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7:46
送走了简东平和凌戈,她回到客厅里,看到岳程正在跟她妹妹赵依依说话,她走近的时候,妹妹忽然回过头来,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她立刻明白,警察已经把陆劲的事告诉她了。妹妹的目光里既有担心,又有警告,仿佛在说,姐,我快结婚了,你可别闹出什么事来啊。
“依依,你先去送送李震。”她对妹妹说,现在他没工夫解释。
依依好像还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那两个警察后,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你们先聊。”她挤出一个笑容来,转身跟李震一起走出了门。
待依依把房门关上后,她对岳程说:
“好吧,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陆劲来找过你吗?”
“陆劲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他跑了。”岳程直截了当地说。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们多厉害啊,又有手铐,又会打人,怎么就让他跑了?也太大意了吧。”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罗小兵冲口而出。
“我就这态度!怎么样?是不是也想打我啊?连个犯人也看不住!还有资格朝人嚷嚷?!”她鄙夷地横了罗小兵一眼,再次产生了想袭警的冲动。
“没错。我们是大意了。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岳程倒没有发火,但口气里却有种不容她小觑的威严,“我想去看看你的房间。”他说。
“你说什么?!”她又惊又怒,“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你有搜查令吗?”
“没有。但我会补给你的。事关重大,我想你会理解的。”
“我……”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对这两个人的仇恨又增加了三分。
“你的房间在哪里?带路吧。”岳程漠然地注视着她。她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抗争是没用的,如果今天她不让他看她的房间,他就不会走。
“好吧。”迟疑了一会儿,她终于不情愿地作了让步。
她心想,如果他没来,他们就会在她床上发现那些钱和衣物,继而会发现破损的纱窗以及纱窗下面的小梯子,这样他们会明白她有意助他逃走,也许正因为这些,他们有了对她严加监控的充分理由,他们会监听她的电话,派人跟踪她,还会埋伏在她家的四周,而这样就意味着,他离她越近,就会越危险。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刚才作的一切非常失策。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7:46
在公在私,岳程都很想参观一下邱元元的的闺房。
虽然他明知道,他的这个要求会引起她的极大反感,但他还是提了出来,并毫不犹豫地付诸了行动。他跟着她登上了楼梯,罗小兵照例也在一起,她走了几格,忽然回转身瞪了罗小兵一眼。
“轻点!想把我妈吵醒吗?她在睡觉!”她斥道。
她的目光差点没让他笑出来,看得出来,她真的非常恨他,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她已经杀了小罗三百遍了。
她的房间大约有15平方,很整齐,但稍微显得有些拥挤,这可能是因为这间屋子里有整整一堵墙全做成了书架的缘故吧,书架上满满当当地放满了书,他看了看,大部分都是侦探小说,看来她天生就爱冒险,喜欢刺激。房间里并没有挂任何装饰画或者照片,陈设也算简单,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一张书桌和一个小小的梳妆台。
床是单人床,上面铺着浅蓝色的床罩,床罩上面放着件黑色短皮衣和一条深蓝色的细条纹紧身马裤,这大概是她为自己准备的第二天的装束,他能想象她穿上这身衣服时的模样,没错,一定帅呆了。
他回过身想跟她搭讪两句,问问她为什么把身衣服放在床上,却发现她正盯着书桌发呆。书桌上除了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外,什么都没有。她在想什么?他还来不及解读她脸上的异样表情,就发现书桌旁边的那扇窗子有些古怪。首先,它是开着的,现在虽然不是寒冬腊月,但天气还算冷,窗门大开本来就很奇怪,更何况,窗子周围还有圈参差不齐的绿色物体,走近一看,原来是纱窗。很明显,这里原先安着纱窗,但不知为什么被人用剪刀剪掉了,纹路还算整齐,应该是用剪刀剪的,但可能因为太匆忙,剪纱窗的人没来得及修掉周围那圈不规则的纱窗边。他从窗口探出身子,低头一看,窗子下面什么都没有。
“邱小姐。”他道。
“嗯?”她猛然醒过来。
“可以告诉我,这扇窗是怎么回事吗?”
她瞥了一眼那扇窗,轻描淡写地说:
“我讨厌纱窗,就这么回事。”
“那么……”他回转身,抬头看了一眼书架的最高层,“如果你要拿最上格的书,你怎么拿?”他目测了一下,那一层接近屋顶,即使踩着椅子也够不到。
“用梯子。”她道。
“梯子呢?我怎么没看见?”他没在这房间找到梯子。
这个问题她没回答,也许是,根本就没听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瓶矿泉水,过了会儿,他发现她脸上慢慢浮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并朝书桌走了过去。
“我讨厌纱窗,所以剪掉了。”像是在证明自己刚才在耐心听他说话,她心不在焉地又回答了一句,结果是答非所问。她走到桌边,慢慢拧开了那瓶矿泉水,对着嘴喝了一口,接着,又是一口,然后,她注视着那个矿泉水瓶,笑了。
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笑很美,非常美,但是看着她的笑,忽然之间,他觉得浑身发冷。
他明白,陆劲来过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7:47
“简东平,我觉得那个人好面熟。”凌戈说。
“谁啊?是后头来的那两个人吗?”简东平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些紧张的凌戈。
“嗯,就是。我怎么觉得那人有点像分局的岳探长啊?”凌戈歪着头琢磨。
“你说他们是警察?”被凌戈这一说,简东平也觉得那两人的举止和神情像是有公干在身的人,只是,警察这么晚了找元元干吗?
“我没见过他本人,只看见过照片,他不常到我们局来。我真的觉得他很像。不过,他好像比照片里显得年轻些。听说他才30岁,已经立了不少功了,还听说,他跟高竞高科长在竞争同一个位子,不知道是不是他。”
“好了,别想了,是警察又怎么样?跟我们没关系。”简东平不想让凌戈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费神,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肉圆,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说吧。”她的小肉手伸进包里摸索着。
“这个周末有空吗?”
“我不知道,也许有事,也许没事,当警察的说不准。”她掏出了自己的小账本,借着车里的灯光看起来,随后叹息道,“哎呀,今天超支了,我中午请我中学同学吃了肯德基,好贵啊。她又特别能吃,一下子就花了50块。”
“小心眼睛,别看了,听我说话。”他腾出一只手来,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小账本。
“有什么就说呗。”她嘀咕了一句。
“我想带你去我朋友的农庄度周末,在那里可以自己钓鱼,能吃到农家散养的土鸡,还可以到大棚去才摘黄瓜和番茄。怎么样?有空吗?”他问道。
“真的吗?”她睁大了眼睛,兴趣实足,接着又问,“那……要不要买门票?”
“你跟我去还要买什么门票?”他笑道,“不过,我们可能得住一个房间,因为我跟他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这句话显然把她惹恼了。
“简东平!你为什么老是到处乱说?你这样,别人都会误会我们的!我们是……”
“我们是预备夫妻嘛。”他哈哈大笑。
“哼!谁跟你是预备夫妻!臭美!”她白了他一眼。
不知不觉,他已经把车开到了家门口,最近这段时间,凌戈一直借住在他家。她自己那套房子自从去年遭遇电视机爆炸后便面目全非,现在仍在装修。
“你找来的装修公司为什么动作这么慢?可以不可以换一家?照他们这速度,我几时才能住回自己家啊。”她对此怨声载道。
“已经签了合同,付了大部分钱,如果现在反悔,可能要赔钱。再说住在我家有什么不好?你有自己的房间,萍姐做的菜又好吃,你只不过是偶尔为我端端茶,洗洗衣服而已,又没让你付房租,你说呢?”他每次这么一说,她就不作声了。
“到家了,上去吧。”他把车停在大楼门口。
“你不上去?”
“我得去同事家拿点东西,马上回来。”他拍拍她的肩。
“好吧。”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刚想转身开门,他就从背后抱住了她,并不由分说地亲了一下她粉粉的脸和后颈。
“简东平,你干吗呀!”她想推开他但没成功。
“你好香啊,肉圆,你怎么会那么香?”他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忍不住将她越抱越紧,一开始她很顺从他,任他亲吻自己的脖子和脸,任他抚摸她的头发,任他从背后紧紧搂住她,把整个身子贴在她背上,但很快,她就像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拼命挣扎起来,最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到一边。
“你,你这么对我算什么?算什么?你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什么预备夫妻!谁跟你是预备夫妻!”她说话已经带着哭音。
“对不起。”他道,心情瞬间低落到了极点。
“我明天就搬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她说着,整了整衣服,气急败坏地下了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回头看着她奔进大楼的背影,有那么一刻,他很想追过去,他明白,她现在等的就是他的一句话,但是……算了。他发动了车子。
他一边打开车窗,让夜里的冷风吹进车里,一边打开了音响,一曲狂乱叫嚣的重金属摇滚乐骤然响起。以前他痛恨摇滚乐,总觉得听摇滚乐无异于自我虐待,甚至认为这种嘈杂刺耳的声音根本不能称之为音乐,但后来他发现,在他心情很糟糕的时候这种震耳欲聋的声音恰恰能帮他摆脱痛苦,他记不得有多少次,是这恐怖怪异的音乐为他驱散了心里的苦闷,把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他的神经正是在这种音乐的折磨中渐渐摆脱了另一种折磨。
自从跟江璇分手后,他就爱上了摇滚乐。
好吧,再响点,再响点,他把音量开得很大。
他脑海里又出现了刚刚凌戈那张伤心的脸,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对她的感觉,但是,他还是没下决心,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挡在了前面,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喂,关小一点行吗?”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也许声音是大了点,他想。
等等!谁在说话?!车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并没有说话,那么是谁?难道是幻听?或者……有人在我车里?他惊恐地想着,啪地一声,关掉了车内的音响。
“谢谢。”一个声音从车后座传来过来,不轻也不重。
果然,有人在我车里!他抬头朝后视镜看去,这一看,他差点把车撞到一棵树上。他来不及细想,赶紧调整方向盘,猛地一踩刹车,把车停下,接着,他怀揣着一颗乱跳的心慢慢回过头去,迎接他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陆劲?!”他叫了一声。
“好久不见了。”陆劲朝他笑了笑。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7:48
简东平看见陆劲时的第一个感觉是,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个人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不是真的撞见鬼了?于是他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你是人是鬼?”
“你见过鬼吗?”陆劲问道。
他茫然摇摇头。
陆劲把一只手搭在他身上,他觉得一股热气从对方的手掌向他传来。
“你是热的。”
“对。”
他清醒了。
“你怎么会在我车里?”
“我逃出来了。”陆劲用再平常不过的语调说。,
“你越狱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多慢,这个人之所以会出现在他的车里,这才是最大的可能,他开始考虑如何报警。
“差不多吧。把手机给我。”陆劲命令道。
无奈,他把手机朝后递给了陆劲。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怎么没死?”他忍不住问道,他实在太好奇了。
“我慢慢再告诉你,今晚我需要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能帮我吗?”陆劲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把枪来指着他。
“你在胁迫我。”他提醒道。
“很抱歉。”
好吧,他有枪,现在只能见机行事了。
他很清楚陆劲是什么人,当年警方就是在他的协助下抓住这个连环杀人犯的。他知道,对于身犯8条命案的陆劲来说,多杀一个人,只不过是数字向上跳一格而已,他连眉毛都不屑抬一下。所以首要原则是,不要激怒他,否则随时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开车。”陆劲命令道。
这里的确不能停车,他相信如果再多停5分钟,就会有交警或别的人上前盘问,但是现在陆劲手里有枪,他只能乖乖把车开走,因为他很清楚,即便引起交警的注意,对他本人来说也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很可能最先丧命。
他用5秒钟整理了一下心情,又活动了一下手和腿,刚刚因为过度紧张,它们有些僵硬,随后他重新启动了车子。
“我怎么帮你?帮你借旅馆?”开出几分钟后,他问道。
“帮我找个住处,不要去旅馆。”陆劲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看来他是急需找个地方休息,他今天忙于逃亡一定累坏了。
“除了旅馆,我还能找什么地方给你住?”
“你好好想想。”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他自己家,父亲不在,除了他以外,只有凌戈在家,但今天凌戈在生气,按理说,她只会关在自己房间里生闷气,这样的话,如果他把陆劲藏在自己房间,应该不会被她发现。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发疯,难道他现在真的准备帮这个杀人犯找住处吗?
“我真的没办法帮你,我看你还是走吧。”他觉得假装没看见陆劲是最明智的做法,但那把枪马上就顶在他的脑壳上。
“没人可以帮我。”
“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
这倒是,几年前他就知道陆劲是个非常孤独的人,向来独来独往。
“你可以回老家,回你父母所在的安徽农场,那里地广人稀……”
“他们都死了。”陆劲用异常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他隔了一会儿才说,“我入狱后不久,我父亲来看过我一次,他告诉我,我妈在我被抓后不久就上吊了,我父亲是去年病死了,我没亲人。”
虽然陆劲很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但简东平还是隐约从他那四平八稳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压抑的悲伤,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杀人犯并不是在胁迫他,而是在求他,他现在的确是走投无路,没有人可以帮他了。
“陆劲,你这是在害我。你是不是想报复我?”他问道。
陆劲没说话。
“喂,陆劲。”他催促了一声,他想知道答案,有了答案,他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没恨过你,我知道,或迟或早,总会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出现的,这就是命。就像我的那个朋友一样,他或迟或早,都会碰到一个像我这样的克星。”陆劲说完,自顾自低声笑起来,这几声笑让简东平听得毛骨悚然,他完全不明白陆劲在说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越狱?你有没有想过你迟早会被抓的?他们会发A级通缉令抓你。到时候满大街都能看见你的照片,你逃不掉的。”
“我有要紧事做,顾不上这些了。”陆劲咳嗽了两声。
简东平瞥了一眼反光镜,蓦然发现陆劲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旧衬衫,而且几年不见,他竟然已经满头银发。看来这些年的牢狱生涯给陆劲带来不止是身体的禁锢,更多的是心灵的折磨。这让他又不禁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陆劲边喝咖啡,边吃起司蛋糕时的情景,那天他起身离去时,陆劲跟他挥手道别时曾说过一句话,他说,“你爱空气吗?离开她的时候,也就是该死的时候了。”那时候,所有人包括他陆劲自己,都认为他必死无疑,但是,他居然没有死,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
“你有什么要紧事做?”他问。
“这事牵涉到很多条人命和一大笔钱。”陆劲又咳嗽了两声,“我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告诉你,但你得先帮我。”
好奇心,真是个害人的东西,简东平想。在那一秒钟,他骤然作了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无比荒唐的决定。
“好吧,你有枪,我也是没办法。”他道,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7:48
陆劲望着面前热气腾腾的蛋炒饭和红烧鸡腿,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他已经好久没吃到像红烧鸡腿这样实打实,色香味俱全的荤菜了,而且今天中午到现在,他只在元元的家里喝过两口水,现在他早就饥肠辘辘了。
“吃吧。”简东平道。
“谢谢你。”陆劲看了一眼饭菜,有些犹豫,他问道,“你女朋友呢?”
“她在楼上自己的房间生闷气。”
“她会下来吗?”
“如果她下来,就说你是我的朋友。”简东平很平静地说,
陆劲没想到简东平会带他到自己家里,不过仔细一想,也只有这里最安全,警察应该没那么快想到这个地方,他们首先应该会盘查所有的旅馆。他一进门就对简东平的家作了一番观察,这套复式两层楼的房子,位于这栋大楼的顶楼,有两个阳台,一个晒台,地方很大,但他无法从阳台或晒台跨到别的楼里去,也无法通过空调外机逃离,如果警察有备而来的话,楼梯和电梯又都走不得,所以他想,到时候除了束手就擒外,他恐怕只能挟持简东平和他的女友才有可能逃脱了。
“怎么还不吃?怕有毒吗?”简东平催促道,
“就我一个人吃吗?”陆劲问道。
“我吃过了。”
“吃一口。”陆劲觉得还是最土的办法最安全,
简东平无奈,夹了一筷子蛋炒饭又撕了一小块鸡肉放到嘴里。
“别忘了这杯水。”陆劲朝那杯水瞄了一眼。
简东平不动了,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在里面放了安眠药。”他说。
“为什么,想趁机告发我?”陆劲也笑了,他喜欢坦率的人,但是他一时还分不清对方是真坦率还是假坦率,他了解简东平,这个人非常聪明,懂得识破谎言、懂得骗人,装傻也是他的拿手好戏,所以他明白自己可能是一脚踏进了一个自己挖的陷阱,但是现在他别无选择。
“那倒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自身安全,在今天晚上对我和我女朋友不利,我希望你睡得沉一点,不想你绑住我们。我不喜欢被捆绑的感觉。”简东平看着他,隔了一会儿,他举起双手道歉,“好吧,对不起,我不该耍诈。”他站起身,从墙角拿出瓶未开的矿泉水来。
“这个我没动过,你喝吧。”他说。
他看看了那瓶矿泉水的口,的确没开过。
“多谢。”
陆劲知道,简东平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就在盘算怎么报警了,但是他也知道,简东平之所以想报警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并非为了什么正义感。他毕竟不是警察,没有抓捕罪犯的义务,先前他之所以会参与破案,完全是因为他喜欢这个智力游戏,而一旦变成单纯的追捕犯人,他恐怕就会兴趣索然。更何况,刚才的话已经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否则他不会把犯人带回家,现在他一定有一大堆问题等着要问,所以一时半会儿,他应该还不会有所行动。当然,还是得小心提防……
“那是我们家今晚的剩菜,我家保姆做的,你吃吧,我保证没放什么东西,我保证。”简东平友善地朝他笑了笑,忽然站起身道,“你等等。”
他上了楼。
陆劲没有跟上去,他想,简东平不是去打电话报警了,就是去准备什么诱捕他的工具了,算了,不管了,防不胜防。现在他真是又饿又渴又累,就算要逃,也要吃饱饭再逃。这样想着,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筷子。鸡腿的味道真不错,蛋炒饭也很香,虽然在微波炉里转了转,不能跟现炒出来的相比,但是对他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是简东平,他手里拿着件深蓝色滑雪衫
“给你。”简东平把滑雪衫扔给他,说道,“记住,这是你持枪在我家抢的。”
“你真体贴。”陆劲笑道,赶紧把衣服穿上了,这正他现在需要的。
虽然在元元的房间里,他也看见一件男式滑雪衫,但他怕没得到衣服主人的允许就穿上它会给衣服的主人和她带来麻烦。
其实,在那扇小窗下面,他一看见那把梯子就已经明白了元元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先前的那个电话,已经让聪明的元元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等他到了她的房间,看到床上的钱和衣服,就更加确定了元元的心意。他禁不住在心里骂道,傻丫头!你做的一切不是等于在告诉警方,我是他的同谋吗?!他的心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又酸又痛,并开始懊悔自己不该给她打那个电话了。本来他也不准备贸然造访她的家,如果不是有重要的话跟她说,如果他知道她的手机号码,他根本不用那么冒险,更不用让她为他冒险。这并不是他希望的。但他没多少时间叹息和后悔,他马上意识到,他还算走运,他比警方早到了一步,还来得及把元元做的一切都抹去。
于是,他迅速把她为他准备的衣物塞进了衣柜,把小灵通手机扔进了抽屉,并且以最快的速度给她配了套衣服。这件皮衣和马裤还是四年前,他给她买的,现在看来仍旧很新,看来她保存得很好。那一年,他把衣服给她时,她曾拒绝穿它,还恶狠狠地说,“我不穿!我在坐牢,我要买囚衣!给我去买囚衣!”
他希望她看到这套衣服,能记得他当时说的话,但愿她记得。最后,他在她房间里只拿走了1000块钱。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7:48
“好吧,现在你可以说了吧。”简东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能不能等我吃完?”因为太饿,他已经吃了一半了。
“那让我来猜猜好不好?你只要说是还是不是,怎么样?”简东平道。
又来这一套,这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揣测和推理,想拦也拦不住。
“行啊。你说。”陆劲扫了一眼饭碗里的半个鸡腿,宽容地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越狱的,但是我知道,你刚刚肯定是去过元元家,否则,没那么巧,你怎么会正巧在那里上了我的车,我保证之前后座没有人。是不是这样?”
“是。”
“你也看见了,有两个警察去找元元,他们其实去找你的,是吗?”
“是的。”
“这么说,在这之前,你跟元元曾经见过面,否则,他们怎么会找上她?”
“是。”
“你的越狱应该算是大事,按理说应该得发A级通缉令,但现在通缉令我还没看到,这说明,你的越狱刚发生不久,也许刚刚发生。是吗?”
“是。”他笑了笑,简东平思路很敏捷。
“你去找她是想见她对吗?”
“对。”
“看来你没有她现在的电话号码,否则你没必要冒这风险。而你又说,你跟元元见过面,这说明你们见面的时候,时间很紧,她来不及给你留电话,也或许是因为不方便,旁边有人。”
陆劲笑而不答,他不得不承认,四年不见,简东平仍旧没让他失望。
“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跟元元见的面,但那两个警察显然知道你们见面的事。我想,你要从守卫森严的监狱逃脱不大可能。那么……”简东平停顿了一下,“他们是不是今天把你带出了监狱?他们就是押送你的警察?”
“是。”
“我跟我女朋友在车上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何止听见,我还看见了。”他说完这句,发现简东平的神情有些尴尬,便笑着说:“James,每个男人都有被拒绝的时候,有的人多点,有的人少点。跟我相比,你属于少的。”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女朋友是警察,她说的话你总该都听见了吧?”简东平显然不想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对,我听见了。”陆劲点了点头。
“她说,那个男人很像他们局里的岳探长。也就是说,他不是普通的狱卒,他是个追查凶手的角色。我想他这号人物把你带出来,肯定不会是请你喝咖啡的,他一定是有什么案子需要你协助,我没说错吧?”
“是。”他禁不住笑起来,跟简东平这样的人在一起,他该节省多少口舌和精力啊。
“你逃脱是不是为了那个案子?”简东平问。
“是。”
“你上我的车也是故意的吧。你走出她家后,完全可以坐公共汽车、小巴、摩托车离开,虽然你说没人帮你,但我想,你在今晚想找个地方睡一觉还是很容易的。别忘了,不是旅馆才能睡觉,通宵电影院和大浴场都可以过夜。但是你没有,你故意上了我的车,我猜你是想找我帮忙,这说明,你虽然刚刚去了元元家,却没有见到元元,你想让我帮你联系元元,因为你知道她的电话可能会被监控,而我认识她,如果由我来联系她,就比较没隐蔽。陆劲,虽然你嘴上说你不是在报复我,但是你这么做的确是在害我。”简东平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他正好吃完饭。
“非常感谢你的晚餐,我吃饱了。”他若无其事地把饭碗推到一边。
简东平仍旧盯着他,目光里谴责的成分不多,更多的是疑惑和好奇,好像在问他,陆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James,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很迫切要跟元元见个面,这只有通过你了。”
“陆劲,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等于是在害她?”简东平冷冷地说,俨然一个正义使者。
“所以,我想尽量做到隐蔽,我只要拿到我的东西,我就会立刻从她身边消失。”陆劲想到了她的美丽头发和柔软的皮肤,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有些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去碰。
“你要从她那里拿什么东西?”简东平问道。
陆劲本来就不打算隐瞒,于是他说:“我想从她那里拿回一个笔友给我的信。但是我还不清楚,元元是否保留着它们,也许早就扔掉了,所以得跟她见一面,有些话我得问她。”
“你刚刚在车上说,你现在要做的这件事牵涉到很多人的生命和一大笔钱,这是怎么回事?岳程找你帮忙,是为了这件案子吗?”
“岳程找我,是为了一号歹徒的案子。”陆劲道,“有个凶手自命一号歹徒,已经杀了25个人了。”
“一号歹徒?25个人?”这两组词显然让简东平精神一振,正义使者的光环从他头上消失了,现在他成了彻头彻尾的好奇小子,他问,“这个凶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7:49
“这个人应该就是我的笔友。”陆劲说。
“为什么说是应该?你不确定?”简东平问道。
“事隔多年,我什么都不能确定。”
“好吧,说说是怎么回事。”简东平转身从墙角拿了瓶矿泉水放在自己面前,像是准备看场三小时的电影。
陆劲相信等说完他想说的,这个人会帮他的忙的,也许还乐此不疲。
“很多年前,我认识了一个自称叫钟明辉的人,他一直在跟我通信,诉说自己的苦闷和杀人狂想,在他的叙述中,他似乎杀了很多人,邻居、同学、老师、陌生人,只要他看不顺眼,他都会想尽办法置对方于死地。他认为自己天生就是个杀手,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完成一场完美的谋杀,他说自己有耐心,有计划,也有魄力。他可以无声无息地消灭这个地球上任何一个让他讨厌的生物。他告诉我,他还曾经毒死过郊区动物园的猴子和长颈鹿。我想,如果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他的确是个出色的杀手,因为他至今逍遥法外。我就是一直在跟一个这样的人通信。”陆劲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道,
“不瞒你说,我在无聊苦闷的时候,也总想着报复这个世界,我想杀了所有我看不顺眼的人,我想欣赏他们临死前痛苦的惨状和他们绝望无助的眼神,但是我看不顺眼的人实在太多了,杀不过来,而且,那时候我还年轻,杀气只藏在心里,还缺乏实施的勇气,所有这一切都只是胡思乱想而已。我跟他是从我高中时开始通信的,因为发现在这方面,我们有共同点,所以我们聊了很多。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可能是我最贴心的朋友了。”
简东平已经完全被他的开场白吸引住了。
“你见过他吗?”他问。
“没有,从没见过。”陆劲的眼前仿佛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戴宽宽的黑框眼镜,头发长而邋遢,穿旧夹克衫和洗得发白的裤子,嘴边总带着茫然的,傻瓜似的微笑,谁会注意这样的人,谁会喜欢这样的人?谁又会防备这样的人?
“我们俩都知道我们谈的东西非常,非常的微妙,所以,我们事先约定不向对方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年龄、所在学校、职业等等。”
“但我想你们建立这种彼此之间的信任也是需要时间的。在最初开始交流的时候,难道你会跟一个不愿意透露自己真实情况的人交谈?”简东平的眼睛熠熠发光。
“是啊,这方面我吃了点亏,我在杂志上登广告征笔友时用了我的真名,当时我很寂寞,只想找个人聊聊,我没想到要隐瞒自己的姓名,也没想到我们后来的交谈会涉及到那么黑暗的领域,那完全是出乎我意料的。”陆劲喝了一口矿泉水,水有点凉,他的脑子里无缘无故出现了元元的脸,他赶紧用意念将这会令他脑袋发烧的虚幻形象从心里驱散,他继续说道:
“所以他知道我是谁,知道我家的地址,也知道我在哪儿上学,但是我对他却一无所知,虽然有他的地址,但他后来很快改了邮政信箱。”
“钟明辉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警方说,钟明辉三岁那年就死了。”陆劲一直觉得,这是“一号歹徒”的案子中最有趣的部分,他最开始有了越狱这个念头,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
“有意思有意思。说下去。”简东平兴趣盎然地催促道。
“我刚刚说了,他后来给了我个邮政信箱,我也没在意,反正他能收到就行。”
“你们是怎么聊起来的?应该双方都有试探对方的阶段吧?”
“对,当然有。他的第一封信,我还记得很清楚,他说他是个非常懒惰的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睡觉,而之所以喜欢睡觉,是因为他喜欢做梦,他说他喜欢把梦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接着,他就在信里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了他的一个梦,那是一个屠杀野狗的梦,从放诱饵、用木棒打碎头骨、取出内脏、剥皮一直到吃掉狗的心脏,整个过程写得相当细致入微,相当的残忍血腥,但凡心理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写,但凡没有亲生经历过的人,也写不了那么多。我想,他是在试探我。他的梦虽然让我觉得恶心,但我对他这个人却产生了兴趣。于是,我就回了他一封信。我告诉他,我也很喜欢做梦,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的狗丢了,后来发现它是被人杀了,还被敲碎了头骨,挖了心肝,我发誓要找到那个凶手,因为狗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在狗的尸体上发现了几根人的毛发,后来我就是凭借这些毛发找到了那个杀狗的人。你知道我接着怎么写?”
“怎么写?”
“我把他的信抄了一遍,只不过把被害人从野狗改成了杀狗的人。”陆劲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他记得在十几年前,他写完这封信时,也是这么笑的,现在想起来,他跟这个人的通信也许是他那些年的寂寞岁月里最刺激的游戏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7:49
“后来呢?”简东平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这个钟明辉很快会给我回了信,他说他发现我们两个很投缘,他就想交我这样的朋友。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笔友。”
“这跟你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通信的时候,谈过很多关于犯罪的设想。我不知道他说的事有多少是真的,但是我跟他说的大多是确有其事。我曾经跟他说过两个逃犯的故事。”陆劲确信简东平在认真听他讲,便说了下去。
“事情发生在我18岁那年,我那时候离开家,自己跑到山上去出家了,其实我也算不上出家人,只不过在寺庙里借住而已,我帮他们干活,种菜挑水什么的,作为报酬,他们让我吃住在那里。他们都很善良,觉得多个人也没关系。那时候我每天干完活,就漫山遍野地跑来跑去,写生,画画,胡思乱想,什么事都干,当然,我还是继续跟这个人在通信。”陆劲笑了笑说,“对我来说,那些信里写的罪恶,完全是娱乐。”
“也是一种发泄。”简东平道。
没错,不过没必要承认。
陆劲绕开了这个他不喜欢的词,说道:“我常常在山里跑来跑去,有一次,我收到我母亲的信,她说她很想来看我,想给我送点吃的来,可我不想见她,我跟她说过,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回去,但是她就是不听,还是来了。所以我就躲在山里去了,我想等她走了我才回寺庙。那天下大雨,我躲在一个破庙里休息,这个庙以前也有出家人隐居,但因为有一半屋顶已经塌了,没人修,所以我去之前那里早已经没人住了。在山里类似的破庙还有几座。那天我在这所破庙里一个人一直呆到天黑,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可能是半夜,我不清楚,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大,好像还是两个人,他们把我吵醒了。”
陆劲喝了口水,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嘈杂粗哑的声音。
“我躲到一个佛像底下,听到那两个人在吵架,他们说的是普通话,但其中一个我肯定他是上海人,他有时候会漏出一两句上海话来,因为我父亲是上海人,所以我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原来,他们是两个抢劫杀人犯。他们是来安徽看朋友的,那个朋友大概曾经在上海念过书,在他们眼里好像是个本来在学校里被他们瞧不起的人,但这次他们见到他,却大吃一惊,因为这个人竟然已经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而且根本不要上班。这两人大概在上海混得不太如意,都没工作,所以一看到对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就非常恼火,于是两人一商量,就决定把那个人杀了,抢了部分古董逃了出来。”
“古董?”
“那个人好像是古董商,自己收藏了不少值点钱的小玩意儿,因为大东西搬不走,能找到的现金又不多,所以他们只能从他的柜子里带走了一些小东西,比如戒指、鼻烟壶、纽扣之类的。”陆劲停了下来,他想,简东平一定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简东平叫了起来。
“我说呢?你一个穷教师哪来的那么多钱搞收藏,之前你在广州做美术设计的时候应该收入也不会很高。你就是从他们那里拿走了你最初的收藏,那些纽扣,对不对?”简东平笑了笑,忽然脸色一变,问道,“难道你杀了他们两个?”
“那倒没有。我只不过是拿走了那些小东西而已。”
“怎么回事?”简东平安静下来准备听下去了。
“他们不仅拿了那些小玩意儿,还拿了一张藏宝图。听他们说,被杀的那个在吃晚饭的时候不断向他们吹嘘,他之所以现在会这么有钱,还能成为古董商,是因为他无意中发现了一张藏宝图。那张图是他从旧货市场的地摊上淘来的,上面的文字很怪,像符号又像图画,里面还画了很多佛像,小贩说是他从自己家的猪圈里无意中挖出来的,他不懂那是什么,但看上去像是旧东西,所以就拿出来卖了。那个人后来用100块钱把它买了回去,他起初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完全是凑巧,他那时候在图书馆当管理员,一个非常轻松但薪水微薄的工作,他在那里有很多时间翻看典籍,期间,他当然还请教了一些人,最后他发现那张图其实是一个晚清海盗头子留下的藏宝图,至少他是这么对他那两个朋友吹嘘的。他说他经过千辛万苦终于研究出了藏宝的地点,每隔两年,他就会去那里拿一两件宝物出来,卖了,过一阵神仙般的日子。他现在出售的古董,大部分都来自于那个藏宝地点。”
简东平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但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好像在问,这是真是假?也太玄了吧?会有这种事?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7:50
“是不是很离奇?”他问。
“的确很离奇。你说的一大笔钱指的就是这个宝藏?”简东平笑着问。
“可以这么说。”简东平的反应,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们两个在吵什么?我觉得,如果真有那张所谓的藏宝图,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杀那个人,应该胁迫他带路去藏宝地点才对。”简东平略带嘲讽地说。
“说的也是。但问题是,他们两个意见不一致,一个相信有这回事,另一个不相信,一个主张把人留下来,押着他去找宝藏,另一个则嫌那太麻烦,还不如杀了他,拿了现钱走人更干脆。其实杀那个人应该也只能算是误杀。两个抢劫犯中的一个,就叫他劫匪乙好了,脾气非常火爆,被杀的古董商又好像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得意忘形的时候,无意中点了他的痛处,说起了他在中学时偷女生内衣的事,把这个人惹恼了,于是就一刀捅了他,等劫匪甲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两个就是为这个吵得不可开交的,劫匪甲埋怨劫匪乙不该下手这么快。”
“那后来呢?”
“劫匪乙要求独吞抢来的小古董和现金,因为是他动的刀,他当时说了很多话,我只记得大致的意思是,‘你反正想要的是那张藏宝图,那你就光拿这张图吧,’劫匪甲当然不肯,他们越吵越凶,后来就打了起来,最后劫匪甲把劫匪乙捅死了,把尸体拖到破庙后面的树林里埋了。因为劫匪甲没办法一只手拉着尸体,一只手又提着箱子,再说,他大概也认定破庙里没有其他人,所以,他处理尸体的时候,没把箱子带走,把它留在了破庙里,我就是趁这个机会拿走了箱子。我把箱子藏在我平时常去写生的一个山洞里。后来我发现,箱子里面除了一些衣服外,只有纽扣和鼻烟壶,并没有什么藏宝图。更有趣的是,我后来又去过那座破庙后面的山林,我找到了埋尸体的地方,但那只是个坑,尸体不见了。”
“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埋完尸体后回来发现箱子不见了,知道可能有目击者,所以他临时又把尸体转移了地方?”简东平猜测道。
“有可能,但是不能肯定。”
“我还有个问题,埋尸体应该需要挖坑吧?”
“不错。”
“他用什么工具挖的坑?如果他要转移尸体,那就意味着得挖两次,不会是用手吧?”简东平露出思索的表情。
陆劲笑了笑,他之所以喜欢简东平就是因为这个道理,跟这个人说复杂的事非常容易。
“问得好,可惜我不知道答案。那天我没跟着他,我怕被他发现,拿了箱子就跑了,我一回头,因为当时天太黑,我只看见他蹲在那里,其实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在挖坑,这我是猜的。”陆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那位笔友,他非常感兴趣。问了我好多关于那件事的细节,其实我自己记得的也不多,我后来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房间里沉默了几分钟,隔了一会儿,简东平问他:
“你觉得一号歹徒的案子跟这事有关?”
陆劲看见简东平的眼珠在左右移动。
“他对藏宝图的事坚信不疑,他说他想找到那张藏宝图,然后用挖到的宝藏买下一个大农庄,在那里过上一夫多妻的美好生活,再生十五、六个孩子,这就是他的梦想。”陆劲站起身,因为腰部受过伤,今天又挨了打,所以久坐让他觉得浑身僵硬,很不舒服,他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说,
“我一直跟他说,那所谓的藏宝图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即使存在也可能是假的,哪会真有什么宝藏?但是他不死心,据我所知,他查了很多关于晚清海盗方面的资料,另外,他还查到了那个被杀的古董商,他说一些关于那个人的事,但我都忘了,只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他对我说,那个古董商的弟弟继承了哥哥的遗产,后来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搬到了S市,这个古董商的弟弟有个孩子跟他叫同样的名字,当时正好是三岁。”
“也叫钟明辉?”
陆劲点了点头。
“他说,那个孩子被他杀了。”
简东平似乎吃了一惊,但没有立刻说话。
“我一直以为他在说笑话,但是现在看起来是我搞错了,他真的干了那件事。”陆劲道。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03
“他有没有说,他是怎么杀的那个孩子?”
“也许说过,但我记不得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我想要看他给我的信。”
“你们,最后一次通信是什么时候?”
一个普通的白色信封在陆劲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信封背面两个红色的指印显得特别刺眼,红色的,对,是红色的,没记错,那是谁的指印?红色是血吗?
“很久了,不记得了。”他摇了摇头。
简东平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问道:“好吧,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想让我干什么?直说吧。”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查这个古董商,还有那个死去的小孩。你知道,警方只会让我说,他们什么都不会告诉我。”陆劲盯着简东平的眼睛,“还有,能帮我给元元打个电话好吗?”
“你要用我的电话跟她说话?”
“我想让你给她打,我不能跟她说话,她的电话有可能被窃听。我想约她出来见个面。”
“你刚刚在她的方面没留下纸条?”
“没有,我怕警察发现,会对她不利,我只给她留了个暗号,但不知道她是否能理解。而且,这个暗号只说了一半,接下来,只能由你来补充了。”
简东平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他问。
“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只好……”陆劲正说到这儿,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开门声,简东平一个箭步奔到客厅,从衣架上摘下一顶帽子扔给了他。
“这也你抢的。”简东平低声对他说。
白发是他最显著的特征。他连忙戴上,坐回到了桌边。
不一会儿,一个扎马尾巴,穿红毛衣的漂亮姑娘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看见陆劲先是吃了一惊,用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随后便当作没看见似的,径直走进了饭厅,从冰箱里拿出了个寿司出来。
陆劲和简东平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简东平不说话,陆劲知道,现在什么话都得他先开口,这样简东平以后才可以全身而退。
“James,这就是你女朋友吧?”陆劲装模作样地问道。
“是啊。我的女朋友。”简东平道。
“嗯……你说的没错,很漂亮,很可爱。”陆劲点头道。
“本来就是。”简东平笑了笑。
女孩正专心致志地剥着寿司上的保鲜膜,听到他们说的话,她抬起头,回头看了看他们,但两人都假装没看见。
“我刚刚说的事,你看……”陆劲问道。
“不行。”简东平断然拒绝。
“现在这世界上,只有你认识我的……她,我们之间的交流……就靠你了,求你了,怎么样?”陆劲一边说,一边想,这一语双关,一箭双雕的游戏,只有聪明人之间才能玩得起来,就像现在。
“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不应该再找她,我是说真的。”简东平的表情很严肃,忽然又歪嘴一笑,“话说回来,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哈,你问得还少吗?”陆劲也笑起来,“好吧,请问。”
“你爱她吗?”简东平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圆眼睛女孩拿着寿司站在冰箱边,转过身来看着他们,显然,她对他们现在的话题很感兴趣,她脸上的表情显示她随时准备插嘴。现在,她跟简东平一样,正等着他回答这个超级感性的问题。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10
但陆劲决定避开这个问题。
“你爱你的女朋友吗?”他反问。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朋友,有的话,即便是开玩笑,也不能说。再说,我也没资格,你知道的。”
“对,你是没资格。”简东平冷漠地说。
“你也没回答我的问题。”陆劲心道,老弟,你应该知道我在帮你。
简东平明白他的意思了。
“嗯……”他踌躇着,眼睛直盯着陆劲。
圆眼睛女孩霎那间低下了头,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里的寿司,好像上面长了虫。
“这个……我上次好像跟你说过了,我不想重复。”简东平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什么意思?你当我是作家吗?陆劲朝他皱了皱眉头。简东平一副欲言又止的尴尬表情。好吧,我先帮你,是这意思吗?臭小子!
“嗯……我记得你说,你想以行动来表达感情,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对不对?”
“没错!”简东平很用力地点了点头,非常赞赏他的回答。
女孩瞥了简东平一眼不说话。
“那用行动来表达一下你对我的感情吧,帮我给她打个电话,越快越好。”
简东平皱皱眉头,没说话。
陆劲把脸转向女孩,微笑着说,“劝劝你男朋友,他好冷血。”
“哼!他是的!”女孩回头瞪了简东平一眼,随后又看着他问道,“不过,为什么你说自己没资格?”
“这可是一言难尽啊,帮我劝劝你男朋友。”陆劲看着她粉嫩白净的脸,忽然感觉有另一张脸覆盖住了这张脸,一样白皙细致的皮肤,只不过,她有一对闪着火花的眼睛,呼吸里总带着热烈的渴望,以前每次靠近她,他总会偷看覆盖在她皮肤表面的那层细细软软的汗毛,他喜欢用鼻子去闻那些小绒毛……那时候他是火,生怕烧死她,只能自己默默燃烧,当她变成火的时候,他却只能是块冰。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我劝不了他。”女孩朝他友善地笑了笑说,“你说你没资格,我想你总有你的理由。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帮你,我特别希望别人能幸福。”
她的提议让两人都吃了一惊,陆劲看看简东平。
“你也会幸福的,James,你说呢?”陆劲道。
简东平刚想答话,女孩就开口了。
“不要问他,我的幸福跟他没关系。其实这种事,你不应该求他,他本来就是个大冰箱,冷血动物,跟他说这些根本是浪费时间。虽然,你我不认识,但我担保,我比他更能理解你。你说吧,我怎么才能帮你?”女孩真心诚意地说。。
陆劲又看看简东平。
“凌戈,你少管闲事!上楼去!”简东平瞪了他一眼,对女孩喝道。
女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顾自狠狠咬了一口寿司。
“好吧,下不为例,算我求你了。”简东平看着陆劲,终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谢谢。”陆劲笑着对女孩说,“其实我看他还不算太冷血。”
“算了吧,他就是冷血动物!”女孩冷冷地甩出了一句,转身正准备上楼,忽然,“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陆劲浑身一惊,是谁来了?难道是简东平报了警?他禁不住把手伸进了口袋,那把警枪就在他的裤袋里,他随时可以掏出来,把简东平和他的女友押为人质,但是,跟警方僵持的绑匪通常没那么容易脱身……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10
他抬头看了一眼简东平,后者目光告诉他,他摸枪的动作已经被对方尽收眼底,有些事两人都心照不宣,两人对视着,屋子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压抑起来。
“这么晚了,是谁啊?”女孩见两人都坐着不动,准备去开门。
“凌戈,我去开。”简东平叫住了她。
她有些困惑,回头看着男朋友,站住了。
“请问厕所在哪里?带我去好吗?”陆劲站起身,问凌戈。
现在,我要跟你的女朋友在一起,James。
简东平明白他的意思,横了他一眼,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亲昵地说:“亲爱的,带他去二楼的厕所。晚上有人按门铃,让男人去开比较好。”语调虽然很温柔,但陆劲还是从中听出了紧张和不安。
女孩迟疑了一下,简东平命令道:“快去!听话!”
女孩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领着他上了楼,
“好吧。跟我来。”
“别偷看他啊。”简东平又叮嘱了一句,虽然他在笑,但声音却有些发抖。
“去你的!”她回敬道。
陆劲登上楼梯时,简东平迅速向他递了个眼色,他猜那意思应该是,“别伤害她,别冲动,让我来。”
好吧,看你的了,你最好不要耍花招,他用眼神回答了对方。
凌戈把他带到二楼的厕所门口后,说:“就这里了。真怪,他为什么不让你上楼下的厕所。不过,他这个人有时候是很不可理喻的,你不要介意。”说完,她朝他笑了笑,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陆劲在厕所里躲了两分钟后,悄悄将厕所门翕开一条缝,走了出去,他贴着墙壁站在楼梯口,正好有一个大盆景遮住了他。他听到简东平在客厅里跟一个男人说话,听声音他就知道,对方就是他今天甩掉的两名警察之一,那人叫岳程。
“……对,我们刚刚在元元家见过。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简东平问道。
“我们在追捕一名非常危险的逃犯,怀疑他是从邱元元家逃跑的,”岳程故意停顿了一下,“他不是普通的小偷,而是一个杀人犯。”
透过楼梯扶手中间的空挡,陆劲看见岳程一边说话,一边绕着简东平走来走去,眼神在屋子里瞟来瞟去。
简东平别过头去正好看到另一名警察打开了楼下厕所的门,他的声调瞬间变得不那么客气了。
“噢,是吗?”简东平问道。
“是的。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请问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在你的车里有没有发现过可疑的物品?”岳程道。
“让我想想……”简东平道。
一阵沉默。
“好,你想一想。你的房子好大啊,简先生,我们可以随便看看吗?”岳程很客气地问道。
“随便看看?”简东平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可以吗?”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10
说话间,那个小警察似乎已经准备上楼,陆劲连忙把往后让了让。
“在没有搜查证的情况下,随便看看,好像不太合法吧?”简东平彬彬有礼地说。
“并不是搜查,只是随便看看。”岳程并不打算退让,他还补充了一句,“简先生,我知道你父亲是大律师,但事关重大,我们现在在追捕的犯人……”
“对了,你说你是刑警?”简东平打断了他的话,笑着问道。
“B区凶杀科的。”岳程不想跟他闲扯,语气有些冷淡。
“那么,高竞你认识吗?”
“高竞?”这个名字好像让岳程吃了一惊,接着他说,“对,我认识他,我们可以算是同事。”
“我春节的时候去看过他,去年冬天他侦破了一起警察局内奸的案子,负了重伤,这我想你应该知道。”
“你跟他很熟吗?”岳程问道。
“算是吧。我觉得他是个好警察,那件案子把他害苦了,听说有段日子,他得靠止痛药才能睡觉,真希望他能如愿升职。”简东平叹了口气,忽然话锋一转道,“对不起,扯远了,如果你想随便看看,就请便吧,但可不可以先让记下你的名字,岳程?怎么写?”
陆劲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简东平会突然跟岳程提起这个不相干的人,但听到这儿,他蓦然明白了简东平的意思。凌戈曾经在车上说过,这位岳警官在跟一个姓高的竞争同一个职位。在这种节骨眼上,姓岳的当然不会愿意有人去投诉他利用职务之便,擅闯民宅,更何况投诉他的还可能是个精通法律的大律师。
岳程既没回答简东平的问题,也没坚持最初的打算。
“我再问一遍,简先生,你离开邱家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他客气地问道,陆劲想,他这么问意味着,他对简东平玩的哑谜,已经心领神会,并作出了让步。岳程并不是个傻瓜。
“我确定没有。”简东平道。
“这个人手里有枪,非常危险,如果你想到了什么,请随时跟我们联系。好吗?”岳程说。
“我一定会的。”简东平诚恳地说。
“谢谢。”岳程道,说,“那我们先走了,打扰了。”
“没关系。”
“头儿!”那个小警察看了一眼简东平,不甘心地叫了一声岳程,但岳程没理他,径直离开了简家,他连忙跟了出去。
陆劲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简东平关上房门后,走上楼来,对站在走廊里的陆劲狠狠瞪了一眼。
“我被你害惨了!”他悄声道。
“谢谢你。今晚我睡哪儿?”陆劲笑了笑问道。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也许已经注意我了。”简东平低声道,凌戈正好开门出来,他连忙提高声音问陆劲,“你睡客厅沙发怎么样?”
“行啊。”他道。
下楼的时候,他听见凌戈在问简东平:“刚才谁来了?”
“是警察,果然是那个姓岳的,幸好你没出来,不然让人家看见你跟我住在一起……”
“哎呀,还好我没出去。”女孩好像拍拍胸脯,很庆幸,接着她又问,“他来找你干什么?”
“没事……”
声音忽然断了。
接着,他听到女孩怒气冲冲地说:“我哪有偷看他?!我在自己房间里!他在厕所!”
“不许看别的男人!”简东平在她关门的一刹那叫道。
陆劲想,很好,她没看见我刚才躲在楼梯口。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10
5.2008年3月9日
“女性,年龄大概45岁,中等身材,身穿嫩黄色花边连衣裙,白色高跟鞋,初步判断是被勒死的,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夜11点至1点之间,从随身携带物中找到了她的身份证,看来是她本人的,她叫罗秀娟,本市人。”刑警小王在向岳程报告现场勘查的结果。
“把那张字条给我。”岳程低头戴上了手套。
今天一早,110接到报警称有人在一条小巷内发现一具女尸,本来普通的谋杀案不归岳程管,但110接警的警员回来报告说,在死者的随身物品中发现了一张字条,好像跟目前岳程负责的“一号歹徒”案有关。得知此事后,岳程马上赶到了现场。
“就是这张条子。”小王把字条递给岳程。
与以往一样,字条是最普通的横格信纸,半透明,很薄,折成了横条,全文用黑色圆珠笔写就,平淡无奇。
字条的内容是:
“哈哈哈,我又来了,我又来了。各位好,老相识了,最近心情怎么样?好吗?
我心情不错,因为我又杀了一个。她是女人。
真的,真的,我没说谎。
为了证明我说的话,我现在列举只有我和警方知道的事。
1. 女人是被勒死的,凶器是她的腰带。
(好难看好难看的腰带啊!上面居然有个苹果。如果让我的朋友陆劲看见,他会说,让我重新帮她画一根吧。他臭毛病真多,干什么都得讲点情调,可我觉得,凶器美不美有什么关系,还不都一样?)
2. 她侧卧,双手在两边挥开,大腿前后岔开。
(我的朋友陆劲说,死是凝固的美,得有个好姿态,哈哈,他总是这么说。我决定作个实验,想了好久,决定让她以奔跑的姿势结束生命。不过她太丑了,我看不出她变成凝固的东西后,还有什么美的。人的动作很难形容啊。丑八怪做什么都丑。)
3. 她的嘴唇外围涂了一层唇膏。
(我并不是故意要丑化她,不过我真的觉得她的嘴如果大一点会更好看。对男人来说,也许更好用,女人对我来说,没有好或坏,只有好用不好用,哈哈哈,我不应该说黄色笑话,抱歉,有时候我会失控,当我看见我想看见的东西时。)
4. 她涂了红色指甲油,有三个指甲断了。
(布满皱纹的老女人的手,涂再好看的指甲油也是枉然。陆劲说,当我亲吻一个女人的手的时候,我希望闻到甜甜的巧克力味,这家伙爱吃甜食,他觉得,这味道能激发他想咬的欲望。可是请原谅,这女人的手,我看到了只想砍掉它,可惜我没那闲工夫。说明一下,她的指甲不是我弄断的,她在地上挣扎,乱抓乱挠,自己弄断了。你们肯定会发现她指甲里的黑泥,嚯嚯,还不少。)
5. 她躺在死巷里,不知道那条巷叫什么名字。
(巷子很深,没有路灯,听说常有人在这里偷情,其实我也看见过。)
6. 头发乱蓬蓬,干乎乎,盘了起来,颜色是红的。
(好难看的头发,如果我的朋友陆劲看到那样的头发,他会怎么说呢?他会说,头发的颜色决定了皮肤的颜色,而皮肤的颜色又决定了穿什么样的衣服,所以头发难看,这个女人肯定不会好看。别怪我总是引用他的话,谁叫他总是说到点子上,哈哈。)
请警方把这封信转给我的朋友陆劲吧,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告诉他,如果他肯把我要的东西还给我,我就会停止这场游戏。
要怎么联系我?问他吧。哈哈哈。我去也。
一号歹徒。”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11
跟以往的来信笔迹差不多,稚嫩得像个小学生。岳程觉得这种笔迹伪装的成分比较高。不过是否同属一个人,还得请专家进行鉴定才能算数。
“信你看了吗?”他问小王。
“看了。”
“他说的这些跟现场情况吻和吗?”
“一模一样。”小王答道。
“还查到什么?”
“现在只知道这女人昨晚10点半左右在斜对面的红眉舞厅跳舞,大约11点半左右离开。”
“她一个人走的吗?”
“一个人。”
“好吧,先去那家舞厅和舞厅周围查一下,看看她昨晚接触过什么人,跟谁说过话,再去查一下她的家庭背景。”岳程吩咐道。他现在还不明白,一号歹徒的杀人目标到底是精心挑选的,还随机找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按照惯例,每个被害人都得从头查一遍。
之前,他们已经对25个被害人的背景和特征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和比较,但至今没发现一个统一的可以被称之为谋杀动机的具体特征。所有被害人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生活在S市,他们之间彼此没有生活和工作上的联系,年龄、性别、职业都不尽相同,体貌特征也各不相同。如果不是一号歹徒来信具体说明现场和尸体的细节,他们可能会认为这些人都是被不同的凶手杀死的。
可是,总有些什么不一样吧,不管是精心挑选还是随机找的,一号歹徒把对方定为自己的屠杀目标,那这个人总该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他呢?为什么偏偏挑中她?她是不是特别好对付?特别容易接近?还是她身上有某种东西,让他感到特别亢奋?是衣服的颜色还是头发的式样?是走路的姿势,还是说话的语调,或者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这些问题半年来一直困扰着岳程,他觉得整个一号歹徒的连环杀人案,就像个大迷宫,一旦走进去,就会身不由己地迷失方向,他们曾尝试用各种方法摸索着寻找出口,但都失败了,但理智告诉他,不管凶手有多狡猾,迷宫有多深,总有些什么是有联系的,总有些蛛丝马迹会留下。他一直在寻找一根能引领他走出这个迷宫的线。
现在他发现,陆劲就是这根线。
岳程注意到这封信和以往有一个明显的不同点,那就是这封信明显是写给陆劲看的。虽然气焰还像过去一样嚣张,但他似乎耐心了许多。在前几封信中,他只是简单描述了现场的部分细节,并没有为每个细节作特别注解。但在这封信中,他不仅大量引用了陆劲说过的话,还讲述了不少自己的感觉,比如“女人对我来说,没有好或坏,只有好用不好用,”以及“这女人的手,我看到了只想砍掉它。”这位歹徒先生,还首次为死者设计了一个奔跑的动作。耐心不仅表现在信的内容上,还体现在杀人的方式上。
凶手还说陆劲明白他的意思,希望陆劲能把他想要的东西还给他,并且还说,陆劲知道怎么能找到他。他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跟陆劲之间有什么默契?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岳程觉得要想解开这个谜,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陆劲,即使不能抓到他,也得跟他有某种联系,得跟他谈一次,看来还是得找邱元元。
另外,既然一号歹徒跟陆劲曾经是笔友,那么有必要找当年抓捕陆劲的刑警了解一下,有没有在陆劲家搜查到相关的信件,他相信,陆劲是不会把它们扔掉的。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11
一小时后,岳程驱车回到警局,罗小兵看见他,立刻匆匆奔了过来,低声道:“头儿,那个女人昨晚上用固定电话往外打过一个电话。”
“是吗?打给谁?”岳程立刻问。
“就是打给我们昨晚上见到的那个姓简的。”
“大概什么时候?”
“10点半左右。”
“那时候我们刚走。”岳程道。
“是。”
“有什么可疑吗?”
“好像也没什么……”罗小兵说不出个所以然。
“让我听听。”岳程一边说,一边迅速通过走廊,走进一间隐蔽的办公室,罗小兵紧跟在他身后。
这是间隔音设备极好的小房间,屋子里有两名刑警正在听录音,看见他进来,连忙都站了起来。
“头儿。”
“这就是昨晚的录音?”岳程问。
“对。”
“倒过去,让我听一遍。”岳程命令道。
“是。”那名刑警把依言把录音带倒了回去,录音机里马上传来邱元元的声音。
“喂,你好。”这是邱元元。
“嗯,你好,你找谁啊?”一个女孩接的电话。
“啊,是凌戈吗?我是元元,噢,James在吗?”邱元元听到那女孩的声音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声音显得有些慌乱。
“他在,等等,他正在跟朋友……”女孩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换成了简东平的声音。
“嗨,是元元吗?”简东平的声音很热情。
接着录音里又传来简东平跟那女孩说话的声音,他好像把电话机移开了些,“乖,我跟元元说几句话,马上就来。”他对那女孩说。
没听到女孩的回答,隔了会儿,简东平的声音传了出来。
“对不起,元元。”他道。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对不起,没想到你们住在一起。因为凌戈刚刚还说她跟你是普通朋友。”邱元元笑着说。
“她不好意思承认,其实我们住在一起已经有段时间了。”简东平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元元,关于她,我正好有件事想求你。不过,还是你先说吧,你有事找我?”
“对。是的。”她道。
“什么事?”
“有警察来找过你吗?”
“有。”
“对不起,他们刚刚硬要问我你的名字,我没办法,只能说了。没准他们还会去找李震,他们这些人真可怕,真对不起。”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内疚。
“他们也是为了工作。没关系。而且,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帮不了他们。”
“他们有没有跟你说,他们在找谁?”她问道。
“他们说是个危险的罪犯。”
“他们其实是在找陆劲。”
“你说什么?陆劲?不可能!不会的,元元,你一定是搞错了!”简东平好像完全不相信她的话,难以置信地在电话里大声说。
“我没骗你,东平!所以他们才会来找我!其实……”
“我明白了,好了,没关系的,元元,忘了这件事吧。没什么。”简东平宽容地说。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对不起,James。”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累,有些沮丧。
简东平却笑了起来。
“你知道刚刚那两个警察来的时候,我跟凌戈在干吗吗?”
“我不知道,难道你们……”
“你不知道有多危险,那两个警察居然想搜查我家,幸亏我用我爸的名号把他们挡住了,也幸好我警告过肉圆,让她穿着睡衣不要到处乱跑。”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11
邱元元哈哈笑起来。
“你们两个可真倒霉!好吧,说说,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她的口气又轻松起来。
“是这样的,我想给她买份礼物纪念我们认识三周年,想请你帮我参谋参谋。”
“好啊,你想买什么给她?”她很感兴趣。
“想买衣服,她的衣服都挺旧的,平时又不让我给她买,她自尊心特别强。”简东平停了一下,“明天陪我去逛第一百货怎么样?”
“第一百货?”她好像愣了一下。
“怎么样?”
“好啊!”她立刻同意,接着低声问,“James,James,为什么要去那儿?是不是,是不是,有人,跟你提起过那里?”
“是啊,昨天我们杂志社的女同事说,那边的衣服又好看又便宜,我以前从来没去过,只知道那地方人很多,怎么样?陪我去吧,明天上午10点半,我来你家接你。”
“没问题,反正我下午才去单位。”元元爽快地答应了。
“那明天见。”
“明天见。”
听完录音,岳程的总体感觉是,简东平是个异常狡猾的家伙,跟他相比,邱元元只能算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电话虽然是邱元元打过去的,但很明显,姓简的家伙牢牢地掌握了电话的内容和整体氛围。这一点,如果逐句分析的话,可以看出端倪。
首先,是他女朋友接的电话,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女朋友说什么来着?“他在,等等,他正在跟朋友……”,简东平在跟朋友干什么?在跟朋友说话吗?会不会在用另一个电话跟朋友通话?如果没有,会不会有人在旁边?
其次,从两人的对话中,不难发现,简东平认识陆劲。在听说警察是在找陆劲后,他的反应先是极度惊讶,但当他意识到元元可能还会继续谈陆劲这个话题时,他立刻又加以阻止,这跟他开始时的惊讶表现衔接不起来。按理说,如果一件事让你非常吃惊,你会忍不住就这个话题不断追问下去,他应该问,“警察怎么会来找你?陆劲怎么会没死?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找陆劲?”等等,可现在,他不仅什么都没问,还主动不让企图告诉他点什么的人,别再说下去,这非常不自然。
简东平还说,“你不知道有多危险,那两个警察居然想搜查我家,幸亏我用我爸的名号把他们挡住了,也幸好我警告过肉圆,让她穿着睡衣不要到处乱跑。”
只有简东平和岳程两个人知道,他挡住警察时,用的不是他父亲的名号,而是别的。但是简东平跟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他有什么必要在跟朋友的私人电话中,隐瞒这点?他还用他跟女朋友亲热的事,解释了为什么他不让警察搜查他的家。如果连跟女朋友亲热的事都能说,那他用那个理由赶走警察的事为什么却要隐瞒呢?
分析了这么多,岳程的直觉是,简东平知道有人会窃听电话,所以很多话,他都是说给警方听的。没错,他认识陆劲,也知道警方在追捕这个人,惊讶是假的,他不让元元继续说下去,是怕她说漏嘴,虽然岳程不知道她会说漏什么,但简东平肯定知道。在那通电话里,简东平不仅用一个貌似合理的理由解释了拒绝搜查的原因,还高抬贵手地避开了警察离开的真正原因,岳程觉得,后一种行为更像是在向他示好,那意思仿佛是在说,看,我什么都没说,我给足你面子了吧,接下来,你该知道怎么办了。
岳程认为,所有这些都恰好证明,简东平很可能知道陆劲的下落,也许昨天晚上,陆劲就在他家。但是当然,这只是直觉,直觉是不能代表事实的。
听了电话后,他觉得,不管陆劲是否在简家,及时退出都是最妥当的做法。因为,他昨天不知道,除了简东平外,那里还有一个女孩,假如陆劲当时也在简家,他肯定会选择比较隐秘的地方躲藏,相比底楼的客厅,二楼要显得更隐蔽一些,当时女孩也不在客厅,她在哪儿呢?听简东平的意思,那女孩可能在卧室,很多买复式楼房的人,都会把卧室安置在二楼。也就是说,陆劲离她很近,假如他们当时强些搜查,难保陆劲不会狗急跳墙,把简东平的女朋友押为人质,他手里有枪,也许还会伤及无辜,那是顶楼,他又无处可逃,而他们只有两个人……所以,这么一想,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贸然闯入。
“查一下这个简东平,我想知道他跟陆劲是什么关系,还有他跟邱元元到底是什么关系?”岳程命令一名下属。
“是。”
“昨晚邱元元给简东平打电话,打的是简东平的固定电话,还是手机?”
“固定电话。”
“查一下昨晚上,在邱元元打电话进来时,简东平的手机是不是正在通话。”
“是,马上去。”
“小兵,跟我去第一百货。”岳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正好10点。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11
看见简东平的车里只有他一个人,邱元元觉得非常失望,她本来以为那个人会在车里等着她的!昨天跟简东平通完电话后,她猜想陆劲一定是去找简东平帮忙了。虽然陆劲当年被捕,就是简东平干的好事!但她明白,陆劲从内心是喜欢这个对手的。“跟这个人说话有如履薄冰的感觉,可惜他不是我的朋友。”陆劲曾经满怀遗憾地跟她提起过简东平,所以,照这么推算,他去找简东平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至于简东平呢?他天生好奇心重,如果陆劲跟他说起一号歹徒的案子,没准真能说服他帮点忙,而且,像简东平这种在穿衣打扮上极为挑剔,并且喜欢买怪鞋子的男人,应该是不会去光顾第一百货的。所以,她觉得简东平之所以会提出让她陪着去第一百货,就是在帮陆劲的忙,可是……难道她猜错了?
“你在想什么,元元?”上车之后,见她怏怏不乐,简东平问道。
“没什么,你想给凌戈买什么样的衣服?”她觉得意兴阑珊。
“说实话,我喜欢你这条马裤。”简东平笑着说,“不过,我想凌戈穿了未必会好看,我还是给她买条裙子吧。”
“好啊,我们去了再挑。”她心情低落,都懒得说话了,从包里拿出一包烟来。
“小姐,别在我车上抽烟。”
“James。我心情不好。”
“别抽烟。”他警告道。
好吧,算了。她把烟扔进了包里,觉得心情极其烦闷。
简东平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着问道:
“元元,你昨天穿的也是这身衣服吗?”
“当然不是,你不是看见我昨天穿什么了吗?”
“鞋呢?是昨天那双吗?”
他为什么这么婆妈?她疑惑地看着他答道:
“不是,我昨天没穿这双鞋。”
“那么你昨天随身带的也是这个包吗?”
“不是,是另一个。怎么了?”她不知道简东平究竟想问她什么。
“昨天,你这个包挂在什么地方?”
“在衣架上。”
“好,现在仔细想想,昨天那两个警察有没有碰过你的包?有没有碰过你的衣服,或者鞋子?”简东平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好好想想。”
她骤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在提醒她,会不会有人在她的随身携带物中安放窃听器。她不得不承认简东平比她想得周到。她用极快的速度让脑子平静下来,仔细想了想,答道:
“没有。”
“你再想想。”
“真的没有,昨晚上我一直盯着他们,我不想让他们碰我的东西。”她一边说,一边打开包翻腾了起来,又看了看鞋底,最后她确定什么可疑物品都没有后,她又说了一遍,“没有。什么也没有。”
简东平似乎松了口气。
“好,元元。你听好了,我现在告诉你,那个人昨天在我家。”
“啊……”她差点发出一声惊呼,但她捂住了嘴,因为简东平冷静的声音不容许她作过多的情绪反应。
“听我说完。是他让我打电话给你去那里的,我们一起上去,我不知道他会躲在哪里,总之会是监视器看不到的地方,他看见我们,会给我发条短信,我昨天给了他个手机,如果看见他,你先不要上去招呼,装作没看见,陪我买完衣服后,我们一起走楼梯下去,那是栋旧楼,那里应该没按摄像头……”
“James……”她望着他,心里充满了激动和感激。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时间不多,抓紧点。”说话间,简东平已经把车停在了商场的停车场里。。
“那么你……”
“到时候,我会在楼下停车场等你。”简东平说。
“James!”她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时,她忍不住上前紧紧拥抱了他,“谢谢你。”她轻声说,心想,你大概是这世界上唯一肯帮我跟他的人了。
“别谢我,我在发疯,我知道。”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12
“看,他们进来了!”罗小兵叫道。
“我看见了。”岳程注视着镜头里的简东平和邱元元,镜头里的她看上去心情不错,一直在跟简东平说话。她今天穿的正是昨天晚上放在床上的那身衣服,真是没话说,帅呆了,到哪儿都抢镜!“女装柜台在几楼?”他问道。
“已经问过了,是二楼和三楼。”罗小兵答道。
“哪个是二楼的?”他问保安室的工作人员。
“这个。”那人朝某个荧屏指了一下。
从这个镜头里望过去,岳程没发现可疑的人。他相信他现在应该要找的是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因为白发是陆劲最明显的标志,所以想必他会戴顶帽子。
邱元元怀着异常紧张又兴奋的心情跟简东平一起通过自动扶梯来到了二楼的女装柜台,跟往常一样,这里人满为患,顾客们人挨着人在各种品牌的服装柜台里穿梭。她一上楼就忍不住在人堆里寻找起来。陆劲,你在哪里?你看到我了吗?你看到我了吗?她身边的简东平却显得很平静。
“去给我的肉圆买件好衣服去,你帮我挑挑。”他轻松地朝她笑了笑,他的眼神仿佛在安慰他,耐心点。
“你知道你家肉圆的腰围和胸围吗?”她走到一个木头模特前,,装模作样地捏了捏模特身上的那条长裙。
“这我不知道,中号吧,只要颜色好看,式样不太土就行。上面最好不要卡通图案,不要花边、不要绣花图案,要大方点。”简东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握在手里。看到他这个动作,她的心骤然缩紧了。他的短信怎么还没来?他在哪里啊?
“别到处看,看衣服!”简东平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
“明白。”
“他们在干吗?”岳程看着荧屏问道。
“像在挑衣服,但那个女的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啊。”罗小兵道。
没错,不过,简东平在她耳边亲热地说了几句后,她就显得认真多了。现在,她正一边拿着一条黑色的百褶裙在身上比划着,一边跟简东平谈笑风生。
岳程继续在镜头里寻找可疑的人,但是人好像太多了,现在是三月份,天气寒冷,戴帽子的男人似乎也不少。
“真的会有人在监视我们吗?”她轻声问简东平,脸上仍然带着笑。
“当然。你觉得这条裙子怎么样?我的肉圆穿会好看吗?我觉得她穿粉红色最好看,她皮肤白,穿了粉红色,就像朵小桃花。”
“说那么好听,快点搞定她!为什么她还对别人说你们是普通朋友?”她把黑裙子放回架子上,又拿了条米白色的裙子出来,端详着。
“我哪知道?大概她害羞吧。”简东平说。他话音刚落,手机发出一串刺耳的“滴滴”声。
听到这声音,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电击了一下,发出“滋”地一声响,她差点没站稳,连忙扶住了身边的衣服架子,并故意背对着简东平,假装翻动着衣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有多紧张。是他来的短信吗、他说了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马上就有了答案。
“他已经看见我们了,现在我们买下衣服离开。”简东平轻声对她说,脸上仍带着笑,“要自然些,也许有人在看我们。”
“ok。”她点头,心紧张地砰砰跳。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12
“他们好像买了件衣服。”罗小兵道。
“是裙子。”从镜头里,岳程看见简东平去了帐台,而邱元元仍留在原地。她现在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挂在架子上的衣服和裙子,不时还看看腕上的手表。她赶时间吗?她跟简东平来这里,难道真的是来买裙子的?
不一会儿,简东平就笑盈盈地走了回来,他把付款凭证交给了营业员,两人拿着装裙子的塑料袋离开了,接着……
“为什么没有他们的图像了?他们上哪儿去了?”罗小兵瞪着眼前的几个监视器,急急地吼道。
“不知道。”保安室的工作人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里有什么地方没装监视器?”
“没装的地方可多了。”
“二楼哪个角落没装?”罗小兵问道。
“这个……我倒也说不清,我是新来的。”保安挠了挠脑袋。
“楼梯里有没有装探头?”岳程问道。
邱元元怀着激动的心情,急匆匆跟着简东平走进楼道,却意外发现,她期待的那个人并不在那里。
“怎么回事?”她立刻问。
“别啰嗦,跟我走,我们去地下停车场。”他冷静地命令道。
她不说话了,她明白在这种情形下,按他说的做,应该没错。
他们两人一言不发地快步来到停车场,简东平以最快的速度,跳上车子,将车驶离了第一百货。
“到底是怎么回事?James。”车开出一段路后,她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简东平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车又行驶了大约10分钟,他终于把车停在一条小马路里。
“到了。”简东平一边说,一边下了车。
她茫然地跟着他下了车,现在她已经完全糊涂了。
只见简东平走到后备箱前用手指一按,后备箱的门立刻弹了开来,一个白头发的男人从里面钻了出来。她的心差点跳出来,是他!他竟然一直藏在简东平的后备箱里!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简东平来接她时,曾经往后备箱里放过东西,那时候,她可以肯定他不在,难道就是趁他们买衣服的时候?难道去第一百货购物其实只是一个诡计?
“感觉怎么样?”简东平问陆劲。
“没事。”陆劲一边回答简东平,一边回头朝她看来。
“我去对面买点东西,你们聊吧,时间不要太久,”简东平道。
“明白,多谢。”陆劲道。
“谢倒不用,挖到宝藏分我一半吧!”简东平笑,他朝邱元元点了点头,便信步穿过马路,走进了一家便利店。
她看到他向自己走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叫陆劲吗?还是叫陆老师?
“跟我来。”他走到她跟前,牵起她的手,干脆地说。
他们走进了一条小巷。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22
巷子很深,弯弯曲曲的,另一头不知通向哪里,陆劲拉着她快步向前走,直到确定从马路那边无法一眼瞧见他们,他才放心停了下来。
“元元,我有话问你。”他放开她的手,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站定了。
“什么事?”她微微皱了皱眉。
“我以前给你念过不少信,还记得吗?”他问道,不时朝两边看看,他倒不是想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他们,其实旁边一个人也没有,他是不想多看她,他现在需要保持清醒。
“我记得,那是一个笔友写给你的。”
“对,就是那些信。我把它们跟那些素描画放在一起了。你离开我家时有没有带走它们?”
他记得那时候曾跟她说,“你不是个侦探迷吗?如果我死了,这些信你可以拿回去看看,这是最生动的罪犯写照,没准你会觉得挺有收藏价值。”“好吧,如果我能活着离开,我会带走的。”她当时是这么回答他的。但他知道,说归说,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他没把握她被救走时一定会带上了那些画和信,他不知道她对他是什么感情,也许有点知道,但一旦恢复自由,她还会留恋那段岁月吗?还会保留那些可能象征着痛苦回忆的纪念品吗?他不知道。
但是她马上就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画我都带回家了。”她说。
“那些信呢?”他连忙问。
“我离开的时候,警察检查了我的东西,他们把信都拿走了。”
这么说,是警方拿走了那些信?但是,这些信跟那件纽扣连环杀人案(详见《纽扣杀人案》)毫无关联,结案后,警方还会保留这些东西吗?应该会归还给犯人家属吧。会不会……他正琢磨着这些信的下落,就听到她说:
“我后来拜托我家的律师去打听过你的事,他说你,已经伏法了,”她看了他一眼,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说下去,“我也曾经想要收藏那些信,但是我家的律师说,警方后来把你屋子里搜到的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你妈妈,当然也包括那些信。”
“还给我妈了?”他茫然地重复了一句,脑袋上好像挨了一闷棍。
“听说她想见你最后一面,被你拒绝了。”她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皱起了眉头,带着谴责的口吻说,“你的心真狠!”
对她的苛责,他不想辩解。
“好吧。我明白了。”他快速点了点头,漠然地说。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但是一抬头看到那双热切追逐着他的眼睛,那头柔软如丝的深褐色长发以及那件裹着她细细腰身的黑色皮衣,他就不想说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他连做梦都想回避的人,现在就在眼前,他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她,但是,理智告诉他,他最好不要碰她,那就好像一个开关,一碰就开了。他不能这么做。他想他得走了,他答应简东平只跟她说5分钟的话,也许现在还没到五分钟,但他觉得还是快点走的好,可他刚想说告别语,就听到她开口了。
“陆劲。”她叫了他一声,声音很轻。
他怔住了。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他直呼其名,以前,她不是叫他陆老师,就是叫他“杀人犯”“混蛋”“刽子手”,或者干脆叫他一声“喂!”,可是今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声“再见”,他没说出口,他只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她望着他,柔声问道,她的手无声无息地从他的手里挣脱开来,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动作很轻,他觉得那应该叫做抚摸,他的心里激起阵阵涟漪,他知道自己该走了,但是,他没能挪动步子,好像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的腿。
“还好。”他终于吐出两个字来。
“你的手变粗了,干了很多粗活吧。”她捏着他的手指,这动作他挺熟悉,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她常这么做,然后她会恶狠狠地说,“让我瞧瞧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好,今晚就把它煮了吃了!为民除害!”可是现在,她的声音却全然没有了当年的恶毒和任性,反而充满了一种他不太熟悉的温情。她长大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22
“头儿,楼梯里没有,全都找过了!”罗小兵焦躁不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我知道了。”岳程道。
“那么……”
“先回来再说!”
在罗小兵和另两个下属去对作逐层检查的时候,岳程通过监控器看见简东平驱车飞快地离开了第一百货。其实他心里早就有种预感,他们可能上当了。因为第一百货几乎是个封闭的空间,要想在这里抓住一个逃犯,其实是非常容易的,陆劲应该也明白这点,所以按理说,他不会傻到过来自投罗网。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来第一百货?难道只是为了跟警方开玩笑?
应该也不是。陆劲不像是有这种闲情逸致的人,虽然他杀了不少人,但他并不算精神变态者,换句话说,他并不是个疯狂的人。那么陆劲到底在搞什么鬼?
岳程想,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张市内地图,当然,还有交警方面的协助。
“在里面……,嗯,人人都得干活。”陆劲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脑子发蒙,因为他看见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着,现在他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她肌肤的弹性,她的皮肤好光滑啊,还有她的气味,有种说不出来的香,她的呼吸则像小型的野生动物,好急促,他觉得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靠她越来越近了……不,不行!他猛然把手抽了回来。
“我该走了,元元。”他假装没看见她眼中的惊讶和失望,冷漠地丢出一句话,并说完就走。
他的突然转变,让她愣住了,但她马上追了上来。
“陆劲!你上哪儿去?”她拉住他的衣服问道。
“你别管。”
“你为什么要找那些信?”她问道,还没等他回答,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急急地说,“我忘了告诉你了,那个警察让你在24小时把枪还回去,否则他们就会……”
“我明白。”他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会处理的。”
“你真的抢了他们的枪?”
“我需要它。”他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个警察跟我说起过那个一号歹徒的案子,他是不是想让你协助他破这个案子?”
“是的。”
“难道那个给你写信的笔友就是一号歹徒?”她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他。”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有什么要我为你做的?”她期待地看着他。
他的心稍稍动摇了一下,但马上干脆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好了,我真的得走了。元元,谢谢你今天回答我的问题,也谢谢你上次给我的钱。谢谢你。”他尽量使自己的口吻显得有距离感,他相信她能从他的态度中悟出他的想法,他不想跟她在一起,她应该明白这一点。他越过她向前走去,双手插在滑雪衫口袋里,他相信他还是有本事表现得若无其事的。
她又追了上来。
“喂!你以为你这样就是对我好吗?!”她跑到他面前质问他,态度变得蛮横起来。
他不说话。
“不要以为你长了几根白头发,就说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你知道对和错,就不会现在成为逃犯了!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她生气地瞪着他。
他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在天空盘旋了几圈,又飘回来落到她的脸上,他看得出来,她现在又生气又失望,但是他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么哄她了。
“元元,我老了。”他道。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22
“男人老不老,应该女人来说!我觉得……”她停顿了一下道,“你并不老。”
他看了她一眼,冷静地说:
“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元元,你就当我死了,过好你自己的生活,这就算帮我忙了。”
说完,他没理会她,再次越过她,向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元元,我想我这么做是对的,你再也不是我的小鸟了,再也不是了。你我都应该明白这点。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接着快步跟上了他,并再次拦在了他面前。
“好吧。陆劲。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怒气冲冲地说,“你要表现你的大度是不是?ok!我成全你!把你的烂东西还给你!谁要你的东西!混蛋!”她从脖子上摘下一串项链奋力朝他身上扔去。
“亏我这些年一直戴着这破玩意儿!亏我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你!原来我只是在浪费时间!原来你就是个懦夫!笨蛋!你根本不算男人!我回去就把你的画通通烧了!”她声音尖厉地朝他吼道,接着转身朝小巷外的马路走去。他低头拾起那串项链,发现项链的坠子是两颗纽扣,那是他当年送给她的。这些年,难道她一直戴着它?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应该再跟她说几句。
于是,他追上了她,可他刚拉住她的手臂,她就回身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滚开!我恨你!”她怒视着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他看见她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跟过去一样,每当她打他耳光的时候,就好像是朝浇了汽油的地板上扔了根燃烧的火柴,火一下子从他心灵的最底层窜了出来,瞬间烧遍他的全身,没到半秒钟,他觉得自己就象个滚烫的火球般朝她扑了过去,他从背后抱住了她柔软又带着韧劲的身体,脸贴在她的发迹,像过去一样,企图让她安静下来。
起初,她余怒未消,不断挣扎着想推开他,她死命抓住他的手,想把它们从身上剥开,“滚开!滚开!你这头臭猪!死杀人犯!谁要你!”她哭着闹着,踢打着他,但当她转过头,正好看着他的脸时,脸上的神情忽然变了,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一种莫名的惊异,好像她忽然发现,抱着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她眨巴着眼睛注视着他,接着没有任何迟疑,她忽然灵巧地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住了他。
野生动物的气息把他包围了。当她的嘴唇朝他压过来时,他浑身有种被针刺的感觉,有点痛有点麻,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和满足,针针仿佛都扎在他想要被刺的地方,他喜欢这感觉。他已经好久没那么亲近一个女性了,他知道以他的身份,他不该跟她亲热,更不应该在大街跟她亲热,但是,一想到这是个他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吻,他的热情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涨。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比她更贪婪地吸吮着她的嘴唇,他的舌头像匕首一样插入她火热的口腔,好像要直接刺入她的喉咙,他隐隐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声的呐喊,是的!宝贝!是的,我爱你!我要你!现在就要!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22
终于分开了,简东平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在小巷口的热吻,他已经尽收眼底,是元元主动的,像羚羊般灵巧的转身很漂亮,但更漂亮的是陆劲的情绪转变,从起初的冷漠拒绝到后来的忘情拥抱,再加上元元的那记耳光,简直就像出热闹的舞台剧,看得他目瞪口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情感大爆发,他本来以为这个人只会喝咖啡,吃起司蛋糕,然后斯文地朝别人笑笑呢,想不到他还会有这种时候。
虽然他觉得他们的行为很不合时宜,他也不打算去祝福一个杀人逃犯的爱情,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被感动了,尤其是当他们分开时,他看见陆劲对着他怀抱里的元元笑了,那是他从来没在这个人脸上见过的幸福的微笑,他觉得心里有点难过,谁都知道,这幸福维持不了多久,他想陆劲心里也很清楚,但是,他还是做了,也许,为一个吻而死,他觉得比什么都值吧。
简东平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快11点了,不知道那些警察会不会追过来,他不能再给他们时间了,得赶快把陆劲轰走。他快步朝他们走去。
他刚走近,陆劲就看到他了,他连忙放开了元元。
“你们说好了吗?”他板着脸问道。
“好了。”陆劲没看他,为元元拉开了车门,把她推上了车。
“看来你心情不错。”简东平忍不住揶揄他。
“是啊,这得谢谢你。”陆劲朝他笑了笑。
“有什么打算?”
“打算多着呢。”陆劲答道,他轻轻碰了下元元放在车窗上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秒钟,仿佛达到了某种默契,然后陆劲又朝简东平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刚才的那条小巷,他转眼消失了踪影。
这颗定时炸弹终于暂时在他面前消失了,简东平松了口气,上了车。
“好吧,去哪儿?”简东平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问邱元元。
“我想去找我们家的律师。”她笑着说,现在她红光满面,情绪极佳。
简东平瞥了她一眼,忍不住揶揄道:“你们是不是疯了?”
邱元元“噗嗤”笑了出来。
“没错,是疯了。”她道。
“你们就没考虑到后果吗?要是让人看见怎么办?幸亏这条路上人少。”
“我们在接吻,别人看不见他的脸,再说他还戴着帽子呢。”她笑着说。
“切!妇人之见!”
“别这样!James!也有那种时候的,我还记得你跟江璇的事呢!”她脸红了,不好意思地争辩道。
好心好意提醒她,却被莫名其妙扎了一刀,他现在最不愿意听见的就是这个名字了。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她。”也许是发现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她连忙道歉。
他想说没关系,但没说出口。今年春节前夕,江璇死了,在临死前,她给他写了封信,他后来还从凌戈那里看见了她的遍体鳞伤的尸体的照片。没人知道,除夕那天晚上,当他强颜欢笑地跟父亲和凌戈一起吃完年夜饭,当他一个人回到房间时,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为她哭了,而且哭了很久,他以为他一直都恨她,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那天晚上,听着窗外的炮竹声,他躺在床上,眼前一幕幕全是他们的过去,他们的第一次接吻,他们的第一次亲密关系,他们一起过的那个春节,她在他面前的第一次落泪……他一直在问自己,如果他知道除夕那天早上她来过他家,如果他碰到她,他会怎么样?他会怎么样?他无法回答。他想最大的可能是,他先呆立在那里,然后他也许会,也许会把她拥入怀中。
但他知道,他永远都没那个机会了。
所以他希望永远都不要有人再跟他提起这个名字。
“元元,江璇已经死了,以后别再提她了。”他漠然地说。
“对不起。”她看了他一眼,内疚地再次道歉。
他笑了笑,迅速扭转了自己的情绪,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他用轻快的语调问道:
“好吧,你找你家律师,准备干什么?”
“我想了解,当年从他屋子里搜出来的东西,后来是不是真的交给他妈妈了。他想要确切的信息。”
“那些信不在你这里?”简东平问道。
“不在,都让警察拿走了,后来我家律师说,都交还给陆劲的妈妈了。”她忽然又有些担忧起来,“不知道我家律师是不是在说谎,那时候,他还说陆劲已经伏法了呢,可是你看……”
简东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陆劲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逃跑?”他问道。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23
简东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陆劲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逃跑?”他问道。
“他只说有些事他需要自己去弄清楚。”
“他昨天告诉我,在入狱后不久,他的母亲就上吊自杀了。”
邱元元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太绝望吧,他那时候拒绝见他妈妈最后一面,老人家一定是伤透了心。有时候他的心真狠。”她的目光投向窗外。
“他为什么拒绝见他的母亲?”
“他没说,不过我知道,他跟他妈妈向来就不亲,虽然他会按时寄钱,但是他很少去看她,他好像不想见她。”
“为什么?”
“他说他妈妈对他太好了,他受不了。”她笑了笑说。
“怎么个好法?”简东平歪嘴笑了,问道。
“这他没说。”她别过头来,白了他一眼,道,“你别想歪了,他妈妈顶多是比较啰嗦,跟我妈妈差不多,其实当妈妈的都这样,男孩就是不像女孩那样能体谅妈妈的心。”
“喂,请你不要叫他男孩好不好?”简东平露出要吐的表情。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打了他一下。
“我是泛指,我又没专指他。”她道。
简东平很想再讽刺她几句,但看到她一脸幸福,他又忍住了。显然她现在仍沉浸在那个深吻里,那场地震过后余震还在她身上起作用,想必她今晚是无法入眠了,陆劲跟她应该也差不多,可怜的家伙。
好吧,不笑话你们了,言归正传。
“你告诉他那些信可能都在他母亲手里,他是什么反应?”他接着先前的话头问道。
“好像受了点打击,很震惊,他一直以为那些信在我这里,是啊,本来我是想拿的,但是后来……”她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警觉地问道,“James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他的母亲,跟他的逃跑有关?”
“我只是觉得他没必要逃跑。”简东平直视着前方道,“据我所知,他最近几个月,每个月都有两天时间可以自由外出,政府对他已经是好得没话说了,他还想怎么样?他根本没必要逃跑,而且他也跑不了,逃跑只会死得更快。”
她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在这世界上,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我认为,现在他只在乎一个人。”
“你是说我吗?”她问。
“你说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你是不是想说,他是为我越狱的?”
这不明摆着吗?他心道,但没说话。
“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那些信?”她的眼珠一转,“难道他认为那些信在我这里,会对我有危险?所以,他才会不惜越狱,冒险到我家去?他想拿回那些信?”
“我想这种解释比较合理。除非他越狱的理由是想带着你私奔,他提出这条了吗?”他笑着学陆劲的口气说,“元元,跟我走,天涯海角,我也带着你,我们生生世世不分离,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别闹!James!”她挥了挥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他不说了,等着她猜下去。
“就因为那些信,他才会急于想见我,他以前放风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但是他没有,其实他是不想打扰我的,我知道。“她道。
“对,之前,他有自由的时候,却选择了沉默。”
“可是,你刚才说,他妈妈在他入狱不久后就上吊死了?而那些信其实在她手里……”她的脸色骤然变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23
“这只是猜想。”简东平却觉得这种猜想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相信陆劲的下一站应该会是他的安徽老家,母子虽然好久没住在一起了,但作为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的儿子,他应该记得母亲藏东西的方式。也许因为那是儿子留下的东西,作为一种精神寄托,陆劲的母亲一直珍藏着那些信。
“关于那些信,他以前还跟你说起过什么吗?”他问道。
“他根本不相信那个人在信里说的一切,他说那个人是吹牛大王,。”邱元元的神情显得很焦虑。
“所谓的宝藏,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那个人给陆劲的最后第二封信上说他找到了宝藏。”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又放了回去,“但是他说,宝藏的秘密跟他原先的设想有出入,但也已经足够让他过上富人的生活了。这个人的语调很怪,听上去特别狂妄,我觉得他完全是个神经病,绝对有妄想症。我才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宝藏等着他去挖呢!你相信吗? James?这种事不是应该只出现在小说里吗?”她回头看着他问道。
“他挖到了宝藏?”这让简东平颇为意外。
“他是这么说的。陆劲经常把他的信念给我听给我解闷。但是,我们两个都把他的信当笑话,根本不相信他说的一切。”说到最后半句,她的声音又温柔起来,好像瞬间又回到了那些跟陆劲共处一室,一起读信的美妙时光。
“你说找到宝藏是最后第二封信上说的内容,那最后一封信说些什么?”简东平问道。
“最后那封信是让陆劲把他以前的信通通寄还给他,但是,陆劲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陆劲回信给对方,说只要对方把他的信先寄还,他就会把对方的信寄回去,但是那封信从此就石沉大海,那个人从那以后就再也没音讯了。”
简东平越来越觉得这事有趣,他听到元元在他耳边分析道:
“如果他在信上所说的一切犯罪行为都是真的,那么这就好理解了。他是想把自己的犯罪证据收回去,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些信会给他带来麻烦。为什么过去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怕了呢?我想……”她停顿了片刻说,“他没准真的弄到笔意外之财,而那些钱让他成了个体面的人,他有了身份地位,有了自己稳定的生活,于是开始意识到,以前写那些信有多蠢,所以他想收回来。”
“有道理。”他点了点头,又问道,“他应该就是那个一号歹徒吧。”
“应该是的。”她点点头,“就是有一点我想不通,假设我刚才说的这些都对的话,如果他有身份又有地位,为什么现在还要冒出来杀人?他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就行了?好像他作案还特地要让陆劲现身,为什么?”
“不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简东平也想知道原因。
“还有,他怎么会知道那些信在他妈妈手里?”
“你不是说他有身份有地位吗?”简东平笑着说。
“上次那个警察跟我说起过那个罪犯的事,他说自己是我那个节目的忠实听众,他还在我的节目里跟陆劲对过话呢,我当时就觉得他可能是嘉宾之一,我们请来的嘉宾大部分都有点来头。”邱元元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她今天下午一定会去查嘉宾名单,简东平想。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44
岳程走出第一百货时,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陆劲突然会逃跑?之前他有很多机会脱逃,但他没有,却偏偏这次跟他一起出来办案,选择了逃跑,这是为什么?照几个下属的分析,陆劲本来就想逃,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机会?但是在精神病院的那个机会算好吗?应该不算。也有人说,他之所以逃跑,是想跟那个女人私奔。但是元元没跑。
他也不认同陆劲逃跑单纯就是为了跟她在一起。放风的时候,陆劲有的是机会去找她,但他一直没有,那就说明,他本来是打算放弃的,看那天他们两个的情形,也是元元更主动,他一开始打算回避她的,但后来还是情不自禁,这个他倒能理解陆劲,他理解这个男人对元元的感觉,爱玩危险游戏的人,一定会喜欢她这种类型。所以,陆劲的逃跑应该不是准备跟她私奔,那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那个案子?那天是不是有什么话让他想起了什么?以至于他临时作了这个决定?岳程在脑子里搜索着,但是想了好久都没想出答案。
简东平和元元在他眼皮底下的逃脱,他并不觉得意外,相反,他还挺欣赏陆劲和简东平的,很显然,元元最初是被蒙在鼓里的,这一点从她在女装柜台心神不宁的表现,就不难看出来,她一定以为陆劲会在那里出现才会东张西望。简东平付了帐后,他们一起从楼梯离开,由于楼梯没安装探头,他们这个举动让警方以为,他们仍躲在这栋楼里,但仔细一想,要想安全地见面,他们完全不必选择这个密封空间。
现在看来,所谓在第一百货见面,果真只是个诡计。
这个诡计的始作俑者,应该就是陆劲。
元元在电话里听到简东平约她去第一百货时,曾经问他是不是有人跟他提到过什么,现在想起来,这句话非常耐人寻味。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很可能是陆劲在光顾她家时,给她留下了什么讯号,她知道,他会约她在那里见面,而简东平之所以提到第一百货,也许是为了让她有种感觉,这个约会是陆劲安排的。简东平用车来接她,是怕她的车里被安了窃听器,而且,她在他的车里,行动起来也更容易。
所以他猜想,陆劲要不是趁他们购物的时候躲进了他的后备箱,就是压根儿没来过第一百货。
“头儿,找到简东平的车了。”罗小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哪里?”
“在茂名路上。”
市中心的一条繁华马路,不用看地图,岳程也知道那栋条路离自己所在的位置很近。
“头儿,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难道陆劲会在他们的车里?应该不会,他们都应该清楚,要追查简东平那辆车的行踪并不难,对陆劲来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单独行动。那么他会去哪里?
“头儿……”
“先开过去看看他们要去哪里。”他命令道。
“是。”罗小兵应道。
毫无疑问,第一百货这个计划很周详。但是,费那么大劲不就是为了让陆劲见到元元吗?可是,他为什么非要见元元?
既然他已经有了简东平这么一个出色的帮手,还需要把元元扯进来吗?如果他真的只是在情感上需要她,就更不应该现在招惹她。更聪明的做法是先销声匿迹,等风头过了,再去找她,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都相对要安全得多。所以,陆劲现在急于找元元,肯定不是因为感情上的事。
难道……是为了那个案子?
可是,警方不是已经在让他协助破案了吗?他为什么要自己去冒这个险?他难道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吗?A级通缉令会让他无处遁形,更何况,他手里还有枪,他一出现,就会有无数把枪对着他。他真的在找死吗?
他不顾一切,以身犯险,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在找什么重要线索?
元元曾经被他囚禁了两年零八个月,应该说,在那段时间,她曾是他最亲近的人。那么,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或者曾经拿走什么?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44
岳程迅速用手机拨通了下属小王的电话。
“小王。”
“头儿,什么事?”
“上午让你打听陆劲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头儿,我已经问过了,陆劲入狱后,的确扣留过一些东西,但结案后,只保留了跟那个案子有关的证物,其它的都已经还给家属了。”小王没罗小兵这么冲动,说话办事都很沉稳,所以岳程一向就很信任他。
“其它是指什么?是那些信件吗?”
“我刚收到当年的清单,具体物件是42封信,10张圣诞卡和一本手抄本。签字领走那些东西的是陆劲的母亲,她名叫董秀芬。”
“手抄本的内容是什么?”
“‘书籍抄录’,大概的指陆劲把书里的一些词句抄在那个本子里了吧。”
“东西被他母亲带走,这事陆劲知道吗?”
小王考虑了一下才回答。
“按理说会告诉他一声,但不会具体说明扣留了哪些东西,归还了哪些东西。另外我知道,他被改判后,他母亲曾经提出见他一面,但被他拒绝了。”
这么说,母子两人没有机会单独说过话,陆劲有可能并不知道母亲带走了哪些东西。他会不会是委托元元打听这事?也或许,他一开始以为那些信就是被元元带走的,所以才找她。这很有可能,他们很亲近,她很可能知道那些信,他是想找她要回那些信!那么假如元元告诉他,她没拿到那些信,他会怎么想?岳程觉得自己的脑子豁然开朗了。
回家!陆劲可能会回安徽老家!
幸好昨晚就已经联系过火车站、飞机场和长途汽车站了。
但是究竟是在他去的路上拦截好呢,还是在目的地等他好?
邱元元刚走出位于茂名路的宝青大厦就看见岳程的车停在大厦门口,岳程站在车外看着她。讨厌!她皱了皱眉头,想假装没看见他,但他已经跟了过来。
“你好。”他微笑着上来跟她打招呼。
她没吭声,径自朝前走,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他到她身边,跟她并排向前走,也不说话。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你不去管你的车了吗?”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他笑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准备理我了呢。”
她白了他一眼,心想,谁有空跟你嬉皮笑脸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找我?”她冷冰冰地问道。
“刚才是不是见过他了?”岳程低声问道。
“没有。”
他笑了笑。
“好吧,就算没有。”
“你就是来问这事?”她道。,
“我是来讲和的。元元。”
“讲和?”她停下脚步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我需要他帮忙,那个人在找他。”岳程好像在跟她说悄悄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来,塞在她黑色皮衣的口袋里,“这是那个人在尸体旁留下的信,让他看完后,给我打电话。”
她不喜欢他随便碰她的衣服,但是她对他塞给她的那张纸条却非常感兴趣,真想立刻就看看凶手的手迹,但她忍住了。
“我跟他没联系,怎么帮你?”她歪头看着他,顶了一句,并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条,就在她准备把纸条还给他时,他握住了她的手,命令道。
“拿着!”
“你干吗?!”她几乎叫出来。
他立刻放开了她的手,严肃地说:“如果你不信,可以看看字条上写的话,看完你就明白了。”
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看,把纸条又塞回了口袋。
“你交给我也是白搭,他不会跟我联系的,好吧,就当给我消遣。”她
“元元,你放心,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把字条交给你的事。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岳程低声说,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宝青大厦门口,他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违法纪律?”她问。
“怎么?你也开始关心我了?”他轻松地一笑。
“别误会,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怕你在设圈套。”她也笑了笑。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8:44
邱元元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用新买的神州行卡拨通了陆劲的手机。她来不及跟他说些体己话,赶紧把岳程刚刚跟她说的事简单扼要地跟他说了一遍。
“你觉得他是在打什么主意?”她问。
“不清楚,字条你看了吗?”
“看了。那个人在里面引用了很多你说的话,口气也很狂妄,看上去是像那个人写的,而且,他在信的末尾还让警方找你,说你能看懂他在写什么。”同事小菲正好哼着歌走了进来,她连忙压低的嗓门,问道,“现在怎么办?”
他没立刻回答,似乎在思考。
“你知道我在哪儿吗?”过了会儿,他说。
“你在哪儿?火车站?”她猜想他接下去会回安徽老家。
“我在你对面的咖啡馆里。”他说。
她的办公室在广播大楼的15楼,她看不见对马路咖啡馆里的情形,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朝身后玻璃窗外的蓝天望了两眼。
虽然听到他离自己那么近,她心头又是一阵兴奋,她真恨不得立刻奔下楼去跟他在一起,但她明白不能这么做,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别人看在眼里,轻举妄动只会危及他的安全,所以她只能提醒道:
“你不该在那儿,也许警方在监视我!”说话间,她觉得唇间似乎还留着他的余味。
可他却轻松地笑了。
“元元,我好久没喝咖啡了,好香啊,我还要了块久违的起司蛋糕,上面有层薄薄的巧克力,味道真不错。”他说道。
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紧张,她预感到他心里一定有了什么打算。
“你就不怕他们来抓你吗?还没被那家伙打够是吧?”她又想起他被打得弯下身子的情景,不由地一阵心痛。
“别担心,他们现在肯定在盘查旅馆和车站,他们不会想到我这个逃犯会在这里优哉游哉地喝咖啡。”
“噢,真服了你。那你喝完咖啡准备去哪儿?”
“还没决定,我会先打个电话给岳探长,让他跟我一道喝咖啡。”他说。
“你疯了吗?!”她差点叫出来,连忙又捂住了嘴,“你不要命了?你真的以为他会把你当成平常人那样跟你一起喝咖啡?他一定是在设套害你!”她用很低的音量急急地提醒道,同时瞄了一眼在另一张办公桌前自管自忙乎的小菲,还好,她刚才的情绪激动并没有引起小菲的注意。
“元元,我们的确需要见一面。”他道。
“可是他怎么可能单独见你?……他要是带人来怎么办?”
“我只给他这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骗我第二次。”他道,声音忽然像冰一样冷,接着他又换了轻松的口吻说,“我们大不了同归于尽,但是我知道,即便他死在我手里,即便我没走成,我也没那么快偿命,因为我的命现在比他值钱。”他带着几分得意,格格笑起来,但这两句话,却听得邱元元背脊发凉,心口发冷。
他好像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元元,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他平静地说。
是的,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忽然好想哭。
“陆劲,我……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她缓过一口气来后,艰难地开口了。
“你说。”他柔声说。
“你不要再干那事了,好吗?”她忍住眼泪说,“即使他骗了你。”
他沉默了下来。
“也许你有你的原则,但是,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放过他!不要伤害他,就当是为了我。”
“元元……”他想说什么,但她马上就打断了他。
“我爱你。”她道。
他仿佛愣了一下,沉默了一秒钟,随后说:“好吧。元元,我答应你。”
“你要说到做到。我希望我爱的人,有一双干净的手,以前的脏也许已经洗不干净了,但至少,从现在开始,”她说不下去了,其实她想说,她情愿他杀死自己,也不愿他再去伤害别人,因为那就意味着她也成了杀人同谋。
“我明白了。”他声音低沉地说。
“好的。”她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做了件伟大的事,虽然岳程未必一定会被陆劲伤到,但她知道,陆劲如果真的要害谁的话,一般都能如愿,所以岳程应该好好感激他。这时候,她听到他在电话那头跟她说话:
“元元,你之前说,你怀疑你们的嘉宾是不是?”他又问。
听出他并没有怪自己,她很高兴。
“对。”她道。
“有没有名单?帮我弄份复印件好吗?”
“整理起来需要点时间,因为大部分嘉宾都不是我请来的,明天才能弄出来。”
“好吧,我们明天再联系。”
他好像要挂电话了,她连忙叫了一声。
“嘿。那张条子,要不要发短信给你?”
“不用了,让岳程自己告诉我。”他温柔地说,“别担心,我会遵守诺言的。”
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不想把她扯进来,他要装作从来就没听说过有那张字条,想到这里,刚刚还在担心他大开杀戒的她,现在又马上担心他的安危了。
“你把我的号码设定一个键,这样如果有事,你就能马上通知我了。”她抬头又瞄了一眼小菲,轻声说,“我有辆摩托车停在大楼后面的车棚里。”
“不用,我不会骑。”他笑着说。
“亲爱的,我会。”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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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9 18:44
“你说什么?陆劲的母亲已经死了?什么时候?”岳程吃惊地望着下属王东海,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非常意外。
“死亡时间是2004年5月4日晚上10点左右,她是在自己家的厨房里上吊的,县公安局勘查现场后,定性为自杀,好像没什么疑意。”王东海翻出两张记录来。
“有留下遗书吗?”
“没有。”王东海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
“自杀总得有理由吧?”岳程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头儿,理由其实也不难猜。根据陆劲的资料,他父母长期分居,他是他母亲唯一的儿子,他被捕入狱对他母亲来说应该是个致命的打击,而且那是在农村,没准很多人还会在背后议论,他母亲的日子一定不好过。”王东海道。
对,这也说得过去,但他需要更多的理由才能说服自己。
“验尸报告和现场勘查报告有没有让他们传真过来?”他问道。
“还没有。县公安局负责档案的工作人员,中午回家吃饭了,要下午才能来。”王东海笑了笑说,“他们答应,那人一回来,就传过来。”
“那就好,你再催一下。”岳程正想再问几句,手机忽然响了。
他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看号码应该是公用电话,他心头一震,会是陆劲吗?他连忙找了支笔迅速记下了这个电话号码,接着,他接了电话。
“喂。”
“我是陆劲。”对方答。
“你好。”他一边笑着答应,一边迅速把电话号码丢给了王东海,并向后者使了个眼色,让他立刻去查这个电话号码的方位,小王心领神会,马上忙碌起来。他手里拿着电话,踱到了窗边。
“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我们一直在找你,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谈谈好吗?我觉得我们应该有很多话题可以谈。”他放慢语速,并尽量显出诚意来。
“行。单独见个面怎么样?”陆劲却语速很快。
“好啊,在哪里?什么时候?”他也干脆地答应了。
“半小时后,在广播大楼对面的Twenty Pub。”
岳程看了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1点半不到一点。
“那就两点钟,如何?”
“行。我还想让你带点东西过来。”陆劲道。
“我也想让你带点东西。”
“你是说那把枪吗?”
“你留着没用,这不是你惯用的武器。”岳程看了一眼小王,后者正在查方位,似乎还没查出结果,“你要什么?”他问道。
“我要到目前为止的被害人名单,我还想知道他们的死亡方式、死亡时间,和留条内容,还有他寄给媒体的信。如果你答应,我可以把枪还给你。”
“你好像没有跟我作交易的资格。陆劲,干吗不自首?我保证你能活命。”他诱惑道。
陆劲笑起来,好像他讲了个大笑话。
“见面再谈吧。记住,单独来。”陆劲提醒道。
他还想说句话,但对面电话那头已经响起“嘟,嘟,嘟”的声音。
“查到没有?”他快步走到小王身边问道。
“查到了,杏梅路的一个公用电话。”
“那条路靠近哪里?”他问完才想起,广播大楼的侧面就是杏梅路。
“靠近广播大楼。”小王也这么说。
陆劲从广播大楼附近打这个电话给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声东击西?其实他是想搭火车离开本市,却假意把他引到广播大楼对面的咖啡馆?现在是1点半左右,很难想象,他会在那附近待上半小时。这到底是不是个圈套?
还有一个问题,到底该不该单独赴约?
他回头看了一眼另一边桌上,罗小兵正在写检查,因为丢枪的事,目前这个年轻的下属正在承受上班以来最大的一次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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