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4:54

(6)西洋怪
  尼雅魔舟,穿行于阴阳界之间,此舟之主是谋篡了尼雅古国最后一任王位的骊天女王,如此这样一艘魔船,无论在这里遭遇到什么怪事,祖爷爷都不会吃惊的,因为怪事出现在这里是再也正常不过的,如果连怪事都没有,那还叫什么魔舟?也枉这条船于沙海中穿行了两千年之久了。
  但是这艘船上居然有一个洋鬼子,这却实在是让祖爷爷再不吃惊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洋鬼子这东西,生长于蛮夷之地,连身上的毛发都没有褪净,属于进化不彻底的怪异物种。而且这种动物食生肉,打火枪,戴十字架,信奉上帝,见人就称卖糕的(My GOD),问他们糕在哪里,他们就指着天上……总之,这种怪东西天生的就和阴阳之道犯冲,中国的术数法门,对于中国人有效,对于这些洋鬼子却没任何效果,所以祖爷爷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准备在这魔舟之上见到任何形态的鬼,但唯独,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见到一个洋鬼子。
  见祖爷爷目瞪口呆的样子,那洋鬼子继续说道:泥嚎,请泥梆窝解开手上的绳子,嚎不嚎?上帝会保肉你的……
  祖爷爷茫然的擦了擦眼睛,转向了王福成:王兄,我不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那王福成却呆呆的望着那个洋鬼子,突兀的怪叫了一声:怪哉,这里有一只长毛怪……
  那洋鬼子听了王福成的话,不乐意了:窝不教长毛拐,窝的名子是斯坦因,我来自于大不列颠……
  还真是一个洋鬼子,祖爷爷终于被迫接受了现实:居然真的有一个洋鬼子,他还说他叫撕毯阴……连名字都这么古怪,真是不象话。
  祖爷爷不知道的是,他此番遇到的这个洋鬼子,却是有史以来行迹最令人不齿的考古学家,此人的成就与他的名声成反比,他的名声臭到了极点,而他的成就也达到了极点,无论是东西方的考古学界,至今尚无人对他在学史界上的地位构成挑战。
  英国人,斯坦因!
  事实上,此人的名声在东方远比他在英伦本土更要出名,尤其是中国人,如果不知道他的名字的话,不知道自己民族史上那一段耻辱的话,枉称爱国者。
  正是此人,盗走了古敦煌数以万计的宝物,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位考古大窃贼。正是此人,第一个踏入并发现了中国古楼兰的遗址,并引发了西洋的东方考古热潮,引来了数不清的金发蓝眼骗子及冒险家,都跑来中国盗宝。至于此人与尼雅古国的渊源,从他遇到我祖爷爷开始,那就更是说来话长……
  此人自称,他是踏入尼雅古国的第一人,但这番自说自话到底真相如何,唯其我祖爷爷最有发言权。
  但是祖爷爷却没料到此人竟然是个窃国之贼,只是见他那副进化得还不彻底的模样,心生怜悯,喝问道:兀那洋鬼子,你如何却在这艘魔舟之上?
  斯坦因向祖爷爷翻了一个白眼:请你称呼我鲜生,号不号?
  你看,祖爷爷听了斯坦因的抗议,很是兴奋,指着这怪物对王福成说道:这东西跟咱们家的狼一样,还没学会说人话呢。
  那王福成却是经验老道,略一思衬,说道:夏兄,如此一个怪异的洋鬼子,竟然出现在魔舟之上,而且我看这绳索,说不定还是骆大小姐把他捆起来的,你要知道那骆大小姐本身就是西洋留学归来之人,缘何会以如此狠辣手段对付此怪?此事定有蹊跷之处。
  王兄所断,正如我之所想,祖爷爷脸不红不白的说道,转向了那斯坦因:洋鬼子,你先把话说明白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在我的安全未曾获得保证之前,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这一句中国话,那斯坦因倒是说得字正腔圆,想来在他来中国冒险之前,事先把这句话习练到了熟透……
  你凭什么要我保证你的安全?祖爷爷很是气愤。
  是啊,我凭什么要你保证我的安全?斯坦因被问住了,不停的眨巴他的怪眼。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还是把话说明白了,祖爷爷乐了:你到底为何会来到这里?
  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找一位叫夏知非的中国人。
  斯坦因的回答,不唯祖爷爷,舱室里的所有人,闻听此言都吓了一跳。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07

 
  (7)奇异女
  却说祖爷爷其人,虽然满腹珠玑,酸腐过人,唯其一个虚荣心之强,是他老人家的最大弱点,只因为杨二皮一声夸赞,祖爷爷就不惜以身犯险闯入了杨家寨,以至于把大家全给弄到尼雅魔舟之上。
  但杨二皮识出祖爷爷来,最多不过是让他老人家的虚荣心得到一个小小的满足,而当洋鬼子斯坦因竟然说出他之所以误入魔舟,正是为了寻找祖爷爷之时,祖爷爷心中最先浮上来的不是惊诧,而是狂喜。
  难道我老人家真的如星拱北斗,德满天下,名震西夷了吗?祖爷爷当时兴奋得想。
  但当祖爷爷再听那斯坦因把话说下去,他心中的洋洋自得也就风飘云散了,不唯如此,斯坦因的叙述,反而令得祖爷爷四肢麻软,心寒胆裂……
  原来这斯坦因,还有一个同伴,是法国人,叫伯希和,他们两人合伙在敦煌大肆狂盗,窃走价值连城的中华古宝无数,便由伯希和先行押运这些宝物返回西方,而斯坦因其人,却又流窜回兰州一带,每日里走街串巷,专一欺骗老实的百姓,以极低的价钱购买无价的古物,其时中国时政混乱,北洋政府不堪民意,革命军已于广州发动了北伐战役,这节骨眼上的战火连天,苦透了的是中国的平民百姓,乐晕了头的是大窃贼斯坦因。
  却说有一天,斯坦因正挟着几只他从民间百姓家里骗得的盛唐国宝,还不死心,兀自在街巷中乱窜,想再弄到点什么。他走入了一条巷子,做贼一样的扒开人家的房门,往人家院子里仔细的踅磨,忽然之间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斯坦因吓了一跳,一转身,顿时呆住了。
  只见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绝美的东方少女,那女子的美貌,实乃走遍了世界的斯坦因生平所未遇,据斯坦因对祖爷爷说起,那女子最迷人之处就在于她的眼睛之上,那双眼睛深遂而纯净,仿佛无垠的宇宙,不由自主的将人的魂魄吸走,令人恨不能舍身投入其中,一生一世再也不回到这污浊的尘世上来……
  那女子的雪白手掌之中,还托着一支净瓶,细长颈口,玲珑剔透,斯坦因一望之下,就立即判断出来,这净瓶的年代,更远在盛唐之上,而且净瓶上的纹络造型异特,是斯坦因此前所未见到过的。
  绝美少女,无价之瓶,饶是那斯坦因骗术高绝,此时也忍不住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只听那少女柔声轻问,声音清丽如兰,如一汪清泉,直漫入斯坦因的心中,令他心中的邪欲妄念,霎时消散:
  斯坦因先生,你可是寻找中国上古的奇宝吗?
  哪里,哪里,只是喜欢这些带有东方情趣的小玩艺,其实这东西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没错,我是想找到些什么古中国的文物……你又怎么知道我叫斯坦因?
  那斯坦因最初本欲撒谎,可是说了半句,在那女子清澈的目光逼视之下,竟然口齿嗫嗫,不敢再欺瞒下去了。
  请斯坦因先生看看我手中的这支净瓶,可否入得了你的法眼?那女子轻盈的笑道。
  只觉得热血轰的一声涌上大脑,斯坦因此时连声音都变了腔调:如此宝物,不知道小姐想卖多少……呃,我也不是什么有钱的大富豪,我只是一个考古研究者而已,如果小姐不是漫天要价的话,我可以……
  那么说,你是真的喜欢这东西了?那女子轻蔑的笑了。
  喜……欢。斯坦因猛的咽了一口唾沫。
  喜欢就好。那女子绽出了如花的笑容,看得斯坦因直咽口水,心醉神迷,忽然之间那女子手掌略一倾斜,净瓶直跌落地。
  卖糕的——斯坦因发出了一声泣血的长嚎,一头扑栽在地,想用手接住那无价的宝瓶。但他终究是慢了一步,只听见一声清脆的裂响,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宝瓶就在他面前裂成了碎片。
  卖糕的!斯坦因心疼得捶胸顿足,放声嚎淘:你们这些可恶的异教徒,你们这是在犯罪,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别嚎叫了,那女子俯身说道:斯坦因,你用不着心疼成这样,因为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的宝贝无数,哪怕是其中最不值钱的一件,也比我刚刚打碎的这只瓶子贵重一千万倍。
  真的?斯坦因突兀止住哭声:那地方在哪里?
  跟我走,那女子突然变了脸色,冰傲异常:只要你对我言听计从,我保证你获得举世绝无的收获!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19

 (8)宝物说
  为了弄到更多的宝物,斯坦因利令智昏,答应一切听从那女子的安排。
  隔日,他买下一辆马车,由他自己亲自驾车,去由那女子指定的地方,路上他左猜又右想,瞧那女子绝世美貌,轶丽风情,绝非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说不定是前清朝的一位公主,要带他去国库里取宝……
  可就算是那女子真的是什么公主,也犯不着非要把宝物送给他啊?
  于是斯坦因拿出小镜子,仔细照照自己的形貌:莫非那女子瞧着他进化的不够彻底,居然因此而爱了他这个蛮夷不成?
  这也不无可能——如果没人反对斯坦因先生做梦的话。
  又莫非,此女竟是窃国大盗袁世凯的女儿不成?那袁世凯虽然只做了八十一天的皇帝,可想来那八十一天里他肯定是一天也没闲着,就拼了命的捞取宝物了,而今袁世凯灰飞烟灭,那无数的宝物,自然得找一个洋人替他们运到海外去……
  想入非非之际,斯坦因已经看到前面正在等候着他的那女子,显然为了避免让别人看到她的容貌而引起混乱,那女子头戴一方白色的尖顶高冠,极尽古风,又用一袭轻纱遮住了脸,虽然如此,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会情不自禁的为这女子那绝世的风情所打动,不由自主的扭头看着她……
  砰的一声,一名农夫模样的男人只顾扭头看那女子,却一头撞在了斯坦因的马车上。
  斯坦因却是知道中国人最是害怕洋人,当即叱骂了一声:滚开,泥眼镜瞎了吗?一鞭子抽过去,那男人惨叫一声,抱头鼠窜了。
  将车子停在那女子身边,斯坦因殷勤的下了车,做出绅士姿态,请那女子上车,只见那女子步履轻漫,行走之间另有一番风情,更兼那高贵的气质,让斯坦因不由自主的屈下了身子。
  这女子绝对是一个女皇,即或不然,也是一位公主。斯坦因想,若不是帝王之室,养不成如此高雅雍容的气度。
  上了车之后,斯坦因鞭马疾行,走了一程,忽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扭头问道:陛下……他急忙掩了口,盖因他在心目中已经将这气度不凡的女子视为了女皇,所以才会脱口而出:……我们要到哪里去取宝贝?
  取路杨家寨。那女子冷冰冰的吩咐道。
  杨家寨?斯坦因大奇: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问那么多干什么?车里的女子叱道:你只管赶路就是了。
  是,是,请原谅我的无礼冒犯……斯坦因不敢再多说,连连躬身,打马疾行。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却说洋鬼子斯坦因赶了辆马车奔行在凉州道上,引发了四乡民众前所未有之恐慌,有的村子见此情景,竟吓得全村人逃之夭夭,还有的镇子倾镇出动,不惜跋涉数十里跟在车后,只图看一眼洋鬼子赶车,图个稀罕……更有那数不清的调皮顽童,捡起石块狂飞如雨,打得斯坦因鼻青脸肿,咆哮怒吼……
  这一日正行之前,忽见前方一哨人马迎面排开,阻住去路。纵斯坦因见多识广,凝神看时,却仍是难免错愕惊异。
  只见那一排人,皆青衣小帽,黑质白章,胸前一个“勇”字,后背一个“杨”字,手中各执钢刀,站在那里呐喊不止:兀那洋妖,纳命来……
  当中一人,座下白马,银盔银甲,动一下就稀哩哗啦响半天,单看此人身上的披卦,纵然没有二百斤,也少不了一百八。而且此人面如满月,唇红齿白,风姿秀丽,飒爽英姿,手持一柄丈八蛇矛,正是杨家寨一寨之首,杨七郎是也。
  只见那杨七郎阻住斯坦因的去路,喊声道:慢来,慢来,兀那西夷洋妖,休要做怪,待我杨七郎取你性命!
  斯坦因大骇,急操火枪在手,心里思衬着是不是开枪将阻路的此人击退,却见那车帘缓缓撩起,车中女子终于现身了,她的声音一如清波宛转,聆叩心弦:前面的白马将军,可是杨七郎?
  你是何人?竟然识得我杨七郎?杨七郎见车中竟然是一个女子,即惊且诧:观你形色,也是我中华人氏,缘何却与这洋妖搅和在一起?
  果然是杨将军。说着话,那女子缓步下了车却不除去脸上的纱罩,让人无法看清楚她的形貌:将军你可知我此来何意?
  本座正要你说。杨七郎手中长矛一挥,戟指那女子。
  就听那女子轻然一笑,一指斯坦因:今我此来,正是要让这位西洋先生取你性命!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21

(9)约双斗
  听了那蒙面女子的话,杨七郎先是一怔,续而放声大笑:哈哈哈,妖魔小丑,也敢犯我上国中华,哈哈哈,我取尔等性命,直如杀鸡屠猪尔……
  却听那蒙面女子道:杨将军且莫轻敌,今日我只怕你一日英名,会丧在这个洋人手中呢。
  休得胡说!杨七郎怒极:兀那女子,你究竟系何人?你还是不是中国人?怎么处处替这洋妖说话?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你就是一个汉奸……
  却见那蒙面女子拂然而怒:杨七郎,你莫不过是一个银枪洋蜡头?只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吧不成?
  来来来,杨七郎几乎快要气得疯掉了:你让那洋妖放马过来,用什么兵刃随他挑,看我三合之内,斫下他的妖头!
  那也好……蒙面女子沉吟着,慢慢的一挥手,斯坦因知道她的意思,就立即将火枪架在肩上,瞄准杨七郎。
  无耻!杨七郎悲愤的吼叫了起来。
  如前所述,这杨七郎,平生最为痛恨的事情有两桩,一是世上竟然洋鬼子存在,二是洋鬼子竟然有火枪,而且他少时在京城曾在俄罗斯武官手下吃过大亏,只要见到火枪,就心惊胆战,勇气皆无。
  也正是这样一个原因,杨七郎才让他的手下杨二皮出门去购买火枪,可是杨二皮还没回来,忽有寨丁来报,说是附近竟然有洋鬼子出没,招摇过市,摇头摆尾,搅得四方乡邻不宁,禾苗不生,庄稼枯死,久旱不雨,雌鸡化雄,狗立而言,白虹贯日,杀气弥天……总之是妖星已现,人心不安。
  当时那杨七郎就自心中揣摩,想来跑到附近的这个洋鬼子,应该是没有火枪吧?这里又不是京城……原来杨七郎在京城被洋人的火枪打怕了,只以为京城中的洋鬼子才有火枪……莫不如趁这机会,率了寨丁出去,斩除洋妖,为民除害……于是杨七郎就率了人众赶来阻路。
  他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个洋鬼子,居然正是冲着他杨七郎来的,带了火枪不说,还是一个火枪高手。
  所以杨七郎阵前马上,连吼带叫,无非不过是想求得一个理想的结果,那就是让这洋鬼子放下火枪,找把生锈的切菜刀跟他杨七郎比拭比拭,可是没想到,前面绕了一大圈,那蒙面女子竟然不上当,还是要洋鬼子拿火枪跟他比拭。
  悲愤之下,杨七郎仰天长恸:兀那女子,纵你恃仗洋妖火器凶猛,却也奈不得我杨家寨儿郎满腔热血……
  你杨家寨纵然人多又如何?对于杨七郎的心计,蒙面女子看得清清楚楚:今日你杨七郎纵然是恃仗人多将我们杀了,只世那人世间的耻笑,图然玷污了你杨七郎的一世英名。
  你……杨七郎气得肺部几欲炸裂:那女子,你究竟意欲如何?
  蒙面女子轻然一笑:实不相瞒,杨将军,今日我之此来,就是想让你和这位斯坦因先生比上一场,若是你的长矛胜过了他的火枪,我等自然任凭将军处置,然则,若是将军输了……
  不可能!杨七郎吼道。
  那就试试好了,蒙面女子一挥手,斯坦因急忙把已经架在肩上的火枪再瞄得准些,心里却是害怕的直打鼓,他当然有把握一枪击毙这个杨七郎,可是万一那些寨丁们不要命的拥过来,替杨七郎报仇,到时候只怕他斯坦因中国之行,唯一值得纪念的就是解剖学上的价值了。
  总之,这场景是杨七郎心里发怵,斯坦因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是瞻前顾后,举棋不定,打又不敢打,不打……不打大家费尽辛苦跑这么远的路来这里干什么?
  正在尴尬僵持阶段,却又听那蒙面女子哧哧一笑:两位先把手中的兵刃放下,用不着这么紧张,小女子想知道的只是这西洋火器与中华箭术哪一个更占上风,莫不如让人取一只瓶子,放在前面,斯坦因用火枪,杨将军射箭,看谁的技艺更胜一筹,可好?
  费那大劲干什么?杨七郎抹不开面子,吼叫道:还不如一刀一枪,搏个痛快……
  蒙面女子柔声劝道:杨将军雅人,岂可血涂当道,大煞风景呢?
  既然如此……那好吧。杨七郎放下长矛,吩咐一名寨丁,去取一只瓶子来,让那洋鬼子瞧瞧本座的神射之技。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21

(10)覆局败
  斯坦因与杨七郎的约战之地,距杨家寨不过是一遥之地,唯其这荒野之地,很难觅到瓶瓶罐罐,那寨丁灵机一动,捡了块白色的碎瓷片来,按照杨七郎的吩咐,将瓷片放在一根树权上,退后几步,要看杨七郎的神射之技。
  那寨丁刚刚退开,耳畔中却忽听一声巨响,惊骇之余,一跌坐倒,面如粉灰,气若游丝,心里直叫:死也,死也……众寨丁先是愕然,接着齐声怒吼了起来:兀那洋鬼子,妖术伤人……
  我并没有伤他,是他自己吓倒了自己,斯坦因操着不熟练的中国话,大声的抗辨道:我只是开枪击碎了那只瓷片而已。
  杨七郎大怒:无义洋妖,本座还没有准备好,谁让你开枪的?
  斯坦因冷笑:杨将军,你先回家慢慢准备吧,我已经开枪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把你个洋鬼子碎尸万段……杨七郎气得快要疯掉了,这洋鬼子,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说开枪就开枪,要都照他这么胡来,那人家杨七郎的一身武艺往哪儿用啊。蹄声猝起乍落,杨七郎已经冲至斯坦因的面前,长矛正欲挑出,却又突然呆住了,那斯坦因手中的火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腮上……
  看到这情形,蒙面女子笑了起来:杨将军,你服是不服?
  不服!杨七郎疯吼道。
  那将军欲待如何?蒙面女子问道。
  打一片不会动的瓷片算什么本事?杨七郎吼叫道:有本事,让这洋鬼子冲我来……
  有点不大妥当吧?蒙面女子强忍住笑:杨将军,莫不如咱们换个活物打来比拭比拭,如何?
  活物?其实杨七郎心里也正是这样一个想法,当即吩咐道:来人,与我去捉一只鸡来!
  杨家寨的寨丁本事硬是大,明明大家都在荒郊野岭,可不过一时三刻之间,那寨丁居然真的捉来了一只芦花母鸡,这边两厢里退开,杨七郎动作疾如闪电的弯弓搭箭,同时吩咐寨丁:快放手……
  那寨丁把手中的母鸡往高处一抛,杨七郎的箭已离弦。
  但见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嗖的一声,紧贴着死母鸡的冠子上擦了过去,于斯坦因又一声枪响之中,可怜的母鸡已经耷然落地,死跷跷了,斯坦因那狠辣的一枪,竟然打碎了母鸡的脑袋。
  杀千刀的洋鬼子,我杨七郎与你誓不两立……于极度的悲愤之中,杨七郎举起手中长矛,仰天长恸。
  就在这里,只听那蒙面女子厉声道:击落他手中的长矛!
  杨七郎呆了一呆,却听砰的一声巨响,他手中的长矛已经脱空而出。
  望着那飞出远远落在地上的长矛,杨七郎心中悲哀的想:都怪这长矛太粗了,让这洋鬼子占去了便宜……等下回,一定要换柄细一些的兵刃。
  正因为这个想法,杨七郎一下子变成了杨二郎,此后改使细杆方天画戟了,所以祖爷爷等人才会见到杨七郎手持方天画戟大战骆大小姐的怪事。
  杨七郎,值此你又何话可说?只听蒙面女子疾声叱道。
  杀了我吧,想让我杨七郎屈服,却是万万不能!杨七郎把眼一闭,死心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蒙面女子厌恶的道:你给我带路,我要去杨家寨。
  休想!杨七郎大吼一声。
  为什么?蒙面女子极是诧异:莫不成你杨将军一言九鼎,一向是说话不算数不成?
  杨七郎把心一横:好,今天就算我杨七郎输了,且等我挂上免战牌,过得几日,我们再这里较量较量……
  你那免战牌倒也罢了,蒙面女子抱怨道:可是杨将军你且自己想想,你自己回到寨子里美酒佳肴,锦衣玉食,难道就让小女子孤零零的蹲在这荒山野岭,等你养精蓄锐不成?
  杨七郎呆了一呆,忽然醒过神来,顿时放声大笑:原来如此,姑娘莫怪再下粗莽,在下实在是让……能请得姑娘移玉我杨家寨,求之不得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蒙面女子不高兴的问道。
  只不过我杨家寨有一个规矩,杨七郎满脸为难的道:凡我杨家寨之人,见妖则杀,遇鬼则斩,绝不允许那洋鬼子踏上我杨家寨半步……
  此一时,彼一时也。蒙面女子不耐烦的道:此时莫不要说你是我手下败将,就算你请我去杨家寨做客,难道还能单单把我这个洋仆人丢在外边不成?
  洋仆人……杨七郎听得心花怒放:姑娘金枝玉叶,却有这么一个妖怪仆人,实是……有趣,扬我上国之风,姑娘这边请。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22

第二十三章:阴阳阵
  
  (1)家有鬼
  斯坦因驾着马车,还未到处杨家寨门前,就听见敲锣打鼓,人声鼎沸,全寨的男女老少都跑出来看贵客,顺便瞧瞧妖怪仆佣。斯坦因被一群女人孩子围在中间,说不出来的不自在,虽然他经常被中国人围观,但以前大家都是在围观洋人,现在呢,却是在围观一个妖怪仆人,弄得斯坦因心里实在是别扭。
  杨七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他破了规矩,不允许洋鬼子踏进杨家寨半步,可这却是一个妖怪仆人,所以呢,任谁都不会认为他杨将军食言自肥。
  一众踏过吊桥,进入寨子,正自欢天喜地开开心心的往前走,蒙面女子突然掀开了车帘:杨将军,且慢。
  请问姑娘何事?杨七郎毕恭毕敬的问道,虽然这蒙面女子长什么模样不清楚,是敌是友弄不明白,但人家给了他面子,他不能不投桃以报,客气一点。
  你这寨子里,可有人染患了怪病?蒙面女子问道。
  怪病?杨七郎的表情,霎时间说不出来的怪异,四周看热闹的寨民,也是一个个交头结舌,诡怪非常。
  见杨七郎满脸惊诧,却不肯说,蒙面女子竟然下了车,绕着寨门走了几步,又问道:杨将军,两年之前,你是否曾获罪过术门之士?
  术门之士?杨七郎更是惊讶:好象……是有这么一桩事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蒙面女子问道:事关重大,烦请将军直言。
  姑娘,请屋里叙话……听这蒙面女人言之凿凿,杨七郎惊心不定,急忙请她入内室叙话,以防被人听了议论……
  于是众人就到了杨府,进了杨七郎的花厅,那洋鬼子斯坦因老实不客气的跟了进来,杨七郎本来有意将其阻在门外,主人叙话,他个妖怪仆人跟着起什么哄?但看那斯坦因火枪不离手,杨七郎也就暂且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待得杨二皮买得火枪回来,他一定要用火枪跟这个洋鬼子较量较量。
  早有寨丁奉上香茶,蒙面女子显然是真的渴了,端起茶杯,一只手撩起罩在脸上的面纱,吹了一口茶,只是那惊鸿一瞥,杨七郎早已窥见一张吹弹得破的俏脸,仿佛一把刀砰的一声剁在杨七郎的脑袋上,霎时间轰的一声,他的眼前已是一片昏花。
  见杨七郎神情有异,蒙面女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悦的放下茶杯:杨将军,你且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呃……什么怎么一回事?以为自己的心事被人窥破,杨七郎心中羞怕已极。
  我是说那玄门术士,你杨家寨是如何得罪了他的。蒙面女子提醒道。
  玄门术士?噢,是这么一回事,杨七郎一拍脑门,边想边说:的确是两年之前的事情了,两年之前,邻近的黑沟子有一村民马五,带了贡品前来求见,央请本座画像一幅,说是用来驱邪捉鬼,当时本座听得诧异,本座不过是一介武人,徒有报国之志,奈何那洋妖气势正盛,火器犀利,唯其一事尚无破解之法,哪里又会什么捉妖拿鬼了?再细一问,原来是马五家里出了妖怪,病急乱投医,竟然找到了我杨家寨中来。
  原来,那马五一世孤苦,偏偏老天爷怜其悯善,晚年赐了一个女儿与他,那马五自然是喜不自胜,爱惜得如同眼珠般模样,娇生惯应,事事应承,此实必然之事耳。
  那女儿本座也曾得见,虽然年幼,却也生得眉目如画,绰约多姿,端的是一美人胎子,谁知道这孩子长到十六岁的那一年,却忽然得了魔症,整日里疯疯颠颠,又哭又笑,甚至有时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不着寸缕,赤身裸行,全无羞耻之心,听其话语,口口声声只叫情哥哥,却不知何许人也。
  料定那女子被淫妖所迷,马五自然是忧心急惶,遂到处请捉妖拿怪的道士,终于请了一个自称是正阳观的道长,送了三牲祭礼,才请得那老道出山,到得马五家,筑起祭坛,老道登坛作法,正自步罡踏斗,却忽然之间风雷大起,电闪雷鸣,风雨中只闻呼啸之声不断,俄倾风静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再看那祭坛之上,已是空空如也,道长竟然不知去向。也不知道是被淫妖捉走了呢,亦或是腾云驾雾去追拿淫妖去了……
  那马五一家自然人心惶惶,不知何以自处,等了好久不见道士回转,也只好暂时歇下了。却不料,就在那一夜之间,黑沟子里,又出了桩可怕的怪事。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22

(2)道无策
  却说那杨七郎虽然迷信武力,食古不化,但为了训练寨丁,就得登台讲演,每日训话,整天价唾沫飞溅,动辙一说就是几个时辰,说得久了,倒也未见得他把西夷洋人灭掉,只是练出了一副好口才,说起话来悬念陡生,波澜起伏,不唯那蒙面女子听得入神,连洋鬼子斯坦因,都听得怪眼凸出,瞠目结舌。
  只听杨七郎继续说道:那黑沟子村中,另有一户村民,人唤马六,虽然名叫马六,却与那马五毫无渊源,非但不是同族兄弟,而且彼此之间素不相和,经常吵闹。
  那马六家中,有一口硕大的古翁,此翁年代久矣,传说是马六的祖上从沙漠中带回来的,因其形状奇特,一直留在家中。那只翁肚腹极大,能够装进去十几斛的米粮,然而那翁口却是奇小,只可容一只手伸入,如此一口怪翁,用途为何?那马六家里却是连续几代人也没有弄清楚。虽则是一口不明用途的怪翁,但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物件,所以马六就将这口翁锁在了一间屋子里,时日久了,翁上面又杂七杂八的堆了许多不用的东西,遮得连那口翁都看不到了。
  就在马五家请了道士擒捉淫妖的那天夜里,先是天色大变,风雷交加,云雨不定,马六一家人虽然心里嘀咕,却也没当回事,径自睡下了。
  正睡之间,忽闻一个怪异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极尽牛吼,却非牛吼,又似鬼号,偏偏又带有几分人味,惊得马六一家人从炕上坐起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原以为那怪异的声音响过之后,也就没事了,不曾想,那怪声却是时断时续,时长时短,时粗时细,时大时小,让马六一家人听得心惊肉跳,再也不敢睡了。
  于是马六家人惶然出门,大喊大叫的喊来了邻人,邻人来到,果然听到了那可怕的怪声,众人恃仗人多,拿了木棍铁锄,于马六家中细细的寻找,一直找到了杂货间里,却听那怪声竟似从杂物堆下发出。
  分开杂物,就见那口怪翁,值此人们恍然大悟,原来,那怪异之声,正是从这口怪翁之中所发出。
  一口翁缸,缘何会发出可怕的怪声?
  难道是时日久长,这翁缸吸多了人间阳气,竟然成了精怪不成?
  众人不敢靠前,议论纷纷,都说这定然是古翁成精,留之不祥。那马六越听越害怕,就请众人帮忙驱走翁妖,可是来的都是寻常百姓,哪有那擒妖拿怪的本事?于是就有人建议将这口翁缸敲碎,以免邪物做祟。
  但是马六却抵死不依,因为那口翁是他祖上所传,虽不值钱,但敲碎了却也无法对祖宗交待。
  这时候有人壮起胆子,喝问那翁缸是何方妖怪,奇怪的是,那翁缸也自回答,只是声音含糊,呜呜噜噜,根本没人听得明白。但那声音却是越听越让人害怕,于是就有人请了族长,晓之以理,劝说马六,翁缸成精,势必殃及四邻,叵耐那马六只图自家财物,实是不堪以服乡邻……如此一番说辞,终于说服了马六一家,答应让大家替他将翁缸敲碎,以免妖孽为患。
  于是便有几个汉子拿了棍棒,重力敲击那口翁缸,不料一击之下,翁缸发出了更加可怕的声音,那声音凄恻悠长,明显异于人声,更近鬼嚎。
  眼见得那翁怪是如此的嚎叫,众人不禁腿脚发软,手上无力,竟然无人再敢敲碎那翁缸,生恐邪物怪罪于自己。于是又有人提议将这口翁缸架于火上烧烤,谅那翁妖有多大的道行,能够受得了赤焰之焚?
  于是众人便于马六家中的宅院中挖了一个大坑,坑下填满薪柴,再让几个胆大的乡人将那中妖翁抬将过去,一路上,只听那妖翁不时的喘息牛吼,声极骇人。终于将妖翁架到了薪柴之上,大家一把火点着了,便逃得远远的,遥遥观看。
  火起之处,起初还不见什么,但过了一会儿,热气透出,那薪柴越烧越旺,眼见得那妖翁于薪柴之上摇晃了起来,妖翁的牛吼之声,也更加急切碜人,那凄长的怪异嘶吼,直欲将人的三魂七魄一起吓飞……
  突然之间,那妖翁竟自左右摇晃了起来,先是左摇,而后右摆,摇摆不定之际,那碜人的牛吼之声更是惊人,突然之间那口妖翁滚倒,滚离了那熊熊燃烧的薪炭,径自在马六家的院子里滚了起来。众人惊呼不迭,奔走争避,然而那妖翁的滚动毫无规则,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兼以众人惊慌,争避之中自相践踏,将几人拌倒在地,被那妖翁滚过,辗得鬼哭狼嚎,惨叫不已。
  那一夜,马六家中,直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人们的哭嚎之声与妖翁的牛吼之声混杂在一起,几如人间地狱,骇坏了不知几许人。
  突然之间,那妖翁直滚到了马六家的石阶上,径直的撞了上去,只听轰的一声,哗啦一片。众人骇然,定睛细看,就见一地的碎翁片,于那碎翁片之中,爬起一个高髻篷乱,长发覆面,全身上下寸丝不着的怪物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30

  (3)除妖人
  马六家中,妖翁损毁,妖人乍现,众人于恐骇之中,发声喊,只恨爷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不顾一切的逃之夭夭。
  也有那胆大的后生,不惧妖异,操了棍棒上前暴打翁妖,棍棒落下,吭哧有声,只打得那妖人连滚带爬,哭喊不迭。
  细听那妖人哭嚎之声,与人无异,于是大家厉喝斥其为何方妖怪,那怪人呜呜咽咽,说出一番话来,真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莫知所措。
  那怪人说,他本非妖物,而是来自于正阳观的三清道长,此来黑沟子,是应马五之请,替他拿妖捉怪。是夜他登坛做法,正自念咒之念,忽然坛下阴风四起,一只大手突兀而来,将他塞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龛洞之中,他极力喊叫呼救,却只听到外边来了许多人,喊打喊杀,最后居然将他架到了火上焚烤,他受热不过,拼命的打滚,直待挣脱出来,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塞进了一口怪翁之中……
  众人听得半信半疑,遂请了马五过来相看,果不其然,那翁中怪人,正是此来擒妖拿怪的道长,奈何妖物法力忒大,道长没能拿得了妖物,反倒被妖物拿了。
  叵耐那妖物竟然是如此的厉害,马五家人吓得全都没了主意。
  幸得那道长离开之前,虽然羞忿于心,却仍然心恨妖物做弄,就对马五说:祟祸他家女儿的,应该不是什么妖怪,而是术士者流,不然的话,道长那擒妖拿怪的咒语也不会失去效力。
  要想除去心术不正的术士,唯一求之于正气最盛的武将。那道长建议马五,去找一个知名的武将来看看,说不定反倒有可能误打乱撞,除了邪物不成。
  杨七郎说,那马五听了道长的话,就想起了他杨七郎,于是备了寿礼,赶来求助。
  那杨七郎一生习武,除了火枪和洋人,这世上还没有让他害怕的东西,听说有可能是妖人做祟,就决定去黑沟子走一趟看看,徜使真的能侥天之幸,除了妖人,也不负四方乡邻的供养。
  启程之前,杨七郎先是与亲信杨二皮密议了一天,然后派人把马五叫来,打了一顿军杖,说马五满口胡说八道,妖言惑众,赶了出去……由此黑沟子中人尽皆知道杨七郎根本不管这事了。
  马五求杨七郎不得,白白送了贡品,反倒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军杖,心中的诧愤,自不必说,而他家中的妖物,闹得更加不象话,居然大白天显形做怪,抛砖掷瓦,兴风作雨。出事那天夜里,马五家人正自抱头痛哭,而那妖物则在他女儿的房间里发出淫邪之声,还时不时的掷出一只臭鞋来……突然之间,只听四周呼声大作,火把耀天,那杨七郎竟然带了五百寨丁,突如其来的包围了黑沟子。
  将黑沟子围得水泄不通之后,杨七郎并不去马五家里拿妖,而是一户户的撞开房门,挨家挨户的搜查,一直搜到黑沟子村南一个小土屋里,寨丁们从屋子里拖出来一个面貌凶恶的独眼老人。
  这个老人,却不是黑沟子人氏,而是一年前不知从何而来,就在村南筑泥为墙,建造了一个小土屋,从此居住在了里边。当寨丁们突然闯入的时候,发现此人竟然赤身裸体,抱着一只布做的女子人偶,正自仰卧于由十七盏油灯布设的阵法中间,发出哼哼唧唧的丑陋怪声……被那些寨丁们不由分说踢翻油灯,将怪老人揪了出来。
  到了外边,早有寨丁抢下那女子人偶,杨七郎命人撕开,就见人偶的衬里有一张黄裱纸,上面写着也不知是谁人的人辰八字,急叫马五来看,果然正是马五女儿的。而且,那怪老人一经被揪出来,马五的女儿突兀的发出了一声惨叫,昏死了过去,稍刻苏醒过来,神智已然恢复,却全然不记得她发病时候的事情了。
  当下杨七郎命人将那怪老人拖下去,严刑酷问,才得知那怪老人名字非久子,原本是一个老乞丐,只是机缘巧合,无意中获得了一本奇门修法之法,书中尽皆祟祸良家女子的邪法,那非久子得了此书,便跑来黑沟子为怪,那马五家的女儿因其生得貌美,竟然沦为了这邪恶术法的牺牲……
  事情既然已经弄明白了,杨七郎当即命人将怪老人押送县衙,请县太爷临斩妖人。
  却不料,这辰光已经是民国了,杨七郎及黑沟子一干人等找不到县太爷,只找到了一个县长,那县长听了众人的指控,捧腹大笑,说是这些都是愚民妄言,非但不斩妖人非久子,反而让大家放了他。
  杨七郎搞不懂这个县长在说什么话,但他知道即使是灭杀妖人,也不可以留下把柄于人,就假做放了妖人非久子,却吩咐杨二皮,秘密带人在半途上追上他,一刀砍了,踢下山谷,才算是了却这一桩公案。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30

(4)离奇病
  听完了杨七郎的叙述,蒙面女子半晌没有作声,后来才问道:你杀掉的那个妖人非久子,他难道没有同伴吗?
  同伴?也许有吧?看杨七郎的表情,分明是他也拿不定。
  嗯?蒙面女子看着杨七郎。
  是这么一回事,杨七郎解释道: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我当时太草率了,当捉住非久子,断定他就是妖人的时候,儿郎们就停止了搜查,那说不定……
  杨二皮又怎么说?蒙面女子问道。
  杨二皮……杨七郎想了想:别说,让姑娘这么一问,我还真想起来了,那杨二皮他当然……
  何不让他自己来说?蒙面女子建议道。
  这个……杨二皮奉了本座之命,离寨去办事去了,只怕三五天之内赶不回来……杨七郎解释道。
  那他当时杀了妖人回来,是如何禀报的?蒙面女子只好问道。
  他当时说……杨七郎回答道:二皮追上去的时候,那妖人情知已经逃无生天,就踞坐在地上,仰天大笑道:谁若杀我,我师门……这才刚刚说到师门处,二皮已经一刀挥下,斫下了那妖人的脑袋,所以他后面的话,连二皮他自己都没有听到。
  是这样,蒙面女子听后,沉吟道:然则此时杨家寨,罹患了奇疾的又是何人呢?
  杨二皮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实不相瞒,正是家父。
  原来是令尊,蒙面女子不吭声了,等杨七郎继续说下去。
  杨七郎却也不再说下去了,只管端起茶杯来,闷头牛饮。
  斯坦因在一边听得无趣,他的中国话虽然说得词不达意,但听还是不成问题,可杨七郎的叙述充斥着太多的他不熟悉的东西,听来听去,听不大懂,却一眼瞄上了杨七郎喝茶的杯子:羊骑狼,这只被子泥买不买?
  听了斯坦因的话,杨七郎的鼻子激烈的向一边斜倾:我看姑娘也是上国人氏,缘何却收得如此一只洋兽?
  蒙面女子不耐烦的道:杨七郎,你别把话岔开,我问你,你父亲到底患的是何种怪病?
  这个……杨七郎鼻尖冒汗:不是本座不肯说,委实……
  话未说完,那女子已经抢在他前面:委实就是不喜欢穿衣服罢了,是不是?
  杨七郎惊得嗖的一声跳起,竟将桌几弹起,那茶杯飞了起来,斯坦因眼见那杯子就要落地摔碎,却见杨七郎顺手一抄,竟将杯子抄在手中,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斯坦因,杨七郎疾问道:姑娘……何以知道?
  不是我知道,只是你忒也不孝!蒙面女子叱道。
  胡说!这在中国人而言,被指责为不孝是天大的事情,在民国之前,仅此一桩罪名,就够杀头的。杨七郎怒极,就要争辨,那蒙面女子却轻摇了摇手:杨七郎,你只知道你父亲突然不穿衣服了,但这其中的缘由,你知道吗?
  这个……杨七郎眨了眨眼睛,心想我爹,爱穿衣服不穿衣服关你屁事?
  那是因为……蒙面女子凑了过来,低声道:因为你父亲患上了一种奇症,皮肤骚痒难耐,尤其是沾不得衣服,不管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碰到衣服料上,都会痒疼钻心,所以你爹才脱了衣服到处乱跑,不是他为老不尊,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骚痒的折磨。
  ……呃,居然真有此事!杨七郎惊得目瞪口呆。
  你爹肯定跟你说过,他之所以光着身子到处乱跑,是因为骚痒得难受,可你根本就不信,是不是?蒙面女子质问道。
  杨七郎呆若木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孝这罪名于传统的中国人而言,实在是忒大了,纵然他杨七郎,也担当不起。
  实际上他杨七郎心中也冤,概因那杨铠杨老爷,端的是德行深厚,泽披乡里,这些年来给杨七郎弄来了一大票比杨七郎还要年轻的后妈,一大堆后妈天天挤在杨府里冲他杨七郎飞媚眼,此犹罢了,那杨老爷还最喜欢宣召寨中的少女陪伴,就这么一个怪人,突然有一天他脱光了衣服满寨子飞跑,谁能想得到他居然是真的得病了?
  可冤也没地方说去,杨七郎只能认倒霉。
  正自晦气之际,突见那蒙面女子站起身来,厉声吩咐道:斯坦因,开枪。
  轰的一声,火枪响起,震得杨七郎耳鸣眼花……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30

 (5)术士门
  兀那洋鬼子,欺人太甚,本座与你誓不两立……见那斯坦因竟敢于他的花厅中拿火枪乱射,杨七郎气恨已极,径抢向兵器架,要操起家伙,与斯坦因大战三百回合。
  可是斯坦因也冤,他此来是为了宝贝,只听那蒙面女子的话,蒙面女子让他他就打,至于为什么要打,他哪儿知道啊。
  幸好蒙面女子及时的阻止了杨七郎:杨将军,你何不看看那柱子下面有什么?
  柱子……?杨七郎这时候才发现,斯坦因那一火枪,正轰在门傍的一根廊柱上,瞧那火枪也不过如此,声势虽然吓人,柱子上无非不过是一个小洞而已。
  柱子下面会有什么?杨七郎问。
  刨开来看看,你就知道了。蒙面女子把该说的话说完了,端起茶杯来,转过身去,自顾喝茶。
  这根柱子才刚刚修缮不久,下面能有什么东西?杨七郎心里嘀咕着,吩咐了一声:来人,与我将那柱子的下面挖开。
  立即有几个粗壮的寨丁进来,各持了锹镐,吭哧瘪肚的将柱子下端刨开,挖下去约有半米之深,突然,寨丁们齐齐的惊叫起来:少爷,这里边有一个洞……还有……灯光射出。
  什么?杨七郎闻言大惊:难道竟有妖物敢于本座的府中建巢搭穴不成?过去俯身一看,果然就见柱子的根部处有一个深深的龛洞,洞中竟然有灯光射出,再命寨丁们挖掘下去,却又做怪,竟然是一个人工挖出来的小洞,洞中点燃着一盏形状怪异的油灯,不明白埋藏在地下,连空气都没有,这油灯缘何不灭。
  油灯倒还罢了,洞里边还有一个小泥人,手掌大小,摊手摊脚的立在那里,做奔跑状,这泥人赤身裸体,雄性特征极为明显,所以杨七郎就没好意思让那蒙面女子看,拿起这泥人来,看到其背部写着杨铠的生辰八字,杨七郎惊吼一声:是谁,竟敢以厌胜之术加之于老太爷,难怪我父亲他……
  难怪你父亲他身染怪疾,是不是?蒙面女子用讥讽的语气反问道。
  这时候杨七郎忽然之间心下狐疑,问道:姑娘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一个泥偶?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我吗?蒙面女子嘲笑道:难道我还有这本事钻进你的府中的挖坑埋人?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被蒙面女子一驳,杨七郎疑心尽去:我想起来了,那还是灭除了黑沟子妖人非久子之后的事情了,我这府宅前的柱子就塌了下来,所以我命杨二皮去外边寻来一个风水先生,看准了方位时辰,又重新立起了一根新的廊柱,现在回想起来,那风水先生说话的时候目光闪烁不定,说话吞吞吐吐,却原来……说着话,杨七郎气恨上心,猛然举起那泥偶人,就要摔碎。
  突听蒙面女子叱止道:慢,若然你摔下去,则你父亲定然会裂为碎块……
  杨七郎吓了一跳,正不知何以自处,这时候一个寨丁跑了进来:少爷,少爷,不好了,老爷又发疯了,正在屋子里打滚呢,说他全身痛疼,好象有人捏住了他的喉咙……
  杨七郎吓呆了,忙不迭的把那小泥人放在桌子上。不曾想,又有寨丁跑了进来:少爷,少爷,不得了了,老爷哭闹个不停,说他的两只眼睛看不到东西了……
  那……这……杨七郎已是惊得不知所措,关键时刻,就见那斯坦因上前一步,温和礼貌的说道:哈罗,上帝保佑你,羊骑狼,这只泥猴子你埋多少钱?
  我埋你姥姥……吼声未止,杨七郎突然醒悟,急忙再把小泥人塞回到龛洞里,放在那盏仍然燃烧中的油灯之侧,抬头听了听内府的动静,他耳朵好,听得清清楚楚,他父亲杨铠正自于内府中放声惨嚎,可当他把泥人放进去,杨铠的惨嚎声嘎然而止。
  两个寨丁一起跑了进来:少爷,少爷,老爷说他现在身体上不疼了,也能看见东西了,只还是一个痒……
  痒,痒,原来老爷是真的痒……杨七郎喃喃自语着,转向了蒙面女子:姑娘,你慧眼如炬,智才超凡,可有什么办法攘解了我父亲的怪疾?
  可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人家可是对我喊打喊杀的……蒙面女子满心不乐意的说道。
  只听咕咚一声,推金山,倒玉柱,为了自己的父亲,杨七郎竟不惜跪在了那女子面前。
  斯坦因,就听那女子问道:你看此事应该如何?
  什么?斯坦因一听蒙面女子竟然同他商量,急忙趁火打劫:你要羊骑狼答应将他这身铜铁埋给我,我们就帮他……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31

(6)古阵谈
  斯坦因趁机做怪,想买下杨七郎身上的古式战甲,但此时他跪在蒙面女子脚下,比大家都矮了半截,竟然不敢吭声,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那女子,情知此女带了这洋妖怪斯坦因,不惜远来与他杨七郎犯难,必有所恃,亦有所图,心中提高了警觉。
  却见那蒙面女子纤丽的手掌宛如兰花,于杨七郎面前缓慢划过:杨七郎,我怜你至诚至孝,可以答应救治你的父亲,只不过,我的条件……
  只要不违背道义,不让我当汉奸,纵然是取了我杨七郎性命去,若是皱一下眉头,不是好汉!杨七郎急忙把丑话说在前面,以免到时候被动。
  我的条件吗,那女子又去喝茶,显然杨七郎家的茶叶很好喝。杨七郎却在心里嘀咕,莫非这女子瞧中了我这身披卦?想要我也充当他的仆佣?和这洋妖怪斯坦因一左一右,一个高鼻绿眼手拿火枪,一个银铠银甲手持长矛,替她赶车满世界招摇?若是这么一个古怪条件,又该当如何是好?
  正在担惊受怕,就听那女子缓声说道,我的条件非常简单,就是由这斯坦因先生替你提供火枪五百支,弹药五百箱,杨七郎,若是你应承这个条件,我便答应救治你的父亲。
  什么……谁谁谁给谁提供火枪弹药?杨七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差了。
  由这位斯坦因先生,提供火枪弹药给你。那女子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杨七郎还没有说话,斯坦因却急了:陛下,我哪里有五百支火枪,我又不是军火商……
  你拿了钱去买啊,蒙面女子不悦的道:连这都不懂,真笨。
  可是钱在哪里?斯坦因据理力争:五百支火枪,那要好大好大一笔钱……
  你难道还缺钱?蒙面女子大怒,俯视斯坦因。
  我哪里有钱?斯坦因急辨。
  若你得到宝贝,卖掉几件,岂不是就有了钱?蒙面女子质问道。
  可是宝贝在哪里?斯坦因追问道。
  你朝他要啊。一指杨七郎,蒙面女子说道。
  斯坦因大喜,羊骑狼,原来宝贝在你的家里……
  那杨七郎却也不笨,当即回答道:那洋妖,你且听了,凡我中华之物,莫不是无价之宝,你给本座把五百支火枪拿来,待本座把穿过的臭鞋给你几双……
  谁要你的臭鞋!斯坦因气得直蹦。
  臭鞋既然你不要,那给你我爹拉屎用的马桶如何?杨七郎好言好语的跟斯坦因商量。
  斯坦因还真动了心:真的吗,你拿那马桶来给我看看……
  你们两个笨蛋都别吵了,杨七郎,你站起来,坐下说话,蒙面女子一拍桌子,两个怪男人怏怏的坐了下来,听她继续把话说下去。
  杨七郎,你且听了,你府中柱子下面的这只泥偶,在术士者流中有一个名堂,唤做移舍,意指将人的精神感受移植到泥偶身上,与你所说的厌胜之术完全相反。此术原是大沙漠中流传出来的上古异术,阳世间是没有可能破解的,要解此术,非得行使阴阳颠倒之法,取来阴阳界之间的魔沙,让你父亲用魔沙洗过全身,方可无虞。
  我愿舍弃此身,去那阴阳之界取来魔沙,治好我的父亲。杨七郎慷然道:烦请姑娘指明途径,大恩不敢言谢,杨家寨阖寨铭感于心。
  杨将军孝心,诚感天地。蒙面女子不痛不痒的说道:只是那阴阳界非比寻常,先不要说生人根本就去不得,纵然是去了,也无法回来……
  请姑娘指点……杨七郎面色焦煌,心乱如麻。
  蒙面女子站了起来,若有所思的在花厅里踱着步:杨将军,我要以设伏天之术倒转阴阳,打开阴阳界的门户,只是有一点,那门户一开,不待你杨将军进去,迷失在阴阳界之间的无数游魂就会窜出,阴风凄凄,伤人无算,更兼还有传说之中的阴界魔舟,穿行无定,徜使恰好遭遇到魔舟突至,不唯你救不得你父亲,只恐阖寨之人,尽数成为舟上冤魂,从此不生不死,永世为奴为役……
  有这么可怕?杨七郎听得瞪大了眼睛。
  虽然可怕,但也非没有攘解之术,只要杨将军拿到一个人,则所有的危难,就此风消云散。
  那人是谁?杨七郎疾问。
  夏知非!
  从蒙面女子的口中,缓缓吐出了祖爷爷的名字。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31

 (7)事不偕
  无论是杨七郎,亦或是洋妖怪斯坦因,他们都是头一次听闻祖爷爷的名字,忍不住脱口问道:
  这夏知非是何许人也?竟有如此之大的本事?
  却听蒙面女子轻笑道:那夏知非也没什么本事,只不过,他刚刚从古敦煌盗来无数的珍异奇宝,那些宝物尽皆是太古时代的遗国所留,多有阴阳穿棱之功效,可笑那姓夏的兀自不知,只顾携了宝贝夜潜昼伏,此时正向你杨家寨方向逃来……
  儿郎们!未待蒙面女子说完,那杨七郎已经长身而起,高声叫道:与我励兵秣马,整装待发,一旦有姓夏名知非的人经过,立即与我拿了……
  蒙面女子放下了茶杯,看样子是长舒了一口气,缓声说道:此事就这样办吧,先由杨将军拿了谢知非,取回他所携带的宝贝,由我挑出一部分给斯坦因,让他去西洋买来五百支火枪,然后杨七郎你再将寨中儿郎装备起来,待枪法娴熟之后,尔等便由我亲率,逆行伏天之法,洞开阴阳之门,待那门户开时,你便与我率五百火枪手突入,袭入魔舟,凡魔舟上一应之物,皆非善类,尔等见人杀人,见鬼斩鬼,只有将妖鬼尽皆斩除,才有可能带了魔沙回返人间……
  七郎伏愿倾听姑娘差遣,到了这一步,杨七郎已经是对这蒙面女子信之不疑,死心塌地了。
  据斯坦因说,那蒙面女子端的是智计非凡,算无遗策,她设计的方案是先捉夏知非,取得宝贝,然后用这些宝贝卖掉的钱买来火枪,将杨家寨的寨丁们武装起来,再袭奔阴阳界……此计端的是好计,只可惜,那蒙面女子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呢?
  斯坦因说:那个人,也是一个女人,名字叫睡姑。
  这个睡姑又是何许人也?
  此女,赫赫然便是杨七郎众多的娘亲中的一个,位列第十九位。
  就是说,这个名叫睡姑的女人,是杨铠杨老爷纳的第十九房小妾,她的年龄比杨七郎还小两岁,端的是狐媚风情,风骚入骨,自从一顶小轿抬她入了杨府,她就连连向杨七郎抛飞媚眼,骇得杨七郎到处躲藏……
  话说这睡姑虽然为人狡黠,但有一个毛病,嗜睡,只要这女子一睡起来,就昏天暗地,不知所衷,往往一睡三五天,睡得饥肠辘辘,焦渴难耐,这才迫不得已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亵衣下地,进了厨房见什么就往嘴里塞……别的小妾都嫌杨铠的老婆太多,抢了自己的风头,让自己无法独占专宠,唯其这睡姑却觉得杨老爷的小妾越多越好,小妾多了,没人打扰她,她便可以一径的睡下去……正因为此女嗜睡,所以人称睡姑。
  话说有一次,这睡姑接连睡了十几日,其间除了偶尔爬出来到厨房弄口吃的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梦中渡过,生活得极是幸福。这一日睡姑醒来,正在往厨房方向狂奔,惊见杨铠杨老爷正与她并驾齐驱狂奔不止,再细看那杨老爷,竟然是赤身裸体,睡姑想自己一定是睡得迷糊了,便不理会,径奔厨房……
  进了厨房,睡姑正扒着大锅疯狂一样的狂吃,听得旁边几个寨丁议论,才知道杨老爷突然不明缘由的发了神经,天天光着身子到处乱跑,那杨七郎趁机遣散了十几个后妈,只因为睡姑一味的嗜睡,单单把她给漏掉了。
  睡姑听了,心中又喜又怕,喜的是所有的小妾都被赶走,那杨家寨诺大的家底,岂不全都归了她一个人?怕的是那杨七郎打小就见多了美貌的后妈,毫无惜香怜玉之心,一旦他蛮不讲理,发起神经来……
  于是那睡姑拿定了主意,从此不再狂睡了,反而体贴的去照顾杨铠,想那杨铠成了这么一副怪模样,身边当然不能没人照料,所以最后杨七郎也没理会她,只是拿一把锁把杨铠的门锁了,连睡姑和杨铠一并关在屋子里,让他们两人一个狂睡一个裸奔去了,杨七郎还想多活两天呢,实在是受不了他们……
  却说那一日,杨七郎与蒙面女子商量妥当之后,便将蒙面女子安置在一间干净雅致的客房之中,此消息不虞被睡姑得到,睡姑当即心中揣摩:这新来的女子何许人也?难不成这不穿衣服的杨老爷还要再纳第十二房小妾?还是杨七郎自己相中了哪家的姑娘?不管怎么说,这杨七郎忒也不孝,家里来了女客,也不说请他娘亲出来瞧瞧……
  睡姑生了气,就乘夜溜出了杨铠的房间,悄悄踅到那女客的门外,扒门一瞧,女客竟然不在房中,莫不成她此时正与杨七郎……睡姑勃然大怒,进入门中,东翻西找,想弄清楚这女人是谁,她无意中翻出来一只小黄包袱,用手一摸,包袱硬硬的,里边好象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31

 (8)魔门开
  摸到了那东西,睡姑忽然心念一动,心想这杀千刀的杨家寨,杨铠杨老爷子天天只顾裸奔,杨七郎又拿自己正眼也不瞧,说不定哪一天就把自己净身出户,赶回了家,不如……
  当下那睡姑偷偷携了那物,又溜了回去,她从窗子穿了进去,再在里边将插销插好,这样谁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了。然后她抱着那小黄布包裹上了炕,拿被子盖住,移过烛火,打开包袱一看,却是做怪,只见里边包的是一方白玉盒子,想来定然值不少的钱。
  打开盒盖,睡姑的眼睛都直了。只见盒子之中,呈北斗七星状排列着七支针尖大小的蜡烛,最奇的是,那蜡烛兀自在袅袅燃烧。靠近盒子的一端,有一扇小巧的门,门上贴着细小的封印,那睡姑不知好歹,拿手一戮,就把封印捅开了,这时候那扇指甲大小的门户突然敞开了,从门里边淌出来一股颜色怪异的黄沙。
  睡姑端起盒子诧异的看了看,这黄沙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不提防,当她的手将盒子举起来的时候,大股的沙流竟然顺着她的手臂淌下,顷刻之间流满了土炕之上,她惊叫着急忙跳开,却见土炕上犹如绽开一朵颜色阴怪的大黄花,篷的一声巨响,霎时间那怪沙已经涌满了屋子,把睡姑和正在地上裸跑之中的杨铠杨老爷齐齐的冲了出去。
  沙流倾泄,霎时间风云突变,仿佛一只不祥的巨羽遮住了星空,整个杨家寨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与此同时,刺骨的阴风四面卷来,风声中,隐隐约约透出无尽的冤魂的哀嚎。
  这时候蒙面女子正在房间里准备睡下,突闻异声,心中大惊,忙不迭的去看自己的小黄包袱,才发现包袱竟然被人偷走,惊怒之下,她恨声骂了起来:杨七郎,想不到你原来是个贼……
  这时候杨七郎正光着膀子,站在庭院当中练方天画戟,乍听异声袭来,正自东张西望,就见蒙面女子和斯坦因疾奔而来:杨七郎,你这个无信小人,还我的伏天阴阳盒来……
  杨七郎大诧:何为伏天阴阳盒?
  一语未止,只见夜空之中,一物突如其来,巨大无比,死气沉沉,一个阴恻恻的怪笑之声,于高空之处漫然响起:哈哈哈,阴姑你来了吗?你可知道我已于这万古的寂寞之中苦苦等了你两千年,哈哈哈,今天我们姐妹终于又相聚了……
  只见那蒙面女子诧异的抬头:阳姑,你不要嚣张,纵你承受千古的寂寞煎熬,犹自消不了我的心头之恨,今日我已经觅得专一克制你的异器,定教你此后年年,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生生死死,又能如何?高空中的女声轻笑着:阴姑,你只管来好了,怕只怕你受不得这阴阳界亘古千秋的漠漠风寒啊,哈哈哈……
  我会来的!蒙面女子冷笑道:阳姑,我早已是迫不及待了,不看看你那张独对无尽骷髅与漠漠阴沙的如花笑脸,我又如何放得下心……
  然后蒙面女子一转身,对杨七郎和斯坦因两人说道:你们听了,那阴阳之门已经被人先期打开了,只是那夏知非未曾携宝而至,此诚恨事也,当此之时,唯有你们马上将杨家寨人全部召集起来,速登魔舟,先斩尽船上魔妖,再漫洒天网,只要在夏知非来到此地的时候,将他携带的宝物捞到船上,那么我们还是有机会的……这句话未曾说完,就见凌空中一只惨白细长的手掌抓来,那蒙面女子惨叫一声,已自凌空而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杨七郎听得懵懵懂懂,根本没明白蒙面女子到底在说些什么,这时候突闻寨北齐声大哗,原来是漫空中飘来一物,吓呆了寨北的居民。
  杨七郎急忙忙披上铠甲,手持方天画戟,和斯坦因东奔西跑,想弄清楚半天空看不见的那飞行之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怜他从东跑到西,又从西跑到北,累得牛喘不止,但空中那飞行之物却来去无踪,倏忽无定,根本捉不到半个影子……
  徒劳的奔跑之中,杨七郎终于有点明白那蒙面女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急恨之下,他立即命令全寨之人不分男女老幼,各各携带兵刃,准备登魔舟,入阴界,取魔沙……
  趁大家集合的工夫里,杨七郎忽然想到了杨二皮还没有回来,就急忙操起笔墨,临壁书写:
  “怪哉!异哉!世上焉有此物哉?
  此物之怪,谓予生平所未见哉,此物之怪,有头而无尾,见尾不见头,首尾莫能相顾,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倏忽不定,来去东西,予亲率百余人捕之,竟不得获,实令人心有戚戚焉……
  “是夜,群魔大至,啸聚滋扰,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小舟从此去,江海寄馀生,余亲率八百寨丁登船而去,此去千里烟波,暮蔼沉沉楚天阔,余倒是要看看那妖魔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34

(9)大登舟
  话说那杨七郎,本来是胸无点墨之人,生平最恨读书写字,按他往常的风格,只须写道:二皮速来,我在船上……有这八个字,就足够用了。
  奈何当杨七郎写字的时候,那洋鬼子斯坦因正站在一边,用那双怪眼盯着他看,所以他不能让这洋妖怪笑话他没有文化,就搜肠刮肚的卖弄了一番,直看得斯坦因目瞪口呆,连呼卖糕的。
  写完了字,杨七郎提起方天画戟,将府中所有带尖的带刃的都分给寨中男女老少,众人发声喊,便于寨子里左奔右跑起来。此前那蒙面女子阴姑已经说起过,一俟阴阳之门洞开,就会有一艘可怕的魔舟飘出,杨七郎以为只有搭乘上这只魔舟,才有可能去阴间取得阴沙,所以他带着人忽而往东,忽尔往西,只是想找到那艘魔舟。
  杨家寨中人,生平所从未遇到如今夜这般古怪之事,耳边听到阴风恻恻,冤鬼啼号,黑暗中还不时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窜来窜去,所有的人都吓坏了,扶老携幼拖儿带女,都哭哭啼啼的跟在杨七郎身后瞎跑,一心指望着杨七郎将他们带到寨外的平安之地,哪里又知道他们竟然会被带入阴阳之界。
  哭喊喧闹声中,突然有一个寨丁惨叫起来,黑暗中有一物突然扑到了他的脸上,针尖一样的须髯漫无际涯的刺入了他的体内,众人不晓得这是沙漠中的阴风所化生的摩泥兽,只是一味的哭叫挣扎。正自恐慌之际,又有无数细长的管状物无声无息的攫了过来,数十名寨丁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斯坦因心里害怕,拿着火枪,照黑暗中轰的射出,只听一声惊呼,一个寨丁从高中跌了下来,正摔在杨七郎脚下:少爷,不得了了,我刚才……被妖物捉到了一条鬼船之上……
  鬼船?杨七郎恍然大悟,斥道:休得胡说,哪里是什么鬼船,那是魔舟,儿郎们,与我登舟而去,率先提着方天画戟,冲了过去。
  突然之间前一条触手袭来,一下子卷住了杨七郎的腰,杨七郎呆了一呆,就听忽悠,砰,哎呀,啪唧,叽哩轱辘,嗷……他一下子被抛了起来,重重的重击在高处的硬物上,痛叫一声,摔了下来,连滚了几个跟头,又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咬了一口。
  原来,在那魔舟的后面,拖着一片弃帆,帆片上有一只巨大如房屋般的摩泥兽,这东西命苦倒霉,化生于阴阳界之中,每天随着这可恶的魔舟于阴风之中穿棱不定,饿得久了,一遇阳气,便凶猛攫人,它那手臂一样粗细的管状触到于黑暗中到处乱捉,每捉到一个活人,就嗖的一声抛到后面,以为自己日后的存粮。那杨七郎哪里知道这个,他还以为这是魔舟登船之前的手续和方式呢,就大模大样的立于摩泥兽之后,将那些抛上来的寨丁们一一接着,忽然之间接到一个洋妖怪斯坦因,黑暗之中突见一张金发碧眼的怪脸,杨七郎哇的叫了一声。
  摩泥兽是嗅气攫人,只要寨中有一个活物,他就不肯放过,捉了好一番工夫,才将阖寨的男女老少鸡鸭猫狗都捕捉了过去,可这么的工夫里,那边杨七郎早已率人爬到了魔舟之上,后面的寨丁跟随爬上来,摩泥兽大急,用触手揪住不放,被寨丁乱刀斫下,又被斯坦因一声火枪,骇得那摩泥兽不明所以……只是偷藏了几个倒霉死掉的寨丁和几只牲畜做为食物,任由这伙煞星爬到了魔舟之上。
  上得船来,却也不得安生,原来这魔舟在阴阳界穿行了两千年之久,船上生出了许多叫不出名目的怪异之物,那杨七郎硬着头皮,和斯坦因联手率领众寨丁大打出手,直斗得天昏地暗,人仰马翻,飞砂走石,鬼哭神号,折损了一多半的人手,才将那一层船舱清理干净。
  再接下来是打扫战场,商量下一步事情如何,杨七郎是一个蛮夫,若然是那杨二皮在他的身边,还可以帮他出出主意,可现在没了杨二皮,他就象是没了脑子一样,不知如何是好。幸亏那斯坦因提醒他,既然大家都在一条船上,那就按蒙面女子的话去做,用渔网往下捕捞,说不定什么时候真的能把那个叫什么夏知非的连同宝贝一并拉上来,到时候大家再琢磨下一步怎么办。
  说到渔网,杨家寨还真不缺这东西,概因两军战场之上,用绳网捕捉敌方大将,向来是阵中应有之事,于是杨七郎立即吩咐大家取出渔网,没头没脑的只管往下撒,如此一撒就是不知几多时日,时不时的能够捞上点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更不乏谷物稻种,杨七郎大喜,一边吩咐继续捞下去,看看能不能再捞上些美酒佳肴什么的,美酒倒是没有捞到,可是却把寨子里的许多水囊捞了上来。就这样时日长久,大家竟然于魔舟上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如果不是这里整日价阴风凄凄,怪物迭出,说不定这杨家寨之人就打算在魔舟上安家了。
  就这样捞来捞去,忽然有一次,寨丁们撒下网,却捞上来一个让杨七郎欣喜若狂的东西——杨二皮其人。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44

(10)无义战
  那斯坦因,中国话原本就不熟练,再加上他对中国的事情一知半解,蒙面女子阴姑径闯杨家寨,意欲设伏擒捉夏知非,却被杨铠的第十九房小妾睡姑无意中盗走伏天阴阳盒,错开了阴阳之门,放出了魔舟,将一个好端端的杨家寨变成了人间鬼域阴阳界的事情,听他说起来,对倾听的人来说实在是一桩酷刑。
  祖爷爷和王福成对斯坦因的话连猜带蒙,外带手脚乱比划,才明白了个七七八八。闻知杨家寨奇变,事出尼雅古城阴姑再次寻仇,而且这事还牵连到了祖爷爷从敦煌取出来的宝物,就更让大家心惊了。
  那王福成猜测道:会不会是这么一个情形,自从尼雅古国湮没于沙漠之中而后,阴姑却将许多宝物藏了起来,另行转世,于是这些宝物得以继续承传世间,传来传去,传到了我们的祖上,可是那阴姑却从未曾放弃过对这些宝物的据有之权,仍然将其视为已有,所以才会才咱们的晦气?
  很有可能,祖爷爷附和道:想那些宝物,我们取出来的时候形色慌张,里边都有些什么,能有什么作用,连咱们自己都没有弄清楚,那阴姑却断定其中许多异宝能够穿棱阴阳,如此说来,她与这些宝物不无渊源。
  要是这么说的话,如果她朝咱们要宝物的话,咱们给是不给呢?王福成问道。
  给她是没有关系的,咱们又不会转世,这些宝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除了换点银子安家过日子,有什么用处?祖爷爷气恼的道:可有一桩,宝物可以还给她,可她总得放咱们回阳世间啊,总不成就让咱们和她永远呆在这魔舟之上,那这宝物还与不还,说来又有什么用处?
  唉!王福成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趁此机会,那斯坦因急忙建议道:夏先生,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统统告诉了你,你也应该替我解开绳子了吧?
  这个……祖爷爷正在犹豫,却突听一声叱喝:不许解!
  祖爷爷吓了一跳:骆大小姐……
  这时候骆大小姐终于醒来了,她气愤愤的坐了起来:这斯坦因和那杨七郎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我好不容易才擒住他,你们谁敢放,我就先给他一枪。
  原来如此,见骆大小姐醒了,王福成急忙说道:骆大小姐,那杨七郎终究是有身份的人物,想捉我们几个,倒也说得过去,可我听他话中的意思,竟然是冲着小公子去的,这个……
  所以我才跟你们说吗,他们都不是好东西!骆大小姐气呼呼的坐起来,一巴掌将在一边献殷勤的二憨推开:那天我们正在演校场上呆坐,忽然听到夜空中雷声大作,抬头看时,惊见捆在旗杆上的杨二皮等人竟然升上了天,正惊讶之间,忽然漫空里一张渔网撒来,一下子将我们连人带狼尽数网在其中,未待惊叫,我们就已经被拖到了这条怪船上。
  上了船之后,立即就见一群模样凶狠的寨丁提刀拿枪,上来径抢宝物,我们岂可容忍,当即与他们撕打起来,可是他们人多,我又要护住孩子,结果夏家嫂子被寨丁们给捉走了,这花皮纹公狼冲上去救人,却遭那杨七郎心狠手辣,一方天画戟戮伤了花皮纹公狼,我见势头不好,只好连发数枪,打死了几个寨丁,才吓得他们不敢靠前,不料这个斯坦因竟然冲了上来,要跟我较量火枪,被我趁机将他诱过来,一脚踢倒擒住,原本打算用这个斯坦因和他们换回夏家嫂子,可是他们根本不管这个家伙的死活,一味的只是想捉走孩子,我不肯容让,那杨七郎竟然想出了歹毒的车轮战之术,想活活的累跨我,我从上了这条怪船起就没有休息过,打退了一拨寨丁,又来了一拨,连这四匹狼都累得支撑不住了,更可恶的是,那杨七郎还纵寨丁用火围攻,将我的青海骢打落到了船下,我以为这可怜的马儿已经死了……呜呜呜……生性要强,不知疲倦的骆大小姐,竟尔委屈得呜呜的哭了起来。
  听了这番话,祖爷爷肃然起敬,走到了骆大小姐面前:骆大小姐,你为了保护我的妻儿,竟然累成如此模样……我夏知非……不知何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骆大小姐厌恶的转过身去:少来了,你看你们把我的青海骢给弄成什么样了,这还叫马吗?都快要成了一头驴了……
  这个……祖爷爷吱唔道:是它自己从船上跌下去的时候,掉进了井里了,所以才……
  突然之间门开了,青海骢探头进来,冲着祖爷爷的脑袋喷出一个响亮的喷嚏,意思是说:撒谎,你一直拿我当驴使唤来着!
  祖爷爷霎时之间脸红了,不敢再说什么。
  这时候那匹负伤的花皮纹公狼突然站起来,对着门口,发出了凶恶的嗥叫声。
  有什么东西,正向着这里缓缓而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44

 第二十四章:风雷隐
  
  (1)三寸舌
  来的是一队人马,人数约有四五十人,领头的还是杨七郎,后面跟着杨二皮,瞧这意思他们还是不肯放弃车轮战术,要轮番上阵,连同刚刚登船的祖爷爷一干人一并累倒。
  骆大小姐怒不可竭,腾的一声跳了起来,提着转轮枪就要迎战,却听王福成喝了一声:骆大小姐且慢,这一仗,让夏兄上。
  谁?你说他?指着祖爷爷,骆大小姐不屑的笑了起来:就这么个东西?他也敢和人打架?别开玩笑了。
  王福成摇了摇头:骆大小姐有所不知,战前之事,变幻莫测,孙子曰:善胜者,胜之易胜者也,此时这一场恶仗,由夏兄出马最为适宜。
  二憨知道祖爷爷不是好勇斗狠知人,生怕祖爷爷吃亏丢脸,急忙上前一步,道:王大哥说得是,待我和老爷一同出去……
  未等二憨说完,王福成已经摇了摇手:二憨你且坐下,谅一个小小的杨七郎,只须劳驾夏兄一人可也。
  祖爷爷虽然不擅打架,但脑子却是非常灵光的,见王福成一再让他出去迎战,而且是让他一个人出去,心里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即学着戏台上的模样,向王福成一抱拳:末将得令,大踏步的就往门外走。
  夏兄,王福成又叫住祖爷爷,吩咐了一句:记住,善战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祖爷爷点头:末将明白。推开门,独自一人施施然迎了上去。骆大小姐哼了一声:我看这个废物,是太想他老婆了,肯定是一出门就让人家逮走,和他老婆关到一块去……二憨也是急得团团乱转,可是他不知道王福成是怎么琢磨的,害怕自己跟出去坏了事,只好是一迭声的唉声叹气。
  此时出门的只有祖爷爷一人,门外站着青海骢,拿眼睛斜睨着祖爷爷,意思是说:小样的,你也会和人打架?等着丢人吧……
  这时候杨七郎一行人已经来到,隔开一段距离,杨七郎拿手中的方天画戟一指祖爷爷:兀那怪异之人,遮莫便是敦煌盗宝贼夏知非?
  祖爷爷上前施了一礼:然也。
  你还然也,杨七郎忍不住笑:夏知非,你可知罪?
  杨将军在上,小人知罪,小人罪该万死啊。祖爷爷痛声道。
  哦……你居然也知罪……原以为祖爷爷会抵赖不承其罪,没想到祖爷爷一上来就认罪了,倒让杨七郎准备好了的满肚子文词用不出来了,只好就话赶话:那你自己说,你有何罪?
  将军在上,知非其罪有八。祖爷爷说道。
  其罪有八?杨七郎吓了一大跳:真看不出你这个瘪瓜劣枣样,居然犯下如此之多的罪行……都有哪八罪?
  请将军听了,祖爷爷来了情绪,入戏太深,竟然就在杨七郎面前滴溜溜的走起了水步,看得众寨丁目瞪口呆,呛台呛台呛台呛台台台……知非之罪,说起来实是令六月飞雪,血溅白绫,端的是人神共愤,天下共讨……
  祖爷爷连蹦带跳,连说带唱,杨七郎看得瞠目结舌,那杨二皮却是心计诡诈之人,看出了端倪:少爷快快出手,切莫让他说下去……
  一言未止,祖爷爷已经开始列出自己的罪状:
  生于上国中华,不思报效国家,却与那洋鬼子斯坦因勾勾搭搭,行那卖国窃国勾当,其罪一也;枉为一寨之首,受一寨乡民供养,不思护国保民,却拖累及全寨百姓进入阴阳之界,任寨民为那阴兽吞噬,其罪二也;觊觎秘宝,明火执仗,明明是一方屏障,反沦为山匪盗贼,其罪三也;本有一身惊人的武艺,不立功于疆场之上,血染征袍,百世流芳,却恃强凌弱,捉拿孺子弱女,其罪四也;堂堂七尺男儿,赫赫须眉丈夫,却不敢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反而以车轮战术欺凌弱女子,其罪五也;生为人子,视患了隐疾的老父不闻不问,一任其出乖露丑,裸体狂奔,徒惹天下人笑,其罪六也;幽闭老父,丧尽人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其罪七也;空有一世英名,上不能保国安民,下不能四方敬仰,所行所为尽皆鼠行狗窃,其罪八也……兀那杨七郎,如此八罪,你可知……咦,人呢?
  还没等祖爷爷说完,那杨七郎早已是听得面红耳赤,竟用双手掩了耳朵,掉头飞也似的疾行,害得杨二皮等一干寨丁,一溜小跑才跟得上。
(2)斩来使
  轻摇三寸舌,说退煞星杨七郎,祖爷爷心中的兴奋,实是无以言表。
  骆大小姐天大的本事,竟被这杨七郎以车轮战术累得爬都爬不起来,而祖爷爷一出手,只凭了一张嘴,就说得杨七郎望风而走,那祖爷爷和骆大小姐,他们两个谁更厉害?
  唯一的遗憾就是,祖奶奶不在近前,如果祖奶奶知道祖爷爷有如此优异的表现的话,那么肯定会示以温柔,让祖爷爷他老人家高兴高兴的。心花怒放之际,祖爷爷施施然得胜回屋,早有二憨接着,急忙递上水馒,并再次强调:我家老爷,实乃文曲星转世是也……
  文曲星?我看他是一个正宗扫把星。骆大小姐却不以为然,问王福成:你怎么知道那杨七郎的脸皮这么薄呢?早知道我就狠狠的骂他了……
  这个骂人,也要骂在点子上,骂在对手的痛处。此役为王福成挂帅,亲自指挥并坐镇赢回来的,所以王福成也是极度的兴奋:那杨七郎,虽然脑子不灵,但终非一般人物,此人自称杨七郎,只是因为他羡慕史上杨家将的赫赫之功与万世之名,所以对于名声之事,他是比之于任何人都要爱惜的。而且此人一身惊人的武艺,偏偏却遇到这洋鬼子火枪出世的年头,心里的郁愤,可想而知,其行事颠三倒四,徒然只是为了维持他心中的信仰罢了,所以我让夏兄出战,先炫其名,以惑其志,然后直斥其非,令其羞愧无地,自然不堪言战……
  正自兴奋之间,突然那只花皮纹公狼又站了起来,咆哮嗥叫。祖爷爷大怒:遮莫那杨七郎不知好歹,竟然又回来玩车轮战不成?得我这番出去绝不留情,直接就骂死他好了……
  一开门,却见门外远远的只有一个杨二皮,而且还是跪在地上,以额触地,祖爷爷呆了一呆:这是……回头等王福成拿主意。
  王福成看清楚之后,哼了一声:此等下作之人,不配与我等对谈,二憨,你去问他此来何事。
  二憨兴奋不已的窜了出去:杨二皮,你枉披了一张人皮,枉我们夏家以恩德待你,杨家寨前为你做主,夏家老少为了你冒险进入这阴阳界,给了你吃喝不说,更还曾将你从那吃人的鬼影莲中救出,可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一登魔舟,便现了原形,竟然刀伤小花,更率人车轮战骆大小姐,如此狼子兽行,你还有什么脸来见我?
  王福成在舱室里听得大乐:这二憨了得,口才不在夏兄之下啊。
  祖爷爷点头,表示赞同:其实二憨只是心地纯善,但却也是有慧根的,还记得他用水除摩泥兽的事吗?那委实是连我都没有想到的法子。
  外边杨二皮叩头道:二憨兄弟,我知道是自己不对,可是我……求二憨兄弟网开一面,且容我见过夏老爷。
  你也配见我家老爷?二憨吼道。
  杨二皮只是不肯离开,坚决要见,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过来这家伙何以名叫杨二皮,原来他的脸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不过想想也是,那杨七郎是个爱面子的人,有什么麻烦事情,都得杨二皮替他挡着,如果杨二皮的脸皮再薄几分,那杨家寨还怎么混啊。
  所以王福成在舱室里闷喝一声:二憨,让他进来。
  二憨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听见了没有?我家老爷让你进去!
  那杨二皮如逢大赦,一溜小跑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家的面前:夏爷,王爷,骆大小姐请了,二皮特来领死……
  王福成眼睛一立:杨二皮,你少耍花招,莫以为我们真的不敢杀你,谅你一个区区狗奴才,杀了你比辗死一只臭虫更容易。
  祖爷爷也冷笑:杨二皮,少来拿话激我们,以你的人品所为,纵然我们是杀了你,那杨七郎也无话可说。
  一席话直骂得杨二皮汗流浃背,情知大家是真的恨透了他,再要跟这些人比心眼耍嘴皮子的话,说不定他是真的有来无回了,害怕之下,他扑通扑通连磕了十几个响头:夏爷王爷明鉴,小人虽然所行为人不齿,可身为下人,小人也是有苦衷的啊……
  捉走我的妻子,你就你的苦衷吗?祖爷爷踏前一步,厉声吼道。
  杨二皮呆了一呆,抬头望着祖爷爷:夏老爷,小人此来,正是为了这一桩事体……
  什么?祖爷爷大惊:你们把我的妻子怎么样了?
  夏爷,夏爷……杨二皮居然放声大哭了起来:伏望夏爷出面说情,请夏夫人放了我家老爷吧,我家老爷那么大岁数了,再在那桅杆上吊下去,只怕一时三刻,就会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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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47

(3)计百出
  你家老爷?你家老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妻子她……祖爷爷惦记祖奶奶,疯了一样的冲杨二皮吼叫,唯独那王福成听出了端倪,急忙劝慰祖爷爷:夏兄莫急,切让他说下去,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有变故,当然有变故,那夏夫人……杨二皮哭道:那夏夫人果然是女中巾帼,不让须眉,她竟然把我家老爷给捉了起来,还吊在那边的桅杆上……
  你这狗奴才,乱说什么?祖爷爷叱道:明明是你们杨家寨捉了我的妻子去……
  是,是,那杨二皮磕头如捣蒜:开始是这样,因为我不在少爷身边,少爷做事没有主意,听了那洋鬼子斯坦因的蛊惑,居然拿了夏夫人,可是那夏夫人绝非寻常女子,她假做屈顺,少爷不虞有它,就将夏夫人囚在了那边的一间舱室中,原打算拿夏夫人和夏爷换宝物,再用宝物和洋鬼子斯坦因换火枪,可谁知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站起来,慢慢说,王福成吩咐道。
  谢王老爷赐座,虽然口中这样说,杨二皮却仍是不敢站起来,就跪在那里说道:先前寨丁们用渔网把夏夫人和骆大小姐捞上来的时候,大家哄抢宝物,虽被骆大小姐制止了,却有一样好东西,被那睡姑给得到了,这事不知怎么被夏夫人知道了,她假意对睡姑示好,还脱了自己的外衣给睡姑穿,再后来,就不知怎么回事了,我家老爷竟然进了关押夏夫人的舱室,结果被夏夫人捉了,当时现场乱成一团,还有十几个人跌下了船,连那睡姑也一并跌了下去,不知死活……只是从此,就太阿倒持,那夏夫人将我家老爷吊在桅杆上,言称须用宝物和她的孩子来换,所以我们就想……
  就想再捉了我的孩子,去胁迫我的妻子,是也不是?祖爷爷凶巴巴的质问道。
  夏爷恕罪,这也是情不得已啊……杨二皮放声大哭。
  如何一个情不得已?活该你们自找!祖爷爷还待要说,王福成却阻止了他:夏兄,听这奴才一说,才明白过来,原来二憨在杨府马棚里的草垛里发现的尸首,就是睡姑。
  那方宝物蜜蜡……祖爷爷转向二憨,二憨立即从怀中将蜜蜡取出来,恭恭敬敬的呈上。
  看到这东西,杨二皮霎时间连眼睛都直了,这实乃价值敌国的不世宝物,有了它,几辈子的衣食都不缺了……就见祖爷爷接过蜜蜡,走到骆大小姐面前:骆姑娘。
  干什么?骆大小姐眼睛盯着蜜蜡,虽然仍是恶声恶气,但呼吸明显有点急促。
  只听祖爷爷说道:骆大小姐连番征战,疲惫不堪,但此番我们正处于一艘千古未见之魔舟之上,若然是要杀下船去,重返人间,这期间还不知有多少浴血恶战,更兼姑娘侠肝义胆,还要保护我的妻子儿子,所面对的危险更大,这一方蜜蜡,源自于太古,集天地阴阳之气而成,天生有着僻邪的功用,烦请骆大小姐佩在身上,以壮行色,也好让我们重演三危山,以姑娘一已之力独挑八百马贼的不世功业,可好?
  祖爷爷这番话,说得贴切到位,骆大小姐不屑的唾了一口: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还不是想让我为你儿子卖命?口中说着,早已是欢天喜地的抢了那方蜜蜡,拿在手上,珍爱的把玩不已。
  王福成在一边看得气火攻心,非常想提醒一句:老夏,你老婆现在还不知是怎么个情形呢,此时端的不是花心的时候……可想了想,他什么也不说,而是转向了杨二皮:那夏夫人,此时情形究竟如何?她为何不来这边与骆大小姐相会?
  那杨二皮禀道:夏夫人智计过人,她是担心行动之际,为我们杨家寨所乘,所以就一动不如一静,反正我家老爷在她的手上,投鼠忌器……不,是担心夏夫人情急拼命,谁也不敢靠前步……
  那我家夫人的吃喝,怎么办?二憨叱道。
  杨二皮苦笑:二憨兄弟,你想我家老爷还吊在哪里,谁敢让夏夫人再受半点委屈?
  那你此番前来,意欲如何?王福成质问道。
  杨二皮惨笑道:如今小人才知道夏老爷何以如此厉害,只一个夏夫人,和骆大小姐,而且还带着个孩子,就让我们杨家寨几百人束手无策,如今再加上几位老爷,个个都有翻云覆雨,神通造化的本事,我杨家寨岂还有胆子再敢冒犯,此番二皮前来,就是代我家少爷请罪,伏望两国罢息兵戈,永结同好,只是有一条……
  哪一条?闻知这杨二皮居然还有条件要开出来,王福成勃然大怒。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47

(4)息兵戈
  眼见王福成动怒,杨二皮骇得趴伏于地,头也不敢抬:伏告几位大人,我家少爷他虽然为人粗莽,可是生平最重气节……这个这个,最怕遭人折辱,小人不敢求之于几位,唯请给我家少爷留得几份颜面,于少爷而言,那是比之于生死还要大的事体……
  原来是这样。王福成看了看祖爷爷,两人都有点忍不住笑,这个杨七郎,说来说去就是太爱面子了,脑袋可以砍,性命可以丢,唯独这面子不能丢。不过想一想,杨七郎终究是徒劳的想挽回逝去的时代的一介武人,对别人来说不过是面子,对他而言,却意味着一个武士的荣光与尊严……
  既然如此,我等明白了。王福成垂下眼皮,吩咐道:你尽可回去,让你家少爷过来,双方罢息兵戈,我们这边便可以让夏夫人放了你家老爷……
  是,是,杨二皮终究是不敢爬起来,就这么倒退着,退出门去。
  知道祖奶奶此时仍然无虞,而且还制住了杨七郎的父亲杨铠,祖爷爷一颗饱受惊吓的心这才稍有恢复,坐下来抱着儿子,暂时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过不多久,又听花皮纹公狼咆哮示警,二憨开门看了,回头禀报:老爷,杨七郎来了,手上没有拿兵刃,身后只跟了一个杨二皮。
  即是执礼而来,那就以礼相应。王福成吩咐道。
  二憨便迎出门去,知道要给杨七郎面子,躬身执下人之礼:杨将军请,我家老爷正等着将军的到来。
  杨七郎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白气,看也不看二憨一眼,却忍不住瞧了一下那青海骢,青海骢最近学会了用打喷嚏表示感情,当即冲杨七郎的脸喷了一个响鼻,杨七郎惊叫一声:好一匹千金不易的宝马良驹,就大踏步的走了起来。
  祖爷爷迎在门前,打了个哈哈:杨将军,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将军,知非三生有幸。
  岂敢岂敢……杨七郎顿时满脸堆笑,他披了一身碎铜烂甲,一天到晚跑来跑去,就巴望着谁说上这么一句,可始终没人跟他说上这么一句,不料今天碰上了,顿时心花怒放。
  这位王兄,也是久仰将军威名,奈何腿脚不良于行,无法起身相应,委实生平憾事耳。指着王福成,祖爷爷摇头晃脑的道。
  哪里哪里,王兄夏兄,俱是世外高人,本座岂敢怪罪。杨七郎连连抱拳。
  给杨将军看座。祖爷爷高声吩咐道。二憨急忙上来,向前一让,指着门口的一块空地——这魔舟上桌椅板凳皆无,哪里有什么座位?能有块干净的地方把屁股放下,就已经不错了。杨七郎上船的时间比大家都早,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便把甲袍一撩,当先坐下:如此,有谶了。
  祖爷爷也捡了王福成的金属小车旁边坐下来,开口说道:杨将军,虽然我们上得魔舟的时间不长,但此事的前因后果,已经从这个洋妖怪斯坦因的口中尽皆得悉,现在我想请问将军,陷在这诡异的怪舟之上,将军有何计较?
  不怪夏先生问起,本座也正在为此事烦忧,杨七郎肃然答道:这魔舟端的怪异,竟然不是行于水上,而是飘浮于阴际的漫漫尘沙之中,而且光线嗳味,含糊不清,更有着数不清的妖魔鬼怪,不时的窜出来生吞活人……本座所能做的事情,唯有吩咐寨丁不停的撒下渔网,只要能从地面上捞到杨家寨的东西,就知道这怪船又飘回到了杨家寨,可是……
  可是如何?祖爷爷问道。
  可是寨丁们从船下捞出来的,多是些邪异怪物,煞是可怕,只有一次捞到了人,却不料……
  杨七郎下面的话没有说,大家却是心知肚明,那连续两网先是捞到杨二皮等几个寨丁,再接着是祖奶奶骆大小姐和五匹狼,大家一上来就打成一团,错过了下船的时机……
  那么将军现在做何打算?祖爷爷默不作声好久,才又问道。
  本座正为此事来问计于夏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杨七郎的脸色怪怪的:就在适才不久,寨丁们于船下捞到一物,竟无人识得,所以本座此来相请夏先生……
  杨七郎这意思很明白,他是以请教祖爷爷看看船下捞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为名,请祖爷爷过去见祖奶奶,顺便让祖奶奶放了他亲爹杨铠。
  祖爷爷正要站起来,这时候杨七郎却又说了一句话:夏先生不要担心,本座有二皮刚刚购得的火枪五十支,火力威猛,断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到夏先生的。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骇。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48

(5)生歧枝
  杨七郎突然提到杨二皮刚刚买回来五十支火枪,令祖爷爷等人大为震动。
  缘何?
  这是因为,大家经杨七郎这么一提醒,才想到这桩事体,要知道,杨七郎既然有五十支火枪在手,早在大家登船之初,那骆大小姐即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束手就擒,而杨七郎却弃火枪而不用,只拿方天画戟跟骆大小姐比划,结果让骆大小姐出尽了风头,占尽了便宜。
  如此看起来,这杨七郎还真是一个头脑简单,光明磊落的人。所以此番话,在让大家竦然心惊之际,先自胆寒三分,对杨七郎的人品不能不生出佩服。
  然而,当大家这么想的时候,就一下子上了这杨七郎的怪当了。
  要知道,如果这番话从杨二皮的口中说出来,那是决计无人相信的,反而,王福成和祖爷爷就会思考:何以杨七郎弃火枪而不用,单只拿着柄方天画戟和骆大小姐砍来砍去?难道他就不心疼他那被祖奶奶高吊于桅杆之上的老爹吗?
  实际上这个问题只要简单的想一想就能明白,如果有火枪可用,杨七郎再傻也不会拿着方天画戟瞎比划,他之所以不动用火器,原因只有一个,那五十支火枪,根本就没办法用。
  为什么火枪没法使用呢?
  那是因为火枪捞上来了是不假,但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捞上来——通条!
  这通条又是做啥子的?
  这话题说来就绕了,话说那西洋火枪,发展起来也不是一步到位的,斯坦因所持的火枪,与骆大小姐所持的转轮枪,都是当时最先进的玩艺,如骆大小姐那两支转轮枪,其价格比之于两块同等份量的黄金还贵重。而当时市场上最流行的火枪,却是差得远了,说比较原始也不过份,基本上一枪只能打一发,再行发射,就要先将火药填入,再拿通条往里死命的捅,力气越大越好,捅得实撑了,再塞一枚弹丸进去,轰的一声,用火药的爆炸力量将那枚弹丸射出,而杨二皮不识货,花了大价钱,买的就是这些破玩艺……
  没有通条,枪筒里边的火药填不实撑,这火枪还比不了一根烧火棍好使,正因为如此,所以杨七郎才不得已,继续挥舞着方天画戟吓唬人。
  这番苦处,唯有杨七郎自己心里明白,实不堪告之于人。但是他的智囊杨二皮却琢磨出来这个法子,一下子就套住了祖爷爷。
  杨二皮知道,如果这番话由他说出来的话,只会让大家一下子猜透真相,所以他假意屈顺,哭哭啼啼,又哄骗祖爷爷等人说杨七郎爱面子,却让傻不拉叽的杨七郎来说这番话,届时人们只会把这句话跟杨七郎的性格联系在一起,断断想不到他居然是在使诈。
  祖爷爷心里惦着祖奶奶,见当就上,欣然钻进圈套之中:既然如此,烦请将军引路,小可便过去看上一看。
  二憨急忙随后跟上,正要出门,那杨七郎的身形却无故栽歪了一下:夏先生……
  祖爷爷问道:何事?
  无……事,杨七郎脸一红,急忙扭了过去。
  原来此人终究不是心地诡诈之人,见祖爷爷上当忒快,竟然有点心软,可念及自己那正在吊在桅杆上的老父亲,索性把牙一咬:夏先生,请这边走。
  三个人快步出了门,就听骆大小姐哼了一声:这个姓夏的,真是个大傻子,我看他这一去,肯定就会被人家象捉小鸡一样逮起来,拿他去换回那糟老头子。
  听这句话,王福成倏然心惊,急叱一声:小白,你们几个快去!
  就见那四匹狼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肚皮朝上,四脚朝天,睡得更加酣实了,全当没听见王福成的吩咐。
  见使唤不动狼,王福成着急了:若然是那杨七郎真的行诈,拿住夏兄和二憨,这可如何是好?
  那他们就认命呗。骆大小姐道:那个二憨比他的主人还笨,这么一窝笨人凑在一起,居然从中原直走到敦煌,就这么一径的笨下去,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可是……王福成还待要说,骆大小姐却劈头打断了他:没什么可是不可是,他们自己比猪还笨,心甘情愿上当,又怪得了谁?但是本姑娘把话说在前面,若然是那杨七郎拿那两个笨蛋来换宝物,我是决计不答应的,但夏家嫂子例外……
  话还未说完,就听外边轰的一声巨响,直如天崩地裂一般,阴恻恻的魔舟之上,四面同时响起了杨家寨寨丁们的喊叫之声。
  你看看,我没猜错吧?骆大小姐冷笑道。
  王福成脸色铁青,双手死死的抓住金属小车,目光惊慌而茫然。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48

(6)人心乱
  话说那杨七郎,虽然此番前来是行诈,目的是逛出祖爷爷将之擒获,再去拿祖爷爷换回他老爹杨铠,然后呢,捎带脚再将祖爷爷的宝物全都弄到手,然后阖寨人下船而去,回到杨家寨后重整旗鼓,让那洋鬼子斯坦因给他们把五百支火枪运来,届时,说不定这凉州道上,最威风的就要数他杨七郎了……
  使诈归使诈,但杨七郎所说的话基本上还算是诚实的,比如他说寨丁们曾经从船下捞上来一件怪异的物事,这句话他就没有撒谎。
  实际上,负责撒网的寨丁们每一次都会捞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怪东西,其中大半人们都叫不出个名堂。
  有时候,他们会捞到一堆碎鳞甲,有时候,他们又会捞到一根巨大的骨头,还有时候他们会捞到一两片形状妖异颜色阴恶的花朵或是茎叶,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好玩艺儿,大多数东西,没等捞上来就直接抖落了下去。
  但是就在快要捞到杨二皮的时候,寨丁们却从下面的不知什么地方捞出来两只倒扣在一起的大水缸,缸口的接头处已经长满了固化的石头,大家猜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宝贝,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小心翼翼的把这两口缸撬起分开。
  大水缸打开,众寨丁目瞪口呆。
  只见水缸里边,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浓密得如同水一样的从缸里咕嘟一声冒了出来,再看那女人的形貌,眉目如画,神态端庄,分明是全身寸缕不着,但是那浓密的头发遮掩了她的身体,只能于头发之间看到她那张异常美貌的脸庞。
  再看那缸中女子,双目微合,面有惊忧之色,似乎唯恐外边的人伤害到她。杨七郎看了这女子,心里极是诧异,不知此女是何方修道人氏,于缸中也不知修行了几百年了,单只看那长达近百米的头发,就知道时间不短了。
  知道这缸中女子古怪,杨七郎就吩咐寨丁们再重新将两口缸扣上,放在一边,下一步还不知道如何处理。
  所以当杨七郎跑来诈骗祖爷爷的时候,就忽然想起来这件事,心想等把这个夏知非捉住,一定要问一问他是否知道这缸中女子的来历。
  但杨七郎却忘了一件事,那杨家寨之人,虽然天长日久受他的训练,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不敢有违,然而此番登得魔舟,眼见得几百名寨民于魔舟之上被妖物吞食,虽然杨七郎最终还是将这一层的船舱清理干净了,可是人心已乱,一个个都陷入了极度的惊恐之中,唯恐朝夕之际,大祸临头。
  人心一乱,就会各思退路。这其中有五个寨丁,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分别是杨泡,杨沫,杨汤,杨沸和杨姜,就偷偷在聚在一起商量:叵耐少寨主竟然将我们全都带到了这可怕的鬼船上,寨中之人,死伤过半,可杨七郎只顾跟那两个被捞到船上来的女人打架生气,不理会大家的死活,再不快一点下船,只怕咱们兄弟五人,就一个也回不去了,莫不如……
  兄弟五个商议得定,准备趁人们不注意他们的时候,就偷偷跳下船去……这船上既然是阴间,那船下自然是阳世,这是兄弟五人的理解能力,只要跳下这阴间之船,岂不就是回到阳世了吗?
  横竖要扔下大家自己跳回去,那何不回去的时候,带点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可是这艘鬼船之上,空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东西可拿啊。这时候长兄杨泡想起来一件事,咦,那一次咱们不是捞了两只扣在一起的皮缸,缸中有一个美貌女子吗?
  五兄弟中,年龄最小的杨姜表示反对:那女子算什么宝贝,带回家去,只每天吃饭便得三大碗……
  大哥杨泡照五弟的脑门上重重的敲了一记:你知道个屁啊,那女子如此美貌,又扣在两口缸中,多半有什么玄妙之处,说不定带了那女人回家,能给你大哥生娃娃不说,还能在家中挖出金子来呢。
  老四杨拂提醒道:大哥你别忘了,咱家里连茅厕都挖下去十几米,除了一堆屎,根本就不曾挖到黄金。
  以前挖不到,咱们这次回去肯定就能挖到。老大杨泡对此充满了信心:你看这女人如此美貌,岂会也象咱们这样拉出臭哄哄的屎来?我听说美貌女人吃饭都是拉金子的,要不然怎么杨铠杨老爷娶了那么多的美貌小妾,却是小妾越多,家中越是富庶,金子银子多得堆成小山呢?
  竟有这事?老三杨汤表示怀疑。
  大哥说得,决不会错,老二杨沫做证道:我还听说过,美貌女人不要说吃饭,就连走路时留下来的脚印都是金子的……
  那咱们就带那美貌女子回去!
  五兄弟拿定了主意。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48

 (7)飞天魔
  在杨泡的带领下,乘着这魔舟之上的光线昏涩,五兄弟轻手蹑脚,走向了扔弃着那两口大缸的舱室附近。
  他们在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概因人上得此魔舟来,一个个直觉得心惊肉跳,六神不安,更兼寨民们亲眼看到自己的许多乡邻被黑暗之中袭来的妖物不明不白的攫去了性命,早已是心胆俱裂,唯其大家凑在一起,点起火堆,感觉到自己的身前左右全都是活生生的人,这才稍有安宁。
  实际上,这八百余寨民上得魔舟之后,除了跟在杨七郎身后扫荡过这一层之后,大家基本上就再也没动过地方,就挤在那根桅杆附近,生火造饭,拼命猛吃,谁知道吃完了这一口下一碗还有没有了,心理上的恐慌感越是强烈,就越是觉得自己肚皮没有吃饱,此时舟上的之人,连走不动路的老太太每顿饭都要吃八碗,让杨七郎伤透了脑筋。
  所以那五兄弟一路行来,根本就未曾遇到任何障碍,行不及远,就见昏溟中有一间舱室,舱室的门前,兀自立着那两口扣在一起的大水缸。
  水缸虽然扣在一起,将缸中女子扣在里边,可是那女子的头发实在是太长太多了,厚厚的堆在地上,铺成了一道黑色的毛毯,这么多的头发,已经无法再塞回水缸中去了,所以水缸盖上的时候就压在了那头发之上,当五兄弟走过去的时候,他们能够感觉到那头发活物一样缠绕在他们的腿上,让他们心里说不出来的舒服……
  老大杨泡走到缸边,先在缸上敲了一敲,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老五杨姜急切的问:大哥,她在里边说什么了?
  她说……她愿意跟着大哥回家。杨泡坚信这句话虽然缸中女子未曾说出来,心里也肯定是这样想的,就把双手把定上面的水缸,目视四个弟弟,五人一起合力,嘿唷一声,就举重若轻的将上面的水缸抬了下去。
  上面的水缸一掀开,就见缸中女子微微眨了眨眼睛,两颊竟然泛起一片酡红,美不自胜,那双眼睛更是水盈盈的,极是诱人,看得五兄弟都呆了。
  好半晌,老大杨姜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小娘子,我乃杨家寨杨泡是也,我们兄弟五人,今日要带小娘子回家,小娘子你可愿意?
  就见缸中女子微微垂首,满面娇羞,那酡红竟自泛至耳根子处,连年龄最小的杨姜都看得两眼发直了。
  小娘子,唐突了,待我扶你出来……杨泡活了二十多岁,生平还是头一遭这么柔言细语的说话。眼见那女子身体不停的颤动,离他最近的耳垂水滴一般的玲珑剔透,杨泡心神一荡,情不自己,伸手过去,要将那女子搀出缸来。
  却听噗的一声闷响,就见那杨泡两腿朝上,扑腾了两下,眨眼工夫,他整个人竟尔消失在那浓密的头发之中。
  四兄弟大骇,忙不迭的要伸手将杨泡拉出来,却不料那浓密的头发舒云一样漫卷过来,缠住了四兄弟的手脚,让他们动也动不得,惊骇之下,四兄弟齐声高呼: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就听杨泡那兴奋不已的声音从浓密的乌发中传出来:二弟,三弟……我很好,你大哥一辈子也没这么舒服过……呜呜呜……真是太舒服了,舒服死了……死了……
  杨泡的舒服声渐消渐止,空寂的溟空之中,传来了清晰的咀嚼之声。
  嘎吱,嘎吱,咯楞楞……那分明是尖利的牙齿啃在骨头之上所发出,于这种昏溟晦涩的辰光中听起来,犹为慑人心魂。
  稍倾,咀嚼之声止歇,那浓密的头发分开,露出里边一张吹弹得破的俏脸,那娇羞欲醉的神态,看得四人顿时痴了。忽然之间长发一卷,四兄弟中的老三杨汤被卷了进去,仍然是两腿朝天一番挣扎,然后那两条腿便被乌发遮住了,外边的三兄弟清楚的听到了老三喜极而泣的声音:呜呜……呜呜呜……兄弟们,这美妙的滋味真是太舒服了,舒服死了,这么舒服的感觉,我宁死也不愿意再离开……咀嚼之声再起,刺耳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一时三刻之际,五兄弟均已在极度亢奋的舒服声中化为了声声咀嚼,片刻的宁静之后,那柔云也似的乌发突然篷的一声张开,露出了缸中女子那张媚态极妍的红唇娇靥,那双不尽妖媚的眼睛滴溜溜的打了一个转,她似乎正在倾听附近的动静。
  突然之间,长长的黑发笔直的伸出,攀在了一根檐柱之上,忽的一声,阴风起处,那口怪缸连带着缸中女子,已经隐入于昏涩之中。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0 15:48

  (8)盔甲谈
  夏先生这边请,拐过一条廊道,杨七郎侧身相让。
  杨将军请。祖爷爷拿腔作势,不肯走先。
  夏先生请。杨七郎却一定要让祖爷爷先行。
  将军请。
  先生请。
  杨七郎的原意,是让祖爷爷自己进入埋伏圈中,他好乘机溜走,留下杨二皮跟祖爷爷打嘴仗,说到底他确实是个爱面子人,实在受不了让祖爷爷拿嘴那么糟蹋他。
  可是杨七郎却不清楚一件事,他杨七郎愚腐,祖爷爷却是愚腐的祖宗,要让祖爷爷走先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他杨七郎得先搬出一套理论来,如果理论证明祖爷爷实有走先的必要,那么祖爷爷还会再拿另一套理论跟杨七郎理论个明白,祖爷爷就这么一个臭毛病,没少了挨祖奶奶的修理,可修理归修理,如果祖爷爷不是这样的人,那么他也不是祖爷爷了。
  当下两人继续争执:你请先,你先请……祖爷爷是越争越兴奋,越争越是兴高采烈,可是那杨七郎却是招架不住了,一跺脚,认输了:不理会祖爷爷,自顾大踏步的向前走去,祖爷爷又赢了这一仗,心花怒放,随后跟行。
  杨七郎身材本来高大,又披了一堆稀哩哗啦的铠甲,走在前面,状如天神,遮住了祖爷爷全部的视线。祖爷爷走路的时候只管盯在他后面的护心镜上,那护心镜是一块打磨得精光锃亮的白铜,光可照人,祖爷爷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光滑的铜面上反射出来的他那模糊的头像,正瞧得洋洋自得,忽然之间杨七郎拨腿狂奔,祖爷爷一怔之际,就见两侧黑暗中忽啦一声,冲出来数十个寨丁,个个举刀弄枪,领头的正是老熟人杨二皮,正自放声高喊着:休要走了夏知非……
  祖爷爷见此大怒,未待开口,二憨已经上前一步,护住祖爷爷,痛骂道:杨家寨阖伙贼寇,知道信义两个字怎么写吧?
  杨七郎害怕挨骂,抢先一步逃了,杨二皮却是脸皮厚得很,把手一挥:与我统统擒下,拿这两个人与我换回老爷……
  话未说完,突然之间一声惊呼,听声音却是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赫赫然竟是杨七郎所发出。
  众人一呆之际,忽听轰的一声巨响,那拨足跑掉的杨七郎不知何故突然倒退而回,而且来势极汹,那杨二皮只顾忠心卖命,不虞他家少爷有此一招,未及惊呼,只听轰——哗啦啦啦啦啦……他已经被杨七郎和他满身的零碎压倒在甲板上。
  话说古代两国交兵,从来都是大家拿了铁器面对面的相互狠砸,谁把对方砸倒,谁就是赢家。所以这铠甲的技术发展,就成为了国防事业的主要项目,但可怜的是这一项目发展直到今天,整个世界竟毫无突破,无论是中国疆场上的武将,还是欧洲的骑士,铠甲只能讲究一个严实,越严实越好,越严实都不容易被对手捅到皮肉。
  但因为铠甲这玩艺儿,纯是由金属打造,严实虽然好,但那份沉重也实在是要了人的命。欧洲的骑士和中国的武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一旦披上那沉重的铠甲,基本上就形同废人,动弹不得,要上马得随从搀扶上去,一旦从马上跌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
  这杨七郎赶上了好时候,热兵器时代兴起,大家都不穿铠甲受那种非人之罪了,就他老兄一个人穿此不倦,在杨二皮的唆使之下,他把铠甲上的许多部件偷偷换成了轻软的材料,所以才会穿着这么一身行头招摇过市走来晃去。虽然如此,但这身铠甲的主要部件却仍然是重金属,一旦倒砸过来,那杨二皮只觉得一座小山凌空落下,叫一声娘亲,顿觉嗓子眼发甜,好险吐出血来。
  众寨丁愕然之际,祖爷爷却情知事不对头,疾喝一声:二憨小心,只怕有……
  一言未止,忽然之间大家眼前一花,多出来一个美貌佳人,蛾眉螓首,形貌轶丽,最让那吹弹得破的雪玉肌肤,晕涡直落晶莹的耳垂,直看得那些寨丁两眼发直,身体麻酥……忽然一声惊呼,就见一个寨丁凌空飞起,一头没入到那女子的面前,旋即不见,竟连同那美貌女子一并消失了。
  这时候大家才醒过神来,后退一步,齐齐的喊叫了一声。
  喊声乍落,那消失的寨丁的声音突兀于虚空中响起:啊……好舒服啊……太舒服了,老天爷,就让我这么舒服着死去吧,真是舒服死了……
  那刺耳的咀嚼之声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令得众人无不毛发竖立,心凛凛然。
  

Eggplant 发表于 2008-7-11 14:53

$支持$ $送花$ :D

bubble... 发表于 2008-7-14 19:10

没了?$支持$ $支持$ $支持$ $支持$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4 20:57

作者写得很慢。$m9$ $m9$ 作者更新我更新:P

咕噜吧 发表于 2008-7-14 23:30

:mad: :mad: :mad:
正看到紧要关头!!!!!!!!!!

bubble... 发表于 2008-7-22 17:56

还没出呀,等呀等$汗$

蜜瓜啊蜜瓜 发表于 2008-7-23 17:29

$m13$ $m13$ $m13$ 作者这个太监!!!!!

bubble... 发表于 2008-8-4 12:00

没事又过来看看 $考虑$

嗯,同意ls的。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4 17:36

:mad: 作者习惯性地太监了,以后再也不看他的小说了!$m4$ $m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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