫。她先是发现丈夫在欺骗她—然后在你的指导下,她发现他在试图毒死她。你经常在屋里,你有机会把砷放进她的食物里。但你很小心,当她丈夫不在的时候,你从不这么做。因为是个女人,她没有把她的怀疑放在心里不说。她和她的外甥女谈,毫无疑问她也和她的其他女朋友谈。你的惟一难题就是怎样分别和这两个女人保持关系。就是这个也不像看上去的那样谁。你对舅妈解释说,为了消除她丈夫的怀疑。你得假装向外甥女求爱。而你不需要说服那位年轻的女士—她从不相信她的舅妈会成为她的情敌。“但后来彭杰利夫人下定了决心,没告诉你就来咨询了我;如果她可以确信她的丈夫试图要毒死她,她就有理由离开他,井且将她的生活与你的联系起来—她以为你希望她这么做。但这一点也不合你的意。你不想让一个侦探在一旁刺探。一个有利的时机出现了,当彭杰利先生正在为她的妻子准备稀粥的时候。你正在屋里。于是你放进了致命的剂量。其余的就很容易了。表面上你很希望不声张这件事,你却悄悄地煽动人们的情绪。但你考虑的时候忘掉了赫尔克里。波洛,我聪明的年轻朋友。”

拉德纳脸色惨白,但他还想努力横蛮地将事情应付过去.“很有趣也很巧妙,但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因为,先生,我代表的—不是法律。而是彭杰利夫人。因为她。我给你一个逃脱的机会。在这张纸上签上名字,然后你就可以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二十四小时后。我会将它交给警察的。”拉德纳犹豫了一下。

“你什么也证明不了。”“是吗?我是赫尔克里。波洛。看看窗外。先生。街上有两个人。他们已经接到命令监视你。”

拉德纳走到窗边,将百叶窗拉开,骂了一声退了回来.“看见了吗,先生?签吧—这是你最好的机会。”“我能得到什么保证?”“我说话算数。赫尔克里。波洛是说话算数的。你会签名的,是吗?好的,黑斯廷斯,请将左手的百叶窗拉上一半。那是拉德纳先生可以顺利离开的信号。”拉德纳从屋里匆匆跑了,他的脸色煞白,边走边骂。波洛轻轻地点点头.“一个懦夫!我早就知道。”

“在我看来,波洛,你犯罪了。”我愤怒地嚷道,“你总宣扬不要感情用事。而现在将-个危险的罪犯放跑了纯粹是感情用事。”

“这不是感情用事—这是正事,”波洛回答说,“你不明白吗?我的朋友,我们一点证据也没有?我应该站起来对着十二位执拗的康沃尔人讲。我。赫尔克里。波洛知道吗?他们会嘲笑我的。惟一的机会就是吓吓他,那样让他坦白。我看到的外面那两个游手好闲的人正好非常有用。把百叶窗拉下来吧,黑斯廷斯。没有什么理由要把它拉上去的。这是我演出的一部分。“好的,好的,我们得遵守诺言。我是不是说了二十四小时?对可伶的彭杰利先生来说要长得多—这是他应该得的。我提醒你。他欺骗了他的妻子。你知道,在家庭生活方面。我是一贯非常注重道德的。啊,好了,二十四小时—然后呢?我对苏格兰场有绝对的信心。他们会逮住他的,我的朋友,他们会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19

约翰尼·韦弗利历险记

“你能理解一个母亲的感情。”韦弗利太太大概已经是第六次这么说了。

她恳求地望着波洛。我的矮个子朋友总是同情悲伤的母亲们。他做了个手势,让韦弗利太太放心.“是的,是的。我完全理解。要对波洛老爸有信心。”

“警察—”韦弗利先生开始说.他妻子挥挥手打断他。“我不会再去跟警方合作了。我们曾经相信过他们,可是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听说过很多关于波洛先生的传闻。还有他做过的精彩的事,我觉得他可能能帮助我们。一位母亲的感情—”波洛很快用一个很有说服力的手势制止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韦弗利太太的情感无疑是真实的。但这与她的精明不相配。这会儿,她的面部表情相当刻板。后来我听说她是一个卓越的钢铁制造商的女儿,她父亲从一个办公室的勤杂人员奋斗到他目前的显赫地位。我意识到她秉承了她父亲的许多品质.韦弗利先生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看上去是位和蔼快活的人。他双腿叉得很开地站着,像那种乡绅.“我想你熟知这一行,波洛先生?”这问题几乎是多余的。几天以来报纸上全是关于小约翰尼被绑架的耸人听阐的消息。小约翰尼是马库斯。韦弗利三岁的儿子及财产继承人。韦弗利先生住在萨里的韦弗利庄园,他是英格兰最古老的家族之一的绅士。

“当然,主要事实我都知道了。但是,先生。我请您再为我叙述一下整个故事。如果可以的话,请讲详细些。”“嗯,我想整个事情的开始大约是十天前当我收到一封匿名信时—可恶的事。无论如何—我一点儿都搞不懂。写信的人厚颜无耻地要求我付给他两万五干英镑—两万五千英镑,波洛先生!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他恐吓说要绑架小约翰尼。当然我只把那封信扔进废纸篓了,其他的什么也没做。我认为只不过是个愚蠢的玩笑。五天后我收到另一封信。‘除非你付钱,你的儿子将于二十九日被绑架。’那天是二十七号。艾达很担心,但我无法使自己认真对待这件事。他妈的,我们是在英格兰,这儿没有绑架儿童索要赎金的事发生。”

“当然啦。这只是惯例。”波洛说,“请继续,先生。”

“嗯。艾达不让我安宁。所以—感觉有点儿像个傻瓜—我就把这件事交给苏格兰场了—我的意见是倾向于这是场愚蠢的玩笑。二十八号我又收到一封信。‘你没付钱。你的儿子将于明天十二点被带走。二十九号,你要支付五万英镑赎回他。’我又开车来到苏格兰场。这次给他们留下了更深的印象。他们的观点是这封信是个疯子写的。而且很可能会按所说的时间行事。他们向我保证他们会负责应有的一切防范揩施。警督麦克尼尔和一支干练的队伍会于次日来韦弗利庄园负责一切的。“我心情很轻松地回到家。然而。我们早已感到被围困的滋味。我命令陌生人不得进来,而且谁也不许离开房子。晚上平静地过去了,没有不祥之事发生。但是第二天一早我妻子十分不舒服,她的情况吓坏了我。我叫来了戴克斯大夫。她的症状让医生有些迷惑。当他犹豫不决地诊断说她中毒时,我明白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向我保证她没有危险,但是她要卧床一两天。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惊讶地发现我的枕边用大头针别了一张便条,笔迹和其他那几封是一致的。而且只有三个字:‘十二点’。“我承认,波洛先生,这时我看到了红色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这房子里只有一人是穿红衣服的—一个仆人。我把他们都叫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他们—他们从来不互相揭发。还是我妻子的侍伴柯林斯小姐告诉我。她看到了约翰尼的保姆清早悄悄地溜到大路上去了。我为此事责备保姆时。她垮了。她承认把孩子留给了女仆,自己偷偷跑去见一个朋友了—是个男人!非常不正当的行为!她否认把便条别在我的枕头上—也许她讲的是实话。我不知道。我感到我不能冒险让孩子的保姆也参与此事。我肯定有一个仆人是涉及此事的。最后我发了脾气,把这帮人,保姆和所有的人都解雇了。我给他们一小时的时间收拾行装,然后离开这幢房子。”

当韦弗利先生记起他那合理的惩罚行为时,他的脸红了。

“先生,那岂不有点儿不明智吗?”波洛提议说,“说不定与你希望的相反,你可能做了对敌人有利的事。”韦弗利先生瞪着他:“我不明白,让所有的人打包滚蛋这是我的主意。我给伦敦发了电报,让他们今晚送过来一批新人。同时,留下来的只有我相信的人。我妻子的侍伴柯林斯小姐,男管家特雷德韦尔—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和我在一起了。”

“这位柯林斯小姐,她和你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了?”“只有一年,”韦弗利太太说,”对我来说,她是一位无价的秘书兼陪伴,而且是位很有效率的管家。”“保姆呢?”“她和我们在一起有六个月了。她是带着出色的推荐材料来的,尽管如此,我从未真正喜欢过她,虽然小约翰尼和她倒是很亲近。”“然而,我想当灾难发生时,她早已离开了。也许,韦弗利先生,请你继续谈,好吗?”韦弗利先生继续他的叙述。

“警督麦克尼尔十点半剩了,那时候仆人们已全部离安,他声称他自己对这样的内部安排相当满意。外边的花园里安排了很多人,监视着通向房子的所有通道。而且他向我保证。如果整个事件不是骗局的话,我们将毫无疑问地会抓到那个神秘的写信人.“我把小约翰尼带在身边,他,我及警督三人一同待在被我们称作会议室的房间。警督还特别把门锁上。那儿有一座古老的大钟。当指针指向十二点时。我不介意承认我非常不安。一阵呼呼声,时钟开始打点。我紧紧抓住小约翰尼,我有种感觉,有个人会从天而降。钟敲完最后一响,正在此时,外面一片混乱—吵闹声。跑步声,警督猛地打开窗户,一位警察跑了过来.“‘我们抓住他了。先生。’他气喘吁吁地说,‘他正偷偷地从灌木丛里进来,他穿得一副傻瓜样。’“我们冲到露台上,有两位警官抓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氓似的人,他正扭来扭去徒劳地想逃,一个警官拿出一个他们从俘虏那里截获的打开的包裹,里面是棉絮衬底和一瓶三氯甲烷。看到它我热血沸腾。还有一张使条,是写给我的,我打开它,上面写着,‘你本应付清款项,为了赎回你的儿子,现在需要五万英镑,尽管你们万分小心。但正如我所说的,他已于二十九号被劫走了。’“我开怀大笑。那是轻松的笑。可正当我这么做的时候,我听到一辆汽车的嗡嗡声和一声喊叫。我回过头,一辆又矮又长的灰色小汽车正急速地沿大路向南面的小屋开去,开车的人在叫喊。但并不是叫喊声让我惊恐,而是看到小约翰尼那亚麻色的鬓发。孩子在车里,坐在他身旁.“警督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那孩子不到一分钟前还在这儿。’他叫道。他的目光扫视着我们,我们全在场,我。特雷德韦尔。柯林斯小姐。‘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韦弗利先生?’“我开始回忆,试图记起些什么。那位警察叫我们的时候,我和警督一起出去了,全然忘记了小约翰尼.“然后一个声音让我们大吃一惊。是村里教堂的钟在报时,警督惊叫一声。拿出他的手表,正好是十二点钟。我们一起冲向会议室,那儿的钟显示已是十二点过十分了。一定是有人故意调过它了。因为据我们所知,这钟从来没有跑快或跑慢过,它是个精确的时钟。”韦弗利先生停止了叙说。波洛微笑了一下并把被焦急的父亲弄歪了的垫子扶正.“是个令人高兴的小问题,让人费解却很吸引人。”波洛低语道,“我将很高兴为你调查此事。确实,计划得十分出色。”韦弗利太太责备地望着他,说:“但是我的儿子……”她恸哭起来.波洛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又是一副认真同情的样子。“他是安全的,女士,他不会受到伤害的,你放心,那些恶棍会加倍小心照料他的。他对他们来说难道不是孵金蛋的火鸡吗?”“波洛先生。我确信现在只有一件事可做了—付钱。开始我是反对这样做的—但是,现在!一位母亲的情感—”“刚才我们打断了先生的叙述。”波洛立刻大声说道。

“我想其余的事你从报纸上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韦弗利先生说,“当然。麦克尼尔警督立刻挂了电话,对那辆车和那个人的描述传遍了各处。看起来一开始似乎一切都进展得不错。一辆与描述相符的车,车上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穿过很多村子。很显然是朝伦敦的方向开去。他们曾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据悉。孩子在哭叫,很显然是害怕他的同伴。麦克尼尔警督宣布说,车被截住了,那人和孩子都被扣留下来。我几乎松了口气。然而,你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了。那个男孩不是小约翰尼,那个男人是个热情的驾车旅行者。他很喜欢孩子,他是在离我们大约十五英里的一个叫做伊登斯韦尔的村子的大街上让这个正在玩耍的孩子上的车一他是好心让那孩子搭便车。真要感谢那些过于自信的笨拙的警察,所有的线索都消失了。如果不是他们跟错了车,现在可能已找到小约翰尼了。”

“安静一点。先生。警察是勇敢、有头脑的一支力量,他们的错误是很自然的,总的来说这是个聪明的计划。至于他们在庄园当场逮到的那个人,我想他的辩驳始终会是坚持否认,他宣称有人把便条和包裹交给他,让他送到韦弗利庄园。给他东西的那个人给了他一张十便士的钞票并允诺如果他在差十分十二点准时把东西送到还会再给另一张的,他要贴近地面去靠近房子,然后敲边门。”“我一个字儿也不相信,”韦弗利太太激动地说。“全是谎话。”“的确,这是一个不能令人信服的故事。”波洛沉思道,“但是目前为止他们尚未放弃,我还知道,警督已经作了指控。”

他的目光在质问韦弗利先生。后者的脸又变得相当红了.“那人荒谬地假装他认出特雷德韦尔是给他包裹的那个人。‘只不过那家伙把胡子刮掉了。’特雷德韦尔是在这儿出生的!”对于这位乡绅的义愤,波洛微微一笑:“但你自己怀疑住在这房子里的一个人是这起绑架案的同伙。”“是的,但不是特雷德韦尔。”

“那么你呢?夫人?”波洛突然转向她问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0

“不可能是特雷德韦尔把信和包裹交给了那流氓—如果有任何人曾这么做过的话,我不相信。他说是十点钟交给他的。十点钟时特雷德韦尔和我丈夫在吸烟室。”

“先生。你是否能看清车里那个人的脸?它是在哪种程度上与特雷德韦尔相似?”“相距太远了,我看不清他的脸。”“据你所知,特雷德韦尔是否有兄弟?”“他倒是有几个兄弟,但都死了。最后一个是在战争中阵亡的。”

“我还不太清楚韦弗利庄园的地形。汽车朝南边的小屋开去,那还有另一个出口吗?”“是的,我们叫它东屋,从房子的另一端可以看见它。”“这看来似乎很奇怪。竟然没有人看到汽车开进来。”

“右边有条路通进来,是通往小教堂的。有很多车经过那里。那人一定是把车停在一个方便的地方。然后当人们处于恐慌之中,注意力被吸引到别处时,他跑向了房子。”“除非他早已在房子里。”波洛自言自语道。“有没有什么他可以藏身的地方?”“嗯,当然,事先我们并没有对整幢房子做彻底的检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我想他可能藏在什么地方。但是谁放他进来的呢?”“我们以后再谈这一点,一次谈一点—让我们有条不紊。这房子里没有什么别的藏身处吗?韦弗利庄园是个老地方。有时候是会有司铎的秘密藏身处的。”

“天哪,确实有个司铎的秘密藏身处,客厅里有扇木板是通往它的。”

“在会议室附近吗?”“就在门外。”

“就是那儿!”“但除了我和妻子之外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那特雷德韦尔呢?”“嗯—他可能听说过。”

“柯林斯小姐呢?”“我从未与她提起过。”

波洛想了一分钟。

“好吧,先生,下一件事就是我要去韦弗利庄园。如果我今天下午到,你方便吗?””噢。请尽快些,波洛先生!”韦弗利太太大声说道,“再读一遍这个。”她把那天早晨敌人送到韦弗利夫妇手中的最后一封信塞到波洛手中。这封信曾让她急速地找到波洛。信中聪明又明确地对付钱做出了指示。在信的结尾还威胁说任何背弃行为都会招致孩子丧生。很明显,对金钱的热爱与韦弗利太太自然的母爱发生了冲突。而后者最后胜利了.波洛在韦弗利先生离开之后又把韦弗利太太多留了一分钟。

“夫人,请你讲实话,你是否和你丈夫一样信任管家特雷德韦尔?”“我对他没有什么成见,波洛先生。我看不出他会与此事有牵连。但是,好吧,我从没喜欢过他,从来没喜欢过!”“另外一件事,夫人,你能把孩子保姆的地址告诉我吗?”“在哈墨史密斯,内瑟瑞尔大街,l49号。你不是在设想……。”“我从不设想。只是—我用脑子。而且,有时,只是有时。我有个小小的主意。”门关上之后。波洛走向我。

“那么夫人从未喜欢过管家。很有趣啊,黑斯廷斯?”我没被他的问题误导。波洛已经多次欺骗了我。我现在已经学会小心谨慎了,在什么地方总会有个圈套的。在去过一个精巧的室外厕所之后,我们动身去内瑟瑞尔大街。幸运的是,杰西。威瑟小姐在家。她三十五岁,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是位有能力、出众的女人。我无法相信她会与此事有关。她对自己被解雇十分忿恨,但是承认是她做错了。她和一位油漆装饰工订了婚并将结婚。而他碰巧在附近做工。是她跑去见他的。这事似乎很自然。我不太理解波洛。在我看来他所有的问题都与本案无关,问题主要是与她在韦弗利庄园的日常生活有关。当波洛告别时。说实话我已感到乏味了,但是挺高兴.“绑架是件容易的事。我的朋友。”他说,一边叫住在哈墨史密斯大街上的一辆出租车。他让车开到滑铁卢火车站去.“那个孩子可以在此前的三年间的任何一天轻而易举地被绑架。”

“我认为这对我们并没有多大帮助。”我冷漠地说.“恰恰相反,它对我们有很大帮助。而且非常大!如果你想戴领带夹的话。黑斯廷斯。至少要把它戴在领带的正当中。目前,它至少偏离右边十六分之一英寸了。”韦弗利庄园是个不错的古老的地方,最近已被很有品味和用心地修复了一下。韦弗利先生领我们到会议室、露台以及与此案有关的各种备样的地方。最后,在波洛的请求下。在按了墙上的一个按钮之后,一扇木板徐徐开启,通过一个暗道,我们来到秘密藏身地。

“你看,”韦弗利说,“这儿什么也没有。”小屋子空空如也,地上连个脚印也没有。波洛弯着腰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角落里的一个痕迹。我也走过去。

“你认出这是什么了吗,我的朋友?”那有四个连在一起的印迹.“一只狗!”我叫道.“是一只非常小的狗,黑斯廷斯。”“是一只波美拉尼亚狗。”

“比波美拉尼亚狗还小。”“是一只布鲁塞尔小种犬?”我不是很肯定地说道。

“甚至比布鲁塞尔小种犬还小。是养狗爱好者俱乐部都不知道的一个犬种。”

我望着他脸上激动和满意的神情.“我是对的。”他低语道。“我就知道我对了,来,黑斯廷斯。”

当我们走出暗道来到客厅。暗道的木板在我们背后关上时,一位年轻的女士从过道远处另一端的一扇门里走出来。韦弗利先生把她介绍给我们。

“这位是柯林斯小姐。”柯林斯小姐大约三十多岁,举止轻快、警觉。她头发淡黄,有些发暗,戴着一副夹鼻眼镜.在波洛的请求下,我们来到一间小晨室。波洛仔细地向她询问了仆人,特别是特雷德韦尔的情况,她承认她不喜欢那管家。

“他装腔作势。”她解释说.然后他们开始谈论二十八号晚上韦弗利太太所吃的食物的问题。柯林斯小姐说她在褛上的起居室里吃了同样的菜。但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她正要离开的时候,我轻轻地推了一下波洛.“那只狗。”我低声说。

“啊,对了,那只狗!”他满面笑容,“这儿也许养着一条狗,小姐?”“在外边的狗房里有两条猎犬。”

“不,我是说一只小狗。一只玩具狗。”“不——没有这种狗。”

波洛允许她离开,然后,按了铃。他对我说:“她说谎了,那位柯林斯小姐。处在她的位置,我也许也会这样做的。现在叫管家来。”

特雷德韦尔是个有尊严的人。他泰然自若地讲完了他的故事。基本与韦弗利先生的故事是一样的。他承认他知道这个秘密藏身处。

到最后离开时,他都是一副很威严的样子;我碰到波洛探询的目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1

“这一切你作何解释,黑斯廷斯?”“那么你呢?”我避开他的问题。

“瞧你变得多有戒心了。除非你刺激它,否则你的大脑永远不会起作用的。啊,但是我不会戏弄你的!我们一起来推断,哪些疑点在我们看来是困难的呢?”“有一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说,“为什么绑架小孩的那人从南屋出去而不从没有人会看到他的东屋出去呢?”“非常好的一点,黑斯廷斯,很出色的一点。我将把它和另一点合在一起,那就是为什么事先警告了韦弗利夫妇?为什么不简单地绑架了孩子然后索要赎金呢?”“因为他们希望不采取强制手段而获得钱。”

“当然啦,人们绝对不可能仅仅是受到威胁就付钱。”

“同时,他们想把注意力吸引到十二点上来,以便那流氓被抓住时,另一个人可以从藏身地出来,不被注意地带走孩子。”

“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把本来十分容易的事搞得很复杂这一事实。如果他们不具体指定时间或日期的话,没有什么事比他们等待机会更容易的了。例如某一天,当孩子和保姆在外边时用汽车把他带走。”

“是的。”我有些疑惑地承认。

“这就是说,有人在故意制造闹剧。现在让我们从另一面看看这个问题。每件事都表明在这房子里有个同伙。第一点,韦弗利太大神秘地中毒;第二点,别在枕头上的信;第三点,把钟拨快了十分钟——这一切都是在这房子里干的。另外一个事实是你可能没有注意到的——藏身处没有灰尘,是用扫帚扫过了的。“现在,这房子里有四个人。我们可以不考虑保姆,虽然她有可能干其他的三件事,但是她是不可能扫干净藏身处的。四个人,韦弗利夫妇,管家特雷德韦尔和柯林斯小姐。我们首先来说说柯林斯小姐。我们没有掌握对她不利的情况,只是我们对她了解甚少。她显然是一位很聪明的年轻女性,而且她来这儿仅一年。”

“你说过关于狗的问题她撒了谎。”我提醒他。

“啊,是的,那狗,”波洛古怪地笑了笑,“现在让我们接着说说特雷德韦尔。有几桩可疑的事是对他不利的。第一,那流氓说是特雷德韦尔在村里把包裹交给他的。”

“但在这一点上,特雷德韦尔可以提出不在现场的证据。”

“即使如此,他也有可能给韦弗利太大下毒,可能把便条别在枕头上,可能拨快时针,可能把藏身处扫干净。可是另一方面,他是在这儿出生并长大的,一直给韦弗利夫妇做仆人,看起来他绝对不可能参与绑架主人的儿子的密谋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那么,其他人呢?”“我们必须有逻辑地前进——尽管这似乎有些荒诞。我们简短地考虑一下韦弗利太太。但是她富有,钱是她的,是用她的钱修复了这幢破旧的房子。她没有理由绑架自己的儿子,然后再用自己的钱付赎金。而她丈夫,他的地位则不同。他有个富有的妻子,这和自己富有是不同的——事实上,我有种感觉,那位女士并不喜欢和自己的钱分开,除非有一个非常好的借口。但是,你立刻可以看出,韦弗利先生是个十足的生活放荡的人。”

“这不可能。”我结结巴巴地说。

“并不是绝对不可能。是谁叫仆人走的?是韦弗利先生。他可以写便条,他可以给妻子下毒,可以把时钟指针拔快,可以与他忠实的仆人特雷德韦尔订立一个绝妙的不在现场的证据。特雷德韦尔从来也没喜欢过韦弗利太大,他忠实于他的主人,愿意绝对服从他的命令。有三个人与本案有关:韦弗利,特雷德韦尔和韦弗利的某个朋友。这就是为什么警察也犯了错误,他们对那个驾驶灰色轿车带个不是小约翰尼的男人没有进一步盘问,而这个人就是那第三个人。他在邻近的一个村子里接了一个小孩,一个有着亚麻色卷发的男孩。他准时将车从东屋开进来并从南屋开出去,挥着手,大喊大叫。别人看不到他的脸和汽车牌照号,所以显然人们也看不到孩子的脸。然后,他留下个让人犯错误的踪迹,开车驶向伦敦。同时,特雷德韦尔也做完了他该做的事,他安排一个粗汉送来了包裹和便条。那人不太可能认出他来,他带了假胡子,如果他还是被认出来了,他的主人会为他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据。至于韦弗利先生,当外边的喧闹声一开始,警督冲出去时,他迅速地将孩子藏到秘密藏身处,也跟着警督出去了。那天的晚些时候,警督走了,柯林斯小姐不在时,他轻而易举地用自己的车把孩子送到某个安全的地方。”

“但是关于那条狗呢?”我问,“还有柯林斯小姐的谎言?”“那是我的一个小小的玩笑。我问她房子里有没有玩具狗,她说没有——但毫无疑问一定有几个的——你看,韦弗利先生在秘密藏身处放了些玩具是为了让小约翰尼愉快和保持安静。”

“波洛先生——”韦弗利先生走进房间,“发现什么情况没有?有没有孩子被带到哪去的任何线索?”波洛递给他一张纸:“这是地址。”

“但这是一张白纸。”

“因为我等着你为我写下地址。”

“什么——”韦弗利先生的脸变成了紫红色。

“我了解了一切,先生。我给你二十四小时把孩子送回来。你的天才完全可以使你能够完成解释他失踪这一任务。不然的话,韦弗利太大会知道有关这件事的确切的前因后果。”韦弗利先生跌坐在一把椅子里,双手掩面。“他和我的老保姆在一起,在十英里以外的一个地方。他很高兴,也被照料得很好。”

“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如果我不相信你从内心里是个好父亲的话,我也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了。”

“这丑闻——”“确实,你的姓氏是古老的,也是很有荣誉的,不要再损害它了。晚安,韦弗利先生。啊,顺便给你一句忠告:应该把角落里扫一扫。”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1

舞会谜案

波洛,过去曾在比利时当过警长。他和斯泰尔斯案子牵连上纯属偶然。他的成功使他名声远扬。于是他决定将其一生用来探案。我刚好在索姆河战役受伤,无法继续当兵了,便和他一起住在伦敦。由于他大部分案子的第一手材料我都清楚。人们建议我挑选一些最有意思的案子记录下来。我想最好还是从当时引起了公众广泛注意的那桩离奇的舞会谋杀案开始。

也许这个案子并不像那些扑朔迷离的案子,它不能完全展示波洛独特的探案方法,但它的轰动,它所涉及的大人物以及报刊杂志对它连篇累牍的报道,使它成为一个轰动的案件。我一直觉得将波洛和该案案情的解决情况公之于众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我们正坐在波洛的屋里。我的朋友像往常一样衣冠楚楚,正灵巧地将一种新的润须膏涂在胡子上,鸡蛋形状的脑袋歪向一边。这种虚荣无伤大雅,它是波洛的特点之一,也和他喜欢有条有理的个性一。我想得出了神,我手上的《每日新闻荟萃》报不觉滑到了地上。这时,我听见波洛在叫我:“我的朋友。出神想什么呢?”

“说实话,”我答道,“我正在想发生在胜利舞会的那件无法解释的案子。报上全是关于它的报道。”我边说边把报纸捡起来,用手指弹着报纸。

“是吗?”

“这个案子越读越让人感到如坠雾中!”我越讲越起劲,“谁杀了克朗肖子爵?科科。考特尼死在同一个晚上是不是一个巧合?是她故意服用了过量的可卡因,还是个意外事件呢?”我停下来,然而又演戏般地加了一句广我在问我自己这些问题。”

让人感到有些恼怒的是,波洛不屑一顾。他还在照着镜子,只是嘴里咕哝着,“绝对。这种新发乳对我的胡子来说。简直是神了!”他瞥见了我的眼神,赶紧加了一句,“真是这样的—那你有答案吗?”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说,门开了。房东说警督贾普来了。这位苏格兰场的警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我们热情地互致问候。

“啊!我的好贾普,”波洛喊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噢,波洛先生。”贾普坐下来。冲我点点头,“我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我想你会感兴趣,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是否想参与。”

波洛对贾普的能力一直很赞赏。尽管对贾普缺乏条理性深感遗憾。但就我而言,我觉得贾普最有能耐的地方就是他能够在他请人帮忙的时候,让人感觉是他在帮别人的忙。

“是胜利舞会。”贾普怂恿道,“好啦,你一定想干的!”

波洛冲着我笑。

“无论如何,载的朋友黑斯廷斯会想干的。他刚刚还对这个话题滔滔不绝呢!不是吗?我的朋友?”

“好的。先生,”贾普有些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也得参与进来。我可以告诉你,对这种案子的内部消息有所了解是你的荣誉。好吧,说正经的。我想你是知道这个案子的主要细节的,波洛先生,是吗?”

“只是从报纸上得知的一然而记者的想象力有时是要误事的。那么。再跟我说说整个事情的经过吧。”

贾普舒适地跷起二郎腿,开始说道。

“正如大家和他妻子都知道的那样,上个星期二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胜利舞会,现在所有的无足轻重的舞会都这么叫。但这是真的,是在巨像大厅举行的,整个伦敦的人都在忙这件事情,包括克朗肖子爵和他的那一行人。”

“他的档案资料呢?”波洛打断说。

“克朗肖子爵是第五代子爵,二十五岁,未婚,对演艺界的事非常热衷,有谣言说他和奥尔巴尼剧院的考特尼小姐订了婚。她的朋友都叫她‘科科’,据说,她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年轻女士。”

“好的,继续说。”

“克朗肖子爵一行六人。他本人;他的叔叔,尊敬的尤斯塔斯。贝尔特尼;一个漂亮的美国寡妇马拉比夫人;一位年轻演员克里斯。戴维森以及他的妻子;最后还有重要的科科。考特尼小姐。正像你所知道的,那是个化装舞会,克朗肖一行拟表现古老的意大利喜剧,或是别的什么名称的剧目。”

“即兴喜剧,”波洛嘟囔着。“我知道。”

“不管怎么说。那些服装是从尤斯塔斯。贝尔特尼收集的一套瓷俑藏品中照搬下来的。克朗肖子爵扮成剃光头的丑角哈利奎因;贝尔特尼扮成滑稽的矮胖子普奇内罗;马拉比夫人扮成他的妻子;戴维森夫妇扮成穿白短褂、涂白脸、头戴高帽的男女丑角—皮埃罗夫妇;考特尼小姐当然也就扮成了光头丑角的情人科伦芭茵。好了。那天晚上早些时候,很明显就出了什么问题。克朗肖子爵闷闷不乐,行为也怪怪的。当他们一行人一起去一间由男主人预定好的小房间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注意到他和考特尼小姐不说话。很显然她一直在哭,哭得歇斯底里,好像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那一顿饭大家都没吃舒服。当他们退席离开的时候,就听见她对克里斯。戴维森说。让他送她回家,因为她‘对这个舞会感到恶心’。那位年轻的演员犹豫了一下,扫了一眼克朗肖子爵,把他们两个都拽回到吃晚饭的地方。

“但他让他们和解的努力白费了,于是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将当时还在抽泣的考特尼小姐送回她的寓所。虽然她非常生气。却没有向谁倾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她‘要让老克朗肖为这一切感到后悔!’这是我们惟一说明她的死不是意外的线索—很少的一点线索。当戴维森抚慰她并让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回巨像大厅已经太晚了,于是戴维森就径直回到了他位于切尔西的住所。不一会儿他的妻子就回来了,将他离开后不久发生的悲剧告诉了他。

“当舞会进行的时候,克朗肖子爵好像变得越发郁郁寡欢。他有意避开他那一行人,因此那个晚上他们几乎没怎么看见他。大约凌晨一点三十分的时候,在盛大的舞会即将开始,大家都得卸去面具之前,他的军中同僚迪格比中尉—中尉知道他装扮成哈利奎因—注意到他站在一个包厢里朝下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1

“‘你好,克朗肖’他喊道‘下来,大家一块儿乐乐!你像一只喝醉的猫头鹰在上面没精打采地闲荡什么呢?下来吧!狂欢就要开始了。’,“好吧!克朗肖应道,‘等等我,要不然,那么多人我找不着你!’,他说完之后,随即转身离开了包厢。迪格比中尉和戴维森夫人一起等着他。好些时候过去了。但克朗肖子爵没有出现。最后迪格比等得不耐烦了。

“‘这家伙是不是以为我们会等他一晚上?’他大声说道。

“就在那时候,马拉比夫人过去了,他们把这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好啦,这位漂亮的寡妇活泼地嚷道,他今晚就像一头受了伤的熊一样。让我们看看怎么回事。

“他们开始找他,但却找不到,直到马拉比夫人想到他可能会在他们吃晚饭的那个房间。他们去了那儿。好惨啊!克朗肖子爵的确是在那儿。但却是躺在地上,胸口插了一把餐刀。”

贾普停了下来。波洛点点头,以一种专家的口吻津津有味地说道,“真不错!没有线索表明谁是罪犯?又怎么会有呢?”

“嗯,”警督继续说道,“其余的你都知道了。这场悲剧是双重的。第二天,所有报纸都用大幅标题报道了这件事。并且有一个大意是这样的声明。考特尼小姐。一位很受欢迎的女演员,被发现死在床上。死因是服用了过量可卡因。那么是意外还是自杀呢?我们传唤了她的女佣,她承认说考特尼小姐吸毒成癖。因而裁决说是意外死亡。然而我们不能排除自杀的可能性。她的死很不幸,因为这样我们就无从知道前一天晚上他们吵架的原因。顺便提一下,在死去的克朗肖子爵手上发现了一个涂釉小盒。盒面写有‘科科’。盒里还剩一半可卡因。考特尼小姐的女佣认出那是女主人的东西,她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因为里面装着她离不开的毒品。”

“克朗肖子爵吸毒吗?”

“绝对不吸。他对吸毒反感极了。”

波洛点点头,若有所思。

“但既然盒子在他手中,那他就知道考特尼小姐吸毒。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点,我的好贾普?”

“埃”贾普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轻轻笑了起来。

“嘿,”贾普说道,“案子就是这样的。你怎样看?”

“还有没有别的没说的线索?”

“噢,还有这个。”贾普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递给了波洛。这是个翡翠绿丝绸做的绒球,有不少撕碎的线头吊在上面,就好像被猛力撕扯过一样。

“我们在死者手里发现了这个东西。当时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它。”警督解释道。

波洛将它递了回去,未加评论,然后问道:“克朗肖子爵有仇敌吗?”

“没有。他好像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年轻人。”

“他死后谁会受益?”

“他的叔叔,尊敬的尤斯塔斯。贝尔特尼,将会得到封号和地产。有一两件可疑的事情对他不利。好些人都宣称听到了在吃晚饭的小房间里那激烈的争吵声。其中有尤斯塔斯。贝尔特尼。要知道,在争吵当中抓起桌上的餐刀去杀人是讲得通的。”

“贝尔特尼对这件事怎么说?”

“他宣称说有一个侍者喝得烂醉如泥,他当时正在训斥他。而且那时接近凌晨一点钟而不是一点半。要知道,迪格比中尉的证据将时间定得很准,他和克朗肖说话和发现尸体之间只有十分钟。”

“无论如何,我想扮成滑稽的矮胖子的贝尔特尼先生一定装成驼背并且衣服上有褶裥饰边?”

“衣服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贾普说着并好奇地看着波洛,”不过无论如何。我看不出那和案子会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波洛微笑着,带着一丝嘲讽。他眼里闪着光,这眼光我熟悉极了。他继续轻声说道:“在这个吃晚饭的小房间里有一个帘子,是不是?”

“是的,可是一”

“帘子后面足够藏一个人,是不是?”

“是的—事实上,后面有一个凹室,但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你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不是吗?波洛先生?”

“不,我的好贾普,帘子是我想出来的。没有这个帘子,这场戏就讲不通。戏总得讲得通。现在告诉我,他们没去叫医生吗?”

“当然,立刻叫了医生。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一定是当时就死了。”

波洛点点头。但很不耐烦。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1

“好了,好了,我明白。这位医生是否在验尸时作证了。”

“是作证了。”

“那他没有说症状有些怪吗?尸体有没有什么让他觉得奇怪之处呢?”

贾普紧紧盯着这个小个子男人。

“是的,波洛先生。我不知道你想说明什么,但他的确说过肢体已经僵硬,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啊哈!”波洛说道,“啊哈!我的上帝!贾普,这很值得回味,是不是?”

我看得出来这没能让贾普回味。

“如果你想到了毒杀,先生,谁会先毒死一个人然后再把刀捅进去呢?”

“事实上,那会很荒谬的。”波洛平静地表示了同意。

“那有没有什么你想看一看的。先生?如果你想检查一下现场的话—”波洛挥挥手。

“当然不。我惟一感兴趣的事情你已经告诉我了。那就是克朗肖子爵对吸毒的看法。”

“那没有什么你想看的东西了?”

“只有一件。”

“什么?”

“那套瓷俑。他们的服饰是从那上面模仿来的。”

贾普眼睛瞪得大大的。

“嗯,你这人真有意思!”

“你能替我安排一下吗?”

“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去伯克利广常贝尔特尼先生,或者,我现在得说爵爷大人,不会反对的。”

我们立刻乘出租车出发了。新克朗肖子爵不在家,但在贾普的要求下,我们被引进了“瓷器室”,那儿各种珍品琳琅满目。贾普四下看看,显得无能为力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够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先生。”

但波洛已经将一把椅子拉到壁炉架前面。像一只灵巧的小鸟跳了上去一在镜子上方,在一个小架子上面,立着六个瓷器小人。波洛一边仔细地检查。一边向我们评说。

“正是这个!一个古老的意大利喜剧。三对人物!光头丑角哈利奎因和他的情人科伦芭茵;皮埃罗和他的老婆穿着白色和绿色的衣服。很是精致;普奇内罗和他的老婆穿着紫色和黄色的衣服。普奇内罗的这瓷人很是精致—褶子饰边和荷叶边,驼背和高帽子。是的,正如我想的那样,颇为精致。”

他将小瓷人小心放回原处。然后跳了下来。

贾普显得有些不高兴。但很明显,波洛什么也不想解释,这位侦探也就只得尽可能装出对这事不介意了。我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房子的主人回来了,贾普作了必要的介绍。

第六代克朗肖子爵五十岁左右,温文尔雅,面容很英俊。他的眼神透出放荡,还带着装腔作势的那种人的倦怠无力。很明显此乃年纪不小的酒色之徒。我立刻就对他心生厌恶。他很优雅地和我们打了招呼,声称他对波洛的探案技巧早已如雷贯耳,并随时听候吩咐。

“据我所知警方正在全力以赴。”波洛说。

“但我担心我侄子的死亡之谜永远也解不开。整个事件显得特别扑朔迷离。”

波洛紧紧地盯着他:“你知道你的侄子有什么仇敌吗?”

“绝对没有,这我敢肯定。”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话—”“只有一个。”波洛很严肃,“那些衣服—和你的小瓷人身上的完全一样吗?”

“完全一样。”

“谢谢你,大人。这就是我想搞清楚的。再见。”

“下面做什么?”当我们沿街匆匆走着的时候,贾普道,“我得向苏格兰场汇报。”

“好!我不留你了。我还有件小事情要处理。然后--”“怎么样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2

“就可以结案了。”

“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吧!你知道谁杀了克朗肖子爵?”

“那是当然。”

“是谁?尤斯塔斯。贝尔特尼吗?”

“啊,我的朋友,你知道我有一个小小的弱点!我总是想将线索抓在我自己的手里直到最后一刻。但你不用担心,等时机成熟,我将会说明一切的。我不需要什么荣誉—这个案子是你的,条件是你得让我以自己的方式来处理结局。”

“那很公平,”贾普说道,“我是说,如果会有结局的话!但我说,你真能守口如瓶,不是吗?”波洛笑而不答。贾普道。

“好啦,我得回苏格兰场了。”

他沿着街道大步流星地走了。波洛则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现在去哪儿?”我好奇地问道。

“去切尔西找戴维森夫妇。”

他将地址告诉了司机。

“你觉得新的克朗肖子爵怎么样?”我问道。

“我的朋友黑斯廷斯怎么看?”

“出于本能我根本就不相信他。”

“你认为他是故事书里所描述的那种恶毒的叔叔,是吗?”

“你不这样看吗?”

“我,我觉得他对我们很友好。”波洛不置可否。

“因为他有动机!”

波洛看着我,颇为悲伤地摇摇头,喃喃自语,好像在说,“没有条理。”

戴维森夫妇住在一幢公寓的三楼。戴维森先生不在,但他夫人在家。我们被引进了一个狭长而低矮的房间,里面挂着不少东方人的花里胡哨的东西。屋里的空气很不新鲜,让人感到十分压抑,还有一股呛人的香味。戴维森夫人很快就来了。她个子不大。皮肤白皙,若不是她淡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狡黯和精明。她的纤弱很是楚楚动人,惹人爱怜。

波洛向她说明了我们和案子的关系,她摇摇头。显得很悲伤。

“可怜的克朗肖—科科也很可怜!我们两个都非常喜欢她。对她的不幸我们感到非常悲痛。你想问我什么?我还得再讲一遍那可怕的夜晚的事情吗?”

“噢,夫人,请相信我,我不会无端折磨你的感情的。事实上,贾普警督己经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一切。我只是想看看那晚舞会上你穿的服装。”

这位女士看上去有些诧异。波洛继续平静地说:“夫人,您明白,我是按照我们国家的做法在工作。在那里我们总是要重现作案情景的。我有一个真实的描述是可能的,如果这样的话,您知道。服装就会很重要。”

戴维森夫人还是显得有些疑虑。

“当然,我听说过关于重现作案情景的事。”她说,“但我不知道你们对细节是如此苛求。不过我这就去取衣服。”

她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束精致的白、绿色相间的缎子。波洛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过之后。递了回去,同时鞠了一躬。

“谢谢,夫人!我想你不慎丢了一个绿色绒球,在肩头处的。”

“是的,开舞会的时候掉了下来,我把它拣起来,交给了可怜的克朗肖子爵,让他替我保管。”

“那是在晚饭后吗?”

“是的。”

“也许,是悲剧发生以前不久吧?”

戴维森夫人浅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恐。她很快说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2

“噢,不—在那之前很长时间。事实上。是刚吃过晚饭不久。”

“我明白了,好吧,就这样吧!我不再打扰你了,夫人,再见。”

“好了。”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我说,“那解释了绿绒球之谜。”

“我看不见得。”

“嗬,你什么意思?”

“你看见我检查那衣服了吧,黑斯廷斯?”

“那又怎么样呢?”

“好,丢掉的绿绒球不是自然掉的,而戴维森夫人却说是自然掉下的。相反,它是被剪掉的,我的朋友,是被人用剪刀剪掉的。线头都很齐。”

“我的天!”我大叫道,“这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恰恰相反,”波洛平静地回答说,“这越来越简单了。”

“波洛,”我喊道。“将来有一天,我得杀了你!你一切都认为很简单的习惯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但当我解释之后。我的朋友。一切难道不总是特别简单吗?”

“是的。我正是烦这一点!那时我总觉得我自己也能做。”

“你自己是可以做,黑斯廷斯,你可以的。如果你的思维能有条理的话!若是没有条理—”“好了,好了。”我匆忙地打断他,因为我太了解波洛了。说到他喜欢的话题时。他会口若悬河。我说:“说,下面怎么做?你真的要重现作案情景吗?”

“不。不。我们是不是可以说戏己经结束了,但我建议加上一幕一丑角戏?”

波洛定在下一个星期二来进行这场神秘的演出。演出前的准备让我困惑不已。在屋子一端竖起了一面白色屏风,屏风两侧有厚厚的帘子。接着一个带着照明设备的男子来了,最后一群演员进了临时被改建成化装室的波洛的卧室。

快到八点的时候,贾普到了。情绪不是很高。我想这位官方侦探大概不太同意波洛的计划。

“有点夸张,就跟他所有的想法一样。但,这也无碍,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这可能会省去我们很多麻烦。处理这个案子他很高明。当然我获得了同样的线索—”我本能地感到贾普正在歪曲事实—“但,我答应让他以自己的方式把戏演完的。啊!大伙儿来了。”

子爵大人首先到了。他陪着马拉比夫人,在此之前,我还没有见过她。她是个很漂亮的黑发女人,看上去很紧张。戴维森夫妇随后。克里斯。戴维森我也是第一次见。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很英俊,个子很高,皮肤浅黑,有一种演员所特有的从容的风度。

波洛为这行人安排了座位。面对着屏风。一盏明亮的灯照着屏风。波洛将其他灯都关了。屋里除了屏风之外。一切都在黑暗之中。这时波洛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先生们,女士们,我解释一下,六个人物将依次通过屏风。你们对这些人物都很熟悉。皮埃罗和他的老婆;丑角普奇内罗和他优雅的老婆;漂亮的科伦芭茵在轻快地跳舞;鬼怪哈利奎因,人们门是看不见的!”

这些说明刚完,演出就开始了。波洛提到的每一个人物都依次跳到屏风前面,在那儿摆好姿势呆了一会儿,然后就下台了。灯又亮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每个人都很紧张,也不知道害怕什么。对我来说,整个节目都很乏味。若是罪犯就在我们中间,并且波洛指望他在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物时那人会精神崩溃的话,这种方法很明显是失败了—正如它几乎肯定是要失败那样。然而,波洛却显得没有一点心慌意乱,他跨前一步,满脸笑容。

“嗬。先生们,女士们,可不可以一个一个地请你们告诉我,我们刚才看到了什么?您先开始怎么样,大人?”

这位绅士看上去大惑不解:“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你就告诉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我—哦—嗯。应该说我们看见了六个人物从屏风前面经过,穿着打扮代表着-个古老的意大利喜剧的人物。或者—嘿—代表着那天晚上的我们。”

“别管那天晚上,大人。”波洛打断他。“你前半部分的话正是我所需要的。夫人。您同意克朗肖大人的话吗?”

他已经转身对着马拉比夫人说。

“我—嘿—是的,当然。”

“你也同意你看见了代表意大利喜剧的六个人物?”

“呃—当然。”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2

“戴维森先生,你也同意吗?”

“是的。”

“夫人呢?”

“是的。”

“黑斯廷斯?贾普。你们都同意吗?”

他转身看着我们。脸色很苍白,眼睛绿莹莹的。跟猫眼一样。

“但,你们全错了!你们的眼睛欺骗了你们—正如舞会那个晚上眼睛欺骗了你们。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用眼睛看东西,看到了的并不总是事实。人们应该用心灵的眼睛去看,得用脑子去看!那么,你就会明白今晚和舞会的那个晚上,你们看见的是五个人而不是六个人!你们看!”

灯又灭了。一个人影跳到屏风前面—是皮埃罗。

“谁?”波洛问道。“是皮埃罗吗?”

“是的。”我们齐声说道。

“再看!”

那个人影很快地脱去皮埃罗的宽松服装。聚光灯中出现了光彩夺目的哈利奎因!就在同时,人们听见了一声惊叫,伴以一张椅子倒下的声音。

“你他妈的,”戴维森吼道,“你他妈的是怎么猜出来的?”

接着就听见了手铐声和贾普镇静的官气十足的声音。

“你被捕了,克里斯。戴维森,你被指控谋杀克朗肖子爵—你所说一切都会被用来作为证词。”

一刻钟之后,一顿小巧精美的晚餐出现在桌上。波洛满面春风,一边盛情款待大家,一边回答大家急切提出的问题。

“这很简单。绿绒球的发现立刻就表明它是从谋杀者的衣服上拽下来的。我排除了皮埃罗的老婆(因为若要将餐刀捅得很深需要很大力气),而将皮埃罗定为了罪犯。但皮埃罗在谋杀发生前两小时就离开了舞会。所以要么就是他后来回到舞会上杀了克朗肖子爵,要么—好吧,就是他在离开之前就杀了他!那样可能吗?那天晚饭后谁见过克朗肖子爵?只有戴维森夫人。我怀疑她的话只不过是故意杜撰出来的,目的是解释那丢了的绒球∶而那绒球当然是她从她自己的衣服上剪下来替代她丈夫衣服上丢了的那个。而一点三十分在包厢里看见的哈利奎因则一定是假冒的。一开始。我曾一度考虑过贝尔特尼作为罪犯的可能性。但他穿着那么复杂精致的衣服,很明显他不可能扮演普奇内罗和哈利奎因的双重角色。而另一方面,对戴维森,一个和死者差不多身高的年轻男子,并且是一个职业演员,这就很简单了。

“但有一件事让我犯愁。毫无疑问,一名医生不可能不注意到一个死了两小时和一个刚死了十分钟的人之间的区别!好吧,这位医生的确注意到了!但并不是把他带到尸体跟前问他。.这个人死了多久?,相反,在未见到尸体前他被告知死者十分钟之前还活着,因此他也就只是在验尸时对尸体四肢非同寻常的僵硬评说了一下。而对这一切他无从解释。

“对于我的理论来说,所有这一切都进展很好。戴维森在晚饭之后就杀死了克朗肖子爵,这是在有人看见他将他拉回吃晚餐的房间的时候。正如你们记住的那样。然后他和考特尼小姐一起离开。将她送到她的寓所门前(而非如他所说进去试图安慰她),随后急忙赶回巨像大厅—但是扮成了哈利奎因而不是皮埃罗—要这样很简单,他只需将外面的衣服脱掉。”

死者的叔叔俯身向前,满脸困惑地问道,“但要是这样的话,他来参加舞会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杀我侄子。能想象出来他有什么动机吗?动机,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动机。”

“啊!这就得谈一谈第二个悲剧了—也就是考特尼小姐的悲剧。有一个简单的事情大家都忽略了。考特尼小姐是可卡因中毒—而她的毒品存放在克朗肖子爵尸体身上发现的涂釉小盒里。那么她是从哪儿得到足以致死的毒品剂量呢?只有一个人能够为她提供—戴维森。这就说明了一切。它说明了她和戴维森夫妇的友谊以及她为什么要戴维森送她回家。克朗肖子爵坚决反对吸毒。而他发现了她是个瘾君子,并且怀疑戴维森为她提供毒品。毫无疑问,戴维森否认这一切,但克朗肖子爵下定决心要在舞会的时候从考特尼小姐那儿弄清真相。他可以原谅这个不幸的女孩,但他绝不会怜悯靠走私毒品而谋生的人。戴维森面临着暴露和毁灭。因此他去参加舞会的时候,就已下定决心不惜任何代价也得灭口。”

“那么科科的死是不是一个意外事故呢?”

“我怀疑这是由戴维森精心策划的一个事故。她对克朗肖气愤不已。一开始是因为他的责难,后来是因为他将可卡因拿走了。戴维森给了她更多的可卡因,很有可能建议她增加剂量以示对老克朗肖的挑战!”

“还有。”我说,“那个凹室和帘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嗨。我的朋友,那最简单不过了。侍者们总在进出那个小屋。所以。很显然。尸体不可能躺在发现它的地方。屋里一定得有个地方可以把尸体藏起来,因此我推断有一个帘子,后面有一个凹室。戴维森将尸体拖到那儿。接下来,他来到包厢,让大伙儿注意克朗肖子爵此时在包厢里。他在离开大厅之前。将尸体又拖了出来。这是他的一个妙着。他是个聪明的家伙!”

但从波洛绿莹莹的眼睛里,我无疑读出了这样的话:“但却没有赫尔克里。波洛聪明!”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2

克拉珀姆厨师奇遇记

在我和我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每天早晨,我都习惯于为他大声读出早报《布莱尔日报》的标题。

《布莱尔日报》是那种想方设法要搞出些耸人听闻的东西来的报纸。有关抢劫和谋杀的报道是不会模糊地出现在报纸的后页上的,相反,它们会在头版头条。以通栏标题抓住你的目光。

我读道:“艾伯斯康丁银行职员失踪,带走了价值五万英镑的可转让证券。

“丈夫把头伸进煤气烤箱。不幸的家庭生活。

“芳龄二十一的美丽的打字员失踪,艾德娜。菲尔德去哪儿了?

“给你,波洛,有很多可以选择的。一位艾伯斯康丁银行的职员。一起神秘的自杀,一个失踪的打字员—你将接手哪一宗呢?”

我的朋友情绪平静,他安静地摇摇头。

“我的朋友,任何一件都不能特别吸引我。今天我想过安闲自在的日子。想把我从我的椅子上诱惑走的将是件有趣的事。你知道,我有需要自己处理的重要事情。”

“比如说?”

“比如,我的衣柜,黑斯廷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的那套灰西服上有一块油渍一只是那么小小的一块,可它足以使我烦恼的了。还有我那件冬天穿的外衣—我应该把它泡到基廷斯洗衣粉里去。并且我想,是的,我认为是该刮刮我的胡子了一然后我必须涂些润发油。”

“好吧,”我边说边溜达到窗口,“我怀疑你是否能够完成你这些臆想出来的计划了。门铃响了,你有个客户来了。”

“除非那是件国家大事。否则我不会受理的。”波洛庄严地宣布道。

片刻之后,一位身材矮胖的、有着红红脸庞的女士打扰了我们的清静。由于她上楼急促。所以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她气喘吁吁的声音。

“你是波洛先生吗?”她问道,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是的,女士,我是赫尔克里。波洛。”

“你和我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这位女士边说边用有些不太喜欢的目光望着波洛,“报纸上写的你是一位聪明过人的侦探。是你的钱让他们这么写的还。是他们自己想当然写出来的?”

“女士!”波洛边说边站起来。

“很抱歉。但是我可以肯定。你知道。现在那些报纸是什么样子。你开始读一篇很好的文章。一位新娘是如何告诉她的一位未婚朋友的,,而内容只不过是关于你可以在化妆品店买到一种简单的东西。并用它做洗发香波。空洞无物,只是哗众取宠。希望没有冒犯您。我告诉您我希望您为我做些什么。我想让您找我的厨师。”

波洛目瞪口呆。在我的记忆中,仅此一次,他伶俐的口齿不起作用了。我转过身去以掩饰我难以自制的大笑。

“全是这倒霉的命运,”女士继续道,“给仆人灌输一些想法。想当打字员,诸如此类。停止这种命运吧!这是我想说的。我想知道我的仆人们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一每周下午和晚上休息,周日隔周上班,衣服送出去洗,和我们吃一样的饭菜,从来没有过一丁点儿的人造黄油,从来都只是最好的黄油。”

她停下来喘口气。波洛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一边站起来一边以他最傲慢的方式说:“女士,恐怕你犯了个错误,我不会对家政服务的状况进行调查的。我是个私人侦探。”

“这一点我知道。”我们的客人说,“难道我没有告诉你,我希望别人为我寻找我的厨师吗?周三离开的,一句话也没跟我说,就再也不回来了。”

“对不起,女士,但我不受理尤其是这类事,再见。”

我们的客人轻蔑地哼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的,对吗?我的伙计,太骄傲了,是吧?只处理政府机密和伯爵夫人的珠宝吗?让我告诉你。对于身处我这样地位的女人来说,一个仆人的每件小事对我来说都像头饰一样重要。我们不可能全都成为身戴宝石和珍珠、乘小轿车外出的优雅女士。一位好厨师就是一位好厨师—当你失去她时。这对你来说,如同那些优雅的女士丢失了她们的珍珠一样。”

有这么一会儿。波洛似乎难以在他的尊严和他的幽默之间做出抉择。最后,他大笑起来并重新落座。

“夫人,你是对的,我错了。你的话是公正的并且是聪明的。这宗案子是很新奇,然而,我从来没有寻找过一个失踪的家仆。确实,就在你到来之前。命运正要求我处理一宗有着全国重要性的事件。来吧!你说你这位宝石般的厨师是周三离开的。并且一直没有回来,也就是说是在前天。”

“是的,那天是她的休息日。”

“但是。夫人,她很可能出了什么事,你没有到任何一家医院找过吗?”

“我昨天正是这么想的,但是今天早晨,对不起,请听我说,她叫人来取她的箱子,可没有只言片语给我!如果我在家的话,我是不会让人取走它的一像这样对待我!可是我刚刚去肉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3

“你能向我描述一下她吗?”

“她,中年。肥胖,黑头发已有些变灰白了一十分让人尊重。她上一份工作干了十年。她的名字叫伊莱扎。邓恩。”

“你没有在周三那天和她发生什么争执吗?”

“从来没有过。这就更令整个事件显得那么离奇了。”

“夫人。你总共有几名仆人?”

“两位。家中的客厅女仆,名叫安妮,是位很好的女孩。她有些爱忘事。满脑子想着年轻的小伙子。但是,如果你让她一直干活的话,她是一位好仆人。”

“她和厨师两人相处得好吗?”

“当然了。她们之间时好时坏。但是,总的来说。相当不错。”

“女孩也不能为这宗神秘的失踪案提供任何线索吗?”

“她说没有—不过,你知道仆人是怎样的—他们全勾结在一起。”

“好吧,我们一定会调查这件事的。夫人,你说你住在哪儿?”

“在克拉珀姆,艾伯特王子大街88号。”

“好的,夫人,我们就此道别。今天你一定会在你的住处见到我的。”

托德夫人一这就是我们新朋友的名字一走了。波洛有些沮丧地望着我。

“好吧,赫尔克里,这可是个新鲜事。克拉珀姆厨师失踪了!我们的朋友贾普警督永远永远也不会听到像这样的事的!”

然后,他继续加热烫斗,用一张吸墨水纸小心翼翼地除去他那灰色西服上的油渍。很遗憾,他的胡子只好留给另一天去刮了。然后,我们出发去克拉珀姆。

艾伯特王子大街两旁是整洁的小房子,全都十分相似,带有花边的窗帘遮挡住窗户,门上是擦得锃亮的铜门环。

我们按了88号的门铃,一个穿着整洁的、有着漂亮脸蛋的女仆为我们开了门。托德太太来到客厅向我们问候。

“别走,安妮,”她叫道,“这位绅士是个侦探,他一会儿想问你些问题。”

安妮一脸惊恐、愉快和兴奋相交织的神情。

“谢谢夫人,”波洛边鞠躬边说,“我想现在就问你的女仆一些问题—单独地,如果可以的话。”

我们被带到一间小画室。当托德太太带着明显的不情愿离开房间时,波洛开始了他的盘问。

“你看,安妮小姐,你将告诉我们的一切是十分重要的。只有你才能使这个案子清楚明了。没有你的帮助,我一事无成。”

惊恐从女孩的脸上消失了。愉快兴奋的表情更为明显。

“我保证,先生,”她说,“我将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任何事。”

“这很好。”波洛满面笑容地望着她,表示同意,“现在首先讲讲你的看法是什么?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孩,这立刻就能看出来。对于伊莱扎的失踪。你自己的解释是什么?”

由于受到鼓励,安妮竟然开始了激动的讲话。

“是白人奴隶贩子干的,先生,我一直这么说来着!厨师总是警告我提防他们。无论那些人多么具有绅士风度,难道他们居然不闻香味不吃糖!,这是她对我说的。现在他们抓住了她!这一点我肯定。很可能她已被船运往土耳其或是东部的某个地方了。我听说那儿的人喜欢胖子。”

波洛保持着令人起敬的严肃。

“但是那样的话—这确实是个想法—她会派人来取她的行李箱吗?”

“嗯,我不知道。先生。她会想要自己的东西—即使去了外国。”

“是谁来拿行李箱的,是一个男人吗?”

“是卡特。佩特森,先生。”

“是你整理的箱子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3

“不,先生。箱子早已装好,并且密码锁已经锁上了。”

“啊!这真有趣,这就表明她周三离开这幢房子时就早已决心不再回来了。你明白这一点,不是吗?”

“是的。先生。”安妮看上去稍稍有些吃惊。“我想过这个问题。但那仍然有可能是白人奴隶贩子干的,不是吗,先生?”她沉思着又补充道。

“这毫无疑问!”波洛认真地说道,“你们俩人睡在同一间卧室吗?”

“不,先生,我们住不同的房间。”

“那么伊莱扎是否曾经向你提起过她对目前的工作有任何的不满吗?你们俩在这儿都很愉快吗?”

“她从来没有说过要离开这儿。这地方不错……”女孩犹豫了一下。

“尽管说。”波洛和蔼地说,“我不会告诉你主人的。”

“嗯。当然了。先生。女主人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但是食物不错。而且有很多,又没有限额。晚上有热的东西吃,不错的远足,想放多少脂油就放多少。不管怎么说,如果伊莱扎确实想换个地方的话,她也不会就这样离开,我肯定。她会做完这一个月。为什么?她这样做主人会扣除她一个月的薪水!”

“那么,工作不太累吧?”

“嘿。女主人有些挑剔—总是在角落里找灰尘。然后,还有那位房客。我们总是叫他付钱的客人。但他只是在早餐和晚饭时,和主人吃的一样。他们整天都不在,去市里了。”

“你喜欢你的男主人吗?”

“男主人还不错—不太讲话,有点儿吝啬。”

“我想你记不起伊莱扎出去之前最后所说的话了?”

“是的,我记得。如果餐厅有焖桃子的话,她说。我们晚饭就吃它,还有点儿熏肉和炸土豆。,她特别喜欢焖桃子。如果他们不是那样抓走她的话,我是不会吃惊的。”

“周三是她一般放假出去的日子吗?”

“是的,她周三出去。我周四出去。”

波洛又问了几个间题,然后说他挺满意的。安妮出去了。托德太太急匆匆进来,满脸的好奇。我敢肯定,她对于让她离开这间屋子、不让她听安妮和我们的对话有些耿耿于怀。但是,波洛很小心而有技巧地使她心情平静下来。

“这挺难,”他解释说,“夫人。像您这样一位有着超人智慧的女人。要耐心地忍受我们这些拙劣的侦探被迫使用绕圈子的方法。对愚蠢的行为表示出耐心,这对于富子机智聪颖的人来说是相当难的。”

就这样,他平息了托德太太任何不快,开始了有关她丈夫的对话,并且还获得了这样一条信息,即他是在位于市内的一家公司工作。每天要到六点钟以后才能到家。

“毫无疑问,他被这桩莫名其妙的事打扰并感到焦虑不安了。不是这样吗?”

“他从不担心。”托德太太说,“得了,再请一位,我亲爱的。这就是他所说的!他是那么平静,真让我有些困惑。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他说,我们最好不要她。”

“那么这所房子里住的其他人呢。夫人?”

“你是指辛普森先生。我们的付钱的客人吗?嘿,只要他能吃好早餐和晚饭,他才不管别的事呢。”

“他的职业是什么。夫人?”

“他在一家银行工作。”她继而提到了报行的名字。我有些吃惊,这倒让我记起了我曾翻阅过的《布莱尔日报》。

“是一个年轻人?”

“我想他二十八岁左右吧。是个挺不错的安静的年轻人。”

“我想和他说几句话。如果可以的话,也想和您丈夫说几句。今天晚上我会为此再来一趟的。我冒昧地建议您稍稍休息一下,夫人。您看起来略显疲倦。”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先是担心伊莱扎,然后昨天几乎一整天都在减价的地方买东西。你可以想象是怎么一回事,波洛先生。一会儿是这件事,一会儿又是那件事。房子里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因为。当然啦。安妮是无法全部承担的了—而且像这样悬而未决,她很可能会提出这一点的—哎,所有这一切该怎么办,我累坏了!”

波洛轻声说了些表示同情的话,然后我们就离开了。

“这是个奇怪的巧合,”我说。“但是那个叫戴维斯的潜逃的银行职员正是和辛普森在同一家银行工作。你认为这会有什么联系吗?”

波洛笑了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3

“一端是一个盗款的职员,另一端是失踪的厨师。很难看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除非戴维斯可能拜访过辛普森。见到厨师并爱上了她,还劝说她和他戴维斯一起逃走!”

我大笑。但波洛仍然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他可能做得更糟,”波洛有些责备地说,“记住,黑斯廷斯,如果你要过流亡生活的话,一个好厨师要比一张漂亮的脸蛋更是个安慰!”他稍停片刻又继续道:“这是宗奇怪的案子,充满矛盾,我感兴趣一是的,我确实感兴趣!”

那天晚上我们又回到了艾伯特王子大街88号,见到了托德先生和辛普森。前者是位四十多岁的、下巴瘦长、双颊凹陷的忧郁的男人。

“啊,是的,”他闪烁其词地说,“伊莱扎,是的,我认为她是一个好厨师。她很节俭,我相当强调节俭。”

“你能想出任何使她这么突然地离开你们的原因吗?”

“噢,嗯,”托德先生含糊地说。“只是个仆人,你知道。我妻子有些过分担心他们门。过分的担心让她精疲力尽了。事实上整个事件十分简单。再找一个,我亲爱的。我跟她讲过的。再找一个。事情就是这么回事。覆水难收。”

辛普森先生同样也不能帮什么忙。他是一个带眼镜的安静而不引人注目的年轻人。

“我想我一定见过她,”辛普森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是不是?当然。还有我经常见到的另一位,叫安妮。不错的女孩,她很热心。”

“那两个人彼此关系好吗?”

辛普森先生肯定地说他无法确切地讲,他想也许是的。

“好了,我们没有得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我的朋友。”当我们离开那幢房子的时候波洛说。由于托德太太又突然高声重复了那天早晨她所说的话,而且这次要长得多,所以我们离开的时间被耽误了。

“你失望吗?”我问波洛,“你是不是期望能听到一些东西?”

波洛摇摇头。

“当然存在某种可能性,”他说,“但我认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下—个进展是波洛第二天早晨收到了一封信。他读了信,气得脸都发紫了。他把信递给我。

托德太太抱歉地说她还是不麻烦波洛先生了。在与她丈夫就此事讨论之后,她明白了,请一位侦探调查一件纯粹的家务事是愚蠢的。托德太太随信还寄来了一几尼的咨询费。

“啊!”波洛气愤地叫道,“他们认为可以像这样甩掉赫尔克里。波洛!好像是个恩惠—一个大恩惠—我愿意调查他们那令人苦恼的毫无意义的小事—而他们就这样解雇了我!这里,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是托德先生的笔迹。但是我不同意—绝不同意!我将花费我自己的几尼,哪怕是需要三千六百个几尼!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是的。”我说。“但是怎么做呢?”

波洛稍稍平静了一下。

“首先,”他说,“我们在报纸上登广告,让我想ˉ想—是的—像这样。如果这位伊莱扎。邓恩和这个地址取得联系的话,她会得到一些对她有利的东西。黑斯廷斯在你所有能想到的报纸上登这个广告。然后,我自己来做些小的调查。去,去—一切应尽快去做!”

直到晚上我才又见到波洛。他放下架子告诉我他所做的事。

“我在托德先生的公司做了调查。他周三去上班了。据反映他是个性格不错的人—就这些;然后是辛普森,他周四生病了。没有去银行,但是周三他在银行。他和戴维斯只是普通的朋友,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案件似乎没有任何进展。不。我们必须依靠广告了。”

广告如期在所有的主要日报上刊登出来了。按波洛的指示,要每天都登,连登一周。他对这宗乏味的厨师失踪案所表现出来的热情有些异常,但我意识到他把坚持到最后并取得成功看成是一种荣誉。在此期间有几件非常有趣的案子送到他这儿来,但他全谢绝了。每天早晨他会冲过来接他的信件,认真地查阅一番,然后叹口气放下它们。

但我们的耐心终于得到了回报。在托德太太来过后的下一个周三,我们的房东通知我们说一位叫伊莱扎的人来访。

“终于来了!”波洛叫道,“让她上来,立刻,马上!”

接到这样的指示,我们的房东匆匆出去,一会儿回来,领进了邓思小姐。我们要找的人正如所描述的那样,高高的个子,胖胖的身材,特别地让人起敬。

“我来是因为广告,”她解释说,“我想一定是有些事搞混了—也许你不知道我已经得到遗产了。”

波洛在专注地研究着她。他挥挥手,拽过一把椅子。

“事情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他解释说,“你以前的女主人托德太太。十分地关心你,她害怕你会出什么事。”

伊莱扎。邓恩看上去非常吃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3

“那么她没有收到我的信了?”

“她没有收到任何只言片语。”波洛停顿了一下,然后劝说道:“给我讲讲整个故事,好吗?”

伊莱扎。邓恩不需要什么鼓励,她立刻开始了长篇大论的陈述。

“周三晚上我正向回家的方向走,而且已经快到那幢房子了,一位先生叫住了我。他个子高高的,留着胡子,戴一顶帽子。‘是伊莱扎。邓恩小姐吗?’他问。‘是的。’我回答说。‘我到88号找过你。’他继续说,‘他们告诉我会在这儿遇到你。邓思小姐,我是特地从澳大利亚来找你的。你是否碰巧知道你外祖母结婚前的名字?’‘是简。埃莫特。’我说。‘正是。’他说,‘现在,邓恩小姐,虽然你也许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事实,但是你的外祖母有个很好的朋友,名叫伊莱扎。利奇。她去澳大利亚嫁给了一位很富有的定居者,她的两个孩子都夭折了,她继承她丈夫的全部财产。几个月前,她去世了。根据她的遗嘱,你继承了她在那个国家的房子和一笔可观的钱。’“这一切让我感到十分惊奇。有那么一会儿,我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这一点肯定被他看出来了,因为他笑着说道:‘邓恩小姐。你很警觉,这样做是对的。这是我的证明材料。’他说着边递给我一封墨尔本的律师赫斯特和克罗特切特写的信以及一个证件。他就是克罗特切特。‘但是还有一两个条件,’他说,‘我们的委托人有些古怪,你知道。她要求于明天十二点以前拥有那幢房子(房子位于坎伯兰).你才可以接受这笔遗赠。另一个条件并不重要—那仅仅是你不再从事家仆服务的规定。’听完这些话,我的脸沉下来。‘噢,克罗特切特先生。’我说。‘我是个厨师。你去找我时他们没有告诉你吗?’‘好啦,亲爱的。我倒没有想到这个。我认为你可能在做陪伴或是家庭教师。这太不幸了—确实很不幸。’“‘我会不会失去所有的钱呢?,我焦虑地问。他想了一下,说:‘总有回避法律的办法,邓恩小姐。’他最后还说,‘作为律师我们是知道这一点的。解决的办法是你今天下午就离开你这份工作。’‘就这个月吗?’我问。‘我亲爱的邓恩小姐。’,他微笑着说,‘如果不要一个月的工资你是随时都可以离开你的雇主的。你的女主人考虑到这些情况的话是会理解你的。困难的是时间!绝对必要的是你必须赶上十一点零五分由国王十字街开往北方的火车。我可以预先为你垫付十英镑左右的火车票钱。你可以在火车站给你的雇主写个便条。我会亲自把便条交给他并解释这-切的。’我同意了。于是,一个小时之后,我便坐在了火车上。我心情慌乱不安,头脑不清。事实上,当我到达卡莱尔时,我有一半是倾向于相信整件事只不过是你读到的骗局故事之一。但是当我按他给我的地址找到地方时—在那儿等我的人是律师,这没错,而且还是一幢相当不错的房子,每年还有三百英镑的收人。这些律师知道得不多,他们是刚刚收到伦敦一位先生寄给他们的一封信,让他们把房子和第一个半年的一百五十英镑交给我。克罗特切特先生把我的东西送过来。但是没有说女主人说了什么话。我想她准是生气了,因为她妒忌我的好运气。而且她留下了我的箱子,只用纸包着送来了我的衣服。但是,当然了。如果她从来没收到我的信的话,她会认为我有些冷酷无情。”

波洛一直极为认真、集中精神听完了这个长长的故事。现在他点点头似乎心满意足了。

“谢谢你。小姐。这个故事确实正如你所说的。有些混乱不清。请允许我酬谢您费心尽力。”他递给她一个信封,“你马上就回坎伯兰吗?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别忘了如何烹饪。万一事情出了差错的话,有些技艺可依靠总是好的。”

“这么轻易就受骗了。”当我们的来访者离去时。波洛低语道,“但是也许她这阶层的很多人都这样。”此刻波洛的神情变得严肃了,“来,黑斯廷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叫一辆出租车,我给贾普写个便条。”

当我叫来出租车时,波洛已经在台阶上等着我了。

“我们要去哪儿?”我焦急地问。

“首先,叫专人送这个便条。”

做完这件事后,我回到出租车上,波洛把地址告诉给司机。

“克拉珀姆。艾伯特王子大街88号。”

“我们现在去那儿吗?”

“当然是。但说实话,我怕我们已经晚了。我们的鸟早已飞走了,黑斯廷斯。”

“谁是我们的鸟?”

波洛笑了笑。

“是那位不引人注目的辛普森先生。”

“什么?”我大吃一惊。

“噢,得啦,黑斯廷斯,别告诉我现在你还被蒙在鼓里!”

“厨师是被说服离开这幢房子的,这一点我意识到了。”

我更加感到好奇,“但为什么?为什么辛普森希望厨师离开呢?她是否知道他的一些情况呢?”

“厨师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

“但是他想得到她拥有的某样东西!”

“钱?那份澳大利亚遗产吗?”

“不,我的朋友。是一个极为不同的东西。”他稍停片刻后又严肃地说,“是一个损坏了的铁箱子。”

我斜眼望着他。他的话似乎太离奇了。以至我怀疑他是在开我的玩笑。但是他却完全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3

“当然啦,如果他需要的话他会买一个箱子的!”我大声说道。

“他不想要一个新的箱子。他想要一个有来历的箱子。一个肯定受尊敬的箱子。”

“你看,波洛,”我叫道,“这真有点让人如坠五里雾中。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他望着我。

“你缺少辛普森的头脑和想象力。黑斯廷斯。你看。周三晚上。辛普森骗走了厨师。一张印好的证件和打印好的一张纸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可以获得的东西。而他愿意付一百五十英镑和一幢房子一年的租金来确保他的计划万无一失。邓恩小姐没有认出他来—他带了假胡子、帽子。还有那稍带澳大利亚殖民地的口音完全欺骗了她。周三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当然有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那就是辛普森先生获得了价值五万英镑的可转让证券。”

“辛普森?但他难道不是戴维斯吗?”

“请允许我继续说完,黑斯廷斯!辛普森知道盗款一事周四下午会败露。他周四没有去银行。但是他藏起来等着戴维斯出来吃午饭。也许辛普森承认了盗款之事,并告诉戴维斯他将把证券还给戴维斯。不管怎么说。他成功地让戴维斯和他一起来到克拉珀姆。那一天女仆休息,托德太太去购减价商品了,所以房子里没有人。他心里盘算着。当盗款被发现,而且戴维斯失踪时,问题就再明显不过了,戴维斯就是窃贼!而他辛普森先生是完全安全的,他可以平平静静地在第二天回去上班,就像大家认为的他是个诚实的职员一样。”

“那么戴维斯呢?”

波洛极具表情地挥挥手,慢慢地摇摇头。

“要相信这件事似乎有些冷酷无情。但又能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呢?我的朋友,对于谋杀者来说,一个困难的问题是如何处置尸体—而辛普森已事先计划好了。有这样一个事实立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伊莱扎。邓恩那天出去时很显然她晚上是要回来的,你应该注意到了她所说的关于焖桃子的事,但是当他们来要她的箱子时,箱子已经打点好了,而且还上了密码锁。是辛普森给卡特。帕特森带去口信叫他周二来访的,而且又是辛普森于周四下午捆好了箱子的。箱子会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呢?一个女仆离开了并派人来取她的箱子,箱子已经贴上标签并写上了她的名字。很可能是送往伦敦附近的一个火车站。周六下午,辛普森伪装成澳大利亚人,领取了箱子,他又贴上了新的标签,写上新的地址,并把它寄到另外一个地方。这一次又是。留在此处直到有人来取,.当有关当局开始怀疑并有充分的理由打开箱子时,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一个留小胡子的殖民地居民在伦敦附近的一个站寄出了这个箱子。而不会与艾伯特大街88号有任何关系。啊,我们到目的地了。”

波洛的预言是正确的。辛普森几天前已离开了。但是他是无法逃脱法律制裁的。在无线电的帮助下,在奥林匹亚号船上发现了辛普森。他正淮备去美国。

一个寄给亨利。温特格林先生的铁箱子引起了格拉斯格铁路工作人员的注意。箱子被打开了,人们发现了不幸的戴维斯的尸体。

托德太太的一几尼支票从未兑现,相反,波洛把它装上框子挂在客厅的墙上。

“它对我来说是一个小小的提醒。黑斯廷斯。永远不要忽视不重要的东西和没有尊严的人。一面是失踪的仆人,而另一面是一个冷酷的杀人犯。对我来说,这是我所处理的最有趣的案子之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4

死亡之犬

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是从美国报社的通讯记者威廉·皮·瑞安那儿听来的。就在他准备回纽约的前夕,我和他在伦敦一起吃饭,碰巧我告诉了他,次日我要到福尔布里奇去。

他抬起头来,尖叫一声:“福尔布里奇?在康沃尔的福尔布里奇?”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在康沃尔有一个福尔布里奇了。人们总觉得福尔布里奇在汉普郡。所以瑞安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

“是的,”我说道,“你也知道那个地方?”

他仅仅回答说,他讨厌那个地方。接着就问我,有没有刚好认识那里一所叫作特雷纳的房子?

我的兴趣被勾起来了。

“真巧。事实上,我要去的地方正是特雷纳。我姐姐住在那儿。”

“是吗,”威廉·皮·瑞安说道,“如果那不是又快又猛的话!”

我建议他赶紧停止这种令人费解的推论,并且好好地给我解释一下。

“那好,”他说道,“要解释的话,那要先回述一下战争刚开始时我的一段经历。”

我叹了口气。他叙述的这件事情发生在一九二一年,那时,回忆战争几乎是每一个人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感谢上帝,我们开始不断地忘却……但是,据我所知,威廉·皮·瑞安的战争经历非常巧妙,而且是不可思议地冗长。

但是现在,那些理由都不能阻止他了。

“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可以说你也知道,那时,我在比利时做报道——因此要到处走动。嗯,那儿有一个小村庄——我叫它调。在调村庄里似乎有一间马厩,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如果它曾经有过的话;但是那儿有很多修道院。你怎么称呼那些穿着白衣的修女们——我不太清楚她们各种等级的名字。不管怎样,这些不太重要。嗯,这个小村庄正好位于德国人进军的路上。那些普鲁士骑兵到来了——”

我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威廉·皮·瑞安举起一只手安慰了我一下。

“没关系,”他说道,“这不是关于德国人暴行的故事,或者,它有可能是,但它确实不是。实际上,这可以说是靴子穿到了另一只脚上的事情。那些野蛮人朝着修道院行进——他们到达那儿后,故事就开始了。”

“噢!”我叫道,非常吃惊。

“很奇怪,是不是?当然,我想,那些野蛮人一直在那里庆祝,并且拿着他们的炸药到处耀武扬威。但是似乎,他们对于炸药一无所知,它们不是那种爆破力强大的家伙。那好,我问你,一群修女对于爆破力强大是怎样想的?我是说,那些修女们?”

“确实很奇怪。”我同意道。

“我带着很大的兴趣听了农民们给我讲述那个故事。他们已经把故事给裁剪浓缩了。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一流的百分之百的超级现代奇迹。其中有一个修女似乎很有点名气——一个前途无量的圣徒一一她曾进入过恍惚状态并且看到了幻影。听他们说,她具有特异功能,她召来了雷电轰炸一个异教的野蛮人一一雷电把那个野蛮人劈个正着——而且还没殃及到周围其他事物。那可真是个了不起的超级奇迹!”

“我一直没有了解到这件事情的真相——没时间。但是,当时关于‘奇迹,的说法非常流行——说是蒙斯的天使们什么的。我把那个故事记了下来,并添加了一些感伤的材料,故事结尾处还将之归结为宗教主题,就这样,我把它寄到了报社。结果它在美国非常畅销。那个时候,读者很喜欢这一类故事。

“但是,在写作过程中(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感到了更强烈的兴趣。我很想知道事实上发生了什么。在现场是看不到什么的,只有两堵墙还立在那儿,其中一堵墙的上面有一个烧焦的黑印,那黑印正好是一只巨犬的形状。

“附近的农民们被那个黑印吓得半死。他们管它叫死亡之犬,并且天黑以后,他们不敢从那儿走过。

“迷信的东西总是很有趣的。我想我最好可以见识一下那位具有特异功能的女士,看起来她也并没有消失,她带着一大群难民逃到英国去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去跟踪她,我发现她被送到了特雷纳,就是康沃尔的福尔布里奇去了。”

我点了点头。

“战争开始的时候,我姐姐收留了一大群比利时难民,大约有二十人左右。”

“嗯,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直希望可以拜访一下那位女士。我希望,她可以亲自向我讲述一下那个‘灾难’故事。然而,我一直忙来忙去没完没了的,那个想法就在我的脑海里慢慢淡忘了。不管怎样,康沃尔是差不多忘光了。事实上,我连那个故事几乎都忘光了,直到你刚才提到了福尔布里奇时,我才又想起来。”

“我得去问问我姐姐,”我说道,“关于那个故事,她可能听到了些什么。当然,那些比利时难民早就被遣返回去了。”

“自然,不管怎样,如果你姐姐知道了些什么,我很高兴你能转告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4

“我当然会的。”我诚恳地说道。

就那样。

我到达特雷纳的第二天,故事就再次发生到了我的身上。那时,我正和姐姐在阳台上喝茶。

“基蒂,”我问道,“你收留的比利时人中,有没有一个修女?”

“你是不是指玛丽·安吉莉克嬷嬷呢,是吗?”

“或许是,”我小心地答道,“给我讲讲她吧。”

“噢!亲爱的,她是那种最不聪明的人,你知道她还在这儿吗?”

“什么?在这所房子里?”

“不,不,在这个村庄里,罗斯医生——你还记得罗斯医生吗?”

我摇摇头。

“我只记得他是一个八十三岁左右的老头儿。”

“那是莱尔德医生。噢!罗斯医生来到这里只有几年,他还很年轻,而且热衷于新思想,他对玛丽·安吉莉克嬷嬷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具有幻想事物的能力,你知道,这从医学角度来看,显然是最具吸引力的课题。可怜的人啊,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在我看来,这真是非常疯狂了,但是很感人,如果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嗯,刚才我讲到,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所以,罗斯医生非常好心地在村庄里照顾她。我相信,他是在写专题论文或者那些医生们所要写的什么东西,当然,是关于她的。”

她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我听到了一个关于她的非常奇特的故事。”

我把从瑞安那儿听来的故事,又讲给了姐姐听。她非常感兴趣。

“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可以诅咒你的人——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她说。

“我一直在想,”我说道,兴趣更为浓烈了,“我必须见一下那位年轻的女士。”

“好的。我也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她的。走,先去拜访罗斯医生。喝完茶以后,我们就到村庄里去,怎么样?”

我接受了这个建议。

我在罗斯医生的家里找到了他,并且向他介绍了我自己。看起来,他是一个开朗的年轻人,但是,他性格上的某些东西很让我厌恶。看来,要全部接受他非常勉强。

当我提及玛丽·安吉莉克嬷嬷时,他的注意力突然变了。显然,他对此很感兴趣,我把瑞安的故事告诉了他。

“啊!”他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就解释了很多事情。”

他迅速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极有意思的病例。那位女士刚到这里时,可以明显地看出,她曾遭受过某些严重的精神创伤。同时,她还处于一种高度的精神亢奋状态中,由于受到了某个奇异事情的极度惊吓,她产生了幻觉。她的性格非常不一般。或许,你会同意和我一起去拜访她,她确实很值得探访。”

我马上答应了。

我们一起出发。目标是一座位于村庄边上的小房子。福尔布里奇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它的大部分地区都位于福拉河入海口的东岸,而河的西岸则太陡峭了,不适宜盖房子,但是,那里还是建了一些小住宅,它们都紧紧地依附在峭壁的一侧。医生的小房子正好位于河西岸峭壁的最边缘处。从那儿往下,你可以看到福拉河的巨浪在拍打着黝黑的岩石。

我们正要去拜访的那所小房子,就被包围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间。

“地区上的护士住在这里,”罗斯医生解释道,“我已经安排了她和玛丽·安吉莉克嬷嬷一起住。这样,玛丽嬷嬷就可以受到很好的护理了。”

“她的举止是否正常?”我好奇地问道。

“一会儿你可以自己去判断。”他回答道,微笑着。

地区护士是一个开朗的矮矮胖胖的小个子女人,我们到达的时候,她正骑在一辆自行车上准备外出。

“晚上好,护士,你的病人怎么样?”医生喊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4

“和平常一样。她正坐在那里,交叠着双手出神。现在,她懂得的英语还很少,我对她讲话,她经常不回答。”

罗斯点了点头,目送护士的自行车走远后,他走上房子门口的台阶,用力地敲了敲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玛丽·安吉莉克嬷嬷正躺在一张靠近窗户的长椅上。我们进来时,她转过头来。

这是一张奇怪的脸——有着苍白、清澈见底的容貌,大大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悲哀。

“晚上好,嬷嬷,”医生用法语说道。

“晚上好,M.ledocteur①(①法语:医生先生。——译注。)”

“请允许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是安斯特拉瑟先生。”

我鞠了一躬,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今天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询问道,在她身边坐下来。

“我和平常一样。”她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任何事情在我看来,都不是真实的,那些流逝的是日子吗——是月——还是年?只有我的梦,在我看来是真实的。”

“那么,你还在做很多梦?”

“一直是这样——一直都——并且,你理解吗?——梦看起来比生活还真实。”

“你梦到了自己的国家——比利时了吗?”

她摇摇头。

“不,我梦到了一个永远不会存在的国家——永远不会。但是,你知道它的,M.ledocteur,我已经跟你说好多次了。”她停了下来,然后突然说道:“但是,或许这位先生也是一位医生——或许是一位脑科医生?”

“不,不。”罗斯安慰似地说道。但是,当他微笑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犬牙异常突出,这使我觉得他很像一头狼。他继续说道:

“我想,你可能有兴趣认识一下安斯特拉瑟先生。他知道一些关于比利时的事情,最近,他还听说了你们修道院的事情。”

她的眼睛转向了我。淡淡的红晕慢慢染红了她的脸舰

“没什么,真的,”我犹豫着要不要进行解释,“但是,一天晚上我和一位朋友吃饭,他向我描述了你们修道院的坏墙。”

“难道它们真的被毁坏了!”

这是一个无力的解释,与其说是给我解释,还不如说是给她自己解释。接着,她再看了我一眼,犹犹豫豫地问道:“告诉我,Monsieur(法语:先生。——译注),你的朋友有没有说过——那些墙被毁坏成——什么样子了?”

“它们被炸毁了,”我回答道,并补充说:“晚上,农民们很害怕打那儿经过。”

“他们为什么害怕?”

“因为,那堵坏墙上有一个黑印。他们对它有一种迷信的恐惧。”

她向前倾着。

“Monsieur,告诉我——快点——快点——告诉我!那些黑印是什么样子的?”

“它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巨犬,”我回答道,“农民们都管它叫死亡之犬。”

“啊!”

她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尖叫。

“那么它是真的——它是真的了。我记忆中的东西都是真的。它们不是一些可怕的噩梦。它发生了!它发生了!”

“什么发生了,嬷嬷?”医生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她热切地转向了他。

“我坯记得。就在那些台阶上,我记得。我记得它的方向。我按照我们以往使用的方法,使用了那种精神力量。我站在祭坛的台阶上,命令他们不要再前进,我要求他们和平地离开,他们不听从,尽管我警告了他们,但是,他们还继续前进。所以——”她向前倾着,并且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所以,我向他们放出了死亡之犬……”

她躺回到椅子上,不停地颤抖着,眼睛也闭上了。

医生站了起来,从壁橱里拿出一只玻璃杯,倒了半杯水,并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瓶子,往水里倒了一两滴东西,然后,把杯子递给了她。

“喝下去。”他威严地命令道。

她服从了——看起来很机械的样子。她的眼睛似乎很深邃,似乎在注视着某些她自己内心的幻觉。

“但是,难道这些都是真的了,”她说道,“所有的事情。环形的城市,水晶的人们——所有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了。”

“可能是那样。”罗斯医生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滑,显然,这是为了鼓励她,但又不打搅她的思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4

“告诉我那个城市的事情,”他说道,“那个环形的城市,我想这是你说的吧?”

她心不在焉,机械地回答道:

“好的——那儿有三个圆环。第一个圆环给神的选民们,第二个给女祭司,最外面的那个给神父。”

“那么,里面是什么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的声音转为低沉,并带着一种不可描述的敬畏。

“是水晶的房子……”

当她吐出这些词几时,她把右手放到了前额上,并且用手指在那儿描画着一些图形。

她的手指似乎越来越僵硬,眼睛也闭上了,井轻轻地摇摆着——然后,突然,她猛地坐直了,好像惊醒过来似的。

“那是什么?”她疑惑地问道,“我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罗斯说道,“你累了,你需要休息,我们要向你告辞了。”

我们离开时,她看起来似乎有点发晕。

“嗯,”我们走到了外面,罗斯说道,“你是怎样看她的?”

他尖锐地斜视着我。

“我猜想她的精神一定完全失常了。”我慢慢地说道。

“这令你那样震惊?”

“不——事实上,她——嗯,很能令人信服。听她说话时,我有一种感觉,就是她确实是做了她宣称要做的事情——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奇迹。她似乎非常诚恳地相信她自己真的那样做了。那就是为什么——”

“那就是为什么,你说她的精神一定失常了。的确是那样。但是,如果现在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假如,她真的制造了那个奇迹——假设她做了,以个人的力量,毁坏了一栋建筑物,并且毁灭了好几百个人。”

“仅仅运用意志?”我微笑着问道。

“我并不希望把它归结成那样。你会同意,有人确实可以通过触动那些控制我们系统的某种开关而毁灭我们大家。”

“是的,但是,那是机械。”

“对,那是机械,但在本质上,它也是一种利用和控制自然的力量。雷电——暴风雨和发电厂,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是的,但是,要控制雷电和暴风雨,我们不得不利用机械的工具。”

罗斯笑了。

“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有一种东西叫做冬绿,它的自然状态是一种蔬菜。但是,它又可以在实验室里,通过合成和化学的方法制造出来。”

“什么?”

“我的观点是,要到达同一个目的,常常会有两种途径。不可否认,我们的途径是合成的,但是会有另一种途径。例如印度托钵僧人的那些与常人不同的成果,就是用现行的任何简单方法都无法解释的。我们称之为超自然的东西,不过是还没被了解的自然法则罢了。”

“你是这样想的?”我惊奇地问道。

“我不能完全否认那种可能,就是有人可以放出某种巨大的毁灭性力量,并利用它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完成这种目的的手段在我们看起来,可能是超自然的——但是在现实中,可能并不如此。”

我瞪着他。

他大笑道:

“这只是推测,就那么多了。”他轻松地说道。“告诉我,你有没有注意到,当她提及水晶房子时,她做的手势?”

“她把手放到了前额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5 15:25

“非常正确,并且她还在那儿画圆环,非常类似天主教徒在画十字符号。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安斯特拉瑟先生。在我病人凌乱的思绪中,经常会出现‘水晶’这个词。我试图做过一个试验,我从别人那儿借来了一个水晶,有一天,我出其不意地用它来测试我病人对它的反应。”

“是吗?”

“嗯,结果非常古怪,而且富有提示性。看到水晶,她身体整个都变硬了。她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水晶。接着,她在它前面滑落了下来,呢喃着一些词语——并昏迷了过去。”

“她呢喃了些什么?”

“非常奇特的词语。她说:‘水晶!那么誓约仍在!’”

“真奇怪!”

“含义深远,不是吗?接着,下面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呢。当她从昏迷中醒过来后,她把整件事情都给忘了。我向她展示了水晶,并问她知不知道它是什么。她回答说,她猜想那是预言家们使用的水晶。我问她,以前有没有见过水晶?她回答道:‘从来没有,M.ledocteur。’但是,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你有什么麻烦吗,嬷嬷?’我问道。她回答说:。因为它看起来非常陌生,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水晶,但是——我觉得我很熟悉它,有些事情——如果我能想起来的话……,显然,努力地回忆给她带来了无比的疲惫,因而,我就不再让她想了。那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事了,我打算等待时机。明天,我要做一个更进一步的试验。”

“用水晶吗?”

“是的,要用水晶。我将要求她凝视水晶。我想结果肯定非常有趣。”

“你打算怎样做?”我好奇地问道。

这不过是一句随口问问的话,却带来了出乎意料的结果:罗斯整个人似乎都僵硬了,脸涨得通红,而且说话的态度也慢慢改变了,变得更为正规,更富有专业性。

“一些精神失常方面的知识现在还不能被正确理解,因此,玛丽·安吉莉克嬷嬷是一个最值得研究的课题。”

照这么说来,罗斯在表明,他的兴趣纯粹是专业上的了?我很怀疑。

“你是否介意我也参与?”我问道。

这可能是我的幻想,但是我感觉到,在回答之前他犹豫了一下。突然,我有一种直觉,我感到他并不希望我参与。

“当然。我看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

他补充道:“我想,你不会在这里逗留很久吧?”

“只呆到后天。”

我觉得这个答案肯定很让他高兴。他的眉毛舒展开了,并且开始讲一些最近在基尔猪身上做的试验。

第二天下午,我如约和医生见面,然后,我们一起到玛丽·安吉莉克嬷嬷那儿去。今天,医生的态度非常和蔼。我想,他希望以此来消除前天他给我留下的印象。

“你不必把我讲的东西当真,”他笑着说道,“我不希望你把我看做是一个神秘科学的涉足者。最坏的是,我有一个恶魔般的缺点,我喜欢去证明事情的真相。”

“真的?”

“是的,越是奇异的东西,我越是喜欢。”

他像嘲笑别人一个有趣的缺点那样笑着。

我们到达那所小房子之后,地区护士有一些事情要请教罗斯医生,所以,他们走到了一边去,把我留下和玛丽·安吉莉克嬷嬷在一起。

我注意到,她在仔细地审视我。然后,她飞快他说道:

“这里的护士很好,她告诉我,你是那位好心女士的兄弟,当我从比利时来的时候,我被送到了你姐姐的那所大房子里。”

“是的。”我说道。

“她对我非常好。她是位好心人。”

她静静地呆了一会儿,似乎在追寻着脑海里的思绪。然后,她说道:

“M.ledocteur,他也是个好人吗?”

我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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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中短篇小说集》--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