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22 18:40

“信子!”华静漩站了起来,在琉璃和高桥利奈愕然的目光中徐徐步近。

“你还不明白吗?习恒才是你真正的儿子!你一直伤害的是自己的儿子啊!”

“你别耍我了!”琉璃激动地回身,看着她的双眼布满了红丝,“这一切都是骗局!是骗局!”

华静漩为她的狂乱一怔。

“习恒真的是你跟北斗的亲骨肉。”高桥利奈不死心地劝说,“没有交换,孩子并没有交换——天龙和赤虎的交易,在中途赤虎主作了安排……根本没有交换!”

“不是的!不是!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打倒我吗?我不会……”

“我可以作证。”

循声望去,于雨岚刚好赶到,跟上次一样介入了对话。

赶在于雨岚身后的,不只奥斯汀,还有灵异咖啡店的所有人。包括满眼震惊的龙习恒和痴痴盯着自己母亲的高桥湘濑!

跟上次一样!

一模一样的情景——

“那另一个孩子呢?”欧阳昶开口。

“高桥夫人的儿子比琉璃的略大了几个月——小恒恒,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零八个月。”

“那璟璟你呢?”

炅璟骇然一震:“下……下个月是我二十一岁的生辰。”

“很明显了啊,小璟璟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领养回去的,所以一直喊小石子作爷爷,喊高桥夫人作阿姨。因为怕天龙人的纠缠,同时保护好他的小外孙,小石子的计划连高桥夫人也被蒙在鼓里;而北斗在之后的三年都躲在他和高桥夫人所建的赤虎秘道内,躲避赤虎和天龙的追杀,直到高桥夫人有了小兔子。”

高桥湘濑侧着头,万分不解:“岚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于雨岚!不要再说了!”再看琉璃血般殷红的双眼,华静漩急切地想喝住他。

奇怪的是,所有人皆置若罔闻,于雨岚还是谈笑风生地继续着:“小石子跟高桥夫人的关系只是单纯的父女关系,小湘濑事实上是北斗和高桥夫人的女儿。得知北斗潜藏在赤虎后,他宁愿背上觊觎自己女儿的恶劣名声,也不要女儿和女婿陷入危险之中,他那是真正的大丈夫!”

“也就是说流沙和高桥湘濑是亲兄妹!”郁子文冷笑道。

“你们给我住口!”

“在璟儿三岁的时候,湘濑满月的当日,北斗被天龙人找到了……”高桥利奈凝视沉着的华静漩,迷朦的水眸闪过一抹光芒,“就是她,就是她!一刀一刀地,把北斗的心挖下来……”

众人愕然。

“枉我如此信任你,枉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知己,我万万没想到,杀害我、杀害我丈夫和我父亲的人,就是你!”

连串的指责让人措手不及,剧情开始脱离原轨发展——

易怒炅璟迫不及待地上前:“难怪你口口声声要她住口,就怕你的恶行背揭露?”

银光闪闪的钢线箍上了高桥利奈,毫不理会众人的惊诧:“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正的高桥利奈的眼底永远是那么温柔婉顺,从不会像现在这样闪着毁灭性的光芒。

“这就奇怪了,”于雨岚的疑惑也适时响起,“北斗被天龙杀害、天龙把北斗除名,恒恒和璟璟的交换——所有过程,高桥夫人是全不知情的。这位死而复生‘高桥夫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些?”

“那是静漩入侵我的梦,在把我杀死之前告诉我的。”

“我从没进入过你的梦!”

出于本能的驳斥,华静漩操控的丝线也迅速勒紧。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高桥利奈的肉身竟立刻如花瓣般瓦解!

“妈妈!”

高桥湘濑哭喊着尖叫,不要命似的要冲出去,母亲却早已在尖叫声中消失于尘土。慢了半拍的龙习恒立即护在她身前。于雨岚和奥斯汀不约而同上前,分别护在他们前方,有意无意地格开琉璃。

“华静漩!你……”

“那我的梦呢?”似曾相识的绝望让正欲爆发的龙习恒顿住了——“我的梦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没了……”

“琉璃……”

“没了……一直的努力这是为什么……都没了……”

“我不会屈服的!告诉你!我不会!”锐利的铅箭此刻像灌入了黑色的火焰,带着所向披靡的巨大威力在顷刻间爆发。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此刻在神智已陷入狂乱状态的琉璃手中,威力竟大得惊人。

即使是数个四阶以上的灵力者,也无法控制这混乱的场面。

“你听着!我不再成为你们的傀儡!我不会再忍受你们的摆布!”黑色的冲击比灵力所发出的更要致命,“华静漩!”

狂乱的攻击直捣华静漩的面门,失控的琉璃,无坚不摧的铅箭,突如其来的进逼,就连强大的她也无法招架。几番纠缠、追逐,强横的进攻似乎无所不在,琉璃的神情愈显狰狞。

自古以来,使用时之洋笛的人都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个认知闪进奥斯汀和于雨岚的脑海。

要改变过去的人是华静漩,那么,付出的代价是……

性命?!

晃神之际,黑色的箭矢已以瞬雷不及掩耳的汹涌来势插入她的肩膀——

千钧一发时,于雨岚飞速的身影截住了琉璃欲加重的力度,拉开了华静漩。一切就在刹那发生,无影无形。琉璃拖着染血的铅箭被推离了好几步,刺杀受阻使她本来就纷乱心更加愤恨,神色亦更形恐怖。奥斯汀、炅璟、龙习恒等人合力也未能将她制伏。

搀扶着华静漩,于雨岚轻巧地落在荒木面前,欧阳昶、程洛桥等人快步围过来。幸好箭头才刚刺进肌理而未入肩胛,并没有造成大创伤,却足以让荒木等人心惊胆颤、一阵手忙脚乱了。

“亲爱的,你也太积极了吧。”

对于雨岚似有若无的责怪,她不以为意。再看琉璃疯狂的神态,毅然打开破旧的长箱。金光闪闪的长箭映入眼帘。

“金箭!”

“金箭……”连一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程洛桥也提起了兴趣:“这箱子里面装的就是传说中的金箭?”

“没错。”

欧阳昶眼里写着惊恸:“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还没来得急开口,于雨岚就一阵抢白:“亲爱的,你该知道身为暗灵力者是无法射出爱之金箭的,而且以你现在的状况……”

“你少管!”

“可是……”

战况又现突变,黑色的旋风已把奥斯汀和炅璟逼到角落。

“我不会被打倒的,我不会被打倒!我恨你!高桥利奈,北斗,龙翔,赤虎,还有……还有你这个孽种!”

挥动的铅箭再次静了下来,握在琉璃的手中,黑色的弓弦在铅箭的黑色火焰中成型。被黑色力量包裹利箭在琉璃拉紧的弓弦中伸展、扩大。猩红的双眼清晰地锁定龙习恒,她泛起了诡异的微笑:“我要你们下地狱,全给我下地狱!”

瞄准琉璃拉开的弦,华静漩手中的金箭也渐渐被金色的光芒包围,白色的弓弦在手中渐渐成形,灰色的气旋却无端卷入了金箭力量的范围环绕着。

于雨岚从她背后搭上了手,一并拉紧了弦,顶着可媲美太阳神的笑容讨价还价:“暗灵力无法驾驭纯白的力量,就当是你欠我的第二个愿望,如何?”

“不行!”荒木急切的阻止,“你的白灵力和她的暗灵力是相冲相克的!”

与此同时,琉璃手中的黑色火焰已随流沙的方向射出!

对周遭的劝阻充耳不闻,金箭蓄势待发。“地狱的鬼火啊,请你到来与我相见,化作最勾动人心的烈焰焚烧,我愿化身飞蛾,投奔你的怀抱,只为得到一霎那的光明!”

来自怪杰口中太古的最强咒语立即把两股力量合而为一,源源注入与仇恨之箭相继发射的金箭中。

一黑一金的力量在黑夜中剧烈地碰撞,爆发出刺眼光芒,照亮了整个荒野。单薄的琉璃当然比不过两位强大的合力,爱之箭所到之处,铅箭立即被分裂为碎片四处飞溅……

成功了!

不同的过程,不同的结局。

锐利的碎片乘着迸裂的冲力飞扑向华静漩的脸,被于雨岚眼明手快地一手抓紧。待她回神时,顿在眼球前的拳头已透出鲜红。

于雨岚仿佛不痛不痒似的,笑嘻嘻地挑眉调侃她:“人家还是觉得微笑比较适合你。”

她松了口气,对上他的眼睛,淡淡的微笑泛了开来。

四周还是很静,很静。月光此时在云层中钻出了脸儿,照亮幽暗的荒林——

“习恒(流沙)!”

“小兔子!”

尖叫声把华静漩的注意力吸引到立在前方的于雨岚身后,视线不经意地触及到蔓延的鲜红上时,笑容僵住了。

时间,在刹那间凝滞。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22 18:40

第四章 重新

灵异咖啡店所在的三不管地带依旧车水马龙。

客人络绎不绝,对各式各样的咖啡着迷不已。神秘而绚烂的色彩一如既往吸引着顾客的目光,独特的蓝山更是常客的最爱。

满室柔和的星光在清一色的黑色装潢中闪耀,水晶钢琴散发着动人心魄的魅力。水晶桌椅、水晶餐具、水晶灯饰、水晶花瓶……在朦胧的光线映射下,如点点繁星,闪烁在晴朗的夜空,更如天使那纯真的眼,一眨一眨在夜里微笑。

如云的乐章在浓郁的咖啡香里飘溢。

相对女主人只专注于演奏的闲情逸致,其余的“灵异人”则显得若有所思。

心情低落的奥斯汀和难得沉默的于雨岚对坐着,各自品着他们所钟情的咖啡;荒木聚精会神地打理着店务,冷漠依旧;倚坐在吧台上的欧阳昶显得失魂落魄;炅璟自从那天开始就没了踪影,摆明跟这里的人分道扬镳。

没有人的心情是晴朗的。

音符在轻灵的跳跃慢慢沉寂,掌声炽烈……

“要是琴声真能反映人心,从现在的听来,华小姐定必非常高兴了。”程洛桥从旁冷冷嘲讽。

弹奏者对此充耳不闻,指尖又轻触上纯白的琴键。于雨岚按住了她:“我为大家献上一曲好不好?”他摩拳擦掌,兴致高昂地朝在场的客人询问着,屁股已在华静漩身边摆下。

蓝发女子意兴阑珊地起座,随着热烈的附和声,琴声翩然再起——

细碎的铃铛声响起,瘦削而颓废身影恍惚地走进,跌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吧台旁边:“荒木,给我一杯威士忌……”零乱的头发,满脸青髭,邋遢得如废弃报纸的银衣引来不少瞩目,他丝毫未觉,只顾把头深埋在掌中。

“这不是酒吧。”荒木平静的陈述着,眉头只差没打结。抬眼望向主子,主子却朝她点头。无可奈何地,只得倒了满满的一杯烈酒放到他面前。

这时候,音符飞扬了起来,浑厚低沉的男声在台中央低唱——


不要 因为分离 泪染 心田

  不要 因为思念 忘却 明天

不要 太过匆忙 忽略 星光

不要 忘掉咖啡芬芳 多少灵异愿望 几许年少轻狂


人海 苍苍茫茫

  情感 万水千山

日子 悠长漫漫

因为你 不曾绝望……


琴与歌的结合,像如瀑布的凛冽过后得到的蓝天碧海,风雨过境后的阳光明媚,整首曲子只有这一个基调,却在千变万化的细腻中荡涤一切——包括血的仇、泪的哀,钻进已死的灵魂,灌溉枯萎的心田。

没想到平时只懂得嘻皮笑脸的家伙唱起深情的歌还有模有样的,连自哀自怜的醉汉也被吸引——不为别的,那曾经是他听过最动人的旋律,也是小兔子最爱的曲子!


雨后蓝蓝的天 花瓣静静绕旋

清风习习亘远 丁香丝丝的甜

洛桥水天相连 朝阳燃亮窗檐

风景瑰丽视线 愉悦灼热容颜……


多美的意境!

要是在一年之前听这样的歌多好啊!那时候心无挂碍的他必然热泪凝眶感动至深的。要是小兔子知道这钢琴曲也可以唱的话,那又是怎样的天籁之音?可是现在呢?

晚了。一切都晚了……抓过眼前的烈酒,他猴急地饮尽。

“大白天喝这种东西不太好。”

白色的身影占据他的视线,他没好气地别过头:“我不想跟你说话。”被拒绝的华静漩没有不满,在迈步走开的时候,龙习恒却突然把她喊住:“陪我喝一杯?”

望进他挣扎的深邃,她在他最近的位置坐下,接过荒木递来的威士忌和警戒的眼色,双方沉默了好久。

龙习恒侧身看她,除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忍让,这个女人自始至终竟一丝悔意也没有。“你没有话要说?”连没有诚意的道歉也不屑?

“没有。”

“不想说?”

她的眼睛是透明的,如天使:“我现在说的你都不会相信了。”

“我不相信?”

“是你的心告诉我的。”

“我的心?”恨意在他的眼眸里迸发,“你总是自以为是、有意无意的决定了一切!”

华静漩不反驳,默认似的扯动了下唇角,把手里的褐色液体一饮而尽。

龙习恒从没见过这样意兴阑珊的她,意欲出口的批判一下子消逝无踪。他按捺住自己,颓废的挨向吧台。

“一直以来,我都在拼命地把所有事情都做得最好。”

语气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吸引了华静漩。

“连爷爷也说,我是他最争气的继承人。其实我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天眼、成就、天龙和赤虎,只是单纯的想琉璃正眼关注、疼爱。我不懂为什么有母亲看着自己孩子时的眼神可以是充满恨意的,我多么想改变……当她在赤虎秘道亲口把答案告诉我的时候,我才清醒,不管怎么努力我永远都不会及格。”

“可是我恨不起来……即使在以为她不是我亲母的时候也恨不起来,只是可怜她;即使在知道真相之后也只更感到痛心。为什么不能善待自己呢?为什么要作茧自缚被恨意支配一辈子?她明明可以活得更好的,像高桥夫人一样……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她的感受了。”复杂的情绪压抑在他眼底,快得难以捉摸,“因为爱和恨,本来就是身不由己的。”

“所以你恨我?”

恨?

隐约中,天龙的混乱,月夜中小湘濑染血的凄美,还有琉璃被华静漩和于雨岚射出的金箭穿心而过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重现……

“当然不!”龙习恒立即否认。

“真的?”

他低下头,沉郁的视线凝固在褐色的液体中:“还记得……我们当初是在沙漠认识的——那是我第一次的任务。可是失败了,因为你作了手脚,我拿回天龙的并非是真正的蓝星——这些,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的。可是……我就是相信你。我了解你爱捉弄人的个性并非出于恶意,我更清楚要不是你的话,我早就死在大沙漠……”

“你真的这样想?”

突兀的问话让他一愕,旋即释然地笑开:“当然。”

华静漩也笑了:“我也相信你。”

“只是,”流沙叹了口气,“我可以不断地为好朋友开脱,可事实上过去已一去不返。我亲眼目睹琉璃的死……”

“我懂。”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当日他们射出的金箭虽然把铅箭击碎,金箭的力量却大得惊人。现在她和于雨岚可以说是他的杀母仇人了。而小兔子替龙习恒挡去铅箭纷飞的碎片而猝死。时间没有厚待他们,能在此场灾难里全身而退的只有流沙。

而要回到灵异咖啡店从前融洽的日子,唯有时间是医治所有创伤的灵药。

“你放得下天龙和赤虎的仇?”不跟X算帐可不是行者的性格。

“你相不相信报应?”

凌厉的问话使华静漩怔忡了一阵:“……相信。”

“我也相信。”他似笑非笑地朝她举杯,落魄又诡异的样子不复以往的清纯:“咱们就交给上天安排吧。”



******



怪杰的演唱方毕,欣然接受客人们的欢呼,兴致盎然地回到座位。

品着最钟爱的蓝山,迎上奥斯汀打量的眼神,他展现了最灿烂的招牌笑容。

“总把自己藏得密不透风,”奥斯汀也跟着泛起礼貌性的微笑,话语却充满怜悯,“雨岚,你真若表面那么高兴吗?”

他作了个鬼脸:“多愁善感的吸血鬼……”

“或许吧。你对这次的结果真的满意?”

“我一向不贪心。”

“不是不贪心,其实你根本无所求。可是这次你为她逾越了,”奥斯汀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愿你没被冲昏头脑。”

“好深奥哦……嘻嘻,那你呢?”于雨岚三八兮兮地挨向他。

“我?”

“别装蒜了!东方叫你珍惜眼前人,不就是给了暗示?或许爱莎就已经在你面前了!要是你真的等到她,你是不是也会被冲昏头脑为她倾尽所有?看着优雅的吸血鬼被折磨的样子……”他恶毒地眯起眼,“人家好期待哦!”

对待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奥斯汀永远只有挨打的份。“还是先期待你的烂摊子吧,你使用了融和咒,只怕麻烦会接踵而来。”

融和咒,号称太古时代的最强咒语。凡是灵力者都知道,光和暗是水火不容的,只有这个咒语能把能把光与暗肆意结合结合且发出比原来力量相加起来还要强大数倍的力量。得到这个真传的人,灵力大成指日可待。千年时代便已失传的咒语再现,势必掀起千层巨浪。

而身为巨浪核心的于雨岚,一夜之间即便成为所有野心家的追逐目标。

“这样才刺激啊!”

奥斯汀不由失笑:“是啊,我还差点忘记了,你常常闲得发疯。”

“哦呵呵,知我者,僵尸也!”

这是人身攻击!奥斯汀几乎拍案而起。

正在这个时候,婉约的钢琴声在空气中暗暗浮动,吸引了在场的听众。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在明亮的舞台上忘形演奏,白色手套包裹的纤长十指与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飞扬,高不可攀的孤傲和淡得几不可闻的压抑,在音符间萦绕。

遮住了泰半面容的头发,孤傲的背影,乘着诡秘的气流,连水晶钢琴亦愈发妖媚……

某种熟悉感慑住了奥斯汀。

“他弹得蛮好的嘛!”于雨岚乐得转移视线,“是不是没想到冷血的疯子医神也能弹出这样富有感情的乐章?”

“是……有点意外。”

瞄向弹奏完毕离开水晶钢琴的程洛桥,于雨岚用力地拍拍奥斯汀的肩膀:“那你去超过他!加油!”

又被摆了一道的奥斯汀哭笑不得,难抵身为啦啦队员于雨岚的热情,起身往舞台的方向迈步,刚好与正朝这个方向走来程洛桥擦肩而过。冷眼于雨岚的嘟嚷,程洛桥在他邻桌坐下。

“没想到程兄除了手术刀法无人匹敌,弹琴的技术也堪称一绝!”于雨岚捧着蓝山在他对面坐下,奈何对方甩也不甩他一下。这位医神仁兄台前台下可谓天渊之别,莫负“疯子”的美名。

这里唯一能让他忍让的,大概也只有华静漩了。

不过倚仗脸皮特后的傲人之处,于雨岚绝对不屈不挠:“程兄喝的是什么咖啡?”他夸张的嗅了嗅,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道,“柠檬苏打、烘焙香味……跟吸血鬼喝的一样哦!”

程洛桥冷冷地提起咖啡杯,浅酹了口。

“小器……”

这回程洛桥终于朝他开口,“你最好尽早料理身后事。”

于雨岚为他的威胁挑眉:“用不着那么凶吧?!”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吗?”医神的话语里掺杂着一丝快意,“仇恨之箭的毒液无药可解,任凭你的力量多强大,也于事无补。”

尊口终于闭上,怪杰带着让人费解的笑容,专注在台上弹奏的奥斯汀身上。

当事人无所谓的态度让程洛桥再度结霜,同时暗暗懊恼自己的多管闲事。

“你觉得他跟你谁弹得更好?”

面具下传来一声嗤笑。

“听见了吗?”于雨岚享受地闭上眼,感受满室的柔和。“他的虔诚,你的孤傲——你们的曲风截然相反呢,可是却让人有热泪凝眶的感觉。”

合眼细听,旋律竟也出奇地优美。

如诗,如风,如行云流水,暗影浮动,奥斯汀指间流泻的神韵,不再单纯。

在满满的爱意里,描画出的是一幅醉人的风景画册。万物更新的春季,浅蓝色的天空,嫩嫩的青草味,青葱的森林,淙淙的流水,宁静的小村落,米白色的小屋子,怡人的咖啡香,还有黑色的帷幔,还有熊熊的火光、热切的呼唤……

依稀中,是谁在叫唤?

是谁?

是谁绝望地迎上晨曦的阳光,心碎地呼唤着失约的爱人?

…………



《灵异咖啡店》第五卷(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22 18:41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一章 死者邀约


我以反抗上帝的力量去坚持,

计划要走的路和决意要做的事,

地狱的魔王我也决不会俱怕,

我要航行到最后审判的那一天!


******


飘忽的眼神在看到名为《Athanasia》的书籍时专注下来,华静漩眼底浮现出片刻的迟疑。

随手把书拿了出来,翻开扉页,赫然的字迹让她一颤。

身后的墙壁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扇门,环形的阶梯不断往地下延伸。

楼梯很长,只有出口处摇曳着一点光,却混沌不明。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警告的声音在心底盘旋着,双脚却不听呼唤似的继续前行。就在走到尽头的时候,明亮的光线让视界终于豁然开朗。

浸泡着活人的实验容器展现在眼前,随着那熟悉的面孔愈来愈近,随之而来的是骇然和颤抖——

她蓦然坐起。

汗水爬满她的额,喘息着滴落在床单。

黑夜的冰冷让惺忪的意志迅速凝聚回来。

是梦。

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粗喘着气。头还是习惯性地隐隐作痛着,窒息的感觉如影相随,那幕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只是梦?

挂在窗檐的风铃细碎地敲打出美妙的乐音,使人迷醉。唤起记忆中某个模糊的片断。

略显烦躁地下了床,拉开窗前的帷幔。清风渗入她的发,稍稍抚平心底的惧意和浮躁。这是一天最黑暗却也最宁静的时候,天还没亮,眼下只有黎明前的死寂在夜中铺展。

迎着万籁俱寂的红灯区,红唇勾起了自嘲的弧度:“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吗?”


******


某个可爱的凌晨。

“啊——”

恐怖的暴喝震碎了红灯区难得的宁静,肃杀之气瞬间弥漫。素有“会移动的活火山”之称的炅璟直奔楼下,迫不及待地要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本来以为只有无聊的于雨岚才会作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没想到这个黑白无常也为恶不甘后人。天刚亮就在这里弹起铿锵的命运交响曲,大清早耶!任凭弹奏得多么高超多么非凡,这要命的激昂彭湃分明是扰人清梦。

而且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亲爱的……”身后突而响起拖得长长含糊声音,吓了他一大跳,这才发觉不修边幅的于雨岚揉着惺忪睡眼、张大着血盆大口,打着呵欠跟他说话,“这么早就梦游啦?”

炅璟从惊吓中回神,不忘低咒起来。

该死的!自赤虎灭门,接受于雨岚的邀请住在灵异咖啡店已经有两个月,向来急躁的炅璟忍耐已到极限,再要受这样的折磨他早晚也会神经衰竭。

他甚至有错觉,怀疑自己住的不是什么豪华咖啡厅的上层,而是鬼屋——

阴魂不散的怪杰喜欢捉弄人,他早就习以为常,可以不计较;神出鬼没的医神不知什么时候会站在身后吓人一跳,那个疯子本就行为乖张,可以接受;酷爱子夜的奥斯汀深夜总爱放着四五十年代的老唱片,他一向敬重长者,只得包容;好不容易入梦之后,间或看见欧阳昶失神地在他们的梦里游荡,可毕竟人家不是故意的,也算了;但是,乐器之王每每在凌晨忽而响起的钢琴曲,还有穿着白衣的长发女鬼坐在漆黑中回眸……

想也毛骨悚然!

最让炅璟抓狂的是,所有人第二天总能神采奕奕、各自各精彩,丝毫没受骚扰的样子,就连吸血鬼在白天的时间里也能精神饱满,唯独他的生活作息全被打乱!

当他要死不活地打着瞌睡的时候,他们在谈笑风生恣意享乐;当他备受滋扰寝食难安的时候,他们早就呼呼大睡或是制造噪音——为什么?造孽的明明是那些没心没肝的坏坯子,为什么受苦的独独就只有他?

想也心酸,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现在的他只感到无比后悔,为什么当初不随“明智的习恒”结伴到外散心,而要留在这里饱受群众的摧残荼毒?

呜呼!

暴怒的火花使漫天飞扬的音符稍竭,弹奏者转过身来,绝美的脸庞上写着“无辜”二字:“小璟璟,早安。”

额头传来阵阵抽痛,炅璟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即将爆发的情绪。取自于雨岚的昵称自然地出于这个女人口中,他那原本就被贬低了的地位又矮了半截。炅璟没好气的撇嘴:“华阿姨很好的闲情!”

于雨岚从后一把抱住他:“嘻嘻,小璟璟乖,让雨岚叔叔抱抱你……”

“该死的,别对我毛手毛脚!”

无奈不管他怎么用力拔开这条八爪章鱼,对方却赖着不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厚此薄彼?叫别人就阿姨阿姨地叫得亲切,却喊可爱的人家该死的……我不依!人家也要,人家要……”

青筋在炅璟的额际跳动:“死老头,快点放开你的手!”

“死老头?!呜呜呜……”

这厢,华静漩终于忍不住开口:“小璟璟不乖,怎么能称呼他死老头呢?”

“还是亲爱的有人情味多了……”于雨岚吸鼻子的委屈相看得炅璟直翻白眼。

华静漩给予于雨岚恶毒的一笑:“好了,阿伯,别哭了。”

“阿伯?!呜呜呜哇呜呜哇哇……”为这称呼深受打击的于雨岚索性啕声假哭起来,直到把所有人吵醒仍方兴未艾……

灵异咖啡店独特的一天,伊始拉开了序幕。


******


天还没全亮,咖啡店的布置还是维持着晚上的净白色。而在这还没开店的时候,早餐散发的香气已飘散到每一个角落。

这是每天最温馨的时刻。白色给人安心纯洁的感觉。单单是散发着晶莹光彩的水晶钢琴,就让人如沐春风。在唯美的环境下,灵异人一同享用着荒木亲手炮制的美食,加上有贫嘴的于雨岚在,吵吵闹闹的热络气氛更有家的味道。

“对了,小璟璟。”华静漩往吧台上摆放着的白色信笺指了指,“今早荒木打开信箱就看到了的,不知道是你哪位FANS寄来的情书……”

“情书?”于雨岚这下更委屈了,“没天理!连这副尊容也能收到情书,为什么我活了这么半辈子却连半个字也没收过?”

“怎么会没有?”奥斯汀懒洋洋的开腔,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静漩,这就是你不对了。”

“她从来就没有!”于雨岚耍赖到底。

欧阳昶提醒道:“游戏的时候我们就收到过。”

“笨蛋!邀请函也算情书么?”

华静漩不怀好意地瞄向奥斯汀:“是不是情书就要问问奥斯汀对你的心意了……”

没等奥斯汀反应过来,于雨岚已夸张地投进他的怀抱,眨这水汪汪的大眼睛,恶心巴啦地诉起衷情来:“噢,这是真的么?天哪,人家不敢相信了,这是真的么?奥斯汀,你爱我吗?”说话间还不忘把吸血鬼桌面上的吐司据为己有。

幸而吃鳖多了的奥斯汀早有防范,在怪杰伸出魔爪的同时顺势K掉隔壁餐盘上的火腿片,而坐在他隔壁的正好是专心致志吃着早饭、自始至终没有参加“研讨”的医神程洛桥。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侵占,医神的即时反应不是抵抗,而是侵占完好无缺的那一份——那个前去取信的倒霉鬼炅璟的早餐……

隔天上演的早餐争夺战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刚展开的嬉闹却在炅璟展开来信的一刻灭了音。他苍白的脸色让在座的灵异人均觉不妙。直到他把信完全读完,呆愣的神情足足定格了数十秒,仍不发一言。

于雨岚把他盘子最后剩下的吐司放到他面前晃了晃,然后边送进嘴里边笑嘻嘻地道:“能把偶像吓成这副模样,璟璟的这个FANS还真有份量!”

“该不会又是另一个游戏的请函吧?”提起千年游戏之行,欧阳昶现在还心有余悸。

在旁奥斯汀结果炅璟跌落的信盏,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让他读得眉头深锁:“吾儿……救我……署名是……”

难掩惊愕地挑了挑眉,华静漩遂开诚布公道:“高桥石?!”

话甫出口,咖啡店内瞬即鸦雀无声。

对于死人来信一事,灵异人首当其冲的想法是来自有心人的设局。一般的陷阱都是直接指明位置的所在,可最奇怪的地方是信盏除了短短七个字,就连目的地也没有指明,追究来源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仿佛凭空而降。

可就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封信,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次的敌人还真懂得玩欲擒先纵的把戏。

“依照笔迹来分析,的确是来自小石子。”于雨岚中肯的分析。

沉默了片刻,欧阳昶道:“笔迹可以冒充。”

华静漩迎上众人的焦虑,“照此推断,应该还有下文。”

“我感受到灵力的异动,有客人来了。”奥斯汀蓦地说道。

“客人?”

“没错,而且不只一个。”

于雨岚话音方落,伴随这铃铛的声响,店门即便被推开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22 18:42

******


风尘仆仆的来客不是别人,而是如雷贯耳的四方会成员南宫凌云和西门无名,神风世家的后人步如风、步如飞兄妹,以及帝河的主人梵森·潘以及有有“灰熊”之称的帝河第一战将狄讯。

星光熠熠的阵容真让红灯区的小小咖啡店蓬荜生辉。

“华静漩?”南宫一看到店主,眉头便打了好几个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多年没见了,先知。”

华静漩说得没错。南宫对华静漩的印象的确只停留在她抢夺时之洋笛未遂的阶段。凭借着时之洋笛的力量改写了的结局,也把他们相遇在虚无界的记忆全数删掉。毕竟随着结局的变迁,那段记忆只不过是幻象,从没发生。

“这么说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于雨岚笑嘻嘻地介入对话,“南宫大叔,什么风把你们都吹来了呢?该不会是单纯的巧遇。据我所知四方会和帝河没有什么交情哦。”

“帝河跟我们纯粹是巧遇,但步家和四方会却是约好前来找你的。”

步如风的话吸引到众灵异人的注意。

端坐角落的医神终于说话了:“能促使人如此齐心的,非仇恨莫属。”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于雨岚看向低咒着的梵森,询问道:“大胖子,你的说法?”

“赤虎被X毁掉的事情你应该知道。”

“你来是要找X算帐?”

“不,”梵森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收到了高桥的信。”

以梵森和高桥的交情,收到高桥的信不足为奇,但发信人在几个月前便入土为安又另相别论了。

随着属于咖啡店白天的黑色布置登场,唯美的黑色布置不知不觉地染上了恐怖的气氛。几方人马均沉默着,窒息感在这方小天地内不断扩张。

欧阳昶率先打破沉默:“信的内容是什么?”

“四个字:久违,吾友。”

于雨岚可逗得乐了:“大胖子你就为莫名其妙的一封信来找我?不像你哦。”

“这或许很莫名其妙……”梵森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怨怼,“自赤虎灭门的消息传到帝河,我一直想为高桥做点什么,不像某人那样铁石心肠从头到尾袖手旁观。”

对梵森的指责,于雨岚只是嘻嘻地带过。梵森的来意很明确了,那四方会和步家兄妹呢?“那你们又为什么会在前来咖啡店的路上碰见的?该不会也是小石子的信召唤你们来找我的吧?”

“说对了一半。”步如飞答道。

“哦?”

“也是死者的信让我们束手无策,所以才前来找你们帮忙解决这道谜题的。”

“这么看得起人家?”自恋的神采爬上于雨岚一成不变的笑容。

步如风坦然地承认:“我们的确需要你们的帮忙。”

奥斯汀问道:“你们收到的是谁寄出的信?”

“那还用问!”华静漩笑得胸有成竹,“能把步兄吸引到这里来的死者,非这里的前任老板莫属。”一年前X谍影的事在江湖上可是人尽皆知的。步如风、南宫凌云跟失乐园的渊源在座的也无不知晓。

欧阳昶为这猜测惊恸:“谍影的信?!”

“不错,的确是来自卓榆的信。”

“信的内容呢?”

“别急,倒不如把四方会的来意也弄清再讨论信的内容也不迟。”华静漩打断了欧阳昶的急切,转而面向南宫凌云等人说道,“能让先知和浪客出面的,大概也只有失踪多时的女华佗北堂了。”

“惊虹还没死?!”一下子急切的换成是炅璟了,他迫不及待地提起南宫的领子大喝:“信在哪里?告诉我,信在哪里!”

“问题是,那真的是卓榆、真的是北堂惊虹吗?”

程洛桥的一席话犹如一盆冷水,让方寸大乱的两人立刻静默。

“你们怎么确定那信来自他们本人?”

“那的确是高桥的字迹。”梵森说道。

“北堂的E-mail所用的代号是只有四方会才知晓的密令,传发也是采用我们几兄妹特有的联系方式,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西门无名强调。

“字迹可以模仿,密令和联系方式也会泄漏,没有尽信的理由。”华静漩分析着,继而转向脸色不定的步如风,“你呢?”

步如风和南宫对看了一眼,“我收到的信跟他们的不一样。也因为这样,我才动身前往四方会找南宫。”

诡异的神色勾起了大家的注意:“怎么不一样了?”

“我收到的是一个光碟。”步如风说着,在惊呆的注视中递上了他所收到的“信”。

…………

影片不断重复着同一个画面,同一个笑容。

原本波浪似的曲长发被剪成清爽的短发,炯炯有神的双眼不复以往的迷失,笑容中虽有沧桑却难掩闪烁着的希望神采……

影像只有短短的几秒,单纯的微笑刹那间便把昔日的挚友们征服。

“是他!我敢百分之百肯定,里面的绝对是他!”步如风再也忍不住低呼。

西门无名分析道:“没有丝毫的合成迹象。可能性只有两种:要么卓榆尚在人间,要么就是对方设的局太高明了。”

“卓榆没死!”南宫几乎是立即断言,“当初我们找了几天几夜都没有找到他的尸首!或许……”

“或许这只是你的美好愿望,”程洛桥轻易地敲碎他的遐想,“没说准他的尸首早已被白痴当作标本裱起来陈列着。”

“你……”

“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去争论这些可能性。”奥斯汀打断一触即发的战争,平静地道:“我们先要想清楚的是,如果这真的是一个陷阱,我们这次的敌人是谁?谁有这样的能耐了解我们所有人的弱点,谁能这么容易便做到这些?”

大家立即意会,其中几位更是咬牙切齿:“X(白痴)……”

“倒也未必。X帝主没有任何理由作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甚至不惜与我们全部人为敌。”华静漩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票,使大家跌破眼镜。

“这不正好是他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奥斯汀反驳:“如果是,早在千年游戏的时候他大可袖手不管、好收渔人之利。”

又是一片沉静。

华静漩道:“暂时先不管猎人是谁,这件事的确诡异,我们没有不闻不问的理由。事已至此,猎人下一步就是把我们引向陷阱的深处。”

而注视着这一切的于雨岚不忘挨向南宫凌云,“南宫大叔,你好像还没向俺们公布惊虹信中的内容哦。”

“本来我们还为这个棘手的问题烦扰,不过现在该没有问题了。”南宫凌云深深地看了华静漩一眼,似乎对这次的“巧遇”仍颇有微词。“信里面写的也是四个字:靖岛之船。”

靖岛?!

灵异人莫不面面相觑!

事情越来越怪异了。来历不明的信件,陷阱所在的地点竟是华静漩的私人岛屿,岂不荒谬?!对方能在自家的地方玩出什么花样?

迎着众人的惊诧,于雨岚笑意分毫不减:“这么说,俺们这几天要进行一次集体春游咯。”

程洛桥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分明是个陷阱,值得吗?”

华静漩笑道:“各位老爷大老远跑来,不正是抱着以身犯险的决心?”

一席话,使又犹豫起来的人坚定了寻找真相的决心。

“医神大叔这样说,是不跟我们一起去咯?”

突兀的问句和洞悉人心的双眼让程洛桥怔了怔,他刻薄地回道:“我当然会去!看着可怜兮兮的羔羊们被送入虎口而不自知,是件快慰的事。”

华静漩也插上一脚:“真的只是这样?”

迎上熟悉的容颜,程洛桥一时语塞。

“呀呼,要去的快到俺这里报名,顺便交点手续费,逾期不候!”于雨岚也不管客人们愿不愿意,索性叫卖起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22 18:43

第二章 幽灵船疑云

“我要去一趟远行。”白色的病房内,悦耳的女中音如是向老人报备着。

“多久?”

“暂时还不清楚,可能几天,可能……”

老人看着他的妻子,流露出沉重的神情。

华静漩笑道:“我可从没让你担心过呢,老头子。”

“孩子,你猜我在想什么?”

她丢给他一记白眼:“少来了,我从来没看得懂你。”

“是你不愿意看吧。”傅博的凝重未减分毫,“我在想怎样才能帮到你?”

眉心一凝,华静漩握紧他的手,说得恳切:“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是她半生的心愿,部署了这么久,她没有放弃的理由,也没有东西可以阻止她!

“能解开你的心结未尝不是好事。”他叹道。

坚定的眸子里透着无比的自信:“我没有失败过。”

“放手去办吧,组织内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调配……只要安全回来。”

“老头子……”

“要记住,不管成功与否,这里永远是你躲避风雨的港湾,永远都是。累了的话,就回来吧。”

…………

“主子,这样好吗?”

看着华静漩毫不犹豫的背影,遥禁不住问道。

主子的肝癌已到末期了,不但不让夫人知道,还对她的为所欲为不加阻止,就怕夫人不把这份疼爱放在心上,忘了自己的身份。

傅博泛起了微笑,有信任,还有更多难掩的狂热:“我相信她,她从没让我失望过……”


******


靖岛,在地图上根本找不着的小岛,位于在临近日本海的神秘私人岛屿。

十多年前,这个荒岛被当地人戏称为“鬼岛”,周边岛屿的渔民都不敢向这边靠近。即使是碰上暴风雨,他们宁愿被怒涛吞没,也不敢在鬼岛停留片刻。只因在海上漂浮还有一线生机,但若进入这个小岛的范围,只有死路一条。之前几十年已经有许许多多的渔民因为误入鬼岛一去不返,前去勘测的人员亦然。当地政府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能下禁止在该岛范围内捕鱼的命令。自此更没人敢接近鬼岛,恐怖的传言更甚。

鬼岛在十年前开始为华静漩所拥有并命名为“靖岛”。自始恐怖的传言才稍稍歇止,但仍为当地政府封锁,除却它的拥有者,其他踏入这个范围的人一律被驱逐。

有人说神秘的拥有者被鬼岛迷住了心窍,居住在靖岛的人皆异常至极;有人说鬼岛已被改造,成为一个研究基地;也有人说鬼岛现在已脱胎换骨,俨然成为一个世外桃源,主人却吝于跟世人分享……

种种传闻让靖岛更形神秘,外人都被这富于传记色彩的小岛所迷惑,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不过,踏上这个小岛的人却有着另外的一层见解了。

时值深夜,当他们的船只到达这个鬼地方的时候,首次到来的人莫不为靖岛渗出的寒意怔忡。

鬼岛还是鬼岛,主人似乎没有刻意为它打扮的意思。这里荒芜得像未开发的一样,除却几栋破旧的大楼,便是一望无际的沼泽。继而联想华静漩两极化的怪异性格,真实的靖岛似乎更倾向于第一种传言……

走进荒废已久的大楼,同伴的眉头只差没打结。

四面的墙角都已长出茂盛枝叶,两栋大楼被绿色植物穿插着,显得摇摇欲坠,好不牢固。更离谱的是这里没有任何电力照明,在夜里他们只能摸黑前进。

“这里有多久没打扫过了?”奥斯汀也忍不住沉吟。

炅璟没好气地道:“你该问的是,‘亲爱的华小姐,这里到底是不是你的地盘’。”要不怎么会成了这副鸟样!

“上次我来的时候靖岛这里虽然简陋,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程洛桥的话让狐疑的视线全瞄向小岛的主人华静漩。后者却不徐不缓地查看着电源的烧焦痕迹,然后才莫可名状地摊摊手。

步如风打趣道:“不会是被海盗洗劫一空吧。”

“不可能,这里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鬼岛,而且四周的海岸线都被政府封锁,除了在静漩的带路下没有人可以进来!”

“但这儿很显然是被入侵、被破坏了……”

“那就奇怪了,嘻嘻,”于雨岚笑道,“像不像密室杀人事件?”

炅璟用眼光杀他:“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里有没有土著居民?”

出其不意地,梵森的头被敲了一记:“笨胖子,有土著居民就不叫荒岛了。”

“还有一个可能性。”

南宫和华静漩异口同声的话句让在座的莫不安静下来。这个猜测除了四方会和改变过时空的三个人明白意思外,其余人均摸不着头脑。答案呼之欲出:时之洋笛!

“怎么会?那笛子现在还好好地掌握在东方手中呢。”于雨岚站了出来为敌视着的南宫和华静漩打起圆场。

“是吗?”先知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他却没有说出口,直觉告诉他,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时之洋笛和华静漩,而是自踏入这个小岛,前所未有的惊栗便慑住了他,勒得他喘不过气。这种恐怖的气流超越了正常生命本有的范围……

“你们都忽略了另一个可能。”

时空的定义划分为时间和空间,时之洋笛可以同时改变两者,以擅长改变遗憾而闻名。魔族的禁咒亦然,不过它的范围限定在千年时代和空间且未必真实,充其量不外是个异次元入口。

而若要改变时空,还有一种方法。

凡是灵力者都懂得:修炼达到六阶(神力阶段\\魔力阶段),虽不能具时之洋笛改写历史的法力,却可随意扭曲空间。

“荒谬!”步如风痛斥。

炅璟也不可置信:“不可能的!能从灵力阶段到达五阶的魔导阶段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一。到达六阶神力魔力阶段的,除了神话传说中的勇者艾尔,没有人做到过……”

“但事实却告诉我们,有人做到了。”浪客西门无名打断他的否认,“而且这个人决不会是我们的朋友。”

“于雨岚,你的灵力到哪个阶段?”程洛桥天外飞来一笔。

迎着十多双惊奇的眼睛,于雨岚的鬼哭神嚎在静寂中爆发:“俺怎么那么倒霉!莫名其妙被怀疑了……”

炅璟暴怒地扯起于雨岚的衣领,狠狠地警告道:“要是找到了那个冒名发信的人,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呜呜呜哇呜呜哇哇……委屈……”

正在大家为怪杰的噪音所滋扰、烦不胜烦之际,人群中传来了叫嚷——

“船,快看!我们的船!”

几个灵力者从建筑物的窗口跳下,以图追逐远去的船只,最终也无功而返,只能眼睁睁看着船只沿着浪涛的方向愈漂愈远而跳脚……


******


锚链断了!眼看船只漂流远去,留在船上的水手竟毫无动静……

“这下完了!食物全在船上,我们会不会饿死?”思及这种惨痛的死法,于雨岚又啕哭起来。

华静漩斜睨着他,冷冷道:“靖岛上有足够的食物。”

“你怎么知道入侵这里的人不会一不做二不休地把食物也搬光光?”狡黠的笑意让华静漩微微一怔。

“该担心的是没有了船,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炅璟没好气地嚷道:“最值得期待的该是往后还会有什么‘惊喜’吧!”

“像不像某部恐怖电影的桥段啊?”于雨岚笑得很阴森,“旅客们先是丢了船被困在怪异的小岛,被分散的他们一个一个地被幽灵干掉……”

毛骨悚然的幻想被奥斯汀打破:“可这是静漩的岛。”不是恐怖片里的幽灵岛。

“所以才怪异啊。”

“……”

“人家开始羡慕起留在店子里面的荒木和昶昶了,在这种时候,他们一定是悠闲地听着钢琴曲、享受着美味的咖啡……”

于雨岚还陶醉在美妙的幻想中,便见原本留在大楼内步如风兄妹却急匆匆往他们跑来,指着被大楼遮住的那方,一脸仓惶:“他们在那边同时发现了两艘船!”

“不会是来迎接我们奔赴极乐世界的吧?”

“有可能。”对纯粹的自我解嘲步如风却笑不起来。

在场的无不为他的话侧目。

…………

停靠在海岸边的中型轮船比他们驾驶来靖岛的小轮豪华宽敞,在皓月的映射下却透射着不寻常的味道。然而,相比起这艘看似平常的轮船,后方的庞大影子就显得触目惊心多了。

远离岸边约三四百米的远处,夜雾里驶出了一艘扬满了帆的东印度帆船。夜已深,但依靠着月光仍能清晰地看见宽阔的船身和高高的船尾,甚至它的帆桅,都全不像现代的帆船。

灵力者对匪夷的事情都有着非一般的免疫能力,但初见此情此景,莫不从心底掠过彻骨的寒意。当中熟悉古典音乐的犹为震惊。

“靖岛之船……”强悍如灰熊狄讯,也不觉咽了沫,“北堂惊虹信中所指就是这两艘船?”

“怎么会这样?漂泊的荷兰人……”奥斯汀看着原处的帆船,愣愣地自言自语着。

炅璟狐疑的问道:“漂泊的荷兰人?”

“《漂泊的荷兰人》是歌剧大王里夏德·瓦格纳的作品,灵感来自一则灵异事件的坊间传说。”于雨岚站在炅璟的身后突然出声,吓他一大跳,“神话中的一艘永不能到岸的船。”

“古老的文献中记载,1680年,一艘由亨利·范德狄根船长率领荷兰东印度帆船,从阿姆斯特丹起航,要驶往巴达维亚的荷属东印度群岛。”

“范德狄根为人大胆而爱冒险,似乎是个不择手段而声名狼藉的人。但他精于航海,所以虽然他在码头的酒肆里不负责的口出狂言,船主还是毫无顾虑地把船交给他去掌管。”生存了好几百年、最渊博的吸血鬼喃喃地接道。“范德狄根和他的水手,在阳光普照下的热带海洋向南航驶,一直都似乎很顺利,但是,就在好望角附近,突然卷起一阵热带风暴,把帆撕破了,浪又把舵打坏。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船在好望角外颠簸不停,被强烈的东南逆风吹得无法前进。据传说范德狄根虽然施展了浑身解数,但是仍不能绕过好望角,因此变得越来越忿怒。”

“魔鬼掌握了范德狄根怒火如狂的弱点,托梦给他,唆使他公然藐视上帝阻止他绕过好望角的旨意。在狂怒中,这个荷兰船长接受了魔鬼的教唆。他以盖过了狂风怒号的响亮喊声,在疯狂中立下毒誓:‘我以反抗上帝的力量去坚持,计划要走的路和决意要做的事,地狱的魔王我也决不会俱怕,我要航行到最后审判的那一天!’”

“没有人知道是谁最先传出那船长的话。但报应就在眼前。上帝的使者下令要范德狄根在海上游荡,‘直到最后审判的号声,响彻云霄。’船是终于要沉没的,而船员也会死去,船身腐朽了,船的灵魂依然在海上行走。但范德狄根则一定要把守着那艘船,直等到审判日来临。”

不明就里的人脸色越听越苍白。

“范德狄根和他的船一直没有到达巴达维亚。”说故事的人神情越发凝重,“自1680年以来,有无数的报告说看到他的船……”

故事到此为止,气氛也异常阴森。

“妈的!开什么玩笑!”炅璟最先爆发:“不要告诉我发信的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船长!”

沉默了一阵,步如风茫然地说道:“还是……他们枉死的灵魂都漂泊到那艘船,进行无止境的旅途,等待着我们的救赎?”他们,指的是枉死的赤虎人、卓榆,还有惊虹……

“何必想得那么复杂?这不过只是一种预兆。”

看着原处的帆影,华静漩倒显得异常平静。

“预兆?”

奥斯汀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起来,向来文风不动的吸血鬼语气里竟渗出不难发觉的慌乱,“传说遇上这一艘幽灵船只很快就会交上恶运。流落大海的人临终前都会看到这个船影,就像垂死的病人会看见死神站在你的床头,宣告他的生命已到尽头……”

“这是不是在宣告,我们将无人生还?”

这问句像末日预言更仿如诅咒,把灵力者们惯有的冷静敲碎。

西门无名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急问:“南宫和梵森呢?”

刚才匆匆赶至的这才发现少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到轮船上查看去了。”步如风回答道。帆船在海上,离靖岛还有段距离,轮船停泊在海边,这二人理所当然地到轮船去打探个究竟。

西门无名心一抖,适才于雨岚的玩笑刺进他脑海,“我们立刻去跟他们汇合。”说着,迫不及待地迈开了步伐。

于雨岚喊住他:“那艘古代帆船怎么办?”

“该死的!难道同伴的安危不比你的好奇心重要吗?”

面对炅璟再次粗鲁地提起他的领子,于雨岚无奈地耸耸肩:“大家误会人家的意思了……”

“你还有什么意思!”

“都是出现在靖岛的船,我们不该厚此薄彼。万一惊虹指的是那艘幽灵船,我们岂不是浪费时间?”他展现了一个自以为最可爱的微笑,“俺建议兵分两路,人家去幽灵船探个究竟,然后再去中型轮船跟你们汇合。”

他的话不无道理……

“我跟你一起去。”华静漩说道。

沉默了一阵,步如风建议:“要不把人手平均分配……”

“不用。凡是陷阱大都看似平常无害,轮船里面的玄机必不简单。”细碎的铃声钻入耳里,让华静漩震了一下,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于雨岚,“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平安无恙地去轮船汇合。”

后者却一脸色迷迷的陶醉状:“俺与肋骨生死相随,感动……”

西门无名叹了口气,“既然这样,现在就出发吧!”

战斗力最强且又诡计多端的于雨岚和华静漩无疑是前去幽灵船的最佳人选。眼看南宫和梵森迟迟没有出来,他们也不能再拖延下去。兵分两路是最佳的方法。

“等等!”

就在迈出前脚的时候,吸血鬼的话在身后介入,打断他们正要开始的行动——

“程医生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22 18:44

第三章 惊魂夜

静谧的夜,诡异得连一丝风也没有。

打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登上停泊在近处的轮船开始,灵力者们便步步为营。

先前讨论的结果是他们实行兵分三路:由于雨岚和华静漩前去幽灵船;吸血鬼负责留在靖岛寻找失踪了的医神;余下的步家兄妹、西门、炅璟和狄迅则上轮船调查事件以及汇合上船多时却毫无音讯的南宫和梵森。

但他们失算的是,这艘中型轮船没有预想中的机关重重。

装潢所留下油漆味还没散去,丝毫没有居住过的人气,崭新的布置显得冰冷。即使在漆黑中也可以轻易察觉轮船全新的。

调查一无所获,再三搜索还是同样的结果。当中也包括翻遍了整艘船也找不着南宫和梵森的影踪。再集合在船舷上,各人显得心事重重。

轮船最古怪的地方,即便是两个被同伴亲眼目睹着踏上轮船的人凭空消失。

然而,就在他们打算撤退之际,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首先发现不妥的是步如飞。她指着岸上的景物,活象见鬼似的一脸惨白。众人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皆被眼前的小岛镇住了——

时值夜深,原本荒芜的靖岛在被恶意破坏后明明刚才还是漆黑死寂,如今在他们眼前的小岛中心竟透出灯光。而最让人惊愕的是,一草一木均与方才上船时截然不同——轮船已不在刚才停泊的海湾,而是远离灯火的偏狭地带!

目测便能得知这里比靖岛大上数倍不止,岛中心耸立着一栋庞大的圆顶建筑物,在海边的他们还能一目了然。

他们所在的地方已不是靖岛!

“该死的……”炅璟咬牙咒骂,却无从骂起,震惊慑住了每一个人。

上船前奥斯汀所说过的话不约而同地盘旋他们脑海里,此刻更惊心:“传说遇上这一艘幽灵船只很快就会交上恶运。流落大海的人临终前都会看到这个船影,就像垂死的病人会看见死神站在他的床头,宣告他的生命已到尽头。”

“不可能的!船明明就没有开动过……怎么、怎么会……”狄迅不可置信地重复着。

“妈的!别告诉我这该死的船就是把我们载往极乐世界的幽灵船!”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怎么看也不是纯净污染的死后世界!

适才还在把玩长尺的浪客西门无名手上的动作一凝:“空间转移。”

“你的意思是……”步如风看向西门无名,又惊又忧,“我们假设中的那位七阶灵力者真的存在?”

狄讯道:“七阶!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们不得不承认。”

“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猜想错,陷阱所在地就是这里了。”西门无名的眼里闪过一抹阴霾,“先前要我们到达靖岛不过是一个幌子。所谓的‘靖岛之船’就是指这艘轮船——七阶灵力者施法把我们送来的媒介。”

身为赤虎御术高手的炅璟急问:“施法?”

“也就是说,靖岛的轮船上已有人先一步布置好通往这里的结界,我们上了船就是踏进了这个空间。”

步如飞疑道:“为什么要把我们引来?就算我们合力也未必是一个七阶灵力者的对手。如果真是要消灭我们,设陷阱的人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

西门无名无可奈何地耸肩:“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那南宫和梵森呢?”

“既然船上没了他们的踪影,他们两个应该下船了。”

迎着细微的海风,众人的目光有默契地停留在远处灯火阑珊的岛中心。

斗志燃亮了他们的眼。

这是个陷阱。

或许“漂泊的荷兰人”的出现预言着不幸的发生。然而,除了前行,上天没有给灵力者们更多的选择。


******


跨过面前的小山丘,他们在山丘的边缘眺望,与山下的小村落还有一段距离。

与其说那是村落,倒不如说是一座冷冰冰的囚城。因为里面的每座房子都建得像一个笼,而在半夜还路上走动的,都是警卫。偶有其他的人,他们所穿着的衣服却一模一样。每户人家的门牌上都被贴了奇特的标签,就像监狱里的囚室。

灵力者们又惊又疑。

炅璟用审慎的眼光打量着四周,轻哼道:“被人故意用结界封锁而与世隔绝的小岛,还布置成这副格局,必然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步如风提醒道:“猎人既然把我们引来,想必为我们做好了囚室,还是小心为妙!”

“可是这里的守卫好像还没发现我们的踪影。”

“南宫和梵森现在会在哪里?”步如风现在最忧心的还是这个。

西门无名往那栋圆形建筑的下层指了指,那里的警戒明显地增多,“该是刚出现了一场小混乱,能引起混乱的非灵力者莫属。”

“那还等什么!”炅璟二话不说迈开脚步。

…………

素有“神风家族”之称的步家有两项绝技:开锁和易容。

借着这两种出神入化的绝技,他们假扮成岛上的守卫混进了圆形建筑的底层。

由被步如风摆平了的大楼内的侦测计算机得知,这栋建筑物被岛上人称为主楼,是岛上的控制中心。除了主楼上层允许,岛上的居民包括守卫,都不能擅自入内。主楼楼高三十层,十楼以上的全线封闭,内部的人员和外部的则被全线隔绝。

而这里的守卫皆神情麻木,如行尸走肉,毫无思想似的。在他们的后脑处,有着独特的条形标签,应该是用来鉴别身份的。

混入主楼却依旧未见有南宫和梵森的踪迹,刚才的混乱则船过水无痕,仿佛从没发生。

这里应该是分类贮存物品的仓库。

主楼底层本身的设置就是一个个小房间相连,每个房间的门口都长得一样,回廊曲曲折折在重重的房间里穿插,就像迷宫。加上里面除了最顶层灯火通明,其他的地方都非常阴暗,虽不致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窘状,但照明的光线却非常不足。

灵力者只得紧挨着前行,恐防被发现或遭遇突袭而被分散。

寻人的工作难上加难,何况刚才的骚乱是否真由南宫和梵森引起的还不见得。

“等一下,”步如飞狐疑的视线在回廊的两头来回,“这个位置我们好像刚才走过了的……”

所有人因她的话停下了动作,也跟着狐疑地审视着自己所在的位置。

前前后后已经第五次了!炅璟有点抓狂:“我们是不是又回到原点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狄讯开口道。这里的每条走廊每个门口都没有差别,再这样走下去只会虚耗时间和体力。

步如风思索了一阵,“倒不如在我们经过的地方都作上标记,那就不会再走重复的路了。”

“谁不知道?可是你看,”炅璟闷哼道,“光线这么暗,什么标记都看不清!”

“……”

一阵沉默过后,漆黑中西门无名提议:“把我们所经过的门都打开,这样的标记就够大了。”

这不失为最方便的办法,步如飞依言上前把身旁的门打开。房间没有里面漆黑的一片,隐约看到的是废置了的庞大机器塞满了狭小的空间。第二、第三个房间亦然……

他们就沿用着这麻烦的方法,继续摸索前进。

一个个房间在面前晃过,回廊也一道道地走过了,最让他们不惑的是,主楼底层的内部连一个守卫也没有。直到看见回廊尽头出现的环形楼梯和旁边古旧的电梯入口,漫长的迷宫游戏才终于宣告结束。

可是当接触到通往上层的入口时,欣悦的心情立即扫空。

电梯被弃置已久,根本不能派上用场;楼梯的上方被厚厚的铁板封死了。

“没有出口?”奇怪的建筑物!平常这些人都是怎么上去的?

“会不会有另外的通道?”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纷纷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响——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奇异的恐怖感慑住了灵力者们。

没有时间细究声音来源,他们反射性地急欲摸索封死了的出口。

通往二楼的出口被封,唯今之计要出去就得再走进迷宫里头,按原来的路线摸索最初的入口,而今外面的守卫从那边追来,他们的出路似乎也被截断了——而今,或者合力把封在旧楼梯口大钢板掀翻,则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碎裂声之后怪声接踵而来,且愈近愈杂乱无章,细听下如液体的流动跌宕,又如人不稳的抬步。

是守卫么?

不像。诡异的脚步听来毫无警戒,相反地更像一群醉汉蹒跚着向他们晃来,步声里还夹杂着不知名的嘶吼。从通道深处突地传来婴儿的笑声,让灵力者们如坐针毡的防备一凝。

“我、我好像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了……”步如飞语气不稳地低语着。

“当然不会!”炅璟几乎是立刻否认,“这是仓库,不会有……”

狄迅截断了他:“我也听到了。”

再看向沉默着的西门无名,他已算是最冷静的一个了,还不免脸色铁青。

“你们听,”步如风眯起眼睛看着声音的来源——那甬道尽处的黑暗,声音有着微微的颤意,“又笑了……”

他们当然听到。

令人屏息的沉默和惧意慢慢地扩张、延伸着。

“妈的!于雨岚这只乌鸦!”说什么鬼片情节,这下好了,莫名其妙的事情真让他们遇到了!

伴随着炅璟的低咒,孩童的笑声又再次飘至,最左边的迷宫通道里爬出一双雪白的小手,一颗可爱的小头颅钻了出来闪动着好奇的眼睛看着灵力者们。

孩子!

真的是个孩子!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出现在无人的仓库里,他们的面前。

所以刚刚才会听见怪异的走路声,那是小孩爬行的声音!

众人的惊觉蓦地松懈了下来,母性大发的步如飞迫不及待地向那孩子跑过去……

然而,他们几乎是立即地察觉到,周围的压迫感没有因此消失,相反的愈来愈重杀气,这里的气味却变得更加混浊,他们甚至听见更多怪异的婴儿的笑声和爬行的步声在仓库内回旋……这个小孩有问题!

在同伴们惊觉、却还没来得及唤住步如飞时,她已经把那婴儿抱起。

就在她把婴儿纳入怀中的时候,婴儿的笑声更甜美了,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灼热立即从她和婴儿接触的地方扩散。在步如飞的尖叫声中,她的暗灵力源源不断地被吸取到婴儿的体内。

她想挣脱,那小孩攀着她的四肢却像生了根一样牢牢扣住她。

步如风欲前去把那小孩拖开,西门无名急欲上前制止,另一头急躁的炅璟已向那孩子发动攻势。白色的灵力球疾速命中那孩子后背,怎料光球没入他的身体内,瞬间被消化掉。

西门无名道:“他会吸食灵力,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什么灵力都能吸收!”即使是白灵力和暗灵力这两种无法融合的力量。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如飞被他吸干!”步如风话音方落,边即着手攻向那笑得甜美的小孩。

可惜盲目的攻击,只等于白白把力量输给那小孩,助长他的能量。

束手无策……

越看越怒不可遏的炅璟也管不了那么多,随便抓起身旁的东西就向那小孩砸过去以消心头之恨。狄迅见这样怪异的招式竟然有效,也加入了“虐儿”的行列。在同伴们目瞪口呆的注目礼中、在完全没有动用灵力的情况下,砸得贪婪的吸食者满头是包。

西门无名乘此空隙把长尺一伸,简易的招式挑开了那孩子跟步如飞的距离,步如风则立即眼明手快地接住了陷入昏厥状态的妹妹。

她的灵力被吸取了大半,几乎因殚精竭虑而死。

本以为就此结束了这场危机。步如飞抱着妹妹急欲寻找进入这里的路走出去,然而就在他们抬眼时,对上的是围观在旁边那一双双锁准猎物发光的眼睛。

赤裸的孩童从一个个被打开了的房门爬出,身上还带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味道。大概是饿了,灵力者的气味吸引着婴儿饥渴的兽性,重重把灵力者包围成一圈。

“这下怎么着?东西都不够扔了。”狄迅类似于自我解嘲地说道。

成为数以百计的婴儿的鱼肉,这种处境真难以习惯。

“仓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孩?”

“可能是实验品。”

“什么?!”

“能吸食灵力的决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再环视这个无人看管的仓库,西门无名定论道,“这里可能是存放实验标本的地方。”

灵力者们不断后退,直到背贴向破旧的电梯口。

“该死的!出去以后我要狂扁那个乌鸦嘴一顿!”炅璟激动地宣称。

“算我一份。”步如风答道。

没有其他办法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只能是集合灵力把钢板撬开。彼此有默契地交换了眼色,他们立即展开行动。可是几乎用尽全力攻向钢板,预计足有千斤的钢板稳重如故,丝毫不受灵力球的攻击损害。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文风不动的电梯门“当”的一声被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流沙(习恒)!”

虽对于流沙的出现感到惊愕,危急中他们还是选择快速地步入电梯内。婴孩们也大概是感应到猎物要逃走,爬行的速度也相应地加快了许多。

在灵力者陆续踏进电梯的时候,殿后的狄迅被离他们最近一个的婴孩攀住了小腿,顺势倒下。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随后赶上的婴孩们以合力把他拖出了好几步。狄迅的灵力亦随着惊呼声的迅速流失。

炅璟和西门无名不约而同地伸手拉住急速向后滑行的灰熊,奈何却比不过上百个如狼似虎的婴孩的气力,连带着他们也有向电梯外划去的态势。

眼看旁边的部分婴孩们已爬向梯口,情势非常危急。

狄迅暴喝一声,使劲把拖住他整个右脚的孩子甩飞了出去,同时也睁开了同伴们的手。他踉跄地站了起身,海浪似的孩子又再度扑向他,死抱着不放。

对于灵力源源不断的流失,狄迅却显得不动如山,他回头朝同伴们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到!”

“不……”灵力者们欲奔出去救援的步伐被龙习恒硬生生地截至。

只见狄迅奋力蹬开缠着他身子婴孩,大吼:“快走!”

“不行!”炅璟坚定地回道,四肢却被龙习恒先一步缠紧,无法冲出去救人。

“浪客,关门!”

“快关门……”陷入苦战的狄迅坚决地命令。

西门无名等人还在犹豫着,眼看婴孩们从电梯入口探出了头来注视着他们,龙习恒立即伸手按下电梯的按钮。

在梯口的狄迅撑开了身上的重重枷锁,一把扯过要欲钻进去电梯的婴孩摔在地上……

门就在这刻合上。

余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朋友!

看着电梯的指示灯闪亮着,灰熊脸上乍现出些许笑意,很快便隐没。

回头面对那帮惹人嫌的小鬼再度扑上来,他深知所剩无几的灵力撑不了多久。

“来吧,你们可别得意了!老子今天就要告诉你们这帮乳臭未干,对干架来说,灵力是什么!”挥开馋得咬住他手臂的婴孩,他振臂高呼:“干架就是真功夫!你们要的灵力?是狗屎!”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22 18:45

第四章 死者之谜

“为什么阻止我?”

电梯内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炅璟突然爆发。对于同父异母的弟弟龙习恒的阻拦,他显得义愤填膺。

龙习恒叹了口气:“救?你怎么救?去也是白白送死。”

“送死也得救!难道就该像你什么也不做?”

“总不能因为他的不幸而要我们全部人陪葬。”

一瞬间,炅璟觉得自己认错了人。最后,他低咒了几句,站在电梯的角落陷入了沉默。

“你就是行者流沙?”西门无名狐疑地审视着龙习恒,总觉得不妥。

在旁边照顾着昏迷的妹妹的步如风也抬起了头,问出心中的疑虑:“习恒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万万没料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而且还是以救星的姿态出现,未免太巧合了点。

“说来话长。”龙习恒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我是被一封奇怪的信吸引来的。”

众人莫不流露出惊讶。

“是……谁的信?”

龙习恒的眉间染上了肃杀之气:“署名是高桥湘濑。”

“湘濑的信?”炅璟捏紧他,“现在信在哪里?”

“我扔了。”

“扔了?”

“当然!这是侮辱死者的行为!”他说得慷慨激昂,“上面只有几个莫名其妙的字,让我到‘靖岛之船’救她……本来,我还以为那是静漩的恶作剧,毕竟靖岛是她的所有物,所以到后来我还是取消所有行程来了,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靖岛真的有船?”

“更没想到靖岛真的出了问题,包括被人恶意地切断了所有通信设施。我来到的时候,自己的船不翼而飞了,只剩下岸边那条崭新的中型轮船。”

“所以你就上船查看,然后就流落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见龙习恒毫不犹豫地点头,步如风不由苦笑:“跟我们的情形一样……”

西门无名却注意到另外的:“你只看到那艘轮船?”

他们的异样引起龙习恒的好奇:“要不还会有什么?”

“你没看到幽灵船吗?”

“什么?幽灵船?”

“就是停在远离海岸不远处,扬满了帆、有着宽阔的船身和高高的船尾的17世纪的商船。”

“没有。”龙习恒只狐疑的摇头,“你们呢?怎么又会来到这里?”

“我们跟你一样,也是收到了死者的邀约,要我们寻找靖岛之船……”步如风把事情的始末大致说了一遍。

“这么说,发邀请给我们的人是同一人了。”西门无名下了结论。

炅璟问道:“习恒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到这里已经一天了,凭借着天眼的力量,看穿了这里的布置,也发现了很多可怕的东西。”

“可怕的东西?”

“就像你们刚才遇到的婴孩。当然,还有更恐怖的,”龙习恒说着,电梯已经到达了四楼,他径自迈开了脚步,“跟我来。”

当电梯门再度开启的时候,灵力者踏入的是主楼第五层。

“这里的最底下十层都是储藏室,第一层和第二层的诚如你们刚才所见,都是灵力婴儿标本。之后三层都被封死了,这部老旧的电梯不会经过,我们现在是直达第六层。”

龙习恒说着,带着他们走向庞大的机器前,这里比底层光亮多了,周遭也清洁明净得透出冰冷的气息,没有阴森恐怖的气氛。没有流沙先前所形容的“恐怖”。

但当那一个个玻璃容器内、独立浸泡在淡黄色溶液里的人体标本立在面前的时候,原本以为还可以冷静应对的灵力者几乎被吓倒了。

也许人体标本出现在这鬼地方没值得大惊小怪,可是如果当中有着从前就认识的或已经过世的人就相当诡异了。

高桥石,龙翔,上任炎狐……有的是几十年前叱咤风云的人物,甚至有些是说不出名字的,但毋庸置疑这都是世间最上乘的四阶灵力者!

隔着玻璃抚着被浸泡着的龙翔,龙习恒的眼里充斥着恼火:“惊人吧?”

旁边就是高桥石。讽刺的是,生前誓不两立的两大亚洲组织巨头如今竟成为比邻。

炅璟的拳头蓦然收紧,狠狠地敲在玻璃上。

“轻一点,这样会吵醒他们的。”

龙习恒认真的说话让灵力者们不约而同的呼吸倒流。

“他们还有微弱的生命反应。”

“生命反应?”步如风只感到眼花缭乱,“你确定他们是活人?”

“可是上任炎狐已经死了好多年了,而且爷爷是当初我们亲手安葬的,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炅璟一脸激动,“还有,天龙的主人不是死了么?还有……你们看清楚一点,这里的人有的甚至是几十年前就作古了的灵力者!你竟然说他们有生命反应?你……”

“这里的标本是不是他们本人不晓得,但我也能感应到他们体内所释放的微弱的灵力。”西门无名截断了炅璟的驳斥。

“他们只是标本……”

“可是他们醒来了的话,我可不晓得会带来什么毁灭性的后果。”龙习恒提醒,“就像刚才底层的婴孩。”

一席话,所有人皆如坐针毡,凛冽的寒意慑住了每一个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死者的邀约了……”

炅璟难以苟同:“你该不会认为邀请函是他们发出的吧?”

西门无名扯出牵强的笑:“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对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今晚他们都全遇上了不是吗?死者请柬,幽灵船,怪岛,像牢笼般的房屋,怪异的居民和守卫,吸取灵力的婴孩……这标本又算什么?

“天杀的!我要宰了于雨岚这只臭乌鸦!”炅璟再次重申。

西门无名又向龙习恒问道:“你怎么会发现这些?”

龙习恒思索了一阵,回答道:“我比你们早到了一天左右,漫无目的地到了村落,救了一个欲逃走的村民,从他的口中知道,而这个岛正是黑洞组织的核心地带。”

“黑洞?”

“记得千年游戏的设局者吗?”

“黑洞的卡兹。”曾参与游戏的人莫不心里有数,“你是说,是他把我们引来这里的?”

龙习恒道:“不确定,可是这的确是黑洞的核心。”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卡兹主导的,毫无疑问是跟发起魔导游戏的本意一样,要把我们所有灵力者尽数铲除。”步如风分析道。

炅璟暗自咬牙:“是那家伙害死惊虹的!”没有千年游戏,就没有那意外的发生。

西门无名神色凝结了片刻,又问龙习恒:“那后来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还从村民的口中得知,居住在这的人都是被诱导而来的实验品,黑洞付给他们大笔的赏金买下了他们。”

“这么说,我们该不会也是被诱导而来的实验品吧。”由刚才那些婴孩和这儿的标本,可想而知黑洞做的是什么样的实验。

开发灵力。

甚至是随意吸取灵力以增强自己的方法。

向来隐藏得严严实实的黑洞,暗地里竟是从事着惊天动地的研究!如果说X的白痴擅长整垮对手的操控者,那么黑洞的卡兹无疑是最懂得自保和壮大自己自身实力的野心家了。

“凭借天眼进入这里调查了半天,为这里的发现意外之际便发现你们也走进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们会笨得打开了所有标本室的门。”对于他们愚蠢的行为,龙习恒只感头痛不已。

西门无名和步如风则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再狡辩什么。

对有失公平的指控,炅璟似乎不甘受辱:“拜托,我们又没有天眼,怎么知道里面全是吃人不吐骨的妖魔鬼怪!”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南宫和梵森,他们到底去了哪儿?”他们暂时算是安全了,可是想到行踪未明的战友,步如风难免忧心忡忡。

龙习恒眼里闪过一抹幽光,“我没看见到他们进入主楼,大概是混进村子了吧。”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继续上去,还是先找人?”

“继续上去吧,”西门无名给出了意外的答案,“如果南宫他们混入了村庄,以他们的能力应该不成问题的。既然我们莫名其妙的掉进这里,应该找出谜底。”

“我也同意,”龙习恒也投赞成票,“不过主楼第十层之后的东西,天眼完全看不出来,我无法看到我们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天眼也看不到?”

西门无名道:“天眼看不到也不稀奇。若是开发灵力的基地的话,应该会设置一些限制灵力的障碍,这样才能看守好他们的实验品,包括极具毁灭性的灵力者。”

“就是说第十层以后的应该被封了结界,而且是五阶魔导士才有能力封印出来的结界。”身为布置结界的高手,炅璟自然领会。“又是魔导士,哼,这年头到达魔导阶段的灵力者真不少数。”而且都是大恶人!

“我们该撤退吗?”

“不,这个地方不定数太多了,我们要在短时间里速战速决。”

西门无名和龙习恒意见一致:“我们不能让狄迅的努力白费了。”

“可是前路未明,而且如飞她现在……”

“我建议兵分两路,如风你照顾如飞,如果如飞醒了的话你们就到岛上寻找南宫和梵森的下落。我、璟和西门三个人上去。”龙习恒如是建议。

“可是……”步如风总觉得这样的赌注太冒险了。

“这主意不错。”西门无名也下了决定。

步如风还想说什么,但回心想想,赤虎少主炅璟是御术的高手,流沙有天眼,而西门无名也精通于谋略和战术,这样的组合也算铁三角。且这几个人的执拗脾气他也劝阻不了,也就无从反对。

计划就这样敲定了。

只是,破旧的电梯只能去到五楼,之后的在找到别的直达工具之前就必须步行上去。

越过了五楼那些泡在溶液里的“长辈”之后,他们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应该是与第六层相接的环形阶梯。

阶梯看起来很破旧,摇摇欲坠地环绕着四周的墙壁爬伸往上,外壳已呈龟裂的斑点,有其中几格还崩析了。然而,除了这梯子却已没有别的出路。

炅璟忍不住嘀咕:“难道管理主楼的人都用不着理会第十层以下的么?那谁把那些婴孩和灵力者的标本放得井然有序的?”十一层之后是否会有更先进的“交通工具”他不清楚,只是他们所走过的楼层竟然都没有像样一点的电梯楼梯,却能将标本都放得井然有序就非常可疑了。

“原本有电梯都建在外部,不过我们来之前好像刚被拆卸、连出入口都封死了。就只剩下刚才我们乘坐的老爷电梯。”龙习恒边解释着边埋头把电梯用灵力把电梯的内部电源切断。

炅璟愣愣地问:“为什么要破坏它?那我们怎么出去?”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龙习恒平静地道,“底层的婴孩智商跟十岁的平常孩子相当,泡在溶液的灵力者也随时苏醒——他们都会乘电梯。我们在前路茫茫的情况下最少要确保没有后顾之忧。”

“你切断了电梯,那如风兄妹怎么走?”

西门倒赞同龙习恒的壮士断臂:“下面都被吸食灵力的婴孩占据了,他要走也不能走那条路。”

“可不用担心我,”步如风拍拍一脸不满的炅璟,笑道:“你忘了步家的拿手绝活了吗?”

“梁上君子的‘绝’活……上吊啊?!”

步如风当即丢给炅璟一记白眼。

往梯间的小窗指了指,西门无名促狭地接过话头:“既然是神偷,当然精于‘爬墙’。”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22 18:45

第五章 异灵力之战

楼梯是一直通往到第八层的,灵力者们发现到第六层和第七层都空无一物,有的只是被打破了的胚胎容器。而八层的格局不像先前分门别类的仓库,反而更像动物园里的铁笼。福尔马林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四周黑漆漆的,炅璟和西门无名只能跟着龙习恒,蹑手蹑脚地摸索。

炅璟和西门无名还没把疑惑说出口,龙习恒已先一步开口:“第八层放的都是生物实验品。”

“生物实验品?”

“……灵力者和动物结合得出的后代。”

炅璟和西门对看一眼,都有着有片刻的怔忡:“习恒,你在开玩笑吧?”

“不,”龙习恒停滞了一阵,心神不宁地说道,“我们将会遇到一些可以媲美酷斯拉的怪物,或者是会说话的人猿,而这些动物都具有可怕的灵力。”

西门失笑道:“还具有灵力的……这让我想起脱俗的妖精。”

炅璟翻了个白眼:“是吗?如果看到的是人类和蟑螂的合体,老兄的感想大概不止这些。”

“不会那么呕心吧?”

“哼,难不成你以为会在这里邂逅人鱼公主?”

西门还想反驳什么,却注意到前方的龙习恒加快了步调,急欲寻找第八层的出口。“怎么了?”

“我们赶快离开这层。”他的脸色有着明显的苍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还不住回头看向他们身后。

脚步越来越快了……栖身于黑暗中的炅璟和西门无名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只能跟着龙习恒走得步步为营,对于天眼所见的自然不明就里。

知道快到通往九层的楼梯之际,龙习恒蓦地收住了脚步。

楼梯旁那一排排盛载着胚胎的容器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玻璃片散落一地,隐约地能看到两个人影蹲在容器侧在大块朵儿。光线明亮了些许,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比今晚所遇见的都要触目惊心——

这两个人的个子看上去比常人矮了一截。

全身上下长满深棕色的短毛,沾了胚胎所流出的溶液,此刻更是乱糟糟的一团。比起圆滚滚的身躯,它们的四肢显得异常短小,却能灵活地撕裂着食粮。它们的头部比一般人扁长,下颚明显地突出、露出过长的门牙。

人的鼻子和耳朵嵌在毛茸茸的脸上,这种配合说有多怪异便多怪异。

此刻的景象看来是两只庞大的人形老鼠各自一头啃咬着胚胎的头尾部分。

当狭小的眼睛骨碌碌地对上观看他们吃食的灵力者,爪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黑色的长尾还在甩动着。长着几撮白色长须的嘴角潸潸流出的已分不清是它们的唾液还是原本浸泡胚胎的福尔马林溶液。

灵力者们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气,西门还忍不住一阵干呕。

“天哪!我们打扰到他们磨牙了……”炅璟只感到胃部在拼命地抽搐着。

“撤吧!”

“不……”

西门二话不说地往后冲,龙习恒本想喊住他的时候,他惨无血色地却退了回来。

炅璟扭头一看,原本快要出口了的咒骂硬生生地噎住在喉间。

几个青色的物体整齐的排在他们后方虎视耽耽。

这几个家伙又与前方的截然不同:他们没有尾巴,端着大大的肚子,大腿的长度足足是身体的三倍,前肢却短得可怜。突出的大眼长在稀疏的头发下方,正在笔直地瞄准他们所要的猎物。墨绿色的体表有着明显的疙瘩,分泌出的粘液滑落到地面或滑腻得反光的腹部。

而它们的猎物,当然是比标本美味多了的细皮嫩肉的灵力者。

“没想到我们遇不上人鱼公主,倒跑来青蛙王子了。”西门全然自嘲道。

炅璟和龙习恒撇撇嘴,眼看两头的基因人都把他们当作了争吃的美点,实在幽默不起来。连天真无邪的婴孩也具有非凡的毁灭性,天知道这些怪物会有什么吓人的招数?

何况,照现在的情况足以推断出第六层和第七层的胚胎样品到哪里去了。

这些家伙何其恐怖!

而在灵力者们苦无脱身之时,两种基因人的食物争夺战已一触即发。

为首的蟾人首当其冲地扑向最接近西门和炅璟,幸而灵力者们已有所戒备地翻身,它只能扑个空。他们想穿过被摔破了容器直达通往上层的楼梯,可是脚还没踏出去就被鼠人拦在路口。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灵力者们从没陷入过如此狼狈的境地,此刻的他们就像刀俎下的鲜美鱼肉。

鼠人的接近的动作很快,就在要碰上龙习恒的时候,漆黑中一条长鞭在他们面前拂过,劲力拍开了鼠人的爪。灵力者们错愕之际发现刚才助他们暂时脱险的的不是什么长鞭,而是为首的那一只蟾人的长舌。

被打伤的鼠人动作定了下来,似乎被蟾蜍的挑衅所触怒。两种异基因人把他们围在正中,对峙着。

连串的咒骂出于炅璟的口中,凝聚在掌中的白色灵力球立即在他手中成形,疾速掷向面目可憎的鼠人身上。谁料目标还没被打中,方才那条巨大的长鞭稍稍挥动,截住了攻向鼠人的灵力球,顺势卷到蟾人的大嘴里。

“骨碌”的一声,炅璟那强横的攻击立即化成美点,被它囫囵咽下。

三个灵力者此刻的神情只能用呆若木鸡来形容了。

“我有没有看错?”西门无名完全无法置信眼前所见,“它的舌头能吸食能量!”

龙习恒沉着地道:“我们都没有看错。这些癞蛤蟆跟底层的婴孩一样,以吸食灵力维生。”

“那这些老鼠呢?我也能从他们身上感应到灵力。它们不仅是靠吃实验胚胎维生的吧?”西门无名连带感到飘散着福尔马林气味的空气也污浊不堪、反胃至极。

“如果这是像它们一样的异基因灵力者的胚胎,就容易理解了。”

“与其研究他们的构造,不如赶快逃命来得实际。”炅璟在后面嘟嚷着。

与此同时,异基因人正式交锋。

鼠人眨眼的功夫便钻进灵力者间,双爪扣住了西门无名的手臂,往蟾人和灵力者的间隙窜去。蓦地,“啪”的一声巨响,蹲在蟾人中的体型最大的蟾人长舌才刚收回,鼠人的前臂便断成两截!

寒意爬上西门的背脊:适才那长舌的落处距离他不足十公分,断爪的血溅到脸上,带着阵阵恶臭,令人几欲昏眩。

龙习恒和炅璟合力拉过陷入怔忡的西门无名。同时只见五六条长舌同时扑向断臂的鼠人,瞬间把它撕裂,连带着肮脏的短毛瓜被吞到蟾人的肚里。另一只鼠人眼见及此,便机警地改变了方向立刻奔窜,可惜只需蟾人的头子舌头一伸,鼠人便被粘住,动弹不得了。

鼠人被拖到蟾人的正中,立即被纷纷投来的长舌撕碎吞食。

“要命!它们还有什么是吞不下的?”

鼠人的威胁算是消除了,眼看下个目标就是灵力者自己,情况还是值得忧虑。

龙习恒带着炅璟和西门无名欲闯过庞大的容器到梯口,后方的两个蟾人只需纵身一跃,便落在梯口拦在他们面前。炅璟突感到脚一滑,瞬即失去了平衡,被两条骇人的长舌卷住了小腿提了起来。

龙习恒大惊,赶紧扯住炅璟的衣服,跟蟾人各一方争夺炅璟。浪客即趁着混乱眼明手快地高举长尺凌空劈下,紧咬不放的巨舌应声而断,两只蟾人随即倒地呻吟。

就在灵力者占上风的时候,从楼层的角落处发生了微秒的异动。某种说不清的怪异音波在空气中浮动。

从黑暗中约略听出无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者的动作和组织能力似乎比笨重的蟾人迅速了许多。动作轻盈、反应迅速……就像刚才被肢解的鼠人一样!

连蟾人也停下了攻击,兴起了狂乱的躁动。龙习恒、炅璟和西门无名面面相觑,心头忐忑着不安的预感——

抬眼望去,数以百计的鼠人已在周围纷纷集结。

眼看情势急转直下的灵力者这才想起他们所忽略的:老鼠不但善于啃物,且具有超流的繁殖能力!

但见适才还意气风发的蟾人此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哄而散。然而这正好分散了战斗力,鼠人们似乎对刚才同伴被吃的事非常愤慨,数秒内如潮水般把蟾人淹没。

部分蟾人反抗地以长舌还击,却连伸出得长舌也被纷至沓来的鼠人扑上啃咬。众鼠人倾巢而出,利爪而咬抓,甚至连蟾人背部极具腐蚀性的粘液也未能使之却步。最后蟾人只能无力地蹬着腿,任由几百个鼠人凌迟般啃咬殆尽……

形势非常不妙。

数百个鼠人,分不到一杯羹的大有人在,它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鲜美的灵力者身上。

炅璟只能奋力张开保护的防卫结界护在他们周围,不断往阶梯的方向退去。没想到鼠人的利齿却能轻易把灵力筑成的结界逐点啃食!在蟾人被他们吃干抹净之后,全部鼠人的目标更一致瞄准了防卫结界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灵力。

但他们根本不能退得很远。随着防护的力量不断被汹涌的鼠人吸食,还没靠近楼梯,炅璟的灵力已不能支持了。

鼠人仿佛是有计划先破了防护、继而发动总攻的。防护一旦崩溃,它们的攻击更有恃无恐。

扑向灵力者的鼠人或啄或啃或抓或扯,无所不用其极。炅璟和龙习恒不断发出灵力球驱赶,鼠人或被打倒却大都丝毫未损地再扑过来,相反只对他们自身纯洁的灵力更垂延欲滴。

黑暗中骤线金色的光芒闪过,优美的弧落入西西门无名手中。长尺将恶心的生物被挥开了数步之遥,它们这才略为收敛,不敢越雷池半步。

灵力在龙习恒掌中凝聚,咆哮着的冰龙势如破竹地朝楼梯的方向杀出了重围,三个灵力者满怀希望地跟着跑出去。但不出十秒,鼠人迅速淹没了巨大的冰龙,灵力迅速被蚕食。两个鼠人还把为首的龙习恒扑到地上啃咬。

头部先着地的龙习恒一阵恍惚,似乎失去了意识。炅璟和西门无名大惊失色,疾速上前驱赶开围剿上去的鼠人。炅璟搀扶着龙习恒,与西门无名背对背地靠站着,不敢掉以轻心。

炅璟再一次张开微弱的防卫膜,以暂时制止鼠人来犯。只是防卫完全经不起人海战术的碰撞,加上带着失去意识的龙习恒,他们根本无法顶着防护前进到梯间。眼看自身灵力不断被侵蚀,两个身怀绝技的灵力者只有焦急的份。

“没办法了,现在只有我来引开它们的注意,你带着流沙往梯子的方向跑,上了楼梯后把入口封死!”

薄膜碎裂之际,西门无名如壮士断臂地道。

炅璟一震:“你说什么鬼话……你要我们逃走,留你在这里被怪物瓜分?”

“这是唯一的生路,”长尺挥手劈开啃咬着他手臂的鼠人,西门无名一脸坚决:“总不能全在这里等死!”

“我们可以一起冲出去……”

“你真的认为可行?”西门转向不计其数的鼠人,神圣的长尺以沾满血污,如无休止的杀戮却仍未能抑制它们疯狂的饥渴。

防护在这刻碎了,甜美的血肉之躯和上乘的灵力就在眼前,前方的鼠人挂着潸潸的唾液不顾一切扑上;后方的因渴望红了眼,挤压着涌上。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死在这里……

“不!”炅璟努力遏制自己动摇了的决心。

“这是唯一的方法!”

“我决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那是懦夫的行为!”

刚才扔下狄迅的一幕在他的脑中不断地重复,炅璟依旧懊恼着。如果时间倒流他还是坚持要共同进退,这次他决不会重蹈覆辙舍朋友于危难而不顾!

“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才是懦夫!”看向昏睡的龙习恒,西门无名几乎是以训斥的语气对炅璟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若停在这儿被击倒,狄迅的牺牲就白费了!如飞、习恒的所付出的也是白费!”

“这里只是第八层,我们都死在这里,还有谁去找出真相?没到一半的路程就宣告放弃就算死也死不瞑目!”

欲出口的理由全数被西门无名的一席话而噎在喉间,炅璟无语地背起龙习恒。

西门无名趁着他失神之际推了他们一把,自己则把仅剩灵力完全笼罩在身体上以吸引鼠人的注意。鼠人的攻击立刻集中到西门身上,炅璟犹豫了片刻,回头看西门绝裂的模样,把心以横,便带着龙习恒乘着空隙直奔梯口。

随着西门无名毫无反抗的举动,具有智慧的鼠人似乎发现它们中计了,部分开始往炅璟上楼的方向追逐。

眼看鼠人的觉悟,西门眯起了眼,金色的长尺释放寒光——

鼠人正要抱头鼠窜逃开,竟发现长尺的目标不是它们。

金色灵力者以他的长尺砍下了自己左手,血柱在他的断臂如骤雨般飞溅而出!

浓稠的血腥味迅速蔓延,轻而易举地吸引到追赶上楼的鼠人回流。

炅璟没命地跑,头也没回,血腥的味道扑上鼻端,第九层的钢门也适时被他奋力关上——

西门无名把断臂抛到梯前的容器上,原本追截炅璟和龙习恒的鼠人立刻改变了方向抢夺还在流泻着热血的断手。手臂片刻便化为血肉模糊的一团烂肉,逐点逐点地被啃噬……

失去了两个美味的猎物,加上浑身鲜血的他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数以百计的鼠人迅速地淹没了他。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颈动脉被咬穿、鲜血喷溅的声音,他闻到福尔马林和血腥混和的气味,还能感受到鼠人啃咬皮肤带来的撕裂,还有,还有心跳声——从没这么细致地感受过的心跳声,渐强渐弱地跃动的回响……

一切都是很清晰很清晰的观感。

慢慢地,疼痛远离了他,鼠人啃食的声音不再嘈杂,世界陷入了恐慌的死寂中不断蔓延,他的视界在急速收窄、模糊。

向来睿智的弧度朝着楼梯的方向再一次泛了开来——

随后,黑暗埋葬了他。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22 18:47

第六章 正邪迷局

一切很静很静。

静得让人想尖叫、想啕叫。

心,彷佛也被掏空了,感觉空荡荡的。

炅璟跪坐在门前,僵凝着。

天边的曙光乍现,透过宽阔的落地玻璃投射进来,他才微微动了一下。

玻璃容器的反光刺痛了没有焦距的眼睛,也让回神了的炅璟动作再次呆滞--

室内的布置比起刚才任何一个楼层都光亮整洁,围在四周的都是落地玻璃,站在这里甚至能俯瞰整个幻岛。两排玻璃容器分别整齐地列在他的左右,在阳光的反射下,溶液里头浸泡的生命个体闪烁着夺目的金光,散发着生命独有的圣洁光彩。

然而,吸引炅璟的却不是璀璨的光芒,而是浸泡在容器的躯体本身。

他们都有着一致的身形,还有最熟悉不过的相同的脸孔!

“雨岚……”炅璟以飞一般的速度冲过去,敲着厚厚的玻璃,完全无法置信眼前的赝品。

身后传来了冷然的男声,他如惊弓之鸟地回身,发现方才昏睡不醒的龙习恒不知不觉已来到了他身后:“刚才那些基因人的厉害你都已经尝到了,现在你要吵醒他们来毁灭自己吗?”

炅璟反射性地缩开,看向身后神色怪异的龙习恒。总觉得今天发生地一切与现实背道而驰,他甚至完全看不懂从前最容易看透的龙习恒。

隐约感觉到他不同了,却说不出个理所当然。

“幻岛是黑洞的总部也是超级的生化工场,而他们的野心是制造一个像于雨岚一样无敌的永生的人类。早在十年前,他们已经想方设法得到于雨岚的细胞,进而大规模地复制、繁殖……”

“无敌永生的复制人……”

“可以这么说,所以华静漩才会迫不及待地将这里移为平地。”

炅璟越听越糊涂:“这跟静漩有什么关系?”

“还不懂吗?”龙习恒轻嗤:“也对,要不你们也不会来到这里为她卖命了。”

“你说的话我没一句是懂的。”突然的念头闪进炅璟的脑海,他一把慑住了龙习恒,“习恒,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刚才不是昏迷了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看来神采奕奕、一点事也没有?

炅璟被他的沉默镇住了。

像不敢正视他的震惊,龙习恒迈开脚步继续前行。

他的行为就等于在默认。

刚才受伤是装出来的!

“习恒,为什么?”炅璟低吼。

后者瞟了他一眼,“我们总得保留实力继续前进。”

“所以你就要假装受伤好让自己脱身?”炅璟感到前所未有地荒谬:“所以在牺牲狄迅之后又要牺牲西门?”

曾几何时犹豫的口气已被偏激蒙蔽:“要达到目标,牺牲在所难免。”

“你在说什么?!”炅璟义正词严地质问:“你早知道西门留下的后果是死,却要耍这种手段……”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作出牺牲是必须的。”

“作出牺牲是必须的?”炅璟瞪大眼想看清他,却越来越觉得陌生,“你有什么权利去决断别人的生死?”

龙习恒呼吸一窒,冷然笑道:“是他们自愿留下来的,不是吗?”

对于弟弟的转变,炅璟此刻仍无法相信:“如果不是你假装受伤,西门根本是不用留下的!”

“你还没弄清楚吗?以鼠人庞大的数目,唯一的方法是西门引开它们的注意力,我们才能够脱险。”

“那为什么引开它们注意力的人不是我或者是你?”炅璟激动地反驳。

龙习恒一愕,旋即生硬地扯扯嘴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怒气灼热了炅璟的双眼,他扭头就往后走。龙习恒一把摄住他,“你想做什么?”

“回去救西门!”

“你疯了。”

“疯的是你!妈的,你鬼迷心窍了!”

“打开这出口,我们两个都会给西门陪葬!”

“陪葬?真正该死的是我们!”炅璟心口一痛,“你怎么可以这样?西门为了我们连命也不顾,你却设计他!”

罪恶感在龙习恒的眼睛闪过,很快又被冷酷所淹没。

“为了我?可别忘了当初你们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他和你都是为了北堂惊虹,可不是为了我。”说着,他做了个悉随尊便的动作,“你要救人你要送死我都不反对,可是你要先确定救哪一个。”

“什么意思?”

“刚才我们直接通往第五层,你当然有所不知了。南宫和梵森其实在第三层,他们现在也陷入了苦战呢。”

炅璟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该死的!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发现过他们吗?”

“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我们总不能被一些无能的人拖累……”

话还没说完,炅璟重重的拳已在他脸上落下。

龙习恒爬起反击:“我的方法不但救了我自己,也救了你啊,我的好哥哥,不感激我也算了,但非得在这种时候小题大做吗?”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炅璟做梦也没想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因为我学乖了,我受够了被欺侮!”

话音方落,炅璟只感到臂上传来一阵刺痛,只见龙习恒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了晃,还没来得及反抗的他便失去了知觉……

后方传来微弱得几不可辨认的铃声,震动在空气中,从暗门处走出了窈窕的身影。

“流沙,你还是心软。”

当尖锐的视线扫过炅璟沉睡的脸进而对上流沙回复清澈的眼眸时,飞影的嘴角扬起惯有的嘲讽:“龙翔知道了一定很失望。”

要不是还存在着懦弱的妇人之仁,他就不会放过步家那两个暗灵力者。

龙习恒的脸抽搐了下,笑容里透出风雨欲来的森冷:“你以为,不放诱饵怎么能让大鱼上钩?”

“原来是诱饵……”

龙翔已经出现了,所有真相大白,现在流沙心内的对那些家伙的恨可是到了绝裂的地步。黑洞和他们里应外合,如今地情况已经到了非灵异人一己之力能力挽狂澜的地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郁子文倚向他的胸前,得逞的笑意悄然爬上她的脸,“那我要就拭目以待了。”

窃喜着的她却没有看到流沙眼里稍瞬飞逝的亮光。


******


天才刚刚亮起来。

步如风摆脱了主楼周围严密的守卫,本想先在村落安顿好灵力虚耗过度的步如飞再一同寻找南宫和梵森的踪迹,没想到却起了场风波。

深入村落,他发现比先前的观察有着更怪异的地方。

岛上居民的装扮和神态都跟监狱里的犯人没有分别,无分男女都是清一色的平头和灰色的制服,有的甚至拷上了手镣。大清早时分,他们在守卫的押解下一个挨一个地往主楼东边走去。居民皆神色麻木,如行尸走肉,对于守卫的监控毫无反抗的意识。最特别的是包括守卫在内的人都像超市的商品般,颈后刻有着触目的条形码,该是用来鉴别他们身份的。

步如风走进了一户无人的居所,猜想这家人是被守卫带去了,遂把步如飞放下,先把自己的黑色灵力过度了一部分给虚脱的她。

步如飞有了苏醒迹象的同时,他也感应到周遭肃然的杀气。逃的想法才在脑中成形,望向窗外,居民和守卫纷纷往这边走来。

囚笼般的屋子连窗门都被烙铁封死,留在这里只怕会成为瓮中之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出条血路。思及此,步如风立刻扶着尚未恢复的妹妹冲了出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兄妹俩走出去的时候兄妹俩已被重重包围,人数还相当庞大,几乎全部人都停下了原本的工作往这边过来。

而能这样快集中准确且默契地包围这里,非灵力者莫属。

步如风最质疑的是:他们真的具备反抗的意识吗?会逃走吗?这些人皆神情空洞,行动一致,一点也不像龙习恒所形容的“不满于黑洞的劳役奋而反抗”的特质。相反地,此情此景像极了他们在低层的以吸食灵力为本能的婴孩。

他们都为灵力而来,他们都擅长包抄猎物然后瓜分……

一而再发生的情况几乎能让步如风断定:人海战术似乎是这儿的必杀绝技,不管是主楼里的怪物还是主楼外的怪人。

自身虚耗灵力过多加上又带着受伤了的步如飞,步如风更可预料到这是一场硬仗。

正当他全身进入备战状态时,村落正中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如哨子的声响又如笛子的吹奏,没有章法可言的乐声却在短暂的时间内奇迹般地使本来要进攻的村民们疏散。

步如风被迷惑了,此时身后传来了沙哑的嗓音:“他们都是被作了深层的催眠暗示的灵力者,只要感应到灵力便会盲目攻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22 18:47

那声音破碎得犹如被车辗过,依稀可分辨得出是男声。步如风扭头望去,身后丑陋的面目吓了他好一大跳。来人是个满脸脓疮的驼背驼背男人,脸上的脓包渗着脓血,邋遢的打扮和丑陋的面目比钟楼怪人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吓着了?”

“……不……没有。”是他听错了吗?那怪人的声音透着似有若无的嘲弄。“你是……你是黑洞的人?”

“如果是,刚才我还会为你解围?”这次步如风听得真切,那人的不满因他的猜忌而扩张。

“抱歉……”

“相信你已经知道这个小岛是黑洞的基因研究所,”他沉寂了下来:“我曾经是黑洞雇佣的生物学家。”

步如风神色一凝:“这么说……这里的居民真的是被黑洞重金买下用来进行灵力开发的?”

那人怪异的瞟了他一眼,道:“没错,这里的研究课题的确是灵力开发。但人不是像你说的被黑洞重金买下的,黑洞向来使用重金的只有开发工程和买下世界数一数二的生物学遗传学的专家。”

“既然……既然是这样,怎么会有这样多居民被劳役?”

“劳役?你哪一只眼睛看到他们被劳役了?”

“什么?!”步如风越听越糊涂。

“他们都是黑洞十多二十年以来创造出的基因人,在幻岛土生土长,黑洞无需自己去买人研究都能自给自足。”

“怎么会?!”

驼子冷哼道:“我生活在这里十多年了,有什么不比你清楚的?”

“可是他们的住所都像建得像牢房、他们有的甚至被扣上了手铐。”

“我想你不太懂得基因改造人的定义了。”冷冷的话句让步如风结舌,“虽然是基因改造,但是人本身就各自有着自己的意志,要控制人的意志一点也容易,除了药物就是催眠。但要控制灵力者的意志相比起控制一般人的,药物和催眠有时都会失效。基地制造出来的意志顽强的灵力者一旦失控而进行反抗后果是难以想象的,除了为他们盖造牢笼和套上手铐脚镣,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吗?”

“可是我朋友说居民当中有过被他救了的,他们声称自己是被重金买下作研究用的!”

“傻小子,你被你的朋友骗了。”他叹息地摇摇头,道:“知道吗,黑洞的基因灵力者比一般灵力者还要顽强,即使是他们脱离了药物和催眠的双控制反抗或发狂,他们的神志也是狂乱的。一般人更是受不了这种控制。即使是有人真的被黑洞买下,精神狂乱者是不会清醒到完全交代事情的始末的。十多年前不经意犯下的大错,卡兹这只老狐狸自始更不容得防卫有半点松懈。”驼子说着,陷入迷离的回忆。

步如风大受打击:“会不会是像我们一样被设局诱来的,所以有了漏洞?”

“这个小岛四周均被结界封锁,封闭了十多年。何来外来人呢?”

“我们就是!”步如风开始沉不住气了,“我们就是被人设计跑进来的。”

驼子沉默了一阵,“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但我可以肯定一点,就算你们招惹了黑洞,黑洞也决不会冒着十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的危险把你们送到它的基地生事。”

步如风被驳得哑口无言。

“我也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驼子指向主楼附近在他们来的时候发生骚乱的位置,又道:“在好几个小时之前,有两个外来的灵力者入侵到主楼,引发了骚乱,你是他们的同伴?”

步如风震惊地扯住他:“两个灵力者?你刚才说,主楼在几个小时之前有两个外来的灵力者被逮到?”会不会是南宫他们?

“有没有被逮我不断定,但主楼确实响起了异常的警号。”驼子思索了一阵,又道:“这些日子主楼的方面也很奇怪,拆卸了大部分的通道,而且把后山的实验失败品也移到里面去了。”

“什么?!”

“主楼一向是幻岛的控制中心,从来不会存放危险的试验品的。但是这阵子却不断把失败的基因胚胎和基因怪物运到里面,现在主楼的底部楼层应该多数被这些试验品占据了。”

“你说的失败的基因胚胎和基因怪物是……”吸收灵力这婴孩和沉睡在玻璃容器的灵力者闪进步如风的脑海。

“黑洞这些年来研究失败的基因试验品多不胜数,总之你还是小心为妙。”

“那你呢?你怎么可以意志毫发无损地生活在这里?”

驼子干涩地笑了:“因为我有免死特权。”

“特权?什么特权?”

“卡兹永远不会原谅背叛他的人,我要以我现在残缺的身心留在这里,以儆效尤。”


******


今天本来就没什么客人,可是荒木和欧阳昶还是坚持营业到深夜。

真奇怪,人多的时候会嫌他们聒噪得令人抓狂。然而当没有了大嘴公于雨岚,没有了风华绝代的老板娘,没有了活火山炅璟,没有了优雅迷人的吸血鬼,没有了常被欺负得惨兮兮的龙习恒,这些时候竟然发觉这里太过宽敞,灵异咖啡店也不像原本的灵异咖啡店。

只有两个人的灵异咖啡店确实太冷清。

而两个人都是属于沉默寡言的类型,咖啡店若太早关门结果也是整夜大眼瞪小眼。加上荒木似乎有意无意经营到深夜,利用繁忙来避开欧阳昶的整天刺探性的问题。咖啡店便顺理成章地拖到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才打烊。

荒木收拾好客人的杯子,再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欧阳昶正心事重重的坐在水晶钢琴前发呆。

“你是何时开始跟随静漩的?”

看见她出来,他突然问。

荒木怔忡了。

欧阳昶和她都是自愿留下的。

荒木事事遵从华静漩的吩咐,被丢在店里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而这些日子欧阳昶本来就冷的性子现在可堪称绝对零度值。当日提出靖岛之行时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坚持留在咖啡店的。

他似乎有意无意地躲开其他人,也有意无意地提出尖锐的问题让她难以招架。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凡事知道得多一些,就不会总被蒙在鼓里。”

荒木一震,讽刺的口吻鲜少出于平常的欧阳昶口中,“你想问的应该是别的吧。”

大概也没想到荒木会回答得这样直接,他顿了顿,道:“我想知道,静漩为什么会拥有金箭。”

“有什么稀奇的,一枝箭罢了……”

“金箭的意义你该比我清楚才对!”

严厉的口吻再次让荒木警惕:魅影这次来真的。她正了神色:“对于主人来说金箭的意义就是救人。”如果当日没有射出金箭,没人能料想得到发狂的行者琉璃会作出怎么样的伤害。

“除此之外呢?你还要装糊涂?”

“我只不过在陈述事实,铁一般的事实。”

“事实就是:金箭是天才的信物、X权力的象征!”钢琴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隐忍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自他退位以来甚至还不曾交出给白痴,现在怎么会落在静漩手上?”

“……是吗?”荒木神色闪过一丝狼狈:“那又能代表什么?人所皆知主人跟X帝主的关系……”

“黑洞是X一直以来的潜在对手,而静漩宣称过她的对手就是卡兹。我也记得,”他声音嘶哑地说道:“在X,‘四影’中的‘幻影’擅长易容,是白痴的影子护卫!”总结所有,答案呼之欲出。

他却不能接受当中任何的一种!

“魅影……”此刻荒木神色就是给他最沉重的一击。

他无法形容当日眼看华静漩拿出金箭的时候有多么震惊,有多么……痛心。他只感到十多年来他奉上的忠诚都被践踏了,连带着心也被撕成粉碎。

回首过去只感到疼痛,丑陋的结果都摊在面前了,他却只想逃。

欧阳昶深吸了口气,勉强镇静了下来:“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你们的玩弄对象、都是傻瓜,你们终会玩火自焚!”

强而有力的驳斥冲口而出:“那为什么你知道是陷阱却不告诉他们?”

欧阳昶全身如被电击似的战栗起来。

荒木一改以往的沉默,厉声质问道:“为什么要维护着她?你甚至不舍得离开灵异咖啡店……”

他坐不下去了,逃难似的冲出咖啡店,身后的荒木洞悉的目光却紧咬着他不放:“魅影,你是爱着主人的,对不对?”

“当然不!”

“真的?”欲盖弥彰的否认此刻听来多么软弱无力,“魅影你有私心,你是爱着她的,所以你会帮助她、你会竭尽所能维护她,为了她出卖朋友也在所不惜……”

你是有私心的。

你为她出卖了所有人。

…………

欧阳昶像后面有恶鬼追着他似的,只顾着没命地逃离。心绪激狂的他完全忽略了身后那股诱导的声音。

笑容,不知不觉爬上了荒木的脸。
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查看完整版本: 《灵异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