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1 05:30

“不要大人,大人的称呼我,我已经不是国师了,二位不介意,可以喊我一声曲老。”老人微笑着打断了陈老爷的话,慢慢地说道。

    “是,是。”

    “至于我们找那位姑娘的原因,我只能说与犬子有关,其他的,二位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未免惹祸上身。”老人看着陈老爷严肃地说道。

    陈老爷听到这话,心一紧,仿佛这番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明凤也听得莫名其妙,和他的犬子有关,莫非那姑娘抢了他的儿子,那个死人就是他的儿子!?这样一想,明凤顿觉眼前这位老人失去了原有的矍铄,满目苍凉——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一定不好受。同情心在明凤心中油然而生,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竟然忘掉了这位老人是免费住在云字一号房的。

    “明凤姐,结帐!”小二在里面喊道。

    “来了!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明凤笑着向曲老招呼了一声便离开去收账了。“对了!”明凤忽然间拍了一下手,“这个曲老和那个云游僧是免费住宿的。”明凤这会又想了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向柜前走去……云字一号房这笔帐怕是收不到了。

    “曲老,在下今天还要外出去置办一批货,先行告辞了。”陈老爷微微鞠了一躬预备转身离开。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曲老冷冷地问道。

    陈老爷全身一颤,回头看着曲老,哆哆嗦嗦地答道:“曲老怕是认错人了吧,您是贵人,哪有机会见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呀。”

    “是吗?”曲老笑了笑,“也许是我认错了,你去忙吧,打扰了。”

    陈老爷勉强笑了一下,那笑容假得连他自己都感觉得到,“告辞。”他快步离开了。

    曲老无奈的摇着头,继续看着檐角的天空——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

    “阿弥陀佛……”云游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曲老的身旁。

    “大师。”曲老笑着看着云游僧。

    “一切都会结束的。”

    “是啊。”曲老点点头,只是不知道是那个时刻何时到来……

    “啪”——地下的洞穴中,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丝血迹丛殳言的嘴角探了出来。

    “说!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走?!”老太婆非常生气,那样子恨不得将殳言撕碎。

    殳言用手指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放在眼前看了看,握紧了一个拳头。

    “师傅,你对制服蝗,有十足的把握吗?”殳言注视老太婆,看不出一点畏惧。

    老太婆皱眉想了想,蝗虽然是虫偶,但终究不受自己控制,的确棘手。

    “蛐蛐受了伤,我不想他因为蝗,加重伤势。”殳言扭转头看着一旁的蛐蛐,蛐蛐担心地看着殳言,他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她,她一定看到自己杀了那个乞丐,想到这,蛐蛐眼中多了一丝不安,避开了殳言的视线。

    “他们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老太婆似乎不再追究殳言,狐疑地看着她。

    “告诉了我有关虫偶的事,还有,我现在是罗教的人。”

    “还有呢?”

    ……

    “没有了。”

    老太婆似乎仍未全信殳言,走到那口瓮前问道:“你知道我这是在做什么吗?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殳言还分得清这是试探,不紧不慢地答道:“师傅愿意告诉徒儿,徒儿当然想知道,师傅不说,徒儿也不会多问。”

    老太婆狰狞地笑了笑,看着蛐蛐说道:“你这么为蛐蛐着想,难怪蛐蛐这样帮着你……”只见她蹒跚走到那九具尸体前,用手指着说道:“你看,他帮你把你的仇人,你要报复的人,统统杀掉了!”

    殳言不忍去看那些死尸,故作镇静地匆匆瞟了一眼,遂扭转过头,对着蛐蛐说了一声:“谢谢。”

    这一声谢谢,有如在蛐蛐心上硬生生地劈了一刀,他咬了咬嘴唇,想说“对不起”,可最终没有脱口——对不起又如何,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好!”是老太婆那苍老的声音,“只要你们帮我再找九个人,我就给你钱财,让你们自由。”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1 05:30

殳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太婆居然和他们做起了交易。

    “三个月后,你不就可以实现了吗?”殳言不明白,既然蛐蛐被下了咒,每三个月都要……那为何还要用他们的自由来换九条人命呢。

    “蛐蛐现在不同了,自从他见到阳光那一刻开始,我之前的咒就失效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必须自愿……不过,他的符咒命根仍然在我手中,他仍然是我的虫偶,我现在只需要他帮我杀九个人,只是这样。”老太婆摆出一幅条件宽泛的样子,等着殳言他们的回答。

    “我答应你,每三个月带给你三个人,九个月后,你要让我们离开。”蛐蛐答应了,尽管他感受到了殳言惊讶的目光。

    “完全可以。”老太婆僵硬地笑了笑,“你们可以走了,点燃赤火符就可以回去山洞。”

    殳言和蛐蛐互望一眼,没有多问,向外走去……

    “等等!”老太婆喊了一声。

    殳言一转身,接住了迎面抛来的一本书。

    “上面的东西自己学,对你们办事有帮助……照顾好蛐蛐,三个月后,我会来取我要的东西。”老太婆背对着他们说道,似乎要长久的呆在这个洞穴中。

    “师傅放心。”殳言答道,将书放在腰间布袋中,扶着蛐蛐离开了。

    如今洞穴中只剩老太婆一人,只见她死死地抓住瓮沿,咬牙切齿地说道:“廉师妹,你着急了吗?”随后传来的是阴森至极的狂笑,久久回旋在洞穴上空,却无人听到。

    荒岭上,两个人缓缓上行,夜风吹着他们的衣袂呼呼作响,两个人却默默一路,没有交流。

    “蝗,从地底上来,你就没有说过话。”阿默走在前面,她感到了蝗的不满。

    只听蝗冷哼一声,片刻之后……

    “你是故意的。”

    阿默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蝗:“是的,我是故意摔倒的。”

    “你和娘越来越像了。”蝗冷冷地说道,从阿默身旁走过。

    “只有这样,殳言和我们都不会有事。”阿默对着蝗的背影喊道,即使留下的那个是自己,她也一定义无反顾。

    “你利用了她,不是吗?”蝗抛下一句话,向山顶的荒庙走去,“你快去跟娘交待刚刚发生的一切吧,我自己回去。”

    阿默站在那,望着蝗远去的背影,眼眶中涌现出凛凛泪光,作蝗的领路人——太累了。

    而背影后面的蝗亦满面愁云——他不想阿默成为第二个娘,她还那么年轻,为什么偏要与娘和自己这种人在一起呢……

    野林中赤火悠悠,一步一挪的两个人走得极为艰难,赤火下传来的是重重的喘息声。

    “我们休息一下再走吧。”殳言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一路上,她没有和蛐蛐说过一句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扶着他靠着一棵树坐下,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蛐蛐喘息声停止,等待着夜色无声无息的流逝……

    殳言的头猛地往下一栽,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眼前,一层纱雾沉在野林的地面上,缓缓地流动着,抬头望去,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蛐蛐!”殳言忽然察觉到自己独自靠着树,而蛐蛐不在旁边,莫非他又丢下自己一人?!

    “蛐蛐!蛐蛐!”殳言向四周大声喊着,是不是自己昨晚太冷淡了,所以他才……

    “蛐蛐!”都怪自己昨天神经兮兮的,一句话都不说,那怕是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自己明明那么担心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殳言。”

    殳言停了下来,向身后看去,只见蛐蛐抱着一大堆干草枯枝站在那,颇为惊讶地注视着自己。

    “你去哪了!”殳言大声问道,心中竟有一股怨气。

    “我看你睡着了,这野林又有点冷,想给你生堆火,所以去找了些……这个。”蛐蛐抱了抱那些柴草。

    殳言看着蛐蛐,那红透了的领襟,那沾满泥土的双手,那清澈的眸子……鼻头一酸,竟差点哭了出来。

    “你下次去哪,都要喊我和你一起去。”殳言走到蛐蛐面前从他手上接过那些柴草,一边忍着眼泪责怪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1 05:31

“哦。”蛐蛐看着殳言,点了点头,“还用不用生火呀,我可以继续走的。”

    殳言转身将柴草堆了起来,回头问道:“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蛐蛐笑了笑,摆出了一个健壮的姿势。

    “你这么辛苦捡了柴,当然不能浪费。”殳言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火折子,也许是清晨湿气太重,柴竟怎样都点不燃。

    “用符咒吧。”蛐蛐说道。

    “不。”殳言一口拒绝,,仍然用心在那点着,平常人是不会用符咒的……终于,火苗窜上了柴堆,欢喜地燃了起来。

    “燃了,燃了!”殳言开心的喊着,“过来坐啊!”她兴奋地起身将蛐蛐拉到自己身边,两人靠着火堆坐下了。

    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围着火堆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谈天……殳言看着身旁的蛐蛐,他淡淡地笑着,火光把他的脸映照得很明亮,但是也把他颈部的伤口分明地呈现在殳言眼前……那是自己的“杰作”……

    蛐蛐注意到殳言在看着自己,望着殳言轻轻问道:“你没事吧?”因为殳言的样子看起来并不轻松。

    “那里,疼吗?”殳言没有回答,反而指了指蛐蛐的伤口,抱歉地问道。

    “疼——”蛐蛐故意说得很大声,他看到殳言的眼泪快要出来了,笑了笑说道:“不过,你跟我说话,它就不疼了。”

    扑哧一声,殳言笑了出来,太好了,蛐蛐没有责怪自己。

    蛐蛐看到殳言笑了,想了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个乞丐……”

    “你和我说话,我就忘掉他们了。”殳言微笑着看着蛐蛐,自己不能够怪蛐蛐,毕竟,他是为了自己才那样做的。

    蛐蛐感激地看着殳言,淡淡的笑了。

    “你……把我的符咒拿回来了吗。”殳言想起了她的符咒,她看到老太婆将它给了蛐蛐。

    “是的,在我这。”蛐蛐拍了拍前襟。

    “她用我的符咒逼你帮他杀人吗?”殳言很生气,在她看来,事情就是这样。

    “我去找娘,想让她不要给你下血咒,她说只要我帮她杀掉那些人,就把你的符咒还给你。”

    那就是逼!殳言想到这就很气愤。

    “我本不想动手,可看那些人死得太痛苦,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殳言叹了口气,但他们到底是无辜的……如今却要成为老太婆炼丹的牺牲品,怕是填补那晚失掉的九个。但是为什么要找他们呢,就因为自己曾经说过要向他们报复吗……

    “你看,他帮你把你的仇人,你要报复的人,统统杀掉了!”

    “蛐蛐现在不同了,自从他见到阳光那一刻开始,我之前的咒就失效了……”

    老太婆是这样说的,莫非这全是她的试探!?试探蛐蛐是否还听命于她?还是……试探钳制蛐蛐的方法?如此看来,那个方法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殳言自己!

    “我想看下我的符咒。”殳言想仔细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符咒将自己弄得失去了常性,更使自己成为了牵制蛐蛐的工具。

    而蛐蛐听到殳言这样说,露出了抱歉的神情,缓缓从前襟中掏出一张纸符递到殳言眼前:“对不起,娘只给了我一半。”

    殳言接过一看,果然只有一半——老太婆真是狡猾。

    “你放心,有一半,你的血咒就不会再复发了。而且九个月后,我们就可以拿回所有的符咒。”蛐蛐连忙说道,他相信他和老太婆定下的约定。

    殳言面对蛐蛐作出了一个笑脸,心中却无法平静——九个月?谁知道老太婆说得是真是假,自己和蛐蛐已然完全在她控制之下,万一有个什么变故……唉,无论怎样,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老太婆遵守诺言了。

    想到这,殳言将半个符咒紧紧撰入手中,好歹,现在回来了半个……蛐蛐这样为着自己,自己也一定要帮蛐蛐把他的符咒夺回来,还有自己那半个……为了自己和蛐蛐的将来,只能先对那尚未谋面的九个人说句——对不住了。

    山顶的荒庙被夜风占据了,一切都在风中瑟缩着。蝗静静地躺在庙中,听着风声的呓语,不禁叹了一口气,谁叫自己白天无能为力,如果,如果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也许就不会到了今天这种局面。忽然,庙外传来了脚步声,是阿默,她靠在门外,轻声说道:“师傅要见你。”蝗冷冷一笑:“今天晚了,再说吧。”阿默向远处的山头望去,金色的光辉已经缓缓从苍山背后溢了出来,“蝗,你……”阿默转过头去,要问的话还没有脱口而出,却见蝗已经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阿默淡淡一笑,替蝗盖上了布毯,看着那闯入荒庙中的第一缕阳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1 05:36

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起看日出呢……

    “天亮了!”蛐蛐叫醒了靠在他肩头熟睡着的殳言。

    殳言蒙蒙睁开睡眼,是的,靠在火堆边,睡意就来了,更何况昨夜几乎没有合眼,直到凌晨才能休息一下。

    火已灭去,正懒洋洋地冒着青烟,阳光透过蔓蔓错错的枝叶,斑斑驳驳地落在地面上。

    殳言用手接住那星星点点的阳光,握紧拳头却也把握不住,心中升起一直莫名的失落——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新的一天该如何去过,太多的未知,太多的不安了。

    “走吧。”蛐蛐站了起来,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大半,毕竟他仍然是虫偶,有着常人不及的体格。

    殳言也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裙,顺了顺肩头的长发。

    蛐蛐静静地看着殳言,她始终不是出自普通人家,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一种清雅的气质,那袭红裙如同温柔的火焰,炙热着蛐蛐的心扉——她,犹如黯然独立的彼岸花,美丽得寂寞。

    我……

    “走吧。”殳言向前走去。蛐蛐跟在了她的身后——那个美丽的背影,不知道还能注视多久。

    就在这时,殳言忽然回头,看着蛐蛐嫣然一笑:“你一直盯着我看,看什么呢?”

    蛐蛐顿时觉得血气瞬间全部涌上了面部,耳根子开始发烫,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你……那个……”

    “你是不是喜欢我?”殳言轻快地走了过来,凑在蛐蛐面前,语气中有种挑逗,却也透着一种压力,当然,这是相对于蛐蛐来说的。

    蛐蛐瞪大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又急又羞,情急之下,竟猛地摇起头来。

    这一摇,便摇去了殳言脸上全部笑意,她的眼中转瞬闪现出晶莹的泪光,咬紧了朱唇,一副埋怨的样子瞪着蛐蛐。

    蛐蛐着实吓了一跳,转而开始用力的点头,一切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哈哈哈哈……”殳言大声笑了出来,蛐蛐就是蛐蛐。

    蛐蛐好像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恶作剧,也尴尬地笑了笑,是啊,这个问题怎么会有答案,殳言也一定没有想过答案。

    两人相视一笑,一齐向前走去……

    “对了,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老太婆师傅的书。”

    “嗯。”蛐蛐点点头。

    “不如,我们四处走走,碰到坏人,你就……”殳言做了一个杀无赦的手势,“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我们也可以行侠仗义。”

    “嗯。”蛐蛐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来殳言真把自己当成杀手了……

    “你头上有草……”

    “是吗,帮我拿下来。”

    ……

    渐渐的,人影消失,人声远去,只留下熄灭的柴火徐徐吐着的青烟,循着清亮的阳光缓缓向上,消散在野林沉寂的上空。

    依然是那个山洞中,除了柴火被焚灭的噼啪声,便只有呼啦啦的翻书声。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殳言都在研究老太婆的那本书,没有书名,和上次那本一样,旧得发了黄,里面的字似乎都是手写的,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字迹,反正——歪七扭八,看起来着实费劲。但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招事,倒也深深地吸引了殳言,殳言从来没有料想到自己对这巫咒之术竟会有如此大的兴趣。

    就在这时,蛐蛐很精神地从洞外走了进来,他的伤看似也基本痊愈了。只见他手上拎着两条鱼,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他一直在负责两人的三餐。那两条可怜的鱼落在身手敏捷的蛐蛐手中,想必也没有什么挣扎的机会,现如今“死不瞑目”,已经被清了内脏,退了鳞片,正在被一个叫做蛐蛐的人小心翼翼地插在两根木棍上,准备上火烤了。

    殳言看着蛐蛐的背影,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悄悄地挪动步子,轻手轻脚地走到蛐蛐背后,迅速将一张黄符拍在蛐蛐背心,同时大声喊道:“定!”

    蛐蛐果然停下了动作,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哈。”殳言高兴得拍起手来,止行符看来并不难嘛。她笑着蹲在了蛐蛐身旁,靠近蛐蛐看着——他真是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殳言心中一阵得意,恶作剧之心也由此而生,用手指在地上蹭了一点泥土,伸手准备抹在蛐蛐脸上,突然间只觉脸上一凉,蛐蛐已经在她脸上抹了一道土痕了。

    “小花猫。”蛐蛐眼珠子一转,冲着殳言吐了吐舌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1 05:36

“哎呀!”殳言赶紧抬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泥土,却忘了手刚刚才在地上蹭过一遍,这一擦,便是越擦越脏,小花猫成了大花猫。

    “你没有中咒吗?”殳言的大花脸一脸惊讶,“你居然还……”

    “好啦,”蛐蛐忍着笑用袖子轻轻拭去殳言脸上的泥土,“大花猫,你火候差点,什么时候你有我烤鱼的水平……”

    “那再试一下!”殳言又掏出了一张止行符。

    “不用了,你还吃不吃饭啊。”蛐蛐指了指那两条鱼。

    “吃。”殳言乖乖地笑了笑,她没想到,就如蛐蛐这样一个最近才开始吃东西的人,厨艺居然还很高超呢。看着蛐蛐专心致志的样子——那清俊的面容,嘴角舒坦的潜笑,让殳言的心忽然有了些许不安分……

    “蛐蛐,你真好啊。”殳言索性笑着趴在蛐蛐背上,顺手将那张止行符拍在了蛐蛐的脑门正中。

    靠着蛐蛐如此近,飘过殳言鼻前的,依旧是那股淡淡的香气……

    蛐蛐一边吹起粘在额前的纸符,一边看着火候。飘起的纸符下,露出了一个甜丝丝的笑容。

    “我饿了……”殳言在蛐蛐耳边懒懒地说道。

    “有点耐心嘛,你再去看看书呀。”

    殳言嘟起了嘴,软软地从蛐蛐背后滑了下来,不过仍然留了一只手轻轻按在蛐蛐背心。蛐蛐身上这种料子,手感极好,绵软中透着一种韧性,殳言不由得轻轻摩挲了起来。

    “喂……喂……”蛐蛐缩着脖子招呼道,殳言这样让他有些不自在。

    殳言猛然间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行为失当,闪电般缩回了手,一时间又羞又恼,竟扭头冲出了山洞。

    “殳言!”蛐蛐看见殳言跑出去,连忙放下手中正在烤着的两条鱼,起身追了出去。

    跑出洞口一看,殳言已经只剩一个红影。

    “殳言!”蛐蛐一边喊着,一边飞快追了上去。

    殳言哪里跑得过蛐蛐,不多会便在溪边被蛐蛐抓住了右手臂膀,挣脱不开了。

    “放手,放手!”殳言左手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蛐蛐的肩头。

    “对不起,对不起……”蛐蛐连声说道。

    “不许说对不起,不许说对不起!”

    “那你让我说什么,你怎么了?”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蛐蛐不再说话,任由殳言捶打,却始终没有松开殳言的胳膊。

    而殳言也似渐渐打累了,动作缓了下来,喘着气,看着蛐蛐说道:“放开……放开!”

    蛐蛐见殳言已经平静了下来,想必不会再跑开,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你没事吧。”蛐蛐关心地问道。

    “没事。”殳言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忽然间失了常性,只是当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羞辱感占据了内心,她甚至觉得蛐蛐在嘲笑自己,看不起自己。她讨厌那种被拒绝的感觉,让她无地自容!

    “我……”殳言看着蛐蛐想要说些什么,却正正撞上了蛐蛐那漫溢着抱歉的清亮目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殳言转身不去看蛐蛐,而是走到溪边想洗把脸,希望借助溪水的清凉能让自己冷静冷静——有件事情一定要想清楚,但是哪件事情……殳言反复地问自己的内心,却也无法给自己一个真正的答案。

    蛐蛐看着殳言的背影,他是真的不知道殳言是为什么缘由如此恼怒自己,是自己刚刚语气太重了,还是做饭做慢了,莫非是因为戏弄了她……不管怎样,蛐蛐都认定这绝对是自己的错误,一定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惹恼了殳言,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对不起……”蛐蛐望着殳言的背影说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1 05:37

殳言用溪水湿了脸颊,同时小啜了两口,感到头脑的确清静了些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舒出——自己真的是在气恼蛐蛐吗……不知为何,殳言忽然有种自悲自怜的感觉,还未来得及察觉,眼眶就湿润了。

    “我想在这里静一下,你先回去吧。”殳言不敢让蛐蛐看见自己的表情,背对着蛐蛐轻声说道,她不想让蛐蛐察觉到自己心中的任何变化。

    “你……真的没事吗,你可以向我发脾气的。”蛐蛐被殳言彻彻底底弄乱了。如此风云不定,是蛐蛐从未领教过的。

    “没事。”殳言用力的摇着头,“你快走吧,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蛐蛐一怔,向后退了两步,低头想了片刻,说道:“那我先回去,你要小心点,早点回来。”

    “嗯。”

    蛐蛐看见殳言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张望殳言,殳言一动不动地蹲在溪边,好在那溪水清浅,否则蛐蛐还真是担心殳言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想到这,蛐蛐停下了脚步——怎么能够自己一个人回去呢?!蛐蛐责怪地捶了捶自己的头,转身便打算回到殳言身边……

    “你快走吧,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要是真不理我怎么办?蛐蛐想起了殳言的话,他深信殳言说得出做得到,终究没有往回踏出一步,而是站在树后灌丛中偷偷地注视着殳言,有个什么万一,自己也好及时现身。

    过了许久,殳言才缓缓回过头——身后除了野林中蔓藤交错的枝丫,抽出新芽的灌丛,什么都没有——蛐蛐离开了。

    有种失落,有种轻松……溪水清澈见底,轻轻哼着欢快的曲子,从殳言面前淌过,随之而去的还有缤纷的落英。

    殳言忽然很想亲近亲近这温柔的溪水,她脱去自己的鞋袜,挽起裤腿,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小溪流的中间走去。清凉的溪水簇拥着殳言的脚踝,殳言终于露出了笑容,踢着水,感受着这片刻的畅快。

    阳光下,殳言雪白的小胫盈盈如玉,红裙随风飘撒着扑朔的光彩,水声拥着少女的欢笑时远时近,一切皆在眼前,一切皆似梦中……蛐蛐不禁看得怦然心动——殳言,就是那支彼岸花,永远永远的在自己的彼岸。

    忽然,殳言感到了一丝异样,低头看去——只见一丝鲜红顺着小腿淌入溪水中,很快便被冲散了去……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蛐蛐不知何故使得殳言定在那了片刻,更让她不停地用水清洗着自己的小腿,最后匆匆上岸穿好了鞋袜,向自己这边走来。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了?”蛐蛐按捺不住从灌丛中冲了出来,焦急地问道。

    殳言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蛐蛐惊了一下——他原来没有走……

    “没事……”殳言言辞有些闪烁,“你刚刚看见什么了?”

    “我看到你拼命的洗着腿……你的腿怎么了!?”

    殳言松了一口气,好在他没看到,于是故作轻松地答道:“没事。”一边说一边快步向山洞走去,将蛐蛐抛在了身后。

    接下来的两天中,殳言几乎一直躲着蛐蛐,也不和蛐蛐说话,甚至刻意地回避蛐蛐的目光。蛐蛐试图去改变这种状况,但殳言却总是远远的躲开他,一个人围着布毯缩在山洞的一角,一声也不吭。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迷离着一丝异样,他们就似完全脱了节般,失去了交集。

    两天了……

    蛐蛐躺在那,隔着火堆看着另一头的殳言,她用布毯裹住全身,蜷缩在那里。

    她没和我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蛐蛐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

    “殳言,”蛐蛐决定要开口问个明白,“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殳言没有回应。

    “你为什么都不理我,至少要告诉我原因呀,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改的。”

    殳言依然蜷缩着,没有一丝反应。

    “殳言?”蛐蛐见状干脆站起身来走到殳言身后蹲下,轻轻拍了拍她——便觉得殳言的肩膀此时抖动的利害,不,是殳言全身都在颤抖。

    “殳言,你没事吧?!”蛐蛐顾不上那么多用力将殳言死死拽住的布毯扯了下来,只见殳言面色惨白,额头已渗出密密一层珠汗。

    “殳言!”蛐蛐一把将殳言抱在怀中,同时用衣袖沾去她额前的汗珠,“你怎么了?你哪不舒服吗?”蛐蛐过往也就只经历过腥风血雨,在他眼中,除了死人就是活人,至于生病的人,蛐蛐倒是真的不知如何应对,此刻,他心中充满了焦虑和害怕……唯有紧紧地抱住殳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1 05:38

殳言不知怎的,睁开眼看到是蛐蛐,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和汗水瞬间就将蛐蛐的前襟浸湿了。

    “疼……”殳言一边哭一边用力挤出了这一个字,如同一个孩子般。

    “哪疼?”蛐蛐看到殳言这样放肆地大哭,想必是疼得着实难忍了,一时间更加慌乱,自己也差点也跟着哭出来。

    殳言没有回答,哭着蜷缩在蛐蛐怀中,抽泣着。

    “我们到城里去,那一定有人能帮我们!”蛐蛐果断地作了决定,转身将殳言背上背,冲出山洞,用尽全力向城中跑去。

    夜风削着蛐蛐的面庞,蛐蛐奋力向前奔跑着,仍不忘安抚身后的殳言:“就快到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殳言听见风声在耳边猖狂地呼呼作响,眼前花白一片,随即将脸埋入蛐蛐背中,让这凉风一吹似乎没有那么疼痛了。溢入鼻中的仍是那淡淡的香气,只不过多了一丝汗水的味道。

    “蛐蛐……”殳言轻轻说道,声音哽咽。

    “什么?”

    “我可能快死了……”

    “胡说!娘她不会害你的。”

    “我可能得了不治之症,这两天我都在不停的流血……”啪嗒啪嗒——两滴豆大的泪珠落在蛐蛐肩头。

    “我流了那么多血都没事,你也一定不会有事的!”蛐蛐大声说道,心中却反反复复地念着——“一定不会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我和你……不同的……”殳言如是说道,话音刚落,便觉蛐蛐双手一紧。

    只听蛐蛐道:“你若死了,我便随你一起去。”

    殳言为之一震,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感激。她只是牢牢搂住了蛐蛐的颈部——即使真的难逃此劫,临死前还有蛐蛐为自己奔走,已是十分知足了。

    黑暗中的野林一切的一切都快速地闪向蛐蛐身后,一切的一切都被蛐蛐抛下,明月洒下寂寥的光华为他们指引着去路——那忽明忽暗似有若无的去路……

    蛐蛐的速度已是相当快了,半个时辰未到便已来到了城门外,但映入眼帘的却是紧闭的城门——入夜已深,城门早已关上了。

    蛐蛐走到城墙脚下,抬头向上看去,对着背上的殳言说道:“抓紧了。”纵身向上一跃,轻松上了城头,再一跃……没有落在城中大道中央,而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顶路过的大轿顶上。

    “什么人!”跟在轿旁的人大呼一声,轿前四个带刀侍卫齐齐转身抽出了腰间明晃晃的大刀。

    “对不起,对不起!”蛐蛐自知闯了祸,赶忙从轿顶跳了下来,对着轿旁的人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恶意的……”

    那轿旁的人机警的挑起灯笼照向蛐蛐的脸,不由“啊!”的一声,失手将灯笼扔在了地上。

    蛐蛐赶紧弯腰捡起灯笼递给那人道:“我没恶意的,我朋友病了,我是来找人帮忙的。”

    那人却一个劲地向后躲着,用手捂着脸大声说道:“少……少爷……您……您就别作弄小福了!”

    呼啦一声,轿门布帘被人用力掀开,一个披着黑色锦袍的老人从轿中走了出来。蛐蛐见惊动了轿中之人,更是怕会耽误了殳言,忙对那位老人赔礼道:“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人帮帮我朋友,没恶意的。”

    老人见到蛐蛐,顿显一脸惊疑,差点脱口而出什么,很明显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蛐蛐,一遍又一遍……

    “老先生,我无心的,我要赶快去找人帮我朋友。”

    老人一听蛐蛐称呼自己为老先生,仿佛忽然间回过神来,遂用慈祥的笑容掩住了先前惊疑,笑着说道:“不碍事,这位就是你的朋友?老夫略通医术,不知可否能够帮这位姑娘看看。”

    “好啊,好啊!”蛐蛐惊喜万分。

    老人点点头,移步上前开始为殳言把脉……

    “她说她流了好多血。”蛐蛐说道,希望能够帮助老人判断病情。

    只见老人淡淡一笑,道:“她无大碍,休息一下便会好的。”

    “真的!”蛐蛐很高兴听到殳言没事,但是一想到殳言方才疼得大哭,便又说道:“可是她……很疼啊?”

    老人看着蛐蛐,摇了摇头笑道:“不打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1 05:39

看见蛐蛐仍是一脸难以相信的样子,老人接着说道:“天色已晚,不如二位先到我府上休息,那位姑娘似乎比较累了。”

    蛐蛐这才发觉,殳言已经在自己背上睡着了。由始至终,蛐蛐都是一个没有半点防人之心的人,听到那面容慈祥的老人这样说,又想到他能为殳言看病,便开心地点头答应了老人的邀请。

    老人似乎也十分高兴,进入轿中,一众人向老人的府邸走去。唯独那个小福伫立在原地。

    “小福,引路!”轿中传来老人严厉的声音,冷冽至极,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小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慌手慌脚地上前从蛐蛐手中接过灯笼,走在了众人之前,只是那小厮,始终不敢靠蛐蛐他们太近,一直哆哆嗦嗦的小跑着,恨不得赶快回到府中的样子。

    “长生园?”蛐蛐照着那黑底绿字镶金的门匾念道,因为这仿佛就是那老人的府邸,他们今晚的目的地。

    “请进。”老人从轿中走出来,招呼蛐蛐他们随他进去。

    蛐蛐微笑着点头,跟在老人身后踏入了那长生园中,回头,却不见了小福,就连那四个带刀侍卫也不知所踪。

    蛐蛐正感纳闷,忽觉一阵奇香扑鼻而来,浓烈却又是极为清淡。环顾四周,只见光亮的青石道两旁栽种着望不到遥远尽头的桃花林,粉色的海洋在月夜的蓝风中暗暗地涌动着,妖娆的红香在银色的月光下竞相绽放,夜风撩过枝头,枝叶沙沙作响,翩翩落英在半空中舒舒转转,纷纷盈盈,然后静静地躺落在泥土中、青石道上,默默地折射着淡粉色的清冷月光——这园中桃花虽多,月光下已能感受到满目的红色,白天必是一番壮观的景象……

    但在蛐蛐眼中,每一朵都是那样的寂寞难耐,似有长夜诉不尽的衷肠……

    青石道比直通向一间灯火通明的堂屋,那堂屋屋顶的正中横梁上,并排垂着八盏雕花大灯,远远便能看得分明。

    一迈进堂屋,便不知从哪迎上来两个环髻童子,满面童稚的天真笑容,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帮那老人脱去了披在肩上黑色外袍,露出了里面鱼白色的布衣长衫,随后二人一起捧着外袍退入了后堂,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堂传来,行至蛐蛐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鹅黄劲装的年轻女人,眉间透着一股刚毅,荡漾着笑意的眼中却流露出说不出的妩媚,只见她走到老人面前,抱拳低头道了一声:“师傅。”

    老人点点头,转向蛐蛐,对那女子说道:“这是我们的贵客,好生招待。”又对蛐蛐道:“这是我的弟子。”

    女人向蛐蛐微微一笑道:“在下曲峥嵘。”

    “啊……姐姐好,我叫蛐蛐。”蛐蛐亦连忙笑着点头回礼道。

    也不知是那声姐姐唤得好,还是蛐蛐这名字着实趣怪,那女子竟噗哧一声,爽朗的笑了起来。老人见状也不禁摇头笑了……蛐蛐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二人为何而笑,却也只好跟着陪笑了。

    “好了,峥嵘。”老人止住了笑,低头在曲峥嵘耳边说了些什么,曲峥嵘眼波一转,不禁掩住了红唇,连连点头。

    “蛐蛐,把这姑娘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曲峥嵘走到蛐蛐面前笑着说道。

    蛐蛐面露犹疑,一旦让他离开殳言,他便多了一分警惕。

    老人看出了蛐蛐的顾虑,道:“请相信我和我的弟子,你也希望你的朋友尽快康复吧。”这句话出口,言辞虽是极其温和,却也有种莫名的压力。

    蛐蛐想了想道:“那……这位姐姐去哪,我送我朋友过去。”

    老人点了点头,对曲峥嵘说到:“带这姑娘去无垠的房间,让蛐蛐住在鸣宇的房间。”

    “是,师傅。”曲峥嵘点头答道,抬手对蛐蛐说道:“这边请,蛐蛐小兄弟。”

    “谢谢!”蛐蛐跟上了曲峥嵘,不忘回过头来向老人道谢。

    老人笑着微微点头,待蛐蛐一转过身,满面微笑立刻被愁云遮盖,心中疑惑浮现在眉头:“蛐蛐……他到底是谁?莫非……”

    蛐蛐背着殳言跟在那黄衣女子曲峥嵘身后,穿过后堂,经过回廊,来到一个八角院落中。这个院落的八个方位分别有八间房,曲峥嵘走到其中一间门前,轻轻推开了房门,对蛐蛐说道:“这是我师妹无垠的房间,姑娘今晚就在这歇息,由我来照顾。”

    蛐蛐探头向房中望去,黑洞洞,什么都看不到,于是说道:“我送她进去。”

    曲峥嵘笑了笑,点了点头道“请”,遂跟在蛐蛐身后,进入了房间,同时点燃了桌上的青灯。

    借着幽幽灯光,蛐蛐发现这房中除了一张木床、一张圆桌、一面铜镜、一把靠椅就什么都没有了,简直比他和殳言住的山洞都还要简单。

    “把她放到床上吧。”曲峥嵘对蛐蛐说道。

    蛐蛐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将殳言放置在床上,又多看了两眼,再看看了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曲峥嵘,轻声细语地问道:“我可以留在这吗?”

    曲峥嵘仍是笑着,不过果断地摇了摇头道:“你的房间在东面那间房,房门上写有一个“雷”字,是我四师兄的房间。我就不送你过去了,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1 05:39

蛐蛐见自己的要求被微笑着拒绝了,一脸尴尬,只好倒退着出了房间,一边关门,一边对曲峥嵘说道:“我朋友拜托你了,谢谢……有什么事情尽管喊我。”

    曲峥嵘真是打从心眼里觉着蛐蛐有趣,点头应承了蛐蛐,同时笑着做了个手势,示意蛐蛐快些将门合上。

    蛐蛐从外面关上了无垠的房门,只见门上写着一个“地”字,字迹娟秀。

    “雷?”蛐蛐心中默念着,一边顺着一圈房门找去。

    “我四师兄,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还未走两步路,身后便传来了曲峥嵘的声音。

    蛐蛐回过头去,看见曲峥嵘将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她用手指了指斜对角的一间房门,“就是那间。”很快又关上了房门。

    现在,换成蛐蛐觉得曲峥嵘有趣了。他走到曲峥嵘所指的“雷”字房前,推开那间房门,正抬脚准备迈进去,才发现这房中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房中堆放了各种杂乱的东西,已将整个房间塞满,和刚刚那间房有着天壤之别。想起曲峥嵘说不能动房中的东西,蛐蛐索性关上了房门,准备露天过一宿,反正,他也习惯了幕天席地。

    青灯映照着曲峥嵘那明亮的笑脸,她轻轻拍了拍殳言的肩膀,道:“姑娘,别再装睡了,还疼吗?”

    话音落下,殳言睁开了明眸,“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我方才在堂屋中笑那么大声,你应该醒了。”

    殳言没有说话,的确,她是那时候醒的,醒了之后,便感觉舒服了许多。

    “你……能治好我的病?”殳言怀疑地问道。

    “哈哈,是的。”曲峥嵘又笑了起来,“我还应该恭喜你呢。”

    恭喜我……?

    清晨的八角院落蒙上了一层缥缈的普兰,蛐蛐靠在殳言休息的“地”字房门口,安安静静地睡着。

    在这宁静的普兰黎明中,一个白影缓缓飘来。一双秀气的白色绢靴在蛐蛐身旁停下了脚步,漆黑的眸子慢慢游移,似乎在打量他,可是睡梦中的蛐蛐并不配合,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中,那白影也没放弃,从蛐蛐身后走到身前,伏下身,伸长了脖颈,仿佛誓要看清蛐蛐的长相。

    “师妹。”曲峥嵘从房中走了出来,却惊见蛐蛐睡在门口,不由得笑了出来。

    那白影直起了腰身,漆黑的眼眸毫不避让的注视着曲峥嵘,冷冷地问道:“你认识他?”

    “是的,”曲峥嵘止住了笑声,她似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开不得玩笑的,“他们是师傅的贵客,你就先去我房中歇息吧。”

    白影没有多问,干干脆脆地转身向曲峥嵘的房间走去,曲峥嵘的房间就在“地”字房的旁边,门上书有一个“山”字。

    “啊~”殳言面向着从窗外注入房中的阳光,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曲峥嵘在一旁笑着。

    “谢谢你,曲姐姐。”殳言感谢曲峥嵘陪了自己一个晚上,又是端水,又是送药。

    “不用谢,你现在不用死了,心情也好了,人也精神了。”曲峥嵘打趣地说道。

    殳言双颊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想起自己竟将这女儿家的事对蛐蛐说成了不治之症,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嘭嘭嘭!传来了敲门声。

    “殳言,姐姐,你们醒了吗?”是蛐蛐。

    殳言听见是蛐蛐的声音,马上跑去打开了房门……

    明亮的阳光洒在少女身上,少女面带笑靥,还未来得及梳理的发丝在晨风中轻轻扬着,眼波莹莹,迷离着……一种温热的语言……

    她……好了?………

    “蛐蛐!”

    “殳言!”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眼中流露出的是兴奋和激动,竟差点拥抱在了一起,却又同时缩回了手,低着头,偷偷注意着对方,嘴角不约而同地挂上了甜甜的微笑。

    曲峥嵘看着这景象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对那不知所措的二人道:“她好了,你可以放心了?”

    蛐蛐笑着连连点头道:“谢谢姐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7-1 05:40

“你呢,不用死,可以开心的过日子了?”

    殳言刚想点头,却又泛起一阵红云。

    “对了,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蛐蛐看着曲峥嵘问道。

    “没事的,我已经全好了。”殳言迫不及待地抢在曲峥嵘前作了回答。

    蛐蛐也没有多问,放心地笑了起来。

    “这小子真好哄啊!”曲峥嵘暗暗在心中感叹。

    “咳咳!”

    冰冷纤细的声音从蛐蛐身后传来,殳言偏了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绢袍的少女站在那,墨色的长发用一方白色绢帕随意的束起,漆黑的眸子就如同黑曜石般,深深地吸引着人的目光,她……就如一个瓷娃娃,波澜不惊,默默地站在时间之外。

    “师妹!”曲峥嵘赶紧打招呼,“我来介绍,这位是殳姑娘,这位小兄弟叫蛐蛐。”

    “你好。”殳言礼貌地笑道,那少女却没有回应。

    “你好。”蛐蛐亦转身,向那少女问好。

    少女一见到蛐蛐,顿时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蛐蛐,手竟微微抖了起来。

    曲峥嵘见状快步上前扶住了少女,笑着对蛐蛐和殳言说道:“这是我的师妹,曲无垠,就是这间房间的主人。”

    “昨晚真是谢谢了。”殳言道,却见那少女仍未将目光转离蛐蛐,心中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头,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蛐蛐的袖口。

    “你好。”蛐蛐又道了一声,更稍稍向前凑近了看着那少女。

    只见那叫做曲无垠的少女的僵硬表情终于开始渐渐化开,眼角闪着寒光,嘴唇微微颤抖,似就要脱口而出什么……

    “陌……”

    “无垠!”冷冽的语气掐断了无垠嘴边的字句,是那位老人,他不知何时来到了这八角院落。“峥嵘,你师妹累了,扶她回房休息。”

    “是,师傅。”曲峥嵘遵照师命搀扶着无垠走进了“地”字房,无垠凄然回头望了蛐蛐一眼,却和老人严厉的目光对上,不得已扭转过头,关上了“地”字房的房门。

    莫非这老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殳言心中疑惑着……这似乎还和蛐蛐有关,那个叫无垠的少女明显认识蛐蛐的样子,如果不是,便是把蛐蛐当成了别人,是谁呢,陌……是人的名字吗,如果是,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无垠一步一缓地走到桌边,僵直地坐了下来,房中很静,师傅的话却在耳边萦绕——

    “你不要再见他了。”

    “对……不是……他不是……”无垠自语着,表情再一次冰封了起来。

    “姑娘今日气色好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老人笑着问道。

    “姓殳,名言。”

    老人眉头微微一簇,低语道:“殳文和你是什么关系。”

    ……

    “正是家父。”殳言惊讶老人这样问,但也理直气壮的答道,“莫非您认识家父。”

    “想不到,你就是殳大人的女儿,殳大人也曾是师傅学生,如今他出了事,我们也很难过。”曲峥嵘代那老人答道。

    学生?殳言记得爹曾经和自己提起过,那个人是……

    “您是国师?”

    老人点点头,道:“可惜我与他缘薄,在他执念最深之时未能及时替他化解,更……”

    老人看着殳言的眼神有了变化,没有说下去,转而问道:“这两年,你是如何过来的。”

    殳言低下头去,没有回答。蛐蛐感到她的指尖深深陷入了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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