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5 12:04
美丽生活 19(7)
这样一想,我就周身充满活力,伟大的责任感又回到我的意念中来。我尽量排除存在于我体内的私心杂念,比如说:忧伤,迟疑,困惑,无奈,痛苦,利益,……而使一些积极向上的力量得到升华。
在我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意外地获得了一点关怀,那是来自我的婆婆。因为这实在是源于不切实际的说法:我肚子的形状很象怀的是男孩。但这也仅仅是无端的猜测,就连猜测之人都说:有的迹象表明是,许多现象则表明不是。而我的婆婆就暂且当做是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孩子。平安生下肯定姓丈夫的姓。这不用质疑。这样一来我就显得比往常重要的多。他们时常打个电话,不断送个东西,就连丈夫也好象被他们所感染,不管是有意无意都会过问几句不疼不痒的关切之语。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5 12:05
美丽生活 20(1)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的日子过的很舒服,甚至有些悠闲。为了确保他家的孩子与其说是孩子,倒不如说是他家的男孩平安降生,我的公公,婆婆给丈夫下了一道御旨:一切都要以照顾好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为首。对于孩子性别的猜测不管是是非非,我还是暗中欢呼计划生育的好处,其中一项不许检测男女的政策使我得到了不小的快慰,因此我和丈夫的关系也进了一步。他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做饭,第二件事就是让我休息。诚然,我清楚的知道好景不长,一旦孩子的性别有误我就会重返孤独。抑或性别正如所说,或许处境有所改观,但那也只是浮于表面。孩子能否拉回丈夫的心这很难说。我只当有一天幸福享一天美好,有一天美好就决不放弃。
我很长时间没有性生活了。和丈夫没有,和其他的男人也没有。我发现怀孕使我对男人的注意力分散,对孩子的注意力集中,但并不是说我因此消弱了对性生活的需求。恰恰相反,这种意识一天比一天高涨并且咄咄逼人。这其间除了和丈夫每天接触外,我唯一还和男人接触的就是大夫。起先我每个月去大夫那做一次检查,后来就每半个月检查一次,再后来就一个星期检查一次。大夫对于我的接触是最直接和亲密的。他的手可以自由在我的阴到里做检查。与其说对大夫手的联想越来越强烈,倒不如说是对那种情节越来越思念。我甚至有时候对大夫产生惧怕和低级的判断。这种不健康的情节来自于那年我的腰部受损。我来到外科,大夫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戴副眼睛,他的模样我实在是无法回忆起来,但当时的感觉却记忆犹新,它对日后给予我的影响是深重的。甚至是惨重的。大夫说只要打一针:封闭“就可以了。对于医学我是多么的无知,他就是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的战士,我不但对大夫有一种崇敬之情而且还对他们无比的信任,我觉得他们的确是白衣天使的形象,因此我曾觉得我当初是否选错了职业,是否应该穿上白大褂,戴上听疹器治病救人,救死扶伤。那时我多么的年轻,对于未来的生活和日子充满了幻想。我的相貌也在无形之中给我带来益处。回想那时候的我,甚至恍惚间我是对另外在我之外的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的回想,因为她那青春活力已永远消失,妩媚甚至有点勾人的容颜已永不再现。她和现在的我毫无关系,断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夫让我坐在床上,撩起我的衣服,仅仅是我后背的衣服,然后,他说:我先给你揉一下,再打针。这当然和日月轮换一样合情合理。为了配合治疗,我趴在床上,双臂围拢在眼前使头能自然而然地枕在手臂之上。我想这样的姿势一定很优美,因为它成一个伸展的流畅的曲线,但这又是所有的病人都会做的一个姿势,它自然不过,放松有余。我躺着,大夫站着,他的手就在我的背上按摸,开始力量很大,我感到浑身筋骨舒服,后来力量越来越小,我感到浑身皮肉酥松,按摸成了抚摸,治病成了隈携亵。我的整个脊背被他随心所欲地观看,抚摸。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一跃而起,结束这种下流可耻的行径。
从那时起,我希望忘掉所有的伤害,但有的伤害我不能容忍,虽然我对自己说:这只是偶然的伤害。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只要感到腰的酸痛,我就感到了心痛,我打算忘掉的没有忘掉,我不打算记住的却永远记在心里。但我不能因此而憎恨这个职业,它在我的心目中依然享有盛誉,崇高的平凡,伟大的普通。
的确,这种职业给我带来了对于不健康的联想。它直接又投入,准确又正当。但我的本意并不是要联想,我几乎快忘了那种伤害,新的伤害又来了。其实完全谈不上是伤害,只是我的抵触情绪在做怪,我对于不健康的关系有了新的理解。每一次不得不做的胎动检查,使我一直对大夫的联想有更明确的感受。事实上我并不否认我的需求,需求关怀,但也不能说我的需求是不切实际的,我怀孕了,我的身体各方面正在发生质的变化,我的性压抑也累积成量的欲望。
甚至这个时期我简直不愿提到性,可一提我就不能从我的意识里放下。有时侯我觉得我更加懂得如何享受性的感觉,领略刹那间的快乐。我终于发现新大陆地发现:怀孕使我更加成熟为一个女人。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5 12:06
美丽生活 20(2)
大夫给我带来无限联想的是,有温度的手,在我的阴道里进进出出,毫无疑问地摸来摸去,随心所欲地磨磨擦擦,可谁会追究这些那?谁会说这一切是反道德的,不光明磊落的呢?也许还会当着她太太的面,手不停地运动。我平躺下,只能平躺下,让一切自然地进行,又合情合理地结束,也许我多虑了,比他太太更在乎这类事情。有时侯我还设想在他的疹室有一次浪漫的性行为,治疗床虽然狭窄又及不舒服,但的确够刺激,我们只在流星班的速度之内完成抚摸,否则就会有人进来,他的太太,或者护士……偷情的感觉有了,我终于体验了偷情的滋味,有点意思!每一次内疹的感觉,和一切经验我都不放过,将它们储存于记忆,然后再进行联想。否则,某一次内疹,我可以主动出击,使事态扭转乾坤,我不能起来,我可以猛然抓住他的手,象妓女一样,就让一切发生,只要发生了,就达到目的了,目的就是做爱,就这样简单,一切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我躺倒,无所谓尊严,无所谓羞耻,谁来都一样,谁看都无妨。事实上,就那么一点不一样,何时才能摆脱荒唐的,不道德的,混乱的思绪。
事情又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那是我在妊谌最后时期,我的婆婆为确保男孩子的平安出世,为我费尽心机请来了一位看相大师,并为孩子确立一个名字。据说为了请到他,不仅化掉很多钱而且婆婆和公公还专门前往普陀山求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孩子。
我终于见到了大师。在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他普通的就象人流里的一个民工,可后来,我又觉得他的确在普通之上。他虽然不能一眼看破我的筋骨但绝对可以软化筋骨。我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就象我不敢直视人生。我信赖他同时又惧怕他,我信赖他说出一个事实,可惧怕他说出一个与家人背道的事实。就在他给我耗脉的时候,我张慌的心在不停地砰砰直跳。虽然他的判决不是最后的论断,但完全可以给我带来直接的影响。在他专心致志于我的脉搏时,我几乎是勇敢地看清楚他的面孔------一张五十岁人的面孔。略带口音。据说是香港人。生来一副嗅觉灵敏的鼻子带有淡红的色彩,那是瞒虫的寄生地;眼睛的存在,只需向它敞开心扉,就一定逃不过各种不同类型的秘密。当我这样琢磨着,想象着以上的器官,并且希望在继续探讨其他的五官,对那些本来和我丝毫没有关系的细枝末节再给予一些描述,但这也只能是从表面现象上得出一个对于大师级人物的感受。它意味着什么呢?它也许意味着心神不安中的心神互动,缺乏自信后的缺乏力量。
所有在场的人都焦虑地等待结果,包括我,并且希望是一种结果-----男孩。但是大师开口说:女孩。所有人都吃惊地异口同声:什么?惟独我完全接受了事实。因为我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现在显然我已经摆脱关于孩子性别的困惑,如同以往甚至超出以往更加热切地盼望孩子的出世。如果把我看做一个简单生育的女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自从我得知将用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后,我就更加设想从今往后的生活,和男人无缘,和女人结伴,与孩子相依为命的坎坷道路。如果再把我看成是旧社会里的三妻六妾的话,那就错上加错了,因为,丈夫家的人很快对我表示了极大的绝望,从而对我又产生了漠不关心,我也决不会再悲恭屈漆地祈求同情,以巩固我的地位,明媒正娶的说法。
丈夫很容易受到家人的干扰,但出于人道主义的影响他还是经常回来做上一顿饭菜,但显然热情不高,对付有余。有时我并不希望他回来做一些他根本不爱做的事情或者说是勉强而为之的事情。如果他干他爱干的事情,即使伤害了我,我也觉得是我单独的情感,并不影响他人。我极力说服他,强烈建议他:我自己完全可以进行做饭的工作,并且一点也不妨碍什么,反而会对我有好处的。
很快我的主张得到了呼应,他又开始了频繁地和女人约会,谈情说爱。这是他的生活,这是他的需要,这是他的快乐……我完全没有必要去剥夺他的权利和改变他对于我,对于妻子,对于女人的态度。因为这完全是骨子里面的东西,是观念根深蒂固的结果。我已经筋疲力尽,我想很快地躺下,让从前繁忙的思想安静地休息一下。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5 12:07
美丽生活 20(3)
我就要临产。可身边的人谁能给我一些帮助呢?丈夫除了忙工作外,心早已经不在家了,把我视做摆舍罢了。父亲年老体弱,生活起居都是靠母亲照顾,唯一能独立的就是使自己不至于病倒。母亲是最愿意帮助我的,可她刚做过手术,身体虚弱的几乎迈一步就大汗淋漓,我怎么能麻烦她呢?哥哥正在闹离婚,常常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加班加点到晚上十点钟。全家人都自顾不狭,疲惫不堪,我能指望谁呢?自从我嫁给丈夫以后,家里人已经习惯于很久没有我的消息,有时我牵挂母亲才会告诉关于我的不太详细的情况。看到母亲和父亲日渐衰老的样子我就只愿讲一些愉快的,积极向上的,有点振奋精神的事给他们听,使他们在无聊中想的不是一天天接近死亡的事,而觉得生活多么美好,要珍惜和延长生命。可是做到这一点对于我来说是比上刀山下火海还难啊!因为我的生活乱七八糟的程度简直还不及他们。我要尽量在其中编造一些合情合理的虚假情况来讨他们的欢心。即使我费尽心机的说法只给他们带来几个小时的希望,之后两个老人依然对坐着,无奈等待太阳下山,送走黄昏,接纳黑暗……我也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应该做的事情。现在,我多么留恋小时候父母对我的关怀,即使怒气冲天的训斥,我也视作一种关怀备至,无微不至。我真希望带着他们再回到十年前,甚至于二十年前,让他们重新再年轻起来,让他们有更多的经历训斥我的挑皮捣乱。想来想去,的确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助我的,尽管只是我一个人,我似乎也不惧怕孤独。至于安全的问题我倒是特别的在乎,因为,这关系到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血液。所以安全成为首要任务。由于我确实重视了这件事,直到目前为止,我和孩子都未出现什么异常。
肚子里的胎儿看样子就要瓜熟蒂落,她动的一天比一天有力,一天比一天频繁。尽管我不愿侧着睡,但我也实在不能仰面睡。只需片刻工夫,宝宝就会使我的其他器官发生各种各样的不舒适。比如:胸闷气短,肾虚疼痛…。。唯一的出路就是侧卧。有时,我实在难耐,就从一侧翻到另一侧。平时只需一秒种完成的动作现在可以用上五分钟,甚至更长。因此,我会为完成这样的动作而欣喜若狂,这实在是算不了什么,比起我要在地上检到一个东西就是既容易又轻松的事情了。有一次,我的手机不小心掉到地上了,我知道象这样的事我非得自己做不可,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或者愿意帮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忙,再说一旦有电话来那就更是麻烦无比,因为我无论如何不能在很短的时间实现这个动作。尽管它只需轻轻一弯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到手中,但我还是决定提早做完这个动作,以便有备无患。
由于肚子很大,又怕弯腰折背伤害到宝宝,所以我只能在不弯腰,不屈背的情况下实现拿东西的愿望。这就要靠腿的力量支撑重量,事实上腿的负担过重,它不仅要支持我的重量还要支持宝宝的重量。所以此刻腿就显得万分重要。首先它不能抖,其次它不能软,支持着全部的体重向下弯曲,既要保证平衡,又要使肚子不受一丝一毫伤害。这个阶段腿的力量远弱于正常时期,行动的不便带来了许多的不便,行动的迟缓带来了更多的迟缓。这样一来,我就喜欢坐着或者说躺着,仿佛一切都没有这两种姿势更舒服,更能缓解我因怀孕而感劳累和疲倦。所以,腿部的肌肉松弛了,腿的力量减弱了,腿得不到应有的照顾却必需承受重量。但它还是在关键时刻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它不仅支持着两个人的重量弯曲了,而且还在弯曲以后很好地保持住了平衡。这样以我胳膊的长度就拿到了我想拿到的东西------手机。这时候果然有来电显示,我很兴奋,因为很久都没有得到外界的消息。可惜那是一条无聊的笑话:…………
这时候我已经感到有各种各样的不便,但我还要尽量照顾好我的生活起居,也就是说照顾好我和宝宝,使她能顺利出生。这一光辉的时刻就要临近,迫在眉睫。我常常会想:为什么要经历生产呢?就让宝宝在我的肚子里好好呆着,这种感觉真好!无所谓一切,只有所谓宝宝。十月怀胎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它快的还没来得及享受快乐就面临结束,可它慢的已经到了极限无法承受重量。但是,我总是不无理由地将这一伟大过程视做是女人的美丽时期,特殊享受。我有生以来最最心爱的时光。在被撑得圆鼓鼓的肚子上我实实在在地感到了女人的力量。神圣并且庄严。不但与此,我还感到了无与伦比的美,甚至是在美之上的美。我果断地放弃了宽松肥大的衣服,而改为极其合体的衣服,让我的身体尽情地展现一种变化,一种绝妙的曲线,我不仅仅感到无限的自豪,而且还真正地掉进这种自豪之中,我不能左右我,谁也不能左右我,我每天的心情都在说:我是多么幸福。以至于我走路的样子都带着骄傲,坐在椅子上的姿势都感到愉快,如果是躺着就更有一种升华的伟大之情。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5 12:08
美丽生活 20(4)
但是其间我也感到了危险,因为宝宝随时都有可能出生。有的时候我在超市买一些吃的就有不祥之感,怕一但突然急产是不会有人过问的。这种担忧似乎胜过了对生产的恐惧,因为凡是涉及到宝宝安全的问题我都必须避免,并且重视起来。
丈夫在预产期的前一天要出差去上海,我知道他的新欢在那上学,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他抱歉说:我马上就会赶回来的,有情况给我们家打电话。
什么也拦不住他,他很固执,想好的事就一定要办,无论给我带来多大的伤害也无所谓。何况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费再多的口舌也是无机于事,我知道即使我强调说,我在这个时候是多么需要他。需要一个可以给我力量和安慰的男人。那也是无济于事。白费心机。 我想:不管他们如何地对我,也不管我是如何地不受到重视,我似乎希望,这样的不受关心还和关心差得很远,即使我被遗弃,我也认为是幸福的,因为我即将成为妈妈的事实让我忍不住有一股力量对待今后的生活,那是美丽的生活,是高于生活之上的生活。是平凡而伟大的生活。
肚子里的孩子仿佛很了解我的苦处,他时时没有动静,已经过了预产期依然是静悄悄的,我简单收拾一下洗涤用品,叫了一辆出租车算是对我行动缓慢而迟钝的照顾。起先大夫还让我回家观察,因为预产期刚过了两天是很正常的情况,但是大夫终于同意让我留下住院,因为我没有亲朋好友的陪伴。我独自一人来到医院,并准备独自一人面临生产的痛苦。迎接我的孩子出世。我有一种就要上战场的态度,无论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拒。当然这只是信念,另一方面,我又有一种深深的忧虑,我担心孩子的安危,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我能承担安全保证吗?
我的身体的确经住了考验,即使在体重几乎比从前多了五十几斤的情况下我走起路来也不显得有多少笨拙,我自己做完了一切的准备工作,我告诫自己:这是一场痛苦的考验。需要无比坚强意志来实现的。
大夫告诫我不能吃什么东西,直到宝宝出世。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难的是我怎样度过疼痛的难关,见到我日夜牵肠挂肚的宝宝。
我想到了母亲,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最亲密,最疼爱我的人日渐衰老,而我也快要做母亲了,一切在不平凡地发生,一件重大的几乎是彻底改变我生活方式的事就要发生。
产房很大,灯光却很暗,正对着房门的一面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比我能想象的还要多,我看到了那张床,被仪器包围着并且连接的我即将躺在上面的床,我一站在房间 仿佛就有压抑感和慌乱感,我只是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犹如接近了死神,尽管我早些时候已经感到了不安全的因素,我还是有些害怕,床是如此的冰冷,没有人性,只要轻轻安一下电钮,它就可以上下自如活动。我的动作迟缓,到不是因为我怀胎十月,步履迟缓,我惧怕迈向那张迎接过无数婴儿的冷冰冰的床,甚至我觉得一和它发生接触我就有说不上的危险即将而致。但是我不能这样站到孩子出世,护士几乎是怒气冲天地在后面叫喊”还不换衣服,站着干什么!“
衣服是后面系扣的,松松散散,以至于穿上就有随时随地滑落的可能,即便肚子很大,也显得难于支撑,无数斑点随处可见,我很自然地想到任何可以浮现出来的肮脏的名称,比如,屎尿,精液,胃液,恶露,粘液……这种感觉一旦油然而生,我的浑身便恶心的颤栗起来,我怎么也无法控制对看到的每一个斑点的联想,……衣服是万万不能不穿的,可我一旦穿上以后又产生了另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的身体赤裸裸的视众,毫无顾忌,也谈不上羞涩,衣服仿佛就在我的胸前随便挂了一块破布,而我的臀部,浑圆的,细腻的,白的象奶油色的,坚实的臀部,一览无余,一丝不挂,没人理会我产生了什么异样的情绪,这个地方不需要隐私。但也决不是让人没有任何联想,我虽然高挺着肚子,但我觉得体态比任何时候都骄傲,我的曲线比任何时候都流畅,每当我摸着坚挺的肚子,我就暗自在心中妄想:我多么愿意长久的保持这种体态,骄傲的宣告我是一个孕妇!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5 12:08
美丽生活 20(5)
那么,我只能在这个陌生的,我不得不,无论如何也不情愿躺的床上,我有什么更好更妥善的选择呢?一旦我躺倒后我就发现我的位置暗示了一种危机,随时随地需要抢救的恐惧和紧张。头顶上有一个巨大的钢结构的支架,分开四节可以自由活动,象脸盆一样大的灯正对着我的头顶,我在想一种刑罚,只要灯一亮我就会被抛肠解肚,血迹四溅。我能抵御什么哪?我等待宰割,我等待屠杀,我等待绝望的死亡……在我的右手边有一扇通天通地的对开门,我的张口结舌和目瞪口呆是在这扇门打开时表露出来的,里面的手术器件堆积如山,蓝色的,冷漠的,仿佛一接触就叮噹作响的一些东西,如果有血就是一幕接一幕的残局。我仿佛嗅到了血腥味道,呛鼻的,。浓烈的现场。平日里我看到蓝色就想起海和天,它所侵入的是舒畅和浪漫,有一点点的陶醉之感,而现在这宁静淡雅的色向所给予我的却是丝毫没有人情味的监控,仪表和我,数据和孩子,这个黑暗的深夜,发生着密切关系,又彼此互无联系。我所惧怕和期待是同等的价值。
无论我有多惧怕,也无法抵御孩子的召唤,每天以轻微的举动踢打我的腹部,从一个针尖大的细胞成长为有头脑,有四肢,有意识的宝宝。我的愉悦一天天滋长成无可比拟的伟大之情,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穿宇宙过险峰。这还不算,我血管里所流动的每一滴血都是为她孕育而生。我仰面而躺,尽管大夫一再嘱咐我最好睡左侧,但我还是觉得这样的姿势更人性化些。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5 12:09
第五部分
美丽生活 21(1)
护士竟忘记了拉上窗帘,有星光灿烂所以是一个晴朗的夜晚,从没有任何一个夜晚象今晚这样使我青睐星光,它闪烁着微弱的光,随后它就含蓄地依靠黑暗,成点状埋没在我的视线,我又立刻寻找另一个即将跳动的星光。已经经历了比黑夜还黑的心里路程的我,躺在苍穹下暗自独白:你们若继续闪烁,黑暗就会因你们的亮晶晶而窒息,你们若不闪烁,黑暗就会因你们的沉默而更加黑暗……。屋里的昏暗使另一种模糊的期待在心头滋生,那仅仅是寂寞很久之后的激情躁动,非份的,罪恶的,卑鄙的,不道德的……所有这些聚集了我对大夫的联想和可望,---触摸和性欲。那是多么直截了当,轻而易举,不需要任何解释只要一双手,便可以完成触摸,之后是性欲。一联想到此,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带有阴暗面的欣喜和期待,即将而至的妢娩,可以给我带来无限的满足。性满足。在这特殊时刻我为什么非强迫自己清除杂念呢?而使这一刻显得纯洁,事实上性别就是如此划分的,女人只能想所有男人中的一个,而男人却可以想一个女人之外的所有女人。当然拉扯我的神经,欲望的神经正是我做女人的不正经。可我认为恰恰相反,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最能体现人性,女人性的事情便不过于此。我放开想象的天地,就尽情地想我能够也愿意想的任何可耻,下流的,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情。这样一来,我就无论如何也不会自责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暗的放荡女人。
大约是在深夜十二点钟的光景,大夫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护士,这次我看见他的样子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我思绪又一哄而起,簇拥着淡淡的忧伤,联想起和他即将出现,必然出现的肉体感觉。他先是站在床边弓下腰,近距离地俯视我的面孔,于是我想到了瞬息万变之间我们就可能相互拥抱,抚摸,接吻……”晚上就不要吃东西了,一会给你阴到里放颗药,是帮助开宫的。“唯一使我感到异样的是他的语调仿佛带了润滑剤,这使我更加蔓延了情绪。
”会不会影响宝宝?“我所发出来的声音似乎带有求助的味道。
”放心,不是催产药,仅仅是帮助开宫的,只要你在这里就会安全的。“
无知就表现出了脆弱,我的信心倍增。
一个护士手上端着盘子,站在大夫的身边,我的意识还停留在刚才的疑问中的功夫,大夫已经撩起我的衣服,使我的下身一览无余,黑白分明。我觉得被赤裸裸的亮出的部分正在起无数的小疙瘩,我紧绷双脚,腿部将硬。事实上只几秒钟的时间我就意识到我的状态是多么的复杂,除我之外没有什么人对我的亮相感到不自然,他们木抐的表情就象看见地上的灰尘一样习以为常。大夫顺手将床边的直射灯揪过来对准我的阴部,直射的,聚光的使得阴部失去了往日的魅力,除了手感之外,我就是一个用蜡做的,用石膏塑的,用钢铁长城筑的不需要意识的人塑,象这样每天大夫要撩开多少衣服,而保持心态的纯洁,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大夫戴好超薄的橡胶手套,手里捏着一个小药片,他绝没带口罩,他的呼吸,我的气味;他的嘴唇,我的阴唇;他目光所及,我两腿岔开,他就坐在了我高抬的俩腿之间,眼睛直视我的阴部,带有温度的手满满的,慢慢的触及阴唇,一点点地前进,充填阴道,再推进,更有一阵灼热自此向浑身蔓延,心被无形之手抓紧,又放开,有成千上万个小棵粒在血液里奔腾,躁动,我紧闭双眼,与其说是配合大夫治疗,到不如说是有一种美妙的感觉袭击了我,使我奋不顾身于道德之外,朝凡脱俗于周围的一切,静默的享受,只是瞬间,快感由此而来,被充满的感觉流失,变为松弛,他走了,一只手,一个男人,一个点燃欲望的火走了,毫无顾及,不由分说地走了……我在意念中挽留着激情……药放到了阴道里面,手套脱掉,非常熟练地将衣服拉下,他一定是有意的,特意的将女人掩盖。
”好了,你可以休息,有什么不舒服叫护士,我们有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大夫一边洗手一边说。
在这个静寂的深夜,昏暗的灯下,我朦胧中所期待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没有发生,它只是一个错误倾向。
大夫推门出去,据说还有更多的女人等待治疗…。。象我一样,比我还女人的女人。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5 12:10
美丽生活 21(2)
就我一个人在这间距离人性甚远又膨胀人性的房间沉睡了,更确切地说是昏睡了。我昏睡的样子一定很美,丰腴而结实的体态随时随地等待孩子的降临,我梦见了我的孩子,梦中我已经把她生出来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抱在怀里,她可爱的样子仿佛是天使,她的”哇哇“啼哭就是来到人间的宣言,”我出生了。“他以他的纯洁将面对险恶的世界。我醒来时发现眼角流出了欢乐的泪花。
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是肚子的涨痛打断了我与孩子的亲密时光,那种痛使我想到了月经,干渴,烦躁,肮脏,醒臭……这一切渗透了我的无奈,也支撑了我的花样年华,女人的美丽由此而来。她的建立是价值更高的代价。
现在的痛还可以忍受,以至于我还可以思索一些其他的事,而不影响我的注意力,人们都说:世上的痛有十种,最痛的就是女人的妢娩之痛。我始终不相信什么能比心痛更痛的,我决定就要经历这样一场千秋万代的传说。我独自一人。而且同时能以完全清醒的女人力量与之相遇。
过去了多少时间,我好象无从得知,大夫推门进来,”感觉如何?“
”可以。“
”来来,我看看。“大夫又带上橡胶手套。
疼痛使我联想到五年前的流产,那是我第一次对巨痛的体验。
光景飞逝而去,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几乎差一点儿忘了那种痛,而此时此刻另一种痛使我回忆起往事。往事不堪回首,一但回首就是一种痛。现在,我发现了,女人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痛的魔掌,到不如和痛做个朋友。亲密的战友,一胞同生的双胞胎。
大夫来了,同样重复着带手套的动作。”来,我们在快些,给你破羊水,“我被撩起衣服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已经习以为常,但一个男人的手伸到我的阴道却使我越来越想入非非,我只记得一股热热的液体由腹部里流泻出来,造成大腿内侧滚烫,我看不到它的颜色和浓度,我只感到我的内部开始灼热,有欲望自此升腾,可是瞬息即失,我在无言的挽留那只使我欲望飞扬的手。再停留些,再使我多一些快乐的经验…。。我虽然有些腹痛,,但我还没有筋疲力尽,甚至于比从前更健壮,尤其是我的精神还没有垮掉,我完全可以从容不迫地想象男女之间的事,这一直让我困扰又让我痴迷,困扰于我的不正经,又痴迷于性膨胀和性苦闷。不过我敢保证不管我如何地联想我的举动也绝不是轻浮和邪恶的,甚至谁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它就象鬼使神差,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幻影中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抚摸,接吻,性交和射精……。有时候我仿佛成为另一性,具备男人的所有特征,我是主宰,我控制温度的发展,我想抚摸就抚摸,我想插入就插入,我随心所欲,我无法无天,我爱和谁好就和谁好,我爱和谁做爱就和谁做爱,我狂妄了我就侵略,我无聊了我就争霸,我不仅仅敢屠杀,我还敢动武……。总之我的力量无比,我的权利巨大。这样一来我做女人的无奈,自卑,烦躁就渐渐地淡漠,做男人的骄傲,自信,坚定就慢慢在心里热乎起来,我真想对世界宣布:我要来世做男人。象皇帝一样妻妾成群,不仅如此,只要我拍手称快就有宫女轻歌慢舞,只要我腰酸背痛就有仕女轻捶慢拍,女人和财产越多,我的权利越大。退一万步说,就是皇帝当不上,做个老爷也不错,娶个三妻六妾算什么。就是现如今也糟糕不到那去,娶个老婆不算难,玩个妓女更容易……
多么诱惑人的设想啊! 不过,再美妙的设想也不能抵御身体的不适,这是实在的感觉。我可能开宫了,肚子有些发涨,又有些疼痛。我想到了母亲,她属羊,今年是她的本命年,因为流传说她的属性克男人命,破财路,所以家里都一致认定她是不详之物,刚一出生就说什么也不能留在家中,没多久便过寄给老刘家,老刘家对母亲很好,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刘家贫困撩倒实在养活不了母亲,家里只好又将母亲接了回去,母亲一共有兄弟姐妹九个,她排行老八,因为说她克人,所以在家里总是受冷落,无论她如何小心谨慎也不能赢得全家人的欢心,谎话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只要家里稍有不顺,谁都会说:”是你害的!“”害人精!“
毕竟是大户人家,母亲在家再受气,身上也是穿金戴银,珠光宝器。 解放前夕,母亲偷偷卖掉玉镯和金镏子作盘缠,革了家里的命,参加了革命。离家后天南地北地闯荡,也活的自在,可就是对”属羊“的说法永远也挥之不去。后来在部队里结实了父亲,父亲也属羊,是大学生,知书达理。所以母亲才决定嫁了。一年后有了我大哥,也属羊,母亲高兴了,她不知道从那得来的这个说法:如果属羊的成群,便可因祸得富。说实在的那几年家里的光景的确不错,凡事蒸蒸日上。可好景不长,文革的时候,父亲因为有个哥哥据说解放前逃到台湾,所以牵连了海外关系,被隔离审查,母亲一个人拉扯孩子。忙里忙外。正应了老话:她克了父亲的命。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5 12:11
美丽生活 21(3)
我脑子一直浮现母亲的样子,对于属性的说法母亲无条件地接受了,因为所有的人都这样说,说的人都会这样的认为。
疼痛开始深入,它离撕心裂腑只差一步,我预感到情况就要发生。我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母亲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我挂通了母亲的电话,她的声音突然使我感到离别的情绪,虽然这不是那么明确的带来满足的问候,主题却在我的心中展开了怀疑,宝宝的生命安危,因而我对于这次对话依依不舍,母亲的确没感到有什么异样,因为我不愿告诉任何关于我以及我就要妢娩的真实情况,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使母亲的心率加快。整夜失眠。我难舍难分的表现就体现在”我没事“,因为我的疼痛很难使我说出比这句话更加复杂的句子,事实上我每说完一句我就必须咬紧牙关以保证我再说下一句的时候镇定自若。。我一直重复同样的话,不管母亲说什么,我总是觉得时间一分一秒地临近离别。现在我真庆幸我当时以站立的姿势打电话,这个姿势使我站的更稳,说的更平和。几分钟后我只觉得有热乎乎的液体突然间自阴道流出,顺着双腿倾流而下,是血,是鲜血,我恐惧,可我还是平静地和母亲说了再见才把电话挂断,挂断的那一瞬间我还依稀听到母亲的嘱咐:你自己当心啊!除了这一声挂念我还能依靠谁呢?我叉开腿的样子活象袋鼠的后脚,虽然我挺着肚子难于看清我的双脚,但我还是努力看见脚下发生的一切,鲜血侵没了我站立的地方,深红色的液体,有温度的液体。抑或说有些颤栗到不如说有些昏撅,我立刻扶住床的护拦,使我尽量保持住基本的平衡,我的慌乱也只是对安全的渴望,首先不是我的安危而是宝宝的生死存亡。伟大的责任感使我快速地按下了急救灯。我一动不动地站立,仿佛这样就可以保持展示的安全。护士来了,我等待她的重视,给我采取救护措施,事实恰恰相反,她们看见一地的血就好象看见水一样自然,对于他们的沉默我显得耐心不够,我表现出了烦躁和急迫:护士,血流的很多?
”这还不好啊,你快要生了!“护士懒得看我紧张的状态,她在屋里清理血迹几乎没有台过眼睛。尽管我非常需要一点点关怀但我还是习惯了冷漠甚至冷嘲热讽。
这以后仿佛是一个分水岭,腹痛就难于控制。我先用意志来克服疼痛,书上说在每次宫缩的时候深呼吸,宫缩趋于平缓以后再呼出。我从没有象现在这样认真做过吸气和呼气,不过它的有效程度就仅仅维持了一杯茶的功夫,接下来无论我如何努力也难于缓解这种苦难对于我的入侵。我想假如丈夫,宝宝的父亲和我在一起我会有一千个理由度过难关,不过即使象现在我孤身一人,我更有一万个理由克服困难,事实上疼痛占据了所有空间,我变得再单纯不过,怎样使疼痛减轻让时间过得快步如飞。我发现不管我是仰面朝天还是侧睡,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所有能感觉到的苦痛,我决定改变策略,让我慢慢在地上扶着墙走,由于我体态笨拙,要保持步履稳健就要处处小心,我刚这样走了几步,显然精神松弛了许多,我自言自语又象下定决心,”我感觉好多了,我就要听到宝宝的啼哭。“一想到这些又激发了我做母亲的伟大之情,扶育一个幼小的生命,奉献一个女人的博爱,这已足够使我坚定不移。
我只知道这样走了一阵子效果还不错,可为时不久,突然我就难于继续下去。腹部象被鹰爪撕扯一阵阵蚕食到深处,我几乎不能支撑整个身子的平衡,汗水顺势而下…。。我还有意识,虽然意识只在宫缩和宫缩之间的一瞬间,但我也可以利用这暂短的时间坚持走回床上,床上至少可以确保我和孩子的安全。看来我疼痛的样子很凄惨,牙齿咬破了下唇,眉头和鼻梁皱在了一起,我控制不了喉舌的张闭嚎叫出来。声音自体内的外泻似乎带走了一些痛苦,有人仿佛进来,无论什么也不能停止我的歇丝底里,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这种痛到极处的痛哪?这种痛不是刀刺斧劈,也不是撕心裂腑,它是自天外来的,天蹦地裂的,彻底毁灭精神的痛,每一次的裂变,都仿佛抽筋动骨,骨头在哪儿?没了筋骨我就是垮掉的一张皮,如果再没了血,我的肉就会变得甘瘪,僵硬,我双手向天以为可以解救一个女人的苦难,我双脚蹬地以为可以借助大地的力量,事实上人的意志在这个尖端时刻是多么的脆弱,不堪一击,如果这时候让我昏迷我会千恩万谢,如果让我去死我会毫不迟疑,对于这种裂变的阵痛我素手无策,孩子和我已经成为记忆之外的不在话下的事情,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5 12:12
美丽生活 21(4)
显然是受了痛苦的影响,它使我迷乱,使我脆弱,使我不能自拔,又歇丝底里。护士们来了,因为我的汗水已经侵透了整个被褥,这还不算什么,我纂紧拳头时指甲抠破了手心,有血渗出。有人再说,分明是对我说:别叫了,不是你生孩子一个人疼。我所承受的疼自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它所涉及到的不仅仅是感觉而是神经,是有规律的锐利的武器。
我不想活的念头就是从这以后开始的,虽然每一次阵痛之间越来越接近,但意念的速度还是比这要快些,让我去死的念头不断地高涨,在我看来,对付疼痛的勇气归根结底来自于死亡,它意味着停止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善良的,邪恶的,总之一切的一切到此为止……
我看见了窗户,昨夜的星光灿烂已经毁灭,与之替代的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这是多么适合于我投身它的辉煌,只要我纵身一跳,我就平息了一切做为女人所带来的祸水,祸水来自于跪着的女人,来自于我,一个痴迷死亡的人。不过也没有关系,即使我现在还活着,明天,几个时晨以后我是否还活着也说不定。也许它就悄悄地,象带着孩子看风景一样把我带到了黑暗之中……。
疼到极处我的意识仿佛又回来了。自打我盘算上这件事后,我就开始寻找一切机会。由于我态度疯狂,举止不羁,我被护士监视起来。她们监视我的方式很特别,站在我的面前,眼睛却不看我,说一些关于我的,一定是关于我没有丈夫之类的话,好象我是聋子,当然,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要不然在这个时候,男人在哪?我可以随便说一些瞎话,比如我的男人出差了,他有公事在身,他的母亲病危了等等,但是谁会相信哪?或者我会告诉她们我的实情,丈夫正忙着偷情说爱,这样我的脸面如何放置哪?在我临盆之际,在我受痛之时,我的丈夫正和另一个女人甜言蜜语……。我是一个没有了自尊心的女人,我无所谓他的存在,也无所谓他的不存在,,但是所有这些事情我决不会跟其他人说的,尽管我常常忍不住要说,但我知道那也就是图一时的痛快,好的情形下我可以得到一些怜悯,坏的情形简直就是自投罗网。以往我的美丽让人嫉妒,以往我的矜持让人怀恨在心,如今我的灾难就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况且我也发现即使我得道多助她们又能帮助我什么呢?我忧伤还忧伤,我孤独还孤独,我痛苦还痛苦,一切毫无意义,一切都不会改变。正如我说的,我依稀可以听到她们说:这女的家里没来人。也许这还不算什么,因为至少还不能说明我就是一个被遗弃的女人,我感到惭愧,因为我是失败者,我感到尴尬,因为我独自一人,我感到压抑,因为不被理解。应该说现在我为什么要抱怨呢?我可以尽情地嚎叫,理所当然,合情合理,不用顾及他人,仅仅是为了我自己而呼叫,我甚至在祈求了:再给我多一些疼痛吧,让我陶醉其中,充斥我的灵魂,我的职责就是忍受痛苦,来吧,带我去另一个极乐世界,没有男人,没有情欲的天堂。
我昏迷了,这以后所发生的事我不得而知。
我醒过来是因为孩子已经入盆。宫开十指,宝宝就要出世。有一大块东西堵塞着腹部下端,象有什么东西牵引往下坠,我意识到那是孩子的头,只要我轻轻一用劲,宝宝便会顺势而出,我突然害怕这一时刻的到来。我有意识地摒住呼吸,看是否暂时抑制他的前进,停顿她的速度。我感觉他迫不及待地在挣脱,他的头一点点地下沉,重重地压迫着,向前运动着……。大夫来了,吩咐护士可以帮我使劲推出孩子。事实上我已精疲力竭,四肢无力,无论谁来摆弄我都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我的双腿被弯曲,支立,打开……又是聚光灯直射阴部,我左侧的仪器可以显示宝宝的心动,我只要侧一下头就可以看见他在肚子里的状况。一个护士站在右测,吩咐我准备深呼吸。然后向下用劲推动宝宝,再呼出……事情没有象我想象的那么容易,容易到我轻轻一用劲就可以听到宝宝的啼哭。因为有了先前的错觉,我在做推出的动作时保留了不少余地,但事实上我的努力根本就没有任何实际的作用。我对世态的进展还有一些兴趣,我可以再试一次。我几乎有多大的容量就吸了多少气,甚至好象比想象的还多,屏住呼吸,努力使身子靠近抬起,再靠近支起的双腿。因为我肚子巨大,做这个动作的艰难是我使料不及的,可我依然要将它做的更完美无缺,只有如此才能尽快了结这场苦难。另一个护士在说:别放松,快出来了。一次又一次我屏住呼吸,直到被憋得脸色铁青,眼珠肿胀……一秒钟之内没有空气我就会断气。我真实地体会到人是多么的软弱,在和死亡接手的一刹那,求生的欲望无可比拟,尽管我曾有生不如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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