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0:33

昨晚追杀我们的那五具尸体安然躺着,好像不知道自己做过坏事似的。陆虎拉起我的手,轻声说:“闭上眼,记住那一片空白。”我想他一定容易做到,因为刚才那一顿西点大餐,他现在脑子里肯定是奶油般的一片空白。相反,像我这样的领导人日理万机,白天晚上还有无数的社交活动,要想空白,还真需要大智慧才行。
  我毕竟是有备而来,闭上眼,启用“空白”起来的私家法宝:我在想,如果到了明年六月十六,我会怎么样。
  我会死去。
  死去的感觉是什么?
  一片空白。
  这招真的很灵,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和陆虎并肩站在那片荒坟地上。
  陆虎问:“话说你已经知道了那 个长发女人的下落……”
  “谈不上知道下落,”我从牛仔裤口袋里取出一张折了三折的纸,打开后,又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一只小手电,光照纸上,正是黄海绘制的那张霍小玉的人像。“至少我知道她是谁了。”
  “嗯,好像是她,我那次没看清她的脸。”
  “但我看清楚了,公安局的高手给画出来,还找到了她的来历。她叫霍小玉,是唐朝人……所以那天你说‘打回唐朝’,还说准了呢。”
  陆虎苦笑说:“原来唐朝疯子也很多……等等,为什么唐朝女鬼要找我们的麻烦?”
  “这你可要问唐朝女鬼自己了。从她本人身世来说呢,她被人始乱终弃,年纪轻轻、二十多岁就伤心至死,还是蛮可怜的。”
  “再可怜也不能杀害无辜的人!我妹妹被她杀害的时候,连十八岁都不到!”陆虎怒得几乎要哭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安慰他呢?不要生气了,等你再被害的时候,也是十八岁都不到,还有我,比你运气好些,会死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当然是要遭到我们沉重打击的……”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0:33

 “我知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安慰他呢?不要生气了,等你再被害的时候,也是十八岁都不到,还有我,比你运气好些,会死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当然是要遭到我们沉重打击的……”
  “你看,我带了这个来。”陆虎从裤子侧面的一个口袋里取出了一根半尺长的短鞘,抽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手电照耀下白森森泛着嗜血的光。他轻轻一甩,刀锋缩入刀柄,又一甩,利刃再现。
  不知为什么,那刀光一闪的时候,我心里微微一颤,好像那刀锋挟带着一种针对我的狰狞。我拍拍心口,说:“快快收回吧,我出家人见不得这样的凶器……这个……难道就是所谓的弹簧刀?”
  “弹簧刀?你当我是古惑仔吗?绝对不是的!弹簧刀也能伸缩,但不是这样甩来甩去的。这个是我在家里找到的,我老爸说它好像有些年头了。”他将匕首塞回鞘中,我隐约看见那剑鞘看上去还挺精致,浮雕着花纹。
  “嗯,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的……不过,等找到她,制服她以后再说吧。”
  陆虎说:“我算是见识过你的‘铁拳’,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好像还是挺管用的。我没你那么厉害,只好给自己武装一下。”
  “铁什么拳呀,也是跟打摆子似的,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等找到她以后,再看我的发挥吧。”到现在我也没明白为什么我的拳头会在钢拳和豆腐拳之间转换。
  “你虽然有张图,但怎么个找法?”
  “首先,试着找她的坟墓。”我想,巴渝生千方百计挖出霍小玉的来历,知道了霍小玉这个名字,说不定就是让我用来找墓碑的。
  但找到墓碑后呢?
  还能怎么样,把她请出来。
  掘地三丈,也要把她挖出来。
  我早就为这次寻找工作做好准备,递给陆虎另一个小手电,说:“我们不要分开太远,但为了节省时间,可以分区寻找。”
  我还做好了准备,让陆虎自己发现那十二个墓碑,这样会比较自然。然后我假装大吃一惊:天哪,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我知道我无法亲口告诉他,我看见了他的墓碑,我知道在我开口之前,会早有泪水洗面,然后是哽咽难言,然后是嚎啕大哭,然后是继续以泪洗面。
  一想到这个,我的**口就被郁闷堵得满满的,在刹那间万念俱灰。
  暗暗叹了不知多少口气后,我想起欧阳老爸过去不顺心时经常做的一件事:投入工作中。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0:33

我们开始分头寻找,一个墓碑一个墓碑看过去,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一无所获。
  满眼是某某年某某年的死亡人物,以前人懒,连是什么朝代都不标,我是历史白痴,只大概记得同治好像是宋朝的年号,万历好像是清朝的年号。所以如果下次再来做这种傻事,我一定会带个中国历代年号表,看看历史学家们有没有漏掉一二个年号。
  不知是不是该欣慰,陆虎并没有发现那排十二个墓碑。我觉得这个策略可能不是很行得通,沮丧地叫了声:“小虎哥,太晚了,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们还是下回再来做鬼吧。”
  夜色下,陆虎的脸上也是一副白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后应有的疲惫和愤懑神情。他走来说:“要不,我送你会宿舍。”
  “然后呢?你想回来继续找?”我虽然是乐盲,但还是应该算是他的知音吧。
  “是啊,”他恨恨地踢了一脚地上无辜的泥土,“我还不相信,就找不到她了!”
  我放眼看去,一个多小时,我们两个人只查了整个坟场一小片的区域,要将这个无边无际的坟场全部搜一遍,恐怕十天也不够呢。
  “这样吧,我们采取第二方案。”我突然觉得自己比较傻,早知道查墓碑这么难,第二方案应该是首选方案的。
  “还有第二方案?”
  “跟我来。”
  我领着路,走了一程,停在了附近最气派的一座墓前。
  “记不记得这里?”我问。
  “才过了一天,怎么会不记得?”陆虎端详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墓。
  昨晚,我们来去匆匆,又被破土而出的鬼魅身影所震撼,只关注了墓葬离奇的外表,墓顶庙宇状的建筑,和老者生前形状的模型,却没有专心去研究墓主究竟是谁。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0:34

 @你的好友能给他开传送门^_^,如:@天涯论坛墓碑本身并不帮忙,黝黑的碑体,经过岁月的侵蚀,上面的字迹模糊黯淡,昨晚我们又没有带手电,如果能看清那才叫奇迹。
  我将手电照上去,石碑右上角,依稀可辨,是“狄梁公碑”四个字,然后是一大堆看起来比较头痛的繁体字,好在是正楷,我还能勉强读懂,只不过古代人不用标点符号的良好习惯让我几乎要断了气。
  
  “朝散大夫行尚书吏部员外郎知润州军州事上骑都尉赐紫金鱼袋范仲淹”
  
  “哈,”我长舒口气,“总算看懂了,这是范仲淹的墓碑……那个老头是范仲淹?”
  陆虎说:“你真会搞笑,看见一个认识的名字就不往下看了?范仲淹三个字之后还有个‘撰’字,说明这个碑文是范仲淹写的。碑的主人就应该是‘狄梁公’。”
  我仔细看看,有道理。“狄梁公又是个什么人呢?”
  “肯定是个比范仲淹死得更早的人。”陆虎摸着下巴说。看来我远远低估了陆虎说废话的本领。“狄梁公……应该是姓狄吧。”
  我只好继续忍痛读下去:
  
  “天地闭孰将辟焉日月蚀孰将廓焉大厦仆孰将起焉神器坠孰将举焉岩岩乎可当其任者惟梁公之伟欤公讳仁杰字怀英太原人也祖 宗高烈……”
  
  我读到“公讳仁杰”,终于明白,墓碑的主人是谁。
  这位唐装老人,叫“狄梁公”的,“讳仁杰”的,一定是狄仁杰。
  “有没有搞错。”我自言自语说。是啊,任何一个有正常精神状态的人(这就排除了疯人院美女杨双双了),都会有我相同的感受。
  事实证明,陆虎和杨双双是同一物种。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既然有唐朝的美女霍小玉,就会有唐朝的老头狄仁杰。你刚才也看见了,这里埋的都是过去年代的人,有名有姓、实际存在的人。狄仁杰生前是唐朝宰相,这个墓也比较气派,一切都很合情合理。”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0:34

我差点就要说:“这里不光埋的是过去年代的人,还有这个年代的人,包括两个站在这儿的人。”一个念头冒出来:那一排墓碑下,到底埋的是什么东西?难道真的是我们的尸骨,还是挂羊头卖狗肉,虚张声势,墓碑下只是黄土一堆?我只好说:“是是是,真的很合情合理,狄仁杰从地下爬出来,然后继续在阴间破案。看来在阳间就要选好专业,否则倒霉无穷无尽。你想过吗?如果一个人生前是在殡仪馆做事的,死了以后到阴间做什么呢?”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陆虎问。
  “反正不是人住的地方。”我也用废话应和,“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位狄仁杰老公公请出来……你觉得他长得是不是有点像刘德华?”
  “刘德华是谁?”陆虎很认真地问。我这才想起来这小子是摇滚出身。他随即说:“和你开玩笑的,那也是刘德华长得像狄仁杰才对。”
  “刘德华乃何人?”一个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来。
  不知道迟钝的陆虎是什么感觉,反正我是吓了一大跳,险些扑上前抱住了那墓碑。
  我很快听出来,正是上回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那个唐装老人的声音。瞧,我现在觉得称呼他为狄仁杰还是有些别扭。
  我们两个人都转过身,看着夜光下那个模糊的身影。
  是他,依旧是那身唐装,手中拿着一卷书,一看就不是医学院新生——如果他像我们那样有那么多功课和复习要做,肯定不会有闲心看杂书。
  “啊,是你是你……你是……狄老?”我自以为伶牙俐齿的,其实不然。
  他走上前一步,我几乎可以看清他的眼神,虽然他的一切还是有些模糊。“姑娘,再见幸会!但不知你们说的刘德华是何人!”
  陆虎说:“您老不要那么咄咄逼人好不好!刘德华就是一……伶人,倡优之辈。我们只是说你们两个长得有点像。”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0:34

不知道狄仁杰听懂了没有,脸色稍稍放缓,目光盯着我:“你们真的是从上界来的?”
  我摇头说:“什么上界?我们不是天兵天将,王母娘娘什么的,我们只是活人。”
  “活人……不错,活人之处,对我等来说,是为上界。”
  “你见到我们,怎么好像并不大惊小怪。”这一直是我的问题,总算有机会问出来。
  “惊在心中,为何要露声色?”他还挺实在。
  “这说明,你见过我们这样从‘上界’下来的人,对不对?所以不觉得很奇怪,对不对?比如欧阳清风、欧阳明月什么的,对不对?”
  狄仁杰继续不露声色,我忽然感觉,他的神态,和那个有时可恶有时又可爱的巴队长有点类似。
  “姑娘去而复返,不会是无所事事而来。”
  我想说,你才无所事事呢,半夜看小说。但还是很尊敬地说:“我有太……多的疑问要问你,真不知从何问起。但我们时间不多了,还是先请教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有没有见过这位女士?”
  我取出霍小玉的那张画像,递给狄仁杰,但故意不把手电打开——我想再次看看他拿出那个照明用的小火球。
  谁料,狄仁杰说:“借姑娘手中电筒一用。”
  不知道唐朝有没有“老滑头”这个说法,我想肯定没有“电筒”这个词儿:“你……你怎么居然知道……”
  “姑娘聪明人,应该能听出我对姑娘适才提问的解答。”狄老的意思好像说,我以为你挺聪明,谁知是傻女一个——我刚才问他,见到我们不奇怪,是不是因为以前也见过类似我们这样“上界”下来的人,他不置可否。现在他既然提到“电筒”,说明在我们之前,的确还有人来过,他才有电筒的知识……说明来这里的,除了欧阳清风、明月,甚至还有现代人!那会是谁?
  我只好打起手电,照在霍小玉画像上,仍不甘心地说:“公平一点,我让你看手电,你也应该让我看看那团可爱的小火球。”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0:35

狄仁杰摇摇头:“非是老夫吝啬,二位可知道那火球由何而来?”
  陆虎忽然说:“鬼火?”
  狄仁杰点头:“这位小哥说的不错,实乃鬼火。”
  我叹口气:“什么鬼火,都是骗人的东西,不就是尸体分解后磷化氢自燃现象,我们化学课学过的。”
  狄仁杰还是那样平淡地说:“不知你们是否留意,此处坟茔密布,但毫无磷火闪烁,却是为何?”他喜欢冒充老师的老毛病又犯了。
  “因为这里埋的人都已经死了很久很久……”陆虎同学回答,又打量了狄老师一眼,不解地摇摇头,“或者,根本就没有死。”
  狄老师也一点没有准备揭示生死大事的意思,只是点头说:“不错,总之,天长日久,磷火稀缺——须知此地除黯淡天日外,别无照明之源,我也是多年精心收集,方能贮藏了部分磷火……”
  越说越荒诞了,我仔细回想高中化学还没有交还给老师的部分,好像没提到太多关于磷化氢的知识,只知道这类易燃不稳定的气体,多半是储存在钢瓶里。狄仁杰又是怎么“收集”的?无所谓了,反正他的意思很明显,不打算轻易浪费他的磷火资源,只有等下回再看他的魔术表演了。
  上帝保佑,还是千万不要有“下回”吧!
  狄仁杰在手电光下仔细看霍小玉的头像,半晌不语。
  不是好兆,如果他见过这个女杀手,一定会立刻说:“原来是她!”不会这么为难。
  终于,他开口道:“有一事极为蹊跷。”
  只有一事蹊跷?他老也太谦虚了,我怎么感觉蹊跷事比这里的坟头都多呢!
  “你说吧,我是七巧板的版主。”
  “这个女子……”狄仁杰用手点着霍小玉的头像。
  “霍小玉,是你的唐朝老乡。”
  “她本该是个年轻女子,为何有这副略见苍老的容颜?”狄仁杰盯着我,好像是我这个巫婆把霍小玉的年轻容貌变老似的。
  我故意问:“怎见得她是个年轻女子?”
  “显而易见,这朱砂痣……”
  “原来你也知道!你不是杨贵妃之前的人吗?杨贵妃带动起来的时尚,你怎么也知道?”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0:35

我故意问:“怎见得她是个年轻女子?”
  “显而易见,这朱砂痣……”
  “原来你也知道!你不是杨贵妃之前的人吗?杨贵妃带动起来的时尚,你怎么也知道?”
  “杨贵妃?点朱砂是胡地传来的习俗,早在本朝初的少女间即便流传,哪里需要杨贵妃引领一时风气?何况,我到此地后,也见过多名点朱砂的女子,都是极年轻就辞世的。这位霍小姐离世前年寿如何?”
  “好像二十三四岁吧。”
  “那的确还是点朱砂的年纪,但二位觉得这张面容,像是廿三四岁吗?”狄仁杰好像特别喜欢以问话收尾。
  我说:“这其实也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到你们这儿来常驻的人,会不会变老?”
  狄仁杰摇头说:“在此地者,可谓‘容貌如生’,就是和他辞世前容貌一样,不会更改。”
  “为什么?”
  “为什么?!”狄仁杰又露出“我原以为姑娘冰雪聪明,不料是……”的神色。
  我只好说:“难道,是因为你们已经没有生命力了?你们只是一些魂灵?你们的形象,只是……只是像一件外衣,像一张图画……”
  “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短话说说,有没有见过这位霍小姐?”
  “不曾。”说了半天,就得到这么两个字。
  我失望地说:“那就算了。还是谢谢你……既然她的容貌变老了,说明她不可能在你们这个世界,也好,我也不用再来了。”
  “不然。”狄仁杰淡淡地说,“这处众人聚居地,大小有数十万座坟茔,从此处看可谓无边无际,但远非这个世界唯一的地段。坟场之外,另有天地山川。我们也绝非这个世界的唯一生灵。坟场之外,另有魑魅魍魉。”
  我心里一惊:“这么说来,你们这里,也不太平?”我真恨自己又问了废话,我在这个世界被霍小玉袭击过,又亲眼看见那古服高冠的老人被“活生生”咬死、解剖室的尸体们变成了僵尸,当然不是什么太平地界。
  “太平与否,皆为相对而论。”狄老师还很唯物辨证法的。“此处同仁,殚精竭力,保守太平,但远非世外桃源、风平浪静。”他看到我越来越迷惑、越来越失望的样子,又安慰说:“你要找的这位霍小姐,还是有可能出没此间,只不过,她容颜老化,说不定和上界仍有未尽之事。”
  我心里又一沉:“你是说,她还是有可能进入我们的世界?”她的容貌变老,难道就是因为暴露在“上界”中导致的?这么说来,她并非死鬼一个,而是有“活力”、有“生气”?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0

“姑娘果然聪明。”狄仁杰继续安慰我,“虽然老夫和这位霍小姐从未谋面,但从今日起,一定留意,也会广为询问。”
  我知道,“广为询问”一群足不出墓的死人,谈不上是最好的侦破手段,但还是说:“真是太感谢你了,这张图是给你的copy,你留着吧。”
  我和陆虎悻悻地往回走,走出两步,我忍不住又回头问:“上回那个从‘上界’来,拿手电的人……”
  “一个女子……”
  “年龄?姓名?”
  “很多年前了,和姑娘你一般年纪,姓叶。”
  姓叶?
  我又走出几步,狄仁杰在身后叫:“三日后,烦请姑娘再来一次,是否查到霍小玉的下落,老夫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这次从阴阳界临回解剖楼的时候,我再次遇到了“无法空白”的麻烦。这当然还是不能怨我,谁让家事国事天下事都要我操心呢。我一直在想,霍小玉究竟是属于哪个世界的?显然她不是狄仁杰那个坟场小区的业主,而且她的容颜会变老,说明她还有生命力……那她究竟是人是鬼?
  霍小玉,一千多年前的美女,她的故事也被传诵了千年,然后她出现了……你说她是人是鬼?
  可是她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做系列杀人犯?她现在会在哪里?是在阴阳界、还是我们上界?
  如果她能同时出没阴阳界和上界,那么问题更复杂,她要加害舒桃,也有阴阳界和上界两种选择。她可以通过阴阳界,突然出现在现实世界,比如公安局安排的酒店客房里,出其不意地就可以杀害舒桃;或者,她还是可以将舒桃骗入阴阳界,就像杀害陆蔷和顾志豪那样突然掐住舒桃的脖子。要不要告诉巴渝生,他会有什么样的对策?
  还有,除了我和陆虎这两个怪胎,居然还有人拿着手电闯入过坟场小区。姓叶?她是谁?她在找谁?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0

陆虎的朋克脑袋显然很容易就空白了,他回到解剖楼三次了,我却还在坟场上发呆,嘴里念着“空白”、“空白快来”、“我还不信,空白不了你了!”陆虎只好又回到坟场上,突然开口将我一顿臭骂。他骂我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我感觉太好、自说自话、多嘴多舌……天下不该骂女生的话他都骂出来了。
  我被骂得一阵暴怒,气得脑中一片空白。
  这才回到了解剖楼的那间尸体处理室。
  回到解剖楼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陆虎脑袋上狠狠敲一记,足够把他敲成一片空白:“你能不能换个温柔点的办法让我脑中一片空白啊?是不是借机会骂我?”
  陆虎居然很不害羞地“啊哟”叫了一声,声辩说:“我一着急,就想出这个办法了,谁让你这么多次都没进步呢?”他又放软了声音说:“我是真的着急,那个灰不溜秋的世界,满地活死人,留你一个人在那儿,我放心吗?只好极端点了,希望你快点儿学会。”
  我故意逗他:“你是著名的小朋克,居然还会有不放心的?”心里其实美美的。
  陆虎说:“朋克不放心的事儿可多了,大到儿女私情,小到天下大事,只不过我们善于在需要空白的时候立刻找到橡皮擦。”
  “你就继续吹吧,看能不能把这几具尸体再吹翻了身。”想到就在一天前,差点被这几具尸体变成他们的同类,我不由一凛。“要废话咱们也还是出去说吧,总觉得这里不是开茶话会的地方。”
  陆虎不以为然:“我总觉得,这个世界里,再惊悚的地方,都比那个阴阳界里最太平的地方更让我觉得踏实。”
  这个我倒是也有同感。
  稍后才知,这是多么错误的“同感”。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1

我们走出那间尸体处理室以后,如果直截了当走出解剖楼,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偏偏我们走在漆黑走廊里的时候,手牵着手,心头像是有只小兔子在敲鼓的时候,我们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一种声音。
  滴水的声音。
  我以为听错了,甩甩头,差点儿共济失调摔到地上,再仔细听,果然是听错了。
  不是滴水的声音,是哗哗的水声。
  我问陆虎:“听见了吗?”
  陆虎说:“听见了,飞流直下三千尺。”这小子大概真以为自己去了一次唐朝,还挺有诗兴的。
  “我怀疑这解剖楼里是不是有个淋浴什么的,比如技术员处理好尸体标本,顺便洗个澡什么的。”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天方夜谭,不过是想说服自己和陆虎,不要去探究那水声的来源。
  “可能就是哪个水管忘了关,我们去把它关了吧,免得水漫金山。”陆虎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始顺着水声走去。
  水声在解剖楼的深处。我在墙上摸索一阵后,打开了电灯。
  好兆头,看来没有人准备在暗中算计我们。
  或者,有人知道,即便在灯光下,我们一样是刀俎间的鱼肉。
  越往走廊深处走,那水声越响。
  “要不,我们打电话给学校保安,让他们来吧。”我想到了昨晚五尸大战的绝望场面。
  “关一个水管也要叫保安?举手之劳的事,你好意思吗?”陆虎一定觉得我的胆色已经可以和杨双双比翼齐飞了。
  其实我并不那么害怕,只是隐隐有些担心。
  水声是从一间教学实验室里传出来的,昨晚有两个“活死人”就是藏在这里。陆虎推门的时候,我说;“你要小心,这里面有两架骷髅模型,帮助同学们学习各种骨头的,别把你给吓着。”
  陆虎笑笑说:“你一说,我更害怕了。”然后一把推开门。
  水声扑面而来,同时扑来的还有一股强烈的血腥气!
  仔细听,这水声有些怪异,好像虽然在流动,却流得十分沉重,没有那种清脆悦耳的哗啦啦声。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1

陆虎笑笑说:“你一说,我更害怕了。”然后一把推开门。
  水声扑面而来,同时扑来的还有一股强烈的血腥气!
  仔细听,这水声有些怪异,好像虽然在流动,却流得十分沉重,没有那种清脆悦耳的哗啦啦声。
  我打开电灯,首先入眼的当然是这间教室里标志性的两架骷髅模型。我同时发现教室一角有个洗手池,显然是给触摸过尸体标本的同学洗手用的。
  这就是水声的来源,一个没有拧上的水管。
  流着血!
  手捂在嘴上,我险些叫出声。陆虎也怔住了,盯着一池血水发呆。
  是谁的恶作剧?
  陆虎又开始往前走,走向那洗手池,却被我紧紧拉住,我在他耳边说:“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冲着我们来的?!快走!”
  我们扭头就往教室门外跑,陆虎跑得太快太猛,不小心撞倒一架骷髅模型,那骷髅倒在地上,一截手臂骨也摔脱了。陆虎这个时候居然还没忘了装绅士,弯腰准备去扶起那模型,我叫道:“别管它了,快跑!”
  却已经晚了。
  那架骷髅模型,自己站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一天前刚见过死尸“自己”从尸床上走下来,这时我肯定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事实上,我不相信自己眼睛已经有两个多星期了。
  看来,有人执意要向我们证明物质不灭、死人不死的理论。
  话说那骷髅模型站起来后,又倒在了地上。
  只不过倒在地上的是陆虎。
  然后是我。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1

我虽然被医学院和美女鬼霍小玉折磨得没有时间享受任何娱乐,但还没有绝望到准备留在教室里看木偶表演,但就在急冲冲跑出门前,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下,好像在小学里经常发生的事:你在教室里没头没脑地欢跳奔跑,然后一位很有爱心的男生突然横出一条腿,于是你莫名其妙地和地板接吻。
  只不过,这次横出一条腿的是骷髅,所以更确切说,它是横出一条腿骨。
  我正准备不顾淑女形象,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很骨感的一只脚又踢到我的背上,我的身体半飞在空中,撞翻了几张实验台前的高脚凳后,全身无一处不在疼痛地躺在地上。
  同样地响动在耳边,陆虎一定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我在地上“躺”了不足一秒钟,立刻以更狼狈不堪的姿势爬了起来。我知道,今夜,生死往往系于这一秒。
  起身后,我看清了形势,教室里共有三架骷髅,只不过它们不是模型,而是真正的骷髅!原本的两架骷髅模型我很久前就“把玩”过,比真人略小,上下一致黄白的颜色,一点也不可怕。但伏击我们的三架骷髅,“骨色”是更“纯正”的烟灰色,只不过,极不“纯正”的是,那些骨头上,还缠着丝丝缕缕的东西,也许是未脱尽的筋肉,也许是它们不知从哪个沼泽里爬出来时挂上的纪念品。一定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模型,为了证明还有一缕声带存在,它们发出一阵“咯咳呵”的汉语拼音。如果它们不是一副要干掉我们的样子,我真会很同情。
  配上屋里弥漫的血腥气,连我这样意志有一点坚强的人,都想尽情呕吐一场。
  但此时此刻,我不可能吐出任何食用价值,因为我的目光被他们手中的铁链紧紧拴住了。
  他们为什么拖着粗粗的铁链?
  陆虎叫了一声:“菲菲,你没事吧?”
  他是不是动作片看太多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拙劣的台词?我被一具骷髅踢得四脚朝天,怎么会没事?
  他看上去也不像“没事”的样子,捂着脑袋,晃晃悠悠地挪动着身体,准备着接受骷髅们的再一轮打击。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1

教室的窗户关着,上着铁栏杆,钻是钻不出去的,但可以打碎玻璃玻璃报警。问题是,午夜过后的解剖楼,是否还有人在上班?是否正好有人从楼前走过?
  何况,我现在缩在教室的一角,离窗边隔着两具骷髅。
  至少值得一试。
  我从实验台上捡起一截福尔马林浸泡多年的标本,也没看清是腿还是胳膊,向窗口甩去,希望能砸碎玻璃窗,制造一些惊骇的响动。
  一只手——一只骷髅的手——忽然伸在空中,将那条标本截获在手中,粉碎了我的计划,又回手向我扔过来。
  我忙着闪身,连惊叫都没顾上。
  我顺便观察了一下形势:两具骷髅,毫不羞涩地向我一步步逼来,另一具骷髅,已经将陆虎逼到墙边。这三具骷髅,和昨晚的僵尸丝毫不同。僵尸的动作笨拙,虽然力大无穷,但我们还是有闪躲和奔逃的机会。而这三具骷髅,行止与常人无异,甚至更敏捷。
  大概是受了我的启发,陆虎也从实验台上抄起了一截尸体标本,奋力向他的对手一抡,虽然没有打到对方,但能将那骷髅阻了一阻,然后飞窜到我身边,叫道:“你快跑出去,我来挡挡他们!”
  一具骷髅显然理解了我们的对话,立刻挥着铁链阻挡在教室门口。我说:“看来我们注定是一只锅里的饺子了。”
  另一具骷髅已经**裸地来到我身边,伸出了同样粘丝缠绕的骷髅手,紧紧抓住了我的右臂。另一只手,举起了铁链。
  他出手极快,我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
  但我还有一只自由的手,我还没有放弃抵抗。
  我记得自己的拳头,曾经一拳将唐代女杀手霍小玉像风筝一样击飞在空中,曾经将猛犸象般庞大的灵犬击倒在地上,是再试一次它威力的时候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拳击向身边那真正的白骨精,希望看到那一把老骨头被我打成一堆枯枝。
  事与愿违,我的拳头被那副骨架硌得生疼,而那骷髅从容地将铁链绕在了我的脖子上。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2

我这时才明白,这批杀手的目的,和昨天的“活死人”似乎不尽相同。它们想抓我和陆虎,而不是简单地击杀。
  它们会把我们带到哪儿?
  就这样,我成功地做了骷髅的俘虏。
  也就在这时,大概是情急下突然开了窍,陆虎也终于想起来,他还带了一把匕首。你要问我,我会说还是省省吧,这三具骷髅基本上可以算作刀枪不入,都只剩一把骨头了,你还怎么伤害它们呢?用个大锤子还差不多。
  但陆虎还是拔出了那把匕首,聊胜于无吧。
  匕首首先刺向离他最近的那具骷髅,他不知道要刺什么部位,只是那么一捅。我可以发誓,就在匕首和骷髅接触的一刹那,我看见了一道赤橙色的光。
  然后那具骷髅倒了下去。确切说,是上半截骨架倒了下去,下半截依然不服气地立着,仿佛不相信自己已经有了“另一半”。
  陆虎尝到了甜头,匕首又挥向准备将我捉拿归案的那具骷髅。那骷髅反应神速,闪身躲过一刀,但它仍牵着铁链的一只手却没能躲过,橙光闪烁之后,一截前臂骨被齐齐切断,铁链还留在我肩头,切断的手还留在铁链上,特殊的一种景观。
  “咯咳呵”的声音更急促了,两具没有被腰斩的骷髅,一个用单手扶住了牺牲同伴的下半身,一个拾起了上半身。陆虎又想起了劣质动作片里的台词,举着匕首,大声叫:“说,谁叫你们来的!”
  其实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是“咯咳呵”。
  因为这三具骷髅早已失去了语言会话的能力!
  同时,它们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两具骷髅,抱着它们“死去”的同伴,拖着沉重的铁链,飞跑出了教室。它们那样“骨瘦如柴”的身躯,却能迅疾地负重奔跑,我和陆虎再次惊愕了一回,等追赶到走廊时,它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2

“它们去了哪里?”陆虎一间间寻找着我们的敌人,一无所获。解剖楼门依旧紧闭着,我们也没看见它们逃出教室后的去向。
  “送你狄仁杰的一句名人名言,它们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了。”
  陆虎明白了:“你是说,它们去了那个鬼地方?”
  “瞎猜猜而已。这解剖楼好像是一个进出两个世界的海关,再次说明你的理论基本成立,大概是和死人啊、阴气啊什么的有关。”
  陆虎的脚步又移向那间标本处理室:“那我们再进去一次,抓住它们,好好拷问!它们一定和那个霍小玉有关,找到它们,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我想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是,再到那个世界,就是它们的地盘了,它们熟悉的一切,现在贸然追过去,很可能会自投罗网。你没听狄仁杰说吗,即便他们那个看上去太平的‘小区’,也隐藏着很多危险,时不时会冒出个蚣蛭什么的。所以我们要开始多加小心,每次过去,必须是做好准备,出其不意。”
  话是这么说,我觉得很没有底气,因为接连两夜遇到伏击,说明我们的行踪,都被人掌握了。想到可能有双眼睛一直在暗中**,我阵阵发寒,知道从今后,再不能这么莽撞地闯荡于两个江湖之间了。
  陆虎被我说服了:“好吧,我还是先送你会宿舍吧。”
  “你想蒙混过关?”我开始突袭。
  “你说什么?”陆虎看上去是真的不懂。
  “还有什么?你的那把刀!”
  “应该叫匕首。”
  “刀、匕首、短剑,叫什么都无所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它会有那样的威力?”
  陆虎摇头说:“我要是事先就知道,上回和霍小玉打架的时候就会用上。问题早就解决了。再说……”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2

陆虎摇头说:“我要是事先就知道,上回和霍小玉打架的时候就会用上。问题早就解决了。再说……”
  “再说什么?”我咄咄逼人,表明下辈子大概可以在警界讨碗饭吃。
  “再说,我怎么会不告诉你?”
  我心里一阵暖和,但故意不为所动地说:“那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回家好好翻翻家谱,看这把刀是什么样的来历。”
  陆虎又开始不听话了:“我们家哪有什么家谱?就算有,估计也早被我老爸卖了、或者用来卷烟草抽了。”
  “听说过尽力而为这个词儿吗?去家里认真搜查一下,问问你妈,你奶奶、大姑、二舅妈,能想到的亲戚都问问。”
  “我都几百年没和他们说话了。”陆虎继续无力地反抗。
  “但这很重要!”我抓住了他的胳膊,以显示重要性,“想想陆蔷,想想……”我差点想说,想想你自己,和我,但我还是忍住了。“……想想怎么能让霍小玉罪有应得,我们必须利用一切有关的信息!”
  陆虎忽然盯住了我的眼,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可是……我想为我妹妹报仇的事,想找到凶手的事,都是我自己的事,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你卷进来,还要你经历这么多的风险,偏偏你有和我一样的古怪能力。有时,我甚至会想……”他皱起眉头,好像在观赏一件不久就要被摔破的明代瓷器,“我甚至想,会不会,你并没有将一切都告诉我?”
  其实,只要这一句话,就足以让我脑子一片空白很久,可以永不止息地往返穿梭于两个世界。
  而这片很久的空白,替我泄露了真相。
  更糟糕的是,我看出他眼中那一点点的受伤。
  “是……是这样的。”如果是写作文或者演讲,这样的话开头,注定了要迎来不及格和臭鸡蛋,但这是一向以巧言为豪的我此时此刻的最佳表达。
  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告诉他真相?
  我心底那最悲观的一个声音悄悄问我,难道我在失去他之前,就要失去他?
  “别说了,走吧,我带你回宿舍。”他伸出一只手,想牵我的手吗?说谎的小朋友,我知道你说不出实话来,我带你回家。
  他的声音,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冷?
  于是,我说出了我自己也不相信有能力说出的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也许你是对的,你的事,我不该卷进来。就像我的事,其实也用不着你担心。”
  然后我就比朋克还潇洒地转头走了,坚决不会让他看见我的眼泪快要流出来,更不会让他看见,这泪水,其实一扭头的时候就流出来了,一流就是一路。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3

9月19日
  
  “你好,我在睡觉,谢谢你把我吵醒了,知道现在才几点吗?”我对着手机,向无视我周末良好晨睡习惯的杨双双抱怨。
  杨双双说:“啊哟,好像是早了点,才下午一点半。”
  我看了看手机屏幕,真的,已经是下午了。我还是尽量不流露“不好意思”的语调,说:“反正我醒过来了,你说吧,有什么要紧的事?”
  “那个木匣子……”
  “你找到了?”我立刻完全醒了,在床上坐了起来。同时心里一沉,她是不是要向我自首了?的确是她——这个除了我以外唯一知道木匣子藏处的人——偷了木匣子。
  “我可没那么神!”杨双双的声音里还是透着兴奋,“记得我那天把木匣子上的图案都临摹下来了吗?”
  “当然记得,还记得你给了我一份复印件,我还记得昨天去公安局,我已经让老头子在他的图像数据库里搜罗了一番,但没有找到任何匹配,也就是说,全江京、甚至是全国最包罗万象的图像数据库里,都没有找到那些古怪图案的来历。”
  杨双双愣了一下:“老头子是谁?”
  我想了想:“就是一个跟你有点像的家伙,可能是你失散多年的表哥,市公安局电脑方面的权威。”
  “看来他还不够权威!他虽然找不到,我却找到了。当然,要在什么现成的图像数据库里当然找不到。我也是开动了一个星期的脑筋,今天才有了突破。”杨双双得意之情的强烈听上去可以将我们双发的手机都炸成碎片——你们大概可以理解,我最近念头里的暴力倾向特别严重。
  “说来听听。”也许,有了木匣子上图案的线索,就有了找到木匣子的机会,找到了偷木匣子的凶手,说不定对这一切都有个交待。
  “听说过胡笳这个人吗?”
  “胡加?听上去这个人数学好像不大好,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3

“胡笳,就是古代少数民族那种乐器的胡笳……好了,反正这个人、名字叫胡笳的这个人,也许你没听说过,但是一个传奇。”
  “我对传奇的理解,就是胡编乱造的意思。”
  “胡编乱造?呵呵……”杨双双非但没像往常那样开始跟我较真,反而笑起来,“这个倒是不错,胡笳的话,一般来说,没有人会相信的。”
  “那我太欣慰了……这么说来,你一定是相信了!”我太了解双双了。
  “不相信胡笳,就是不相信真理的存在……知道不知道,我在初中时就读过他的著作,他预测了美国近期内会出现黑人总统……”
  “原来他是个预言家!”
  “预言家只是一部分,他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其实不光是我,很多人对他都崇拜得不得了。最主要是他写了一本奇书,名叫《无极》。”
  “很有自知之明嘛,是不是无稽之谈的意思?还是和那个比较烂的电影有关系?”
  “都不是,”认真的那个杨双双出现了,“之所以叫‘无极’,是因为那书里记载的都是些常人根本想不到和看不到的东西,是指世上奇巧之事‘无极限’的意思。最了不起的是,这些奇怪的事物,都是胡笳在周游世界时亲眼看见和亲身经历的。这本书初稿写出来以后,好像是在二十年前,一直没有出版社敢给他印,因为肯定通不过审批的,所以他只好自费出版。据说最初的版本都是手写的,复印一下订成册,就给大家看了。”
  “传说中的手抄本。”我有时候会听父母提起过去的一些“禁书”。
  “没错!”杨双双越说越兴奋,“我表哥弄到了一本,我十二岁那年做为生日礼物送给我。”
  “那……木匣子上的图案,在书里面?”我感觉我们的对话有些跑题。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3

“那……木匣子上的图案,在书里面?”我感觉我们的对话有些跑题。
  “没有。”
  “双双同学……”
  “当然没有,否则我那天怎么会认不出来?那本书里的每个字每幅画我都牢记在心的。但是胡笳的著作,可远不止那一本。”
  “你是说,胡笳的手抄本,远不止一本。”
  “对啊,我因为一个星期都找不到木匣子上图案的线索,所以昨天拿给我表哥看。我表哥是胡笳粉丝团的骨干,我问他胡笳会不会知道这些图案。你猜他怎么说?不但胡笳肯定知道,而且在他还没有出版的一份手稿里,就有一模一样地图案画出来,你猜那没有出版的手稿,标题是什么?《地心游记》。”
  我的手机险些掉下床去。
  木匣子是从阴阳界来的,阴阳界的人(或鬼魂)称我们这个世界为“上界”,那么阴阳界就可以算作“地下”,或者“地心”。谁都知道,真正要到“地心”去“游”,肯定是要被熔化成乌有。这个胡笳再怎么吹,所谓“地心”,一定指的是另一类世界。
  “他写的‘地心’,说的到底是什么?”
  “一种在现实世界之下的不同的世界,另一层空间,但和我们这个世界的历史和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再傻,也听出来了,胡笳是一个跟我和陆虎一样的人,可以看见、游历那个和死亡分不开的阴暗世界。
  “所以我们要去找到他。”我开始下床、更衣。“什么时候?”
  “现在。”杨双双听上去像是在奔跑。
  “去哪儿找?”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3

胡笳住在江京市精神病总院。
  对胡笳的临床诊断是严重精神分裂。
  相信所有看过《无极》或者《地心游记》的人——杨双双及其表哥等一小撮人除外——都可以做出那样的诊断。如果我不是因为两个多星期前苗圃里的那次“开天眼”,一定也会认为此行的目的是来听“疯声”的。
  周日是家属探视时间,我和杨双双赶到精神病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结束所有探视活动。填“探视家属表”的时候,我和杨双双商量了一阵,说是粉丝团铁杆成员肯定行不通,只好说杨双双是胡笳的外甥女。
  胡笳的病,比我想象得还严重。
  他除了精神分裂的诊断外,还有严重的帕金森氏综合症,可以明显看出不自主地抖动。他看到我们,真像是看到久别重逢的外甥女一样,喜笑颜开地扑了上来。
  “你们终于来了!”
  这下,连什么都信的杨双双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惊呼:“您真的知道我们是谁啊?”我知道双双一见到缺心眼儿的人,缺心眼儿的问题就更加严重,一位老护士分明就在不远处瞄着我们,双双竟然浑然不觉。我忙掩护说:“我们以为您把这个外甥女忘了呢!”
  别说,胡笳看上去和杨双双还真有神似之处,也是微圆的脸孔,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只不过,乍一看,他做杨双双的曾祖父都绰绰有余。他的脸,像是后羿**日前的干裂大地,一定是历年来上刀山下火海钻地心后的收获。他脑后飘着几缕雪白的头发,脑前是寸草不生、只现枯壑的荒漠。
  我忘了提,胡笳还有个一眼就能看出的毛病——肥胖症。他在一个沙发椅上坐下来,**双脚仍在颤抖,沙发也不自在地抖动着。
  “您知道我们是谁?”杨双双压低了声音问,尽量不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远远站在杨双双后面,知道和胡笳这类人物沟通,双双更在行。
  “知……道。”他拉长声音,眯着眼看着杨双双,拉起了她的手,轻轻抚摸,“你是我外甥女呀。”
  这下连我也糊涂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病。
  杨双双像触了电般抽出手,向后退了两步,红润的脸儿涨成赤霞,说:“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这时候护士已经走远,胡笳好像一副很委屈的神情说:“什么样子?你们搞什么名堂?你们难道不是我的粉丝团的特种部队‘娘子军’成员?难道不是来献身让我一亲芳泽的吗?”
  欧阳大夫又下了一个诊断,胡笳还有**狂的毛病!我悄悄问杨双双:“你表哥怎么也没警告我们一下?”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4

欧阳大夫又下了一个诊断,胡笳还有**狂的毛病!我悄悄问杨双双:“你表哥怎么也没警告我们一下?”
  杨双双说:“我表哥怎么会知道,这老色鬼又不喜欢男生。”她瞪着胡笳,脸仍涨得通红,像宣战似地说:“我们来,是来问你一件事……让你看一样东西,你一定要乖乖说出来你知道的一切,否则……我会告诉警察,说你老变态!”
  胡笳呵呵笑起来,沙发椅也抖得更厉害了,随时准备散架:“警察?警察知道我是精神病院的老房客……警察最怕精神病,就像纯洁的女孩最怕老色鬼。”
  护士这时候又转了过来,好像看出苗头了,冷笑说:“这个老色鬼,连自己的外甥女都不放过。”
  等护士再次巡游离开,杨双双抽出一张纸,塞到胡笳手里,然后又退避三舍,躲在我身后,说:“你戴上你的老花镜看看,认不认识这些图案。”
  “我是近视眼,戴老花镜不管用的。”胡笳将那张纸拿在手里,看都没看,只是带着一脸坏笑看着我背后的杨双双。当然,他的目光必须要通过我的关卡。
  我冷冷看着这个百病缠身的老色鬼,直到看得他抖动不起来了,我假装堆上笑脸,一步步走上前说:“你这个人真是太不公平了,怎么一个劲儿地欺负双……你外甥女,但对我这样毫不逊色的美女,却不理不睬呢?”
  胡笳那双微小的眼睛盯着我,良久,刚摸过杨双双的咸猪手捂在了心口,仿佛随时要发心脏病;他从衬衫的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戴上,继续盯着我。同时,他逐渐坐直了身体,向后挪动,仿佛要随时一个后滚翻,躲到沙发后面去。我和他搭腔后,本来治好了他的帕金森摇头病——聚精会神盯着我的时候,他不再颤抖——但这时他又开始摇头,不是帕金森的那种摇头,而是难以置信的那种摇头。
  “你……原来你是……真的!”他的脸色,不知是惊惧还是激动……感觉还是惊惧多于激动。
  “什么真的假的?你觉得我很蜡像吗?”
  “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现在他的脸上,就只剩下恐惧。
  看来他住到这个地方来,绝对不是偶然。
  不过我想告诉他,差了那么一点点,不是“已经死了”,而是“快要死了”。
  “这么说来,你很怕我?”我索性得便宜卖乖。
  胡笳摇头说:“我不怕你,只是不敢相信……”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14

 “这么说来,你很怕我?”我索性得便宜卖乖。
  胡笳摇头说:“我不怕你,只是不敢相信……”
  “信不信由你,要不,看看你手里这张纸,说不定,会帮助你相信。”其实我更想问的是,为什么说我已经死了?但觉得事情还是一件一件来做,先摸清那些图像花纹的来历更重要。
  胡笳展开那张纸,低头仔细看了一阵,又抬起头,还是那种“不敢相信”的眼神:“你……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你是不是拿我开心?”
  “拿你开心?”其实更应该我觉得“不敢相信”,“老爷爷,我要找人开心,外面有很多可爱的小朋友和大帅哥,为什么要找你?”
  胡笳点点头:“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他把眼镜摘下来,放回衬衫口袋,脸色又开始放松,全身也再次开始均匀抖动起来。“这上面画着三种植物,叶子拐来拐去的叫铃回草,小球上插着一根根长针的叫晚蓟子,这棵高大挺拔缠满蛇的树叫天伞……”
  “能不能说点新鲜知识?”杨双双在我背后狐假虎威地说,“这些名字我们早就知道了……哦,忘了告诉你,我已经读过《地心游记》的手机版。我们想知道,这些图形说明了什么……”
  “那你肯定不知道,天伞树上缠的并非是寻常的蛇。”
  “是蚣蛭?”我试探地问。
  胡笳一凛,颤抖再次停止:“你……你知道……蚣蛭?你还说你没有死?”
  “我什么时候说我没有死了?是你自己一会儿说我死了,一会儿说我没有死。”我觉得自己很可悲,欺负一位精神病患老。
  “但你……显然没有死。”胡笳果然被我绕糊涂了,“否则,你怎么会连蚣蛭和学友都分不清?”
  我嘀咕了句:“张学友和这些蛇的样子可有很大区别哦。”杨双双却掏出了手机准备做记录:“你再说一遍,学友,是哪两个字?”
  “血光之灾的血,虫字边一个幼儿的幼,血蚴。”胡笳叹了声,“这次算你们走运,我不收讲课费。”
  杨双双又问:“这头长着三条腿和五只角的怪兽,你在《地心游记》里只有一个字称呼它,‘尊’,说是在地心神宫门口见到的,能再解释解释吗?”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31

听着这一老一小朗诵《山海经》,我开始有些浑身不自在起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地心神宫门口?!不管这头怪兽有多么“尊“,到了火热地心就是一只烤全羊……或者牛肉汤,还徜徉在什么神宫门口吗?这些人有没有基本的地理物理常识呀?
  胡笳瞟了我一眼:“你……你问她好了。她老家就是那里。”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拉起双双的手说:“好了,我告诉你,他是在一派胡言,哪里有什么地心神宫,再说下去,是不是还要有地心大帝、地心女皇,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再告诉你,他根本没去过什么地心,他就是一个常年混迹市井、出入精神病院骗吃骗喝的骗子!”
  “轰”的巨响,是胡笳连人带沙发倒在了地上。接待室的护士忙跑过来,扶起了胡笳,又扶他坐回沙发,数落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个身子骨,摔坏了且好不了呢。”又问我们:“你们说什么话了,让他这么激动?”
  我说:“说了几句大实话而已。”
  护士走后,胡笳好久才恢复了正常的抖动,问我:“你……你怎么知道……我从没有去过地心?”
  我冷笑着以毒攻毒说:“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是从地心来的呀?我已经死了几百年了。”
  他大口大口深呼吸着,又过了好久才说:“你……你真是她?”
  我灵机一动,知道这是让他说实话的最好时候,故作温柔地说:“我,是不是她,你最清楚了,对不对?让我告诉你地心的样子,没错,那里的确有怪兽,有古怪的植物,有古怪的人,那里终日不见天日,那里荒坟遍野,那里充斥着死亡,那里孤魂游荡……”
  “够了!不要说了!”胡笳哀求道。在那一刻,我忽然怀疑胡笳真的是杨双双失散多年的亲戚,两个人好像都有些叶公好龙。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32

 “好,我不说了。那你说吧,你是怎么知道图上这些古怪生物的名字?”我猜测,胡笳虽然没有去过什么“地心”,但并非完全是在信口雌黄。他把我认成了一位很恐怖的人物,一个从地心来的人物,因而对我十分敬畏,说明他多少知道关于地心的知识,或许对我们的调查有益,所以我只有继续扮演这个角色,才能将话从他嘴里痛快地掏出来。
  “我……如果……我不说呢?”胡笳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斗志。
  我继续保持温柔款款:“我们以前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你听说过,我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对不对?”
  不管胡笳以为我是谁,反正这句话彻底摧毁了他本来就很虚弱经常抖动的城墙,他双手紧紧抓着沙发椅的扶手,原本胖得手指都分不开叉的手上,居然暴出了青筋。他说:“不要!不要!我说,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你从头说,最初知道地心,是从谁那里?”
  “她……一个病人,和我一起在这里住院的一位病人……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被诊断成精神分裂,就送到这里来了。其实……”他压低了声音说,“你没说错,当初进来,的确是我在装病,我觉得做一个平常的工厂小宣传干事没什么意思,就想静下心来搞些研究,写一部旷世巨作。想来想去,这里是最合适的,又安静、也不用打针手术什么的,就吞几粒药片,也可以想办法吐出来;关键是单位给的全医疗劳保,连伙食费都一起付了,多好呀!也就是那次住院,我认识了她。
  “她的名字,叫汪阑珊。”
  “汪阑珊!”杨双双不知道用了什么轻功,突然从我背后冒出来,转眼就挡在了我面前。
  “汪阑珊?汪阑珊在哪儿?”杨双双叫得太响,值班护士也跑了过来。
  我问:“护士大姐,你也见过汪阑珊?”
  护士几乎是心潮澎湃地说:“传说中的汪阑珊,当然……没见过。所以她只是个传说呀,我听我们护士长说起过。据说她有人格分裂,有好几百个不同的人格。”
  “又不是万花筒,哪有会有那么多,截止到一九九三年,也不过六十八种而已。”杨双双又开始较真了。
  好在附近一位病人起了骚动,护士只好又走开了。
  我对胡笳说:“您继续。汪阑珊在哪儿?”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32

我对胡笳说:“您继续。汪阑珊在哪儿?”
  胡笳说:“汪阑珊已经死了。”
  杨双双补充说:“这个我们研究鬼学的人都知道,老太太是一九九九年去世的,她要是活到现在,有九十二岁了呢。”
  胡笳瞟一眼杨双双说:“小姑娘很有天资嘛,也很勤奋!这样吧,我收你做关门弟子吧,只要每周来看我一次……”
  我只好提醒他:“我倒是在考虑,是不是要永远关上你的门,所以还是不要跑题吧。”
  胡笳叹口气,只好继续说:“整个医院里,就只有我和汪阑珊最谈得来……”
  臭味相投。
  “一般人,都只知道汪阑珊有人格分裂,而且有很多个不同的人格,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重人格,有人分析说是因为她喜欢演戏,喜欢模仿别人,每个她模仿的人,就成了她的一重人格。这些都是谬论!真正知道原因的,是我。”胡笳停下来,志得意满地看着我们。
  我说:“胡教授,这样的独家私密信息,我们非听不可,所以给您讲课费由零元增加到没钱。”
  胡笳嘟囔说:“本来就没指望……其实你们聪明点的话应该已经能猜到了,汪阑珊之所以能有那么多重人格——你们注意到没有,她的多重角色往往是死去的人——就是因为她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见到他们。”
  我和杨双双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我问:“你是说,我来自的那个世界,幽灵遍布的那个世界?”
  胡笳点点头:“可惜,我没去过那个世界……即便去了,也肯定大小便失禁,精神会真的分裂掉……总之听汪阑珊描述起来,和你说的差不多。她生命中最后的十几年基本上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所以去那个世界的机会不多,她说她年轻的时候经常去,甚至在那里一呆就是好几天,所以见识过许多她后来都不愿提起的事。她这人格分裂病的根源,也是她最初进入阴阳界的缘由……我叫那个世界阴阳界,欧阳小姐不介意吧?”
  我又微微打了个颤:“不介意,我们村里也是这样称呼的……你果然知道我的来历,你知道我姓欧阳?”
  “我总不会无缘无故受你胁迫吧?”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32

我又微微打了个颤:“不介意,我们村里也是这样称呼的……你果然知道我的来历,你知道我姓欧阳?”
  “我总不会无缘无故受你胁迫吧?”
  杨双双忍不住插嘴说:“继续说汪阑珊吧,那我猜,她最初进入阴阳界,是因为她沉迷于对偶像影星庄蝶的崇拜,庄蝶暴死后,她想不开,就进阴阳界找她。”
  “外甥女,你的天分如此之高……”胡笳迎来了我不耐烦的目光,只好收了那一套说:“一点不错,她进入阴阳界后,还真的找到了庄霭雯……也就是庄蝶的原名,但不知道为什么,和庄霭雯一番沟通后,那死去影星的魂就好象附在了汪阑珊身上似的,怎么也摆脱不掉了。后来她每次去那个世界,遇见生前认识的人……那些人的鬼魂。沟通后,也都把那些死者的人格带了回来。于是她的病情越来越重,那些人格,仿佛在她身上扎了根,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跳出来。而她,也就在这医院扎了根。不知多少精神病学专家对她做过研究,想搞清楚她人格如此多变的原因,但她却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只是给过我一些暗示,直到临死,才完全告诉了我。我在《地心游记》里的那些图案和一些描述,也是从她那里得到的……当然,还有很多是我编造的。至于那些图案究竟有什么意义,对你们有什么帮助,你给我再多的讲课费,我也不知道。”
  我问:“为什么偏偏告诉你,她觉得你最可爱吗?”
  “因为她知道,只有我,会相信她的故事。”胡笳不无自豪地说。
  我盯着他的眼睛,同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故意将目光放冷,缓缓地说:“胡爷爷,你又在说谎了。”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32

我盯着他的眼睛,同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故意将目光放冷,缓缓地说:“胡爷爷,你又在说谎了。”
  胡笳的胖胖爪又抠紧了沙发扶手,疯狂地摇头说:“没有,你凭什么说我撒谎,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啊!”
  “你说只有你,会相信她的故事;你再好好想想,真的只有你吗?”
  胡笳一愣,看他的眼神,是在开始仔细回忆。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恍然大悟地说:“哦……你说的是她……我把她忘了……这不能怪我,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杨双双听糊涂了:“你们说的是谁啊?”
  我淡淡地说:“叶馨。”
  “叶馨!”杨双双一点也不淡淡地叫了起来。
  结果你们一定可以猜到,护士又跑了过来:“叶馨在哪里呀?叶馨在哪里?”
  护士盘问胡笳的时候,我悄声将昨晚的经历和杨双双简单说了,说到狄仁杰提起的那个姓叶的女孩。
  杨双双激动得浑身颤抖,仿佛被她的偶像传染上了帕金森症,我使尽了万般脸色,她才努力压低了声音说:“这么说来,叶馨也能去阴阳界!她……她是去阴阳界找萧燃的!”
  几乎同时,我看见杨双双的眼镜片开始出现雾气,随后是红红脸颊上的泪水。
  护士又离开了,胡笳在一旁说:“没错,那姓叶的女孩,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她真的很美,丝绸一样的头发,精致细巧的五官,典型的江南……”
  杨双双鼓起勇气,在胡笳的沙发椅腿上踢了一脚,老色鬼总算结束了想入非非,清醒地说:“是,叶馨出院后不久,又来找过汪阑珊一次,两人谈了很久……叶馨显然哭过不知多少回,一双能熔化人心的眼睛红肿得像上回一位女粉丝给我带来的特大号草莓。我后来问汪阑珊这小姑娘为什么去而复返,汪阑珊说,她要去找一个人,我给她指了一条路。不久后,汪阑珊就发心脏病住院,再过了一阵,就去世了。”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33

我和杨双双互相看了一眼,叶馨果然是要到阴阳界找萧燃。这说明,我们猜得还比较靠谱,那个阴暗的世界里,驻守着一些鬼魂,也许是一群不愿离开人世太远的鬼魂。叶馨觉得萧燃不会真的就那么远离人世,一定也是觉察出自己有能够进入阴阳界的能力,于是向汪阑珊求证,汪阑珊告诉她进入那个世界的方法,比如,找到像解剖楼那样死气沉沉的地方,脑子里保持一片空白等等。
  想到一片空白,我又想到了陆虎。
  陆虎陆虎,你在哪里?你瞧我多么宽宏大量,才过了一晚,我其实已经不生你气了。
  我努力让自己回过神,又想了想,小姑欧阳倩家里装着族谱的纸箱子上,那个铃回草的图案,说不定也是叶馨向闺蜜描述出来的。欧阳倩如果熟读过族谱,当然知道欧阳清风欧阳明月到所谓阴司办案的故事,有了叶馨的目击,当然也会知道阴阳界的存在。
  我又想了想,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我是谁?你又没去过阴阳界,怎么认识我的?”
  胡笳又开始不安了,在我凛凛目光下,沉吟了一阵,忽然站起身说:“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你想逃跑?躲起来,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我厉声追击。
  已经走了几步的胡笳回过头说:“我还没那么大胆子,我知道您老不会放过我的。”
  杨双双紧蹙着眉头问我:“这究竟怎么回事?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所有人都不肯告诉我的事情。”我有些冷漠地说,同时关注着双双的表情。不出我所料,杨双双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恐。
  沉默中,等来了胡笳,他手里提着一只大概有七百年历史的黑皮公文包,坐回到沙发椅上,手指颤抖着,打开了包,手指继续颤抖着,摸索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啊?”杨双双的惊呼。
  我在心底的惊呼。
  这是我的画像。

coral 发表于 2011-9-17 01:33

这是我的画像。
  确切说,看上去,是我的画像。
  但是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艺术照,没有穿过这么一身飘飘如仙的雪白长衫,没有背过一柄修长的宝剑,没有做出过那样冷艳的眼神。我的脚下,没有俯伏过两条令人作呕的蚣蛭,我的腰间,没有戴过那玲珑的玉佩。
  但我知道她是谁。
  这张纸,像是被从一个本子里撕下来的,纸边的撕痕仍在。如果拿这张纸的撕痕,和小姑欧阳倩壁橱里的那本族谱里某一页的撕痕相对,你会发现它们正好吻合。
  这就是族谱里被撕去的那张画像。
  画像上的人就是欧阳瑾。
  画像上的人就像欧阳菲。
  胡笳认为我就是欧阳瑾。
  胡笳看上去惧怕欧阳菲。
  胡笳心底里惧怕欧阳瑾。
  欧阳瑾是谁?
  我努力保持平静,轻轻问胡笳:“你不介意的话,这张纸我收下了。”
  胡笳一个劲儿地点头,也不知道是真心同意,还只是因为帕金森同意了。
  我又问:“是汪阑珊留给你的?”
  胡笳继续点头:“她说她年轻时,在阴阳界捡到的。”
  我的语气不变,只是自己都觉得,多了份邪气,慢悠悠地问:“如果我要你告诉我关于这个人的故事……关于‘我’的故事,你觉得,时机是不是成熟?”我特意斜眼瞟向杨双双。
  “菲菲……”杨双双想说什么,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会装作听不见。
  接待室的空调一直没歇,但胡笳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居然“斗胆”没回答我的问题,好久才说:“我……其实……不知道任何关于她……关于你的故事。”
  我缓缓摇头:“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说谎的老头也不是好老头哦。”不知为什么,我怎么样保持幽默,都觉得语气里有股子恶毒。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哪里敢再对你说假话!汪阑珊给我这张画像的时候,我当然流着口水问过,这位美女是谁?她说了几句话后,吓得我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他的话音里,几乎可以听出哭声。
  “说来听听,考验一下我的胆量怎么样。”我用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语气说。
  “汪阑珊说……她说……如果见到画像上的人……见到你……我就去想像令我最恐惧的事情、最血腥的事情、最生不如死的事情,然后就……为自己准备后事。不过,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因为这个人……她……你……出现的时候,整个世界,也差不多要完蛋了。”

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查看完整版本: 转自天涯:鬼古女新作——搜鬼实录:我看见了自己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