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生活 16(2)
我很快有一种意识，我的处境很糟糕，如果就我们俩个的情况下，我的反抗举动可以表示出来，现在前面坐了一个陌生人，他可以偷偷地行动,而我却不能采取措施，因为这样一来就会惊动那个陌生人。不光彩的举动就会被人所知。那我就是地地道道，彻头彻尾的小荡妇，再好听一点就是小密。谁也不会理解我们的举动是冲破封建制度的固有的向没有爱情的婚姻宣战的革命举动。事实上我们也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他从来没有袒露爱慕之情，我也从来没有为他所动，是拜金主义吸引了我，是女人色象召唤了他。我们各有所需，各有所想。真简单，太扼要。一想到这里，我怎么就不崇拜钱呢？因为他有钱，所以我来拉，因为他有钱，我也能爱上他，爱就奉献，奉献了就爱。拿着钱爱情算什么，看在钱的份上，一句话：有什么不能忍的呢？不过这次我放松于上次，因为丈夫负我在先，而我也不会有不忠之感。不过，我的初衷是为了找感觉，建立友情，决不想破坏B的家庭或有一点对他太太不尊重的地方。
他接电话时间真长，我暗自得意。爱上他也不难，只要我特别爱钱，我就会特别爱他，他就是钱，钱就是他。我坐在他的身边，就象坐在钱的身边。不过，这样的姿势就大大影响我对他的注视。我喜欢面对面地坐着，但我还是侧脸看他，他并不难看，甚至认真看还有许多优点，比如，他的眼睛很大，决不是肤浅的目光，有时侯还有超凡的智慧。他的眉比剑还刚毅，比墨还浓黑。可他的嘴实在不敢恭唯，可以说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他的嘴角向下，一看就好象可以联想到恶势力。尤其一笑，嘴角依然不上翘，还是始终保持向下。但面孔绝对是笑的亲切。更使我有丰富联想的就是他的仁忠，在特别长的情况下，还被牙齿的结构突出为角度，很大的弧度。这样一来我总是浮现出日军侵略者的形象，仁忠的弧度虽然没有一撮胡子，但比有胡子的感觉更强烈，就是日本鬼子的形象。我决不能再想下去，否则就是腰挎军刀的感觉……当然不需要承认的是：他有着及付魅力的声音，坚定不移，信心百倍，说一不二的节奏。而这一切就是女人所需要的一切，是可以用来遮风当雨的保护伞。
他挂断了电话对我说：你最近好吗？”
“还可以。”
“我们好多年没见面了，你还没有变样子。经常看我们的杂志吗？”
“有时也看，我很喜欢你们杂志的时装版。”
“当然，那是最好的。”他笑了，嘴角向下。
我们在一个海鲜城停下，司机在车里等着，我们去吃饭。他好象经常来这，自如的样子就象在家的感觉，旁若无人，昂首阔步。店面的经理看见他显得特别的殷勤。就好象看见钱的感觉，不错，就是钱的感觉。当然我也被捎带着享受恭敬。我跟着他的样子有点怪，既不象是夫妻也不象是情人，既不亲密又在一起，既有距离又肩并肩。看得出每一个注意到我们的目光都会说：你们的关系不正常。我多少有些不自然，和别人的眼神对视的一刹那都是半看半躲避的感觉。我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拘谨，越怕人家看出破绽，不是碰倒杯子就是掉了筷子。我想他一定是看出我的不自然，不由分说地招呼我吃菜，这就更让我不自在。他说：我给你讲一个笑话。
我看上一个女孩，是从夜总会里请出来的，她是里面的头牌，我打量她的时候，看到她戴着劳力士，穿着夏奈尔，我觉得她的身价比我想象的还要高的多，我请她到城里最贵的饭店吃饭花了一万多，给她买衣服用了三万多…。我觉得还不太够，我正准备带她去珠宝店时，她说：真货就是比假货穿着舒服！我真是吃惊，原来她的行头都是假的。哈，哈……我看走眼了，把她的身价估计过高。
说实在的，我并没有笑。也并没有松气，反而更叫劲。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上次也被他当做小姐而论身价，也许正是我拿了他的东西，所以被视为同类。
“你不觉得好笑吗？”他说。
“一点也没有。”我说。“那你们开房了？”事实上，我并不关心开不开房的事，我只想知道他对女孩的看法。
“没有，我上当受骗了，那还有兴致。”他一点也不回避关于小姐的事，那就是说他把我也当做小姐来看了。否则人有脸树有皮，总不是件光彩的事，好呆他也是一个主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正经人。他吃饭的动作很文雅，决不是大口大口的吃，而是慢条丝理地细嚼慢咽。偶尔夹菜送到嘴边离眼睛很近的缘故，使得眼睛自然而然地对起来。我最喜欢他的这个表情，全然丧失了威风又带来了滑稽，如果说是小丑的形象也不为过，但是很快便消失，又恢复到一个狡诈，聪明，老练，咄咄逼人的状态。
美丽生活 16(3)
他的话使我不安起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不联想到上次。我丝毫没做什么事而拿了人家的东西。我不能不想：妓女还是有偿服务。他想的是身价，而我想的是偿还。就这样他说他的，我想我的。我觉得我很无耻，既摆脱不了物欲的诱惑又要立真洁牌坊，既迎合于他的富贵又抵制于他的低级。我是一个矛盾之人，我是一个卑劣的小女人。我既叛逆又共谋。既真诚又虚伪。
大堂里人越来越多，人气甚旺。这时候有人和他打招呼：这不是B吗。见你真难啊！道在这见到你了，太好了！“
B没有扭转身子，只将脸侧过来看是谁。他看见了一个中年人，正站在我们的桌边。B把脸一沉说：以后再谈。话语中带着生硬和果断。由于那人是站着说话，现在几乎就弯下腰说，想离B更近一些，显得更亲切，更恭敬的样子。
B还是阴沉着脸，一点没有再看他的意思。那人就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我，那意思分明在说：你给通融一下，哪怕说一句也行。
我是谁？我既不是秘书也不是情人，更不是老婆，就是朋友看来也谈不上。我们其实很陌生，更谈不上熟悉。那人无趣地走了，心中带着怒气，嘴上挂着笑容离去。
B丝毫没有任何表示，头也没回，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甚至看也没看他一眼，慢慢地夹菜，眼睛对成王八。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问什么。但他终于说了：别让他缴了我们的兴致。
”没有，没有。“我脱口而出，我常常是这样，不愿扫人家的兴。
”那就好。“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异样，看我的神情也出现了温柔的表现。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你看什么？“我尽量把语气说的生硬些，以表示我的确不理解。
”我想和你做爱。“语出惊人，不假思索，另人尴尬。
我的脑子懵了。我先是反应这话的意思，我几乎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然后，我在想是和我说话吗？当然，桌上只有我们。他这会目不转睛，全神贯注于我。当我彻底确认为这是现实而不是做梦，我愤怒了，我甚至比遭强暴更愤怒，它是来自精神的凌辱，强暴的是尊严。我只有一个发泄愤怒的想法，就是立刻掀掉桌子，砸在他的脸，大声告诉他：我不是妓女！也不是荡妇！
可我没有做，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遇事敢想不敢干，敢怒不敢言，敢作不敢为。但我特别想知道：为什么？所以我压住屈辱问。
我又平静下来。
他笑了。我看是揶揄地笑，讽刺地笑，凌辱地笑，嘲笑，坏笑，皮笑肉不笑…。。一切关于被侮辱的词意排着队冒出我的脑海。”是呀，女人，你是生来就爱虚荣，和物质纠缠不清，又这么爱金钱，经常为之而动心，所以你就要献身，为男人献身，为物质低头，为历史添油加醋。因此，我坐在这就要使他随心所欲，我呀！你美丽吗？你那美好的愿望让我高兴，又让我丢掉人的尊严而哭泣。还有，对于我，对于我的一切，只能是以身价的形式而论高低，你呀！女人，无论你多象一个人，多有智慧的光芒，与他们并排向往生活，起步走完坎坷一生。但是男人呀！我是让人抬着，抱着，操着…。孕育而生，也永远不会再生。我那柔顺的液体，无论是经血，吐液，还是乳汁，分泌物，都孜孜不倦地使你们高歌一曲，我们是美丽的。还有我的，我们的子宫，默默无闻地躲在肚子里，承受经血的疼痛，经历经血的肮脏，等待孕育生命，时刻为之准备着。但我们并不重视它，甚至无端的使用它，丝毫也不关心它，在它有了麻烦的时候才注意到它是多么重要的一部分，区别于男人的美丽器官。我们只在和男人寻欢作乐后关注它的变化，只在我们得到尽情享受后担忧它的健康。我闭上眼睛，我们就更美丽，因为我们对于图象和嘴脸都两眼漆黑，但权利还不满意，它说：我并不以此为满足，甚至要更满足。女人，我不爱你，因为这使我想起平等意义，想起我的利益，想起丢失的苦衷。这些都是让历史颠倒的事物，因为我们永远也不放弃权利。他们只对性感兴趣，对色发生联想，用钱来买，用价值来衡量。他们可以说，甚至常常在说：女人，你是多美丽！多聪惠，多懂得情感，但决不会说：和我们一起拥有权利吧！
美丽生活 16(4)
他笑了。因为不为什么，丝毫也不用解说什么。该被问的是我，女人：你为什么？是呀！如果我不睁开眼睛，我们还是美丽的，如果我一直不睁开眼睛，我们就一直沉默于睡眠。想着男人，梦见幸福，期望爱情，两眼漆黑……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就此而熟睡下去来维持一种和平的景象；我，我们对于阴道甚至有特殊的偏爱，它有温度,而且制造摩擦的快感，并且可以无条件的接纳侵入的精液，而成为一种融合；我，我们对于阴道的迷恋甚至远胜过男人，而却决少维护它的感受以及健康，它只呈一个小洞，一条狭窄的道口，一点也不特殊，甚至很普通，仅仅是一般柔软的器官，通向子宫的必由之路。可它又特殊地让世世代代的人们为它而神不首舍。包括我，我们女人，视它为看家宝，通行证，护身符……
我走了，一边带着侮辱一边带着悲愤；我走了，又回到了我不得不回到的家；我走了，一个女人离开了男人；我走了，走到一个真实的地方，没有性的骚扰，没有性的困惑，没有性的联想；我走了，我寻找这样一个地方，从此再不回来……
“三八妇女节来了，是我们女人特殊的节日，。我收到了一个短信：多年以前我就已在自己的生命里邀约了你，所以今天的相遇，我很珍惜！再远的距离，有我牵挂你的呼吸！在长的道路，有我祝福你的心意！节日快乐！
我哭了。我不知道他是谁，可我一定知道他是谁。他只邀约我作为生命，却不邀约我的其他。我流泪了，泪水满面，我一边擦去泪水一边在心里劝慰说：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是理解我的人！
我在心里反复重复一个信念，别告诉我你是谁，千万别说。让我留驻一个最最美好的奢望，去度过生活的难关，直到生命的终结。直到我知道你是谁？
下午，我化忧伤为力量，心情变得舒畅起来。我觉得世界上的美丽还不够美丽，纯洁的感情还不够纯洁。我所希望的是雪的世界，飘扬的世界，洁白的世界。我又看窗外的风景，一切都没改变，可我发现有一群飞翔的雁子，他们成群结队围绕着一个圆圈飞，一圈接一圈，决不分开，我有点奇怪，天空如此辽阔，他们为什么只在小圈子里飞翔。我开始盼望它们改变方向，向着太阳的方向，勇往直前地飞。一分钟没有，五分钟没有，十五分钟还没有，它们一个方向划地自圆，匀速地飞，不知疲倦的飞，徒劳无益地飞……
我想起了H，他在千山万水之外，在宇宙万物之间，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我只能在梦中和他相见；可他又在近水之遥。他的气息就漂浮在眼前，给我披上他的衣服只是刚才的事。我想到一个不切实际的办法，让空气，让流水……只要能连接他的事物带个口信说：我想你！我需要你！
美丽生活 17(1)
我一直可以断言，虽然我根本不知道H的消息，但我的洞察力告诉我，他是我的情人！他是我所有交往的，在丈夫之外的男人中的唯一一个下落不明的男人，他又是一个错觉中的理想主义所启发出来的男人。我打算今后和他结婚，和从前一样，我们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任何凭证可以说明我们的合法身份。我只在理想中和他亲密，在意念里和他建立了关系，这样的婚姻我是满意的并且心满意足。有时候，我会问H：你是以怎样的方式来表明一种和我志同道合的态度呢？你一直沉默不语，甚至躲躲闪闪，藏而不露，你感到后悔了吗？我快坚持不住，我就要垮掉，我们的婚姻将是美满幸福的，这我坚信不移，并时时珍藏于心中。有时我一边这样想就一边更加想不起来他的模样，事实上也从没有想起来过。现在连他的那件西服也模糊不清了。可他即使这样也没有坠落，依然在我的心中享有地位。正如我也并没有移情别恋，虽然我不知道H是否有移情别恋。但是你的沉默不语的确使我大失所望，甚至我还以为这是大势已去。假如你再隐匿下去我就无法坚持，坚持到我必须言说的时候，我就一定言说。是什么阻止你的行动？是老的传统观念还是我一点也不具备吸引力？我们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的婚姻大事，甚至我不用穿婚纱，涂脂抹粉，你也不用戴红花，笑容可掬，我们就成为一对相儒以默的夫妻，悄悄的过着普 通的生活，默默无闻地相爱。虽然你一点也不得而知，我就悄悄地使你成为我的伴侣，我的爱人，我梦中和你相见，苦中和你做乐，我们今生今世在一起。但是，无论如何，我是不清楚一个事实，你道地存在与否？你是不是理想之人？你的的确确在某一个地方活着吗？
我决心和H结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必要或者完全有必要对H进行核实。因为。，我们并不存在真正的性关系，我们只存在真正的性吸引；我们是真正的一对，可我们纯洁的不象夫妻。
这样的想法显然是受到丈夫的影响，他对于我的重创使我魂错意乱，使我意乱迷章。他对于我的侵害又使我迷途知返，顺理成章。因为我是情感挚烈的人，不是只沉缅于活着的动物。我可以创造财富同时制造梦想，我又可以专著爱情同时享有爱情，这就是我的不同，这就是我所具备做人的条件。
我是无能为力的。我的脑子出现了混乱，结论也是模糊不清的，我不仅放松了婚姻，我还感到疲倦。从前我积极地改善，现在我消极的等待。这使我毫无办法甚至近于逆来顺受。我回忆起我和丈夫恋爱的时光，诚然，当时只是建立于简单的基础，却发展于复杂的过程，由于我们各自期待的目的有了差别，所以我们对家的恋爱淡漠了，对家以外的恋爱升温了。但是，我们从此获得了激励，激励我们去改变方向以至最终改变面貌。我将它看做是我们的悲哀又将他看做是我们的收获。事实告诉我们，婚姻主要是带给我们幸福的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就存在着不幸。
我和许多男人有了交流，我又惧怕和许多男人交流。我常常感到失望，就越来越失望，越来越惧怕。
这样，我还是发现了一个事实：我更加对H情有独钟。他的沉默是放心的，他的不言是可信的。当然我的想法有些荒诞，H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这也是我不得不要搞清的一个问题之一。因为它已经干扰到我的神经中枢，并在那里发展成为自由自在地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步。我想：这就是迷乱造成的结果。当初，我一再强调，我是相信爱情还是相信H，或者贪婪于两者之间。事实上，两者都给我带来了饥饿，我既不能放弃爱情又舍不得丢掉H。这是一个贪婪的时期，又是一个不满足的时代，我感到非常弱小，不能接受贪婪，也无法得到满足。难道这是两马事吗？爱情就是H，H就是爱情，他们是相辅相成，难舍难分的关系。我总是混淆了它们。也就是混淆了爱情和H，混淆黑白。这完全是因为我对爱情认识不足，又对H了解不深所致。即便这样，今天我还固执己见地认为，爱情是我的伊始，H是我的最终。但是不管是H还是爱情都散发出魅力，的确牵动着我快要垮掉的神经，我想：我还是可以坚持倒底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决不会放弃H，我就和他生死存亡。
美丽生活 17(2)
如果说这是凤凰涅槃的话，我就决不惧怕在烈火中燃烧，在火光中再生！因为假使我要坚持得到纯粹，我就一定要燃烧。而燃烧是提炼，是废弃，是消亡一个又永生一个。
正当我对H无限思念的时候，E打来电话说：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面。我自然想起了酒这东西，它给我的是舒服，为我排忧解难。而和E在一起，就更有喝酒的欲望。况且，我是多么留恋E的那双手，可以无声无息地打动我灵魂的男人之手。我开始对见面产生了冲动,对喝酒的状态有了热情。我不假思索地答应并且急迫地约定见面就在他的工作室。
对于他的工作室的记忆仅仅限于我小的时候。那是一间只有八平米的空间，E的妹妹带我到这里。我从没有到过那样的地方，一旦我亲眼所见我就被画室里的每一件细小的东西所吸引，哪怕是一个落到地上的钉子，也充满了艺术价值和审美细胞。E那时候是一个刚刚进入大学的小伙子，而我才是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学生。我看他是崇拜的仰慕观看，我和他对话是和偶像而语。尤其置身于这样的空间我就仿佛得到了艺术的启发。而一切的启发我又归功于他，接近他我就仿佛接近了艺术，看见他我就仿佛看见了目标。今天，我将重温旧梦，重见我的偶像，重回到小时候的梦想。
当我用劲敲开大门时，我惊讶地张口结舌。我所看到的这个地方和我记忆中的空间有着天壤之别。既象一个艺术的展厅又象一个艺术的天堂。它不仅空间很大，还增加了无限多的书。这时候，我的脚步很象农民进城，我的眼睛和刘姥姥进大观圆一样。我对这儿也新奇，对那儿也感兴趣，我东摸摸，西望望，左看看，右捏捏……我想：我是一个多么平庸的人，整日里为情爱而伤神，为男女而落泪，我不了解艺术就好象我不了解我；我是一个快要锈涩的女人，我整日里沉浸在忧伤里，关注痛苦，享受孤独，为生活的琐事而奔忙为工作的劳累而休息，我是一个狭隘意义上的小女人。艺术其实和我离的很近我却视而不见，艺术就在我的前后左右我却茫然穿来过去。我是一个拒绝艺术又被艺术拒绝的女人，所以我心中缺少色彩，我的眼睛注视黑暗。我不了解构图，对结构一无所知，因此我的生活没有轨迹，乱七八糟，无章可寻。我对人更是把握不准，稀里糊涂，只看表面不重内心。从前我发现了艺术，今天我找到了艺术，艺术虽然不能给我解决生活上的难题，但它可以阻隔生活上的难题。这不一定是回避难题，是让难题在我的手中，在艺术的天堂放射出光彩，照耀出光芒。我又想：艺术就是这样和人若即若离，若明若暗，若爱若恨。如果你爱上它，它就会拥抱你，与你谈情说爱，给你无边无际的价值，为你排忧解难，充实你的灵魂，驱散你的孤独；如果你排斥它，拒绝它，它就一钱不值，没有可取之处，是垃圾，是废物，是隔靴搔痒。
E招呼我坐下，我却更愿意站着；E叫我喝点茶水，我更愿意渴着，E和我聊天说话，我更愿意沉默……只有这样仿佛我才更理解周围的艺术，理解E对艺术的理解。因为艺术不用说话，只需要表现。艺术不用解释，只需要感受。
他有点师长的样子带我来到一个桌子前面，神秘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本，然后小心谨慎地翻到其中的一页。我看见了一个真实的小姑娘的形象，梳着两个小辩子，脸上充满了希望，天真的，浪漫的，可爱的。我觉得她有点象我，但我觉得不可能是我；我觉得从来没有和她见过面，但我的确和她非常熟悉；她不是普通的再现，而是有激情的描绘；她真实的就象现实中的人，她生动的就象面对的是我，尚若是我的话，就是我的原形，塑造的是我……
”你认识她吗？“他问。
”她不会是我吧？“
”她为什么不是你呢？“
”她真的是我吗？“
”她不像你吗？“
”真的是我吗？很想，但我不知道你怎么画的，难道是想象出来的吗？“
”凭着记忆。这一点不难，难的是没有记忆。因为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就画出来了。“
叹服的同时我也被感动了。可以说我在这里被感动的东西和事物比我预先想象的还要多，我发现了我的兴趣，找到了我的乐趣，我想：把我带到这样的诱惑之中的曾是E，把我充实在诱惑之中的还是E，他一定会为我收集许多关怀，许多温暖。
美丽生活 17(3)
我有点累的感觉，就走向一个看起来很舒服的沙发。E对于我坐下来的动作并不感到异样，他说：累了吧！我确实有点累地坐在沙发里，样子一定是很闲散，尽量保持舒适的姿势。他走向另一间门里，然后手里举着今托你酒，我顿时感到了酒的芳香和今托你酒的清凉，这是我最喜欢的酒。我感到高兴，兴致勃勃，我双手合拢在胸前，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好酒啊！
他熟练地将今托你酒加入了一些汤力水，然后加入几块黄色的柠檬。他拿到我面前的时候，汤力水还在冒着小小的气泡。在递到我手中的时候，还没忘记用纸巾将酒杯上的水珠擦干。我接过酒杯，并且感到了它的凉度，我尽量忍住想喝的欲望，仔细观察里面的白色透明的小气泡，它们在液体里生成一片又消亡一片，消亡一片又生成一片，这样的周而复始吸引了我，我振作精神，不是因为酒的缘故而是因为运动中的气泡。但是气泡的跳跃并没有维持多久，它们在液体里只活跃了一小会，便全部埋葬于液体，无法生成。我感到遗憾，如果在气泡没有消亡之前我赶紧喝上一口那就会比没有气泡的感觉舒服的多，因为气泡会在肚里带出其他的气体，使我感到顺畅。但是我的确错过了时机，让气泡无端地消耗在空中不能为我所用。我在心中暗想：一切事物都不会长久地保持原状，它们自生自灭，自始自终，跳跃一时，沉没永远。这就是我们追寻的规律并且试图违背规律。液体就是社会，我就是气泡，我以液体为依托，在液体中生成，在社会中消亡。
这时E也拿着一杯今托你酒走到我的身边说：你怎么不喝。我突然想起喝酒的这回事，就先举起杯子，液体进入我口中的时候我抓住了那种吸引我的感觉，当液体流入我肚里的时候我体验了舒服，我抬头正好看见E的手对着我的目光，如同上次的方位一样，我看见这只手的时候，我强烈地产生了一个愿望：那就是说我的手和酒杯互换一下，使他的手握住的是我的手而不是酒杯，但我觉得我的思路可笑，举止违背了道德风尚，我即使不顾及丈夫的尊严，我也要对得起自己的尊严。但是欲望在被约束之后并没有消沉，而是在约束之后更加旺盛，接下来，酒就起到了添油加醋的作用，我为了掩饰欲望而用酒来掩饰，酒不但没有起到掩饰的作用而且加速了欲望。我目不转睛地看他的手，仿佛坠入爱河。我实在说不准我的意图，只想握住那只手，或被那只手所握。我对我的欲望感到怀疑，怀疑欲望会推动酒的力量，让我烂醉如泥，不醒人事。那么我就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了，我是借酒消愁，借酒壮胆。一旦弄清楚我的意图后，我就开始鄙视我的脆弱，我的欲望。我想：我若怀着这样的意图喝醉了酒，我就是一个阴暗之人。于是我毅然决然地斩断酒的吸引力，使我专著于E的吸引力。这样无论我作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光明磊落的。酒就握在我的手里而我不能饮，E就在我的面前而我不能想。因为我的脑海里有一道屏障，阻隔着他们和我交流亲近，这使我很压抑。但我又想：压抑不仅仅是今天和此刻的事，它时时出现，每每形成，如果我感到了压抑，我就要释放，如果我释放了，我就摆脱了压抑，这种行为是简单的动物的行为，是缺乏道德规范的放纵。我之所以是人，就是我拥有理智。制造约束。我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就是我决不局限发泄，我先遵循情感，再转化情感，最后升华情感。
我又一次地验证了E是有教养的人，他始终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且说：你生活的幸福吗？
我感到浑身发冷。手握住酒的温度就更使我冷上加凉。这时候，我特别想对他敞开心扉，我的心被封锁得快要变成腐烂的物质。我说：我过的很糟糕。停顿了片刻我补充说：特别的糟糕。这是我的特别强调也是我对于他的特别信赖。
”对不起，这我真没有想到。我以为你感到了幸福。“他的声音放慢并且速度放低。
E愣愣地站着，一点也没有移动。他似乎没有听我的话又似乎听的很认真。他自言自语说：原来事情是这样，我一点也没有料到。
”这是怎么一会儿事？“我问自己。”十几年来我们相互都不知道恋爱的对象，十几年来我们相互没有建立联系，十几年来我们都在发生变化而感觉始终如一。“
美丽生活 17(4)
我们都感到了沉闷，空气不再流动，他建议我们到外面走走，使氧气再流动起来。我站起身正准备将手上的酒杯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他伸出了手，并且接过杯子，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杯子，却没有准确无误地抓住它，在我放手的时候使杯子滑落在地。
”啪“的一声今托你酒连同杯子一起砸碎在地，玻璃的碎片四处飞溅。这”啪“的一声真正唤醒了我的理智，而他的理智却先我一步，他说：别动，小心玻璃！
当我低头看的时候，我的脚已经流出了鲜血，染红了我的凉鞋。血和今托你酒相融合，在遍地碎裂的玻璃渣之间扩散开来。他用刚刚伸出的手扶住我的胳膊使我小心翼翼地走出这一片狼迹。他蹲下腰为我检查伤口，我为之倾倒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有一种温馨的感觉。由于我站着而能自由地俯视他的头，而他的头正好在我的中间部位来回移动，他认真且仔细地擦拭我的伤口，伤口并不严重，只是擦破了表皮，但是血还在流，他必须先将伤口擦净，再进行包扎……我站着无事可做，可我又忙的不可开交。那是我的心正为寻找一个家而忙碌在清理思绪的进进出出。他的头发很密，发质却很软，颜色很黑，却没有太多的光泽。但头发还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感觉，因为，我特别想象了触摸的手感，蓬松的，柔软的，将手埋在其中的性的感觉，就象我抚摸一件貂皮大衣一样手在上面划动，心在随之波动。我突然觉得他的头贴着我的双腿，而手在轻柔地抚摸我的脚，而我的手也正在他的头发中串行，我恍惚了意识，我把他的头发当做貂皮，但我的意识不能停止，它沿着一个情绪泛滥成灾，我庆幸今天穿的是不长不短的裙子，他的手可以在不小的范围内触摸到我腿的皮肤。这使我感到心颤，我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并且很久我一直渴望这种感觉。它唤起了我雌性的本质。我不仅仅渴望这种感觉，我还渴望他的手在我的腿之间运动上升，穿过我的阴道，触及我的子宫。但相当长的工夫他只局限在我裸露的腿之间，他诚恳地说：让我给你幸福吧。
我没有说话，我一直沉默是不想让声音破坏我的感觉，但后来感觉却破坏了我的沉默。他的动作停止了，他在认真等待我的回答，我不得不说：太晚了！
他站起身，用那双有力量的手捧住我的脸说：的确太晚了，但还来的及。我几乎被煽动起热情，我想：这个极其严肃的问题我要好好考虑。
这一天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对于我来说却好象什么都在发生。它的关连牵扯到从前，它的韵味弥漫了十几年。
正当我完全沉浸在恋爱的感觉中时，我意外地接到一个电话。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幼稚的语调，一个女孩子伤感地在话筒里说：姐，我知道你和E在一起，但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们就要结婚。在不久的将来。他说他爱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呜咽之声……我很爱他，不能没有他，我曾经怀了他的孩子……
我简直不能在听下去。我突然觉得那凄惨的声音就是我的声音，那伤心的后面就是我的伤心。我无意之中做了一件最最愚蠢的傻事，我伤害了一个女孩子，象我一样痴迷于爱情的女孩子。
”姐，我知道你很漂亮……“这样的称呼更使我无地自容，羞愧万分。我唯一庆幸的是昨天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我们还在理智的范围。我想：当我们在和平年代里感到苦难的时候，我们就是自相破坏，自相为敌。
”别说了，你一定相信我，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我袒露的诚恳是没有语言来恰当地描述的诚恳。我的态度坚定足可以使不坚定的人感到坚定。
”姐，谢谢了。“她高兴了，而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这一天我一直在回想我和丈夫的婚姻，我们这个名存实亡的家。我想：美丽生活就是靠人拯救的。它不是天山掉下来的，也不是地上生出来的，而是自己争取而来。我总是在一种懦弱中游历，这是我的致命之点，但我可以坚强，把所有关于坚强的含义理解透彻，转变成为行动，但是谁能保证坚强不被摧毁呢？这个社会和制度要求我们成为软弱涣散的一部分，我们还能成为什么呢？坚强的意义是投降？是抗争？是逃避？是结合？是你死我活？是随波逐流？我们在这件事上坚强了，也许我们在那件事上就会软弱；也许我们在这件事上软弱了，我们就会在心里变得坚强不屈。事物总是在矛盾中求统一，重发展。
美丽生活 17(5)
F来电话说：最近很忙，有一个大的订单，所以一直拖延到现在。我们赶快见面吧！说实在的我举足难定，因为我害怕失望。但又不能推辞。我的有约在先而变顾在后。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赴约。我们的见面又是老一套：吃吃喝喝。约定是在见面前一个小时定下来的，他开车接我。
美丽生活 18(1)
他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宝马来到我们公司门口，几乎所有的人都看见我坐进了他的车里，我从公司的大门出来的时候，我的后背感到滚烫，也许是所有的眼睛盯着我的缘故。但我也感到了荣誉，感到了从前我在公司里被人所孤立的境地终于得到了一点扬眉吐气的张扬。这会不论是嫉妒还是羡慕，我都不在乎，我故意将屁股左右摇摆，象走猫步一样走出公司，我最希望的是小K看见我的屁股，这样她就会更加坚信屁股的功效。
说到底我并不庆幸我坐进了宝马车里，而是庆幸母亲生了我这张脸使我有报复的机会，换句话说我没有了这张脸也就没有了机会，没有了男人。我想到了好多的女人：C的妻子，G的老婆，还有那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曾一度和B离异的弱女人。他们已不在年轻，甚至很衰老，更谈不上拥有美貌。她们不是忍耐就是反抗，而反抗的形式也只能是以生命的形式，悲哀，一代人的悲哀，她们养大了孩子，埋葬了自己；她们渴望爱情，却得到无情。
我坐进车里，噢，F变得和从前盼若两人，他那两只大眼睛几乎被发胖的脸挤压的变成小眼睛。我特意想看见眼睛里的水，但大失所望，那里除了清楚可见的因缺觉所至的血丝外，只剩下看利益的贪婪的目光。
”去年班上的同学聚会，你为什么没有来呢？“他说。
”我不知道，这几年我好象很忙，可又什么也没忙出来。和许多人失去了联系。“我说。
”竟和老公浪漫了吧？他是做什么的？“
”教书的老师。“
”那能挣几个钱啊！我一单就顶他五年的工资。“
”那我还觉得他比我挣的多的多呢。“
”你这几年是怎么混的？好象没听过赚钱的事吗？象生活在文革的人。“他的语气就好象教训小孩子。我反而觉得亲切，老同学就是不一样。
他紧接着又说：看来你需要进步。
我突发奇想，就问：你们公司需要人吗？
”那得看谁想去了。要是你去我当然欢迎。“
我真有点兴奋，以往的苦恼，压抑，无奈，甚至是愤愤不平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我简直视这次机会为拯救灵魂的机会，我就可以象燕子飞翔一样飞出我现在的地狱，象走进宝马车里似的走出那里的是是非非。开始进入一个崭新的环境。凭借我和F的老关系发愤图强。即使我现在的处境并不糟糕，而且有可能更好，但是W给我的隐患依然存在，小K对我决不放过，其他人也不见得就心服口服，我很有可能重蹈覆辙，再经历一次关于男女之间的风波，使我喘不上气来。现在，至少我可以立刻，一时也不耽误地坐正姿势，抹掉胭脂，改说生硬的北京话……。一想起我的原本自然状态就要回到我的身边，我就似乎得到了安慰。这样想来，我越来越兴奋，我几乎把身子完全侧向他的一方，仿佛这样我更加明明白白地听清他的话语，有效地再次安排我今后的生活。我基本上相信我是一个正大光明的人，虽然极其险恶的阴暗面只在心里出现一些可憎的嘴脸，但这也无妨，因为它太隐蔽，不足挂齿，更不足为奇，丝毫也不会妨碍除我之外的任何一方。也许我是比K还小的小女人，但我的优点是我看清了我是一个多么小的小女人。我想这就是我和K有所不同之处。
”那我能做什么那？“我以期待的目光注视他。
”你就做我的秘书。帮助我工作，现在的那个女孩不行，又笨又蠢。“他说。
”这样不好吧，她干什么呢？“我有点焦虑地说。
”我让她走人。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也干不好怎么办？“
”你当然和她不一样，你就是不干事我也会发你工资的。“
事实上他的话已经使我既担忧又顾虑，凭什么啊！就因为从前他对我的爱恋，就因为我们是同学。但也只能是这样简单的理由。我不能不想起了B，因为拿了人家的东西所以显得很被动。一边是真洁，一边是屈从。
但我还是决定去他那里，无论做什么也无关。
这是我一生中绝无仅有的一次，叫人得意洋洋的大变动.对待这件事上我显得异乎寻常地冷静又出乎意料的不冷静。我离开公司的时候多么的昂首挺胸的感觉是众所周知的，而且我心中暗喜。我不但工资翻倍，连车也答应不久可以配上。在我还没有专车的时候我就暂时用宝马做带步，进行工作，这是我也没想到的。我甚至想告诉公司里的人，现在我是多么的神气，多么的舒心，我根本不用象原来在乎他们对我如何如何。
美丽生活 18(2)
自从我到F的单位上了班，丈夫就一直不快，因为他也感到事情的蹊跷，宝马车经常会在家门口接我，虽然是司机开车，但他也知道车主是谁。这样一来我们就出现了矛盾。因为他视我的行动为最可耻的，最不要脸的不轨行为，简直影响到他的尊严。每当我下班回来，我们就要争吵起来。他有一次竟恶语中伤我是：臭不要脸！即便如此，我也没揭穿他的行为不端在先，因为我并没有偷情在后，简直根本谈不上。
一天晚上，我和F配客户吃过饭，最终回到家。时间并不晚，甚至很早，街头巷尾人影川流不息，一些小店铺正生意兴隆，还张着灯，点着彩。家里居然亮着灯，这使我立刻心头一亮，长久以来，我很少见过这样的景象，因为在家守护的永远是我，而我看见的家也几乎永远是一片黑暗。说实话，我已经习惯于看着别家的灯光而摸索着走进漆黑一团的自己家，然后小心翼翼地开门，然后又点亮了一扇窗户，使黑夜增添了一点光芒。否则的话，我愿意直接摸索着上床，平躺下来，不想孤独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想家是怎样的景象，更不想男人和女人……渐渐地睡去，不管是恶梦也好美梦也好，无论悲伤也好欢乐也好，只要梦醒十分就是解脱时刻。不过后来我发现这样的心情有一点颓废，事实上我并不需要颓废，而它显得不仅不需要还特别过剩。于是有整整一段时间我就将家里的所有能点亮的灯全部点亮，甚至这样我还觉得不亮，我又买来两盏大红灯笼高悬在房顶，使整个空间弥漫着红的光辉。安旧的习俗，只要大红灯笼在谁的门前亮起来，老爷就会进谁的门，上谁的床。我不是特意找这样的感觉，感觉就特意来了。事实上我要保持大太太地位的信念也不象最初那么坚定，因为我的意志随着时间正在无形地消亡。
家的空间很小，而我挂的红灯笼却很大。我站着它几乎就会碰撞脑袋。然而只要它一亮起来我就觉得满意。因为它就仿佛照亮了我的心境，火红火红的。虽然没有什么旧时候的老爷，但丈夫和老爷的意思也大相径庭。所以大多这时候，我也会有好心情洗个热水躁，让浑身的细胞都跳动起来迎接男人的宠爱。我发现我股子里的热情还没有全然死灭。另外，有的时候我还有一种极其不祥的兆头，我经常觉得我的生命时时处在一个危险之中，说不上有那个女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向着我的喉舌疯狂地刺去，我死的很容易，却没有人收拾残局。红灯笼的照亮可以多少为我的死亡增添一些美丽的色彩，红色一定是辉煌的，但对我来说却是失败的颜色。明媒正娶虽然是家常便饭，但女人谁也不愿生活在偷情之中。后来我竟然连白天也不愿熄灭它的光亮，只要一看见它的颜色，我也不想吃，我也不想喝，就只想坐在它的光亮下被它所照亮。就如我所说的，只要在此亮起来，我就并不惧怕，甚至包括死亡。
这会我带着疑虑开门，门是半开半掩着的。推门，整个不大的空间弥漫着烟雾，使得丈夫坐在沙发里抽烟的样子也不很清晰。我并没有完全看到他的脸，因为他是背对我而坐，可一种气氛说明了丈夫的脸，是怒气冲天的，闷闷不乐的。
我在这样的情况下常常会考虑到是否我又做错了什么？如果是因为我做了宝马车回来的缘故，那到了我有自己的车时就会更糟糕的。说实话我并不想伤害他，因为我知道忧伤的感觉，尽管他不知道我忧伤的感觉，我还是主动问他：今天为什么回来的这样早？
”这是我的家。“声音虽然从牙缝里挤出显得很低沉，但一定是没有人性的，生硬的态度告诉我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平时一直都很忙，回家的时间也很少。“我说。
”现在我不忙了，我要看看你是如何勾引男人的。“他愤怒地说。
把我也带到怒气之中的正是他的虚伪。曾经和女人寻欢作乐时的一幕一幕浮现出来，还有使我浑身都在不停颤抖的情话都使我为了公平权利而开始发言。
”我敢说我对得起你，你敢说你对得起我吗？“我痛快地将手里的书包向空中一抛，书包就成一个自由落体掉在沙发的一端。这个从前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发泄的动作使我感到无比的痛快。我甚至感到很自豪。我不再留恋于婚姻，不再惧怕争吵，我可以不顾虑重重地使天翻，使地覆，论高高低低。说是是非非。这是我的志气，这是我的尊严，以往对于婚姻的留恋就此化为对于婚姻的疑问。我接着说：你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不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