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0
他扯着岳程的衣服不放手,同时回头看着她,不耐烦地说:“那就请你自己赶快走!不要麻烦我求他送你走!我不想见你,我已经说过了,还要我说几遍?!” 她气得直哆嗦。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隔了一会儿,她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之间,他想出几句异常恶毒的话,他想对她说,我是因为你太丑,不是处女才不要你的,知道吗?是因为你太难看,才让我不行的。我不要你!他很想这么说,他相信,如果他真的说了这些话,她会走的,但是他不敢,他不想用任何借口伤害她,即便是为了她的将来,为了她更幸福,他也不能。 他得想个更好的办法把她打发走。 她盯着他,说: “陆劲,跟我走。” “不可能。” “难道你真的想住在这里吗?”她严厉地问道。 “是的。” “跟我走!”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心里焦急地在喊,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才能在不伤害你的情况下把你轰走? “元元,如果你再闹,我就……”他好像听到自己的牙齿在格格作响,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是个行动派,通常在动手之前,从不会浪费时间威胁对方。而且,他自知骂人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总是尽量不跟任何人在语言上起冲突。可现在…… “如果我再闹,你就怎么样?”她朝他轻蔑地一笑。 “元元,你这样没有用的。”他无奈地呻吟了一句。 她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好吧,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也睡在这里,欢迎吗?岳程?”她把目光对准了岳程。 岳程马上屈服了。 “我看,你还是跟她走吧。”岳程没好气地对他说。 他知道她最后肯定会来这一招。 可是,元元,没用的! 他脱了外衣把它扔在沙发上,然后只穿了件衬衣进了厨房,他知道冷冻刀放在哪里,刚刚吃饭的时候,他看见了,他在架子上抽了把中等大小的,回到了客厅里。 “陆劲!你他妈的想干吗?!”一看见他手里的刀,岳程就扯开嗓门嚷了起来,“你别搞错,这是我家!”他想过来夺刀,但陆劲迅速把刀放到了身后,冷静地看了他一眼说: “一边呆着。别管闲事!” 岳程抓住他的衬衫衣领,紧紧盯着他的脸,粗重的呼吸全喷在他脸上。 “陆劲,你给我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岳程手一松,放开了他,走到了窗边。 元元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笑了起来。 “你想干吗?陆劲?想杀我,那就来吧,我说过了,虽然你是个杀人犯,可我不怕你。”她站起身,逼近他,眼睛里的确没有一丝惧色。 他伸出左臂,把袖子掳上去,然后干脆地在上面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啊!”她惊叫起来,朝后退了两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0
“啊!”她惊叫起来,朝后退了两步! “元元,我说过我不想见你的。可是你……”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在那一刀的下方,又划了一刀。 她扑上来抢他的刀,被他一把推在地上。他没想到自己能把她推倒,有一瞬间,他还产生了想要去扶她起来的冲动,但他很快就清醒了下来,这事已经干了一半了,必须得干下去,而且,他也怕血会弄脏她的衣服。 他看着她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才说: “元元,你快点走,不然我就砍我的手指,一根根砍掉!” “你别这样,陆劲!”她呆呆站在那里盯着他流血的伤口,眼泪掉了下来。 她哭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元元!”他茫然地喊了一声,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盲人,在这个被日光灯照得通亮的屋子里,他忽然找不到她了,“元元!” 他又叫了她一声,才猛然看见她就站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陆劲!我不过是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你这个只知道性的猪头!笨蛋!……”她愤怒地叫着,呜咽起来。 他想去给她擦下眼泪,但又觉得自己其实哭得更厉害,虽然他一滴眼泪也没掉。 “元元,”他轻声道。 她看着他。 “元元,我觉得好痛……你回去吧。”他恳求她,见她不动,抡起刀又在手臂上划了一道。 “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她跺着脚惊呼起来,接着捂住自己的嘴,失声痛哭。 “我真的不想见你了,如果你希望我好过一点,就请你离我远一点,求你了……快走,快走!”他站在原地,一手拎着刀,随时准备再砍自己一刀,他回头看着她,静静地说,“你以后就会知道今天我这么做是对的。” “对你个头!我看不起你!你这个死懦夫!死懦夫!”她抓起桌上的一杯水朝他身上甩过来,水泼了他一脸一身,随后她拿起自己的包哭着奔了出去。 岳程连忙跟上了她。 “别忘了擦地板!混蛋!”开门时,他回头朝陆劲吼了一句。 陆劲颓然坐到椅子上,那把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禁不住呵呵笑起来。 对,这招数很烂,但非常有效。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0
她站在马路边,侧仰起头望着四楼的窗户,岳程想,她也许还指望陆劲会站在窗边目送她吧,可惜亮着日光灯的那扇窗前空空如也。
“岳程,你说,他会不会因为伤势过重昏过去了?”她望着那扇窗,一边问他,一边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他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她,只好说:“这大概不会,他受过比这更重的伤。”
她盯着那扇窗看了很久,终于失望地低下了头。
“你快上去吧,好好替他包扎一下,他一定很痛,我知道。”她低声说。
这句话让他听得心里很不好受,于是他怒气冲冲地甩出一句:
“我才没功夫干这个!他是自作自受!”
她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眼神茫然地看着前方,随后目光又落到了他脸上。
“岳程。”她道。
他知道她有话说,便“嗯”了一声。
“他是因为这辈子得到的爱太少了,才会犯错的。其实他已经知道错了。他一直在自己惩罚自己。”她注视着他,语调温和地说,“所以,请别老是把他当坏人。”
岳程很想对她说,一个人得到的爱再少也不能成为剥夺别人生命的理由,更何况,不是一条人命,而是八条,而且其中有七个人跟他无冤无仇,甚至还把他当作朋友,陆劲所做的一切纯粹是冷血至极的屠杀,所以我无法不把他当坏人看,甚至还不能把他当人看……岳程太多的话想说,但不知为何他忽然走神了,他看着她,觉得此刻,在月光下流着眼泪,声音温柔的她特别美,简直美得让人窒息。
“岳程,我知道你是因为他能帮你忙,才对他有点不同的。我只想求你,如果案子破了,如果他回去,你们……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因为他在外面冒犯过你们,而打他?能不能不要打他?”
他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很想申辩,但看着她的神色,他只有讪笑了两声。
“你能不能答应我?”她又问道。
“我们不会打他的。”
“可是别人……”
元元,不要把我们警察当成禽兽!那时候罗小兵揍陆劲,是因为陆劲违反了规定!警察不会无缘无故教训人的!那只是一种维持秩序的手段!但不是我们的工作习惯!他很想朝她大吼,但看着她眼睛里的泪光,他忍住了,最后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他。”
“谢谢你。”她好像松了一大口气,接着她朝他伸出了手。他们握了手。
他完全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尽管他知道,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感激他刚刚的承诺,但他还是有种洗桑拿浴的感觉,头晕、流汗、浑身发热,一方面期待温度继续升高,一方面又想逃。
直到她离开后,他仍然处在激动中,但在回家的路上,冷风让他的大脑渐渐清醒下来,他忽然意识到,她之所以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她关心陆劲,还因为她可能已经决定放弃了。
岳程回来时,发现陆劲坐在原先他们讨论照片时坐的地方,没事人似的在看一号歹徒的来信。
他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出来,走到陆劲对面坐下。
“你……那个没事吧。”他一边喝啤酒,一边用拿着啤酒罐的手指了指陆劲的手臂。
“没事,我在你家找到了放药的地方,那里有纱布和止血药。”陆劲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下去。
岳程等着他问点什么,但他没问。
他们僵持了几秒钟,岳程说:“我打算去相亲。”
他知道这时候说这句话显得很突兀,但他非说不可,就好像他小时候摔伤了腿,躺在床上跟父亲说他下个星期要去爬山一样,那是一个目标,更是一种希望,只要想想这句话带来的光明前景,他就觉得眼前的艰难算不了什么,只要咬咬牙很快就会过去。
“好,希望你能成功。”陆劲笑了笑说。
“谢谢。”他也笑了笑,又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他的信。”陆劲看着他手里的啤酒罐问道,“还有没有啤酒?”
“你也想来一杯?”
“可以吗?”
岳程去冰箱拿了罐啤酒来,放在陆劲的面前。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1
陆劲拉开啤酒罐,喝了一口,叹道:
“好滋味,我上一次喝啤酒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岳程把陆劲面前的那叠信拿过来,数了一遍,又翻了一遍,他发现一共有69封信,大部分信都已经没有了信封,而有些信上还有红笔作的标记。
“这些红线是你划的?”他问道。
“是的。”
“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在我认为有价值的地方作了标记。”
“所有的信都在这里了吗?”
陆劲点点头,喝了一口啤酒。
“信封哪里去了?”
“很久以前,我就扔了。”陆劲说,接着又问“我记得你曾经问我他的通信地址。”
“对。”
“因为信封早就丢了,所以我不记得了。”陆劲顿了顿,“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小孩钟明辉家的地址。”
“可在那以后,他应该也跟你通过信吧。”
“对。”
“他最后那封信是让你把他的信全寄还给他是吗?”
“是的。”
“他当时用的通信地址你完全没印象了吗?”岳程觉得,别的陆劲记不得这可以理解,但最后那封信,陆劲绝对应该有印象。
“他最后的通信地址是F大学,我特意去找过,我发现他给我的地址因为没有系名和宿舍名,这封信最后只能被放在传达室,而只要有一张假的学生证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信取走。我去问过传达室的人,他们对钟明辉这个名字没印象。”陆劲道。
这条线索又断了,一号歹徒还真是善于隐藏自己,岳程想。
“你得把这些信给我,我要拿回去查指纹和作笔迹鉴定。”他用手指瞧瞧桌上的信。
“随你。”陆劲道。
岳程忽然想起了刚刚元元塞给他的一张纸条,他把它拿出来扔给陆劲。
“这是元元给的,你看一下。”
“是什么?”陆劲立刻紧张起来。
“我已经看过了,不是情书,是钟平写给电台的信,元元无意中发现的。你看一下吧。”陆劲脸上的表情让岳程觉得有点好笑,他想,如果陆劲没杀过人,如果他跟元元结了婚,有90%的可能他是个“妻管严”。
听说不是元元写给他的情书,陆劲好像松了口气,终于拿起了钟平的那封信。
岳程也趁机开始阅读一号歹徒的信,因为时间紧,他没时间每封详读,只能就陆劲作的标记,先了解个大概。
岳程很快发现,这69封信最显著的共同特征是,一号歹徒喜欢用不同风格的笔迹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比如,砖块一般的方块字表示他写信时心情很糟,向右倾斜的斜体字则说明他很痛苦,俏皮的椭圆型代表他心情很好,字体发抖则表示他那天身体虚弱,可能在生病,而如果在整封信中,他每段都会换一种笔迹,则说明他那天心烦意乱。
岳程找到一段一号歹徒对自己这种笔迹变幻作的解释,时间是1986年1月。
“你来信说,你不喜欢我写的方块字,我能理解,我想没什么人会喜欢砖块一样的字,我自己也不喜欢。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写呢,因为我想让你明白,我写信时心情很坏。我把钱包掉了,那里面雨有三百元钱,这对我这样的穷人来说是一大笔钱。我很痛苦,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穷人住的毛坯房,于是又联想到了砖头,所以写成了方块字。我发现这是个好办法,以后,我会用不同形状的字来表达我的心情。以后你只要一看我的字体,不用看内容,就知道我是什么心情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1
除了字体变化多端外,岳程发现一号歹徒的信大致可分为四大块主要内容,首先,一号歹徒喜欢叙述谋杀故事,这些故事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其谋杀的对象则包罗万象,既有宠物和昆虫,也有人;其次,他会咒骂和嘲笑一些他特别讨厌的人,他会根据他们的缺点取外号,然后详细叙述他作弄他们的方法和经过;第三,他醉心于阐述自己对某些问题的看法,比如爱情、犯罪、偷窃、工作、一夫多妻等等,第四,他喜欢跟陆劲一起玩猜谜游戏,这些猜谜游戏,有时候猜是一个案子的真相,有时候则是猜某人的身份,还有时候,是给出某个人的一些行为,要陆劲判断这个人下一步会干什么。
岳程花了点时间,把这些信按照内容重新分了类。
先看第一部分:谋杀故事
“我杀了一只蟑螂。晚上九点,我坐在台灯下看书,它从我桌上一溜而过,速度快如闪电,我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拿起一只拖鞋奋力追赶它,它神秘而又敏感,好像已经知道我在追杀它,它左躲又藏,时而停下来,时而又快走,它可能以为扁平的身子可以让它到哪里都通行无阻,但它想错了,只要我想要它的命,它便无法逃脱。……我花了二十多分钟最后终于在一个抽屉的夹缝里把它逮住了,我用剪刀把它剪成了两半,一半扔出窗外,另一半放在一个玻璃瓶里,它是被我杀死的第 32只蟑螂。值得纪念。”——摘自1985年11月2日(方块字)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这句话,你应该并不陌生吧,哈哈,好诗啊,又浅显又深刻,我觉得把它用在X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他早该死了。今天早上,我在他床上放了三只烧焦的死老鼠,他吓死了,哈哈哈,他抓住胸口的衣服,眼睛瞪得像灯泡,摇摇晃晃,叫我的名字,哈哈,我想他临死之前一定猜到是我了,但是,我塞了个鸡蛋在他嘴里,他没法叫了。他死了。我活了。”——摘自 1990年 12月12日(椭圆型字)
“好奇怪,好奇怪啊。明明他一个人在那个房间,为什么他会死呢?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也在啊,釜底抽薪听说过没有,其实很简单,只要在他脚底下放一件最普通的东西一抽就行了,喝过酒的人总是那么糊涂。他说我总在笑,是啊,当我杀人的时候,我从来都是在笑的,扫除了一个障碍,对我来说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哈哈,我听到了声音,水声和呻吟声。”
——1996年10月5日(椭圆型字)
“打个比方说,我最近就干了件不太厚道的事。我把一个邻居弄死了。她是我们那里最美的女孩,在学校也是校花,人漂亮,功课好,脾气也好得很,我特别讨厌她,因为我不可能像她这么活着,跟她比,我既没教养又变态,她是白雪公主,我就是苍蝇了。那天,我把她骗出来,把她砸昏后,推到了铁轨上,后来,她被火车碾了,真遗憾,我不能在现场观摩那惨烈的场面,因为我得去上班,我得挣钱,我跟她可不同。”
——摘自1986年4月3日(斜体字)
第二部分,那些讨厌的人
“她是我的邻居,我给她取名叫臭虫,因为她有口臭和狐臭。只要她一说话,就有一股阴沟的味道朝我扑来,只要是夏天,她到哪里,就会从她腋下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骚臭味。我不明白为什么像她这样的臭虫,还会有人要亲她的嘴。不过当然,她长得不错,有两个酒窝,我总是幻想自己用一根织毛衣的银针从这个酒窝穿进去,又从那个酒窝穿出来,那样话,她就会一直在笑了,痛苦的笑。”——摘自1986年9月4日(方块字)
如果一个女人既没有胸,也没有一对大眼睛,她的相貌可以打几分?我认识一个女人,其实她还小,但她已经是个女人了,她长了一对单眼皮,也没胸,可是却有个男人很宠爱她,把她当宝贝,他说,他给她打100分。她漂亮吗,我可不觉得。我觉得她最大的缺点是虚伪,喜欢假笑,哈哈虽然我也笑,那可是发自内心的笑,但是她就不同了,无论什么事,她都笑眯眯的,脾气真好啊,可是一转身回到家,就大发雷霆,乱摔东西。知道我怎么作弄她吗?我趁她不注意,把红色颜料弄到了她的裤子后面。别人都以为她来月经了,可笑啊,可笑。
——摘自1989年10月5日(斜体字)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2
第三部分:观点阐述(包含一些自我描述)
“爱情就像粥,一不留神就得烧糊了。……我认识一对男女,他们的故事可以说明爱情有多不可靠了。他们年龄相仿,家庭背景也相似,经过自由恋爱,毫无阻碍地结了婚。婚后最初两年,感情尚好,但自从这个女人生下一个女孩后,他们的关系就每况愈下,一开始,他只是用侮辱性的语言攻击她,到孩子五、六岁时,便开始动手打人,后来发展成施虐成性。某天晚上,这个女人因为不堪忍受殴打,用一把菜刀结果了这个男人的性命。有趣的是,这个男人一直跟别人说,他很爱他的老婆。我相信他的话。他的故事告诉我,爱情,可以让人幸福,也可以致命。”
——摘自1987年5月21日(斜体字)
“如果在没有得到对方允许的情况下拿了对方的东西,应该被视为是偷窃。我想我可能犯了偷窃罪。我偷了一个人的钱,但没有负疚感,为什么呢?因为那些钱他不需要,而我需要。我用这钱请朋友吃了顿饭,因而获得了友情,我用这钱买了衣服,因而有了面子,我用这钱去山里旅游了一次,因而享受了生活。劲,钱是工具,应该让更懂得使用它的人得到它。噢,下次我再干偷窃,我会给你寄件衣服来。”——摘自1989年11月23日(椭圆体)
“我有一个朋友,他比我小,却喜欢严肃的话题,他的话常让我发笑。最近他恋爱了,有了恋人,他每天骑自行车去接她,中午时分,他们不吃饭,却在他的宿舍做爱,整整两个小时,然后他用自行车送她回去,每天如此。一个月后,两人都瘦了,吃饭的时候他看上了我碗里的大排,但我却给了他三盒安全套,那是我偷来的,哈哈,我对他说,所谓朋友,就是最了解你的人,所谓友谊就是给你最需要的东西。他笑了,给了我10块钱,所谓友谊就是给你最需要的东西,他把这句话还给了我。”
——摘自1996年6月2日(斜体字)
“我赞成一夫多妻制,也赞同一妻多夫制一样。其实,社会之所以有诸多矛盾,完全是源于社会关系太紧密,社会束缚太多的缘故。举个例子,有个男人因为有了外遇,跟老婆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在争吵中,这个男人失手把自己的老婆打成了重伤。如果可以实行一夫多妻制,或一妻多夫制,那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这个男人可以合法寻找第二个、第三个女人,而他的老婆,也可以在别的男人身上,获得相同的满足。他们的利益平等之后,便不会再有争吵和打斗。社会和谐,每个人都很幸福。生活多姿多彩。在我看来,一个异性伴侣是一定不够的,所以亲爱的劲,你的女朋友并没有错,任何在这世界上自由呼吸的人都有权利寻找自己的幸福模式,她的模式跟我相同,而你,如果你这么死心眼,那就只有独自承担寂寞和痛苦了。”
——摘自1996年8月5日(椭圆体字)
“故事是这样的:在赶她走的那天,他照了镜子,发现自己是如此英俊、挺拔、风华正茂,而她却只是一朵残花败柳,他想,为什么这样的他却要在她身上浪费精力?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喜欢过她。对他来说,她给他的印象,只有她的哭声。她只会哭,只会哭。他觉得好厌烦都,于是对她说,你给我滚,我不要你了。她又哭了。……呵呵,如果你问故事里的她是谁,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女朋友。后来,她被送进了唐山县精神病院,我忍不住去看了她一眼,她好像不认识我了,我临走时,用针偷偷扎了她的手,她也没反应。她的事让我明白,一个人可以对性固执到什么程度。所谓的爱不就是性的吸引吗?可是她为什么就不明白?爱和性都只是物品,一旦有了钱,你可以得到无数爱和无数性。哈哈,钱,正是我的终极目标。”
——摘自2000年10月3日(椭圆字)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2
第四部分: 猜谜游戏
“阿四在桥下打哈欠了,马上有人来跟他搭讪了,猜猜来人跟他说什么?”
“那个男人被人们称为绿帽子大王。因为他结过4次婚,而每次离婚都是因为他的妻子有了外遇。他是倒霉的,但他也是幸运的,因为每次离婚,他都能得到一大笔补偿金。前不久,这个男人又第五次结婚了,但人们发现这个妻子却跟第二任妻子是同一个人。继而人们发现,他的妻子在跟她离婚后,曾经结过一次婚,但她的丈夫出车祸死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有个男人很喜欢跳舞,他经常去一家叫蓝迪的舞厅,他的老婆也喜欢跳舞,在他出去的跳舞的时候,她也总是不在家。在家里,她很强势,老公怕她,她有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情人。有一天晚上,她被人发现大卸八块丢在河里,而当时,他的老公在蓝迪舞厅跳舞,有人看见他进了舞厅。知道是谁杀了他的老婆吗?”
“知道什么叫作死亡病床吗?住院三天的老干部杜某突然窒息死亡,没有任何征兆。霍霍,他已经是第五位在住院后三天,死在这张病床上的人了。传说以前有对恋人曾经在这张病床上服毒殉情,而他们的诅咒被刻在这张病床上。你觉得这事是真的吗?”
“小张是个邮递员,他每天在A区送信。有一天,他发现他经常去送信的那户人家的门虚掩着,他走进去发现了女主人的尸体。她睡在床上,好像睡着了,其实她已经死了。这是个单身女人,名叫夏小真,40岁,离婚不久,邻居都说她作风正派,为人谨慎,从没看到任何男人进入过她的家。警察发现她抽屉里的现金被拿走了,她在临死前,曾在看录像,电视机看着,但是却是一片雪花。事情就是这样。说说你的看法。”
“能跟我谈谈最后这部分内容吗?”花了两个小时看完所有信件后,岳程说。
“你是说他给我猜的谜题吗?”陆劲问。
“是的。”这是岳程最感兴趣的部分,“从第一个开始,这个阿四是怎么回事?”
“跟他搭讪的人毒贩,这是毒贩的联络暗号。”陆劲笑着提醒道,“还记得前几个月,我协助警方破的那个毒品案吗?就是跟这个人有关。我曾经到那座桥附近去过,还拍过他们交易的照片,同时,我还跟其中几个接触过,我还买过几克毒品贿赂过其中的几个送货人,他们都是吸毒的人,知道很多内幕。”
岳程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劲能够协助警方破案了,原来他和一号歹徒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曾经在警方和罪犯之间扮演过亦正亦邪的黑白人。
“这个绿帽子是怎么回事?”
“他跟她老婆合谋杀人夺财。其实他每次娶的都是同一个老婆,只不过他老婆换了个名字,换了种打扮而已。女的去骗有钱的老头,跟老公离婚后,跟新男人结婚,通常这个老婆会让新老公给旧老公一点钱作为经济补偿,然后没过多久,新老公就会因为什么事意外身亡。接着这个老婆就换种身份再次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两人再结婚。他们就这样周而复始,一直在玩这个把戏。。”陆劲一边在桌上涂涂画画,一边说。
岳程对这个案子比较陌生,于是他问:
“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我先猜出了一部分,然后歹徒给了我这个男人的名字和地址,我找了过去。其实这个女人也是被她老公利用的,她已经不想干了。她曾经在我面前哭过,但我也帮不了她。后来这案子还是事发了,不过,不是被警察发现了他们的罪行,而是这个女人把男人刺伤了,因为她发现他有了外遇。后来,我跟歹徒在信里还讨论过这事,他应该也认识这个女人,他在信里说,这个女人的确很漂亮。”
岳程看见陆劲用很快的速度画了幅素描给他看。
“瞧,她就这样。”
展现在岳程面前的是一个大眼睛的短发女子,她微笑着把头歪在一边。
“她喜欢这样笑。其实我觉得她挺单纯的。”陆劲叹了口气道。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2
岳程一点都不同情这个女人,于是接着问第三个案子。
“这对爱跳舞的夫妻,我有所耳闻。听说你也协助了这个案子的侦破。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掺和进去的?”
“我给那女人免费画过一张像,我把名字和地址签在了画像的背后,我当时没想到后来这会成为警方来找我的线索。”陆劲又开始在白纸上画起来,岳程发现他很喜欢做这事,也许这就是美术老师的习惯。
“我知道这个案子拖了两年。其实就是她老公杀的,是不是?”
“当然是他,他早就想杀她了。”
“等一等,”岳程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头,“一号歹徒给你写信的时候,那个女人应该已经死了,你怎么还能给她画像?”
陆劲笑了起来。
“其实他给我写信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没动手。歹徒给了我个名字和地址,我找去了,发现这个女人还活着,于是我就明白,歹徒实际上是想跟我来一场比赛。他准备推动那个男人杀了她,他要我阻止他的谋杀计划。他来信说,如果那个男人失败了,就算我赢了。但我输了。其实我提醒过这个女人留心自己的老公,但她听不进去,她说她老公很怕她,不敢对她怎么样,后来我跟学校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发现她出事了,……”陆劲摇了摇头,继续说,“我认为歹徒是通过某种方法认识了这个女人的丈夫,然后向他提供了杀人计划。其实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人分饰两角而已。”
“什么一人分饰两角?说清楚点。”
“这个男人进舞厅后不久,便在舞厅厕所里装扮成女人离开,那天他老婆在家,他回家后就把她杀了,接着穿上老婆的衣服离开,没多久后,他又穿着自己的衣服回来,他就是用这个方法来制造他跟老婆时间错开的假象。那天晚上,他在自己家里分的尸,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出去抛了尸。发现尸体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这是歹徒告诉你的答案,还是你猜出来的?”
“我猜出来的。”
第四个案子跟“死亡病床”有关,岳程知道陆劲当年的死刑就是因为这个案子被改判为无期的。案件发生在一家老干部疗养院,被害人几乎全是清一色的离退休老干部,而三年来,陆劲是唯一一个睡在这张病床上五天后,仍然安然无恙的人,所以警方才找到了他。
“那张病床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凶手是护工?”
“歹徒写了这个案子给我后,我就想办法进那家疗养院住了几天。通过一两天的仔细观察,我发现有个护工很可疑,其实她也想杀我的,但我试探了她一下后,她就没干。当时我还不能确定是她。”
“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她曾经在那张床上被一个病人强奸过。因为对方势力大,她告不了对方,。”
“那你不为什么不报警?”
陆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当时还没有案发,我何必管这闲事,这只是迷宫蛛跟歹徒之间的一场游戏而已。”
“迷宫蛛!”岳程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外号,“很好听吗?”
“至少比一号歹徒酷一些。”
“对了,人家那里住的都是老干部,你是怎么住进去的?”
“我找邱源帮的忙。”
“元元的爸爸?”
岳程起初很惊讶,但仔细一想也可以理解,邱源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他肯定在社会上有诸多关系,要把陆劲搞到疗养院去住两天,肯定不成问题。想到这里,他又禁不住为陆劲感到惋惜,如果陆劲不是杀人犯,如果他能跟元元结婚的话,那婚后,就凭这个有实力的老丈人,陆劲恐怕真的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2
“最后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岳程还没听说过这个案子。
“类似的案子其实发生了不止一起,我跟三个被害人的邻居聊过天,我大致知道是谁干的,但现在既然警方还没找到我,就说明这些案子还没有被并案,因为这几个案子都发生在不同的城市。”陆劲好像有点累了,他靠在椅背上,露出疲倦的神色。
“凶手是谁?”
“我不想说,”陆劲闭上眼睛捻了捻鼻梁,劝道,“这些案子跟你现在的案子一点关系也没有。让别人去干吧,你干不了所有的案子。”
“怎么没关系?这不是一号歹徒给你提供的案子吗?她怎么会知道这些案子?”
“很简单,他要不是医院的人,就是警方的人,否则他搞不到这些内部资料。你仔细看这些信就会发现,他对有些案子细节的描述,明显是引用了警方档案中的语言。至于为什么说是医院的人,因为我发现所有他给出的案件中,都有人住过院,当然是不同的医院,有的还是在外地,比如这个阿四,他因阑尾炎,曾在芜湖住过院。”
“所以再次证明了元元的那个嫌疑人名单是有道理的,一个是警方人士,另外三个都跟医院有关。”
“是的。”陆劲忽然抬头问道,“你有没有查过昨晚的那辆白色汽车?”
“还在查。”关于这点,岳程不想多说。
也许是看出他在有意回避,陆劲马上换了个话题。
“你们关于钟明辉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岳程想了想道:“明天我把名单给你看。这个城市所有的钟明辉都在里面。”
“好。”陆劲低下头,又开始在白纸上乱涂乱画起来。
岳程喝了口啤酒道:
“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应该从哪条线入手。现在的案子太多太乱,好像放弃哪一条都不行,但如果每条都跟的话,既没时间,又怕走弯路,还怕打草惊蛇。”他扫了一眼陆劲的头顶,问道,“你觉得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跟哪条线最有效?”
“当然是跟小孩钟明辉的死喽。”陆劲头也不抬地说。
跟岳程想到一块去了,但他还是紧接着问了一句。
“为什么?”
“歹徒曾经把小孩钟明辉的地址作为他自己的联系地址跟我通信,我给他写信后,他也回了,这说明他有办法拿到信。如果他有办法拿到,那就说明,他就住在附近。再说,小孩的死如果是他弄的,在大白天把孩子推下井,却没人看到的话,那就说明,他对附近的人来说,应该不是陌生人,也不是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人,至少不像个坏人。”陆劲说到最后那句时,完成了他的素描,但他马上就把它撕成了碎片,可岳程还是瞥见了一头长发和一双靴子。
“我跟你想得差不多,那明天就去看看这个钟平吧。”岳程说。
陆劲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她回家了,是吗?”过了一会儿,陆劲终于开口低声问他。
岳程假装没听见,他喝光了最后一口啤酒,然后把啤酒罐捏扁后,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她……,没什么吧?”陆劲又问。
岳程坐在陆劲对面望着他,过了好久才说。
“她应该暂时不会来找你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3
14.爱笑的医生
清晨,陆劲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岳程身体笔直地站在他睡的沙发前,巨大的阴影投在他身上。
“你干什么?”他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我们今天得先去拜访宋正义医生。”岳程说。
“能不能过两个小时再说这件事?”
岳程家的沙发又大又软,他真想再睡一会儿,但岳程却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沙发说:
“快起来!现在都已经7点半了,人家医生9点要出去。”
“那就明天再见他好了。”他嘟哝了一句,赖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觉得实在没道理在不坐牢的日子还得早晨7点半就起床,。
“少废话!快起来!”岳程命令道。
“我最近这两天一直在受伤,我需要休息。我可能还在发烧呢。”陆劲仍然闭着眼睛。
“受伤也是你自作自受!快点起来,今天顺便让你的医生给你看一下病。快点!”岳程暴躁地又踢了一下他身下的沙发。
无奈,他勉强坐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要去看他?不是说好了先找钟平的吗?”他揉了揉眼睛,问道,“是不是你那几个下属给你送什么消息来了?”
“他们查出宋正义就是金小慧的男朋友,金小慧曾经去他家过夜,金小慧的同事还多次看见他去接她下班。”
“接她下班?他真是她的男朋友?”陆劲很茫然。
“就是他。”
难道就是这个相貌英俊,声音清脆,说话总是笑嘻嘻的男人把金小慧打得遍体鳞伤,还上了医院?陆劲觉得不可思议。在他眼里,外科医生宋正义可不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至多是说话有时候比较尖刻而已,但大概因为自恃是专业人士吧,医生好像大部分都这德性,所以,他并不觉得宋正义有什么特殊,不过现在看来得重新认识这个矮个男人了。
“那她死的时候坐的那辆车是怎么回事?是她自己的吗?”
“已经查过了,是她自己的,两年前她考出了驾驶执照,10个月前她买了辆二手车。”岳程扯了下他的衣服,“快点起来!”
“早饭吃什么?我可是个病人。”他问。
“出去随便买点。你不会这段日子都要吃我的吧?我可是工薪族,而且还被停了职。”
“我还有三百多块。好啦,我请你吃酒酿园子加年糕吧。”
“妈的,又是甜的!不要!”
在岳程的催促下,陆劲在10分钟内洗漱完毕,然后两人一起出了门。
“我们去医院见他吗?”在路上,陆劲一边吃豆沙包,一边问岳程。
“对,我已经让人跟他约好了,就在他的办公室见面。”岳程啃了一口粢饭团,回头问他,“你跟这个宋正义接触过,你对他是什么印象?”
陆劲想了想才答道:
“一个很尽责的医生,很爱笑。”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3
陆劲跟宋正义第一次见面是在监狱病房里,那天他受了重伤。
“他醒了。”
这是他意识清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那是个很清脆的男音。但这声音对他来说非常陌生。于是,他禁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是谁?!陌生人?!难道又多了一个人!他记得在昏过去之前,有三个人在凌辱他。现在,难道又多了一个?他的心顿时抽紧了。
由于当时他还没有从受到致命攻击的极度恐惧中完全清醒过来,所以当他听到这个声音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马上睁开眼睛看看对方是谁,而是在心里迅速估计了一下说话人与他之间的距离。当他发现这个人离自己很近,并有可能正低头看着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虽然他的手指很痛(他知道也许已经骨折了),但他感到欣慰,因为他摸到了对方咽喉处跳动的神经和细细的骨头,他相信即便是受了伤,只要集中精神,他仍然可以徒手将对方掐死,只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耐心,他行的……那时候,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杀人,随便什么人!
“嘿!放手!放手!”那个男人惊叫了起来,他显然受到了惊吓,他一边喘气,一边挣扎,陆劲感到他正惊慌失措地奋力想拨开死死扣在他脖子上的手。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这男人身后响了起来。
“陆劲!快放手!那是宋医生!”
那是王管教的声音。
他感觉有好几双手在拉他,但他仍没松手。
“陆劲!快放手!是医生!医生!”王管教又高声喊了一句。
医生?!这回他清醒些了,他好像朦朦胧胧是闻到一股酒精味,那跟他昏过去前闻到的味道不一样,他记得在他失去意识前,他是躺在厕所马桶的地板里,那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屎尿臭,其实他自己也尿了,他们有三个人,强迫他喝水,强迫他尿出来,再强迫他喝自己的尿,他觉得浑身都是一股臭味,快被熏死了,那种感觉他无法形容,他真怀疑自己到了地狱,在那里永远有比你更脏,更臭,更恶毒的人……酒精味,太好了,他喜欢这股味道……
“快放手!陆劲!”他听到王管教又嚷了一句。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被他掐住脖子的男人果然穿着白大褂,对方的脸已经涨成了紫红色,于是他手指一张,松开了。
屋子里的人好像都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宋医生?”王管教关切地问那个正在咳嗽的医生。
医生喘了几口粗气,退后两步说:“没事,没事。”
“要不要喝口水?”王管教问。
“好,谢谢。”医生气喘吁吁地回答。
王管教给这位医生倒来杯水,他喝了一口,笑起来,对陆劲说:“今天我总算见识连环杀人犯的力量了。”
陆劲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隔了一会儿,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说话。于是,他开了口。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宋正义整理了一下衣服,但他的气仍然很急。
“为什么我在这儿?”他问道,很高兴自己仍然能说话。
“你说呢?你不觉得痛吗?”
“很痛。”陆劲点点头。
“那就对了,你断了两根肋骨,还有两根错了位,不过还好你的肺没事。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别乱动。”宋正义在他床边找了张椅子坐下。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3
王管教拿着手铐走过来,宋医生说:
“先别忙,老王。”
“宋医生,他很危险。”王管教好像仍处在紧张中。
“先让他松弛一会儿……他现在需要放松。”宋医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他说。
王管教跟随着医生的目光朝他瞟过来。
“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发起疯来可不好对付。”
“放心吧,老王,他现在没这能力。”宋医生很有把握地说。
王管教回头又盯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让步了。
“好吧,宋医生,那你离他远点。”他提醒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跟他聊几句。你忙你的。”宋医生道。
王管教并没有离开囚室,他是在屋子的另一边坐下了。
“好吧,现在你感觉怎么样?”宋医生问他。
“很痛。”
“那很正常。”宋医生点点头,好像还想问别的,但是他抢了先。
“为什么?”他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肋骨会断?”
“你的脑部并没有受到损伤,你只不过是因为太痛昏过去了,所以你应该记得你是怎么受的伤。”宋正义温和地说。
他当然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只不过他现在想随便找点什么来说说而已,为的是闻一下自己嘴里的味道。很怪,没有尿味,也许他们已经帮他清洗过了。
“你是哪一科的?”陆劲心情稍微好了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医生,发现他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长得浓眉大眼,光看脸,会觉得他很英俊。
“外科。”医生答道。
“那肋骨的事也归你管?”
宋正义诧异地看着他,笑起来。
“问得好,的确归我管,我还负责你身上的撕裂伤。”
“撕裂伤……”
“你的肛门有严重的撕裂伤,另外大腿、小腿、臀部、前胸也有好几处齿轮型的割伤,另外生殖器也有明显的肿胀,你伤得很重,不过你放心,这些伤并不会危及生命,只不过最近你排便时会有些痛苦,至于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殖能力,就很难说了。”宋医生一边说,一边笑起来,好像在说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
陆劲透开被子朝里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上原先的囚服已经被换成了衣襟散开的病号服,他的腿上还有好几处裹着纱布。
“你给我缝过针了?”陆劲问。
“按照惯例给你缝合了伤口,作了清创处理,五天后拆线。这些外伤的恢复需要一段时间。护士会每天给你换两次药。”宋正义的手指间在动,陆劲发现他正在玩一把医用剪刀,“给你用过一点麻药,但麻药的药效很快会过去,所以你可能还会疼上好几天。但这很正常,很快就会过去的。”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4
“为什么?”陆劲又问了一遍这三个字。
宋正义皱起了眉头。
“什么为什么?你怎么会有那么多为什么?”
“为什么玩那个?”陆劲瞄了一眼他手里的剪刀。
宋正义微微一笑。
“医生的习惯。”
“我的手指怎么样了?”
“粉碎性骨折,需要时间恢复。另外,你现在还在发烧,这也很正常,已经给你用了药,过两天就没事了。”
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也会说——这很正常。
“我多久能好?”他问。
“肋骨至少需要三至六个月,其它伤在一个月内能好。这要看你本人的恢复情况了,但是在这里你当然不能指望在养病期间进行食补,这样吧,我会给你开些营养片的。”宋正义说话时,一直在笑。
“你觉得我很可笑吗?”陆劲忍不住问道。
宋医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
陆劲怀疑这个人在嘲笑自己。
“喂,你在笑我吗?”
“陆劲,我觉得你很可爱,哈哈。”
“可爱?”陆劲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刚刚说了梦话。”
陆劲的心往下一沉,他很想知道自己在受到重创后会说什么,他相信自己在那种状况下说不出什么“可爱”的话。这个医生一定是在嘲笑他。于是他把目光对准了天花板,什么都没问。
“想知道你自己说了些什么吗?”宋正义好像要捧腹大笑了。
“难道我管你叫爸爸了?”
“哈哈,没有。你说,强奸太辛苦了,你们不累吗?哈哈哈。”宋正义乐开了花,笑得身体乱摇。
大概是因为受到的侮辱太大了,这句话并没有让陆劲觉得有多愤怒或有多羞耻。他望着宋正义,不一会儿便跟着笑起来了,但这时,宋医生却忽然收住了笑。
“你会报仇吗?陆劲?”宋正义悄声问道。
“报什么仇?”
“我劝你别动这个脑筋,你太瘦弱了。”宋正义眯起眼睛,半带欣赏又半带怜悯地看着他,然后凑近他,悄声在他耳边说,“至少在六个月以内,你什么都不能干,你的肋骨需要恢复。这是一个医生对你的忠告。”
说完,他又格格笑着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陆劲看见他手指间又开始玩起那把剪刀来。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4
跟李亚安一样,宋正义看见陆劲时吃了一惊,但他马上就笑了出来。
“陆劲,你是不是有亲戚在当高官啊?怎么你坐牢坐得越来越自由了?”宋正义施施然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望着他。
“我哪有自由?宋医生,我旁边这位就是刑事科的岳探长,我现在负责由他看管。”陆劲也笑着说。。
宋正义看了一眼岳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岳探长。”
“你见过我?”岳程马上问道。
“我在C区警署见过你的照片,最近还看见了关于你的告示,你好像被停职了,岳探长。”宋正义说,声音平静,话却有些刺人。
陆劲禁不住回头看了看岳程。
“我不否认,宋医生,我的确被暂时停职了。”岳程回答得很沉着。
宋正义笑着“噢”了一声,没有接口。
“宋医生,如果你认为我没资格向你提问,那要不你先等一等,我马上叫我的下属来,只不过,这可能需要占用你更多的时间。”岳程诚恳地说。
“啊,不必了。”宋正义马上说,“我不介意跟哪个警察打交道。今天一大早,你的手下打电话给我,说你要来跟我谈谈时,我就知道你虽然停了职,但仍在管事。好吧,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等会儿还得出去。”他看了下表,好像随时准备结束这次还没有开始的会晤。
陆劲觉得,宋正义对岳程的态度远没有对他热情,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人更熟悉?
“我知道你很忙,宋医生,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岳程道。
“好。”
“你认识金小慧吗?”
“金小慧?”宋正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我认识她。”
“你们是什么关系?”
“曾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已经分手了。”宋正义表情漠然地说,陆劲发现,他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笔,他正用两根手指灵巧地带着这支笔转来转去。
“你们是什么时候分的手?”岳程问。
“上星期,几号忘记了。”
“是谁提出来的?”
“是她。”
“为什么?她以什么理由提出分手?”
宋正义凝视着整洁的办公桌,想了一会儿才笑了笑说:“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女人的善变罢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她没说。”
“她没说?”
“那天晚上我去接她下班,发现她已经自己先走了,我打电话给她,她就说她想跟我分手,就这样。”
“没说理由吗?”岳程充满怀疑地问道。
宋正义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
“你没追问她?”
“没必要。”
“你曾经想过要跟她结婚吗?”
“当然。”宋正义很真诚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她不喜欢你身上的酒精味儿?”陆劲趁机打趣道。
“谁知道呢?”宋正义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笑着说。
陆劲注视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脸,道:
“听说你打过她。”宋正义皱了皱眉头。
“你听谁说的?”
“你不知道我一直在跟她通信吗?”
“我有所耳闻,她跟我提起过一次,她说她是你的义工。”
“算是吧。”
“算是吧。你觉得她不合格?”宋正义盯着他看。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4
“当然,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她不适合干这个,她关注自己超过关注别人,尤其是当她特别为某些事烦恼的时候。这么跟你说吧,我基本算是她的心理医生。也许因为我在坐牢,她觉得我不可能跟别人谈起她的事。她在跟一个保险柜里的人说话。”
宋正义干笑两声。
“我向来不赞成她去做什么义工,尤其不希望她跟你这样的罪犯有联系。是她说我打了她?”宋正义以玩笑的口吻问陆劲,目光很锐利。
“对。她说你不仅打她,还虐待她——性虐待。你可真狠。”
宋正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了。
“你干吗这么做?工作压力太大了?还是因为你不喜欢她调查你的过去?”陆劲同样笑脸相迎,他相信自己的目光会比对方更有杀伤力。
宋正义笑着皱皱眉。
“谁是警察?”他回头问岳程,“是他还是你。”
岳程装起了糊涂。
“我以为你们是在进行朋友之间的闲聊呢!”他道。
“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跟一个杀人犯成为朋友?”
陆劲以为宋正义会以这种方式回避他的问题,但没想到宋医生说完那句,立刻回头对他说:“陆劲,我这么说,你可别介意。”
“当然不会。你也是实事求是。只不过,你还应该再加两个字。”
“什么字?”
“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变态’杀人犯成为朋友?”陆劲道。
宋正义低声笑起来,却没说话。
“她还说你骗她曾经结过一次婚,但她查了后发现你根本没结过婚。你干吗要撒这种三分钟就会被拆穿的谎话?”
“我没想到她会去查。”
“你一定一开始认为她很笨,”
“陆劲,我没想那么多。”宋正义的脸亮堂堂的,“我们两个交往之初,现实的成分就占了大多数,两个人的年龄都不小了,彼此还算投缘,所以就在一起了。很简单。既然是成年人,既然大家都可能有过去,我觉得我必要对她公开一切。”
“有点道理。”陆劲不得不承认,接着话锋一转,“但你好像在知道她查出真相后,反应过激了。”
陆劲从口袋里掏出圆珠笔和刚刚在路上买的白色信纸画起画来。画画可以让他放松,也能让跟他说话的人感觉他很放松,所以他喜欢一边画画一边跟对方闲聊。
宋正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没打过她。”
陆劲抬头看了他一眼。
“肯定是你打的。”
“不要乱说话。”
“她说是她男朋友打的,你刚刚还承认自己就是她的男朋友。”
“也许是她自己打的。”
“你说她自己把自己打伤到住院,还对自己进行了性虐待?不可能。好了,别赖了,就是你打的。”
宋正义回头对岳程说:“能不能不要让这个杀人犯在我的办公室胡言乱语?”
“宋医生,是不是你打的金小慧,这并不重要。”岳程说了一句异常聪明的话。
陆劲禁不住微微一笑,这的确不重要。别说金小慧已经死了,这事已经死无对证,就算她活着,当时就他们两个在场,没有第三个人,究竟怎么回事,也很难下定论。他这么跟宋正义胡闹,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至少对他的指控,宋医生丝毫都没表现出惊讶、愤怒、冤枉,或别的……所以这个屋里的人都可以肯定,金小慧说了实话。
宋正义这回把目光对准了岳程。
“噢?那什么才算重要?”他问岳程。
“3月10日上午10点至12点间,你在哪里?”
宋正义笑了笑。
“我出门了。”
“去了哪儿?”
“一个人去了W市。”
“去干什么?”
“旅游散心。”
“几点出发?坐什么车?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去过哪里?”
“上午6点多出发,我开自己的车去的,车程大概4个多小时,我没计算过。我去了那里的大佛,看看风景,喝喝茶,中午12点左右离开,然后开车到市里随便找了家饭店吃了午饭,下午我到市里的几个风景公园转了转,大概傍晚6点左右回到家的。”宋正义提供了几个公园的名字。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5
“你在哪里吃的中饭?”岳程问。
“不记得了。我说了,是在街上随便找了家饭店吃的饭。”
“你这一路上,有什么人可以证明你在W市吗?”
宋正义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应该没人记得我。我从没想过一次单纯的短途旅行,还需要找人证明。”他充满嘲讽地说,“如果我真的找到人作证明,也许你们又要说我是事先为不在场证明作了准备,做人好难。”
“你跟金小慧是怎么认识的?”陆劲插嘴道。
“是我们这里的护士长给我介绍的。”
“容丽?”岳程马上作出了反应。
“对,就是她。”宋正义点了点头。
“容丽认识金小慧?”
“容丽也曾经护理过小慧的弟弟。弟弟死后,小慧很悲痛,容丽安慰了她。你知道她很懂得安慰人,这是她的长项。”宋正义对陆劲说。
提起容护士,陆劲想到的不是白色的护士服和刺鼻的酒精味儿,而是她温暖的大手。是的,她很会安慰人,在他痛得快昏过去时,她会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别怕,别怕,马上就好了。陆劲忽然很想见她,毫无疑问,她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也许她还有危险,一号歹徒早就盯上她了。
“她今天在医院吗?”他忍不住问道。
“她?……等一等。”宋正义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护士办公室,“喂,容丽在吗?……噢,好,好,我知道。”放下电话后,他道,“你们来得不巧,容丽今天休息。”
“没关系,我们可以以后再找她。”岳程道。
“还是谈你的小慧吧。你觉得她哪点最吸引你?”陆劲一边低头画画,一边问。
“她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长得不难看,也很懂得关心人,我娶到她是我的福气。”宋正义说。
陆劲哈哈大笑。
“她很丰满是吗?”
宋正义白了他一眼。
“你太没内涵了,陆劲。不过……”他大笑,“还真是的,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吗?”
“你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她穿什么衣服?”岳程的话打断了两人的笑声。
宋正义收起了笑容。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分手的前一天,我不记得那天的日期了。她穿着红色的毛衣,蛮漂亮的。”
“那天你们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吗?”岳程问。
宋正义没回答,于是岳程继续说:
“如果没什么事,她怎么会在第二天跟你提出分手?而自称想跟她结婚的你好像也接受了她的决定。这不合常理。宋医生。”
宋正义想了想,才望着天花板才叹了口气。
“嗯,我承认,那天她很不高兴,我们在饭店吃饭时,我有个朋友找我有事,于是我就先走了。”
“你把她一个人丢在饭店?”陆劲问。
“我付了餐费。”
“后来呢?”
“她跟踪了我,当她发现我的朋友是个女的时,她就大发雷霆,接着……”宋正义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她的。”
“那个朋友是谁?是你前女友?”岳程问。
“这与你无关。”宋正义冷冷地回答。
“你最后一次跟金小慧联系是什么时候?”
“四天前,我曾经打电话给她。”
“你找她干什么?”
“我想挽回我们的关系,我想看看她是否消气了。”
“她怎么样?”
“她主意没变,这次她很坚决。”
“在那之后呢?你有没有跟她联系过?”
宋正义摇摇头。
岳程笑了笑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宋医生?”
这问题让宋正义颇为意外,他警觉地盯了岳程一眼,过了几秒钟才回答:“我原本不知道,但现在听起来你们像是为了金小慧而来的。”
“你知道她出什么事了吗?我的下属应该什么都没跟你说吧。”
“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她被谋杀了。”
宋正义好像很震惊。
“噢,真的吗?!”
“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
“可是,我刚刚问你3月10日那天的行踪时,你用了一个词——不在场证明。你也没对我询问你这一天的行踪有任何疑问。”
听到岳程的这番话,宋正义的脸沉了下来,他身子往后一仰,将那支一直在他手指间把玩的笔丢在桌上,不客气地说:“岳探长!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是刑警!如果你是个交通警,我就不会这么说。”
岳程平静地看着他道:
“我会再来的,宋医生。”
宋正义脸色铁青地盯着岳程,没说话。
陆劲给他的素描画添了最后一笔,随后他笑着把那幅画拿给宋正义看。在那副画里,宋正义跟穿着低胸装的金小慧坐在一起,他正递给她一杯饮料,两人都在笑,只不过宋正义的脸隐没在一片阴影中。
“像吗?”陆劲笑着问。
宋正义笑了笑,把那幅画折起来丢进了抽屉。
“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他问陆劲。
“我在发烧。”
“真可怜。”宋正义抬起一对大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又受伤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5
15.小孩钟明辉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台热闹的歌舞晚会,钟平站起身,关掉了电视机。
“你们想知道我儿子的事?”钟平一边问,一边表情疑惑地把警察证还给了陆劲。
这种时候照例是岳程接茬。
“我们觉得你儿子的死跟我们现在正在办理的一个案子有关。”岳程尽量不去看那张可恶的假证件。
“我儿子的死是意外,怎么会跟你们的什么案子有关?”钟平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岳程注视着钟平的脸,冷静地说:“有个杀人犯曾经写信给他的朋友,承认自己谋杀过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三岁男孩,名叫钟明辉。”他看见钟平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便继续说道,“这么巧,他还曾经以你家的地址为他的通信地址。所以,我们觉得他跟你儿子的死有关系。你看看这个。”岳程递给他一张复印件。来钟平家前,他们把一号歹徒给陆劲的信中,提到三岁男孩钟明辉的部分摘录了下来,便作了复印。
钟平盯着那张复印件看了一会儿。
“这是……怎么回事?”他像在自言自语。
“这就是那个杀人犯的信。”岳称顿了一顿,道,“所以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儿子出事时的一些情况。希望你配合。”
钟平茫然地看抬起头看着岳程。
“这个,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小辉是掉在窨井里死的,而且已经那么多年了……”钟平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和疑惑,他抖抖索索地把那张复印件拿到眼前又看了一遍,随后还给了岳程,“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讲的,小辉出事的那天,我在上班。他是下午4点多掉下去的,6点多才找到,抬出来的时候,已经翻白眼了,死了。”
“当时你们就是住在这里?”陆劲问道。
“不是,我原来住在隔壁那幢楼,跟我现在的爱人结婚后,才住过来的,这是她娘家的房子。我原来住的是48号。”
岳程想起陆劲的情报员提供的信息,钟平的儿子死后,他离婚娶了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那女人好像就是他的邻居。
“那你原来的房子应该跟这是一个式样的吧?”
“一样,一样,都是七十年代造的老房子。”钟平点头道。
“那么,信箱都是在底楼的公共区域吗?”
“是啊,信箱都在一楼的楼道里,去年总算换过了。你没看见以前的,破破烂烂的。”
“以前你家的信箱上锁吗?”
钟平摇摇头。
“你去看了就知道,大部分人都不上锁,又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一带住的都是穷人。我没上过锁。”
岳程想,如此说来,一号歹徒写上钟平家的地址后,要从他家信箱里拿到寄给自己的信易如反掌。他回头看了一眼陆劲,发现后者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出神。咦,这个混蛋在看什么?岳程正想凑过去看个究竟,却发现坐在对面的钟平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于是他连忙把把自己从走神中拉了回来,他问钟平:
“你儿子出事的时候,你的妻子,就是你的前妻,她在干什么?”
“嗨!别提了!这臭女人!提起她我就生气!小孩就是死在她手里的!”钟平的嗓门忽然提高了,一开始疑惑不安的口气,现在变成了愤怒的控诉,“妈的!她那天带小孩去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碰到个熟人,两人不知道怎么的就聊起来,聊得那个高兴啊!什么都忘记了,我后来才知道,她们是在谈股票,这女人一谈股票就什么都忘了!她还跟我说,她叫儿子站在旁边不要走开的,妈的,他才三岁!又是男孩!平时就皮得不得了,他怎么会乖乖听话等在旁边?她还跟我说,她手上拿了很多东西,没办法拉着他,你说她是不是吃屎长大的?她就不会把东西先在地上放一放,到底是拿东西重要,还是拉儿子重要?嘿!所以小孩就是死在她手里的!等她聊完天,小孩早不见了,这时候想到哭了,有个屁用!到处问,问这个问那个,大家都在忙,他又是个小不点,谁能注意到?后来也不知道问了多少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孩子走的方向,叫啊,问啊,喊啊,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找到那个窨井,打了手电照下去,就看见小孩的头了!惨哪!”
钟平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个窨井所在的位置等会儿能带我们去看一下吗?”岳程问道。
“行啊。离这里不远。”钟平挠了挠头发,“那地方很偏,也不知道小孩是怎么走到那儿去的,问了很多人都说没看见他,后来还是一个过路人说见过他,他说刚刚看见小孩一个人走过,身边没大人,他给我老婆指了方向,后来就找到了那个窨井。”
“你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岳程道。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我估计那个臭女人肯定也不记得了,他们就说了一两句话那个男人好像在赶时间,急匆匆的。”
“你现在跟你前妻还有联系吗?”
“没联系,我听别人说,她又结婚了,后来又生了儿子!现在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钟平愤愤不平地说。
陆劲站起身,走到窗前,又转过身来。
“你儿子怕生吗?”他忽然问道。
“不怕,不怕,他跟谁都是自来熟。”钟平感慨地说。
“这么说,如果有个陌生人抱他,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是不是?”
“我说了,他是自来熟,跟谁都能马上变成好朋友。”
“你儿子喜欢吃糖吗?”
“喜欢,最喜欢吃棒棒糖。”
“如果……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那天,有个他认识的人趁你前妻在聊天的时候,拿着根棒棒糖向他招招手,他会不会跟着走?”陆劲问道。
钟平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应,应该会的……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把他骗走了?不是他自己跑丢的?”他的声音在发抖。
“有可能。”岳程点点头,接过了话茬,“你前妻当时在跟谁说话?你还记得吗?”
“我不知道!这个臭女人不敢跟我说,怕我去找人家的麻烦。”
看来还是得去找钟平的前妻问个明白。
“三岁男孩应该会说话了吧?”岳程问道。
“会,我儿子话还特别多,记性也好,我儿子要是不死,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生、研究生。”钟平充满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啊。那么聪明的孩子,就让这个臭女人害死了!”
“他记性特别好?”陆劲抓住了这句话。
“对!特别好。见过一面的人,都能记得住。”
“能不能举个例子?”
“打个比方,我们原先这儿有个送牛奶的女人,每天都来,有一天,我带儿子跟朋友一块到附近的饭店吃饭,我儿子一眼就认出她也在那家饭店里,奶奶的,她不穿工作服,换了个发型,谁认识?嘿,那么多人一起吃饭,就我这儿子认出她了。你说我儿子聪明不聪明?”
岳程跟陆劲对视了一眼。
“在出事前,孩子有没有碰到过类似的事?或者特别提到过谁?”岳程问道。
钟平皱起了眉头。
“哎呀,我也没注意,这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这我得想想。不一定能记得。”他低头想了五分钟,抬起头,喝了口茶,又想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道,“真的想不起来了。”
“嗯,老钟,我知道小孩有时候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会大声重复一句他认为很重要的话。他在出事前,有没有大声反复说过一件事,或者他有没有在公众场合大声嚷过什么,也许你还曾经因为这个教训过他,让他不要乱说话,不要被别人听见,等等,有没有诸如此类的事?”陆劲启发道。
钟平歪头又想了会儿。
“被你这一说,我好像是听他叫过几声,不是在家里,好像在外面,嗨,这孩子就这毛病,有时候太吵。”
“你好好想想,老钟。”岳程鼓励道。
钟平皱着眉头想了会儿。
“我……”他最终摇了摇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等你想起来了,给我打电话。”岳程写了个电话号码给钟平。他相信沉睡的记忆需要一点刺激才能被唤醒,所以钟平需要时间。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5
“秋河小姐,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特地送来,快请进吧。”容丽一边笑盈盈地接过邱元元手里的沙宣洗发水,一边把房门开得老大。
“请别客气,这只是一点小意思。”邱元元微微一笑,走进了屋。
房间宽敞明亮,客厅里有红色皮革转角沙发、波斯地毯、古色古香的长条红木矮茶几,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还有各式各样的旅游纪念品,透过这些风格各异的纪念品,邱元元判断容丽曾经到过很多国家,其中应该包括英国、荷兰、俄罗斯、泰国、日本、韩国、法国、西班牙,还有非洲。邱元元想,如果这些东西都是容丽自己外出旅行时带回来的,那她的经济状况应该相当不错,而如果是别人送的,那她应该有个很有钱的男朋友。
“秋河小姐,其实你打个电话让我自己来拿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哪儿的话,这是应该的。”邱元元客套地说。
安排她在客厅的红色沙发上坐下后,容丽给她倒来杯红茶。
邱元元注意到这个弧度优美,刻有蓝色矢车菊图案的带托盘的精致白瓷杯,无论是其考究的做工,还是其绘画的风格,都很像以前她爸爸从英国带回来的那套餐具。
“漂亮吗?”容丽注意她在看那个杯子。
“是啊,真漂亮,哪儿买的?我也想去买一套。”元元猜测那是价格不菲的进口货,但她故意用谈论塑料饭碗的语调问道。
“那是我朋友从英国给我带回来的,可能在国内买不到。”容丽说。
有个朋友给她带昂贵的瓷器。
“这一套应该有很多件吧。”
“是的,不少。”容丽笑着点点头。
“你的朋友真好,大老远的,带瓷器回来多麻烦。”元元一边感叹,一边把目光重新投到了那朵矢车菊上。
容丽微微一笑。
“我非常喜欢这种花。”容丽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轻轻碰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那个茶杯,接着她忽然回头问她:
“秋河小姐,上次你在电话里说,有话要跟我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转得可真快。
“其实,我是想跟你聊聊一个杀人犯的事。”元元决定开门见山,一来她想看看容丽的反应,二来她也不想浪费时间。
“哪一个?” 容丽显得很好奇。
“陆劲。”
容丽的眉毛向上扬了扬。
“你怎么会对他感兴趣?”
元元猜到她会这么问,她道:
“因为他不久前来过我们电台。”
“哦?”容丽似乎很诧异。
“在那期里,他跟一个冒充热心听众的凶手通了电话,当然他这么做是为了配合警方破案……可惜那次我没参与,但我听同事说,他表现得很好。所以我想下一期找他来当嘉宾。”元元一边说,一边观察容丽脸上的表情。
“可他是犯人,监狱方面会答应他出来参加节目吗?”容丽好像不太相信元元能办成这件事。
“我们正在考虑做一次特别策划,就是请正在服刑的囚犯来节目现身说法,从自己的过去说起,参与破案,这不仅有一定的娱乐性,还有很强的教育意义,比如,让小偷来谈谈怎么防盗,就很有意思。至于安全方面,只要警方在旁陪同,应该就不成问题了。”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以便让容丽重视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因为这毕竟是一档娱乐节目,所以我们当然要挑那些表达能力和文化水平都相对较高的囚犯,如果囚犯不会说话,只会哼哼哈哈,那肯定不行。上一次陆劲表现得不错,所以我们想从他开始。”越说到后面,元元越觉得自己这个谎撒得高明,连她自己都快相信台里真的有这个安排了,对了,没准以后是可以跟主编说说这个提议。
容丽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过了会儿,才道:
“其实我在电视上也常看见采访囚犯的节目,所以让他来电台大概也没什么。不过,他好像已经逃走了,你们怎么找他作节目?”
这句话让元元浑身一震。
她知道陆劲逃跑的事!她怎么会知道的?通缉令没有发,这消息是怎么传到她耳朵里的?元元决定试探一下容丽是否知道她跟陆劲的关系,她相信在正常情况下,容丽应该对此一无所知,除非她有一个警察局内部的朋友。
“是吗?不可能吧?他不是在牢里吗?怎么会逃跑?”
“是真的,这是我听我朋友说的。”容丽的声音很平和。
“你的朋友?”元元故意表示怀疑,“他的消息可靠吗?”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6
“当然可靠。”
“你的朋友是警察?”
容丽注视着她,忽然笑起来。
“好了,邱元元小姐,我知道你认识陆劲,我还知道你们有过一段很有意思的过去,他曾经囚禁过你,警方还因为你跟他的关系最近监视过你,我没说错吧?”容丽笑眯眯地问道,模样很慈祥,但那几句话却让邱元元听得心惊肉跳,如坐针毡。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肯定有个很铁的朋友在警察局,就在岳程的那个分局!肯定!
“对不起,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把话挑明,这样你就不用费心说那么多谎话了。”容丽欣赏着她脸上尴尬的表情,幸灾乐祸地说。
在这种时候,唯有道歉可以挽回局面了,元元想。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不该撒谎,很抱歉。”她充满歉意地说。
“在你来之前,我给你们总编室打过电话了。这个调查也是假的,对吗?”容丽不动声色地问道。
呵,这女人真厉害!居然打电话到总编室!可奇怪的是,为什么她要在“今天我来之前”才打这个电话?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要接受调查?难道她是在接受调查后,才觉得不对头,开始反过来调查我的?那么,这个调查到底有什么内容让她感到不舒服?为什么她会如此兴师动众?不仅调查我跟陆劲的过去,还打电话去总编室核实这个调查?元元越来越对这个容护士不简单,她决定先聊下去再说。
“总编室并不一定清楚下面的具体工作安排。”元元沉着地答道。
容丽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也可能。”
“不过,”元元低头扫了一眼脚下的波斯地毯,又抬起了眼睛,她说,“我承认在这个调查中我掺杂了一些个人的情感成分。”元元坦诚地说。
“为了陆劲?”容丽的眼珠转了转。
“是的。我想了解他在监狱的生活。”元元望着容丽,坦诚地说,“这次见面,我发现他变了很多,他的头发都白了……其实,调查表是假,找个借口了解他的过去是真。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在监狱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我是不是很傻?”
“你就不恨他吗?”
“我喜欢他。”说出这句话时,元元觉得心里一痛。
容丽似乎被她的坦率感动了,看了她一会儿,幽幽地说:
“他过得不好。”
虽然她也知道他那几年过得不好,但是亲口听到这样的肯定,她还是觉得后背好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他……怎么不好?”她胆怯地问道。
“他曾经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容丽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又把茶杯轻轻放下,她接着说,“你知道,如果不是他受了伤,我也没机会看见他。我看见他的那天他真的伤得很重,有人用有棱角的铁皮割伤了他,他的肋骨断了两根,手指也骨折了,我们看见他时,他满身是尿味,还吐得一塌糊涂,估计有人逼他喝过尿了,当然这不是最惨的,他们有可能……怎么说呢?他被发现时,裤子被褪在了脚跟,肛门被撕裂了……他可能曾经想要反抗的,但势单力薄,对方可能不止一个人,而且他又不是那种身材很魁梧的男人,他真的很惨,……秋河小姐,你没事吧,……”元元朦朦胧胧看到容丽的手朝她伸过来,按在她手上,她知道容丽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她在浑身发抖,眼泪已经充满了整个眼眶,她想忍住的,但是她忍不住。
“我-没-事。请继续。”她憋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
“你别难过,这些都过去了。”容丽平静地说。
“有时候,我痛恨法制社会!我觉得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侮辱的时候,应该十倍偿还!他应该报仇!”元元恶狠狠地想,我恨不得替他报仇。
容丽递给她一张纸巾。
“秋河小姐,他已经报仇了。”
“是吗?”元元控制不住地眼睛一亮。
“那三个人后来都成了终身残疾,我曾经护理了其中两位,他们比他惨得多,而且永远都好不了了,那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我只能说,这就是杀人犯和强奸犯之间的差别,其实陆劲还不如干脆杀了他们。”
“如果他们不是先欺负他,他也不会这么做。”元元脱口而出,她知道这么说不对,她也有点同情那三个人,但想到陆劲受到的苦,她就忍不住要站在他那边。是的,她就是站在他这边,爱他,就要袒护他!
她以为自己的话会引起容护士的反感,但没想到,后者笑了笑说:
“其实我跟你一样,一点都不同情那三个人。”
“为什么?”元元很是诧异。
“因为他们三个都是暴力强奸犯,虽然国家的法律已经惩罚了他们,但我觉得,强奸犯就是强奸犯,他们永远改不好,也不会改。他们让我觉得恶心。我实在很讨厌他们那种色迷迷的目光。”容丽皱起眉头笑了笑说,“其实他们也欺负过别人,但大概只有陆劲不肯轻易就范,所以他们才会对他下毒手,我知道自从他进去后,他们一直在骚扰他。”
“他们一直在骚扰他,也没人管吗?”元元听得胆战心惊。
“其实监狱方面也想管的,但很多犯人都不敢告状,怕那些人以后会报复,再说,对他们而言,只要忍一忍,不舒服的感觉很快就会过去,而且,如果你顺从,他们通常也不会下手太狠,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陆劲虽然被打得很惨,但都只是些皮肉伤而已。谁像陆劲,一击就让对方永世不得翻身,所以我刚才说了,这就是杀人犯和强奸犯之间的差别,后者永远只是小儿科,就像讨厌的蟑螂,不致命却真是惹人讨厌。相比之下,我可更喜欢吃人的老虎。”
“你好像……很欣赏陆劲。”元元不知道自己的措辞是否妥当,但她确实有这种感觉。
容丽温柔地朝她笑了。。
“啊,何止欣赏,我很喜欢他。虽然他的手段残忍,心狠手辣,但在我接触的犯人中,我还是最喜欢他。”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6
“你好像……很欣赏陆劲。”元元不知道自己的措辞是否妥当,但她确实有这种感觉。
容丽温柔地朝她笑了。。
“啊,何止欣赏,我很喜欢他。虽然他的手段残忍,心狠手辣,但在我接触的犯人中,我还是最喜欢他。”
听到最后那句话,元元禁不住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这个已经46岁的中年女人。她发现,容丽的五官虽然长得普通,但身材保养得很好,且皮肤白皙,外加打扮得端庄得体,所以看上去很有种知性美。
元元很想知道容丽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她喜欢他什么?但还没等她开口,容丽就自己说了下去。
“他很有修养,这在那种地方很难得。我早就习惯那些人火辣辣的眼光了,其实就是因为我已经不年轻了,才会被派来照顾他们这些人。但,即便是这样,仍然经常有人对我说下流话,有的人都可以作我儿子了,”容丽无奈地笑了笑,随后话锋一转,“但陆劲从来没有过,而且他是唯一一个懂得对我的工作表达感谢的人。”
“如果没有人刺激他的话,他其实是很温和的。”元元轻声说。
“这我相信。”容丽温柔地笑了笑,“我一开始给他换药时,他自始至终都用手挡着脸,好像很害羞。”
元元完全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暴露自己下身的伤口,他一定觉得难堪极了,即使对方只是个护士。
“嗯,他自尊心很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没谈点什么吗?”
“一开始没有,但自从有一次后,我们就开始熟了。”
元元觉得容丽说到“有一次”这三个字时,好像语调有点暧昧,所以忍不住问道:
“是哪一次?”
容丽眼含笑意地瞄了她一眼,道:“我说了,也许他会不高兴。”
这更增添了元元的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事?”
容丽又瞄了她一眼,笑道:“让我怎么说呢?”
真是挤牙膏啊!元元心里不耐烦地想。
“快说吧,容护士,到底是什么事?”
“看把你急得。其实这种事在男病人身上是很正常的。”容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有一次我给他换药,他没有用手挡着脸,而是用手捂住他的被子,不让我看,他很客气地对我说,他不想换药。我说当然不行,你的伤口必须每天换药,我跟他说了很多道理,他就是不肯让我掀他的被子,其实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元元还不太明白。
“是怎么回事啊?”她问道。
容丽没回答她,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劝了他好半天,他仍然不肯听我的,后来还突然发起火来,他把我手里拿的药瓶、纱布、剪刀什么的全都扔在了地上,还让我滚。我听他的声音都变了,好像我再靠近他一步,他就准备杀了我,哦,真像头发疯的野兽。”
“他……为什么这样?”
“男人呗。”容丽好像嫌她迟钝般皱了皱眉头。
“哦。”元元不敢乱猜,她等着容丽说下去。
“他在那里瞎闹,惊动了他们的管教,后来他们把他的手铐了起来,本来我可以不管他的情绪,该干吗干吗的,但是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所以我就蹲到他床边,轻声问他,他是不是做过什么梦,梦见什么人了?我是不是应该在换药之前,先给你换下床单?擦一下身?”
“他怎么说?”
“他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我对他说,这是每个男人身上都会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能这样,说明你身体还行。说完这句,我就掀开了他的被子,嚯,里面全湿了。……现在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元元觉得脸上发烫。
“是的,我知道。”她艰难地说。
“那天给换完药后,他跟我说了声对不起。这可是我在那个地方听到的第一声道歉,不管他以前有没有杀过人,至少他的举止让我喜欢。我对他说,他应该为自己在受过重伤后,仍然还有这样的能力感到高兴。”
元元忽然好想拥抱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在那种地方,在那种时候,她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太不容易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6
“谢谢你。容护士。”她真诚地说。
“哦,没什么,我从17岁开始干这行,这类事碰得多了,对男人来说,这真的很平常。”容丽很优雅地拉了一下她的灰色长裙,“这不是他那时候最大的问题。”
“那他最大的问题是什么?”这句话又把元元的心吊在了嗓子眼。
“排便。”
元元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的肛门有撕裂伤,如果大便太用力,伤口就很容易撑破流血,但是,她不想再听别人,尤其是别的女人谈论他身上的器官了,也许对于一个医护人员来说,聊这些很正常,但对她而言,不管是对方提到他的大腿、小腿、手还是肛门,都令她感到无比心痛和难堪,她觉得他好像正赤裸裸被放在一个玻璃柜里,供人观赏,这个人一边观赏,一边还在用刻着矢车菊图案的进口茶杯喝茶。
“我知道,他受了伤。”元元简洁地回应了一句,为了防止容丽继续谈论“排便”的话题,说完这句她赶快问道,“从那次之后,你们是不是就慢慢熟悉起来了?”
容丽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但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就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
“你知道,他那时候肛门和生殖器都有严重的外伤,对他来说,排便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无论是大便还是小便,都很痛苦。”
这女人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谈这些事?元元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所以为了减少排便次数,他总是吃得特别少,米饭一顿只吃一两口,有时候干脆就只喝一些菜汤,我反复劝他,在养伤期间,不能随意减少饮食,营养跟不上会影响伤口愈合的,但他就是不听,为了不小便,他一天只喝很少的水,就算有小便,他也硬憋着,有时候一天他排尿一次,颜色好深。我看这样下去不行,后来就跟宋医生商量,把他的一日三餐都换成了半流质,每天再给他适当用些通大便的药,这样可以让他的大排更顺畅些,另外,因为他喜欢憋尿,没办法,最后只能给他插了导尿管,哦,哈哈……”说到这儿,容丽忽然捂住嘴,格格疯笑起来。
“怎么啦?容护士?”元元问道,她觉得自己对这女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正在慢慢消失,听容丽的口气,她预感到,接下来这个女人又要爆他的“丑闻”了。果然,容丽接着说:
“我给他插导尿管的时候,他脸都红了,老把我往外推,说不用不用,他说他知道只有开刀的人才需要插导尿管。我对他说,长期憋尿容易中毒,插导尿管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不舒服,但这至少可以让你每天放心地喝水。我一边说,一边就让管教把他的手铐起来了,这回他可动弹不得了,于是我不由分说,就抓住了他,把管子插了进去,哈,他还像小孩一样哼哼了几声呢,肯定以前从来没插过。导尿管一共插了4天,取出来的时候,他可乖多了,很配合,可惜他运气不好,有根小管子必须在导尿管取走后,自己通过小便排出来,可他的那根掉得很深,排不出来,我跟他说,如果再弄不出来,就得做手术了,哈哈,这可把他急死了,他一直问我怎么办,怎么办?后来还是我帮忙,硬把它拉出来的。我永远记得,我把那根小管子拉出来的时,他脸上的表情,哈哈,真有意思。”
插导尿管也许是正常的医护流程,但为什么从容丽口中说出来,却有点色情的意味?元元没从容丽的叙述中听出半点救死扶伤的感觉,她反倒感觉,这个护士在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猥亵他。她让人铐住他的双手,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肆无忌惮地触碰他的重要器官,也许他的情况根本就没严重到需要插导尿管的程度。谢天谢地,这个死女人没有详细叙述她是怎么帮他把小管子拿出来的,不然元元真怕自己会跳起来扇她的耳光。
“你没事吧,秋河小姐?”容丽好奇地看着她。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元元想,不管怎么样,她说什么我都要忍住,不能随便发火,随便发火容易被人利用,于是她说: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在里面过得那么苦,心里不好受。”
“这我能理解。”容丽凑过来,轻轻拍了拍元元的手,“我跟陆劲就是从那次他把床搞脏后,才开始正式说话的。最初是我引他说话,后来他就慢慢主动跟我聊天了。其实我们也不可能不熟,那时候,我几乎每天都泡在他那里,他需要人帮忙,不管是吃饭、睡觉、上厕所,因为他不能洗澡,我还得每天给他擦身,至于给他换衣服,换床单,那都是额外的事。不过,这是我的工作,我毫无怨言。”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8
每天给他擦身!你的确不应该有怨言,你正在享受!元元心里在吼。
但她的愤怒很快又转化成了悲伤。她知道他为什么会渐渐接受这个女人的“照顾”。
因为他孤单,因为他满身是伤,因为他刚刚遭受了一场奇耻大辱,在那种时候,他很需要得到一些实际的帮助,这不仅包括照料他的身体,还包括有人愿意给他一点点爱。也许正是因为发现在这个护士对他的照顾里,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所以他才会情不自禁地向她靠拢,就象一只被抛弃的小老虎,在别的母虎那里寻求一点安慰那样,那完全是出于本能。需要爱,是人的本能。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改变了对容丽的看法。
虽然,这个死女人明显是在打他的主意,但至少,在他病重的时候她给了他最好的照顾,至少,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她让他感受了一点人间的温暖,所以还是应该感谢她。当然,他应该很清楚,她就是一颗止痛药,痛的时候用一用,很有效,但他明白,那也只能是偶尔用一用而已。
“谢谢你那么照顾他,如果没有你,他的日子也许会更苦。”元元诚恳地说。
“不用谢,其实到后来,我们也算是朋友了,经常聊天。他心情好的时候非常健谈,有时候还会向我要来纸和笔,顺手画些什么,但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一声不吭,坐在那里发呆。”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吗?”元元轻声问道。
“很多,大部分时候他都很忧郁,有一次跟我说着说着,还抓住我的衣服,求我给他来一针让他死掉算了。嘿,他这个人可真有意思,为了求死,他还一本正经设计了一个什么杀人计划,他教我怎么跟他配合,把他杀了后自己逃脱。呵,那时候,他每次看见我,都跟我谈这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用这么多心思设计自己的死的,而且还像牛皮糖一样缠着人家把他干掉。”容丽喝了口茶,低声笑道。
“你当然不会同意他的荒唐计划喽。”
容丽的声调忽然低了下来。
“我只当他在说胡话……”
她没说下去,但元元却觉得这句话好像还没结束。
“后来呢?”
“什么后来?”
“他,嗯,让你为他冒这么大的风险,总该给你点好处吧。你们毕竟不是什么真正的好朋友。就算好朋友,也不能白干啊,他总该提出过什么条件吧?”元元试探地问道,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容丽的脸,蓦然,她发现这还是第一次,她从这张成熟稳重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紧张,她的心忍不住一动,从为陆劲伤感的情绪中慢慢复苏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她来找容丽聊天的初衷并不是来听陆劲的监狱秘闻的,而是因为容丽身上有某些特征跟“一号歹徒”相符。现在看起来,容丽不仅认识陆劲,有条件接触到他,还对他有着非常特殊的感情,听她津津乐道谈论插导尿管的事就能看出,她对他绝对不止护士跟病人之间的那点感情。
“啊,当然,他当然许诺了很多,但我都一笑了之。你看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后来我不理他,他当然也就不说了。”容丽面无表情地茶杯说。
“你干得好!”元元马上表示赞许,“是不该答应他这种荒唐事。看他都把你都当什么人了?难道他以为你跟他一样是杀人犯?哼,这怎么可能?”
容丽好像没在听她说话,目光飘到了屋顶的一角,接着慢悠悠地说了起来:
“有一次,他痛得受不了哭了起来,一个劲地对我说他错了,不该杀人,他说他以为自己会被枪毙的,想不到会在牢里活受罪,他说如果他早知道杀人会受这样的苦,他一定不会杀人,情愿自杀也不杀人,那次他哭得好伤心,后来我跑过去抱住他的头,让他在我怀里躺下,我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对他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一开始,他抓着我的衣服死死不放,后来就睡着了……有时候,他可真像个小宝宝。”
躺在她怀里?小宝宝?这个女人是故意想让我吃醋吗?可是,为什么感觉这段故事中的他,不太像他呢?
他不是那种会在陌生女人面前痛哭流涕的男人,而且,他也不会轻易对别人说,“我错了”这种话,元元记得他以前曾经对她说过,世界上,只有他喜欢的人才能让他低头认错;还有,他应该也不会躺在这个女人怀里睡着吧,那得躺多久啊!按照她对他的了解,在极度痛苦中,他不会抓住某个人不放,相反,他会拒绝任何人,相比靠在一个女人怀里安睡,他更可能选择孤独。他根本不是什么小宝宝,他是困兽。所以,元元觉得容丽刚才说的那段故事里有编造的痕迹。
那么这个女人为什么要编这种故事?仅仅是为了打击她?满足自己的性幻想?这个女人喜欢他,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多陶醉于那段“倒在她怀里像小宝宝般”哭泣的情节了。可是,在明知道她跟陆劲关系的情况下,她还这么说,不是显得像在故意挑衅?
等一等,元元忽然想到,她刚刚跟容丽谈的好像不是这件事。难道容丽是在故意转移话题?真高明,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小宝宝”桥段引开了,好吧,现在原路返回。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9
“怎么,生气了?”容丽看着她问道。
元元看了一眼容丽,没说话。她在盘算该怎么把话题绕回来。
容丽慢悠悠,略带几分得意地拍拍沙发背说:
“你不该生气,当时他很脆弱,急需别人的安慰。……”容丽望着她,声音轻下来,“其实,他最难受的不是伤口痛的时候,而是结痂的时候,看他整天坐立不安,我就知道他浑身都在痒,我总是想尽可能地减少他的痛苦,所以那时候,只要我在,我总是给他挠痒,每个伤口,前前后后,从上到下,轻轻地挠,知道吗,有一次,他还有反应了呢……”
元元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猜想这个不要脸的死女人马上就要说,她是如何在挠痒的过程中满足他的“男性需求”的,妈的!从最初的“换床单”,到后来的“小宝宝”,再到现在的挠痒有反应,那简直就是层层加码!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不说话,是不是真的当我好欺负?
“容护士,真谢谢你,我没想到在牢里,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你放心,我不会生气的,我相信,他一定把你当成了他的亲人,他的姐姐。”元元朝容丽温柔地一笑。
容丽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快。
“啊,不用谢。”她酸溜溜地说,“我知道,男人都喜欢年龄小的,而且比自己小得越多越好。这是男人的通病。有的事,不管你为他付出多少,都不会改变,所以我才保持单身。”说完,她轻叹了一口气,但她瞄了一眼元元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又笑了,“不瞒你说,我跟陆劲有很深的关系,这就是为什么,当我今天早上知道你跟他的关系后,我很想见你一面的原因。我想看看他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你不想知道我跟他有过什么样的关系吗?”
元元不说话,她已经猜到会有什么答案了,但她想等对方自己说出来,因为她相信自己的沉默可以让容丽以为她已经被这个话题打得说不出话来了。
“呵呵,元元,既然我们难得见上一面,就得坦诚相对,你说是吗?所以,我下面说的话,你可别生气啊。”容丽笑盈盈地说。
元元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容丽这样不断增加故事的限制级别,其目的绝不单单是为了击溃她这个情敌,更深层的动机,恐怕还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很显然,容丽希望把她的注意力牢牢钉死在陆劲的“私生活”上,因为任何一个陷入爱河的女人听到另一个女人对爱人的私生活侃侃而谈,都会失去理智和判断力,容丽希望她在这种情绪里越陷越深,也许还希望她听到这些后,终于控制不住妒忌,愤而离去。那么容丽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容丽有个警察局的朋友,她知道我跟陆劲的关系,那么也应该知道陆劲是因为什么案子才被带出监狱的,她应该知道“一号歹徒”的案子。既然如此,她也许已经猜到我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听陆劲的旧事,(那只是我的谎言被戳穿后,临时编的借口),而是为了窥探她是不是陆劲要找的人——一号歹徒。
假设容丽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却竭力想搞乱我的思路,使我无法从跟她的交谈中获得情报,那只有两种可能,一,她本人就是一号歹徒,二,她知道谁是一号歹徒。
假设她就是一号歹徒,想一想,当她在监狱里忽然发现,这个被自己照料的杀人犯,正是跟自己通了十几年信,知道她所有隐秘心事的“知己”,她会是什么心情?而这个男子无论在外表、气质和行为上都没让她失望,“相比之下,我可更喜欢吃人的老虎”,这是她自己说的……也许好多年前,她就对他产生过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好多年前,她就已经开始在编这些故事了。
所以,假设她是一号歹徒,她今天的言行,有着鲜明的双重目的,一方面是出于妒忌,她想疯狂地刺激情敌,另一方面,她想扰乱对方的思路,使之无法从她那里获得有价值的信息。也许,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哪个目的所占的比重更大。
难道她真的会是一号歹徒?
望着容丽脸上略带轻浮的微笑,元元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啦,元元,瞧你,脸都白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容丽体贴地问道。
元元摇摇头。
“我没什么,你说吧。”她低声道。
“你真的没什么,那我就说了。”
“嗯。”元元假装软弱地点点头。
容丽瞥了她一眼。
“其实这种事不该告诉你的,不过,你既然那么喜欢他,我觉得你有权利了解他在监狱里的生活。”容丽的眼珠左右顾盼了两下,然后低声说,“其实,我跟他有过那种关系。”
不出所料,她终于说到这一点上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49
元元保持沉默。
“有好多次,我故意支走管教,我说,陆劲很害羞,希望别人不要看着他换药,等他们走了以后,我就满足了他,当然,我们一开始不太顺利,但几次之后,就很熟练了,他做得很好,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比较虚弱,只能是我多花一点力气而已。他很需要我,我们配合得很好,每次做完,我都替他好好擦一遍,他对我说,他可能是最幸福的囚犯了,哈哈。”容丽说到最后两句时,声音几乎是从喉管里直接放出来的,充满了喘气声。
元元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表态,容丽可能还会加码,接下来就该具体描述细节了。
“你别生气啊。”容丽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笑着说。
“他是个男人,他有脆弱的时候,我知道。”元元故意面露沮丧,当她看见容丽翘起二郎腿,越发得意时,忽然道,“可我觉得你们的关系还不止这些。”
容丽笑道:
“当然不止,我们还是好朋友。”
“你们还曾经是通了十几年信的笔友。”
容丽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盯着元元的脸,两个眼珠像卡住的算盘珠,停在一个地方,久久无法移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是他的笔友?”过了好久,她才重新开口,声音中的得意和轻浮消失了。
“他曾经跟一个女人保持了十几年的书信往来,我觉得,如果不是喜欢他,那个女人是不会跟他通信通那么久的。”
“他们见过面吗?”容丽板着脸问道,同时,她变换了一下坐姿。
“没见过。”
“既然如此,他怎么知道对方是个女人?”
“他从行文风格上判断出来的,他说虽然写信人在刻意掩饰,但有些特征还是很像女人,其实我也看过一些,今天我忽然发现,她说话的口气跟你很像,我这么说,你可别生气啊,容护士。”元元接着说,“我们都觉得,那个写信人有可能就是现在警方在追捕的凶手……”
“真的有这些信吗?我倒想看看,能给我看看吗?”容丽回过头来,整个脸正对着元元,平静地问道。
“啊,那些信,我好像带了一封。等一下,我找找看。”元元抓过自己的手提包,在里面假模假样地翻起来,她感觉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她知道容丽正死死盯着她的包,看她能翻出什么来。容丽为什么这么紧张?她为什么那么关心这些信?笔友那两个字,她的反应很耐人寻味。她真是一号歹徒吗?
“找到了吗?”容丽的身子凑过来,问了一句。
元元抬起头,很遗憾地说,“啊,我记错了,没带。”
容丽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很失望。
“你那儿怎么会有他的信?按理说……”
“他给了我,因为我是他最信任的人。”元元觉得容丽的眼睛像黑暗中被擦着的火柴,“呼”地一亮,又暗了下去。“其实我为什么会觉得是女人写的信,还有个原因。”
“什么原因?”
“这个人曾经给他寄过女人的照片。”元元好像记得陆劲那天在看一张照片,可惜那时候她的心思全不在案子上面,根本没仔细看,她只看到照片里的女人头上画了个圈。
“照片?”容丽似乎很意外,“谁的照片?”
“是女人的照片,我没仔细看。我觉得写信人是出于妒忌才把这些女人的照片寄给他的。”元元冷冷地说,然后直视着容丽的脸。
“我可以肯定地对你说,我不是他的笔友。哈哈。”容丽自我解嘲般笑了。
“是吗?”元元表现出怀疑。
“你改天把信和照片拿给我看看,我想知道谁说话跟我很像。”
“好,我考虑一下。”
“就明天吧?”
她还真急啊。
“我考虑一下。”元元模棱两可地说。
“我们再约?”容丽笑容可掬地问道。
“再说吧。”元元很冷淡。
容丽看了她一会儿,笑了出来。
“秋河小姐,我知道你还在为刚才我的话生气,好吧,我承认,我夸大了一些事实,其实,我跟他并没有那么深的关系,我们没有那种关系。”
“你为什么要说那些?!”元元几乎要叫出来了,虽然她早猜到容丽在说谎,但真的听对方亲口承认了,还是觉得非常吃惊。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50
“啊,我承认,我是出于……妒忌,我喜欢他,从第一次看见他就很喜欢他,后来跟他聊天后,就越来越喜欢他,你不知道,他还给我画过像,画得漂亮极了。”容丽起身快步走进房间,不一会儿,她拿出一个小相框来,“瞧,这就是他给我画的。”
相框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张用圆珠笔画的素描。
“这是你吗?”元元问。画里的女人正靠在墙边看书,姿态很优美。
“是我。那段时间,我整天陪着他。”容丽声音柔和地说,“如果我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你放心,他跟我只是很普通的护士和病人之间的关系,就算他有那种需要,他也不会告诉我的,就算被我发现了,他也不会允许我碰他的。是有那么一次,我想碰他的,对不起,我也是个人,尤其我很难得能碰到像他这么斯文而有才情的男人,那次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我很少会这样,那次也是特例。我说过,他很痒,我试着帮他挠痒,当然,我也使了点小手腕,在挠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发现他有了反应,这是真的,但接下去,事情就有点出入,真抱歉……”
“那后来怎么样?”没办法,这女人还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他意识到了,马上推开了我的手。我对他说,这没什么,男人常会有这样的事,我试图让他宽心,我想让他明白,我很喜欢他,我愿意为他做这事,他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是他一点都不领情,他说他不想要,我说他在自欺欺人,于是他就对我说,‘容护士,你可能忘了我是因为什么才进来的,我杀了很多人,都是女人,因为她们太贱,也许一开始,我会有些快感,但在那之后,我只觉得恶心。排泄之后,人是不会感激马桶的。我提醒你,如果你干了,除非以后日日夜夜锁着我,不然一旦有机会,我就会让你死得很惨。’……他那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可真像头野兽。好像随时准备过来咬断我的喉管,我把他的手锁在旁边,我的手按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很凉,我知道就是这双手要了很多女人的命,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我们就这么对视着,后来还是我屈服了,我给他开了锁,我说,我只是想帮你,因为看到你太难受,他说,我是很难受,我难受的是,我这辈子从没有在对的时候碰见过对的人。最后他向我道歉,谢谢我愿意帮他。然后,我就退到了窗口,他躺在那里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就好了。”
元元听得惊心动魄,不敢插嘴。
“在欲望方面,他跟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在精神层面,他又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他有他的原则。在这方面,我很欣赏他,也许正因为他拒绝了我,所以,后来我就更喜欢他了。不过,你别误会,就像你说的,他永远只是把我当大姐。”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口吻忽然又变得轻快起来,“其实,我自己有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是送你茶杯的人吧。”元元勉强笑了笑,她还没从刚才那段容丽求欢的故事里恢复过来,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他说那句话,“我难受的是,我这辈子从没在对的时候碰见过对的人。”
容丽把目光移到茶杯上,点点头道:“对。猜猜他是干什么的?”
“我猜不出来。”
“是警察,要不我怎么会知道你曾经受到警方的监控?”
这句话把元元从恍惚中惊醒,她振作了一下精神道:
“他一定在C区警署。”
容丽又点点头。
“他是那里的副局长。”
“你说的是舒云亮局长?”元元眼睛一亮。
“你也知道他?”容丽微微一笑。
“他也上过我们的节目。其实他也算是我爸的朋友,他上节目,我还是托我爸找到他的。我知道他太太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元元本来想问容丽,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但又觉得不妥当,所以及时刹住了车,但她没想到,容丽却叹了口气道:
“以前我对婚姻还抱有希望,但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只要开心就行了,不一定要结婚的。”
“他不想结婚吗?”元元问道。
“他曾经向我求婚,但我没答应。”
“为什么?舒局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啊。”
“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实他有很多缺点。”容丽垂下眼睛,露出落寞的神情,“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觉得我很难接受他成为我的丈夫。”
“可是每个人都有缺点的。也许他只是在你面前不加掩饰而已,这正是他跟你亲近的表现啊。”元元小心翼翼地说。
“他是个为了获取利益什么都可以舍弃的人。”容丽烦恼地皱起了眉头,“当初为了跟他的老婆结婚,他就曾经毫不留情地抛弃了跟他好了三年,已经怀孕的女朋友,为了参加他未来丈母娘的生日宴会,父亲临终他都不去看一眼,还有他的亲弟弟,生重病想问他借点钱,被他拒之门外,后来他弟弟就这样病死了。”
“真没想到,舒局长是这样的人……”元元的确没想到。
“因为他的妻子不能生育,他还曾经在外面包养过一个年轻女孩,可那女孩生下孩子后不久就被人杀了,孩子也因此不见了踪影,为这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他曾经不止一次跟我说,他很想跟我结婚,因为我能理解他,照顾他,他跟我在一起很愉快。但因为我年纪太大了不能生育,所以他希望我们结婚后,我能允许他在家里养个小情人,让年轻姑娘先以保姆的身份住进来,等生完孩子再让她走,到时候对外面就说孩子是领养的。……你说这种事我怎么能答应?”容丽苦笑道。
现在元元又开始同情容丽了,她没想到人模狗样的舒云亮背地里这么恶心。
“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年轻姑娘结婚?”
“怕影响不好。他的老丈人还活着,他还得依靠妻子娘家的背景。但是跟我结婚就不一样了,他妻子的娘家人都认识我,他们知道我的人品,也支持我跟他作伴。但是,我不是说了吗,男人都喜欢小女人,我太老了,虽然我也年轻过,但那些岁月一晃而过。”容丽忧郁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其实,自从他跟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后,我对他的好感就一落千丈。”
“任何女人听到这种话,都会很反感的。如果我是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理他了。”元元替容丽抱不平起来。
容丽温和地看着她笑了:“我正在考虑跟他分手呢,可如果这样,我跟他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你知道,有一个在公安局当副局长的男朋友,对实际生活是很有帮助的,我办不成的事,他都可以帮我办成,就拿我买车这件事来说吧,牌照我几乎一分钱都没花。就是楼下门口停的那辆桑塔纳。”
“楼下这辆车是你的?”
“是啊,不过我很少开,外面的交通太复杂了,自从出过两次车祸后,我就不敢开了,现在我不是丢在那里,就是他在用。”容丽慢悠悠地说。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50
“就是这儿吗?”岳程看着那个现在已经被封死的窨井,问钟平。
“就这儿。”钟平很肯定地回答。
可这里并不算偏僻,岳程望了下四周,在这条街上至少有二十几家不同的店铺。
“你确定是这里吗?”岳程又问了一遍。
“当然是这里。我怎么会连我儿子出事的地方都记不清楚?我来这里不知多少次了。”钟平有点不高兴了。
“可如果窨井在这里,孩子经过应该会被人看见,这条街上的人可不少。”
“嘿,警察同志,你不相信我?那可是十一年前的事了,当时这里还没这些房子呢,这些店都是有了这些房子后才开出来的。”
“那对面的这所中学11年前也没有吗?”岳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那所中学,看学校的大门就知道有些年头了,现在是下午三点,学生们正三五成群地走出校门。
听了他的话,钟平更生气了。
“这所中学11年前是有,但那时候,这里只有初中部,人不多。而且,我儿子是在4点多出的事,那时候学生早放学了。”钟平使劲朝地上吐了口痰。
岳程勉强被说服了,但他还是不太相信钟平的记忆,他总觉得这件事还是得找当事人,钟平的前妻核实一遍才能放心,通常,母亲比父亲更了解孩子。但就在他想问钟平,怎么才能找到他的前妻时,耳边忽然传来陆劲的声音。
“你的前妻叫什么名字?”
不知为何,这个问题让岳程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担心袭上他的心头。
如果钟平的前妻是个知情人的话,如果她真的记得孩子曾经说过什么,如果她知道儿子的死另有隐情而没有声张,那么会不会,会不会……他的心砰砰直跳,他很期待能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他心里默念着,来吧,钟平,说个我们从没听过的名字,但钟平一开口还是让他失望了。
“她叫杜慧兰。离婚后,改名叫杜闽了,就是一个门字里面加一个虫,据说是算命先生给她取的名字,说这个名字能让她下辈子享福!切!”钟平的口气里充满了蔑视。
杜闽!这个名字在那张被害人名单里,在25个人中,排在第20位,她死于2005年12月,死因是醉酒后溺水身亡。
下属们在搜集杜闽的背景资料时,一定把她的两次婚姻记录都登记在案了,在资料中一定也注明了她前夫的名字,但他完全没注意。因为拿到资料时,他根本不知道一号歹徒曾经以钟明辉的名字跟陆劲长期保持通信联系,他不知道一号歹徒跟一个三岁男孩同名同姓,不知道歹徒曾向陆劲承认自己杀了这个男孩,不知道男孩的父亲就叫钟平,不知道这个钟平的哥哥,就是多年前那宗被陆劲无意中听到的杀人抢劫案的被害人……原来一切都有联系!本来他一直以为歹徒是随意杀人,因为他们无法从所有被害人身上找到一个共同的特点,但现在,他越来越相信,这些被害人之间是有联系的,也许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现在看来,至少有5个人,可能死于灭口。
杜闽、原唐山县精神病院的两个医生、还有童雨和她的养母。
杜闽的被杀原因可能是因为儿子钟明辉的死。
而那个医生、童雨和她的养母,他们被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曾经见过一号歹徒,他们认识他。
岳程根本不相信童雨会死于自焚,即便对于一个精神病患者来说,那也是可怕且成功率较低的自杀方式。如果她真的想死,爬到百货大楼最高层后,只要跨出自动扶梯,向下纵身一跳,就可以完成心愿,这比找汽油浇在身上,然后点火自焚,不知要容易多少倍。
岳程认为童雨那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是去跟她的男友一号歹徒约会的,是歹徒杀了她,并焚烧了尸体,杀她的动机则很明确,就是为了灭口。童雨认识他。至于她的养母,也许她是看出了一些内情,她跟童雨没感情,女孩死不死跟她没关系,所以她也可能为了一些自身的利益,对此保持缄默,或许她还曾经敲诈过歹徒。
那么,罗秀娟、奚小云,还有金小慧呢?她们又都知道什么?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50
“警方有没有因为你前妻的事来找过你?”岳程听见陆劲在问钟平。
看来陆劲也想起了名单上的这个名字。
“没有,干吗来找我?我们都离婚那么多年了。她干我屁事!”钟平大声说。
这是警方的疏忽,但岳程想,也许正因为警方忽略了他,他才能活到今天,这时候他庆幸自己没穿警服。
“钟平,今天我们来找你的事,为了安全起见,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现在我们碰到的是个非常危险的罪犯。你听明白了吗?”岳程盯着钟平的脸,严肃地说。
钟平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
“明白,明白。”
陆劲轻咳了一声,这说明他有话要说。
岳程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劲问道:“钟平,能说说你为什么要背井离乡来到S市吗?”
“这个嘛!”钟平挠挠头,“主要是我前妻想回S市,她是这里的人,她老妈死了,留下两套房子,如果我们不回来,这房子就全归她妹妹了。”
“没别的原因了吗?”岳程紧接着说,“钟平,我们知道你哥哥钟乔的事。”
钟平又是一愣,接着他重重叹了口气。
“嗨,你们调查得倒真的很全面啊。对啊,我辞职到S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那个哥哥。”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那时候,一直在调查他的死,……我说了,怕你们不信,后来我是因为发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才离开那里了。我也是没办法。”
“哦?你具体说说。”岳程的兴趣马上来了。
“我哥的房子在黄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上,他死后,为了他的案子,我常去他那里住。一开始没什么,后来我发现,每次我回我哥的住处,都会发生点事情。一次我好好在路上走,有人从上面朝我扔砖头,害我的头缝了好几针,还有一次,我正在屋子里看电视,厨房忽然莫名其妙烧了起来,最怪的是,有一次我找警察家催他破案,回家后发现屋子被翻过,我的钱包不见了。妈的,这些我都跟那个警察说了,但他好像老是不相信我,勉强作了笔记,就没下文了。我跟他说,凶手没死,他知道我在查,所以在威胁我,可那个警察……唉!态度是不错,人也是好人,可办起事来,嗨!”钟平又重重地摇了摇头,“我一个小民百姓也斗不过那些坏人,警察又不管,再说,那时候我那个老婆又吵着要回来,所以我干脆回来了。”
“钟明辉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吗?”陆劲问道。
是啊,岳程想,钟平怎么说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11年前,他的儿子才三岁,那说明他过了四十才生的孩子,这算是相当晚的。
“是啊,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跟我老婆结婚后,有很多年是两地分居的,我在芜湖,她在阜阳。所以生孩子晚。本来不想要的,我跟她感情又不好,生什么孩子,但她自己硬要生,结果生下来怎么样?我真是对这女人没话好说了,只后悔啊没早点跟她离。”谈起前妻,钟平就一脸厌恶。
钟明辉的死,对好不容易中年得子的钟平来说一定是个重大的人生打击,岳程想。
“老钟,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们知道,你现在的女儿很争气,是个大学生。”岳程安慰道。
“是啊,现在的女儿是很争气。”钟平兀自咧开嘴憨厚地笑了。
望着钟平脸上的表情,岳程忽然想起了关于这个养女的传闻,于是他清了清喉咙问道:
“老钟,你跟你现在的妻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跟她?早就认识了,她过去也在芜湖工作,我们是一个厂的,呵呵。”钟平低声笑了笑。
岳程其实很想知道,钟平的养女是不是如传闻所说,本来就是钟平的私生女,但现在他觉得这问题好像已经没必要再问了,八成这传闻就是真的,另一方面,就算钟平予以否认,岳程也不打算深究,因为他觉得这事跟本案关系不大。
“嘿,你看……”谈话差不多要结束了,他想问问陆劲,还有什么要问钟平的,但一转头,发现身边的陆劲不见了,再一看,原来陆劲站在距他三米远书报摊旁边,但他一看便知,陆劲关心的不是书报摊里的书报,而是马路对面。
陆劲正借着书报摊的掩护在观察什么。神情异常专注。
他在看什么?岳程顺着陆劲的目光朝马路对面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
元元!
没错!是她!长发飘散,穿着黑皮短外套和灰色短裙的她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接着,她好像看见他们了,她停住脚步,怔怔地望着前方。
不对,她没看见他们,她好像在想事情。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她站在那儿一直没动。
“呵!呵!”这是钟平吐痰的声音。
岳程意识到钟平还在自己身边,他正准备转身跟钟平圆满结束今天的谈话,但就在这时,他发现马路对面的元元有点不对劲,她好像没站稳,身子在摇,她怎么啦?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老钟,很感谢你的配合……”他对钟平说,眼光情不自禁地朝马路对面瞟,他想把话说下去,但忽然之间,他看见元元倒了下去。
“元元!”他以为是自己在叫,听到的却是陆劲的声音。
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看见刚刚还躲在书报摊后面的陆劲此刻却像个短跑运动员那样飞快地朝马路对面奔去。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50
“怎么办?”上了出租车后,岳程问陆劲。
陆劲正搂着昏倒的元元坐在后座。
“送她回家。”陆劲一边说,一边翻开元元的手提包,在里面摸索起来。
“你在找什么?违禁药物?”岳程警觉地问道。
陆劲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昏迷不醒的元元。
“她身体一向很好,不会随便晕倒。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晕倒,”陆劲忧心忡忡地说,他把元元的手提包扔给岳程,“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陆劲的担忧让岳程也不安起来,但他翻开元元的包,里面除了化妆包、记事本、烟、打火机、钱包、手机外,再没别的东西了。
“没什么可疑的。”他把包丢回后座时,问道,“陆劲,在钟平家的时候,你在往外看什么?”离开钟平家后,岳程一直就想问这个问题。
“我在看一辆白色桑塔纳,还记得那天晚上袭击我的那辆车吗?它们很像。”
“白色桑塔纳都很像。你注意过袭击你的那辆车有什么特征吗?”
“我没注意。你注意到了吗?”陆劲反问。
岳程想,我注意到了,但我不方便说。
“事情发生地太快,我来不及注意。”
“但你比我离那辆车更近。”陆劲说。
“是,但我还是没注意到,事情是突然发生的,不是吗?”
“对我来说是很突然。”陆劲阴沉沉地答道。
“但你还是早有准备。”
“因为我是……”陆劲扫了一眼出租车司机的后脑勺,没把话说下去。
看到陆劲对车的事非常非常在意,这不是岳程希望看到的局面。
车厢里沉默了一阵。
“也许是我多心了。”过了一会儿,陆劲自言自语道。随后,他轻轻摇了摇怀里的元元,低声呼唤道,“元元!元元!你醒醒,醒醒!”
她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是陆劲,发出“哼”的一声。
听到她有反应了,他立刻捧住她的脸,大声说:
“元元,是我!你醒了吗?你刚才去哪儿了?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很大,足以吵醒一个熟睡的人,但她好像仍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嗯,是你啊……”她迷迷糊糊地说。
“元元,认不出我来了吗?你看看我?我是谁?”陆劲的声音越发急切。
元元呆呆看着他不说话。
“她怎么啦?”岳程的心也提了上来,元元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还是去医院吧。”他建议。
陆劲没理会他,他抓住她的手臂,像划船一般,用力摇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醒醒!元元!醒醒!”
这回她有了反应。
“别摇啊……”她呻吟道。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51
总算开口了,岳程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没事。
“你刚刚上哪儿去了?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劲又使劲摇了她两下。
她马上嚷了起来。
“别摇啊,我头晕!”她道。
陆劲好像还不放心,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把她的手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问道:
“元元,你认出我是谁了吗?”
元元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是……混蛋,跟老护士眉来眼去的混蛋!”她软绵绵地捶了一下陆劲的胸口。
老护士?
“容丽?你刚刚去见容丽了?”陆劲跟他的反应一样。
“她跟我说了很多事,她还给你插了导尿管!下流!”元元虚弱地骂道。
陆劲面露尴尬。
“我……我那时候身体不好,我也不想那样,你以为很舒服吗?病人都要听医生的。”陆劲低声下气地为自己辩解。
“她说还给你挠痒!下流!下流!”她带着哭音趴在他怀里嚷道。
“她是个好护士,她是在为病人服务。元元,你还是告诉我,你今天有没有吃过什么平时没吃过的东西?谁给你吃的?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会晕倒的。”陆劲一本正经地说。
神智还不太清楚的元元仍然很凶。
“不要你管!”她道。
“那你怎么会晕倒的?”
“不要你管!”
这下陆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朝岳程投来求助的目光。
“她现在脑子还不清楚,等她完全清醒了再问她吧。”岳程建议。
但是,陆劲还是有点不甘心。
“元元,你回想一下好吗,你是不是吃过……”
她闭着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我昨晚整夜在街上走,今天又受了刺激,不晕才怪。”
陆劲沉默了两秒钟,随后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把容丽的地址给我。”
元元睁开眼睛,凶巴巴地回答他:
“不给!不让你见她!”接着,她好像又支撑不在了,“我头晕,你不要烦我。让我睡一会儿。”她喃喃道。
陆劲把她抱紧,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元元闭着眼睛,充满鄙夷地皱了皱鼻子。
“哼!你就是想让她给你挠痒!”
岳程忽然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陆劲推了他一把。
“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更欢了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8-9 19:51
16.心脏病发作
元元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岳程则坐在她对面的另一张沙发上看报纸。她马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岳程,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
“你不记得了?是我把你送回来的。你刚刚昏过去了。”
对此,她略有印象,她自己坐在一辆车里,陆劲就在她身边,他在跟她说话,好像还耳语了几句,但她已经不记得他说过些什么了。难道这些都是错觉?跟我说话的人不是陆劲,是岳程?她差点被这猜想呛出一阵咳嗽来,连忙问道:
“是你一个人送我回来的?”她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他,她可不希望刚刚把她抱在怀里窃窃私语的男人是岳程。
岳程笑了。
“看来你是不记得了。是陆劲跟我一起把你送回来的。”
还好。她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他在哪儿?为什么只有岳程一个人?
“你不用找了,他不在这里,他有点事先走开了。”见她东张西望,岳程道。
“他去哪儿了?”
“他到你家不方便。”岳程平静地说,“我也得马上走,你身体不好,我问完问题就走。”
“我躺了多久?”元元先问道。
“大概30分钟。在送你回家前,我们带你去医院作过检查了,在这过程中,你一直没醒,本来想让你在医院观察一下,但医生说你问题不大,所以还是把你送回来了。你真的没印象吗?”
元元回想了一下,道:
“我好像闻到一股酒精味。”
“嗯,那是医院的味道。”岳程点了点头,问道,“你晕倒前,我看见你站在街上一动不动,你当时在想什么,是什么感觉?”
我在想陆劲的那句话,“我难受的是,我这辈子从没有在对的时候碰见过对的人”,可是,我不想跟你说。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就觉得头好晕,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想也许是因为我没吃早饭,低血糖。”元元道。
“刚才你在医院抽过血了,跟你谈完后,我马上去医院拿化验报告,你是不是低血糖,看了报告就知道了。”岳程的表情很严肃,他问道,“你去看过容丽了,是吗?”
“是的。”
“你在她那儿吃过什么东西吗?”
“我只喝了一口茶。”
“是吗?”岳程眼睛发亮地问道,“他给你喝什么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口感怎么样?”
“难道你怀疑她给我下了毒?”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但这不是太明显了吗?”元元觉得这种假设可能性很小。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吗,邱元元小姐?”
“好吧。”元元想了想答道,“她给我喝的是红茶,很普通的立顿袋泡红茶,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香味,口感也很一般,没什么特别的。岳程,我觉得她是不可能给我下毒的,因为那实在太明显了,等于是在自投罗网。而且,我昨晚整夜都在外面走,一分钟都没合过眼,再加上没吃早饭,所以晕倒是很正常的。”
可岳程并没有被说服。
“元元,别太早下结论,还是等化验报告吧。”他道,“不是我疑心重,而是容丽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不简单。在送你回家前,我查过容丽的地址,原来,她就住在钟平家旁边的那个小区里,虽然他们不在一个小区,但是从钟平家的窗口可以一眼看见她楼下停的车。”
“他们住得那么近吗?”
“直线距离很近,但不属于同一个小区,大门也不在一个方向,平时进进出出不一定会碰到,所以,说近也不近。我刚刚打电话给钟平,他说他不认识容丽这个人。”岳程露出思索的表情。
“你们今天去找钟平了?”元元问。
“嗯。”岳程点点头。
怪不得会那么巧会碰到我,元元想。
“给他看照片,住得那么近,也许见过但叫不出名字。”元元提醒道。
“等你的化验报告一出来,我就去办这件事。只是,就算查出你被下了药也无济于事,等我们去找她的时候,证据一定早被销毁了。”岳程的口气里充满了遗憾。
“她不会笨到给我下药的,岳程。”元元觉得他有点钻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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