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0 04:13
朱木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呵呵干笑,心里想起他醉倒酒吧那晚容貌恐怖的蜕变,一股寒意袭卷了全身。傅杰醉醺醺地笑完,嘴唇咂摸了一下,翻起眼珠子问:“真傅杰假傅杰?什么意思?”
朱木有些慌乱:“呃,你醉成这个样子我真没见过,还以为认错人了。”然后仔细瞅瞅他的鼻子、嘴唇和颧骨,似乎眼前的傅杰跟以前的一样,没有蜕变。
傅杰叹了口气:“单位是男人的牢笼,家里是男人的坟墓,只有大街,是男人的游乐场。你不也来这里浪荡吗?不过我就不理解了,以你朱木的……唉,也说不上你有什么开心的理由,但是按道理你不应该成为街头醉鬼呀!你不像我,你有钱,资产数亿,不至于让酒吧撵;你没老婆,没人能控制你的情绪;你有总经理、副总、总监、秘书,没什么事让你崩溃。哎,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成为午夜街头一族呢?”
朱木怔了半天:“是啊,我怎么成这个样子呢?”他也学着傅杰,两人并排躺在人行道上,路灯灯柱只有一个,被傅杰占据,他从地上捡起个空易拉罐,枕到脑袋下,望着头顶昏黄的路灯,居然感受到了一种放荡的快感。
“别的你说的都对,可是没有老婆就不见得没人能控制你的情绪。”朱木忽然涌出了一种倾吐的欲望,盯着路灯说“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傅杰喉咙里咯的一声,似乎想笑,却被噎进了气管。他咳嗽了半天,才笑了出来:“哈哈,你爱上了一个女人!你居然爱上了一个女人!”
朱木愤怒地坐了起来:“我怎么就不爱上一个女人?”
傅杰笑得更厉害了:“你要说你爱上了一打女人,我还能忍住,你居然说爱上了一个女人,还煞有介事,神情悲壮。哈哈,你真比一只可爱的熊猫还要单纯!”
朱木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颓然躺在了地上,易拉罐磕得后脑壳生疼。
“哎,说说,怎么回事?”傅杰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朱木恼火地叫了一声:“那是我的胳肢窝,不知道我怕痒啊!”
傅杰笑着,连连道歉,央求他说出爱上的这“一个”女人。朱木盯着头顶的路灯,意识一阵模糊,说:“你见过,就是上次一块儿去酒吧的苏霓。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商城都市报》苏霓坠楼事件的那天晚上,她突然来敲我的门,我以为她是鬼……”朱木把那个恐怖的经历讲述了一遍,然后说起最近重新找到苏霓的经过,除了省略黄崖岛有关的内容,连苏霓和吕笙南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瞒他。
“多么浪漫的相遇……想当年,我和黄夜……唉,不说了。”傅杰闷闷地说。
朱木问:“你别说我,你是堂堂的人民警察呀,怎么也成了马路上的醉鬼?”
“警察……只不过是一种职业,人心不是职业高尚就会高尚的。”傅杰闭上了眼睛,“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害怕睡觉……”
朱木猛地一惊,随即讪讪地放松了身体。傅杰晃晃头:“不说这个,我考考你的侦探潜力。”
“什么?”朱木没听懂。
“就是说看看你有没有当侦探的天赋。”傅杰说,“如果你要谋杀一个人,你会采用什么方法?”
“谋杀?谋杀谁?”朱木摇摇头,“没干过。喂,啤酒你快喝完了,留点给我好不好?”
傅杰把啤酒递给他,摸了一下嘴:“你当然没干过,否则你也没有福气在大街上睡觉,我是说如果……至于人选……暂时就是自己的老婆吧!”
朱木摇摇头:“我没老婆。”
傅杰气得朝他脑袋敲了一下:“你怎么从小学到高中……不,到现在都这么呆呢!怪不得上学时老被罚站!我是说假如!”
朱木哭丧着脸:“可是我就是没老婆啊,我根本酝酿不出来要谋杀她的感觉!我看过侦探小说,说这谋杀跟作画、抢银行一样……”
傅杰侧过身奇怪地望着他:“谋杀跟作画、抢银行有什么共同点?”
“都要看当时的情绪啊!”朱木洋洋得意,“没情绪你能画得出画?没情绪你敢豁出命去抢银行?”
傅杰气得半死:“好好好,老大,咱们正正经经地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你看长夜如水,月白风清,这么富有诗意的夜晚还是不要浪费了,讨论一下这个专业问题吧!”
“嗯。”朱木点点头,后脑壳一下子从易拉罐上滑了下来,硬生生碰上了地面,脑袋一阵晕眩。
“假如你要谋杀自己的老婆……假设是苏霓吧——”
“不!”朱木惊叫了一声,吓了傅杰一跳,“不能这样假设!苏霓还不是我的老婆,如果……如果我真的那么幸运,能够娶到她,我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绝对!任何!你听懂了吗?我保护她一生一世,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我把法拉利给了她,我把香木别墅给了她,我把吕笙南给了她,如果她要我的财富大厦,我明天就给她,如果她要我从财富大厦跳下来,我今晚就去跳!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谋杀她?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她更重要?财富?嫉妒?荣誉?还是我的命?我有什么理由去这样假设?”
傅杰呆呆地听着:“这个……让你这样想确实很困难。那你总要结婚吧?这个假设总能成立吧?你只需要把你老婆当成苏霓以外的女人不就行了?”
“我对其他的女人没感觉,绝不会娶她当老婆。”朱木冷冷地说,“更不屑于谋杀她。”
“不屑?”傅杰愣了,仔细咂摸这个词,苦笑了一下,“也是,你从小就那么骄傲,想来也不会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干一件不值得的事。可是……难道你心里就没有杀人的欲望吗?难道没有人让你憎恨?难道没有人让你厌恶?难道没有人让你想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朱木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人值得我憎恨或厌恶,也没有人让我产生过这种情绪。为什么非要把别人抹除掉呢?我是个很孤独的人,每次看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就会感觉到一种温暖和包容,他们给我一种依靠。为什么要消灭别人呢?”
傅杰翻了个身,仰面躺下:“唉,你太纯净了,纯净得让我们辜负了这个夜晚。”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0 04:13
“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谈论这个问题呢?”朱木问。
“你这样的人不会理解的。”傅杰大声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就是破解人类内心的秘密。我说的不是心理学家,而是警察,就像我。那些罪犯的心理和所设置的作案方法令我着迷,这个职业也令我着迷。其实画画和抢银行有没有共同点我不知道,但罪犯和警察是有共同点的,你敢说福尔摩斯在侦破一个案子的时候没有自己做一个天衣无缝的案子的想法吗?其实这不奇怪,这只是一种刺激。你在午夜无人的大街上流浪也是在寻找刺激,在骚乱的酒吧里买醉也是刺激,为什么就不能构思一桩谋杀来享受这些刺激呢?”
朱木怔怔地听着,慢慢感觉到傅杰的眼睛里蕴含着一种诱惑,一种邪恶,一次让人欲罢不能的磁性。傅杰深深望着朱木,笑容有些深沉:“法无禁止不为罪。这个世界让人愤怒,让人疲惫,让人扭曲,阿木,不要把沉闷积压在心里,把你内心积压的情绪是放在你的心理吧!我会少一个对手,社会上会少一个罪犯。”
朱木望着头顶的路灯,思绪仿佛融合在昏黄的光晕中,喃喃地说:“我不知道……”
傅杰笑了笑:“如果你很爱你老婆,你们是社会上的楷模,他是你在这个社会上的成就和荣誉,但是有一天,你发现她居然和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恶棍通奸,而且还被那个恶棍拍下了淫乱的照片。但是这个恶棍突然有一天死了,警察和记者发现了这些照片,他们为了查案,在寻找照片仅有个背影上的女人,你的事业,你的爱情,你的荣誉,你的道德……统统会在这一刻崩溃,所以你必须消灭她。必须让自己老婆消失在这个世界,还要逃过法律的制裁。用什么方法呢?”
在傅杰从容而深沉的叙述中,朱木慢慢沉迷在这个情节中,他的感情比较单纯,但智商并不低,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买凶,一种是自己谋杀。”
“很对,再想想,用哪一种呢?”傅杰赞许地说。
“买凶很干脆利落,自己也能置身事外,问题是会使另一个人成为你的致命威胁,所以并不可取。”朱木眯着眼睛望着路灯沉思。
傅杰静静地等待着,却听朱木说:“我想喝酒。”
傅杰愕然,朝周围瞅瞅:“商店都关门啦!那些24小时店恐怕离得很远。”
朱木往往大街,看见不远处的垃圾箱旁边有个乞丐,朝他喊了一声:“喂,你过来一下。”
乞丐转过头,静静地盯了他半天,慢慢走了过来,站到朱木旁边不言不语。朱木从钱夹里掏出50块钱递给他:“麻烦老兄帮我们买几罐啤酒。回来我给你10块钱。”
乞丐点点头,接过了钱,转身要走。傅杰忙说:“等等,买回来我再给你50块辛苦钱。”
乞丐纳闷地想了想,走了。朱木不解:“为什么给他那么多?60块,比我们买啤酒的钱还多。”
傅杰笑了:“你让一个陌生人拿50块钱买东西,说回来他可以挣10块,他有什么理由不拿着钱走路?他不去辛苦可以挣50,去辛苦一番只能挣10块,他会怎么做?但他辛苦一趟可以挣60就不同了,你就能喝到啤酒了。”
朱木恍然大悟。过了10分钟,乞丐回来了,掂了一兜啤酒。朱木给他10块钱,然后乞丐转向傅杰。傅杰掏出钱夹,里面却没有一分钱。傅杰拍拍脑袋:“忘了,刚才在酒吧全花光了。对不起了,不过跑一趟能挣10块钱对你来说也不错了。知足吧,老兄!”
乞丐用他们听不懂的方言又急又快地说了一通,好像是骂人,看朱木没给钱的意思,弯下腰从袋里抓了两罐啤酒,傲慢地走了。
两人相对无言,一起捧腹大笑。他们打开啤酒喝了两罐,朱木酒意开始上来了,说:“至于自己下手谋杀呢,最佳的方法有几种:一是制造自杀假象,一是制造不在现场证明,一是制造一场意外,一是找到一个替罪羊。”
“嗯,很精辟。”傅杰说,“具体呢?”
“我比较倾向于不在现场证明和制造意外,其他的不容易做的天衣无缝。如果把这两项合起来,就是一桩很完美的谋杀了。”朱木慢慢沉浸在酒精制造的幻觉中,思路越发清晰了。
傅杰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身体慢慢坐直了:“说下去。”
朱木摇摇头:“具体的我实在想不出来,找不到这种感觉,你是个警察,你有老婆,你老婆黄夜是你的骄傲,你应该能按我的思路设计。”
傅杰的脸慢慢扭曲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虚无的天空:“我经常和朋友出去喝酒,喝醉之后到朋友家打麻将。如果有一次,我喝得比较多,到了朋友家就打电话给老婆,说喝多了,不能开车,让她打个车来接我。朋友们在外面打麻将,然后我插上门,到朋友房间里睡觉去了。可是我并没有睡觉,静静地躺在黑暗里,估计着妻子快到的时间,然后从窗子里跳到楼下。朋友家是二楼,外墙上固定有排水管道,做到这点并不困难。下楼后,我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朋友们开的车里最好的那辆,静静地潜伏在黑暗里。这时候妻子的身影出现在小区外面,她下了车,从小区大门口走来,我猛然开车从过去将她撞倒在地,然后驾车逃跑。半路上我将车抛弃,返回二楼的卧室。于是,当我被叫醒的时候,我听说了妻子来接我,不料正好有个偷车贼偷走一辆车仓皇逃走把妻子撞倒在地,不幸死亡。后来车找到了,因为车上留下了妻子的鲜血和破损的痕迹,偷车贼不得不丢弃了汽车……”
“嗯,有不在现场证明,有意外,甚至还有替罪羊。很完美。”朱木说,“可是整体天衣无缝,细节却还有问题。”
“是啊!”傅杰长叹一声,“比如说,我不能保证我从朋友家偷偷出去时没有人来敲门,要想使排水管道上没有任何攀爬的痕迹也很困难,还有就是我驾车逃跑后怎样回到卧室也是个问题,因为一场车祸会惊动很多人,我很难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二楼的卧室。”
朱木的才智发挥了出来:“如果赌注很大,你又输个精光,而且他们正好四个人,你们又不是特别熟,肯定没人来叫你;如果是在凤凰山的别墅里,可以从二楼吊在阳台上轻轻跳到地上,而且凤凰山别墅区肯定没有多少人出来围观。”
傅杰默默地盯着他:“你比我更适合做……警察。”他叹了口气,摇头灌下一罐啤酒,身体重重地躺在路灯灯柱上不动了。
朱木眨着眼睛望着路灯上模糊的天空,有一种让他恐惧的情绪无法遏止地在内心滋长,他张大着嘴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想把那股烦恶的气息喷发出来,想把那株飞快生长的幼苗连根拔出来,可是耳朵里有无数战鼓在轰鸣,无数凶器在碰撞,让他的意识一阵模糊……
他努力伸出手拍拍傅杰,没一点反应,傅杰已经睡着了。朱木侧过头,顿时身体一阵颤抖!躺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傅杰!这一次的差别比上次更明显,“傅杰”仿佛在经历着一次蜕变,原来黧黑的皮肤变得苍白无色,原本挺拔的鼻梁更加高耸,成了鹰勾形状,嘴唇薄薄的,鲜红如血,甚至耳朵边角也变得尖锐了。朱木猛然想起了电影里见过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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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0 04:15
第六卷
他努力挪动自己的身体,想跳起来飞快逃离这个地方,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他大口大口吞吸着新鲜的空气,身上终于有了一些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不料中途趔趄了一下,碰上了傅杰的胳膊。傅杰半靠着灯柱躺着,身子猛然一歪,重重躺在了地上。朱木惊呆了,身体仿佛瞬间化成了石雕,惊惧地望着傅杰,祈祷着他不要醒来。
过了半晌,傅杰没有一丝动静,仿佛一个没有知觉的尸体。朱木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坐直身体,刚想站起来,傅杰猛然睁开了眼睛,冰冷地盯着朱木!
朱木一只手抬着,一只手撑着地,就这样静静地凝固了……仿佛是一刹那,仿佛是很久,两个人就在子夜的大街上对峙着,朱木甚至看见了傅杰嘴里伸出了尖利的獠牙。然而这一瞬间,傅杰却开始发生了变化,首先是冰冷的眼神开始融化,渐渐浮现出一缕温情,然后面目产生了奇异的扭曲,苍白的脸色渐渐渗出一层黑色的元素……他竟然在片刻间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你……”朱木讷讷地说。
傅杰盯着他:“你看见了什么?”
“没。”朱木努力使自己笑出来,“我感觉胸闷,想呕吐。可能喝多了。”
傅杰叹了口气:“你差点害死我,不过也救了我。”
朱木茫然。傅杰闭上了眼睛:“刚才我作了个梦,梦里,我发觉关于那个谋杀过程还有纰漏。”
朱木不知道这个谋杀跟他的梦有什么关系,他努力笑着,想了想:“嗯,的确有纰漏。你把那辆车开出去丢弃的时候应该把车门打开。”
“因为我喝了酒,车里会留下我很浓重的气息。”傅杰黯然说,“还有吗?”
朱木紧急转动着大脑,同时思考着逃跑的方法,说:“还有,车钥匙是你从朋友那里配的,你用钥匙打开车,跟偷车贼用的方法肯定不一样,所以你把车丢弃后必须把钥匙拔走,否则一分钟警察就能锁定你。但是,你必须在车上弄出盗车的痕迹,这样才能制造出虚拟的替身。”
傅杰愤怒了起来:“这些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睡觉之前你为什么不说!”
“我……我不知道你要睡觉啊!”朱木委屈地说。
傅杰怔了怔,平静了下来,脸上现出羞愧的神色:“唉,我……心情不好。幸亏你没给我说。你救了我。”
“救了你?”朱木本来不敢问,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
傅杰摇摇头,一脸疲惫:“不说这个了。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比我有力量,能够干成自己想干的任何事。”
朱木有些惊讶:“有力量?我算一个有力量的人吗?”
“你只是不会用这些力量而已。”傅杰说,“你资产有五六个亿吧?你知道这五六个亿是什么概念吗?五六个亿的钞票可以把一个人活埋,更伟大的是还能让这个人自愿把自己活埋!它可以填平西湖,可以在喜马拉雅山开凿一条通天大道,可以把一个省的官僚统统关进监狱,可以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死而复生!它还可以让吕笙南把苏霓亲自送给你,更可以让苏霓求着跟你结婚……”
朱木的脸上散发出了光彩,忘了逃跑的计划和方才的恐惧,急忙抓住傅杰的手:“你教教我,怎么做?”
傅杰愣了愣:“什么怎么做?填平西湖还是凿平喜马拉雅山?”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朱木急切地说,“是怎么能让苏霓爱上我!能让我得到一个爱人,这就是五六个亿最大的价值,否则它就是一堆垃圾。”
“我怎么知道!”傅杰甩开他的手,“我有没有手执五六亿的感觉。这需要你自己去想,去发挥它的价值,对懂得它的价值的人来说,它能移山填海,对不懂它价值的人来说,就是一堆垃圾。”
朱木默默地想着,手无意识地在地上抚摸了一下,抓到一罐啤酒,一边打开,一边喃喃地说:“我……我要走了。我要想想这个问题。”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傅杰脸上浮出一丝深沉的微笑,在地上捡起一罐啤酒,猛地灌了一口,一抹嘴,狠狠地说:“不是只有我……哈哈,不是只有我……”他陶醉地笑了。
朱木失神地走在深沉的大街上,脑海里思绪纷乱,坚硬的路面,冰冷的街灯,僵硬的楼群,被大楼切割的夜空……他心里忽然涌出异样的感觉,胸口有些发闷。自己的家,财富大厦3208几乎是这个城市的巅峰,而此刻,他才发现,这个城市静静地矗立在自己的头顶,是如此庞大,如此宏伟,轻轻一个颤抖,就能让他心存畏惧,就能把它压成齑粉。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有些惊讶,在城市面前,他发现自己的渺小和畏惧让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自卑。那么,别人呢?那么,吕笙南呢……吕笙南也是人,和我一样的人,难道它就没有需要仰望的东西?难道就没有让他感觉颤抖和渺小的东西?
“傅杰说得对,我有五六个亿,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动用20个亿,只要我愿意,可以把我面前的任何大楼夷为平地。所以……”他慢慢总结着,“应该在这座城市里颤抖的不是我,是吕笙南!那么他凭什么夺走苏霓?我凭什么拱手把苏霓让给他?20个亿在我眼里是一堆垃圾,可是苏霓在我眼里就是整个世界,呵呵,我用一堆垃圾换整个世界……哈哈……我失去的是锁链,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0 04:16
朱木大笑着,踉踉跄跄走在楼群的影子里,长街无人,冰冷的空气在他身旁掠过,把那疯狂的笑声送出很远。
“咣当”一声响,空空的易拉罐掉在了地上,朱木也倒在大街上。
“阿南,我向你挑战……”
吕笙南兴致勃勃地带着苏霓参加了“商城——纽约年度论坛”酒会,在场的都是各界名人,包括参议员威尔斯和两国最顶级的各科专家以及一些财富巨头。苏霓惊人的风姿立刻成为酒会的焦点毫不奇怪,但吕笙南无论从低位还是名气来讲似乎毫不引人注目,可今晚却有点奇怪,首先是威尔斯参议员专门过来和他碰杯,还亲热地拥抱了一下,说:“亲爱的吕,你在美国的表现让人震惊,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美国培养了一个天才,却没有留住他。”
吕笙南微微一笑,居然用中文回答:“威尔斯先生,美国只不过是天才的催化剂。”
威尔斯随身的翻译附在他耳边翻译了一下,威尔斯耸耸肩:“吕,你为什么不说英文呢?我专门看过你用英文写的论文。”
吕笙南呷了口酒,慢慢地说:“离开美国后,我就发誓不说英文了。因为我发觉我之所以不被美国人理解或许是英文无法表达我的思想。”
威尔斯听完翻译,满脸惋惜:“吕,我无法说什么。今晚你会有好运的。”说完和吕笙南拥抱了一下,离开了。
威尔斯刚走,又来了几个议员,和吕笙南交谈了片刻,也没什么新意,泛泛而谈,每个人都表现出十足的热情。苏霓有些奇怪:“他们怎么对你这么感兴趣?虽然你在美国留学时发表过几篇很有震动的心理学论文,引起很大争议,但他们跟学术完全没有关系啊!”
吕笙南笑了笑:“他们不会对学术论文感兴趣的,尤其这些国会山的老爷们,能吸引他们的只有钱的味道。”他拍拍苏霓,“去跳舞吧!你就是今晚的皇后,刚才来的都是试探的,主角还没登场呢!”
果然,苏霓刚做出打算跳舞的动作,一个国会议员就急不可待地过来邀请了。苏霓纳闷地走了。吕笙南端着酒杯,微微冷笑着扫视着这些国之精英。过了片刻,一个英俊帅气的美国小伙子陪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犹太血统老头走了过来。
“啊哈,亲爱的吕,我们又见面了!”犹太人把酒杯交给小伙子,做出拥抱的姿势。
吕笙南微微一笑,回应了他的拥抱,依旧用中文说:“梅尔森•安东尼奥先生,见到你很高兴。”
原来这个胖老头竟然是美国第二大风险基金亚马孙基金的老板安东尼奥。安东尼奥已经让威尔斯这些议员们探过路,知道吕笙南不说英文,特意带了翻译。他听完翻译,热情地笑了:“吕,我知道你能看出来,这场酒会我是专门为你安排的。你是今晚的主角。”
吕笙南神色自若:“把参议员拉来捧场,看来我面子不小啊!”
安东尼奥一撇嘴:“他们算什么!州政府没有这次会议的财政预算,我只不过提供了机票和住宿,这帮老爷们就俯首贴耳了。他们都想来中国,因为中国的市场可以让他们得到选票,可是只有我才知道中国最大的财富在哪里。”
吕笙南笑笑,不说话。安东尼奥热切地端起杯,说:“让我们合作吧!我们可以获得真个世界!”
吕笙南微笑:“和我合作的最佳机会你两年前就放弃了,现在,想合作当然不是不可以,不过是有代价的。”
安东尼奥一耸眉毛:“没问题。你开个价。”
吕笙南伸出一个手指。安东尼奥大笑:“10亿美金?没问题!”说着就要碰杯。
吕笙南用这根手指挡住了他的杯子:“那是两年前的价格,现在,碰一次杯10亿美金。”
安东尼奥怔了怔,胖脸上淌出了汗珠,勉强笑笑:“没问题!”说完把酒杯平放在吕笙南面前,眼睛紧紧盯着吕笙南的动作,那个小伙子翻译脸上也淌下了汗。
吕笙南慢慢伸出手,叮,一声清响,鲜红的酒液一阵激荡。安东尼奥死死地盯着,随即他又听见了清脆的碰撞,安东尼奥的心脏剧烈地跳了几下,这一刻他突然对碰杯的声音充满了厌恶,心里不住祈祷:“上帝,我希望永远也不再碰杯,就不要让我在听见这声音吧!它想一次就花费我10美金啊!”
可是上帝并没有与他同在,清脆的碰撞又响了一声。安东尼奥霍然抬头,祈求似的望着吕笙南。吕笙南戏谑地望着他:“怎么?只想碰,不想喝?”
安东尼奥气急败坏地看着惊呆了的翻译:“狗屎!快给我说他说了什么!”
小伙子醒觉过来:“他说……他问你要不要和他喝酒。”
“喝!当然喝!”安东尼奥哭丧着脸,“上帝,这杯酒花了我30亿美元!”
吕笙南品味了一下酒的滋味:“30亿美元的一杯酒,不过如此。对了,24小时之内,你往我的账上打十分之一的定金。”
“没问题。”这次安东尼奥挺爽快,“要不要再来一杯,我专门为你带来一瓶1904年的法国勃艮第……不过不碰杯了!”
吕笙南点点头:“听说那一年法国的葡萄最适合酿酒。”
“是的,全世界也没几瓶了。”安东尼奥挥挥手,小伙子飞快地去了,“你还要和我说中文吗?30亿美元可以使你放弃对美国人的成见了吧?”
吕笙南点点头,换成了英文说:“当然。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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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0 04:17
“你的声带里都流淌着黄金。30亿美元可以使半个非洲的人改口说英文。”安东尼奥耸耸肩,然后望着舞池里像公主般飞舞的苏霓,嘴里咕哝了几句,“你的夫人真完美,简直是个天使。”
吕笙南叹口气,却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大门处。安东尼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一个忧郁文静的中国年轻人朝他们走了过来。舞池里的苏霓看见这个年轻人,惊愕了片刻,低声跟舞伴说了几句,走了过来。这个年轻人望了安东尼奥一眼,似乎愣了愣,随即望着吕笙南。
吕笙南苦笑了一下,告诉安东尼奥:“这位是我的朋友,财富集团的总裁朱木先生。”有指指安东尼奥,“阿木,这位是梅尔森•安东尼奥先生。”
朱木一惊,跟安东尼奥握握手:“很高兴见到您。我说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亚马逊基金的掌门人,上大学时您的很多案例是我们的课程不过你不用介绍我,我跟安东尼奥先生比,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后一句却是用中文说的。
安东尼奥笑了笑:“很高兴见到您,年轻人。如果你们有事情谈,我就不打搅了。等会儿到我的酒店,我请你们喝1960年的波尔多。”
朱木望着安东尼奥的肥胖的背影,问:“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在金融界有一种说法,安东尼奥就像美军的F117,飞到哪里哪里就会燃起战火。”
“金融界跟我没有关系。”吕笙南说,“我们只不过在纽约见过一面而已。你来这里……”吕笙南望着他,“好像不是为了参加酒会。年度论坛上没见你出席。”
“我的总经理刘凤生参加了,我是个闲人,不过安东尼奥出现在这里,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97年金融风暴前夕他也曾出现在香港,恐怕会有大事发生,得告诉刘凤生。”朱木沉吟片刻,望着走过来的苏霓,“我来这里,是想和阿霓跳个舞。”
吕笙南的眼睛垂了下去,朱木坚决淡然的神情让他感到一种恐惧:“阿木,听我说,远离她吧!她会为你带来不祥。你会后悔的。”
“是吗?”朱木笑了,“有一种付出永远不会后悔,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朱木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转换了个话题,“所以,我今天来,就是向你挑战。”
吕笙南的眼神抖动了一下,低低地说:“阿木,别逼我。”
朱木摇摇头,神情执拗:“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宁愿付出一切代价。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我几亿的资产如果是电子数字,事实上它一文不值,但如果换成钞票,它可以把任何一个人活埋。我不知道对不对,我想试试。”
吕笙南眼里闪过一丝愤怒,没有说话。这时候苏霓走到了跟前,朱木做出了邀请的姿势。苏霓有些手足无措,看了看吕笙南,吕笙南垂着眼睛。朱木的笑容僵硬了,手仍旧伸着。苏霓仿佛在哀求:“阿木……不要这样……”
朱木慢慢地拉住苏霓的手,微笑着看着她。苏霓软弱地望着他,露出祈求的神情。吕笙南低沉地说:“阿木,是谁跟你说了这样的话?我告诉你,他没安好心,他想毁灭你。”
朱木仿佛没有听见,拉着苏霓下了舞池。
飞舞的光与影中,朱木和苏霓翩翩起舞,回旋在满堂的名流与贵妇中。拥抱着苏霓柔软纤细的身体,朱木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希望世界就这样停滞,就这样抱着苏霓直到地老天荒,不再跟吕笙南有所冲突,不再纠缠进友谊与爱情的罗网中。
“阿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朱木附在她耳边喃喃地说,“也许你更爱别人,可是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惟一对你付出真心,惟一肯对你付出一切的是我。他对你的伤害还不够吗?你何必要让自己内心的欲望驱使,非要去品尝这颗苦果呢?”
“你不懂。”苏霓叹了口气,“你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放在你的心上,你只是为自己的感觉而活。我也一样,无论付出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想抓住自己的感觉。我们是同类人。而吕笙南不一样,世界仅仅是他的舞台,他在这个世界上表演,想要征服它,而不是被它吞噬。他和死去的周庭君是同类,只不过有些人失败了,有些人成功了。而我们,无论失败还是成功,伤害的都是自己和爱自己的人。”
朱木涌起难言的悲哀:“为什么同类人反而不能走在一起?让我们抛开他们,他们去征服他们的世界,我们去过我们的生活,不好吗?”
苏霓无言,半晌才说:“其实我之所以离开你就是不想伤害你。也许你说得对,可是横在你面前的偏偏是吕笙南,所以你必须放弃。”
“吕笙南又怎么?我对他还不够了解吗?”朱木说,“我承认他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可是我了解他这个人。无论他藏着什么秘密,他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知道我要请你跳舞之前我对他说过什么吗?”朱木脸上浮出自信的表情,“我告诉他,我要向他挑战!”
苏霓身体一颤,骇然色变。朱木从容地笑笑:“从前,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是什么呢?是金钱!我的财富可以移山填海,我一个亿一个亿地铺,也要凿平我们之间的障碍!”
苏霓的嘴唇有些颤抖,手臂痉挛一样紧紧抱着他:“阿木,我向你承认,我有一点点爱你。我求你不要这样做好吗?放弃我吧!你就带着一个美丽的回忆走,好吗?”
朱木脸上散发出了光彩:“你说你爱我?真的?哈哈,我为什么要带着回忆走?我已经在回忆和沉默中生活了28年,我一定要得到你!”
苏霓垂下了头。
一曲结束,两人回到了座位上。吕笙南笑吟吟地望着朱木:“阿木,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三人还像在黄崖岛时那样患难与共。我不介意的。”
朱木笑了笑:“好啊。三天后是我的总经理刘凤生的50岁生日,我为他开了个patty,希望你们参加。”
“没问题。”吕笙南说。
三个人微笑着彼此相望,别人的眼神谁都不明白。“商城——纽约年度论坛”酒会就在这个时候结束了,气氛热烈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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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0 04:18
自从那次酒会后,朱木和吕笙南、苏霓三人的关系进入了奇怪的阶段。他们时常结伴游完,参加一些活动。吕笙南似乎对自己的魅力很放心,丝毫不介意朱木和苏霓在一起,有时候反而为两人制造机会;朱木也不在乎苏霓是否还爱着吕笙南,他明目张胆地争抢着和苏霓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开始明着和吕笙南展开争夺;苏霓无可奈何,干脆就以一种淡然的姿态周旋在两人之间。
她能够感觉出这两个朋友之间的痛苦和矛盾的心态。她能够感觉出吕笙南对自己的爱,虽然这种爱不不像朱木一样达到能够为了她舍弃一切的地步,可是能够在两人的争夺中感觉到吕笙南的爱让她感到十分满足。她努力维持着这个危险的游戏,因为对吕笙南这种性情高傲的人来说,朱木毫无掩饰的宣战和挑战使他不能不为朱木制造机会,他无法容忍自己对朱木的拒绝和退避,只好每天望着朱木像个苍蝇嗡嗡地为着苏霓转。
苏霓知道这种平衡只有两种情况可以打破,一种是吕笙南和朱木中任何一个感觉到了厌倦;一种是朱木取得胜利。第二种情况是极端危险而且自己能够保证不会发生的,第一种情况不是她可以影响的,但朱木的厌倦是一种皆大欢喜的结局,吕笙南的厌倦却意味着这一切的毁灭。
然而,三人间这种危险的平衡却被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因素打破了。
那是一个明媚的下午,似乎快到重阳了,吕笙南系里的学生组织到涅磐山郊游,约定夜晚露营凤凰台。凤凰台是涅磐山顶的一座平台,上面林木繁茂,据说远古时期凤凰将死之际就在这处高台集香木而自焚,于涅磐中重生。朱木和吕笙南在大学时代曾经无数次来这里游玩。凤凰台一带山势险峻,到处是原始森林,尚未开发,吕笙南作为老师,不放心学生,便带着苏霓和学生们一起野游,顺便叫上了朱木。
朱木一喊就到,还采购了一大堆登山露营物品,帐篷、睡袋、小煤气炉、手电筒……全副武装地加入到一大队男女大学生中。本来吕笙南的学生们雇有一辆大巴,不料临走时学生们得知那辆大巴违章被交警扣了,学生们急了,朱木自告奋勇打电话叫来了财富集团的大巴,载着33个学生奔赴北郊30公里处的涅磐山。
一行人在涅磐山森林公园停车场下了车,吕笙南买了票,招呼着学生们进去。大学生们集体出动,个个显得活泼好动,精力充沛,现在门口合张影后,有的去买小物品,有的四处乱晃,吕笙南和朱木费了好大劲才把人集中到门口,排队从检票口进去。
朱木比这些男女大学生大不了多少,人又帅气,有些女大学生打听出他是财富集团的老板,纷纷对他大抛媚眼,苏霓在旁边微笑看着,弄得朱木尴尬不已。这是吕笙南和检票员吵了起来。
“你们冥冥是37个人,怎么说36个?”检票员说,“不行,补票。”
吕笙南不干:“我们班总共33个人,加上我们3个,正好36个人。怎么会多出一个呢?”他转头问班长,“是不是有谁带了外班同学一起来?”
班长问了问,又数数人数:“没错,3个同学,加上你们,36个人。”
“不对!”左右两个检票员异口同声,“37个!我们两个人一起数着呢!”
吕笙南惊讶了半天。朱木说:“算了,或许是有人混在咱们中间留了进来,给他补一张算了。”
吕笙南碰上两个态度坚决地中年妇女也真是无可奈何,只好掏出钱又补了一张,进了公园。这时候有个女生拿着数码相机走了过来:“吕老师,咱们的确是37个人。”
吕笙南一愣:“不是没带外班学生吗?”
“是啊!”女生说,“就这么奇怪。您看。”她喊了一声,叫过来一个男生,那男生从登山包里去出一台小巧的手提电脑,“我刚才拍了好几张合影,数码相机内存不足,就输入了小枫的电脑里,刚才你们争执时我无意间一数,除了我,合影的确是36个人。也就是说咱们是37个人。”
吕笙南有些奇怪:“少一个人不奇怪,怎么会多出一个呢?”
那个女生指着照片:“我们刚才看了看,多出来那个人站在后排,多半张脸都被前排的人挡住了,可他底下还多出一条腿。咱们班的人都能在照片上找到,这个人谁也不认识。”
吕笙南的脸绷了起来。朱木说:“是不是那个小孩开玩笑,照相时凑了进来?”
“嗯。”吕笙南闷闷地说,告诉女学生,“这件事不要乱传,别以讹传讹。”
女学生答应一声,和那个男生一起走了。
吕笙南看看朱木:“苏霓呢?”
“在前面,和几个女学生聊天。”朱木说。
吕笙南奇怪地问:“你怎么不跟她在一块儿呢?怎么会突然对我感兴趣?”
朱木尴尬地一笑:“你的女学生目光太火辣……咦,难道你很喜欢我缠着她?”吕笙南没理他,朱木又说,“其实我对多出一个人的事很感兴趣,刚才我看了,今天来这里的人不多,进园后学生们集中在一块儿,周围有很空阔,咱们发现及时,一听说多出来人就让班长清点人数,不可能有人消失得那么快。”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吕笙南问,“走吧!我说过,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任何灵异事件都可以用心理学解释。”
两人不再说话,赶上学生们,进入公园深处,走过溪流涧谷,翻过悬崖峭壁,沿着羊肠似的小路,向凤凰台攀行。
大学生们精力旺盛,朱木等人虽然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精力却有些差距,关键是社会上耗费心力的事太多,满山的风景已经激发不起来他们青春的冲动,他们渐渐拉在了后面。暮色渐渐笼罩了群山,苍茫的斜阳中,学生们排成一线,互相搀扶着协助着在陡峭的山岭上攀援。这情形带给朱木一种感动,一种珍贵的情绪在内心蔓延。他望望吕笙南,吕笙南也神思悠悠,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也是在这样怡人险峻的景致中,他和朱木互相拉扯着,一边讨论这哪个女生正点,一点充满活力地登上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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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0 04:20
两人对视着,眼里碰撞出一种醇厚的味道。
他们避开对方的眼神,在大学生们的喧嚣中默不做声地前进。黄昏的时候,他们登上了凤凰台。凤凰台是一座突起于山巅的平台,方圆大约500米,上面树木繁茂,山石嶙峋,前面壁立千尺,是深不见底的断崖,云雾蒸腾,不见终始。往南望去,视野开阔,大平原一望无际地铺在眼前。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支好了各自的帐篷,大学生们听开放,班里有不少对男女朋友,就在吕笙南眼皮子底下公然支起双人帐篷。其他人习以为常,像是没看见。吕笙南和苏霓住在一起,在一株松树下支了一顶双人帐篷。朱木思来想去,既想离得远远的,但又不甘心,终于在离他们10米处的另一株松树下支好了自己的帐篷。
然后大家把个人带的饮料、食物摆在地上开始跳舞。刚才来的路上有一股山泉,大概有15分钟的路程,一部分学生跑去灌了些泉水,开始支起自带的小煤气炉在开阔地做饭。
朱木看着大学生们忙碌,似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一对对隐藏在树丛和山石后面谈情说爱的大学生晃动着他的视线,他有些奇怪,自己在大学时代怎么就没有谈过一场恋爱呢?吕笙南没谈恋爱的原因他知道,是因为吕笙南在少年时代伤害过一个女孩子,导致那女孩子死亡,他感到深深的内疚,并且在年复一年的追忆中爱上了那个死去的女孩子……不对!朱木忽然警醒,那个女孩子现在看来分明就是苏霓!
朱木苦涩地叹了口气,望望吕笙南和苏霓,见吕笙南正在告诫大学生们严禁到悬崖边上去,苏霓一个人坐在帐篷边。朱木忽然感觉到了疲惫。也许他们才是真心相爱的吧!自己搀和在其中才是他们的障碍吧?自己虽然爱着苏霓,却只是一厢情愿而已,那么,能使自己一个人痛苦,又何必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与最爱的女人一起痛苦呢?
此时,苏霓孤独无助的样子像极了财富大厦里使朱木爱上的形象。朱木的心忽然颤抖了起来,这些痛苦还是让我一个人承受吧!朱木凄凉地笑笑,傅杰费尽心机灌输的理念就在苏霓这瞬间的侧影中轰然崩溃了。
“明天,下山后我就去祝福他们,然后,远远地离开。我不是一直想去塔希提岛吗?那里美丽的风景也许比苏霓更让人迷醉。”朱木痴痴地想着,明月升上了山巅。
大地一片澄澈,山石与峰顶像是冰雕玉砌,树木的影子摇落在月光里。
地上燃着篝火,松枝噼噼啪啪地响。朱木和学生们狂欢了一阵,空气渐渐冰冷了,人也渐渐疲惫了。学生们都钻进了帐篷,吕笙南和苏霓老早就躲进帐篷窃窃私语,朱木又无聊又疲惫,便走进自己的帐篷,钻进睡袋发呆。
松枝似乎燃尽了,周围的火光暗了下来,朱木裹着睡袋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个念头一直在脑袋里旋转:也许现在就该对他们说,说祝福他们。何必让他们多一个晚上不开心呢?
朱木犹豫了一下,钻出帐篷。月光清冷地照在大地,周围几堆余灰未尽的暗火像是大地在眨着血红的睡眼。他走到朱木和苏霓的帐篷边,叫了一声:“你们睡了吗?”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亮起了手电筒的灯光。苏霓的声音传了出来:“是阿木吗?我有点冷,阿南出去这些松枝生对篝火。你进来吧。”
朱木钻进帐篷,苏霓把手电筒挂在篷顶,正好当个电灯泡。苏霓抱着膝盖坐在垫子上,朱木不知该怎么说,出神地望着她。
“阿木,怎么不说话?”苏霓问。
朱木咧咧嘴:“如果……如果我一说出口,只会说出三个字,你要我说吗?”
“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她注视着他,微笑着,“让我们静静享受这种感觉,不好吗?她的目光仿佛承受不了一种重量,沉到睫毛之下。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她问。
朱木迟疑了好久,终于摇头。苏霓说:“每一个女人都是很可怜的。我们很虚弱、很孤独,无力从这个世界上获得任何东西。我们说爱的,并不是这样一个人,而是这样一种感觉,那种能够使我们安全、自信,敢于去面对世界的感觉。这就是爱情。它只是一种感觉,是所有可怜的人为自己的心灵筑起的堤坝。它只是一种虚幻一种梦想一种渴望。你为什么非要拆除它,让我赤身裸体地去面对这个世界?”
朱木有种想哭的感觉,感到一种东西正在崩塌,一点点地破碎:“其实……我来是想对你说,我要走了。”
“走了?”苏霓惊讶地问。
“是的。”朱木说,“我终于疲惫了。也许你是对的,我不应该去摧毁你的堤防。我祝福你们。那幢别墅我起个名字,叫‘香木别墅’,还有那辆法拉利,我已经让律师过户给你了,别不接受,算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苏霓伤感地点点头。
“能……能让我握一下你的手吗?”朱木问。
苏霓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朱木张开手掌,慢慢贴在她的掌心。那一刹,朱木感到了一种绝望,她的手掌冰凉。
帐篷外响起一声咳嗽,吕笙南问:“我可以进来吗?”
朱木慢慢站了起来,钻出帐篷。吕笙南抱着一捆松枝站在月光下,脸上露着和蔼的笑容。朱木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那一夜,他做了很多梦,五彩斑斓的光线充满了整个梦境。梦里,似乎传来一阵女人啜泣。是苏霓在为我哭泣吗?朱木模糊地想着,渐渐沉入梦中。
半夜的时候,朱木听见有人在叫:“我可以进来吗?”
是苏霓的声音!朱木拉开帐篷,她穿着薄薄的夏衣站在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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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0 04:20
“我很冷。”她说。
她钻进帐篷,朱木刚想说话,她伸手堵住朱木的嘴:“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如果你爱我,就抱紧我,我很冷。”
朱木使出全身的力气拥抱她,像是要把她压进自己的身体,直到眼泪流满了双颊。
“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木问。
苏霓摇摇头,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才说:“以前的一切都结束了。你就当他是个梦吧!如果你爱我,就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
“不说!不说!”朱木紧紧搂住她,“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忽然,朱木感觉周围似乎亮了很多,不是月亮的幽光,而是一跳一跳的火光。
“快救火啊!吕老师的帐篷着火了!”有人喊。
朱木腾地跳了起来,钻出帐篷,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吕笙南的帐篷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火苗翻滚。苏霓也惊呆了。两人急忙赶过去扑火。
“阿南呢?”朱木大喊,“阿南!快出来!”
“吕老师不在帐篷里!”一个女生喊。
朱木放下心,和一些男学生提了几桶做饭用的泉水拼命往火场上浇,火势并不大,仅仅一个帐篷,没有波及更大的范围。几分钟后火苗便熄灭了。大家围在烧坏的帐篷边议论不休,却不见吕笙南。
朱木问:“阿南呢?你们吕老师呢?”
“吕老师走了。”刚才那个女生说,“我和我男朋友坐在那块山石后面,忽然看见……苏小姐从吕老师的帐篷里跑出来到你那里去。当时吕老师还在,后来不是什么时候我注意到了帐篷的火光,刚要叫,吕老师飞快地从我们身边冲了过去,说:‘明天你们自己下山。’然后头也不回往山下跑。然后我就喊了起来……”
女生心有余悸地说着。学生们议论纷纷:“这么黑,吕老师跑下山不会出事吧?”
“出了什么事呢?”
有几个女生直觉出事情和吕、苏之间的情变有关,狠狠瞪着苏霓,也不说话。
“咱们几个男生打着手电去找吕老师吧!”一个男生提议,“他没带手电,山路太危险了。”
朱木点头:“好,咱们一起去。”
“算了吧你!”一个男生瞥着他,“你一去,只怕吕老师更危险!怎么,有钱了不起吗?”
朱木语塞。
正这时,那个班长的手机响了。班长看了看:“是吕老师!”
他把手机调成免提状态,大家清晰地听见吕笙南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气喘吁吁:“你们把火灭了吧?很好!继续休息,谁也不准下山找我。我很安全。明天你带着同学们下山回学校。”
电话挂断。
学生们茫然不解,但既然老师说了,大家只好怏怏地回到各自的帐篷。凤凰台恢复了寂静。
朱木在只剩下骨架的帐篷边呆呆站了很久,他想问苏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刚刚答应过苏霓什么也不问。苏霓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你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起火的,也不知道阿南为什么匆匆跑下山。那时候我和你在一起的。”
朱木点点头,两人默默地回到帐篷,在黑暗里相拥着,睁大眼睛直到天亮。
直到天亮,朱木也一直不清楚那一夜在他们俩人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吕笙南奇异消失后,苏霓的表现很平淡,仿佛不曾有过这个人,也不曾有过那段感情,很自然地帮他收拾野炊锅,收拾帐篷,就像和朱木在一起时一样,朱木也很自然地配合她。那种自然的举动让他产生了梦幻般的感觉,似乎不曾有过吕笙南这个人,他记忆中的吕笙南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是他和苏霓长久的相处中做过的无数个梦和无数个梦中出现的同一个假想敌。
难道胜利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吗?朱木茫然。
天亮后,朱木一直站在昨夜烧毁的帐篷前沉默。学生们收拾好了东西,拆掉了帐篷,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呼朋引伴,热热闹闹地下了山。
苏霓默默地整理着朱木的帐篷,忽然朱木喊了一声:“阿霓,快来!”声音里充满了惶惑。
苏霓走过去,只见朱木拿了一张烧焦的纸片,手指颤抖,甚至嘴唇也在颤抖,仿佛眼前出现了一只恐怖的妖魔。苏霓不解地看了看,一眼便惊呆了,朱木手里竟然是一张烧焦的照片——周庭君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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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0 04:21
黎明的山颠,一股冰冷的杀机似乎在这沉睡中潜伏。两人骇然失色,身体也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周庭君不是死了吗?”朱木额头上冒出冷汗,“他的照片怎么出现在这里?”
苏霓惊惧地摇摇头:“是在火场中找到的吗?不是我带来的,也肯定不是阿南带来的,他没必要带一个死人的照片。”
“你知道吗?”朱木想起刚来的时候,“咱们在森林公园大门口的合影出现了36个人!咱们总共36个,一个人拍照,怎么还是36个人?而且门口的两个检票员非要说咱们进来了37个人,为此阿南还补了一张票。会不会是……”朱木努力咽下了那个恐怖的字眼,“……周庭君没死?他来报仇来了!”
“不会!”苏霓坚决地说,“咱们亲眼见他被火山泥封住了。你不明白火山泥的特性,这种物质及其粘稠,无论封住什么,片刻间就会变得坚硬无比。我们黄崖岛制作俑人有几百年的历史,别说是人,就是一头大象被封住也难以挣脱。你也见过那些俑人,风干后用铁斧敲也得费尽力气。他绝对会窒息身亡。咱们临走时他还裹满了火山泥站在那里,那时候他早就风干了。”
“那……那这张照片……”朱木脸色发白,“还有大门口的事……”
苏霓摇摇头:“也许,有一些事情正在酝酿……阿木,别管他好吗?你说过,我们是同类人,这个世界上的阴谋与罪恶与我们无关。”
朱木不说话了。山间响起了鸟鸣,惊心动魄。
凤凰台之夜成了朱木生命中的一个转折。那一夜之后,天使飞回了他的世界,他整天处于一种狂喜与恍惚的境地。生活神秘莫测,世事悲喜交集,苏霓的归来让他对推动这个地球旋转的力量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朱木曾经向商城大学高层打听吕笙南的消息,但吕笙南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即使学校的高层,也只知道吕笙南寄来了一封辞职信,然后就踪迹不见。朱木曾经去校园里吕笙南的屋子里看过,里面一切如旧,他什么都没有带走;朱木还曾到凤凰山别墅去,却意外得知,168号别墅已经出售,换成了别人的家。
总之,吕笙南像空气一样消失在朱木的生活中。
朱木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味道,但这个事情并没有在他心里延续太长的时间,每每偶尔的怅惘之后,心里便是幸福的喜悦。苏霓也变得活泼开朗了,两人的幸福似乎指日可待。
“阿霓,咱们结婚吧!嫁给我好不好?”经过几天的犹豫之后,朱木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一个凌晨,朱木正在香木别墅的屋顶阳台教苏霓拉小提琴。苏霓的琴拉得并不熟练,可是那种风姿比琴声更让朱木陶醉,一冲动就说出了这句话。这些日子他们都住在同一座别墅,但并没有住到一起。
苏霓似乎愣了愣,惊讶得盯着朱木:“结婚……似乎……太急了吧?”
“可是两个相爱的人总要结婚的呀!”朱木祈求着。
苏霓笑了:“这个问题……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毕竟这是个很大的事情。”
“你现在就考虑好不好?”朱木笑得有些神秘。
“现在?”苏霓有些吃惊,“你说现在就要做出决定?”
“是的。”朱木脸上呈现出庄重的神色,单膝跪到地上,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现在,我向你求婚!”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硕大的钻戒,“这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一颗钻石,5.5克拉的。恰好是你的生日。我希望你能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开始我们的生活。”
苏霓呆住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喜悦还是伤感,泪水渐渐涌了出来。她放下提琴,双手捂住了脸庞:“阿木……对不起……对不起……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朱木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动不动地跪着:“你说得明白一点吧!放心,无论什么结果,无论什么原因我都能承受。从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短短的两三个月,我几乎活过了一生的时间,经历过了任何人也给不了我的折磨,真的,我成熟了,是你让我成熟了。我能够去面对任何事。”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契约。”苏霓说,“没有别的原因,我仅仅需要考虑。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样会伤害你。”
朱木闭上了眼睛。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朱木看了看,是刘凤生的电话。
“阿木,你怎么还不到公司?咱们的股票出了问题,早上刚一开市,就发现有人在暗中吸纳咱们的股票,这股力量非常庞大,现在股票直线走高,已经上升到了每股22.5块钱。”
朱木吃了一惊:“每股竟然被拉高了9.3元!有没有发觉是谁在暗中下手?对方到底是哄抬股价还是恶意收购?”
“现在情况还不清楚。”刘凤生说,“我们查了股票的交易记录,大概是一个星期前对方就开始慢慢吸纳,对方的操盘能力很强,直到今天才引起关注,现在一些散户大量跟进。据金融分析师分析,很有可能又是一起江南重工事件!”
“江南重工!”朱木呻吟了一声,“好,我立刻赶到。”
他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默默看了一眼苏霓,股市的噩梦已经降临了,也许明天自己就会从一个亿万富翁变成一文不名上街乞讨的穷光蛋。也许,苏还会爱着自己吧?
苏霓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在她的感觉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让这个意外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人这么关注,除了自己。朱木看着她询问的眼神,笑了笑:“我给你考虑的时间,我要上班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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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0 04:22
“你有了麻烦吗?”苏霓问。
“公司的事,也没什么……”朱木顿了顿,“你想知道的话,就跟我一起来吧!这件事如果瞒着你的话,会影响你的考虑。”
朱木凄凉地笑笑,慢慢走下了楼。苏霓默默地跟着。
财富集团的大会议室里,公司的大股东们一个个神情严峻,旁边是一群证券分析师,每人面前一台手提电脑,正在紧张地关注着股票的变化。总经理刘凤生坐在主持位上,不停地看表,直到朱木和苏霓进来,才松了口气。
“阿木,”刘凤生说,“现在股票已经被抬高了26块钱,到了一个恐怖的价位。据估计,庄家已经收购了我们23.6%的股份,但没有发出收购要约。现在还不明白他的意图,到底是想收购财富集团还是哄抬股价。但可以肯定,如果他一抛售,我们必死无疑。”
苏霓这时候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呆呆地看着朱木,大股东们也盯着他。朱木皱着眉:“庄家是谁?查出来没?”
“查出来了。”刘凤生说,“还是南黄基金。这是个刚成立不久的风险投资基金,在香港注册,前段时间的股市大动荡就是它的手笔。自从它成立以来一共出手5次,每次都没落空,在股市上圈了大约100个亿。从它的风格来看,它没有收购的兴趣,目的很明确,就是低价位吸纳,拉高股价,然后抛售。可是很奇怪,这些环节它居然做得滴水不漏,它低价吸纳时没人能发觉,然后当拉到一个价位时,也就是它抛售的时候,而这时候偏偏有大量大户和散户买进,接着股价持续走高,当它抛售结束,股价就开始高台跳水。跑得快的,能跟着大赚一笔,跑得慢的,就会被套牢。它究竟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实在是个奇迹。奇怪的是,在股民们大量购进我们的股票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商城财富会涨,仿佛一瞬间所有的股民都接到了通知,事实上这样的消息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没有任何一个股评家透露,突然间股民们就像约好了一样蜂拥着买我们的股票。更可怕的是,连股民们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买我们的股票!”
朱木和大股东们听得目瞪口呆,股票在南黄基金的手里根本不是股票,而是一个玩偶,想拉就拉,想压就压,想让股民们买就买,想让股民们抛就抛,像是魔术师手里的魔棒。这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整个会议室里像冰一样沉默。
“老板,”一个股票分析师说,“股票价格继续上涨,已经突破了50块钱!已经出现抛售的迹象,现在到处是想分一杯羹的狼群,还有几个大户在冒险吃进。”
朱木看看大股东们,心里涌出一阵无力感,任何人都知道对手的可怕和自己面临的结局。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各位叔叔伯伯们,现在的形势大家都看到了,我们面临着公司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你们都是跟着我父母打天下的前辈,我接受公司以来,承蒙各位帮助,虽然我有些不学无术,但幸好没丢父母的脸,公司效益一直很平稳。但现在这个局面要结束了。我们面临两个选择:坐以待毙还是反抗?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对手有多么可怕。如果它是想收购公司,无所谓,只要它能够保证你们的利益,我不反对他入主财富集团,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很清楚。但现在,他是要摧毁我们,如果我们再不有所行动,将面临着崩盘的结果,即将到来的债务危机将使我们变成穷光蛋。我决定反击。也许是螳臂当车,但站着死要比跪着死让我们更对得起自己。举手表决吧!”
一个大股东举起了手,接着又有一个大股东举起了手,众人纷纷举起了手。朱木刚想举手,刘凤生把眼睛从电脑上移了过来,脸色沉得像块铁:“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么大数额的抛售股票?商城财富的抛售一直很稳定,股市上谁能拥有这么多的股票?”他的眼睛冷冷地扫视了大股东们一眼,“除了在座的诸位!”
大股东们对视了一眼,神情复杂,纷纷躲开了刘凤生的眼光。朱木心里涌出一团怒火,随即又黯然:是啊,谁愿意多以待毙?大股东们追求的仅仅是利润,危急关头抛售自己手里的股票虽然使公司雪上加霜,但虽也不愿意和公司殉葬啊!
他苦笑了一下:“凤叔,算了,谁也不想跳楼。但是,我还是决定托市!一定要和南黄基金打一场,决不能让它赚一笔就走,一旦股票摔下来,债务危机就能让咱们跳楼。我决定把股价稳定在23块钱,就算吃进所有的股票,也要和他打一场23点保卫战!”
刘凤生咨询了几个金融分析师的意见,估计离南黄集团大量抛售还有两天时间,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两天时间筹集资金。朱木点点头:“就这么办,散了吧!”
大股东们迟疑地站了起来,讪讪地走了。
朱木望望苏霓,心里浮起一缕难舍的柔情:“阿霓,情况你都知道了吧?我的提议你可以不用考虑了。”
苏霓茫然摇了摇头。朱木也看不出她的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快要成为穷光蛋了。原来,我并没有意识到财富有多么重要,只当它是父母套在我脖子上的枷锁,可是即将失去它的时候,我才发觉,没有了财富,其实我并没有信心给你幸福。”
“不,阿木。不是这样的。”苏霓摇摇头,“这跟钱没关系。”
朱木默然,半晌才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已经没有信心了。现在我才知道支撑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不是小提琴。”
苏霓呆呆地坐了片刻,站起来,走了出去。朱木闭上了眼睛,低低地问:“你去哪里?”
苏霓摇摇头,没说话。
朱木睁开眼,苏霓已经消失在眼前,他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苏霓知道第二天中午才一脸憔悴地回来。回来后她什么也没说,朱木也没问,他现在已经把全副精力放在了23点保卫战上,整个人陷入了狂热的状态。可是效果并不理想,财富集团提出的融资计划几乎被所有的银行和公司拒绝了,没有人敢去招惹南黄基金这样可怕的对手。能够控制股民行为的人就能控制股市,何况一个小小的财富集团!这种力量不是哪家公司甚至哪家银行可以抗衡的。
朱木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调查南黄基金,可得到的情报却很模糊,南黄基金在香港注册,总裁是香港一个富商,可江南重工事件发生时以及目前,这个富商却既不在大陆也不在香港,据调查,这家伙竟然跑到加拿大度假去了!可见南黄基金这一系列的大动作中另有幕后操纵者。至于此人是谁那就不是能够调查出来的了,否则的话至少有10个人愿意花一个亿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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