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ttyw
发表于 2008-6-20 23:11
九点钟的时候,男同学都上工去了,青年点里只剩下艾抵资和余抗修。
余抗修早晨出去买了一斤饼干,没吃,也没去上工。这会儿,正趴在炕头烙肚子。
艾抵资非常殷勤地给余抗修倒了一茶缸子热心,端到炕头。余抗修瞅了一眼,没言语。
“早饭你也没吃,身体不舒服啦?”语气十分关切。
余抗修头不抬眼不睁地“啊”了一声。
艾抵资和风细雨地接着说:“你要是不愿意作饭,那我就天天做!”
余抗修感到出乎意料,忙抬起头,来了句:“求之不得。”说完又把眼睛闭上,爬在那儿不动了。
余抗修是直性子人,对艾抵资积怨很深;再者,由于自己的家庭背景,也根本不把艾抵资放在眼里。因此才会对她如此冷淡。
艾抵资不气不恼:“哎呀,这不吃饭那儿行啊,我给你擀点面条吃吧!”
余抗修有点感动,心想:这个人平时比阶级敌人都招人恨,可要是关心起人来,还真叫人心热乎阿。余抗修想到这儿,语气也柔和了起来:“谢谢你,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做。”艾抵资春风满面地出了东屋。
hettyw
发表于 2008-6-20 23:11
全搬过来了,期待原作者更新$ok$ :)
还魂的小哈
发表于 2008-6-21 10:04
hettyw
发表于 2008-6-21 11:46
原帖由 还魂的小哈 于 2008-6-21 11:04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比较让小哈吃惊和感动,为此,以后的系列里面,将引用这篇文章,再次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其实混帖子数而已……$害羞$
俺的积分还是0……$郁闷$
hettyw
发表于 2008-6-21 11:48
余抗修吃完艾抵资的手擀面,脑门见了汗,肚子也舒服多了。艾抵资像亲姐妹似的趴在了余抗修旁边,跟她唠嗑。
“我这个人呐,就是性子急。看到不合理的事儿就像说两句。我算是把何艳丽和联红霞给得罪苦啦!”
余抗修也不吱声,就那么一个姿势趴着。
“上次去县里开会,公社黄主任问我:听有些群众反应,联红霞和徐荣光的关系有点亲密,影响不好,有没有这回事啊?我连忙说:没有的事啊,说这种话的人太不负责任了!黄主任还是不太信,他说:可有些基础干部也这么反应啊,还反应联红霞让坏分子给怎么地了,是不是真的啊?我说我也不清楚啊,可能是吧。”
余抗修一骨碌身坐了起来,“这是谁在领导面前造谣生事?缺德带冒烟儿!我告诉你吧,那天啊。。。。。”
余抗修就把那天晚上联红霞的所遭所遇原原本本给艾抵资讲了一遍。
艾抵资心中得意。联红霞出了事儿以后,她急不可耐地问这个问那个,可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点长那里她没敢去问,这个余抗修平时对自己又冷飕飕地,所以一直没问出来。今天略施小计,就套出了真话,怎能不得意?
听完余抗修的讲述,艾抵资大失所望!冷冷地说了句:“没想到咱们点长也宣扬封建迷信啊!”
下午两点多男知青都回来了,一个个饿的直哼哼。四点钟才开饭,大白菜顿粉条,玉米锅贴。方国庆高兴地说:“哎呀妈呀,可算是开了饭啦,早晨的粘豆包吃的我直烧心!”
韩彤辉吃了几口菜,对艾抵资说:“没想到啊,你做菜这么好吃!以后大家伙就选你作饭得了。”
艾抵资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儿,“哎呀,我可不愿意做温室里的幼苗,还是和你们一起经风雨见世面的好!晒黑了是咱劳动人民的本色!”
大家交口称赞,夸艾抵资的觉悟高。这时,杨学进屋了。
“哎呀,这是谁呀,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啊!”杨学很清楚艾抵资的为人。
艾抵资的眼眉挑了一挑,随后马上换上笑脸,瞥了一眼杨学:“烦人!”
杨学假装晕了一下,耍起了贫嘴:“我可是给个笑脸就当成是爱情啊,你这资产阶级情调的诱惑我可抵挡不住!”
李旭东忙说:“杨会计啊,快来吃点吧,增加点抵抗力!”说完一阵坏笑。
“吃过了,你们快吃吧。” 把大家逗的情绪正高,他却一本正经起来。
hettyw
发表于 2008-6-21 11:48
杨学在屋子里东瞅瞅西看看,发现箱子上的那包饼干了。一把抓起来,很认真地问众人:“是给我留的吧?”
余抗修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寻思来的?我买的,我还没吃呢,不许碰!”
杨学笑嘻嘻地放下饼干:“好,不吃就不吃。你们大伙快点吃啊,我这儿可有个提议:吃完了咱们讲笑话,讲不出来的学鸡叫!咋样?”
“哎~,这个主意好!好好好!”大家纷纷响应。
黄为民感叹道:“哪里有杨学,哪里就是热闹啊!”
方国庆说:“就怕韩彤辉说不上来呦,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还从没听他讲过笑话呢,弄不好就得当一宿的周扒皮啦!”
韩彤辉很是不忿地说:“那可不一定,到时候可能是你雄鸡一唱天下白呢!”
杨学从炕头上抓起一本红色封皮的《林海雪原》,坐在那儿闷头看。翻了几页便问:“这是谁的书啊,借给我吧!”
“爱看就在这儿看,不外借!”余抗修语气坚决。
“这书我百看不厌呐。”杨学像是没听见一样。
“我也是!”余抗修答的也干脆。
杨学一脸的无奈,长叹一声说道:“哎,将来就好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众人一阵起哄,余抗修的脸都成了大红布了。
hettyw
发表于 2008-6-22 09:16
吃完饭大家围坐在一起,余抗修又增加了一个提法:除了讲笑话外,还可以讲吓人的故事。大家觉得不可乐的、不吓人的,就得学鸡叫——屋子里学三声,院子里学七声,还要保质保量。
韩彤辉让方国庆先讲、方国庆让韩彤辉先讲。还没开始,两个小孩儿就较上了劲儿,李旭东忙打圆场,“我先来一个,讲一个联营公司丢表的笑话。”
那个笑话挺逗的,我这个年纪的老沈阳人应该还有人记得。艾抵资边笑边说:“明明以前听人讲过,可让你一讲,还是觉得好玩儿!”大家一致通过。
韩彤辉接着讲了一个火车上的笑话——也是个老笑话了,屋里人听过的没听过竟没一个人笑出来。只好垂头丧气到院子里学了七声鸡叫——可能是学的太像了吧,全沟的公鸡也跟着响应了几声,引得大家好一顿笑。
黄为民说:“到我了啊,我讲一个真事儿,我亲耳听到的,老招笑啦。。。。”
杨学拦了他一句:“招不招笑那得我们说的算,你就快讲吧。”
黄为民眉飞色舞,讲的是在有轨电车上,一个女青年踩了一个男青年一脚,男青年穿的是八块钱一双的高腰回力鞋,心疼不已。女青年不但不道歉,还说男青年耽误自己脚落地了。男青年很不高兴,说道——你这是什么逻辑阿?女青年不解其意,回骂道——你说谁是逻辑?你才是逻辑呢!
“完了?”
“啊,完啦!可乐死我了。。。”
“出去!” 。。:)
方国庆幸灾乐祸地往墙上一靠,等黄为民进屋才说道:“唉呀,就这选手,就这两下子啊?要是我啊,就直接出去叫两声得了,费那个事儿。”
韩彤辉拉长了脸:“好啊,我倒想听听,你来怎么讲。”
方国庆学着黄为民的腔调:“到我了啊,我也讲一个真事儿。我叔叔是开长途货车的,长年奔波在外。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他还不知道,回厂里的时候正赶上开批判刘少奇大会。一个职工正在台上批判,我叔没头没脑地听了句“。。。刘少奇,我告诉你。。。。”,他嘿嘿一乐,问旁边的人:“刘少奇来啦?”不等别人解释就乐颠颠地往前挤,还边挤边嚷嚷:“刘少奇在哪儿呢,啥时候调到咱厂的啊”当场就被专政大军给摁住了。军用皮带一顿抽啊,当场被打个半死,脸也胖了一圈。好在他以前带过的一个徒弟是造反派的小头头,给他打了证明,才算是了事,在炕上趴了半个多月。”
没人笑。杨学叹了口气,别人谁也没说什么,算是通过了。
余抗修说:“那我就接着方国庆这个,也讲个头两年发生的事儿。那是我作为学生代表参加的一次追悼会。”
“去年武斗最凶的时候,中央文化小组江青提出“文攻武卫”,造反派去部队抢枪,打死了四个解放军战士。部队开追悼会,有学生代表和贫下中农代表参加。大家哭声一片,那么可爱的战士啊。。。。部队的番号我还记得,3227,一位首长是山东口音,拿着稿儿致悼词:
无产阶级战士们,贫下中农社员同志们,全体官兵指战员同志们:我们的战士,为了人民的利益牺牲了,他们的死重于泰山!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踏着烈士的足迹前进!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
那个首长应该是不认识“罴”字,站在那儿“熊、熊”地熊了半天。最后,他拉了个长音儿,把罴字给省了——“更无豪杰怕熊~~~啊!”
余抗修的山东口音模仿的惟妙惟肖,知情们早就笑作一团了。
余抗修接着讲:“全场的哭声立刻变了味儿,但也决不是笑声,说不清,参杂了各种混合音儿。如果当时没有坚定的无产阶级立场,没有深厚的无产阶级情感,没有人民群众专政铁拳的威胁,没有强大的克制力,可就得笑场了。”
余抗修看众人笑的正欢,也忍不住笑道:“就你们一个一个这样儿啊,要是在现场,非把你们打成“现行反革命”不可,让你们陪着革命烈士一起去见马克思!”
艾抵资也笑,但笑的不像别人那么自然;杨学笑了一会儿,对余抗修说:“别说了,啊,再说我可要抓辫子打棍子啦!”边说边给余抗修使眼色。
余抗修心领神会,用眼角瞟了一眼艾抵资,“我怕啥呀,鬼我都不怕!”
“哦,鬼你都不怕?那我现在就要讲太平间的故事啦!”杨学故弄玄虚地瞅着余抗修。
大家的反应更热烈了,好像更喜欢听吓人的故事。余抗修挺直身子,正色道:“越吓人越好!”
hettyw
发表于 2008-6-22 09:17
杨学的嘴头子厉害,讲故事绘声绘色。
“我在医校念书那会儿,我们班统共就六个男生,女生个个都好看。那个时候啊,真有贾宝玉红楼梦的感觉。”
“看不出来呀,你杨学还是个情种!”余抗修有点不高兴。
杨学看出来了,故意气她:“嘿嘿,也没那么严重。”“班上最好看的有个外号——叫汉白玉。皮肤好啊,人也长的。。。。反正那会儿我一看见她就心动过速!”
“杨学!你再这样我可不听啦!没一点正经的!”余抗修真是气的够呛。
“好好好,我往下说。我当时就想要远离病源,离她远点。可老师非把我和她安排在了一个实习小组。我天天脸都发烧,能有四十多度吧。”
方国庆也忍不住打趣儿:“咋没烧死你!别在这儿“掉瓷儿”啦,赶紧讲吧!”大家哈哈笑作一团。
“严肃,大家都严肃啊,听我说。有天夜里,一个产妇产下一个死胎,科里让汉白玉和另一个小姑娘把死胎送到太平间,为的是锻炼她们的胆量。她俩害怕,央求我陪着去。换你你能拒绝啊?我晕晕糊糊地就跟着去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绅士的!”余抗修心里一阵阵地泛酸。
“哎,不敢当啊不敢当!”杨学真会气人哪。
“到了太平间,张大爷都睡着了,钥匙就放在桌上。我拿起钥匙开了门,为了让她俩炼胆儿,就没跟进去。汉白玉和那个小姑娘犹豫了一会,推门就进去了。你们猜怎么了?”关键时刻杨学又卖起了关子。
“杨学啊,大家谁讲也不像你这么费劲啊,你能快点讲完不?烦死个人哪,不吓人,一点不吓人!”艾抵资不满地说。
“好好好,我虚心接受群众的批评!她们俩刚一进去,太平间就穿出来“嗷嗷”的怪叫声,我马上冲了进去——当时都忘了害怕了——汉白玉坐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我抬头一看,也吓的够呛——好几个死倒儿都靠着墙站成一排!还有一个坐着的,身上批着白被单,坐在那儿晃脑袋!我手都抖上了,把两个同学连拉带拖弄出了太平间。那个小姑娘有点歇斯底里,嘴里喊着:活啦,都活啦!张大爷被吵醒了,披着衣服过来就问:谁活啦?好啊,明天我这屋就能挂上锦旗啦!说着,老头一把推开了太平间的门,上去一把就把那个晃脑掉的白布揭了下来。后来来了几个精神科的大夫,把那个病人领走了——原来是个精神病人,把死倒儿都给立了起来,自己蒙上块白布在哪儿玩!咋样,吓人不?”
“既不吓人,又不好笑!”余抗修一点没害怕,众人也纷纷附和,杨学无奈学了三声鸡叫,又出屋“喔喔喔”去了。
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正在这时,秦海农、赵得福两位队长都来了。
秦队长进来就问:“你们这儿咋地了这是,怎么总有鸡叫,还一叫就是七声!”
知青们听完了哈哈大笑,杨学说“没事儿,队长放心,我正领着大家伙搞文艺活动呢!”
赵队长皱着眉瞅了一眼杨学,“杨学,你小子别老讲医院那点破事儿行不?”
知青们听完很是吃惊,心说这赵队长真神了。
杨学一脸的委屈:“没有啊?我讲了吗?”
秦队长没理这茬儿,问道:“怎么样,大家都想家吧?”
知青们纷纷表示,还有几天就能回家了,能挺住。秦队长又嘘寒问暖了几句,就和赵队长起身要走了。可刚出门口又回来了:“男知青都回西屋去,天都大黑了,还在女知青这屋呆啥呀?”
hettyw
发表于 2008-6-22 09:17
男知青和杨学乖乖地回了西屋。余抗修和艾抵资开始洗漱,然后把盆像往常那样立在墙边,准备睡觉。
艾抵资插上门划,开始脱外衣。就在这个时候,门划“咔”地一声自己打开了,门也嵌开了一道缝。灯还没关,炕上的余抗修、地上的艾抵资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都吓住了。突然,艾抵资像是被谁推了一下似的,一下子串上了炕,拿大被给全身一蒙,然后问余抗修:“你看见了吗?” “嗯~”余抗修抱着被也一动不动。两个人都死盯着门,好像是在等什么人进来。
正在这时,靠墙放着的艾抵资的脸盆儿,像是被人拿着似的,在地上打起了转——越转越快。 (大家看完了别乐啊,绝对真实!)
艾抵资和余抗修终于憋不住了,“啊啊”地乱叫——“快来人哪!”
杨学一马当先,男知青都进了屋了,盆还没停!杨学真够胆大的,他看了一会,上前就是一个飞踹,那个盆应声飞出多远,撞在了东山墙上,落地不动了。
艾抵资哭了,说道:“你们都别走了,就在这屋呆着吧,求你们啦~~~哇哇哇哇。”
城里来的男知青一个个还没缓过神来,杨学气定神闲,好像一点也不怕:“唉呀,这个提议好倒是好,就是纪律不允许啊!没事,只要房子不转就不用害怕。再有什么事儿喊一声就行了,今晚上我就住这儿。”
艾抵资苦苦涕涕地喊道:“把盆拿走啊!把盆全拿走啊!”
从那儿以后,女知青的脸盆全放在堂屋了。
事后余抗修问艾抵资:“看见封建迷信了吧?我一直都不相信红霞姐会说谎。”
还魂的小哈
发表于 2008-6-22 09:41