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27

陆劲温和地看了她一会儿,朝她笑了笑说:
  “容丽,我以前有个笔友曾经对我说,他不懂‘相对论’是什么,但是他很喜欢‘相对’这个词,”他发现容丽正充满兴趣地看着他,“他说,世界上的任何事其实都是相对的。他特别提到了‘破绽’这个词,他说,破绽也有相对性,对小儿科的罪犯来说,那也许是他的疏漏,而对聪明的罪犯来说,这可能是一个新的计谋。”
  容丽眼神迷离地望着他。
  “你的朋友说得很有道理。”隔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跟这个朋友通了好多年的信,我女朋友刚背叛我时,他曾经写信提醒过我,他那时候说过的一句话,我至今记得。他说,贱人的贱,旁边有个贝字,你要看好你的钱包。可惜,我没看好。我那时候,太想挽回她的心,我什么都愿意给她……”他望着她,“也许你不信,容丽,我一直觉得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之一,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他。”
  容丽温暖的大手朝他伸了过来,她摸了摸他的脸,不知为何,他没躲开。
  “陆劲,知道我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喜欢你吗?”她眼神温柔,充满了慈爱,像晚年的宋庆龄,“因为你懂得感情,在我认识的人中,这样的人不多。”
  她的手指拂过他胸前的纽扣。
  “好好爱你的女朋友吧,我说妒忌她,其实是骗人的。我纯粹是恶作剧,想看看被人深爱的女人气愤的模样……其实,我没有喜欢你到那种程度,我对你只是喜欢,像喜欢一个可爱的弟弟那样的喜欢,像喜欢一个朋友那样的喜欢,当然,我也幻想过跟你有点什么,但那是我的惯性思维,我对每个长相不错的男人都会有这样的幻想,我控制不住,我脑子里好像有个小电影机器……我小时候戴一副眼镜,一年四季都穿一件蓝罩衫,18岁的时候,就有人叫我阿姨了。”她微微笑着,声音却异常凄凉。“也许……幻想能令我能感觉离幸福近一些。”隔了好久,她才说。
  
  
  宋正义是在午休的时候接到那个电话的,当时他正在打盹,那个电话把他从梦中惊醒,他翻开电话,发现是个陌生的手机。
  “喂,哪里?”他懒洋洋地接了电话。
  “是宋正义吗?”一个女人冷冰冰的声音从电话里冒了出来。
  这声音很陌生,他猜想是他的某个病人或病人家属,但听口气又不像。
   “对,我是。”他揉了揉眼睛,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金小慧的朋友。”那个女人说。
  金小慧?!这三个字差点电话从他的手里掉下来。
  “你说什么?你说你是谁?”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很奇怪,虽然他并不喜欢金小慧,更谈不上爱她,但自从她死后,他却经常梦见她,在梦里,她总是那副受气包的模样,刚刚被他打过,正蹲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一只手还颤颤巍巍地挡在胸前,好像是怕他再给她当胸一拳。说实在的,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最令他心动。
  “我是金小慧的朋友。”那女人的口齿很清晰。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一紧。
  “找我有事吗?”他问道。
  “我才知道小慧已经死了。”那女人叹了口气。
  他没吭声。
  “小慧在临死前,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她停了一下,“她说起了你。”
  他心里一惊,随即冷冰冰地答道:
  “这不奇怪,我们曾经交往过。”
  “她去验过伤了,给我寄来了两张照片,她说,那是你打的。”
  他握住电话,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
  “她还说,你曾经威胁要杀了她……”那女人的声音慢慢由低转高,“她还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不想在电话里说。我只想告诉你,看了那些照片,我觉得你是个畜生!我为小慧感到难过!我会把她的信和照片交给警方,同时也会发到你所在的医院!姓宋的!不把你搞得身败名裂!我就不姓张!”说到最后一句时,那女人的声音陡然变得非常高昂凄厉起来,宋正义听得心惊肉跳,他真担心这女人的利爪会从电话里伸出来,抓破他的脸。
  “你姓张?”他在慌乱中听到了她的姓氏。
  那个女人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声音越来越响。
  “畜生!是你杀了小慧对不对?!你这猪狗不如的王八蛋!除了会打女人,你还会干什么?!你是你妈生的吗?你妈从小是不是喂你厕所的尿才把你养大的?你妈是不是也让你打死了?你个臭王八蛋!我告诉你,姓宋的!……”
  他从办公桌前猛地跳起来,打断了对方歇斯底里的叫骂,低声吼道:“闭嘴!臭三八!”
  那个女人顿时闭上了嘴。
  “我不知道你今天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跟金小慧是交往过,但我连跟小手指都没动过她!”现在,他的脑子很清醒,金小慧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你这狗娘养的!”那女人骂道。
  他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来你是不相信有这封信。”
  “哼!”他冷笑一声,现在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不错,小慧已经死了,这是个千真万确的事实。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是,他没有挂电话。
  “如果你想看到那封信,后天晚上8点。安庆路同北巷。”那女人声音低沉地说。
  他想争辩几句,想告诉对方,他是不会去的,但是,对方的电话已经挂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27

"你说什么?她竟然药倒李亚安,然后拍下了她跟李亚安两人发生关系的录像,然后这么多年来,一直以此相要挟?”岳程觉得这条新消息简直骇人听闻,可以上小报的头条了。但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李亚安会乖乖付那800元的鲍鱼钱了。是啊,如果不想让自己深爱的妻子看见自己过去的丑态,他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身体的就是金钱的。相比之下,李亚安看来更愿意付出金钱。
  “她认为这是一种爱的表示。”陆劲在嘴里慢慢嚼着一块口香糖,似笑非笑地说,“我相信,她的确是因为太喜欢他才会出此下策。”
  “这哪是下策,这简直就是上上策!你不是说,在那之后,李亚安还真的跟她发生过关系吗?妈的,那她不等于成功了吗?”岳程真没想到,像李亚安这么自尊自大的人,背地里居然会窝囊到这种地步,连他一个旁人都为此感到脸红。
  陆劲回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过,我现在可以肯定,李亚安绝对不是一号歹徒。因为我相信,我们的歹徒先生是不会容许自己被要挟这么多年的。如果李亚安是歹徒,那他的被害人名单上应该有容丽的名字。”岳程说完这句话,感觉有种报仇了的快感。
  “岳程,你好嫩哦。”陆劲道。
  “妈的,你说什么?!”岳程有点明白为什么在监狱里,陆劲会遭到那样的暴行了,这多半跟他那张不老实的臭嘴有关,有时候,他的确很欠揍。
  陆劲笑道:
  “你不要以为,李亚安接受容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觉得是恰恰相反。因为容丽一定会全方位地伺候他,最大程度地满足他各方面的需求,所以,那对李亚安来说,应该是一种享受,而且还是免费的,这有什么不好?他们现在仍有关系,要挟是一方面,容丽真的给了李亚安实实在在的享受,那才是最重要的。很多男人是可以身心分开的。而且,这种身心分开,大部分时候都很快乐。懂吗?”看到他在眨眼睛,陆劲想了想道,“就好比,贾宝玉最爱林黛玉,但是在生活上,生理上,袭人才最令他开心。”
  妈的,从容丽居然说到了《红楼梦》,真的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陆劲的说教让他联想到了,陆劲站在黑板前上课的模样,他懒得搭理,冷冷问道:
  “他们现在仍有关系?”
  “应该是的。”
  “强。”岳程竖起大拇指。
  “不过,应该也只是偶尔为之。”
  “花瓶的事也是她自己弄的?她知不知道报假案也是犯法的?”
  “她是跟我说的,应该算不上报假案。”陆劲提醒道。
  “录音带也没给你?”
  陆劲“嗯”了一声。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到了更年期?”岳程想到了自己的小姨,比母亲小10岁的阿姨,近几年处于更年期的她,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向人诉苦,自己说的话也是前说后忘记,容丽即便不是一号歹徒,也肯定是个进入了更年期的女人。
  “她很聪明的,别小看她。”
  岳程冷哼了一声。
  “对,她是很聪明,而且胆子很大,像她这样的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一回头,看见陆劲拿出了几张复印纸,“那是什么?”
  “那四个嫌疑人的档案。”
  “你还没看吗?”他反问。
  “笑话!你5分钟前才刚给我!我怎么可能看过?其实你早拿到手了,就是藏着。”陆劲嘲讽道,“岳程,你去看仓库一定万无一失。”
  “少废话,你看你的。”
  陆劲低头看了起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28

这几个人的档案资料,岳程早就看过了。内容如下:
  
  1. 舒云亮:1960年出生,现年48岁。户籍地址:C区海防路35弄7号。
  父亲舒友良,钢厂工人,母亲苏萍饮食店服务员,两人分别于1994年和1999年去世。1980年,从警校毕业,同年至F县公安局任普通警员,从事刑警工作。1998年,调入E区交警队任普通警员,1990年,生人E区交警大队副队长,1995年,调入B区警署任刑警队队长,1997年,任B区警署副署长,2007年,调入C区警署任署长至今。婚姻状况:1988年,舒云亮与顾雪洁结婚。2000年顾雪洁被查出患有肝癌,2007年,顾雪洁因病死亡。目前单身。
  2. 容丽:1962年出生,现年46岁。户籍地址:D区公平路30弄61号102室
  父亲容克东,粮油店职工,母亲王芹废品回收站职工。1974年,容克东在与其妻争斗中,脑溢血身亡,同年年末,王芹得鼻咽癌去世。容丽自此被叔叔收养。1977年,初中毕业后,到卫校学习,1980年毕业后,在S市第五人民医院实习,1981年转正。1990年辞职,经历不详。1997年1月进入S市D区社区医院当护士,1997年8月离职,1999年年初,进入S市爱康医院,2002年起任外科住院部护士长至今。婚姻状况:1997年8月跟赵天文结婚,1998年12月赵天文自杀,容丽至今未婚。
  3. 李亚安: 1968年出生,现年40岁。户籍地址:D区王家桥路342弄12号302室
  父亲李华小学数学教师,母亲袁海珍小学会计,1972年6月,李华患肺癌去世,同年12月,袁海珍与同事庄克勤结婚。1981年进入B区第四中学初中部,1983年进入B区第六中学高中部,1986年中学毕业,考入S市第一医科大学,1991年大学毕业,进入S市B区中心医院精神科,1995年升为副主任医师,1997年,在B区社区医院挂专家门诊,2001年进入唐山县精神病院任副主任医师,2001年4月参与S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建立,目前为唐山县精神病院副院长兼S市精神卫生中心心理咨询部主任。婚姻状况:2007年8月与郑小优结婚。
  4. 宋正义:1968年出生,现在40岁。户籍地址:C区羊川路100弄6号304室。
  父亲宋秉义医生,母亲刘丹商店工作人员。1985年,宋秉义与刘丹因感情破裂而离婚,宋正义被判给母亲抚养。同年5月,宋秉义同事郑丽花结婚,1987 年,刘丹与商人屠刚结婚。1981年进入S市H中学就读,1986年中学毕业考入第二医科大学,1991年毕业进入S市第一人民医院外科,1996年升为副主任医师,1999年调入S市爱康医院外科,现为该医院外科主任医师。婚姻状况:未婚。
  
  
  “看好了?”见陆劲从那堆资料里抬起了头,岳程问道,“什么感觉?”
  “如果一号歹徒授意曾红军给钟平的儿子取了钟明辉这个名字,那么曾红军的死也可能不是意外,也就是说,一号歹徒谋杀了曾红军,这点你同意吗?”
  “我同意。”岳程点头。
  “那么只要查一下,1996年谁有可能在曾红军身边就可以了。其实,单从时间上看,我觉得一个人最有可能。”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岳程道,“这段时间,只有这个人是空白,其他人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但并不能就此肯定是这个人杀了曾红军,因为保不准其他人请了假,我已经找人去调查过另外三人在那段时间有没有请假记录了,可能时间太久了,没查到。”
  “那也没办法了,只好拿着照片过去问了。”陆劲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B区的两个钟明辉你派人去调查了吗?”
  “今天一早就派人去了。我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我们的广告登了之后,歹徒先生会有什么反应。”
  “他会很高兴的。歹徒最喜欢钱了。”陆劲又拿起那四个人的档案看了起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28

舒云亮是在下午两点接到电话的。
  “喂!舒云亮!”一个女人粗声粗气地在电话那头叫他的名字,听声音有点耳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女人不是容丽。
  “是谁?”他定了定神,问道,最近对陌生的电话,他有点犯怵。
  “认识金小慧吗?”
  金小慧?他当然认识,那个身材不错的女人,可惜……
  “你是谁?”他冷冷地问道。
  “我是小慧的朋友。她死了。你应该知道吧。”
  “这……有所耳闻。”
  “她临死前给我写了封信,在信里面她提到了你……”
  “你说什么?”
  “真想不到,你一个堂堂的警察局长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啧啧啧……”那个女人在电话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说什么?金小慧在临死前曾经给她写过封信?
  对了,好像听容丽说起过,金小慧这女人没别的爱好,就是爱写信,她在给陆劲当义工的时候,就曾经不断给他写信。
  可是,这女人在信里写到了我?她会说什么?听那女人的口气,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妈的,她会不会跟这女人提起那天的事?
  “这位小姐……”一想到这事,他就感觉额头出汗了,他禁不住掏出手绢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位小姐,你贵姓?”
  “我姓张。”她冷冷地回答。
  “小慧……”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恶狠狠地打断了他。
  “别废话!我手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如果你想要,就后天晚上8点,在安庆路同北巷见面。”
  “喂……”他还想再问点什么,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后天晚上9点,在同北巷见面。
  同北巷在哪儿?金小慧到底跟对方说了什么?
  他想喝水,没想到一不留神,就把茶杯打翻了,茶水迅速在他的办公桌前蔓延开……
  
  
  容丽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她竟然一点都不好奇。
  “喂,是容丽吗?”那个男人在电话那头问她。
  “嗯,是我。”她毫无热情地回答道。
  她猜应该不是病人或病人家属,听口气不像。
  “金小慧认识吗?”
  金小慧?容丽感觉自己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你是谁?”这三个字就像一个控制不住的喷嚏,自己冲了出来。
  “嗯……我是金小慧的朋友。”
  “我不知道她还有男性朋友。”她直言不讳地说。
  “我是她的同学,我是审计公司的,关于财务方面的事,她经常来请教我。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姓王。”这个男人温文尔雅。
  “姓王?……我没听说过。”她镇定地说。
  “没关系,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前两天收到她的一封信,今天我打电话给她的单位,本来想跟她说点信里的事的,但是她的同事说,她已经死了。我真没想到……”这个斯文的男人似乎觉得说出下面的话有点不好意思,“我突然发现,这封信,是她临死前写给我的,邮戳日期是3月9日,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信里的内容,就很有点意思了。”
  邮戳是3月9日。难道是她离开家时寄的信?
  “我奇怪,为什么你会打电话给我?王先生。”容丽轻轻拂过额前的头发,并朝身边走过的一个同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知道打电话给你很冒昧。如果,她的信里没提到你,我当然不会……”那个男人停顿了一下,低声道,“坦白说,我觉得她的死跟你有关,容小姐。”
  你干的!就是你!你这个赔钱货!肯定是你!从小到大,容丽就是听着这样的指控长大的,她自12岁那年父母双亡,住进叔叔家后,几乎每天都会听到这样的指控,无论什么事,不管是打碎碗还是把米饭掉在了桌上,婶婶都会把这些怪在她头上。在有过无数次挨打的经验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你被恶意攻击时,应该首先弄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真实意图,而不是为自己争辩。比如婶婶当年冤枉她摔碎碗,其实是在惩罚她花了他们家的钱。那么这个人指控她,又是为了什么呢?她决定先保持沉默,看看对方接下去会说什么。
  那个人没等到她的辩解,似乎也没觉得意外,过了一会儿,他说:
  “如果你对那封信感兴趣的话,后天晚上8点,到安庆路同北巷来……”
  容丽想开口,但又止住了。
  许久许久,两人都不说话。
  最后,她终于听到对方“喀嚓”一声挂了电话。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29

李亚安正在开车,他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妻子郑小优,一接电话,才发现陌生男人打来的,听声音年纪似乎不大。
  “是李亚安吗?”对方直呼其名,看来不太可能是他的病人。
  “对,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金小慧的朋友。”对方道。
  “金小慧?”他没能掩藏住自己的惊讶。
  “她是你的一个病人。”
  “是的。”他道,他猜不出对方想说什么。
  对方仿佛深吸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我今天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这与我何干?他差点脱口而出。
  “你有事吗?”他问道。
  “我前几天,接到她的一封信,看邮戳才知道,是她临死前寄给我的。在信里,她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我觉得这可能跟她被杀的案子有关。”那男人说话的口气冷冰冰的。
  我的事?他有些意外。
  “她说了些什么?”他问道。
  “这个我不方便在电话里说……看了她的信之后,我觉得她的死并不简单。而且,”对方似乎是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我觉得这事跟你有关。”
  李亚安笑了出来。他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敲诈。这辈子,他并不是第一次被敲诈。真有趣,敲诈者的口气都是如出一辙。
  “你想怎么样?”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如果你对我手里的东西感兴趣,后天晚上8点,安庆路同北巷见面。”
  果然是这样。
  他冷笑了一声道:“抱歉,得让你失望了,那天晚上我有约会。”
  说着,他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没过三秒钟,电话又响了,他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他正准备拿起电话狠狠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敲诈者,却发现这次来电话的是他的太太郑小优。
  “什么事?”他情绪还没稳定,有点烦躁。
  “我忘了跟你说,我今天下午跟医生约好要去复诊,你能开车送我去吗?”
  “下午几点?”
  “两点。”
  “没问题,你在家等我。”
  她没答话。
  “怎么不说话?”他问道。
  “亚安,你怎么啦?好像有点不高兴。”她的声音细声细气的。
  “对,有一点。”他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说,“我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你昨晚上说梦话了,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
  “不,我没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
  “我爱你,亚安。”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她说这句话,他都有种心碎的感觉。他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她站在楼下望着他的窗口,想进来又不敢进来,当时,他们刚刚分手,他本来是想把她从自己的记忆里连根拔除的,他本来以为,只要把她从自己家赶走,就一切都会过去,但是他没想到,一个月后,当她突然站在自己的窗下时,他竟然会迈不动步子。她不知道,当时他就在她身后,他一直看着她,不知该走上去把她拥入怀中,还是该别过身去,假装没看见她
  他一直站在她身后等着她自己无声无息地离开,他希望她能自动走开,但是她却忽然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了他。当时,她走到他跟前,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爱你,亚安。”说完,她一扭身走了,他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跟了十几米,才猛地一下从身后抱住了她。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他想,肯定是不对的,肯定是不对的,但是,他无法控制。
  那天晚上,他把她带回家,刚刚进屋,他就再次产生了要赶走她的念头,她也看出来了,但是她不说,只是双手紧紧抓住她的牛仔背包,在灯光下,她的指关节根根突起,闪着白光,她胆战心惊地望着他,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罪犯。
  “我不能留你。”他艰难地开口了,“理由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承认,是我把你带上来的,这是我的错。但是,你明白,我不能留你。”他看着她,很高兴,自己把话说得干脆而清楚,但也许是说这番话时,他太专注于说话的内容了,竟然忘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亚安……”她叫他。
  “走。”他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语气更干脆了,他几乎要为自己喝彩。
  “亚安,我,我没想到……”她吞吞吐吐的模样楚楚可怜,也非常美丽,但他丝毫也没有心软。
  “别说了,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明白吗?”他厌烦地扫了她一眼。
  “亚安……”她注视着他,张了张嘴,但没说下去。
  “你还不走?想要我再推你出去吗?”上次他就是这么干的,他觉得再干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亚安,不是的……”她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惊讶,和感动。
  他意识到她是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
  她望着他,又叫了一声:
  “亚安……”
  他忽然就火了,暴躁地把外套扔在地上,吼道:“你快说!说完就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懂吗?!”
  她盯着他,隔了半秒钟才说:
  “亚安,你哭了。”
  他伸手摸了下脸,真的,自己在掉眼泪,而且好像已经掉了好一会儿了,衬衫领子都被打湿了。他很想告诉她,他并不是因为难过才流泪的,他心里没任何感觉,什么都没有!但是就象注意到了伤口,才会感觉痛一样,发现自己在流眼泪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真的哭了起来,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你…… 你,假如你还有点自尊的话,假如你神经还正常的话,你就该明白!你……”他指着门,想叫她滚,但他没说出口,他的嘴好像被粘住了,动弹不得,他只是愣愣地望着她,她可真美,她可真美,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依偎在他怀里,用热乎乎的手掌抚摸过他的胸口,他真想再让她这么做一次,他还希望她能用软绵绵的嘴唇吻他的睫毛,让他像老鼠一样钻进她的裙子……她不知道,在她离开的那段日子里,他的鼻子总是情不自禁地在空气里追寻着她的气息,他渴望闻到她的味道,而现在,她离他那么近,她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却不敢靠近……
  他视线模糊地望着她,终于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艰难地朝她挥了两下手,他想她应该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但她没有走。她走过来抱住了他的头。
   “亚安,我爱你。”她把脸贴在他的头发上,轻声说,“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现在他每次听到她这句表白,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这如同走入龙卷风的中心地带,你知道这是不对的,你知道你会死,但是你想飞,只想飞……
  他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小优,”他对着电话里的她温柔地说,“我回去之前先睡会儿,昨晚你太累了。”
  “不累。我喜欢。”她道,随后便挂了电话。
  昨晚她写小说写到半夜,她一直想把他们俩的故事写成小说。
  “我不想发表,就想写下来。”她一直这么说。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29

第二天,简东平给元元打电话。
  “元元,他们的反应很不一样哪。”他道。
  “我知道,每个人都不一样,我现在好想知道谁会来赴约。”元元一边喝饮料,一边兴致勃勃地答道。
  “我也很担心,但我担心一点。”简东平的口气听上去真的有些担忧。
  “你担心什么?”
  “他们四个如果同时出现怎么办?你跟他们约的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这点我早想到了。”元元冷静地说,“我觉得应该不会的,因为杀金小慧的只有一个。按理说,只有凶手才会对我手里的东西真正感兴趣。我说得很明确,是金小慧临死前写的信。”
  简东平好像想了一想,才说:
  “元元,我打个比方,就拿宋正义来说,假如他只是打过金小慧,但没有杀人,但他却很想把金小慧指控他暴行的那封信要回来,这样的话,他就很有可能会出现。”
  元元可不这样认为。
  “James,如果他只是打了金小慧,而没有杀人的话,他是不会来的,因为金小慧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没必要自己撞上来不打自招。他心里应该很明白,不管我在电话里怎么威胁要败坏他的名誉,仅凭一封信想要把他怎么样是不太可能的,因为金小慧死了,死无对证,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他可以告我诽谤。但如果他杀了人,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警察会认真对待每一条线索,所以,如果他是凶手,他一定想要收回那封信。”
  简东平笑了笑。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会有两个人同时出现。每个人在乎的东西不一样,即便没有杀人,也可能会有别的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丑事……”
  被简东平说的,元元也没把握了。
  “那可怎么办,James?如果真的有两个人同时出现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虽然我们不知道两人中谁是一号歹徒,但是至少知道这两个人都对金小慧做过些什么,或者……,”简东平沉思了片刻,“我们到时候看情况,如果不是同时来的,我们就个个击破,如果真的同时到,我们就干脆躲起来,看这两人碰到会是一番什么情景。哈哈,元元,你说他们会不会狗咬狗?其中一个要杀另一个灭口?”简东平的兴致不知不觉高了起来,“元元,我现在忽然不担心了,我反倒期待有两个同时出现了,到时候,我们准备个摄像机,把他们干了些什么都录下来,再交给警方,也许我还可以截图,等案子破了,搞个内幕追踪。”
  啊,偷拍!一想到这两个字,元元就觉得激动无比。。
  “嗨,James,你说得对,他们一定会狗咬狗,我们就当看白戏好了。对了,你的摄影技术怎么样?”她压抑住兴奋问道。
  “放心吧,我的摄影技术一流。而且我这里设备很齐全,到时候,你就什么都不用带了。”简东平欢快地说。
  “James,我真的好想看他们打架。”元元笑着说。
  “哈,元元,我还不是一样?”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30

曾红军的妹妹曾红梅大约四十岁左右,是个身材瘦小,面容和善的女人,目前她在鹿角镇镇政府当办事人员。岳程给她看了四张照片,但她的目光始终集中在其中一张上,最后,她很肯定地对岳程说:
  “我只认识这个人。”
  “你确定吗?要不要再仔细看一遍?”虽然跟陆劲一样,岳程对曾红梅所指的人也是疑心最重,但他始终觉得,以这个人一个人的力量,要操纵所有的凶案恐怕有点勉强。
  曾红梅似乎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疑问,她很自尊地扫了他一眼,说:
  “就是这个人!我不会认错的,我们相处好几年了,还常一起吃饭呢。”
  岳程收起了照片。
  “曾女士,跟我们谈谈你哥哥的婚姻状况好吗?我们查了他的档案,发现他好像是1983年结的婚,1987年离了,是不是这样?”
  曾红梅点头道:“我哥是个慢性子,我嫂子是个急性子,大冬天,一个要盖毯子,另一个要盖杯子,两人合不来。”
  “可是,我知道你哥哥在1990年还结过一次婚,怎么没有结婚登记?”岳程边问,边看了陆劲一眼,后者正抱着双臂,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曾红梅。
  “那是王美霞的主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也劝过她好多次了,但她老跟我哥说,以后再办,以后再办,结果一拖就是6年,等我哥死了手续也没办。”曾红梅好像很为之遗憾。
  王美霞就是曾红军在1990年迎娶的新娘。
  “说说王美霞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岳程道。
  曾红梅的眼睛灵活起来。
  “她人很好,很能干,干家务是一把好手,烧菜也不错,人也大方,要是弄点什么好吃的,总不忘给我们送点来,我们那时候就住在我哥家附近。我孩子现在还在惦记舅妈包的馄饨呢。我哥要是有了磕磕碰碰的,她包扎起伤口来,那叫一个专业呀。”曾红梅谈起曾红军的这位新娘来,语气中充满了欣赏和赞许。
  “她脾气怎么样?”岳程问。
  “脾气有时候也有点暴,但是,人哪能没点脾气呢?再说,我哥这慢性子,有时候我看也着急。打个比方,我哥那会儿手头在办个案子,是个抢劫杀人案,被杀的好像是个古董商吧,我们镇上还是第一次出这样的大事,所以他们领导也很重视,还去看过现场呢,可我哥查了一年没出结果就给搁那儿了,搞得那个家属每年都来看我哥,这事我嫂子不知骂了我哥多少回了,她说我哥是玩忽职守,不务正业,我觉得她骂得也没错,骂他还不是为他好?”
  “你哥去世后,是不是王美霞继承了你哥的遗产?”岳程继续问。
  曾红梅摇了摇头。
  “我哥去世后,按理说,我哥的财产她是有份的,但她一分都没拿,参加完我哥的追悼会就走了,临走时,她对我说,你哥平时最疼妹妹,作为你哥的妻子,我也应该这么做。她把我哥的房子和存款都留给了我,当然我哥也不富裕,财产不多,但她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许你哥的财产真的太少了,王美霞看不上,岳程想。
  “他们有没有拍过结婚照?”
  “拍过一两张,我看见过,但后来都被她带走了,她说要留个纪念,我也不好说什么。”曾红梅道。
  “那么……在王美霞跟给你哥的这些年,有没有她的亲戚朋友来看过她?”陆劲插嘴问道。
  曾红梅想了好久才说:“只来过一个亲戚,说是她的表弟还是表哥的,我记不清了,都好多年前的事了。”
  “你见过这位亲戚吗?”岳程马上问。
  “我没见过,我就是听我哥说,嫂子家来了位亲戚,她把他带到旅馆去了,大概我哥见过。”
  “这个亲戚来过几次?”
  “大概有两三次吧。我是没见过,但他第一次来时,我听我哥说,嫂子的这位亲戚好像心情不好,大概是失恋了,跑来向嫂子诉苦来了。后来嫂子把他安排在旅馆里,又陪他到黄山玩了两天才回去。我就知道这些。”曾红梅怯生生地看看岳程,又看看看陆劲。
  岳程跟陆劲对视了一眼,问道:
  “能谈谈你哥哥的那次意外吗?”
  曾红梅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就知道,那天我哥跟朋友见面,多喝了几杯,回家就昏头昏脑去洗澡,结果一不留神摔了一跤,把头磕在浴缸上了,他就这么死了。”
  “当时是谁通知你的?”
  “是我嫂子,她说她在外面听到声音赶紧冲进浴室,我哥已经倒在浴缸里了。唉。”曾红梅又重重叹了口气。
  “你哥去世前,你哥嫂关系怎么样?”陆劲语气温和地问道。
  “挺好的,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哥人老实,性子慢,大部分事都听我嫂子的。这家里只要有一个人拿主意,另一个听话,就没什么可吵的了。”曾红梅说。
  “难道,你哥嫂从来没吵过架?这不太可能吧?”
  “这当然不可能。他们也是普通人,当然也吵过。”
  “还记得是为什么吵吗?”陆劲进一步问道。
  “其实为来为去,就是为了点钱。我哥花钱很省,不是我说自己哥哥的坏话,他有时候挺抠门的,但我嫂子人很大方,所以他们吵架多半都是为了钱。比方说,我嫂子的亲戚来了,我哥就不太满意,因为我嫂子花钱请她亲戚吃饭,还给付了旅馆费,临走时,还买了特产让他带上。”
  “除此以外,他们还为别的吵过架吗?”陆劲问道。
  曾红梅低头足足想了五分钟,才抬起头,答道: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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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猜一猜,谁会来赴约
  
  下午三点,岳程和陆劲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在鹿角镇的调查任何,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接下来,就是带曾红梅回S市指认对方了,如果能够最终确认,那么“一号歹徒” 案就终于有了一个重要的嫌疑人,这是该案的一个重大突破,岳程一想到这里,就暗自兴奋,禁不住加快了车速。
  “曾女士,谢谢你的配合。”岳程对坐在后座东张西望的曾红梅说。
  “呵,没什么,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S市哪,只知道它是中国最大的城市。”曾红梅兴致勃勃地说,一边从布包里拿出一袋茶叶蛋来,递给车前座的陆劲,“我离家前煮的,都是自己家的鸡养的蛋,尝一个吧。”
  “哈,谢谢。好香的茶叶蛋。”陆劲很开心地接过一个,剥起蛋壳来,“我妈以前也养过鸡,那可都是最有营养的散养鸡蛋,你要不要来一个?”他问岳程。
  你个馋鬼!岳程横了他一眼。
  “你这位警察同志真识货。”这句话好像说到了曾红梅的心坎上,她乐滋滋地说,“我们家现在养了30多只母鸡,都由我婆婆看着,每天都下蛋,我们卖掉一点,自己再吃一点。外面的鸡蛋我们从来不买。”
  “你们镇政府收入应该还不错吧?”陆劲跟她拉起了家常。
  “不多,跟城里人不能比,但总比种地好。”曾红梅吧唧吧唧吃着香喷喷的茶叶蛋,那股香味飘进岳程的鼻翼,勾起了他的食欲,我是不是也该为晚上的行动补充点能量,他正犹豫着,他听见曾红梅好奇地在问陆劲。
  “对了,你们找我去S市,到底是干吗?”
  在临行前,岳程只跟曾红梅说,请她去S市协助调查一个案子,认一个人,但没告诉她,具体是什么案子,到底是认谁,他只是反复强调警方会负担她到S市的费用。曾红梅还没去过S市,听说警方可以管吃住,马上就同意了,但因为她答得太爽快,岳程反而有些担心起来,她该不会是为了去S市观光才同意去的吧。
  “已经跟你说了,是让你协助办个大案子,认一个人。”陆劲道。
  “去认谁啊?”
  “呵,不就是你嫂子王美霞吗?”陆劲看了岳程一眼,对曾红梅说。
  “她?”曾红梅无限感慨地说,“这都多少年不见了,她也该结婚了吧?”
  “不,她还是一个人。”陆劲道,随后又问:“我还想问你个问题,你哥去世前,你嫂子的亲戚有没有来过?”
  曾红梅咬了一口茶叶蛋,想了会儿说:“来过,就在我哥倒大霉之前两个月。嗨,你们昨天不是问我,他们有没有吵架吗?其实,每回我嫂子的亲戚来,我哥都要发脾气,这次我哥也不高兴,他说,我嫂子又拿钱去给那个亲戚买土特产了,还说他偷听到我嫂子跟她亲戚说,她想去S市,我当时就跟我哥说,那是我嫂子说的气话,他还不信,结果还是我对,我嫂子根本没回S市,还不是留在他身边了?他们感情不错。其实我哥挺迷我嫂子的。”
  陆劲把手搭在岳程肩上。
  “有意思吗?”他问。
  “有意思。”岳程重重点头。
  “你说会是谁?”
  “不清楚。没人见过他。”
  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地聊着,陆劲的手机响起了一阵“哔哔”的声音。岳程知道,那是来短消息了。
  陆劲打开手机,迅速看了一遍,便念道:“哈哈,广告已阅,你终于明白我要什么了,乖。将500万转入荷兰银行,账户为**********。多的我不要。少了也不行。为便于你操作,我给你的期限为两周。期限一过,后果自负。歹徒。”
  “这是什么呀?”曾红梅困惑地问道。
  “一个朋友开的玩笑。”陆劲随口答道。
  岳程回头看了一眼陆劲。
  “会不会是假的?”他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到他会这么要求,他知道把那些东西拍卖需要时间。500万,哈哈,其实歹徒也不算贪心。500万……”陆劲低头品味着这个数字。
  “还不算黑心?500万呢。我们家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一辈子都挣不到。这玩笑开得真大,啧啧。”曾红梅叹息道。
  “他不够黑心?”岳程觉得这话里有话,但现在有曾红梅在场,他不便深究,于是他问,“那你觉得他应该要价多少?”
  “我本来以为他会要价1000万。所以,他真的不算贪心……”不知为何,陆劲看着那个短信低声笑起来,每次看见陆劲这么笑,岳程总觉得好像看见一条鳄鱼正慢慢浮出水面,他由不得地心里发毛。
  “先找人查一下这个账户再说。”岳程低声说,他尽量不去看陆劲的脸。
  “哦哦,当然,当然。”陆劲心不在焉地答道,看得出来,他还沉浸在“一号歹徒不够贪心”的喜悦中。
晚上7点15分,元元在家门口接到了简东平的电话。
  “元元,我现在出发了,我没开车。”他道,听上去他正在急匆匆地赶路。
  “我也刚出门,家伙带了吗?”元元边走边问。
  “当然。我还带了个俄罗斯产的偷拍照相机,就是那种走在路上,随便怎么弄,都可以拍到影像的。”
  “哇,你的家当真全,改天要到你家来参观一下。”元元扬手叫了辆出租车,她边上车边问,“对了,体积不大吧,不然架在哪儿啊?”
  “放心,体积正合适,完全能起到现场拍摄的作用。”简东平笑道。
  “呵呵,太棒了。”元元击掌道,“如果只有一个人在那儿,我会跟他交涉的,你看我怎么激他,你就在旁边录像。我就不信,我不能让对方露出马脚。”
  “我会在旁边录像,兼作你的保镖。”
  “好,我们就在同北巷斜对面的书店底楼碰头。”
  “ok,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元元按断了电话,她朝窗外望去,街上的风景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晚上7点20分,岳程的车进入了S市的郊县。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陆劲懒洋洋地问道。
  “不知道,要看路堵不堵,如果不堵的话,大概1个小时就能到目的地。”岳程早就计算过时间了,他跟下属们已经计划妥当,决定不管多晚,今晚就带曾红梅去认人。其实时间越晚越好,根据他的经验,半夜抓人,疑犯的防范心最低。
  “她好像睡着了。”陆劲瞥了一眼后座,悄声说。
  “这一路是很辛苦,要不是晚上有任务,我也想回去睡会儿。”岳程坦言,接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啊,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陆劲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其实,我刚刚想到了一点。”
  “你想到了什么?”
  “那个1990年去世的钟明辉,他死的时候应该已经患病了吧,如果是这样,总得有人照顾吧。真巧啊,正好是1990年去世的,1990年结婚……”
  岳程微微一笑。
  “昨天跟她聊过之后,”他用下巴朝后一指曾红梅,“我就想到了这点,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估计今晚一回去就能有结果。”
  陆劲仿佛受了冒犯,横了他一眼,道:
  “昨天?岳程!你嘴巴可真紧啊!以后跟女朋友kiss,小心把她闷死!”
  岳程哈哈笑道:“这不劳您操心!”
  这时候,陆劲的手机响了。
  这回又是谁?难道又是容丽?
  岳程正在猜想,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简东平!你说什么?!”
  是简东平打来的?是不是元元又有什么事了?岳程的心也被吊到了嗓子眼,他禁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你是说,元元她,跟他们四个人都打过电话了??……就在今晚?……我,我在回来的路上,我在……”陆劲的声音发抖了,他胡乱地朝前方看了一眼,说, “我在郊县,马上要到市区了……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你在等什么!我又不知道会有这事!如果我知道我还去什么去,带也要把她带上……”陆劲看了下手腕上的表,“什么地方?几点?地点呢?……你让她不要去,等我来!……跆拳道又怎么样?!一脚能踢死人吗?!……不要让她乱来!求你了!……我尽快赶到……我尽快!”
  岳程觉得陆劲挂上电话时,好像快昏倒了。他已经大致听出了点眉目,他知道元元又玩火了,这回比上回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慎重起见,他还是得问问清楚。
  “怎么回事?”
  “元元冒充金小慧的朋友,说自己收到金小慧临死前寄给她的信……”话还没说完,陆劲就气喘吁吁地催促道,“我说,能不能快点?从这儿到安庆路同北巷还要开多久?”
  “马上进市区了,到那里至少也要45分钟。”
  “45分钟?!时间太久了!能不能开快点?!8点前能不能到?”陆劲望着前方,岳程看得出来,他现在是如坐针毡,恨不得自己从车窗飞出去。
  “我不知道,如果堵车的话……”岳程心里也很焦急,他觉得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都出汗了,但是他知道开车的人,即便心里再急,也得慢三分,不然很容易出事。于是,他术,“你别急,陆劲。我尽快就是了。”
  “我能不急吗?元元真是……”陆劲咬着嘴唇,似乎在竭力克制从他体内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抱怨和担心。
  “有简东平在那里,你不必太担心。”岳程这也是在安慰自己,他觉得只要元元不是一个人,就没什么大问题。
  “吓!本来是有他的份的,但简东平刚刚说,晚上他报社临时有事,他不能去了!他不知道我在外地,他不知道!他以为我就在市里,打个电话就能赶过去了!”陆劲的声音好像一只走调的胡琴。
  “啊?!”这回岳程真急了,“这么说,元元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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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回岳程真急了,“这么说,元元是一个人?”
  “是的!她还准备在暗处放上一个摄像机,拍场好戏!”陆劲闭上了眼睛,愤怒地说,“她从来就是这么贪玩!她就是贪玩!一点不管别人怎么想,就知道玩!她以为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对她吗?幼稚!闯祸胚!……”
  岳程没答话,他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他的吉普车很快就超过了前面的那辆车。
  这时候,从他们身后冒出一个懵懵懂懂的声音来。
  “你们在说什么?”
  对了!还有曾小梅呢!如果送陆劲去同北巷,那曾小梅怎么办?他们的计划怎么办?这样一来,计划可全都打乱了!
  陆劲好像也想到了这点,他把目光移向窗外。
  “岳程,你送我到顺路的地方就行,我叫辆摩托车直接过去,这样可能更快。”他道。
  “好。我们兵分两路。”岳程马上同意,他的心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一边加速行驶,一边问,“但如果歹徒去你那里怎么办?如果他真的中了元元的圈套怎么办?”
  “我会逮住他交给你。如果你相信我的话。”陆劲回头看着他。
  这有点让岳程有些为难,所以他没有答话。
  “你别忘了我妈是怎么死的。”陆劲又把目光移向窗外,“我不会放他走的。”
  岳程的眼前再次出现陆劲坐在一片杂草丛中,俯身亲吻墓碑的情景。他知道,陆劲心里一定对母亲的死充满了内疚。也许他这个儿子从未对母亲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因为同样一个爱字,对母亲说,要比对女朋友说难得多,也许在她生前,他不曾为她做过什么,只是按月寄钱而已,所以知道她死于非命后,他很想尽点责任。
  “如果你放跑了他……”岳程必须有言在先。
  “不可能!”陆劲打断了他的话。
  岳程沉默了下来。
  “如果我碰到他,我会完好无损地逮住他,把他交给你。我发誓。”陆劲望着前方郑重其事地说。
  岳程回头看了他一眼。
  “好吧。”隔了一会儿,他道。
  
  
  元元完全没料到简东平会临时变卦。
  “James,你真的要走吗?你报社真的有事?”她很诧异地望着他,觉得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不知不觉声音里带了怒意,“James,你不看他们这台好戏了吗?”她质问道。
  “唉,真抱歉,元元,今天我们报社晚上有紧急会议,我好歹也是个小领导,不能不到啊,我们新调来的主编,有点神经质。真对不起。”简东平充满歉意地说。
  “你就不能请个假吗?就说你生病了。”元元给他出主意。
  “不行的,白天他们还看见我生龙活虎的。”
  “就说你晚饭吃了没洗干净的小龙虾,上吐下泻,出不了门。”
  简东平摇摇头。
  “我从来不吃小龙虾。”他道。
  “那你真的不去啦?!”元元叫了起来。
  “我真的临时有事。”
  “哦!你这人实在太让人扫兴了!”元元气得真想踹他两脚。
  简东平却看着她笑了起来。
  “元元,有比我更合适的人来陪你。我已经把你今晚的行动告诉陆劲了。”
  她眼睛一亮,虽然她早就猜到简东平会这么做,但真的亲耳听见了这消息,还是禁不住又惊又喜,她瞬间就打消了想把简东平暴揍一顿的念头,低声问道:
  “他怎么说?
  “他当然急得要命。不过……”简东平面露忧色,“元元,我没想到他这两天不在S市,我刚刚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回市区的路上,我不知道他能否准时赶到,我希望他老人家能利索点,但是S市的交通……”
  “什么老人家!他根本不老!他风华正茂,正当壮年!”元元听到“老人家”这三个字,就想到了陆劲的满头白发,禁不住又心里难受起来。
  但简东平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他看了下手表道:
  “元元,现在是7点45分,我跟他说,你会在旁边的便利店等他。你就听我的,先不要自己贸然行动,等他到了再说,你一个人,我也不太放心……”
  “James,别担心,我一个人也能行。我学过跆拳道。”元元给他摆了个漂亮的POSE。
  简东平笑了出来。
  “你老公觉得你的跆拳道是花拳绣腿,你还是在别的地方演示给他看吧。”
  “去你的!”元元终于忍不住踹了过去。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31

“岳警官,您,能不能把车再开快点?”陆劲很有礼貌地低声催促道。
  “我已经开得很快了。陆老师,不能再快了。S市的交通就这样。”岳程道。
  陆劲看了一眼腕上的蹩脚电子表。
  “现在几点?”岳程问。
  “50分。”陆劲望着前方,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下半个脸,像是生怕让车里的另外两个人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声。
  “要不给她姐打个电话吧,让她别乱来。”岳程提醒道。
  “她没接。”
  原来已经打过了,刚刚忙着加速开车,都没注意到陆劲拨过电话。
  妈的,其实我也很急!岳程心里暴躁地叫了一声。
  “岳警官,请您在下个路口把我放下来。”陆劲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没关系,我还可以再送您一段。”岳程也答得慢条斯理。
  “不必了,鄙人去搭摩托车。”说话间,陆劲的手已经放在了车门的把手上。
  “好吧。”岳程没看陆劲,他慢慢说,“请您,记住您对我说过的话,陆老师。”
  “我对您,好像还没食过言。”
  曾红梅在后车座上嘿嘿笑起来。
  “我说,你们大城市的警察素质就是高,说话都像老师啊。”
  两人都没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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